第41章 家
许为霜眼中的泪还未流干,但她还是*看清了面前的人。
不是烟暮雨。
是了,烟暮雨这时候又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出现在她的眼前。
她退后半步,眼中聚起的光芒倏然黯淡下去。
柳月白一直注视着她,自然看见了她眼中未干的泪,与随后黯淡下去的目光。
许为霜并不期待她的出现。柳月白自然明白,但心尖还是泛起一阵刺痛。
只是就算如此,她也没法看着这样的许为霜不管,何况她就是看到许为霜出事的消息,才多方打听找到这里来的。
眼前许为霜哭泣的模样让柳月白心痛不已,心中仿如裂开了口子,比许为霜还要悲痛。
她上前一步,想将许为霜搂住,却被许为霜下意识地躲开。柳月白悬在半空手顿住,随后抿紧唇,手指握成拳头,走进了屋内。
许为霜这下没有阻止她,大抵是觉得两人的身份在门口纠结不太妥当吧。
柳月白走进屋内,更仔细地看了眼前的泪人,垂着眼小心翼翼对许为霜问道:“你是吓到了吗?之前出的事。还是……烟暮雨欺负你了吗?”
网上的那些谣言柳月白都看过,也询问过圈内的人,很少有人知道许为霜与烟暮雨具体的情况,一是许为霜退圈许久,再回来没多久就闹出这事;二是烟暮雨这几年确实很少提及许为霜。
柳月白不知道该相信什么,又听闻许为霜受伤,于是慌急地找来,想要当面问清许为霜真实的情况。
许为霜却在听到烟暮雨名字时又落下泪来,哽咽着也不愿回答柳月白的话。
她是崩溃后的彻底失控,心底蔓延出的苦悲已经不受她左右。
哪怕柳月白在她跟前,她也分不出一点心神来。
柳月白上前来抱住她,许为霜本要挣开,但这回柳月白没有任由她挣脱,双手将她紧紧抱住,圈住她的肩膀,像两人儿时那样,抱住刚到新家对所有陌生都害怕的许为霜。
或许是记忆里那个温暖至极的拥抱太过深刻,许为霜愣了愣神,最后闭上眼没有再挣扎。
慢慢地,许为霜不再哭泣,平复下来,柳月白就这样一直抱着她,直到许为霜恢复了冷静,神色冷然地再度将其推开。
柳月白低下头,心中叹息着退开了几步,停在离许为霜不近不远的位置。
“好像小时候,你害怕黑暗,害怕一个人睡觉,躲在床边压抑地哭,却不肯叫醒妈妈和我。”柳月白给满脸泪痕的许为霜递去纸巾,看着许为霜迟疑了一秒才伸手接过,无奈地轻笑一声。
许为霜依旧没说话。她记得她们小时候,记得那段幸福美好的时光。就是因为太过美好,是她一生的珍宝,所以让她无法割舍,让她落入深渊。
“你与烟暮雨,你受到伤害了吗?”柳月白知道自己其实没资格问许为霜任何问题,但看着许为霜的眼泪,又忍不住询问。
许为霜本可以不回答任何,她与柳月白的关系早已破裂。但,也许是她此刻真的无所依靠,也许是柳月白先前抱住的方式勾起她们童年的记忆。
两人那时不懂什么情爱,单纯的情感。柳月白是她的姐姐,跟妈妈一起,牵着她的手,给予她最渴望的家人的温暖。
她们每天都过得很幸福,许为霜前半生的快乐都留在了那段时光里。
所以许为霜闭上眼,摇摇头,在此刻给予了柳月白回应。
烟暮雨未曾伤害过她,她以为她跟烟暮雨只是交易关系,以为两人毫不相干,以为离开烟暮雨后也能轻易地走出来,以为那些依赖不过是一点留恋。
可她却割舍不断,是她不断地想着烟暮雨,甚至想像六年前对柳月白那样,生出让烟暮雨留她身边的想法。
是她想要伤害烟暮雨。
许为霜转头望向柳月白,通红的双眸布满委屈与无措。柳月白好像真的看到了那个还未长大的许为霜,不由得柔下了眼。
但许为霜不是那个需要保护的小孩了,柳月白与她已经分别了六年之久。
她们之间有着太多的伤痛与隔阂,无法消除,也无法靠近。
柳月白能在这里进入许为霜的房间,能将后者拥入怀中,只是因为许为霜此时痛苦到无暇顾及其她,等许为霜清醒了过来,便不再需要柳月白的存在。
柳月白悲凉地笑,许为霜早已不需要她的存在,上回妈妈忌日时已经说明,她只会让许为霜更加痛苦。
可柳月白还是找来了,心中存有一丝的希望,以后她好好做许为霜的姐姐,是不是就可以回到从前?
“小霜,一起回家里看看吧。”柳月白鼓起了勇气,精致的眉眼透露出坚定,她害怕许为霜拒绝,但此刻她知道自己一定要说出来,“我想跟你一起回家去看看,作为你法律上的姐姐。”
柳月白早已不想要其她的身份了,她们经历了那么多,彼此折磨了那么久,只有这个身份,或许还能跟许为霜靠近。
六年她也想通了很多,也早已放下一些。
对于柳月白来说,如今作为许为霜的姐姐,才更让她开心。
她说完这句殷切地盯着许为霜,许为霜凝视住她,却没有给她回应。
柳月白紧紧咬住舌尖,轻微的疼痛感提醒着她时间的流逝,她快要受不了这样的沉默,但她必须等待。
“家里,我找到了妈妈的照片,我们以前的照片,你想去看看吗?”柳月白又说了一句,她不是要用这些道德绑架许为霜,只是想告诉对方,她是如此真心地想要回到她们的家中。
以家人的身份。
许为霜听到这话时目光一凝,呼吸都慢了下来。
先前她满脑子都是烟暮雨,此刻终于又多了些其她东西。
家人。
她呆愣住,过了良久,终究还是同意了。
……
许为霜不仅是被柳月白的话牵动,更是迫切地想要逃离自己已经无法自控的崩溃情绪。
跟柳月白一起回家,她一直苍白着脸,神情寒冷得吓人。
柳月白几度瞧她,但最终什么也未说出口。
车子开到了一个普通小区,那时柳母将她们二人抚养长大,这里是柳月白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地方。
小区没有翻新,过了这么多年好像还是这样,许为霜抬眼望向前方,她与烟暮雨结婚后便再也没有回到这里过。
她知道柳月白当初把这里的房子卖了,看来如今又买了回来。
两人一起走进电梯,她们的家在7楼,不高也不低,是当初柳母精心选择的楼层。
老式的防盗门,还没有用上电子锁,柳月白掏出钥匙,打开了房门。
许为霜下意识的退后一步,她对这里最后的印象是阴暗的,没有一丝温暖的光芒,是柳月白嘶吼的谩骂,是家里东西砸在她身上剧烈的疼痛,是带着伤痕躺在冰冷的地板上,听到柳月白痛苦癫狂的哭泣声。
屋子里每一处都散发着阴冷的气息,快要将她的心,她的身体,全都冰冷住。
许为霜走到这里时,感觉到无尽的恐惧,是意识深处的,永远没办法忘记的那些记忆。
她本能地想要逃离,可柳月白好似提前知道了她的想法,一把将她手腕拉住。
许为霜排斥被柳月白触碰,是身体曾经留下的应激反应。被柳月白拉住的那刻她像是被吓到了,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不过也只是一瞬,很快她便清醒过来,挣脱开柳月白的手指。
六年前刚离开柳月白时许为霜对这种身体触碰十分敏感,她长时间处于对疼痛敏感的状态,很害怕别人的突然靠近与触碰。
但唯独烟暮雨,当时烟暮雨亲吻她时,她感觉到自己竟然没有恐惧,所以她缠着烟暮雨再度索求。
那时不是随便一个什么来都可以靠近她,她已心如死灰,在确定自己真的找不到柳月白后,无数次想过死亡。
那时候,烟暮雨明明看她的目光充满了掠夺的意味,却让许为霜莫名感到无害,烟暮雨明明死死掐住了她的脖子,剥夺着她的自尊,做出让她应该觉得危险的行为,却让她安宁。
让她分清,伤害与调情,真正区别。
柳月白被甩开手后只是顿了顿,确定许为霜没有再逃走便将手收回。
房门被打开,里边的一切都露了出来。
许为霜愣愣地站在门口,看着眼前与那时完全一样的屋子。
过了许久她才跟着柳月白走进去,进门的鞋柜上放着薰衣草的熏香,妈妈很喜欢这个味道,家里总是放着许多的香袋和熏香。
许为霜鼻间一酸,那些记忆根本控制不住地涌来。
她再往里走,此时阳光正好,房子的朝向也是妈妈精心挑选的,下午明媚的阳光会透过客厅的大玻璃窗照射进来,温暖得仿佛妈妈每日下班回家时温柔的亲吻。
窗台上的雏菊迎风伫立,连被柳月白后来打碎的花瓶,都再度出现。
整个屋子唯一的变化是墙上贴上了妈妈的照片,不是黑白的遗照,是她们三人曾经一起拍摄的快乐与幸福。
整间屋子,到处都是。
每一张照片上,妈妈都在开心地笑着。
她们三人,都在开心地笑着。
曾经,她们是那样的幸福。
“我们回家了,小霜。”柳月白停在许为霜身边,轻声说道。
许为霜听到这话,闭上眼,试图克制住自己的眼泪。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再想过回到这里,没有再天真地渴望这里。
她很害怕这里,因为曾经真的拥有过,体会过那种温暖浸入身心的感受,所以失去后再也不敢去触碰太阳。
许为霜从躲避到烟暮雨那里,再努力尝试走出来,但她从未再想过,回到这里,找回这个家。
可柳月白把她拉了回来。
看着眼前好像完全修复的家,好像过去的伤痛都被掩埋住。
好像她们真的又能回到以前。
可,不是这样。
许为霜对柳月白摇着头。
不是这样简单她们就可以回到从前的。
柳月白难道还不明白吗?
“我们的家,早就没有了。”许为霜直直看向柳月白,说出这个残酷的事实。
她们的家不是这间屋子,不是屋里的任何一件东西,是妈妈,是她们三人。
妈妈死的那刻,她们的家便已经注定了分裂。
可柳月白却执着地拒绝,她又上前来拉住许为霜的手,目光坚定,没有一丝退缩。
“我们还在。”柳月白对她说道,“我已经治疗好了,我们也不会再像以前一样。”
在妈妈出事之前,柳月白是一个很爱笑的人,她优秀又开朗,给周围人带去快乐,是许为霜很羡慕的那种太阳般的人。
一如当年将她从孤儿院接走那天,那样温暖。
她的眉眼总是许为霜最喜欢的地方,因为她的笑容总是具有很强的感染力。
但如今却都没有了,再见到柳月白,后者虽然也总是笑,但脸上已留下了抹不掉的悲愁。
曾经留下的伤痕,永远都无法消除,她们又怎么能回到过去?
柳月白却固执己见,不肯承认这一切。
许为霜并不认同,曾经柳月白觉得放她走对她更好,如今许为霜也是这般认为。
“我从来没有恨过你。”许为霜挣脱不开此时固执的柳月白,手腕被捏得有些疼,但她却垂下眼不再挣扎,放弃了抵抗。
柳月白给予她的疼痛她早有体会,她的身体到现在还会本能地害怕,但许为霜从未怪过柳月白。
她们之间从来都不是柳月白对不起她。六年时间,许为霜早已明白。
许为霜知道柳月白恨她,该恨她的。柳月白的那些话,伤害了她;那时柳月白折磨她,那些伤痕让许为霜痛苦。
许为霜害怕那些伤害,恐惧那些伤害,是人的本能,是因为她曾经也那样强烈地爱着作为家人的柳月白。
当初是她强行乞求着柳月白留下,明明知道柳月白当时已经快疯了,明明知道柳月白每一次伤害她后都会痛苦地哭泣。
她哭泣着求柳月白别丢下她,她说着连柳月白也失去,她真的会活不下去的话。
是她以爱之名,将柳月白囚禁。
是她扮演着一个受害者,是她把那时的柳月白逼上了绝境。
可她还不肯放手,她记得柳月白那句话,“她们一起去死,一起去找妈妈。”
许为霜一直认为所有的错,都是她犯下的,她已经没有资格回到这里,回到她们的家。
她会再一次犯下错误,对烟暮雨,对眼前的柳月白。
她不应该与所有人靠近,她总是在伤害她人。
她将一切都归咎于她自己,每一次柳月白靠近,她本能的恐惧与疼痛,就是在提醒着她,她曾经犯下的过错。
许为霜不停地拒绝,她已经拼命地想从曾经的泥潭中走出,她不想再回到过去。
“我知道。”柳月白固执极了,无论许为霜如何都不肯松开,“我知道你不曾恨我,你从来都只恨自己,妈妈的死,我的病。”
“可是小霜,犯错的人不是只有你。我罔顾伦理,自私地喜欢上自己的妹妹,明明知道你从不爱我,却利用你的善良,让你接受我的爱。”
“明明知道那场车祸你同样是受害者,却还在心里想过让你代替妈妈死在那里。我的病我的疯,从始至终就不是你造成的。”
“真正犯错的人是我。”
“我接受不了自己无法保护你的事实,接受不了自己已经变成了一个疯子,接受不了自己不断地伤害你,所以将你丢下了。”
“我们的家一直都在,只要我们愿意回来,那些错误,那些伤痕,我们可以一起去修复它。”
柳月白说到这里声音已经哽咽,她紧紧地抓住许为霜,追着许为霜的眼,一定要将自己的话传达给对方:“小霜,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再松开你了。我是你的姐姐,我们小时候承诺过,我会一直保护你。”
“我不会再把你弄丢了。”
“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许为霜愣在原地,她被柳月白一直抓住,柳月白炙热的话语不断地钻入她心底。
许为霜不想听到那些,可柳月白拉着她站在太阳的光芒里,她从前容身的阴暗之地,此时无处遁形。
柳月白一直是这样的人,明明留下了满身的伤痛,却还要伸手将她紧紧拽住。
没有她柳月白会活得很好,她在柳家,一直都是一个累赘。
可人总是向往着温暖,许为霜已经失去了太阳,所以不敢再伸手触碰,因为知道那不是她能拥有的。
可太阳不允许她逃离,朝着她不断走来,将她紧紧抱住。
那样的紧,她都快要被灼热的温度融化掉。
六年前许为霜便完全封闭了自己,这个世界,好像从妈妈死亡,从与柳月白分开起就不再值得留恋。
她无法再打开心,烟暮雨却忽然闯进来,撕开她的封闭的心口,要她露出血淋淋的心脏。
而柳月白趁着她还未将心口缝合好,也同样进来,不允许她再躲避。
她好累好累,她的情感,长期被压在深渊之下,却在这段时间不计后果地全都涌出。
她的心,已经完全脱离了她的控制。
“姐姐……”许为霜紧紧咬着唇,她明明想要克制自己的冲动,却怎么也无法割舍掉这样的暖意。
情不自禁,无法自抑。
她与柳月白,已经是这个世上彼此唯一的亲人。
她从六年前柳月白消失后就不敢再想,也不敢再奢求。
可是她真的,好爱好爱她的家人。
第42章 一起睡
烟暮雨是第二天才知道许为霜跟柳月白见了面。
也不止她一人知道,两人从酒店一起出来去机场的照片被人拍到了。
照片是施砚拿给烟暮雨的,虽然明面上施砚不再管许为霜,但烟暮雨还是让公关部一直注意着许为霜网上的舆论动向。
施砚把照片跟一沓文件一起递给了烟暮雨,烟暮雨看过后沉默许久,跟施砚道了声谢谢。
“这合同可不像是去签新人的。”施砚无语地看着前边端坐在椅子上的烟暮雨。
烟暮雨含笑点头,不太愿意接施砚这话。
“许为霜要是不愿意签怎么办?”施砚又问。
烟暮雨姿势不变,只是轻声回答:“她做出了选择,那便由着她的意愿吧。”
施砚听到这话,盯着烟暮雨好一阵,好一会才直起身子,说:“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其实你不是表面这么温柔的人吧?”
除了烟暮雨的贴身助理,施砚算是离烟暮雨最近、跟烟暮雨接触最多的人,烟暮雨在私下也如她大众形象那样温柔包容。施砚开始接手烟暮雨的那几年,总是感叹她的运气怎么好,艺人几乎快是完美人类了。
但最近看到在许为霜跟前的烟暮雨,她却隐隐感受到一点不同。
说不出究竟哪里不同,只是觉得烟暮雨在许为霜面前多了几分活人的气息,而其她时候,施砚看她忽然有种虚假的感觉。
她问完这句直视着烟暮雨的眼睛,想要找出一丝破绽。
可惜烟暮雨神色丝毫不变,只是唇角稍稍勾起,含笑回视着施砚,坦坦荡荡,没有一丝慌乱。
施砚撇了撇嘴,并不打算深究。
烟暮雨究竟是何种模样她确实看不透,但并不妨碍烟暮雨是个很有分寸的艺人,施砚与她合作这么多年,找不到第二个比烟暮雨更好的合作对象。
“若是她同意签约,你想让谁带她?我吗?”施砚也不需要烟暮雨回答,她就随口问问,之后直接自己岔开了话题。
“如果你愿意的话。”烟暮雨回应道。
施砚听闻倒是真的低头考虑起来,她对许为霜之前就很有兴趣,对方与烟暮雨一样是天生就吃这口饭的人。
施砚带了烟暮雨很久,跟烟暮雨互相成就,后来负责一些其她人,但大多都不怎么听话。
也不够让施砚提起兴趣。
她是个很不喜欢艺人自以为是、乱给她惹麻烦的经纪人,许为霜虽然性格上跟娱乐圈有些格格不入,过于沉闷,过于内向了些,但好在十分听话。
听话到施砚都怀疑她是不是惧怕自己,还是没有一点自己的思想。
不过烟暮雨倒是总说许为霜并不是个听话的人,对方顺着她的意,大概只是不想管而已。
“行啊,那我可要多劝两句了。”施砚挑挑眉,算是应下了这事。
“那照片怎么处理?要帮她压下来吗?”施砚又努努嘴,有点调侃地问道。
照片上两人的姿势倒是不亲密,但施砚知晓许为霜的行程,基本没什么社交,没有工作的时候就待在酒店里,门都不出的那种。
她可是查过这位柳导的,许为霜与柳月白是姐妹关系她也知道,只是从烟暮雨的态度看一直都有点奇怪。
烟暮雨对许为霜的姐姐,带着很明显的敌意,装都不装那种,施砚看得一清二楚。
烟暮雨却对着照片低眸,过了好一会施砚都有些失去耐心时,她才叹息着开口:“直接问她吧,我也不该替她做什么决定了。”
她这话说得伤感,与在记者面前承认她已经与许为霜离婚时的神情一模一样,施砚看懂了她的情感,也跟着叹息一声。
“何必呢?”施砚忍不住说。
在施砚眼中,这两人结婚六年间相处的时间不多,感觉其实没什么感情,但之前提起离婚时她还是感觉到了烟暮雨的不情愿。
但离就离吧,娱乐圈的分分合合太过平常,动荡的名利场,任何风吹草动都能彻底改变一个人。只要不是刚结婚就离婚,给她整个大动静,施砚表示都还可以处理。
后来两人真离婚了,烟暮雨肉眼可见的不开心,让她不禁想问烟暮雨,六年时间她们都在干什么?既然这般不愿,又为什么要同意离婚?
她并不知道两人之间的协议,只觉得结婚这么久都没有感情,怎么突然又有了,还一副现在这模样。
你们演员的情感,真是让人难以捉摸。
离婚前好像对人不闻不问的样子,离婚后又赶着给人送资源送庇护。
施砚搞不懂,她单身主义,眼里只有事业。
所以拿着合同和照片去找了许为霜,依旧约在茶室,她很爱品茶。
所以对着许为霜完全不懂茶道的样子撇了撇嘴。
“我电话里说了,今日来是说两件事,一是你和柳月白被拍到一起,你们是姐妹的事应该会被挖出来,你母亲的事估计也会被提起,不过这是小事。”
“二是我代表花雨娱乐邀请你与我们合作。”
施砚说完,将一份合同摆在许为霜面前。
许为霜来之前就已经知晓,只是没想到施砚连合同都已带来。
“是你的意思,还是烟暮雨?”许为霜没有第一时间回应,反而对施砚问话。
施砚瞧着她坐在那神色寡淡,姿态静雅,整个人幽静又寒冷,却因为过分漂亮而一丝也不显阴沉,清冷感十足的模样。
心中不禁想着烟暮雨喜欢她也不奇怪。
不仅是一副皮囊,许为霜全身都有着一股吸引人的冷然与神秘感。
让施砚对她产生兴趣,自然也会让观众对她产生兴趣。
施砚想着烟暮雨那样子,有意要调侃一番:“你想是我的意思还是她的意思?”
许为霜绝顶聪明,立即听出了施砚语气里的逗弄,摇摇头,拒绝回答,只是冷着声又问了一遍方才的问题。
施砚见其态度只觉无趣,于是作罢,正儿八经地回答了许为霜的问题:“我的意思,也是她的意思。”
施砚说完这话见许为霜悄悄愣神,不免一笑:“她要给你安排保镖,又不想以自己的名义,所以寻了个方法。能解决你的麻烦,又能把你放在眼皮子底下。”
施砚才不管两人究竟是怎样的爱恨情仇,既然许为霜想知道,那她不介意反手把烟暮雨卖了。
反正她看许为霜挺在意的,说不定一感动,心一软就签合同了呢。
许为霜则是想到了出事那天,烟暮雨盛怒走来,没能掩饰对她的担心。
当晚还让保镖跟着她,是不是那时就已经想过这事?
许为霜看不透烟暮雨所思所想,却好像又能从对方的行为中窥探到一点端倪。
她本下定了决心不再与烟暮雨接近,忍耐着自己的情感,但此时施砚将合同递到她的眼前,说出烟暮雨仍旧关心她的话。
这段时间她总是在想,烟暮雨为何如此?明明她们已经离婚,明明该从此毫无关系。哪怕真的在哪个活动中遇到,也该是打一声招呼,然后再没有任何话语的陌生人。
可烟暮雨却总是出现在她的生活中,让她无法忽视,让她悸动。
“若我,不愿呢?”
施砚听到这话垂下眼眸,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平静地转述了烟暮雨的话:“她说既然你做出了选择,就随你的意。”
许为霜听闻睫毛颤动,微不可察。
许为霜想了许久许久,施砚并不催促她。若是之前几天,许为霜或许会直接拒绝,她察觉到自己对烟暮雨有了别的渴求,她太害怕自己靠近烟暮雨会对对方造成伤害。
但那日柳月白将她带回了家,告诉她不是她的过错,告诉她她们要重新开始。
许为霜虽然最后依旧没有回答,但心中这么多年的封闭也终于有了一丝动摇。
许为霜最终还是答应了施砚,她需要这份合同,就如以前施砚所讲,在这个圈子里她若是独身一人会走到尤为艰难;她也忽然不想从此与烟暮雨再无交集。
她已经压抑到极点,此时崩溃地放纵了自己。
她总是为自己找好理由,签下合同只是两人在同一个公司而已,并不代表会与烟暮雨接近。
施砚也说过,两人在同一个圈子,又都是演员,这个圈子就这么大,迟早有一天会撞上。
用这样的理由哄骗着自己的许为霜签下了合同,施砚高兴得不行,还劝她多看看合同再签,随后又摆出工作的姿态,询问许为霜和柳月白的关系。
因为烟暮雨刚承认了离婚,这回许为霜被拍到与其她女人一同出入酒店的照片,自然会引起公众猜测。
不过大众一下就能查到许为霜与柳月白的关系,直接公开关系就能解释,毕竟两人是法律上的姐妹。
只是施砚总觉得这两人之间怪怪的,烟暮雨对柳月白的态度也怪怪的,所以才询问许为霜。
“公开我与她的关系,她是,我的姐姐。”许为霜回答。
这是柳月白要求的,那日她被柳月白抱在怀中,后者说起妈妈,说起她们一家人,说自己要永远做许为霜的姐姐,公开她们的关系,让一切回到原点。
妈妈忌日时柳月白也这样说过,那时许为霜不认为两人还能回去,她害怕已经过得很好的柳月白会再一次被她束缚。
也害怕两人互相折磨,最后又是那样的结局。
但柳月白紧紧地拥住她,告诉她不会再有了。
她们两人都会努力地修复好这个家,她们一定会为了彼此,为了妈妈,变得更好。
公开亲人的关系,柳月白便永远会是许为霜的姐姐,不会再有任何其她关系。
许为霜明白了柳月白的意思,不知该如何回答。
柳月白却告诉许为霜,这就是如今她真正想要的。
就算施砚不来问,过段时间柳月白也会公开。
施砚听完点点头,直接一起处理了。
合同弄完,施砚还要跟烟暮雨汇报一下,并且开始正式接手许为霜的工作行程。
这时候不仅公开许为霜与柳月白的关系,还公开许为霜签约烟暮雨同一个公司,正好可以证明烟暮雨在媒体前说的两人和平离婚,这场舆论也能平息下去。
涉及柳月白,施砚自然也得找到她进行沟通,柳月白没理由拒绝,让自己的团队配合施砚。
之后许为霜与烟暮雨还要回剧组拍戏,陶导给了她们五天时间先解决这些事,烟暮雨还剩最后一点戏份,拍完就杀青离开,许为霜是主演,还要在剧组里待很长时间。
再见到烟暮雨,后者与她已经更加疏离,连在大众眼前隐瞒伪装的必要都没有了,两人真的如曾经熟悉的陌生人一样,除去在戏中,已连靠近都不再需要。
许为霜以为签完合同后与烟暮雨在一个公司两人还会有些交集,但见烟暮雨这样的态度,她也不会强求。
她问烟暮雨:为何还要帮助她?既然两人已疏远了关系,为什么还要让施砚签她,为什么还要关心她?
烟暮雨并不意外许为霜直白地问出这样的话,只是露出疏远的笑,仿佛毫无所谓地对许为霜回答:“就当是我之前未能遵守协议的补偿。”
两人六年前说好了,双方随时都能结束关系,但烟暮雨之前用了手段,挽留许为霜,未能遵守承诺。
但实际许为霜早已知晓她的意图,是许为霜也反反复复,不断犹豫,才让离婚的事一直被拖延下去。
而烟暮雨此时将一切都揽在自己身上,说许为霜犹豫的前提也是她的主导,好似合理,但也并不合理。
但烟暮雨勾着唇微笑看她,清润温和的眼眸里此刻却满是疏远。
好像在告诉许为霜,她并不需要别的解释,并不需要许为霜其她的观点,她决定了是这样,不容许为霜再反驳,因为两人此刻已经毫无关系。
不需要许为霜认同,也不需要许为霜再多管闲事。
所以许为霜感受着胸口的心渐渐冷冻起来,点了点头接受了烟暮雨所说的补偿。
她接受着这样的疏远与距离,默认着一切的发生。
哪怕这与施砚告诉她的完全不同。
烟暮雨在说谎。
可那又如何,她们真的结束了。
这次分离后,她们应该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再见面,毕竟两人同一个经纪人,只要烟暮雨想,可以让施砚安排,避免两人许多交集。
……
除非陶导不想让两人避xian。
离婚的风波都过去小半年,许为霜也早就拍完了陶导的戏,在片子进行后期工作的期间,许为霜按施砚的安排进展着其她工作。
因为先前上综艺的一些热度,然后又得到陶导的青睐,复出就跟影后洛沁搭戏,更因为烟暮雨公司签约了她,所以许为霜哪怕还没有正经的剧在播,也依旧受到了不少投资方的青睐。
只是许为霜与烟暮雨两人再没有了一点交集,这会粉丝又来怀念她们,翻着她们为数不多的互动,说她们真的爱过。
许为霜依旧会想起烟暮雨,但施砚安排的工作很多,说她刚复出,趁着现在有热度,需要努力多在大众面前露面。
一直到陶导的剧开始进入宣发期。
陶导很重视这部剧,她已经很久不拍电视剧,这次回来拍摄电视剧自然受到多方关注。
烟暮雨并不是剧中的主演,甚至连二番女配都算不上,但身份特殊,被陶导强行拉来宣发。
众人不仅活动上得配合宣发,还被拉去了一档综艺做飞行嘉宾,是一档近几年都很火的慢综艺——《田园之声》。
拍摄的地点在很偏远的农村,整个村子都在大山之中,离繁华城市有着明显的隔阂,但那里的人们朴素而真诚。
这正是那档节目想要表达的意义,每一季都会有三位不同的明星到各地农村去生活耕作,营造出一种悠闲缓慢,又舒适的慢节奏生活。
当然同时也为观众展现农村的耕作,与偏远地区人们的生活常态。
前几季都很有好评,收视率极高,所以选了这个节目曝光宣发。
这回参加节目的就许为霜、洛沁两位主演,加上高人气的烟暮雨,以及陶导。因为几人的行程不同,到达时间自然也会不一样,洛沁由于要参加一个颁奖典礼,所以会比许为霜几人迟来一些。
剩下三人也没赶上同一时间,分别来的,许为霜到达时烟暮雨已经到了,正坐在农家院子里跟陶导聊天。
许为霜记不得自己有多久没真正见到烟暮雨,此时真的见到人时忽*然有些恍惚。
她盯着烟暮雨看了好一会,直到烟暮雨将目光转来,温柔地对她点头微笑。
许为霜这才回过神来,稍稍停顿,也点了头,算是回应。
这样温和又陌生的气氛,好像两人只是认识,并不熟悉。
可外界谁都知道,她们彼此熟悉,曾经亲密无间。
所以看着两人这样别扭至极,或许只有她们自己不曾察觉吧。
反正坐在一旁的陶导就看得挺清楚的。
并且深知一个道理,两人越是别扭,越说明没放下。
至于是感情放不下,还是其她放不下,这就不知了。
节目这季的常驻明星一位是有名的综艺咖,知名度很高,咖位也很大,叫严童。因为她形象讨喜,大众都喊她童童老师。
另一位跟她差不多定位的,是她的搭档,纪舒,舒舒老师。
两人一起搭档了快二十年,中间虽然有各自去做过别的节目,分开过,但坚持不拆组合,一直到了现在还能有合体做节目的机会。
最后是一位口碑不错但一直不温不火的歌手,江琪。
许为霜知道前两位,毕竟经常会在社交平台上刷到,但对于江琪确实没什么印象。
幸好这里有烟暮雨控场,她大方得体,缓解着大家刚见面时尴尬,让陶导和许为霜都轻松了不少。
第一天来她们没什么事,童童和舒舒老师带着她们参观屋子,并给几人说明住宿条件。
因为房子不大,就三间屋子,童童舒舒老师住了一间,另一间很小的给了江琪住,也住不下其她人了,所以每次来的嘉宾都只能在剩下的那个房间里打通铺睡。
反正都是女嘉宾,倒没什么所谓,就是这次来的许为霜跟烟暮雨,大家都上网,晓得两人前不久才公开离婚的消息。
这会看两人碰面,彼此间的气氛也真是尴尬。
可是在录节目,镜头面前,主人家已经说了就这个环境,许为霜与烟暮雨也不可能说出不要一起住的话。
烟暮雨当时公开解释时还说的两人是和平离婚呢。
“当然没事,一起睡也挺好,记得有回拍戏,在乡下正好遇到流星,大家拿着凉席就在院子里铺着一起睡,真是很美好的时候。”烟暮雨惯会解围,她看出了童童老师刻意给她们解释是因为什么,连惊讶都没有,开口就很得体地回答了问题,并把话题岔开,“这里夜晚会有星星吗?”
“到前边半山腰上应该能看见吧,我们倒还真没去仔细看过。现在晚上太凉了,可不能大家都躺院子里头睡了。”童童老师听出烟暮雨话语的意思,立即笑着接下话题。
“那还挺可惜的。”烟暮雨笑。
“不过前头有条小溪流,可以让琪琪带你们去看看能不能抓点鱼回来。”舒舒老师也接上话。
琪琪便是江琪,听舒舒老师说江琪这会还在地里浇水。
她们录这节目是真得干农活的,干不完的节目组的工作人员还得帮着干。
介绍完一圈,江琪也差不多回来了,众人又是一阵寒暄。
第一天考虑到新来的嘉宾舟车劳顿,不会有很多安排,早早地让嘉宾休息。
但许为霜睡不着。
她本就不易入睡,如今烟暮雨又躺在了身旁。
条件不够,通铺睡下三个人并不宽松,烟暮雨的身子离得近,两人平躺着,手臂都能挨到对方手臂。
烟暮雨的气息霸道地钻入许为霜呼吸。
许为霜嗅到烟暮雨身上的香水味又变了。
烟暮雨洗了澡此时身上自然没有喷香水,但好像还残留着一点味道。
也或许是许为霜太过留意,在烟暮雨身上嗅到了不熟悉的香味。
她闭上眼,想将这些从脑海里赶出去,却没想到陶导这时候突然出声,要拉着两人聊天。
“这里的氛围真是好。来之前还没想到,让人放松下来。”陶导缓缓说。
许为霜没吱声,烟暮雨倒是轻笑着回答道:“是啊,以前小时候住家里,晚上还能听到窗外癞蛤蟆的叫声,当时觉得可烦了,如今倒有点怀念。”
许为霜听着,她后来知道的,烟暮雨在烟家并不开心,她也完全不喜欢老宅。
她又在说谎。
黑暗中烟暮雨笑得温柔,好似真的在怀念从前一样,可许为霜却忽然能感受到她身上透着一股极为凉薄的冷意。
烟暮雨总是这样戴着虚假的面具,一刻也不愿意透露出自己真实的模样。
以往两人还没离婚时她会在许为霜身上发泄,那如今呢?
每时每刻都不会放松下来吗?
许为霜心口堵得有些难受,她忍不住侧过身子,想去看清烟暮雨的脸。
眼睛习惯了黑暗,只要离得近,也能看见一些,她抿紧了唇,渴望战胜了理智。
她朝烟暮雨看去,竟不想正对上烟暮雨的目光。
那眼眸清透,在黑暗里也透着教人化掉的温润。
烟暮雨注视着她。
许为霜心头忽然翻涌起来,不受她控制,一瞬变得热烈。
难道烟暮雨一直都在看着她吗?
第43章 她真是要疯了。
若烟暮雨没有看过来,许为霜或许还能自己欺骗自己的偷偷瞧着烟暮雨一会,但发现烟暮雨正看她时,许为霜又瞬间想要躲闪。
面对烟暮雨的目光,她不知该说出什么来,也不知该如何解释自己的行为。
而烟暮雨呢,瞧着她的闪躲,眼眸稍顿,笑着提醒道:“许为霜,你压到我了。”
许为霜赶紧往后移动,面上还维持着那点冷淡,让烟暮雨哪怕一直注视着她也看不清她的真实情绪。
许为霜听见了烟暮雨唤她全名,这样明显变化的称呼,代表着疏离。
烟暮雨虽然笑得温柔,但不想与她接近。
许为霜清晰地认识到了这点。
所以再后退,她睡在最里面,后背已经抵在墙上,稍稍蜷缩起身子,确保自己不会再挨着烟暮雨一点。
烟暮雨就这样看着她一点点退开,明明身后已经没有了可退的空间,却还在拼命地往墙边挤,好似一点也不想与她接触。
烟暮雨无所谓地笑笑,伸手将人拉回来一些,温声说道:“别退了,不会挤到我。”
烟暮雨还为她找好了理由,温柔得如同知心姐姐一般。
许为霜因为对方的动作不可避免地再次与之相视,这回她在烟暮雨眼中却再也看不见一丝柔情。
只有冰冷的漠然,毫不在乎的疏离。
烟暮雨说的漂亮话是说给一旁的陶导,是说给节目组的收音设备。镜头无法捕捉的地方,才是她真实的面貌。
对着许为霜,不加掩饰的冷漠目光。
许为霜看得很清楚。床就这么大,她再怎么退,两人也离得很近,她将烟暮雨的神情全都映入了眼中,没有错过一丝一毫。
她阖上眼,不愿再看,任由烟暮雨将她拉回去。她嗅着对方身上带着一丝苦涩的香味,心间好似也被染上了这股浓烈的苦味。 。
一夜过去,许为霜睡得不安稳,昨夜陶导和烟暮雨聊到很晚,许为霜大多时候就静静听着,只有两人问到自己时才会回答一两句。
她后半夜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睡觉,只知道在睡梦中也依旧不安稳,早上惊醒过来,忘记究竟做了什么梦,却还记得那梦中难受的情绪。
她惊醒时还吵醒了烟暮雨,后者缓缓坐起身,迷蒙的双目朝她看来,似是无奈的目光落到她身上,好半晌都没说话。
许为霜有些受不了这样的气氛,冷着脸说了“抱歉”,随后起身下了床。
烟暮雨目光追着许为霜的身影,随即抬头看了眼还未亮的天色,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眼角。
“你去做什么?”她出声喊了句。
声音压得低,不想吵醒还在睡梦中的陶导。
许为霜步子顿住,没想到烟暮雨会喊她,迟钝一会才转过身来,也压低了声音回应:“……上厕所。”
“……那你去吧。”烟暮雨这会还没睡醒,说话时扶着脑袋,语气也有气无力。
许为霜轻抿着唇,想到还有摄像机在,还是对烟暮雨点了点头,表示回应。
她回应完便不再说话,快步走出了屋子。
这时候外面天还是黑的,东边的太阳还未升起,山间寒冷的风刮过来,让许为霜打了个寒战。
农家不太方便,厕所是单独盖的,原先的主人家没有厕所,只有一间茅房,节目组专门找人来修了厕所。
许为霜要走一段路才能到,漆黑的天色下,也没有亮灯,这里的路白天都很不好走,节目组实在怕她摔了,让工作人员给她送来个手电筒。
许为霜接过手电筒,看着面前工作人员有些乱糟糟的长发,以及躲在一旁打着哈欠的摄影师,忽地顿住,随后弯腰鞠躬。
她不是非要起来的,只是没办法好好地面对烟暮雨,所以才顺势找了个借口。
她复出工作一段时间了,明白真人秀就是这样,嘉宾有动静,无论什么时候,工作人员就得跟着起身。
她们都是打工的人,没有谁比谁容易,许为霜鞠完躬后也不解释什么,拿着手电转身找到了厕所的路。
上完厕所许为霜又在院子里站了好一会,直到感觉身体都变凉了,再这样站下去估计得生病,她才慢慢走回了屋内。
屋子里静悄悄的,许为霜也不开灯,就着手电筒的光亮摸到了床边,慢慢爬回了被窝。
她不想吵到烟暮雨跟陶导,所以动作很小心翼翼,掀开被子钻进去时,却听到身旁很小声的一句“嘶”声。
许为霜停住,发现了烟暮雨醒着。
“外面很冷吗?”烟暮雨小声地问她。估计是被她身上的冷气冷到了,方才才会发出那声音。
许为霜不想解释自己是因为不知怎么面对她,而站在外面吹冷风,于是干脆不说话,躺下闭上双眼。
烟暮雨见此半阖了眼帘,也不再询问。
许为霜方才一身冷气,这会躺进被子里倏然被暖意包围,加上昨夜确实睡得不好,此时竟有些精神涣散。
虽然萦绕在鼻息的是陌生的香气,但是烟暮雨身上的味道,让她习惯性地安心。
这种苦涩的气味,之前还不觉得,此时却是在苦涩之中嗅到了一点清冽的冷香。
许为霜身体已经被烘得暖暖的,困意袭来,脑袋迷迷糊糊,却还在想着那具体究竟是什么样的香味。
可惜她最后也没想出来,在这股特殊的香气中彻底地睡去。
等许为霜再度醒来,床上已经只有她一人,她还以为自己起晚了,抬头朝窗外一看,发现天色才刚亮,只是陶导与烟暮雨起得太早。
许为霜穿好衣服出门,看见陶导与童童、舒舒老师三人在厨房给大家准备早餐,许为霜赶紧过去,却被童童老师给赶了出来。
“做一个早餐有我们三人够了,等着一会吃饭就行,待会要去山上挖红薯呢,有的是你们年轻人出力的时候。”
许为霜不善言辞,被赶出来后有些不知所措,于是干脆靠在门边看三位老师做饭。
不过她先到处看了看,没发现烟暮雨的踪影,有些疑惑烟暮雨这会去了哪里。
陶导正好在看她,把她这模样收入眼中,笑着说道:“小烟去晨跑了。”
许为霜这才想起来烟暮雨有健身的习惯,她很是自律,哪怕录节目也会抽出时间健身。
许为霜想到这干脆也走到院子里拉伸,施砚也同样这样要求她,说艺人工作会很辛苦,她不允许艺人在工作中因为身体太差晕倒这种事。
之前就让许为霜坚持健身,后来许为霜拍陶导的戏时还练了体术,如今身体要比以前好上许多,施砚还算满意,但还是几次叮嘱她要坚持下去,不能停歇。
就像烟暮雨那样。
许为霜一边拉伸一边又想起熟睡前没能想明白的问题,烟暮雨身上那股冷香究竟是什么香味。
清冽,比花香更淡,但绕在鼻息,久久不散。
她想了许久,想到烟暮雨都晨跑回来,满身湿热的气息走进了小院。
山里的早晨弥漫着雾气,这边的空气也很是潮湿,烟暮雨跑完回来,身上带着明显的水汽,额间的发丝有几根黏在脸颊。
烟暮雨把微卷的长发绑了起来,露出纤细修长的脖颈,许为霜目光落到那上面,倏然想起她曾吻过那里。
许为霜知道自己不该有这样的念头,于是转开了目光,掩饰地看向别处。
幸好许为霜总是一副冷冰冰没有表情的样子,让烟暮雨与镜头都未能捕捉到她的情绪。
烟暮雨没想到许为霜这会在院子里晨练,停了一瞬,不可避免地要跟许为霜打招呼。
毕竟还在镜头前,录同一个节目,为了不让施砚操碎了心,烟暮雨还是对许为霜露出了笑容。
“早啊。”她笑得好看,温和,却疏远,并不亲密。
这符合两人如今的关系,符合之前烟暮雨所说的和平分手。
许为霜心知肚明,于是也对烟暮雨点了点头,表示回应。
“我先去洗澡换身衣服。”随后烟暮雨就错开了她,径直往屋里走。
烟暮雨一离开,这院子里先前聚起的热气又完全消失,寒凉的空气又萦绕在许为霜周身。
她没什么不满,这是她与烟暮雨应有的结局,最好的结局。
再等了会,江琪也睡醒起床,大家吃完早餐,童童老师说:“今天看天色可能会下雨,我们得早点去半山腰那边帮王奶奶把地里的红薯收了,之前就答应了老人家。”
“得辛苦各位一下。”童童老师说到转头看向陶导,陶导年龄不小了,这往山里爬上爬下,还得做体力活,她真怕陶导有个闪失。
但这也是这个节目的内容,不少嘉宾过来都得干活,观众就爱看平日里光鲜亮丽的大明星努力干活的样子。
幸好陶导也不是什么娇气的人,她们那辈的都吃得了苦,何况做导演的吃苦都是小事,来山里干干活,可比在片场劳神伤心轻松得多。
几人吃完,收拾准备好,带上工具,一行人便往半山腰走去。
王奶奶独居在半山腰上,这边的村子很多都是这样,或许是以前土地没规划,人拿把锄头,在山上自己找块没人的空地,自己开垦种上种子,便算作是自己的地。
山脚下比较平坦的地势还统一管理了下,这山上的地就没有什么章法了。
反正山上能开垦的面积也不大,地势不好,庄稼也长得不算很好。
王奶奶早年有个女儿,独自带着女儿长大,可女儿生病走了,于是就只剩了自己。
她日子过得尤为贫困,老了更是艰苦,近几年有专门扶贫的人过来照看,才终于算好上了一些。
节目组了解到王奶奶的情况,于是秉着节目公益的效应,让嘉宾去帮助王奶奶。
童童、舒舒老师与江琪三人自然知道节目组的意图,但在见到王奶奶时还是忍不住真情地真正想要帮助对方。
所以经常往那边去帮忙。
这山路确实不好走,几人到了地方,童童老师一边敲门一边高喊。
不多时一位岣嵝身子,白发苍苍的老人从屋里慢慢走出来。
与许为霜预想的有些不同,老人虽然外表苍老,身子骨已明显看得出不太好,但人却十分有精神,见到众人到来,还热情地打招呼。
脸上洋溢着笑,走来给几人开了门,还拉着江琪亲切地问大家吃早饭了没。
江琪最经常来这边帮忙,她人也小,长得又白白净净很乖,很得王奶奶喜欢。
王奶奶不懂她们是不是什么大明星,家里电视机都没有一个,从没看过她们,只知道她们跟那些扶贫的小姑娘一样,都是好人。
王奶奶知道她们是来帮她收红薯的,前几日就说好了,这会也不推脱,拿上工具带众人一起上山。
“别看我年龄大,我可比你们这些小姑娘有力气多了。”人老了就是爱说话,王奶奶这一路嘴就没停过,见到许为霜和烟暮雨两个漂亮新面孔,说得就更多了。
“我年轻时也是好多人追的,那红妆一抹,村里姑娘都说我好看。”
“不过还是你们现在城里的姑娘更好看,脸蛋长得可真标致,这谁看了都喜欢。”
王奶奶说这话时看着烟暮雨,她眼神不太好了,看了好一阵,烟暮雨听到她这样的夸奖,无声地笑了笑。
“谈对象了没?看着不大,你们现在的女娃都不喜欢早点谈对象了。”大抵是烟暮雨实在长得漂亮讨喜,比起许为霜冷冰冰的气质,烟暮雨总能让人感觉亲切一些。
她也惯会哄人开心,一路就跟王奶奶说了好一会,哄得老人家对她越发喜欢,都忍不住打听她八卦了。
烟暮雨没想到王奶奶这样问,无奈地回答:“奶我已经34了。”
说完顿了顿,抬手指向许为霜,接着轻笑道:“刚跟她离婚呢。”
她这一指一说实在坦荡得惊人,其她几位嘉宾都下意识去看许为霜,却见许为霜比烟暮雨还要坦荡,神色清冷,连眼皮都没动一下。
不愧是离婚后还能一起演戏,一起上节目的。
这下不得不信两人是和平分手了。
不过两人再坦荡王奶奶也不好询问什么,眼珠子左瞧瞧右瞧瞧,把她弄得话都不会说了。
再走了会众人终于到达目的地,地里的红薯大部分已经挖了出来,王奶奶本来是分两三天慢慢运下去,但前两天斜坡那边泥土堵住了路,于是只能先跑去清路。
路倒是清出来了,却眼看今日要下雨,红薯已经拔了出来,不能再烂在土里,所以正好许为霜几人赶上来帮忙。
这运红薯是个简单的活,装进背篓背下去就行,就是这一趟一趟地来,加上红薯的重量,实在考验体力。
但众人也没时间多说,天色愈发不好,几人赶紧装红薯往王奶奶家中背。
来回了两趟许为霜就已经有些受不了,许为霜身体底子差,虽然现在健身好了许多,但挡不住地基没打牢固。
上山时还好,下山背上背着满框的红薯,到后面实在有些走不动了。
她还算好的,王奶奶,陶导与童童、舒舒老师毕竟上了年纪,体力活能干,但这上下山路不好走,很伤膝盖,走了一阵就见四人脸色不太对。
烟暮雨跟许为霜都注意到,年轻人还能坚持坚持,不过是干完后肌肉酸痛几天,陶导她们这个年纪,真要是伤了哪里就问题大了,于是喊了江琪商量,老人家们这趟下去就别再上来,她们三人做完剩下的。
“哪儿能啊,你们三人搬不完这么多,等会下雨了泥土会软,就不好上山。”王奶奶先不同意,这地里红薯是她如今为数不多的收入来源,说什么也不肯回去。
“你们先回吧,我自己能搬多少搬多少。”王奶奶干了一辈子的活,种了一辈子地,身上哪哪都有些毛病,早就习惯这样,哪能有点痛就不干活的。
“我们搬得完,那些工作人员帮我们搬,你们先回去。”烟暮雨给陶导打眼色,陶导立即领会,跟童童、舒舒老师一起劝着王奶奶走。
王奶奶确实已经走不动,体力倒是还好,双膝和腰却都经不起折腾,只能听从烟暮雨的话。
送走了几位长辈,烟暮雨真喊来节目组的工作人员一起搬,都是几人的跟拍导演,但这山里的天气真是说变就变,许为霜先感受到头顶落下的雨珠,抬头看上天空,更多的水珠坠落到她面上。
“下雨了。”她轻声说。
烟暮雨与江琪都听到,这可真是一个不好的消息。
而大山中的雨,也如伟岸的山壁般强势。仿佛排山倒海般的气势,滚滚倾泻而下,不给人一点征兆。
瓢泼大雨伴随着狂风席卷,红番薯地这边几乎没有阻挡,让几人的身影在风雨中摇摇欲坠。
“不能再待在这里了,前边下山的路前几日就被泥土堵住过,这会这么大的雨,要是泥土再滑下来堵住就麻烦了。”工作人员朝着烟暮雨喊。
许为霜这时不在此处,她先背了一背篓下去,烟暮雨看得出她有点撑不住,让她下去喝口水歇会再上来。
这会算时间她应该走到一半,正好在前几日泥土堵住的路上。
烟暮雨心中忽然生出不好的预感,下一刻就听到工作人员喊:“前面山体滑坡了!”
烟暮雨心搏骤停,呼吸瞬间急促起来,大雨中她全身湿透,寒气钻入肢体,却也比不上这一瞬从心底冒出的冰寒。
“许为霜呢?”她已经考虑不了两人此时是什么关系,只扭头朝着工作人员问。
嘉宾来这里会收了手机给助理,但工作人员那里是可以联系的,既然她们知道前面山体滑坡的消息,自然也该知道那边的许为霜。
工作人员知道两人以前的关系,也不觉得烟暮雨第一时间关心前妻有什么不对,毕竟曾经爱过,遇到这种危险的事还在乎也合乎情理。
“许老师很安全,她在滑坡前就已经过了那段,这会我们的人先带她回去等着。”工作人员立即询问,得到了答案便说给烟暮雨听。
烟暮雨这才松了口气,全身都有些脱力地站着,大雨连她的精神也全都浇灭。
而另一边的许为霜,在得知山体滑坡的消息后并没有劫后余生的愉悦,反而瞬间想到还在山上的烟暮雨众人。
这雨下得太大太突然,让节目组都措手不及,第一时间竟没解决方案。
可上边没什么能躲雨的地方,山体滑坡人又没法下来,被完全困在了那里。
导演焦急地看着灰色幕布下的大雨,这已经不是她们能处理的情况,赶紧让人打救援电话,不敢再多拖一刻钟。
许为霜更加心神不宁,她回到王奶奶的家中放下东西后还想上山去,但往外走了两步,还没等工作人员喊住她,她便自己停了下来。
她能去做什么?
她又跨不过那被封住的泥路,她这时出去只是给众人添乱。
可她脑子很乱很乱,满脑子都在想象着烟暮雨会出现不好的情况。
她从未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对方处于危险之中时,她完全无能为力时,这样慌张,这样不知所措。
她甚至恼怒自己为什么要一个人先下来?或是那路为什么不早点封住,让她不得不折回山上。
至少,让她此时与烟暮雨待在一起。
她真是要疯了。
救援来得很快,有专业的设备,跟节目组了解完情况,立即就往山上去。
许为霜望着她们远处的背影,心中的焦急没有减弱一分。
她的担心与情绪快要把她吞噬,她拼命地忍耐着跟上去的冲动,坐在客厅里一直朝着远方望去。
她坐了许久,如一尊雕像,一动不动,但她的心没有一刻安宁。
一直等到天色都暗了下来,雨也变小了,前方却还是没有传来安全接到她们的消息。
因为雨变小,田里的**又出来开始吵闹,聒噪的声音不断萦绕在耳边。
许为霜这时终于绷不住抽泣了起来,她不想哭,眼泪却控制不住地往下坠,她哭得极为小心克制,但还是被人察觉。
陶导走到她身后,没有出声问她,像是知晓她的情绪,将手轻轻搭在她肩膀上。
许为霜全身都在抖,在陶导无声安慰她时,更加崩溃难以自抑。
她真的受不了了,猛地起身往外走,顶着雨这时候要出去。
陶导立即拉住她,她却挣开陶导的手,疯狂朝外跑去。
“许为霜!”陶导大声喊她。
许为霜不管不顾,但她不是要上山,她冲去了另一边总导演那里,直接推门而入,寒着脸色直直盯住对方。
许为霜本来回来换了身干衣服,自己的衣服在烤干,这会在雨中一阵跑身上又被淋湿,乌黑的长发散在身后,清冷至极。
可她此时这神情实在……
总导演被她吓了一跳,都没回过神来问她闯进来做什么,倒是许为霜先冷硬地开了口。
“帮我联系她们。”
她先前不敢去添乱,也不敢主动联系烟暮雨,她们如今的关系让许为霜不能做多余的事。
她拼命地忍耐着,明白救援的人已经上去了,没传来坏消息就是好消息。
她不该这时候因为自己的不安宁去麻烦节目组,大家都在等待和担忧。
有太多太多的理由在阻止她,阻止对烟暮雨表现出特殊的情绪。
可许为霜已经无法承受,她要听到烟暮雨的声音,她要自己确认烟暮雨没事。
否则她就像这场大雨中被卷起的一片残叶,在狂风暴雨里被撕扯得痛苦,永不宁静。
“额,好的。”就这?
总导演有些无语,就打个电话的事许为霜干嘛搞得这么吓人?
她联系到山上的人,说明了原因,然后将对讲机拿给许为霜。
许为霜双手接过,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句:“烟暮雨。”
那头一直传来嘶嘶嘶的声响,隔了好一会才传来烟暮雨有些失真的声音:“嗯。”
第44章 烟暮雨,爱着她。
听到烟暮雨的回应,许为霜在风雨中飘荡了许久的心才终于落到地面上。
她本还想再询问些,但烟暮雨那边的环境实在不好,对讲机里的杂声很大,信号也断断续续的。
烟暮雨简单地说了几句她们那边的情况,由于信号不稳定,许为霜还是将对讲机还给了总导演,不再自私地只想与烟暮雨说话。
已经足够了。她还是焦急担心,这种心情在真正见到烟暮雨之前都无法缓解,但能听到烟暮雨平安无事的声音,许为霜知道自己已经足够任性。
她又跑回了王奶奶家客厅,陶导方才看她跑的路线不是上山,才松了口气没冒雨追出去,这会许为霜回来,她立即垮下脸对许为霜数落一番。
陶导神情严肃,碍于镜头言语不算过分,但表情与目光已经是极为生气,让许为霜不敢与之对视。
陶导在娱乐圈看过的人很多,经历过事也许多,她言语中都是对许为霜语重心长的提醒。
在这个圈子,一言一行都被镜头记录着,不能总是这样随着性子任意妄为。
许为霜低着头沉默,不知是听进去还是没有。
陶导也只说到这里,若不是因为许为霜是个好苗子,又是林眠的宝贝徒儿,她才不会在综艺里,还有摄像的情况下说出这些话。
救援的工作还在继续,老人很是自责,若不是她喊几人来帮忙,烟暮雨她们也不会这时候还被困在山上。
夜色渐渐浓郁,众人一直待在王奶奶家也不是办法,等雨停了后许为霜等人便先回到住宿的小屋。
先前在王奶奶家没有条件,热水需要现烧,也没有合身的干净衣服,大家淋了一身雨也没办法好好洗澡,就是简单擦了擦再借了老人的干衣服换上。
这会回到小屋,童童老师烧了一大锅姜糖水,几人也终于洗上了热水澡。
浴室也是节目组选址这里拍摄后单独盖的,没通天然气,用了南方那种烧水箱的热水器。
“快多喝点,你手都凉成这样了。”陶导给许为霜倒了杯姜糖水,摸到她手冰寒异常,皱着眉让她乖乖喝下。
许为霜伸手接过,姜糖水刚煮好盛出来,陶瓷的杯身被染上滚烫的温暖。
指尖被烫得有点发红,许为霜却没有第一时间放开。
她确实太冷了,身体冷,心间更是寒冷。
今日大家都受了罪,烟暮雨她们更是到现在都没能安全地回来。
直到手指灼热的温度超过了许为霜忍受的程度,她才终于松开手,把杯子放到一旁的小桌子上。
众人坐在一起又等了许久,将近晚上十一点,小屋外终于传来了动静。
许为霜猛地惊醒,不管不顾地朝屋外跑去。
她跑到门口就望见不远处的手提大灯,将这山间的黑夜照亮。
许为霜也看到了众人中的烟暮雨,对方此刻形象可不算好,她们在山上没有很好能躲雨的地方,最后找到一处两块巨石中间,勉强在那躲雨。
加上从下午五六点就被困在上面,再好的人都得被磨得精神涣散。
许为霜想冲上前去,想将烟暮雨抱住,想感受烟暮雨此时的体温,想嗅到烟暮雨身上的气息。
一遍一遍地确认烟暮雨毫发无伤,才能缓解掉她此时脑袋里折磨人的焦虑心情。
但她只走到了门口,便停了下来。
她知道的,烟暮雨在疏远她。
刻意的全名称呼她,变换的香水味,眼里明显的疏远。
烟暮雨不会希望她上前做出亲昵的动作,她们如今已经离婚,再表现那些超出正常社交的亲密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复杂。
许为霜明明之前那样冲动地找节目组只为了听到烟暮雨说一句话,此时却在看到人后一步也不上前。
连陶导都疑惑地多看了她好几眼。
她有很多很多理由,很多不能与烟暮雨靠得太近的理由。
可她看着烟暮雨走来,迎上了烟暮雨看过来的目光,又清楚地知道自己此时真正不敢上前的原因。
她害怕被烟暮雨推开。
只要想到那样的情景,她心间就开始抽疼。
以往她毫不在意,离婚后她觉得自己能够适应,可今日在这样突发的危险中,她对烟暮雨的情感,再也不受她控制。
烟暮雨一众人已经走进了小屋的院子,许为霜躲在门后痛苦地阖上眼。
她喜欢烟暮雨。
离婚后这么久,她才终于想明白,原来她喜欢烟暮雨。
放不下,那样的渴求,原来是因为她喜欢着烟暮雨。
可这样的情感,让许为霜更加的痛苦。她与烟暮雨已经没有了关系的如今,知道自己喜欢烟暮雨又有什么意义?
她并不平静,但十分坦然地接受了自己喜欢烟暮雨的事实。
就好像她早就有所察觉。
可烟暮雨对她只剩下疏远,她不该去打扰对方任何。
陶导与童童、舒舒老师迎了上去,许为霜不想自己看上去在刻意地避开,于是也跟着走了上去。只是落后于众人身后,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
幸好她平时本就是这张面孔,这会只要压抑克制住便没人能够察觉。
烟暮雨却在这时忽地朝她看来。
目光幽静冷然,与平日的温润深情大不相同。
但今天兵荒马乱的,这时候所有人都十分疲惫,烟暮雨这模样无人看到,哪怕看到了也只当她是被冷得了一身寒冷。
天色幽暗,唯有许为霜发现了那目光里的异样。
许为霜被她看得心惊,下意识避开,等到平复了心情,再抬眼时,烟暮雨已看向别处去。
“快去洗澡,姜糖水我们帮你们端来。好好洗洗,等会再吃点药,可不能感冒了。”童童老师过来拉住烟暮雨和江琪的手,眼里都是担忧,但人好歹回来了,悬着的心也还是安稳地落了下来。
水是提前就烧好的,一直等着她们回来。童童老师也叮嘱了几句一起被困在山上的工作人员,姜糖水也做了她们的,让她们都去端着喝下。
折腾到了现在,许为霜看着烟暮雨走进室内换衣服,洗澡。
陶导端来姜糖水让她给烟暮雨送去,许为霜抿了抿唇,还是伸手接过。
烟暮雨大概是要多泡会热水驱寒,洗了许久才从浴室出来,许为霜就那样一直端着姜糖水站在卧室等她。
等烟暮雨终于洗完出来,一眼就能瞧见许为霜。
烟暮雨看了她一阵,没说话。这时陶导在帮着童童老师给工作人员端姜糖水,所以此时这里只有她们二人。
连摄像师都没有,节目组的工作人员今日同样受了苦,这会也不再跟拍。
只有她们两人,气氛是如此的沉闷。
许为霜愣了会,将手中的姜糖水递给烟雨暮:“童童老师说这个得全都喝完。”
烟暮雨伸手接过,浅尝一口,温温热,正好是入口的温度。
她喝了两口,想先吹头发,于是把杯子放在一旁的小桌上。把杯子递完后就一直没声响的许为霜见状,倏然上前一步阻止了她,说:“童童老师说要把这个喝完。”
许为霜紧紧抿着唇,只看了烟暮雨一眼,立即又移开,脸色比烟暮雨这个被困山上淋了几个小时雨的人还要苍白,说话的语调也尤其冰冷。
她是不知所措,知道自己喜欢烟暮雨并不让她多惊讶,但让她与烟暮雨的相处更加别扭了。
她们本就已经离婚,不清楚这份情感时许为霜还能将其归咎于只是对烟暮雨产生过依赖,所以一时间还没有适应。
但一旦清晰了自己的感情,许为霜便再也找不到其她理由来逃避每时每刻想与烟暮雨靠近的心。
她需要更多的克制。
那股因为靠近对方,心间便泛起的特殊愉悦与惆怅感,让许为霜受尽折磨。
她与烟暮雨保持着距离,根本不敢与后者对视,害怕烟暮雨带给她的悸动。
而这一切的行为,在烟暮雨眼中都是对她避之不及的疏离。
烟暮雨眼眸落到姜糖水的水杯上,没有拍摄,没有其她人,她也无需再装成温和的样子。
唇角扯出一抹冷笑,当着许为霜的面再端起杯子,一口饮尽,随后转身找出吹风机,不再理会许为霜。
她态度明显,惊到了许为霜,烟暮雨转身时眼角余光还瞥见后者瞳孔稍稍睁大,惊讶的神情。
烟暮雨又有些对自己无语,真是不管离婚前还是现在,许为霜都是让她总是失控的人。
在许为霜面前,她的克制压抑总是比平日要难上许多。
吹风机的噪声更加隔绝了两人,许为霜在原地站了一会,又慢慢走到床边坐下。
她本就不善言辞,这时更加难以开口,眼看着烟暮雨故意无视她,她心口沉闷。
又想起童童老师还给她们准备了感冒药,于是许为霜又去拿了药进来给烟暮雨吃。
烟暮雨全都不拒绝,伸手接过,只是神色冷漠,不再与许为霜说一句话。
烟暮雨今日太过疲惫,没有力气再与许为霜这样周旋。与陶导说了一句,便早早地入睡。
其她人忙到凌晨两点多也累得不行,许为霜爬上床时小心地避开了已经熟睡的烟暮雨,这时候她终于可以大胆地盯着烟暮雨看。
在黑暗中她适应了一会,又比平时更靠近了几分才终于能将烟暮雨看清。
许为霜好像从未仔细观察过烟暮雨睡觉时的模样。
她们以前做那种事时烟暮雨总是上位者,掌控她,折腾她,大多时候许为霜最后都被折磨得神志不清,哪有精力再去仔细地观察对方。
烟暮雨又很忙,不知是故意的,还是真的没有时间。大多时候,许为霜醒来时屋中已没有烟暮雨的身影,烟暮雨只留下因为工作需要提前离开的信息。
许为霜颓然记起有那么一回,还是她们结婚的头两年,被烟暮雨折腾到了天亮,她已经控制不住生理一直在哭,哭着胡言乱语。
许为霜也不记得自己那时说了什么,结婚头两年她还未完全从家里的阴霾中走出来,崩溃胡言乱语时也无非是不想活了的话语。
她记得那时烟暮雨把她紧紧抱住,记得那时烟暮雨身上温暖的气息,明明烟暮雨暴露真实时是那样偏执又冷傲的神态,却一直让许为霜觉得温暖。
大抵是因为烟暮雨的眼睛里总是对她极致的占有,但又处处小心地不想真的伤害到她吧。
这样在别人眼中扭曲的情感,让许为霜觉得轻松。
那时的她,不需要爱,不需要复杂的联系。
跟烟暮雨的交易,跟烟暮雨亲密都恰到好处。
许为霜对那一次有印象是因为那是烟暮雨难得在她睁眼时还未离开的时候,对方在她醒来时还将她搂在怀中,见她苏醒过来便笑着亲吻她,窗外透进的阳光让烟暮雨显得更加温柔。
让那时的许为霜惶恐不安。
她不想要那样的温情。
所以她将烟暮雨推开,目光冰冷地与烟暮雨相视。
换来的自然是烟暮雨对她的惩罚,许为霜被再次拉入欢爱的游戏里沉沦,再无法好好地思考,才终于消除了那时心中的异样。
从此她便几乎不会在第二日苏醒时,看到烟暮雨的身影。
这时许为霜紧紧地注视着烟暮雨,黑暗让她的情绪无人能察觉,睡着的烟暮雨永远不会知晓她的爱恋。
她可以肆无忌惮地倾泻心中的情愫,她知道烟暮雨今日太累了,哪怕有一些动静对方也不会被惊醒。
所以她伸手触碰到烟暮雨脸颊,但她的动作很轻很轻,很是克制。
昨日许为霜还要躲着烟暮雨,今日趁着烟暮雨不会察觉,她慢慢挪动身子,离烟暮雨更近了一些。
那股属于烟暮雨的幽香钻入她鼻息,虽然是陌生的香味,但许为霜也一样十分喜欢。
她再靠近了一些,停在能触碰到烟暮雨的距离,已经能感受到烟暮雨身上传来的体温,那样的温暖,将她也包裹进去。
许为霜终于安心下来,阖上了双眼,也沉沉睡去。
……
第二日一早,天已经大亮,小屋里却谁都没有起来。
昨日折腾得够了,连烟暮雨这个风雨无阻天天健身的人这时都还没有苏醒。
许为霜本来睡眠不好,但昨晚靠近烟暮雨入睡,让她也睡了个好觉,一直睡到太阳完全照亮天际都还没有苏醒的迹象。
倒是陶导先醒了。年龄大了瞌睡少,昨天那样劳累也还是早早醒来,转头看见许为霜与烟暮雨靠得很近睡在一起,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这两人真是……
不过年轻人感情的事她可不会插嘴。不想打扰两人,动作小心地起床,走到院子里去洗漱,没承想正巧撞上拉着行李箱刚刚到达的洛沁。
洛沁本来昨日就该到的,但昨日下大暴雨,车子不好进山,烟暮雨这边又出了事,后面节目都没在录了,于是干脆让洛沁在城里酒店先住一晚,今日一早再过来。
“陶导,这么早呀,其她人都还没起来吧?”洛沁赶紧上前来打招呼。
洛沁昨日在城里也听说了这边的情况,从工作人员那得知烟暮雨她们安全后才放下心来。
这时童童老师也起来了,童童老师跟洛沁之前上过同一档综艺,还算认识:“其她人还睡着呢,你去放了行李,我给大家做个早餐先,洛沁你吃了吗?”
“没呢,我这赶上好吃的了。”陶导带洛沁进屋,知道许为霜和烟暮雨还睡着,就先把行李放到客厅的角落,转身也去厨房帮忙。
洛沁虽然不太会说话,但性格不差,大家跟她熟悉,这天聊起来就不会尴尬。
陆陆续续剩下几人也苏醒起来,烟暮雨身体底子很好,常年坚持健身果然不一样,昨天淋成那样今日起来什么事都没有。
江琪就更不用说了,年轻人吃了药睡上一觉后还是最能蹦跶那个。
昨天折腾归折腾,万幸是没人受伤,就几个被困山上淋雨的工作人员有点感冒,昨夜也吃了药提前预防,总导演还是让人下山去休息一会。
拍摄不会受到影响,只是今日不敢再让她们做体力重的活,于是童童老师让江琪带着烟暮雨她们去玩。
正好昨天说起了让她们去小溪里抓鱼,于是江琪便带着她们拿上工具抓鱼去。
陶导没跟着去,表示让她们年轻人去玩就行,她还是跟童童与舒舒老师坐着悠闲地聊聊天更舒服。
山间的天气真是变化莫测,大雨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昨日狂风暴雨弄得众人一身狼狈,今日却艳阳高照,是个很好的天气。
小溪的路不难走,几人很快便到达。
溪水清澈见底,清透似水镜,两岸边冒着一丛丛水草,江琪脱了鞋子袜子就扑哧踩下水去。
话说这溪水一眼看到水底,许为霜以为很浅,没承想一脚踩下去水位竟快到达小腿肚上。
烟暮雨只脱了鞋子坐在岸边,不想下水把身上弄湿。
再怎么说她也是三十多岁的人,身子骨再好也确实比不上江琪那样的小年轻,昨日那么一遭没生病已经很不错了,今天既然让她们休息,她可不想再折腾自己。
“这真能抓住鱼吗?”洛沁找了一圈,连个鱼影都没看见。
话说水至清则无鱼,这溪水这么清澈,实在让她怀疑。
“有的,我之前就抓到过,找找石头缝里,可能藏起来了。”江琪回应道。
许为霜听闻也弯腰去找石头缝,烟暮雨坐在岸边看向她们,听着时不时传来的悦耳鸟叫,山间温柔的风拂过她脸颊。
她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微笑,与此时的恬静悠闲融合在一起,几缕发丝被温柔地吹起,挡了她眼睛,她也并不去理会。
她一直在外的气质都是柔和温润的,此时伴随着山里的恬静,便更加的清雅温柔。
身后的摄像机记录着她的神情,她的悠闲,她的目光。
她目之所及,是溪水中的人,是许为霜。
她半阖着眼帘看许为霜,因为江琪她们抓着抓着鱼开始玩起了水,快乐与嬉笑是会感染人的,连许为霜那样冷冰冰的性子,也忍不住跟江琪闹起来。
不过许为霜实在不擅长跟人打闹,被江琪偷袭了一次又一次,全身都湿透了。
她难得露出冷淡之外的神情,满脸怨念地盯着江琪,一副受了欺负的模样。
烟暮雨看着她那样觉得新奇,也因为这时的气氛确实太能让人松懈下来,她忘记了收敛自己的情愫。
看着许为霜无意识地露出了眼底的温情。
不过也就一瞬,身后的跟拍摄影靠近几步想更好捕捉她的脸,被她听到了动静,于是烟暮雨维持着微笑,立即收敛了目光。
小溪这边,许为霜真的斗不过江琪,又被江琪淋一身溪水,头发都被打湿,干脆冷着脸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江琪以为她生气了,停下动作小心翼翼地上前询问,谁知许为霜这时突然袭击,直接浇了江琪一脸水。
她浇完就跑,等江琪反应过来时她已跑得老远,金色的阳光洒在她身上,照得她眼眸似乎都溢出了笑意。
许为霜很少笑,至少烟暮雨遇到她之后,她已经不怎么会笑。此时她被江琪影响,又或是被大山里的纯净感染,轻松得让她露出笑来。
江琪没想到许为霜这样,回过神来后追着许为霜跑,小溪中都是她们追逐的声音,烟暮雨看着她们跑到了自己跟前,江琪找准时机捧了一大滩水,朝许为霜泼去。
那位置正好会淋到岸边的烟暮雨,许为霜脑子里那一刻只有烟暮雨不能淋湿的想法,赶紧扑过去,挡在了烟暮雨身前。
她又被淋了一身,还没完全挡住,烟暮雨还是被淋湿了半边衣衫。
许为霜扑得太急,脚下也没站稳,眼看就要跌倒下去,还是烟暮雨离得近赶紧跳下水将她扶住。
这下烟暮雨裤子也湿透了。
烟暮雨有些无奈地笑笑,见许为霜站稳,于是放开了许为霜,转身又上了岸。
许为霜也跟着上去,瞥了眼烟暮雨身上的水迹,心中忽然沉闷。眼里的轻松没了,又恢复冷然的模样,低声说:“回了。”
“我自己回去就行,你们接着玩吧。”烟暮雨提醒道。
这会天色还早,她们鱼也没抓,江琪和洛沁也正玩得高兴,她不想自己一人连累其余三人。
可许为霜不肯,摇着头,直直站在烟暮雨身边,执意要跟她回去。
她抿紧了唇,像是自责,一句话不说,整个人都变得冰冷。
烟暮雨猛地转头看她,但又看不懂她冷冰冰的表情后究竟在想什么。
烟暮雨沉下眼,背对着许为霜,做出不想理会的姿态,但瞥见一旁的摄像机时,又深吸口气,妥协地开口为许为霜找了理由:“我有点冷,先让许为霜送我回去了。”
她说得自然,洛沁朝她跟许为霜看了一眼,直接挥手让她们赶紧回去换衣服吧。
两人就这样一起回到小屋,又跟陶导她们打了招呼,随后一起进了室内。
只是在一起进屋时烟暮雨顿了顿,盯着许为霜半晌,才微不可察地轻叹了一声走进屋内。
要换干净的衣服,许为霜两人先把摄像头蒙住。因为没有单独的卫生间,两人也没办法,只能背对着彼此换。
许为霜听到身后的声音,陡然想起她本可以等烟暮雨换好了再进来,自己刚刚怎么就跟着进来了呢?
烟暮雨定然是想到了,才会在门口停住看她。
许为霜有些懊恼,轻咬了唇,这会衣服都脱了再想出去也不行了。
换了身干爽的衣物,听到烟暮雨说“好了”,她才转身朝对方看去。
她看了一会,烟暮雨也转头来看她,目光幽深,带着许为霜看不懂的情绪。
“你别这样看我。”许为霜别开眼,有些受不了地说道。
烟暮雨听完顿时连呼吸都停住,许久没有再讲话。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谁也没动,直到烟暮雨摘下自己身上的麦克风,并猛地伸手把许为霜身上的一并拿掉关闭。
“我们要处理一些事,麦克风要先关一会。”她沉着声音对节目组交代完,然后也关掉了自己这只。
做完这些,她才抬头盯着许为霜,眸眼里再没有一丝的温柔。
“那你要我怎样看你?”
她眼中又是冷意又是愤怒,她表现得如此直白,只有在许为霜面前,她总是这样,无法很好地控制住自己。
只有许为霜,让她不断地失控,让她赖以生存的伪装都破裂掉。
烟暮雨质问许为霜,却没有得到许为霜的回答,她冷笑一声,其实心里早已明白,根本不需要许为霜的回答。
“你直说要我究竟如何?”
“让我再离远一些吗?我可以让施砚安排。”
“还是说连看到我一眼都不愿意?”
烟暮雨说出这些话时语气已经不太平静,她的身体紧紧绷住,拼命地在许为霜面前维持着那点可怜的傲气。
她早就知道答案不是吗?
许为霜不想靠近她,不想见到她,两人睡在一张床时避之不及。
昨夜她回来时,许为霜甚至都不肯上前来看看她,连一句假装关心的话也不肯给她。
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烟暮雨心口钝痛,四肢都泛起冷意,思维也好似被冻结,感受不到一点温暖。
她之后会让施砚再也不要安排两人合体,也不用施砚再与她汇报许为霜的行程。
她做什么要这般作践自己?
或许许为霜那时说的话也都是真的。
她们曾经的亲密,许为霜真的不喜欢,真的厌恶着。
厌恶着与她靠近。
而许为霜此时直直盯着烟暮雨的脸,烟暮雨的眼睛。
她忽然发现,烟暮雨在她面前的姿态竟是那般弱势。
明明烟暮雨在愤怒,冷着脸,却说出“你究竟要我如何”的话语。
像是害怕听到许为霜的回答,自顾自地说着一切对许为霜的猜测。
那样无可奈何般,带着妥协与求和,带着悲伤与痛苦。
就像方才在小溪边,烟暮雨也是这样,明明已经背过身露出拒绝的姿态,却还是妥协地容忍着许为霜突然任性。
许为霜张了张唇,突然察觉到,不知从何时起,烟暮雨在她们之间的关系中,不再是高高在上的掌控者,烟暮雨一直都在顺应着许为霜。
许为霜眼前一热,她十分清楚烟暮雨近乎病态的掌控欲望,她深刻地感受过。
但何时开始,烟暮雨竟然甘愿屈服于她?
许为霜猛然记起那个夜晚,烟暮雨红着眼睛,说:“爱她。”
烟暮雨,爱着她。
许为霜意识到这点,心口翻涌起滚烫的情绪,她连呼吸都忘记了,大脑忽地一片空白。
无意识地脱口而出:“你爱我,那时你没有撒谎。”
烟暮雨离得近,将这话听得一清二楚。
第45章 她们可以相爱。
“你爱我,那时你没有撒谎。”
烟暮雨倏然听到这话,她本就情绪激动,而许为霜又说得太过突然。
烟暮雨不知道对方是怎么从此刻的情况联系到那话,但许为霜说出了口,让烟暮雨瞬间心脏揪在了一起,所有的情绪也随着这话凝固住。
烟暮雨那时是用这样的情感想将许为霜束缚住,想挽留住对方。
但她赌错了,将许为霜彻底地推离。
可她的这份感情,如今再提起又有什么意义?
许为霜对她没有丝毫的爱,除了身体上的一些依赖,她们之间没有剩下任何。
而那点可笑的依赖,也是许为霜想要尽力消除的。
可许为霜又为何突然这样说,为何突然提起?
除非——
许为霜之前从未相信过她。
烟暮雨忽地退后,目光里闪过惊讶,紧紧盯着许为霜此时的神情。
而不出她所料,许为霜此时像是真的刚刚才知道烟暮雨爱她,满脸都是来不及掩饰的震惊。
许为霜原来从来都没有相信过她。
烟暮雨不敢置信地捏紧手指,她一直以为许为霜只是不爱她,从不爱她。
这不过是感情的事。
那夜她在许为霜面前那样剥开了自己,袒露着所有,她让许为霜看清她。
许为霜说:“她们都是病人,永远不会相爱。”
她只以为许为霜不爱,原来许为霜那时依旧没有相信过她。
烟暮雨一时脑袋有些沉重,像是老旧的机器卡住了,无法正常地转动。
她下意识地咬着舌尖,试图用疼痛来让自己清醒。
可清醒过来,面前的一切,都让她痛苦。
周围的一切好像瞬间变了颜色,变成了黑色,变为了昏暗的室内,让烟暮雨一时什么都无法看清。
烟暮雨该知道的,许为霜不信她,也不爱她。只是两件事叠加在一起,让烟暮雨一时更难以接受。
这些时日,在许为霜眼中自己究竟是怎样的模样?
那些自哀自怨的疏远与克制不住的关心,在许为霜看来是不是更加可笑至极?
所以才会对她避之不及,所以每次看到她时才会那样困扰。
“烟暮雨。”许为霜这时回过了神,被强烈的喜悦感染。
烟暮雨爱她。
只要想到这个,她的心中就止不住冒出快乐。
她看到了烟暮雨慌急地后退,但因为刚刚感受到这强烈的情绪,所以根本没有精力去分析此时烟暮雨的思想。
只能本能地觉得烟暮雨不对劲,所以立即出声呼唤了对方。
可烟暮雨听到她声音时,只有沉默。
烟暮雨戴上面具,在烟家生存,伪装与虚假刻入了血肉。那些不怪许为霜,是她在别人眼中或许已没有了真实。
那一切都成为了她的本能。
此时,她也本能抬头对着许为霜微笑。
她的笑容是训练过无数次的,温雅,柔和,讨喜。慢慢勾起唇角,每一分都完美无瑕。
可她的眼里,再没有对许为霜的深情。
她只是在笑,空洞毫无声息。
她说:“我们从未相爱,也永远不会爱上彼此。”
这是许为霜曾经所说过的话,她又说给许为霜听。
所以不用误会,她从未爱过,她说的话都是谎言。
不用因为她曾经的谎言,而感到困扰。
烟暮雨此刻不断地退缩,只想退到只剩下自己一人的地方,守住最后那点可笑的尊严,不要再听许为霜说出任何拒绝她的话。
可许为霜因为知晓烟暮雨所爱后已满脑子都是这个信息,强烈的情绪随着她的呼吸不断涌出。
她都有点听不清烟暮雨说话,或许听到了也一时处理不来。
烟暮雨开口说出了她曾经说过的话,“彼此不会爱上”,可如今她爱上了烟暮雨,而烟暮雨很早就爱着她。
许为霜无法克制地上前主动与烟暮雨贴近,情不自禁地抓住了烟暮雨的手,但她抓住了又开始慌乱不知所措。
她直直盯着烟暮雨的眼睛,一直兴奋不已。
她的心中此刻没有一丝阴霾,已经完全沉浸于这样的喜悦情绪。紧紧抓着烟暮雨的手,好像这样的贴近,能将她的心情也同时传递。
而烟暮雨却被许为霜这一系列的行为弄得混乱。
不明白许为霜突然地靠近,不明白许为霜此时抬起的双眸中的情绪。
许为霜一直都是冷冰冰的模样,除了亲密与演戏的时候,她的目光总是冷然的,仿若与世界有着隔阂。
绝不会像此时这样,热得好像聚起了烈火,眼里溢出灼人的愉悦之情。
烟暮雨便对这样的情况更加想不明白。
自己爱她。会让许为霜这样开心吗?
烟暮雨心头倏然升起一股欲望,她不禁猜测,许为霜这时的欢愉是怎样的原因。
但她只想了一瞬,又不敢再想下去。
这时一声敲门声忽地响起,将她们打断。
烟暮雨立即清醒过来,这还在录节目,她们摘了麦,在卧室内已经待得太久。
“出来吃饭吧,在里面做什么呢?别待在里面了。”屋外响起陶导的声音。
烟暮雨立即挣开了被许为霜抓住的手,许为霜愣了愣,听着烟暮雨回应外面的陶导,才终于从方才强烈的情绪中回过神来。
“出去吧。”烟暮雨把刚刚摘下的麦克风递给她,示意许为霜带上。
许为霜这时也反应了过来,两人先前的行为估计让节目组很是头疼。
若非因为做这事的是烟暮雨,节目组给足了面子,否则早该叫人进来打断她们。
估计这时来的陶导也是被节目组示意的,她们两人在屋里许久,已经超过了节目组忍耐的时间。
烟暮雨这时已经打开了房间门,陶导就站在门口,偏头扫了眼两人,眼神意味深长。
有其她人在,许为霜眼中的热烈也完全消失,又恢复了以往的神情。
陶导在两人脸上看不出任何,只是在烟暮雨走近时无声地笑笑,随后低声对烟暮雨喃呢:“你也有这种时候啊。”
这样不完美,不体面,被许为霜逼得在节目里这样任性妄为。
节目组悄悄联系陶导去喊人时,陶导可谓是震惊不已。
直到看到烟暮雨眼角未完全消失的一丝殷红,才终于相信了。
可真是新奇。
烟暮雨听到陶导这样说,有点无奈,陶导装模作样地小声说,实际都被麦克风录到了。
抬眼看见陶导似笑非笑的眼眸,晓得这位大导演是一副看戏的心态。
她顿了顿,挂上微笑回复:“感情的事无非就是这些,没什么大不了的。”
说到这她想起了什么,稍稍偏头,声音略带上警告的意味:“不过节目组会删掉这段吧。”
看来之后得联系施砚处理一下了,幸好这不是个直播节目。
不过若真是直播,烟暮雨应该也不会任由自己这般任性。
几人走到院子里,幕后总导演见她们出来,终于松了口气,赶紧让人去帮她们重新调麦。
烟暮雨略带警告的话也被总导演听见,她哪敢播这段啊。
只想果然平日再温和的人,爬到那个顶尖的位置上,也不是她能得罪的。
之后的时间大家都聚在一起,悠闲地聊聊天,许为霜与烟暮雨也几乎没有了单独相处的时间。
等到第二天节目录制结束,她们还有各自的工作,赶飞机各自去往别的地方。
许为霜与烟暮雨也都在时间的流逝中冷静了下来。
烟暮雨开始忐忑地猜测着许为霜那刻目光热烈的原因,但猜到最后,她依旧是什么都不敢想,不敢奢求。
何况她清楚地明白,她们已经离婚了。
这才是她们的结局,是事实。
而许为霜,被喜悦冲昏了头脑,等到冷静下来,只能看见烟暮雨离去的身影。
她那时听清了烟暮雨的话,只是那时无法好好地思考,如今可以思考了,记起了那晚两人说过的话。
许为霜终于完全能明白自己那时所有的感情,她对烟暮雨说:“我们都是病人。”
她们确实如此。
许为霜那时就已经在乎着烟暮雨,她看不清自己当时的情感,却本能因为在乎而害怕她与烟暮雨最终变成柳月白那样。
许为霜的爱,好像一直都像是诅咒,妈妈,还有柳月白。
她恐惧那样的未来,害怕烟暮雨也同样如此。
录制结束时两人是在山下分别的,最后连告别的话都没完整地说完,被工作催促着走向别处。
烟暮雨转身离开前的样子许为霜看得十分清楚,心中慢慢涌上来一阵酸楚,忽然想要将烟暮雨喊住。
她忽然想抱住烟暮雨,感受对方的温度,再将烟暮雨身上那股不太熟悉的香味重新记在脑海里。
可她最终没有上前。
“许老师,要走了。”小十一过来喊她,她回过神,眼里的光也因烟暮雨离开而黯淡下去。
小十一瞥了她一眼,陡然发觉许为霜似乎比方才更冷了,眉梢好似染上了一层霜雪,目光清冽,没有了一点温度。
老板的心情真是瞬息变化,明明刚刚还感觉挺好的啊。
小十一自然想不明白,干脆也不想了,反正许为霜应该也没有跟她倾诉的欲望。
……
接下来的日子许为霜依旧忙碌着,与烟暮雨也再没有碰面,再没有联系。
许为霜的工作也慢慢进入了正轨,虽然随着时间她参加综艺的热度已经下来,但有陶导的戏待播,等到播出时还会有新的流量。
“今天结束后你有五天假期。”施砚刚陪她参加完一个活动,她近段时间都跟在许为霜身边,毕竟许为霜对圈子里的人情世故还不够熟悉,她怕人说错话,做错事,所以尽量亲自看着。
加上烟暮雨进组了,那边也有更多专业的人,不需要她随时跟着。
“五天吗?”许为霜在后台收拾好东西,轻声回应一句。
“好好休息下,这段时间也挺累的。”施砚说。
施砚对许为霜目前都很满意,听话,从不质疑她的工作,让学什么就去学,也不会像有些艺人那样敷衍了事。
最近很长一段时间行程都很满,施砚一直跟着都累得够呛,也未听许为霜抱怨一句话。
“对了,我之后发你几个剧本,你可以挑一挑,要有喜欢的可以去试试,都不喜欢也没关系,等陶导的戏播出后,会有更多的剧本找你。”
施砚把人送上飞机,许为霜说要回家,施砚一时没想起她说的家在哪里,她跟烟暮雨离婚后也没买房子啊,奔波的这段时间都住在酒店里。
等目送许为霜过了安检,施砚这才记起来,人家还有个姐姐,说回家多半是去柳月白那里。
许为霜真的是回家,家里也确实有柳月白。
连小十一她都没让跟着,独自一人飞了回去。
钥匙是柳月白给她的,她打开门走进去,家里还是上回来时的样子,只是妈妈的照片收起来了一些,只留下一面墙上贴着的她们一家三口的许多相片。
柳月白还做了装饰,看上去满是温馨幸福。
“这么快就回来了吗?我饭还没做好呢。”柳月白听到开门声,从厨房钻出来,手里还拿着铲子。
她剪了头发,之前的中短发这回剪到了脖子,做了微卷,许为霜看过去,觉得她比之前更成熟精神了些。
许为霜换了鞋,放下行李,没有回答柳月白的话。
柳月白也习惯她这样,摇了摇头,笑着说:“我的新发型如何?”
许为霜还是有些不习惯跟柳月白这般熟络亲近,轻抿着唇,好半晌才憋出一句:“挺好。”
她说完柳月白就笑,她实在不太习惯这样,于是快步走回房间,换了身舒适的居家衣服。
柳月白见状又笑,等许为霜再出来时柳月白已经又在厨房忙碌。
她走到厨房边,扫了眼问:“需要我做什么吗?”
“你会做饭了?”柳月白没直接回她,倒是先疑惑地开口问。
那自然是不会的。
许为霜诚实地摇摇头。
妈妈还在时她们两人都不下厨,后来跟烟暮雨结婚,更不需要她学习做饭。
倒是柳月白如今会做饭了。
两人读书那会,柳月白煮碗面条都极其难吃,此时许为霜看着她在厨房游刃有余的样子,只想这些年两人都变了许多。
“你去把碗洗出来吧,马上就好了。”柳月白猜她也不会做,于是指挥*她干点简单的活。
许为霜乖乖照做,只是依旧沉闷,柳月白瞥了眼她,稍稍垂下眼眸。
吃饭时许为霜也不怎么说话,都是柳月白在说,饭菜很好吃,不知道是不是柳月白故意去学的,这里面有些妈妈做饭的味道。
柳月白前段时间打电话给她让她有空回家来的时候,许为霜其实并不想答应。
与柳月白虽然已经破除了一些隔阂,但两人已经六年没有相处,如今许为霜也不知道该如何相处。
可想到妈妈,想到她们的家,许为霜又不想在这时拒绝柳月白。
拒绝了,她们便真的永远只能是那样,只有着单纯法律上的关系。
许为霜心中一直记得妈妈死亡时,满脸血地握紧她,要她与柳月白好好过下去的情景。
她害怕自己再对柳月白造成伤害,所以想要远离,但又忍不住地想,也许如今的柳月白不会再被她伤害。
最终许为霜还是回来了。
吃完饭,柳月白说下午要带她去个地方。
许为霜对要去哪里没什么期待,她其实更想好好休息休息,最近因为工作太满,确实太过劳累,不过柳月白既然已经提出,她也不想拒绝。
柳月白开车带她到了商业街的一家猫咖,出门前她先打量了许为霜的造型,皱了皱眉说:“你要不再戴着帽子?免得被认出来了。”
许为霜已经做了伪装,不过柳月白都这么说了,定然是觉得还不妥,于是又听话地找了顶帽子戴上。
两人推门进去,店内有三四桌人,店员立即上前来热情欢迎:“欢迎,这边请先洗手和穿上鞋套哦。”
两人都戴着墨镜,许为霜还戴上了帽子和口罩,遮得这么严让店员不免多看了几眼。
“我找沈丽。”柳月白一边洗手一边笑着说。
“找老板?”店员疑惑地回问,不过柳月白都说出老板的名字了,多半是认识的人,她也不怀疑,立即回身去喊。
沈丽就在前台做饮品,听到喊声抬头望来,一眼就认出了柳月白。
“你怎么有空来了?”沈丽赶紧走来,热情地跟柳月白打招呼,知道柳月白身份特殊,于是领着柳月白与许为霜走进了包厢。
“带妹妹来玩。”柳月白一边拉着许为霜,一边回答沈丽的问题。
“妹妹?”沈丽一时没反应过来,她5G冲网选手,柳月白的妹妹不就是……
“!!!”
三人走进包厢,沈丽立即把门一关,转身时就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了,“许为霜?!”
她是烟暮雨影迷,前些时候才因为许为霜跟烟暮雨在《演员的她》中的短片而入坑成为cp粉,虽然两人没多久就爆出离婚,但不影响她嗑得津津有味,be了更好嗑,那种深爱后错过的剧情简直悲剧美学。
包厢内再没有其她人,许为霜便摘下了脸上的遮挡,听到沈丽的声音后对着沈丽礼貌点点头。
“美神……”沈丽捂住自己的脸,眼睛都黏在了许为霜身上,近距离感受喜欢的演员对自己点头的暴击。
以前喜欢烟暮雨时,觉得烟暮雨娱乐圈第一美,不可能有人再超过了。直到许为霜站在烟暮雨身边,两人一冷一温柔,简直是对她视网膜的冲击。
成为cp粉是理所当然的事,她们真的很配啊!
“你好你好,我是您粉丝。”沈丽理都不理柳月白了,姨母笑地跟许为霜打招呼,甚至对比自己小的许为霜用上了敬语。
“您好,谢谢喜欢。”许为霜回应道。
她被施砚专门教育过,不许对粉丝一句话不回,哪怕不笑,也得有点回应。
许为霜虽然心里还是有些不习惯和拘谨,但至少口头回应这方面已经做得很熟练。
“好了,别追星了,我是过来看年年的,听说她生病了。”柳月白看出了许为霜的不自在,赶紧来打断沈丽。
又一边给许为霜介绍沈丽:“这是我在国外治疗时遇到的朋友,当时她养的猫治愈了我,还帮我介绍了动物疗愈医院,后来她回国要开一家猫咖,我就入股算是跟她合伙。”
柳月白说这段话时神情很放松,许为霜听到她说在国外治疗,心口轻轻地揪在了一起。
“那哪能是猫猫的功劳啊,是你自己太想痊愈了。”沈丽算是了解柳月白的人,那段时间柳月白经常与她接触,开始时柳月白对她还比较保守,后来两人熟悉了,又因为小猫做了朋友,柳月白也跟她提起过自己以前的事情。
虽然不知道具体是谁,但知道柳月白那么努力地治疗不仅是为了自己,还有一个心里的人。
原来是妹妹啊。
她那会还以为是喜欢的人呢。
柳月白跟许为霜两人是公开的姐妹关系,许为霜还是烟暮雨的前妻,沈丽自然不会往其她方面想。
“我去把年年抱来,小家伙还没恢复呢,不知道看到你后会不会有点精神。”沈丽招呼两人在包厢坐下,随后说,“你们要喝什么吗?”
“咖啡吧。”柳月白跟许为霜回应。
“年年就是当初陪着我治疗的猫,是只老猫了,这回听说她病了,我正好也在这边,带你过来看看。”等沈丽出去后柳月白对一旁的许为霜轻声解释,“好像以前没见你喜欢动物过,你会无聊吗?”
许为霜摇摇头,她看着柳月白有自己的朋友,还跟朋友一起开了猫咖店。刚刚进来时,路过有小猫她蹲下亲昵地揉着小猫的脑袋,让许为霜觉得很美好。
柳月白如今过得很好。
许为霜的心忽然生出一种酸楚的感觉。
她比任何人都希望柳月白过得好,比任何人都害怕自己会拖累柳月白。
她答应了柳月白两人重新努力,做到妈妈希望的那样,两人都回到家里,以后好好地生活。
许为霜太过渴望这份温暖,太渴望曾经她们一家三口的日子,所以回到了这里。
但她又在受着煎熬,总是恐惧着自己会像六年前一样。
许为霜回应了柳月白,沉吟半晌,又忽然说:“我喂养过蛇。”
“蛇?”这就有点超出柳月白的预料。
“烟暮雨的蛇,不过离婚前都是我在养,全身白色,很漂亮。”许为霜表情没什么变化,但还是跟柳月白描述了那条蛇的模样,“家里的阿姨都碰不了她,但跟我很亲近,把手伸到她嘴边也不会咬我。”
“她像烟暮雨。”许为霜说。
说完她又沉默下去,柳月白听闻也稍稍顿住,没想到许为霜会忽然说出这么一大段话来。
可柳月白也听出来了,她说出口的话,好像是在回答自己前面的问题,其实句句都是“那个人”的名字。
提起小蛇,也是因为“像烟暮雨”。
许为霜实在太过明显了。
柳月白笑了笑,对许为霜挥挥手:“接着说,我现在算是家长了吧,家长也想听听你喜欢的人。”
柳月白说得极其自然,许为霜抬头看她,她的目光里也只有对许为霜的鼓励。
许为霜迟疑了许久,最终还是摇摇头,不愿再继续说下去。
她不想对柳月白说起这些,只是先前脑子一乱,不由自主地便将那些话说出了口。
她总是想着烟暮雨。
看着柳月白如今幸福,也不禁在想着,若是她的爱不会伤害别人,那她是不是也可以去爱烟暮雨?
她的爱炽烈至极,不管不顾,才会在六年前不断强行让柳月白留在身边,最终将柳月白逼成那样。
她害怕自己会对烟暮雨也如此,将两人推入热烈的火焰之中,最终也燃烧殆尽。
所以在哪怕还不明白自己心意时,她也拼命地压抑克制。
可眼前的柳月白过得很好,沈丽将年年抱来了,小猫耷拉着耳朵,柳月白伸手抱在怀中,温柔至极地哄着小猫。
猫咪像是记起了她的味道,对着她小声地回应。
听到小猫的回应,柳月白的眼中仿佛没有了一丝阴霾,眸眼里亮起了浅浅的光芒。
许为霜好像又看到了那个如太阳般的人。
若是,许为霜的爱不会真的伤害她人。
许为霜猛地抬手遮住眼睛,阻止泪水从眼眶里流出。
可她有些失了控,阻止不了心里的酸楚,与生理的眼泪。
她拼命地想要遮住,但如何都挡不住泪珠不断坠下。
她克制不住自己的情感,拼命忍耐的日子太过辛苦,只要生出一点点的可能,那些想要拥抱烟暮雨的想法便会疯狂地涌出。
若是,她的爱不会伤害烟暮雨,她是不是就可以将烟暮雨拥入怀中?
是不是就可以对烟暮雨诉说爱意?
只要想到这样的可能,许为霜便再也没办法自抑。
她心中竖起的墙壁不断被冲破,她已经阻止不了这样的念想。
许为霜的爱,总是炙热的。
她冰冷的外表下,隐藏着比火焰还要灼人的热烈。
她找到了施砚,问了烟暮雨剧组的地址,在假期第二日与柳月白告别,去到了烟暮雨那里。
许为霜到达时烟暮雨还在拍戏,是施砚来接的她,将她领到了片场。
她看到烟暮雨穿着戏服正跟人对戏的身影,她的目光追随着烟暮雨,再没有离开过一刻。
许为霜打电话时让施砚不要告诉烟暮雨她的到来,所以此时她被施砚带进片场,还在拍戏的烟暮雨完全不知道。
烟暮雨拍戏时十分专注,许久都没有发现场边站着的许为霜,一直到剧组的其她人发现了许为霜,纷纷有意无意地朝烟暮雨投去异样的目光。
毕竟烟影后的前妻突然跑来片场,任谁都会觉得好奇吧。
连副导演都看到了,烟暮雨也终于有所察觉。
她转身看到许为霜,她有许久没见到后者了,从大山那次分别后,她几乎连许为霜消息都不再主动去查询。
施砚偶尔要跟她汇报许为霜的近况,但烟暮雨已不想再听,于是告诉施砚以后许为霜的行程不用再同她讲。
她后来想了许久,猜测了许久,但许为霜那些明显的躲避行为其实已经说明一切。
烟暮雨实在觉得自己可笑,嘲笑完后终于下定决心要放下。
只是感情这种事总是难以割舍,于是她让施砚安排许多工作给她,进组演戏后,便不会再有精力胡思乱想。
她没想到许为霜会突然到来,对方怎么知道她在这里,又是怎么进来的?
烟暮雨想到了什么,目光幽幽地落到施砚身上,见施砚对她笑了笑,她便确定自己被施砚卖了。
她觉得实在好笑,施砚竟会配合做这么幼稚的行为。
她又朝许为霜看去,后者好像依旧没有变化,只是今日的妆容很淡,造型也没做,披散着墨染的长发,一袭青白色衣衫,独独站在那,衬得整个人更加清冷幽静。
许为霜的面部神情也没有一丝异常,隔得有些远,烟暮雨看不清,也看不明白。
她并不过去跟许为霜打招呼,垂下眼帘,转身对导演示意可以继续。
“不过去打个招呼?”跟烟暮雨对戏的演员还以为烟暮雨要先暂停过去一下呢,都准备休息去喝个水了。
“不用了。”烟暮雨目光定定,说出这话。
搭档的演员见此也只能点点头,表示不愧是烟老师,对演戏简直一百分的认真。
烟暮雨的戏一直到晚上才结束,还拍了一会夜戏,许为霜就一直在一旁等着,给施砚都看着急了她还始终在那。
终于等到戏拍完,剧组的人忍不住想吃瓜,收拾东西的速度都比平常慢了一些。
但烟暮雨不想给人看戏,微笑着与众人说再见,随后喊了许为霜与施砚一声,做够了表面的功夫,让其她人看上去完全看不出这已经离婚的两人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甚至开始怀疑,难道妻妻之间离婚了真的还可以做朋友?
总之烟暮雨把许为霜带到了车上,但车上还有别人,她什么也未说,也不想听许为霜这时候说任何。
等带着人回到酒店房间,只剩两人时,烟暮雨才终于开口:“你来这里做什么?有什么事吗?”
没有了外人,她的语气也不再伪装,冷硬的声音让许为霜一愣,不过随即又恢复了正常。
“我来找你的。”许为霜回答。
烟暮雨虽然让许为霜进了屋,但她站在门口,也只打开了门口的灯,室内一片黑暗,让两人的空间只局限在这狭窄的地方,不允许许为霜再往里走。
许为霜忽然意识到一点,倏地捏紧了指尖,心口轻轻揪住。
“我知道你来找我。”烟暮雨微微抬头,疲惫地呼出一口气。
许为霜不是避她不及吗?如今又来见她做什么?
她已经不知该怎样面对许为霜,不仅是近日拍戏身体上的劳累,更是面对许为霜时难过又无可奈何的痛苦。
许为霜盯着烟暮雨的脸,后者眼中明显的疲惫感让许为霜一时说不出来。
她第一次有些痛恨自己的不善言辞,但她已经都走到了这里,不想再退缩回去。
她想了许久,才上前抓住了烟暮雨的手。只是轻轻抓着,烟暮雨稍稍挣扎便能挣脱。
她直直望进烟暮雨眼中,用尽了所有的勇气说:“我想与你一起演戏。”
她说得真挚至极,好像不是在说演戏的戏,而是借着演戏在述说其她。
烟暮雨何其敏感,被这样抓着手指,被这样认真地倾诉。
许为霜眼中的情绪好似没有一丝掩饰,炙热的情绪喷涌而出。
烟暮雨立即就意识到了,心中不断发出剧烈的震颤。
她难以置信,整个人都变得混乱。
许为霜怎么可能……
她此时连表情都管理不了,整个人震惊无比,但长时间的压抑又让她有些麻木。
仿佛思想都不是自己的了,完全无法控制住。
许为霜见烟暮雨半天没有回答,稍稍低下头去。
许为霜其实很害怕烟暮雨拒绝,她觉得烟暮雨是喜欢她的,但又害怕烟暮雨已经不爱了。
若是烟暮雨不爱了,那她会立即放弃。
她不能成为烟暮雨的束缚,不能像当初那样犯下错误。
“柳月白的戏,确定我是女主之一,差另一个女主演员,我想与你一起演。”许为霜捏着烟暮雨的手下意识地用了力,像是在给自己鼓励一样。
“若是你拒绝,便说明你如今不愿与我有瓜葛,以后我都不会再来纠缠,不会再来打扰你。”她慢慢说出这话,说得很是艰难,盯着烟暮雨的眼睛,不允许自己错开一刻,直白地同烟暮雨讲完。
她这话不是威胁,是告诉烟暮雨,若是拒绝她,她会乖乖走远,再不会来造成烟暮雨的困扰。
若是不拒绝她,哪怕不明说同意,她也会不断地朝烟暮雨靠近。
烟暮雨听懂了这话,本能地反将许为霜的手握紧,力道很大,许为霜清晰地感受到了。
虽然她依旧没有回答,好像混乱得不知所措。
许为霜感受到了回应,这时已不需要烟暮雨立即给出答案。
她只想要烟暮雨的一点纵容,纵容她靠近。
她这样表明了心意,烟暮雨一定能够明白,但她没有选择直接对烟暮雨说爱,因为这一次许为霜想要慢慢与烟暮雨相处。
六年前她们没有了解,没有过恋爱的经历,只是一场交易。
如今,若是她们心意相通,许为霜希望两人能慢慢相处,这一次好好地了解彼此,做出最真诚的选择。
她想与烟暮雨,像别的情人那样,体会到真正的爱。
她们两人,就算都是病人,都那样不堪,在这个世界里与别人完全不一样,也可以好好地爱对方。
“我会等你的答案。”
第46章 新年
“我会等你的答案。”
许为霜握紧了烟暮雨的手说完这话,见烟暮雨不敢置信又怀疑混乱的神情,便主动松开了手,告诉烟暮雨自己会一直等待着她的回答。
随后转身将房门打开,与烟暮雨告别后走了出去。
许为霜倏然记起那个夜晚是烟暮雨这样打开门离开的,如今轮到了自己。
她们两人也算是有些相似的默契吧。
许为霜来得突然,走得也突然。烟暮雨被许为霜的话正冲击得不知该如何,始作俑者却已经离开。
等烟暮雨平复下来,也算不上平静,她脑子里一片混乱,像是突然受到太过强烈的刺激,大脑一时停止了运转。
她恢复了一点理智,给施砚打去了电话。
“你什么时候知道她要过来的?”电话一接通,烟暮雨便带着质问的语气开口问道。
这时她都没精力再掩饰自己的情绪,对施砚可谓是气得不行。
“那也没有比你早多少,就昨晚,突然打电话过来要你的地址,说要来找你。”施砚像是毫不意外烟暮雨打来电话,一边做脸部护理,一边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对烟暮雨调侃。
“怎么?谈完了?说什么了你们?”
烟暮雨自然不会回答她,给她打电话也不是单纯为了质问她。
不过施砚的调侃还是让烟暮雨无语,抬手揉了揉鼻梁,阖上眼,试图缓解这份疲惫:“她应该没带保镖,你临时调一个过去。现在太晚了,问问她订好酒店了吗,没有就替她安排一下。”
烟暮雨吩咐着这些,感觉头开始疼了,不是因为许为霜,是她最近太累,此时这么多的信息又突然砸来,让她的有点超过了负荷。
但烟暮雨还在想着是否有所遗漏,全然忘记了这些事施砚做得比她更有经验。
好像对于许为霜,她只有自己亲自做了,才会真的安心。
施砚听着也不反驳,等烟暮雨说完,好笑着问:“要不要问问她待几天?她最近放假呢。”
烟暮雨停顿一刻,随后沉下眼眸拒绝:“不用。”
她需要好好地想想,认真地想清楚。
……
许为霜没有待很久,第二日就与施砚告别。走之前又见到了烟暮雨,这次两人都没有说多余的话,只是互相道别,随后走向各自该去的地方。
许为霜剩下的假期先回了家,同柳月白说起这部剧要邀请烟暮雨的想法,她很抱歉没有提前与柳月白说,但她已下定了决心,若另一个女主不是烟暮雨,她也不会参演这部戏。
柳月白只是微笑看着她,说:“这样很好。”
随后许为霜去了峡宁剧院找林老师与陈欣叙旧,并在那附近住下,开始研读剧本。
虽然她知道就算烟暮雨接下这部戏,开始拍摄也要许久之后,况且她也并不确定烟暮雨会不会同意。
她只能等待着。做好她能做的事。
假期结束后许为霜又投入了工作,烟暮雨依旧没有给她回复,但至少也没有拒绝。
烟暮雨从那个剧组出来已经是三个月后,随后上各种节目配合之前一些剧的宣传,许为霜几乎能在网上的各种讯息中算出她毫无休息的行程。
演员就是这样,进组好几个月,出组了就各种活动宣传无法停下。
施砚说烟暮雨的行程都是提前很久就会制定好,很难突然空出一长段时间出来。
粉丝都发现烟暮雨最近的行程比以前更密,像是在赶进度一样,拼命得让粉丝纷纷艾特公司和施砚,质问她们给偶像安排这么多的工作,是想累死艺人吗?
这事本来只是粉丝内部心疼偶像,撕一撕公司和经纪人,无伤大雅,烟暮雨本来以前就挺拼的。
但这件事突然闹大了,是因为有人在飞机上拍到烟暮雨睡着的视频。
那人跟烟暮雨同一班飞机,是个小网红,经常买明星的行程,拍这种偶遇视频发到网上。
这次撞上了烟暮雨,她一时兴奋得不行,终于等到飞行途中可以拍摄的时候,直接打开摄像头到烟暮雨的座位拍摄。
烟暮雨正在睡觉,她本没太大在意,飞机上睡觉休息的人很多,只是她没想到自己喊了好几声烟暮雨都没有醒来,最后还故意稍稍提高了声音都没有将烟暮雨唤醒。
烟暮雨睡着的脸上是明显的疲惫,直到烟暮雨的助理来请她离开,镜头里烟暮雨依旧没有苏醒。
这段视频被那个小网红传到网上,并故意以粉丝口吻控诉烟暮雨公司对烟暮雨的压榨。
还取了个爆炸的标题,说连烟影后如今的地位,也要被这些资本这么欺负。
这标题和内容立即被推送,推到了烟暮雨粉丝那里,然后迅速被闹大。
不仅是因为这名网红故意煽风点火,更是因为烟暮雨最近的行程确实都能查到,几乎无休地出现各种活动中。
还有不少粉丝出来反映,她们晚上刚从一个节目看到烟暮雨离开,第二天就又见到她在另一个城市的活动中现身。
以往烟暮雨也同样忙,但忙成这样,又加上那个网红视频中的状态,让粉丝再也不能忍耐。
这事在媒体平台上闹了好多天,还是烟暮雨亲自出来解释才稍稍平息下去。
“谢谢大家的关心,也很感谢粉丝对我健康的担忧。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现在的工作行程都是我非常清楚的。”烟暮雨面对镜头,脸上带着和熙的笑。
室内的暖光打在她脸上,如琉璃的波光点缀着她眼中的温暖柔情。
冲淡了她眼角的那丝疲惫。
“何况公司与施砚姐也强迫不了我什么,都知道公司是我姐姐投资开的嘛,这里都是我说了算的。大家也不要再骂施砚姐了,她天天劝我休息会,是我最近想努力工作。”
这段是烟暮雨私下录的视频,看背景好像在酒店里用手机录的。
有大粉分析出在哪里的酒店,一查一对时间又是某个工作的间隙录的视频,估计没一会就得上台工作。
粉丝又是难受偶像这么辛苦,又是无奈偶像都这么说了,她们也没法再闹下去。
只能心里无奈,原来事业粉也会有因为偶像太过努力搞事业而痛心的一天。
姐,你这么有实力还这么努力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不对,姐已经很成功很成功了。
而烟暮雨这么疯狂工作的情况一直持续到新年都没结束,粉丝查着她的行程,人都快麻了。
烟暮雨自己不觉得累,跟行程的粉丝都累了。
烟暮雨今年看来也不会回家过年,某某台的跨年名单已经贴出了烟暮雨受邀的消息。
往年烟暮雨在新年时会刻意减少工作,虽然不是每一年都会缺席,但大多时候跨年夜这天她都会回家。
带着许为霜一起回烟家。
这是烟家的规矩,也是她又能明目张胆与许为霜多相处的时机。
今年是她们离婚后的第一个新年,烟暮雨不想独自回烟家,烟老太太从她离婚后一直在断她的资源,想要她低头,想要控制她。
对方以为烟暮雨还是当年那个毫无力量,只能跪在她面前认错的小孩,以为烟暮雨要离婚还专门跑去跟她讲是还惧怕她。
烟暮雨只是利用她对许为霜施压,实际根本不在乎烟老太太的任何威胁。
娱乐圈本就是主家涉及很少的产业,烟晴雪为烟暮雨进娱乐圈时投资公司,但这么多年公司都是烟暮雨在打理,烟晴雪从不过问,话语人一直都是烟暮雨。
烟老太太以为自己依然还能只手遮天,却不知烟暮雨与烟晴雪两姐妹这些年为了架空老太太在烟家的权利做了很多事。
两人都忘不了儿时受制的情景,烟暮雨也忘不了姐姐为了替她求情被一起处罚的时候。
她们的母亲早逝,烟晴雪被当作继承人培养,老太太却还是将权力攥在手中,怕也是害怕烟晴雪最终违抗她。
烟晴雪不好明面上做的事都是烟暮雨去做,烟暮雨在娱乐圈的身份也有了完美的掩饰。
老太太这么多年一直认为她在娱乐圈玩物丧志,认为她不过是别人眼中的可笑戏子。
她喜欢演戏,她知道烟晴雪喜欢唱歌,她们两姐妹似乎都有着不错的艺术细胞,只是烟晴雪是长女,出生时就被注定了命运。
老太太扼杀了她的喜好,所以从儿时开始她就拼命想保护妹妹的梦想。
她本想让烟暮雨无忧无虑,只是她们太过弱小,烟暮雨也比她想象的要更加优秀,这么多年来,她们早已摆脱了老太太的束缚。
老太太自以为是地放出消息要烟暮雨尝尝苦头,消息传到了烟暮雨这里,烟暮雨只是轻声一笑,连回老宅去当面告诉老太太真相的心思都没有,只是继续做着自己的事。
她如今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不能浪费一点时间。
今年她没有回家,烟晴雪倒是回去了,听说还带了个不知道哪来的小女朋友,那小女朋友不是她们这种世家的姑娘,爱憎分明极了,也不管礼数不礼数,当场把阴阳怪气的老太太怼得差点气没顺过来。
烟暮雨听到烟晴雪说起时正准备上台,望着录制现场的人流,不由得一笑。
她想到了许为霜,许为霜这时候也在准备上台吧,对方在另一个节目跨年。
“姐姐,明年我也带……”她说到这里却顿住,想对烟晴雪说下一些承诺的话,但突然发现自己对那个她渴望的未来并不确定。
烟暮雨又笑了笑,将这句未说完的话掩饰过去:“要上台了,等会新年再给你电话。”
烟晴雪像是知道什么,也笑了一声,并没有多问。
跨年的倒计时在全国的每个角落喊出,新的一年终于到来。
许为霜与别的艺人站在聚光灯下,这也是她这几年来,难得没有与烟暮雨度过新年的时候。
每次这一夜烟暮雨都会尤其热情,折腾很久,许为霜以前以为那是烟暮雨的发泄,如今看来,烟暮雨那时不断亲吻她,像是要将她融入血肉里一般的激烈,疯狂的将她占有。
她有想象过,烟暮雨是何时爱上她的,但六年的相处,许为霜一直没有仔细去思考过烟暮雨的行为,如今回忆起来,竟然找不到一丝踪迹。
只能确定的是,至少在她突然提出离婚前,烟暮雨就已经对她有了特殊的感情。
终于结束了工作,许为霜从助理手中拿到了手机,她想了想,给烟暮雨发去短信:新年快乐。
她是对烟暮雨送去祝福,也是在提醒烟暮雨,她还在这里,还在等待烟暮雨的回答。
她做出了承诺,除非烟暮雨来让她离开,否则她会一直等待着。
她不知道烟暮雨会不会回复她,一直坐上回家的飞机都将手机攥紧在手中。
直到飞机起飞,她不得不关掉。
看来烟暮雨不会回复了。
许为霜并不失望,她知道,只要烟暮雨没有拒绝,那未发生的一切便都是希望。
她与柳月白的关系也越来越好,她们似乎真的回到了小时候,柳月白越来越像姐姐那样,反倒是许为霜还有些不适应。
下飞机后,许为霜第一时间又翻出手机,烟暮雨依旧没有回复。
她眨了眨眼,正准备将手机放回包中,却弹出了一条消息。
不是烟暮雨的消息,是施砚发来的。
许为霜以为是施砚祝她新年快乐的讯息,点开后却发现施砚发来的是一张图片。
那部戏,她邀请烟暮雨出演的戏,烟暮雨在合同上签下了名字。
因为是新年,许为霜没有让小十一跟着,活动结束后就让小十一回家过年。她此时独自一人推着行李,还没有走出机场。
许为霜已经感觉不到周围匆匆回家的人群,她人都焦急地不愿停下,只想快些到家。她却停在了原地,仔仔细细、反反复复地看着烟暮雨签下的字。
“烟暮雨。”许为霜情不自禁地轻声呼唤出这三个字,烟暮雨的名字好像黏在口齿之间,她喊得那般缠绵。
许为霜从未体验过这样的感受,只是唤出对方的名字,就让她觉得甜蜜。
她好喜欢。
【施砚姐,新年快乐。】许为霜给施砚回复了话,并不说起前一则消息的事。
但大家已都心知肚明。
许为霜走出机场,柳月白与沈丽一起来接的她,柳月白说:“我下午喝了酒,只能小沈帮我开车了,她正好一个人在这边,跟我们一起过年了。”
许为霜这才知道,沈丽也是孤儿,在孤儿院长大,没有被人收养,从孤儿院离开后,一直一个人生活。
两人回国后,柳月白除了工作,最经常的就是去她和沈丽一起开的猫咖里照顾小猫,最近几年也都是与沈丽一起过的新年。
许为霜听闻难得的神情温柔一些,重逢后第一次在柳月白面前露出了笑。
很浅很浅,柳月白却还是注意到了。
“新年快乐。”
……
新年的假期许为霜在家待了二十多天,柳月白都出去工作了,她还在家里待着。
只是因为她同施砚说接下来要好好准备新的戏。
柳月白也在准备,烟暮雨签下合同后,又给这部戏注资,公司的投资部门直接把柳月白喊去商量合同,说这部戏公司很看重,找来了有名的制片人全程跟着。
柳月白明白对方什么意思,欣然接受,心里也对烟暮雨放心了不少。
她虽没法过问许为霜的恋情,许为霜什么都不告诉她,但那一次她看到许为霜哭成那样,其实一直都挺担忧。
只是实在没地方问起,如今终于看到了一点烟暮雨的态度,才少了些许担心。
因为两个主演已经定下,资金也完全到位,配角的选角便进行得十分顺利。
刚刚因为陶导播出爆火的许为霜和影后烟暮雨主演,新锐导演柳月白,加上烟暮雨公司出品,这配置怎么看都很有期待。
因为烟暮雨近段时间的工作一直被粉丝盯着,粉丝群都在打赌烟影后到底要持续这样拼命到什么时候?
这部戏的主演刚传出来时粉丝根本不信,两人都离婚了,这么大半年也都没怎么联系,怎么就突然要一起演戏了?
开始粉丝还辟谣,让许为霜方别蹭了,别整天想着拖前妻炒作。
因为陶导的戏,许为霜跟洛沁最近很火,烟暮雨又正好在里面跟许为霜演爱人,并且还拍了床戏。
这会两人的cp粉*比她们还没离婚那会更多,这种情况下,烟暮雨的独粉,十分厌恶对方拉着烟暮雨不断炒作的行为。
因为两人的人气根本不是一个等级的,许为霜虽然现在挺好,但根基不深,等剧播完了,热度自然就会下去。
何况她所谓的火,都还比不过烟暮雨平常的讨论度。
这样组cp,不过是烟暮雨被当血包吸而已。你说两人是真妻妻的时候,那还吸就吸了,烟暮雨愿意嘛,这两人离婚都这么久,凭什么给你个小演员当血包?
更别说许为霜从复出到现在,大多是烟暮雨那得到的资源,粉丝早就恨不得下场跟许为霜撕了。
这回终于逮到了机会。
许为霜如今也有了粉丝,自然不会示弱,可这架刚刚打起来,烟暮雨的社交账号就发布了自己会与许为霜一同出演的消息。
不仅如今,出演就出演吧,她疯狂工作了大半年,全网都知道了烟暮雨跟个无情的铁人一样不需要休息,然后在她公开宣布要跟许为霜出演这戏开始,粉丝发现她的工作行程突然减少了很多很多,除了还剩几个高端品牌的广告,她居然没有别的行程了!
烟暮雨粉丝有种被偶像狠狠打脸的感觉。
不少人也隐隐约约明白过来了,烟暮雨之前那么拼命工作是为了什么。
像烟暮雨这样的艺人,很多行程都得提前约,烟暮雨大概把不少能提前的都提前做了,赶了这么久,就是为了跟前妻拍部戏吗?
姐,你有点……
当然这都是粉丝的猜测,还都是cp粉猜的。
独粉只会觉得偶像真大度,给前妻资源,带前妻演戏,偶像就是太善了。
无论网上闹成什么样,这部《偷温人》如许为霜所愿的开拍了。
开机仪式时许为霜就见到了烟暮雨,只是那会事情太多,烟暮雨与她打过招呼后就被别人拉走,许为霜连话都没说上。
终于等到开拍,第一幕是烟暮雨的单人出场戏,许为霜在剧本研读时就已经听过烟暮雨这段戏的台词,对烟暮雨没有任何难度。
——
戏中的第一视角是女主凌蔚,她是一个从小乡村考学走出来的女性。村子里虽然也有其她的大学生,但凌蔚考进了全国最好的学校,毕业后进入了首都一家大公司上班。
是村子里所有人都羡慕的存在。
已经临近晚上九点,凌蔚还在公司没有下班回家,她透过洗手间的窗户,看向外面阴沉的天色。
“感觉要下雨了。”这不是凌蔚的声音,厕所洗手池那还有人,那人的声音凌蔚很熟悉,是工位就在她旁边的小魏。
“是啊,都没带伞,都怪凌蔚,要不是她弄错了数据,我们怎么会还被留在这里加班?”还有一道声音,凌蔚也记得,平时跟小魏很熟的小肖。
“谁说不是呢?”小魏冷笑着回答。
凌蔚垂下眼,那份数据不是她弄错了,那不过是组长将责任推卸到她身上的说辞,办公室里的人都十分清楚,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发生。
她呼出一口气,没有从隔间中出去,听到窗外响起的“滴滴答答”的声响。
下雨了。
等两人洗完手离开,凌蔚才走出来,若无其事地走回工位,做着剩下的工作。
或许是因为下雨了,组长终于让众人下班。
凌蔚收拾好东**自一人离开,走到公司门口,想起自己也没带伞。
她心中麻木,走入雨中,冰冷的雨水打在身上,却掀不起她一丝情绪的波动。
大城市的生活,让她疲惫不堪,如今已只剩下麻木。
妈妈打来电话,她语调开心地说自己过得很好,但脸上却已经见不到一点笑容。
——
开拍的第一场烟暮雨演绎得很完美,副导看着几乎挑不出什么毛病,但柳月白喊完“卡”后一直没有说话,看着视频里的画面,最终摇了摇头。
“重新拍这一段。”柳月白吩咐道。
虽然这段烟暮雨演得很好,但大多数导演拍摄都不会只有一条,再拍几遍对比是很正常的事。
只是,反反复复拍了二十几条后,柳月白依旧不满意。
她也不说究竟哪里不满意,哪怕烟暮雨每一次都很稳定地呈现出了角色,她却依旧要求重拍。
在柳月白又一次喊出“重拍”时,烟暮雨没有动。
机位调整好了,众人却见烟暮雨还站在原地,昂首看向柳月白的方向,神色严肃至极。
因为反复淋水,虽然每一次造型师都会上前来尽量调整好演员的造型,但烟暮雨全身的温度不可避免地在这个过程中流失。
她唇色有些发白,化妆师不得不多补了她脸上的妆色。
“柳导,我需要你给我一个重拍的理由。”烟暮雨站得笔直,声音并没有多大的变化,但众人却已能感受到那其中的强势。
都说烟影后拍戏时很严肃,众人没想到第一天就见识到了。
柳月白听闻快速扫了一眼在她身边坐着,始终面无表情的许为霜。
随即抬头与烟暮雨对视,点了点头:“我在等你对我生气,比我预想的要晚一些。”
第47章 她是她们的希望。
别说烟暮雨,周围人听到这话也都是一惊,烟暮雨目光一沉,却没有第一时间发作。
柳月白却不在意,她并不是要针对烟暮雨,只是在拍摄时她一直觉得烟暮雨这段表演少了点什么。
当初写剧本时她还没有察觉到,这会烟暮雨直观地表演出来,她才生出了这样的感觉。
只是究竟合不合适,柳月白开始也并不确定。当然她可以直白地对烟暮雨说她究竟想要怎样的感觉,相信烟暮雨能立即表演出来。
可那一瞬,她作为导演的直觉,更想看看演员带着凌蔚的妆容,又带着烟暮雨的情绪生气时究竟是何种模样。
她是一个很会观察演员的导演,因为大学时因病休学,后来到国外治疗,在治疗的期间又重新学习导演。这样的经历让她对拍戏有些与别的导演不一样的习惯。
这样故意折腾演员不是柳月白的本意,她正想道歉,却不想烟暮雨听闻她那句让人生气的话后竟点了点头,说:“我明白了,具体需要哪种状态?”
柳月白一愣。
真是敏锐啊。
一瞬间就猜到了她的意图,也明白她对于修改方向并不清晰的困境,了解到她的行为逻辑后便不再生气。
并且最后询问她的话充满了自信,只要她提出要求,烟暮雨便能做的信心。
柳月白沉吟一会,有些无奈地笑。
真厉害。
抛开烟暮雨与许为霜的关系,她想没有导演会不喜欢这样的演员吧。
“我希望凌蔚是带着一点愤怒的,表面对眼前的现状已经麻木疲惫,但实际对周边所有的不公都有着一丝愤怒。这是她人物的底色,因为这点愤怒让她看上去还有一丝活人的气息。”柳月白向烟暮雨解释道。
烟暮雨对角色的理解能力很强,听完就明白,冲柳月白点了点头,稍稍准备了一下,表示可以再开始了。
——
凌蔚冒着雨回家,她还没有买车,每天坐地铁通勤,单程一个多小时,到家估计得十点多了。
因为一身湿透,在地铁上有不少人用异样的眼光看她。
九十点的地铁上不算拥挤,凌蔚找了个角落,单独站着,自动与周围的一切隔绝。
回到家中,她看着空荡荡的出租屋,心头没有半分轻松。
在公司也没有好好吃晚饭,胃有点不舒服,凌蔚收拾好自己后便又到厨房开火做了些吃的。
只是做到一半意外接到了一个电话。
打来电话的是她儿时的玩伴,苏晓乐。她跟苏晓乐小时候关系挺不错,因为她们两人小时候都长得很乖很精致,总被大人夸奖,其她小孩会有意地欺负她们。
苏晓乐那时很勇敢,紧紧牵着她的手,跟那些小孩争吵,打架。
她会将凌蔚紧紧抱住,安慰凌蔚不要害怕。
不过这样的友谊没有持续很久,随着年龄的增长,凌妈妈发现凌蔚读书很厉害。在这个落后的小乡村,教育资源并不丰富,贫困人家还很多的地方,会不会读书实在太过重要。
没有学习天赋的人是没有更多尝试的资格,哪怕被外来的好心人资助,也会优先资助学习成绩更好的人。
凌蔚考上重点高中时就是苏晓乐从此失去学习机会的时候。
上高中得到另一个城市去,她们之间的感情也从此淡漠了。
其实早已淡漠了,凌蔚每日学习的时间很多,早就没有办法与苏晓乐玩耍。
高中离开家乡后,两人便彻底有了隔阂。
高中,大学,工作。凌蔚已经完全与那个愚昧落后的乡下产生了无形的壁垒,她也不经常回去,除了母亲,她在那里也再没有什么亲近的人。
但母亲不愿离开那里,所以除了每年过节时凌蔚才会回去一趟外,与母亲其她时候见面都是母亲来首都找她。
等到她在这边买下房子后,可能再也不会回去了吧。
并且每年过年回去与苏晓乐也只是偶尔会遇到,交流不多,苏晓乐也似乎有意无意地躲着她,村子里的人都说苏晓乐脑子不正常,让她少去接触。
凌蔚去年回家时只远远看了苏晓乐一眼,已没有了儿时熟悉的感觉。
凌蔚实在没想到苏晓乐会突然打电话给她,苏晓乐在电话里说她一个人坐火车来了首都,刚到火车站,人生地不熟,只好来请求凌蔚接她。
凌蔚觉得无语,别说她们已经很久不再联系,这大晚上的让她去接人,更是苏晓乐怎么一个人突然跑来首都?
她们那村子偏远得很,来首都都没有直达火车,中间要转乘,坐过来三十多个小时。
凌蔚下意识地拒绝,她没那么好心,跟苏晓乐如今也不那么熟。
可她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电话那端苏晓乐就软了语气,带着明显撒娇的声音喊:“蔚蔚姐姐。”
这是她们小时候才会喊的称呼。
印象里苏晓乐小时候长得很乖,长大后虽然见过几面,但已经不太能具体记得长相。
她回老家时总被很多人围着,毕竟是村子里读书最厉害的,还在首都的大公司工作。
听到电话里传来的甜软声调,凌蔚一时之间记起了儿时挡在她身前,总是牵着她手的小人儿。
她叹口气:“你在车站等着,找个能休息的地方,我离那有点远,要多等一会才能到。”
她这是答应了去接人,苏晓乐听到后在电话里开心地笑。
凌蔚听到对方这样爽朗的笑声,心中竟也被感染了一分。
就是这饭做到一半做不完了。
她又换了身衣服,想着回来继续做也行,不知道苏晓乐有没有去处,没地方去也可以收留一晚,正好苏晓乐之前在火车上,估计也没吃什么好东西。
凌蔚打车去的,见到苏晓乐时人正在火车站的门口蹲着,因为外面还下着雨,正好门口的台阶上能躲雨。
她就蹲在那里,一动不动,凌蔚其实对她如今的印象不深,但到那里时却一眼就认出了她。
苏晓乐穿得很土,跟首都的繁华洋气格格不入,背了个老旧的灰青色双肩背包,身上的衣服也脏兮兮的,头发更是被风吹得乱七八糟。
要不是她长得很白,脸又小又精致,只看脸好看得不行,这身打扮可能会被人认成流lang女吧。
苏晓乐一直观察着周围,也立即就看到了凌蔚,不顾还在下雨,一下就兴奋得起身跑向凌蔚。
凌蔚惊了一跳,赶紧朝人走去,等两人相遇,凌蔚一边吐槽一边用伞将苏晓乐遮住:“你做什么跑出来,我不是让你找个能休息的地方待着吗?”
“蔚蔚姐姐。”苏晓乐又这样撒娇,还伸手扑到凌蔚怀中将凌蔚抱住。
凌蔚举着伞,有点尴尬。
她们很久没有这样的接触,以前的友谊只存在于儿时,这些年就算是认识而已,这样亲密的距离实在让凌蔚尴尬。
况且苏晓乐身上好冷,或许是因为她穿得不多,这大半夜了又一直在下雨,苏晓乐冷得像冰块一样,贴着凌蔚皮肤时让凌蔚打了个寒颤。
幸好苏晓乐只是抱了一下就松开,凌蔚深吸口气打量起她的模样,越看越皱眉。
“你这是干了什么?又怎么突然一个人跑来首都?”她神情严肃了几分,对苏晓乐的行为感到不解。
苏晓乐这才吞吞吐吐地解释,她是从家里跑出来的,没地方去了,求凌蔚收留她几天。
“你一个人坐三十多个小时火车,人生地不熟的,也没有一点计划,要是我今晚不来接你怎么办?”凌蔚有点冒火。
两人走到火车站门口说着话,周围还有一些人在这里躲雨。
凌蔚说话时有个离她们近一些的阿姨转头看过来,凌蔚本没怎么在意,但对方看过来的目光有些奇怪,她无意间对上对方的眼神时心中生出一丝疑惑。
但随即又觉得可能是苏晓乐的打扮实在太土了吧,还脏兮兮的。
凌蔚稍微有点xian弃。
凌蔚问起苏晓乐突然跑出来的原因,苏晓乐却怎么都不肯说。
凌蔚抿着唇,看苏晓乐脸色苍白,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最终还是将人带回了家。
——
“卡。”
随着柳月白的声音传来,许为霜与烟暮雨的距离分开了一些。
她们的动作很轻微,但双方都纷纷拉开了一些距离。
不仅是两人因为如今的身份对彼此避xian,更是因为许久未见,竟都有了些陌生。
两人戏演得很流畅,入戏快,情绪饱满,柳月白挑不出毛病,这段戏很快过了。
可惜她们在戏外可不如戏中那样亲密自然。再见后还没有好好说过话,许为霜朝着烟暮雨看了一眼,后者脸上带着凌蔚的妆造,与烟暮雨平日的温婉模样稍有些不同。
因为要换场景,所以大家都开始收拾东西,车站这边的戏份不多,若不是前面柳月白不断让烟暮雨重演找角色的情绪,这边应该会更快结束。
许为霜也无奈两人明明已经围读过剧本,已经一起试过妆造,拍了定妆照,前边一大堆的时间都撞上了,却还是没有好好说上话。
她不觉得烟暮雨在躲她,对方会在表演结束后主动与她拉开一些距离,但依旧站在原地,没有离开。
网上都说烟暮雨为了腾出时间接这部戏,忙碌了大半年,拼命到让粉丝都惊叹。
许为霜并不知晓这是真是假,烟暮雨不会告诉她。但烟暮雨没有拒绝她,在许为霜那样说了后还是接了这部戏,这便是真实。
她们之间,或许只是因为太久没见,而自然地生出了隔阂。
许为霜一时也不知该如何,以往她与烟暮雨相处,都是烟暮雨较为主动,离婚后烟暮雨不再主动,她们的交集就变得少了许多。
但至少两人还在拍戏,许为霜不知该如何主动一些,只想着快点进入到戏中。
只是今日的戏份已经结束,剧组去到新场地后还需要布置,过两日才会开始拍摄。
正好许为霜生日快到了,她最近几年都不怎么过生日,都是烟暮雨让助理送来礼物时她才会想起来。
以往许为霜从未注意到,她记不得自己的生日,也从不曾对烟暮雨提起,但每年都会收到烟暮雨的礼物。
助理送来的,也有烟暮雨亲自给她的,烟暮雨总随意地递给她。或是首饰,或是新奇的玩意。
有时许为霜喜欢,有时不喜欢。后来不喜欢的越来越少,倒像是烟暮雨在慢慢摸清她的喜好。
她最近总会想起烟暮雨从前,在那些过往里,想起烟暮雨对她态度。
许为霜想了许多,但也极少能探得烟暮雨真实的想法。
这次许为霜提前想起自己的生日,还是因为施砚建议她在生日这天开个粉丝见面会。
许为霜一般都不会反驳施砚,对方比她更懂这些事。这种见面会许为霜也知道,是很多明星对粉丝亲近的方式。
施砚安排了下去,生日这天还有拍摄,柳月白知道这天是她的生日,竟然在片场悄悄准备了生日贺礼。
剧组所有的人都围上来祝福她,许为霜受宠若惊。
柳月白看着她笑,许为霜看过去时对方笑得更加开心。阳光下,柳月白的笑颜绚丽夺目。
许为霜的眼眸也被染上了光芒,她不是那么喜欢跟人接触,更不喜欢被人围住,但此刻站在大家的祝福里却并不觉得难受。
只有烟暮雨没有上前来,许为霜一直等待着烟暮雨,所以尤为在意。
一直到重新拍摄,许为霜都没有等到烟暮雨的祝福,以往许为霜并不在意生日这天,也不在意烟暮雨会送什么礼物给她,但这回烟暮雨连祝福都没有,让许为霜有些失落。
她不是那样纠缠不休的人,烟暮雨不来,她也不会去问,只是脸色冷了下来,一直到跟烟暮雨演戏的时候都没有缓和。
不过演戏时她还是专业的,两人私下这样别扭,也没有影响戏的呈现。
她跟柳月白提前请了假要去粉丝会,所以晚上没有她的戏份。
不过今日是她的生日,本来晚上也没有安排她的戏。
聚会的地点自然安排在附近,提前两天通知了粉丝,给了十几个名额过来参加。
许为霜开始并没有太大的感受,她一直演戏,参加活动也大多是不需要接触粉丝的,自身又没有那么喜欢社交和上网,对于粉丝接触得不算太多。
只是当她站在人群中,接受着大家的礼物,听着她们一字一句真切地喜欢,心中也还是会触动。
她很少接收到这样直白热烈的喜爱,她看着来到这里的十几个人,每一个人的目光里都有着对她赤诚的喜欢。
对于许为霜而言,这是一件无法想象的事,因为她从小就认为上天不会眷顾她,她得到一点点幸福,老天就会夺走她其她的美好。
她也并不是一个讨喜的人。
虽然不怎么看网上的评论,但许为霜知道刚复出那会很多人骂她,跟烟暮雨爆出离婚时全网都是她负面消息。
她习惯于这样的咒骂,因为长期习惯了忍耐。
但许为霜并不是一个真正冷漠的人,林老师是最看透她的人。说她天生敏感,带着造物主的偏爱与诅咒。
后天又那样波折,活得更加小心翼翼与痛苦。
但也正是如此,她比别的演员有更多的情感,比别的演员更加能与角色感同身受。
林老师曾开玩笑地问她,若是给她选择,她还愿意演戏吗?
许为霜不知道。
她并不讨厌演戏,这是她比很多人都做得更好的事,她能投入大量的心血,心无旁骛地做,甚至有时会在演戏时生出与人竞争的心,这让她新奇又兴奋,却一直不明白自己是否喜欢。
直到眼前,面前的这些人,全都是因为喜欢她而聚集在这里,那样热烈的情感几乎让许为霜错愕。
她被许多人如此热烈地喜欢着。
意识到这里许为霜心中生出一种奇妙的感觉。
心口变得滚烫,全身的寒冷都被驱散。
许为霜定定的看着她们,仔细的拆着她们送来的礼物。有她们自己准备的,也有她们的朋友准备的,因为不能来到这里所以让她们一起带来。
许为霜还拆到了一份很明显的礼物,别人都是包装好的,只有那束鲜花,是一个女孩捧到了她的面前。
是一束新鲜的向日葵。
因为许为霜以往都不怎么跟粉丝互动,女孩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见到偶像,又激动又害羞,将鲜花递给她时憋了好久都没说出话来。
一旁的助理见状安慰她,说:“没事,慢慢说就好。”
许为霜注视着她,神情如以往一样。
有些冷淡,她其实已经尽量想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冰冷,她很慌乱,因为大家的热情,也因为心中不断蔓延的感动。
许为霜不是一个容易显露情感的人,下意识地克制,但此时又真的很想表现得和善一些。
她想要给她们的喜欢回应。
她想要让爱她的人开心。
“我很喜欢很喜欢你。你出道时就喜欢了,我想送你向日葵,是因为向日葵是太阳花,有向日葵的地方就会有太阳,你让我们有了勇气与希望,你就像太阳花一样,是我们心中的太阳。”女孩双目赤诚专注的看向许为霜,眼里因紧张而生理的湿润,说到中途对上许为霜的目光时还有些哽咽,但她始终坚持着说完,把每一个字都清清楚楚的传达给了许为霜。
许为霜定定地看她,一动不动,既没有伸手去接花,也没有开口回答女孩。
气氛一瞬间冷了下去,女孩紧张得心都要跳出来,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哪句话说错了,周围的粉丝也变得慌乱。
她们急切地看着许为霜,然后看到了许为霜僵直地站在原地,眼泪无声地从那双冷然的眼眸中流出。
许为霜注视着向日葵花,不断地落泪,却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小十一在一旁都慌了,送花的女孩也更加的无措害怕。
而许为霜哭得越来越厉害,当着所有人的面,捂住了脸,失控地哭出了声。
她根本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也是第一次,她不想压抑,不想克制。
许为霜从出生起就好像被上天诅咒了,降生而来,就要经历世间的磨难。
后来她被柳家收养,她渴望温暖,所以永远地在追逐着太阳。
无论是柳月白,还是烟暮雨,她都在追寻着那份遥不可及的温暖。
可有人说,她是她们的太阳。
她是她们的希望。
原来许为霜的人生,也能有一刻,在自我的散发着光芒与温暖。
她哭泣的声音越来越大,像是压抑了太久的痛苦。
她以往拼命压抑的那些眼泪,仿佛都要在这一刻流出。
仿佛是她出生之时,未能完成的那一声啼哭。
是许为霜,真正的新生。
第48章 “我心跳得好快。”
许为霜哭了这一顿,粉丝不知道原因,听着许为霜一边哭一边对送花的女孩道谢,也忍不住哭起来。
最后弄到一屋子人都在哭。
就小十一没哭,专门请来拍摄的姐姐都偷偷抹泪了,只有小十一,很感动但一滴眼泪也没掉。
小十一想着自己还要维持现场,虽然已经乱作一团,但她工作还没做完,再感动也不能哭,打工她绝对是专业的。
终于等许为霜止住眼泪,小十一立即安抚现场的粉丝。
本来见面会有时间限制的,但大家实在搞得太感性了,最后弄到了很晚,小十一又带着粉丝去吃了点东西。
许为霜还感性地陪着她们喝了酒,小十一极力阻止,艺人在粉丝面前喝酒,失了态该怎么办?!
真出事了明天施砚姐真会杀了她。
可许为霜决定了的事,她不想听的话,真是怎么劝都听不进去。
许为霜看着这些喜欢她的人这样真诚,她也天真地想要真诚以待。
她不是不懂娱乐圈偶像与粉丝必要的距离。
只是今日是她的生日,有人说她是能照亮她人的太阳。
她想要任性。
何况她喝得不多,粉丝们也不想她喝太多。
分开时一人一句让她好好休息,让她开心快乐。
许为霜全都应下,她答应的事,一定会做好。
让工作人员将所有粉丝送走后,小十一带着有点头晕的许为霜回到了酒店。
小十一手里还拿着一块包装好的蛋糕,是先前跟粉丝切蛋糕后,许为霜突然让她拿盒子包装的。
小十一以为她是想拿一块带回酒店吃,想了又想要不要提醒许为霜柳导让她严格控制体重。
正想着呢,稍稍没注意到,没想到许为霜就晕到走错了楼层,走错了房间。
她还说她一点没醉!
小十一赶紧追上去,却没想到许为霜站在一扇门前停住了。
4126。
小十一对这个数字有点印象,但一时没想起来究竟在哪里见过。
她正想哄着醉酒的许为霜离开,却不料许为霜直接抬手,敲响了4126的房门。
“!!!”姐你知道是谁吗你就敲!
小十一震惊之后立即调整心态,脑袋里想着说辞,想着等会怎么跟人解释。
就在她快速做好准备之后,房门被打开了。
小十一一时瞪大了眼睛。
许为霜确实没醉,她也没乱走错,没敲错门。
这是烟暮雨的房间。
怪不得小十一觉得这数字眼熟呢。
见状小十一默默退后一步,极力假装自己是个隐形人。
可许为霜又突然回头来看她,准确来说是看她手中拿了一路的蛋糕。
小十一很有眼力见,只迟疑了一秒,立即双手把蛋糕递给了许为霜。
许为霜接过后又递到烟暮雨面前,说:“今日的生日蛋糕,给你。”
烟暮雨站在门口,看了眼包装得很好的蛋糕,又抬眼看向许为霜。
“生日快乐。”烟暮雨伸手去接,顺道将今日在片场没说出的祝福说出了口。
可许为霜拿着蛋糕的手却倏然缩了缩,让烟暮雨拿空了。
在烟暮雨诧异的目光下,许为霜伸出了另一只手,五指摊开道:“我的生日礼物。”
她说得坚定,像是十分肯定烟暮雨给她准备了礼物。
这让烟暮雨更加诧异,实在没想到许为霜还记得这茬,更没想到许为霜会直接开口索要。
烟暮雨顿了顿,看许为霜大有不给礼物就不送蛋糕的阵势,垂下眼转身进房间拿出了一个包装好的礼物递给许为霜。
许为霜伸手接过,也终于把蛋糕给了烟暮雨。
这算什么交换啊!
小十一站在不远处,将两人的行为看得一清二楚,心里忍不住大声吐槽。
她是冲浪高手,当然知道网上现在对许为霜与烟暮雨的猜测。烟暮雨去年到今年的魔鬼加班行为实在太过诡异了,又正好停在宣布与许为霜一起演戏的时候。
并且两人都离婚了,还这么欢欢喜喜的一起演戏,一点都不避xian,网友实在想不出两人除了复合还会是什么情况。
当然,极限近距离嗑cp的小十一保证,她们绝对没有复婚。
只是可能,也快了吧。
她朝两人再看去,却见许为霜已经贴得烟暮雨很近,小十一方才怕打扰她们,退得有些远,这会因为许为霜朝门内进了一点,小十一看不清她们的动作了,只知道两人离得比先前更近了。
这边许为霜与烟暮雨确实如小十一所料,离得很近。
是许为霜在拿到礼物后突然一下靠近,睁眼直直地瞧着烟暮雨。
她心中有些话想跟烟暮雨诉说,但靠近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烟暮雨被她突然贴近惊了一跳,却并没有退开,哪怕知道两人此时的距离已经超出了界限,却依旧没有后退半步。
她半阖着眼,没有笑,但神情也不算冷淡,只是在许为霜的注视下,抬起手,指尖轻轻擦过了许为霜眼角。
许为霜刚刚哭得太狠,这会眼角还有一丝红,让烟暮雨能轻易看出来。
烟暮雨的指尖微凉,轻柔地擦过那处,距离与姿势都显得暧昧极了,她凝视着许为霜,没有一丝收敛。
许为霜也没有躲开,眨了眨眼睛,在烟暮雨手要放下之前,倏然将烟暮雨双手抓着,然后带着那双冰凉的手压在自己的脸颊上。
或许她确实醉了,清醒时她从未做过这样的行为,也不会说出这种话。
她盯着烟暮雨的眼睛,以往冷淡的眼眸里此时却似缱绻旖旎万千,她说:“我心跳得好快。”
烟暮雨像是被这话烫到,手指不受控的蜷缩一下,她接纳着许为霜满是眷恋的目光,没有选择逃避。
“我知道。”烟暮雨回应道。
因为她的心,此时也不受控制地在剧烈跳动着。
她目光柔和,感受着掌心升起的温度,心间无法平静。
“你身上有烟味了。”许为霜又说,她其实这会思维有些混乱,想到了什么便说什么,没有太经过大脑。
“回去好好休息,明日还要拍戏。”烟暮雨稍顿,还是将双手从许为霜手中抽出,但她抽出后又主动上前抱了许为霜一下,安抚似的在许为霜耳畔轻语。
也只是抱了一下,她的心真的快要从胸腔中跳出来,明明她们以前什么亲密接触都有过了,此时却因为只是简单的触碰而悸动到这种程度。
烟暮雨觉得好笑,但心间的颤动又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甜蜜。
她深深地呼吸,强迫自己此时将许为霜放开。
今天许为霜提早结束的,没有排很晚的戏,明天都得补上,她得放许为霜回去休息。
许为霜点点头,顺从地跟烟暮雨分离开。
她今日得到的一切,已经足够满足了,不敢再奢求更多。
许为霜抱着烟暮雨的礼物离开,烟暮雨关上房门后慢慢走回屋内的小桌旁。桌上还有未熄灭的烟蒂,她其实从离婚后就开始抽烟,只是每次出门都会清理干净味道。
今日许为霜突然到来,她来不及清理身上的味道。
她知道许为霜以前喜欢她身上那款香水味。烟暮雨收拾干净桌子,又将包里香烟全都翻出来,都丢入了垃圾桶。
许为霜方才说这话时轻皱了眉头,她不喜欢这样的味道。
戒了吧。
烟暮雨一边想着,一边往浴室走要再洗一遍澡,洗掉身上的烟味。
……
许为霜让小十一买来了一个玻璃花瓶,将那束向日葵花养起来,虽然许为霜知道这样也无法延续多久,但尽可能地想要这束花再多活几天。
昨晚的行为许为霜还记得清清楚楚,她确实晕了头,竟然那样跑到烟暮雨面前。她平时不敢做的事,那时却做得那样毫不犹豫。
但这不是不清醒的行为,她只是多了些勇气,她早就想与烟暮雨那样。
况且她也因此得到了答案,因为烟暮雨主动抱住了她。
第二日到片场,许为霜朝烟暮雨看去,烟暮雨在与化妆师沟通,只能看到侧脸,许为霜却也悸*动得心跳加速。
一瞬间又想到昨夜两人拥抱时,贴紧到能听到对方心跳的距离。
烟暮雨那时,也跟她一样。
许为霜从来没感受过这样,她从没谈过一场正儿八经的恋爱,以往也不曾对别人心动。
对烟暮雨心动时她还完全没有意识到,两人之间也有着太多的问题。
此刻这样光是看到烟暮雨的脸便呼吸不畅,心间甜蜜得如同电视剧里演的初恋那般青涩。
许为霜有些处理不过来这样的情绪,实在让她陌生又难以抑制。
她抬手压了压心口,不断告诉自己要克制这样的心情,等会两人还要演戏。
幸好烟暮雨在片场时一直很专业,不喜欢有其她的情感影响演戏,对待许为霜时与平常也没什么两样。
两人前面的戏都还很简单,除了柳月白时不时因为一些细节多拍了几次外,许为霜与烟暮雨两人合作得一直很顺利。
——
凌蔚将苏晓乐带回了家。
凌蔚家是个单间出租房,只有一个房间。她想存钱买房子,这几年的生活条件就一直得过且过的。
她把苏晓乐领回家了才意识到两人今晚得睡在一起。
不过都是女人,睡一起就睡一起吧。
“你带换洗的衣服了吗?”凌蔚抬头问站在门口十分拘谨的苏晓乐。
“进来吧,换鞋。”凌蔚指了指鞋柜,有点好笑苏晓乐这模样。这人刚见面时直接就抱了上来,这会倒是尴尬起来了。
苏晓乐回过神,对着凌蔚咧嘴笑笑,换上脱鞋走进屋内。
“我走得急,没带。”她攥紧自己的背包,回答了凌蔚前一个问题。
凌蔚叹口气,猜到了。
“你去洗澡,把脏衣服也换下来,我给你拿我的。”凌蔚拉着她走到浴室,怕她不知道这些东西怎么用,又给她介绍了一遍,“你先洗,我去做点吃的,你估计在火车上也没吃饱吧。”
苏晓乐一直看着凌蔚,听着凌蔚的话,笑着不断点头,等凌蔚说完,才感叹一句:“蔚蔚姐姐还是那样,好温柔。”
凌蔚一顿,没回这话,随后关上浴室门,将两人的距离隔开。
她深吸了口气,对苏晓乐有点无奈。
她们两个要好的时候都好多年前了,如今大家都长大了,性格也变化了,对方却还说着以前她的样子,她只觉得尴尬。
如今的凌蔚,一点也不温柔。
她厌恶着身边的一切,公司,上司,同事,甚至这间毫无活人气息的出租屋。
她晃晃头,觉得不能再想,赶紧将要给苏晓乐换洗的衣物找出来,再到厨房去做饭。
现在已经过了十二点,她就做了点简单的东西,很快做好,正好苏晓乐洗完出来。
洗干净,又换了身衣裳,苏晓乐本就长得精致,这时更是好看。
凌蔚看到第一眼时有些恍惚,苏晓乐如今这模样,她每年回去是怎么对苏晓乐几乎没印象的?
仔细想想,好像这几年她很少近距离看过苏晓乐,要不是很远看过她一眼,要不是就只能看到她离去的背影。
“吃饭吧。”凌蔚轻皱着眉不再多想,想那些也没意义,她就是看苏晓乐可怜收留几天而已,没必要了解对方太多。
两人吃完了东西,凌蔚收拾好,要准备睡觉。她先前已经做过心理建设,这会就没多少尴尬。
只是她拉着苏晓乐躺在床上,对方身上实在太凉了,跟个冰棍似的。
凌蔚都怀疑苏晓乐是不是有什么隐疾。
有不少人手脚冰凉,但也不像苏晓乐这样,她们躺在一个被窝里凌蔚都感觉不到热度了,也太冷了点。
凌蔚还是太困,冷得皱眉还是睡着了过去。只是睡梦中梦见自己躺在冰窖里,早上醒来时还对那彻骨的寒意恐惧。
她实在没忍住询问苏晓乐:“你是生病了吗?怎么身上能这么冷?”
苏晓乐顿了顿,随后笑着对她摇头:“我一直都这样的,去检查过,没什么毛病,大概就是体寒吧。”
凌蔚看着她苍白的脸,有些不信,但人家不愿说,她也没什么办法。
苏晓乐就在凌蔚暂住了几天,苏晓乐几乎不出门,凌蔚也不知道她在家中做什么,但每日回家都能在楼下看见家里亮起的灯,开门时都有苏晓乐热情地迎接。
凌蔚在这个城市打拼了许多年,只有孤独,此时却因为一个已经不怎么联系的朋友,心中有了一丝暖意。
苏晓乐没有提什么时候离开,凌蔚想起这事,也不想再提。
她知道苏晓乐终究是要离开的,但再陪她一段时间也没关系吧。
就这样苏晓乐在凌蔚家里住了一个星期,这天两人吃完晚饭,凌蔚瘫在沙发上满足地叹息:“你是不是跟哪个大厨学过,做饭也太好吃了,我都要长胖了。”
苏晓乐听闻笑笑,倒了杯水走过来递给她:“喝点水,乡下大家都会做饭啊,都一样的,蔚蔚姐姐是因为要读书挣大钱才没时间学这些。”
凌蔚伸手接过,无奈地摇摇头:“我哪有挣什么大钱。”
这段时间她也发现了,苏晓乐对她,简直带着高级滤镜般崇拜,虽然在她们村子里几乎所有人都这样看她,但唯独苏晓乐这样,她真的很不好意思。
大概是苏晓乐完全看到了她在这里的生活,在村子里她是唯一到首都工作的人,是被人羡慕仰望的存在。
但在这个城市,她只是芸芸众生中一粒渺小的尘埃,没有人在意她。
“还有不要叫我‘蔚蔚姐姐’了。”苏晓乐每次这样喊她尾音都带着一点上扬,好像喜欢极了这个称呼,虽然凌蔚觉得对方应该只是儿时的滤镜,但在凌蔚听来实在太过肉麻。
“不要。”苏晓乐拒绝着又扑上来抱她。
这人有时候的行为还是跟小孩子一样,太爱撒娇了,明明长了副美人脸,却总是做出幼稚的行为。
但她撒娇时真的又漂亮又可爱,像只布偶猫一般,凌蔚之前还想养一只布偶猫的,可因为工作还是放弃了。
她并不讨厌苏晓乐这样对她亲昵,就是有点让人害羞。
等苏晓乐整个人都挂在她身上,埋进她颈窝,脸颊贴着她的脖颈的肌肤,她终于忍不住伸手把苏晓乐推开。
实在太痒了。
不仅是脖子,还有心。
凌蔚能感受到。
真是……
“我们今天出去散步消消食吧,就在小区里,不走远了。”凌蔚提议,她说得急,倒有点像在转移话题。
不过凌蔚也不是随便提起,苏晓乐来家里住了一周,她基本没见人出门,凌蔚有问起过,苏晓乐只说不是很想出去。
今日这样提议也确实是带苏晓乐出去走走,总这样闷在家里也不好。
苏晓乐盯着她看了看,看得凌蔚都想说要是不愿意就算了,苏晓乐才点头同意。
凌蔚再退开一些,稍稍松了口。
两人收拾了下就出门,毕竟就在小区,也不用太打扮。
这时天色已经暗下,小区里还没回家的人已经不多,凌蔚正好不喜欢人多,跟苏晓乐并排着慢悠悠地走。
夜间的凉风吹来是舒爽的感觉,她呼出一口气,觉得身心都放松了下来。
这一周是凌蔚最轻松的时候,以往她麻木地生活着,感受不到周围的快乐与温暖,直到苏晓乐住进来,苏晓乐像个开朗,让她沉闷的生活多了很多乐趣。
她只是跟苏晓乐待在一起,都觉得放松。
她们一起走在路上,挨着很近,苏晓乐的手指无意间碰到了她的,凌蔚不知道对方是不是故意的,但她自己已经所有注意力都在那似有似无的触碰上。
她想牵手。
都是女孩子,牵牵手也应该没什么吧。
凌蔚在脑海里闪过这念头,下一秒就觉得自己无耻。
要真觉得没什么,她根本就不会害羞还要费尽心机找个理由了。
她双眼一闭,直接伸手将苏晓乐的手牵住。
“你看,前边有只猫猫。”她牵住了也不解释,假装是想带着苏晓乐看前面的猫猫。
这只猫她是认识的,一直在她们小区,但不是流浪猫,她的主人是一个中年女性,说这只小猫狗性格,每天都得带出来遛弯,不然憋得慌,在家里闹腾。
不过这只猫十分亲人,脾气很温顺,每回有人看到猫咪遛弯新奇地围上来看,她都任由抚摸,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
凌蔚见过好多次,也摸到过好多次。
倒是苏晓乐在后边盯着她,又盯着两人牵住的手,也没有去询问凌蔚突然牵住她的原因。
只是两人到了猫咪面前,凌蔚蹲下身去抚摸猫咪时,这只以往温顺无比的猫咪突然全身炸毛,张开嘴巴不断朝着凌蔚的方向哈气。
凌蔚被吓了一跳,第一次见到这只猫咪这样,小心地对猫咪说自己没有恶意,却换来猫咪更激烈的攻击姿态。
尖锐的叫声不断发出,猫猫两只耳朵向后撇去,呈现飞机耳的装填,这时是很明显的害怕特征。
凌蔚起身退后了一步,有些不解,还想询问猫咪的主人,却不想这时突变生起,猫咪突然一个跳跃,对着苏晓乐发起了攻击。
她的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嘶吼,让凌蔚听得心惊胆战,血液都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她转头朝苏晓乐看去,苏晓乐也被吓了一跳,害怕得不断后退。
幸好猫咪是被绑了绳子的,她的主人立即拉住她,才让她没办法继续攻击。
但她还对着苏晓乐不停嘶吼,那狂躁的声音让凌蔚害怕极了。
猫咪的主人呵斥着不正常的宠物,不断给凌蔚道歉,凌蔚摆摆手没说什么。
只是她注意到,猫咪主人将猫猫抱在怀中后,猫咪又恢复了乖巧的模样。
凌蔚觉得奇怪,但此时她更关心苏晓乐有没有受伤,连忙询问对方:“你有没有哪里受伤了?”
苏晓乐知道凌蔚担心,赶紧摇摇头。
“我们回家吧。”随后苏晓乐主动牵住她说道。
凌蔚也不想在外面待了,点头同意。
她们牵着往回走,转身之时无意瞥见了还站在原地安抚猫猫的中年女人。
却见那女人竟正在看她,直勾勾的,瞪大了眼睛,目光与神情都极为诡异。
看着她,好像在看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
凌蔚心尖猛然一震,四肢一瞬涌上彻骨的寒意。
“走吧。”这时苏晓乐唤了她一声,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她心脏“砰砰”直跳,已经无法安宁下来。
一直到晚上,她还想着那个眼神,越想越觉得不安。
她做了一个梦,她清楚地知道那是梦,因为梦中的情景实在太过诡谲。
她梦中又见到那只猫咪,她躺在地上,无法动弹,猫咪就在她身边,满嘴的鲜血,疯狂啃食着她的身体。
猫咪的主人就站在一旁,凌蔚看不清对方的脸,只觉一大片阴霾笼罩在这里。
她能听到猫咪的疯狂进食的声音,能嗅到自己身上散发出血腥味,但她感觉不到任何疼痛。
像是一具尸体。
凌蔚想到这里,前所未有的恐惧袭来,她想发出声音呼救,她拼命地想尖叫出来。
“啊!”凌蔚终于叫了出来,终于从梦中惊醒。
她睁大了眼睛,感受到心脏有力地跳动,身体各处传来的感触。
她只是做了一个可怕的梦。
凌蔚安慰着自己。
慢慢平复下来,下意识转头朝苏晓乐的位置看去,却看到更诡异的一幕,心脏再次猛然揪在了一起。
苏晓乐不在床上。
黑暗中,她蹲在床边,只有脑袋搁在床沿,直勾勾地盯着凌蔚,不知在那里蹲了多久。
第49章 “烟暮雨,要亲亲我吗?”
凌蔚刚做完噩梦被吓醒,心情还未平复就看到这样一幕,又吓得一口气差些没顺过来。
她死死盯着苏晓乐,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苏晓乐却在这时站了起来,凌蔚看着对方的动作更加惊魂不定,却见苏晓乐只是走到了床边,打开了室内灯。
白炽灯亮起,凌蔚看着苏晓乐的容颜在灯光下显得苍白,但亮晶晶的眼睛,完全驱散了方才黑暗里带给她的惊悚感。
她呼出一口气,这才迟疑地问道:“你晚上不睡觉,蹲在那里做什么?”
她问完紧紧盯着苏晓乐,想从后者的表情中找到一丝蛛丝马迹。
苏晓乐却是皱了皱眉,低着头有些委屈:“我肚子疼……想着蹲下能缓解一点,又怕把你吵醒了。”
她说得小心翼翼,因为今晚吃饭时她想喝冰水,凌蔚不让她喝,她保证自己身体特别健康,绝对不会有问题。
结果这会疼得受不了蹲在床边缓解疼痛。
凌蔚实在没想到是这个答案,这才发现苏晓乐此时脸色比平日还要惨白,眉宇间像是在隐忍着什么。
凌蔚看着她手一直按在肚子那,这下一点怀疑都没了,又好气又好笑,赶紧下床去给她找药:“你真的,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哪怕你把我喊醒给你拿药啊,就蹲在那!”
凌蔚边走边说,越说越气,找到了药又端了热水来,还拿了个暖宝宝回来。
见苏晓乐还蹲在原地,又气又心疼。
“躺着去。”她绕到苏晓乐身边,看着苏晓乐把药吃下,又把暖宝宝贴在苏晓乐肚子上。
苏晓乐吃完药后乖乖地躺进了被窝,眼睛湿漉漉地盯着凌蔚不放。
凌蔚实在无法忽视那目光,抿了抿唇,抬手整理了一下苏晓乐稍乱的碎发,目光温柔又怜爱。
苏晓乐安静地看她,看得凌蔚都有些害羞,正想撤离时,苏晓乐突然前倾了身子,伸手一把将凌蔚抱住了。
“好暖和,蔚蔚姐姐身上好温暖。”苏晓乐将脸完全埋进凌蔚颈窝,轻轻蹭着,撒娇说着这样的话。
苏晓乐不是第一次撒娇,两人也不是第一次这样抱着。
可此时的氛围,让凌蔚觉得实在有些暧昧。
她的心跳剧烈得好像要从胸腔里跳出来,全身感觉一股热气升了上来。
她下意识地想将苏晓乐推开,但苏晓乐身上好凉,抱住她的这双手,好紧好紧,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在拥抱她一样。
凌蔚忽然觉得,自己不能将人推开。
她犹豫了一会,也伸手将苏晓乐抱住了。
“以后生病了要直接告诉我,别在那里硬撑着。”凌蔚轻轻地说。
这样温柔的声音飘在苏晓乐耳畔,她闭上眼,好像身心都染上了凌蔚的温暖。
她的蔚蔚姐姐,还是跟小时候一样,那么温柔。
“嗯,我知道错了。”苏晓乐乖乖应下。
凌蔚说完却忽然有些恍惚,她说了“以后”,难道她是打算让苏晓乐在这里长住下吗?
她想到这种可能,心中竟升起一丝雀跃。
接下来的日子凌蔚完全不提让苏晓乐搬走的事,也不问苏晓乐家里的情况。她不提,苏晓乐也不说,就在凌蔚家中住了小半个月。
凌蔚的生活终于有了些色彩,每日都在期盼下班回家与苏晓乐相见,她买了许多双人用品,因为她发现只要她买一些配对的用品,苏晓乐就会十分开心。
但凌蔚依旧不安,苏晓乐在家里住得越久她便越是不安,毕竟苏晓乐是偷偷跑出来的,这么久了,她家里应该在到处找她了。
苏晓乐也没法真的在她这里住一辈子,凌妈妈偶尔会来看她,她每年也得回村子里过年。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随着她与苏晓乐相处得越来越好,苏晓乐对她的亲密也越来越多,凌蔚的心便因为这些事更加的急躁。
直到她意识到她不想与苏晓乐分开,她想苏晓乐永远留在她身边,于是不得不面对那些问题。
“你为什么从家里跑出来?”这天夜里,凌蔚拉住苏晓乐的手,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苏晓乐正倚在她身旁,她们今天找了一部电影来看,为了更有气氛,客厅的灯都关了,只有面前蓝光屏幕泛起的浅光。
苏晓乐因为这话稍稍坐直了身体,转头看向凌蔚。
她没有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凌蔚,好半晌都没有动作。
凌蔚也迎上她的眼眸,却觉得这双眼睛里有太过复杂的情绪,让人完全看不清。
“蔚蔚姐姐,你喜欢我吗?”苏晓乐这时终于开了口,却不是回答凌蔚的问题。
她问得很认真,目光一动不动,看着凌蔚的眼,好像此刻迫切地希望得到一个答案。
凌蔚不想欺骗自己的内心,所以在苏晓乐的注视下点了点头。
她喜欢的。儿时的情谊,重逢后的好奇,相处后的眷恋。
村子里的人总说苏晓乐脑子有问题,凌蔚相处后却觉得这世间没有比苏晓乐更好更可爱的人。
此时苏晓乐得到了答案,是她想要的答案,她开心地露出笑容来。随后又一下把凌蔚抱住,凑到凌蔚的唇边,喟叹着,喃喃着:“蔚蔚姐姐,要亲亲我吗?”
她的声音带着诱惑,暧昧得让凌蔚差点想躲起来,但她紧紧抱着凌蔚,呼吸就在凌蔚唇畔。
苏晓乐没有亲吻上来,停在凌蔚眼前还剩一指的距离。凌蔚的心在这刻好像都要停止跳动,呼吸全都憋住,不敢透出一点气息。
“不愿意吗?”苏晓乐垂下眼帘,神情有些低落。
两人离得这般近,凌蔚能清晰地看见苏晓乐脸上的每一个变化,看见她睫毛的颤动。
凌蔚哪里有一丝不愿意?
她憋着呼吸,憋得都快坏掉了。
苏晓乐这么一说,她便再也忍耐不住,凑上去亲吻了苏晓乐。
她以前没谈过恋爱,还不懂怎么接吻,长了一张御姐脸,结果毫无经验。
被苏晓乐在这勾得魂都快没了,亲吻上去那刻整个人都像是被闷进了水里,幸福得快要无法呼吸。
幸好两人都属于没经验的那种,光是双唇轻贴上,都已经害羞得不行,贴了好一会,都没有再深入的行为。
可两人的心跳剧烈得像是在身体打起了鼓,一声一声,强烈得让人无法忽视。
凌蔚闭上眼听得太清楚,不知这声音是自己的还是苏晓乐的,应该是两人都有吧。
毕竟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苏晓乐此时一直在颤抖的身体,不断加重紧紧拥抱她的双手,与她唇畔相贴,流连忘返,不愿离去的强烈情绪。
苏晓乐甚至没有掩盖住自己的chuan息,一声声轻微的气音从她喉咙里钻出,是她完全控制不住,舒服至极的轻吟。
凌蔚听着更加害羞,她也很舒服,舒服得快要融化掉了。
可凌蔚还想要更加舒服,稍稍睁开了眼睛,看着苏晓乐脸上难耐的神情,心口更加滚烫。
“张嘴。”她轻声说,发出声音后才发现自己的声音竟沙哑成了这样。
凌蔚说完这话,感受到苏晓乐的气息有一瞬停滞,随后后者慢慢张开了唇,并乖巧地再吐出一点舌尖。
凌蔚一直低眸看着,见到这样一幕整个人都震颤不止,她完全失去了控制,双唇再度压在苏晓乐唇畔,尝到了后者稍稍探出的舌尖。
凌蔚本以为方才两人双唇轻贴已经够让她觉得舒服,却不想在尝到苏晓乐舌尖时更加愉悦的感受瞬间就将她淹没。
柔软,湿润,甜腻,炙热。
凌蔚无法形容出此刻的心情,只觉得整个人快要被完全吸进去。
她情不自禁地也张开唇探进苏晓乐口中,两人没有任何技巧,一切都不过是本能的喜爱,情难自抑的索取。
她们亲吻了好久好久,吻到两人都憋得无法呼吸,吻到凌蔚实在热得快要受不了。
只是一个接吻,两人却像是经历了什么一样,喉间的shen吟完全无法克制住,听在两人耳中害羞不已。
——
“卡!演得很好,休息一下吧。”柳月白在这时喊了停。
许为霜与烟暮雨也在这一声停止中分离开。
两人戏中吻得太过投入,又要演出青涩什么都不会的感觉,这段戏拍了好多遍才终于让柳月白满意。
两人分开时双唇都已经有点异常红,是吻得太多太激烈,看得一旁的工作人员都有点害羞了。
许为霜还未平复心情,当两人分开,她下意识地伸手将烟暮雨抓住。
她这段拍得很不容易,越是强烈的情感戏许为霜越是容易陷进去,何况是跟烟暮雨拍吻戏,她更加容易深陷其中。
“还没出戏吗?”烟暮雨察觉到了,回身对许为霜询问。
许为霜没有回答她,只是紧紧抓住她衣角,依恋的不想她离开。
这模样就是还没完全出戏。
许为霜很少会在片场表现出对她的感情,做出如此明显的动作,就是还理不清脑袋里的感情,想要凌蔚或是烟暮雨的安抚。
烟暮雨稍稍思考了一会,坐到许为霜身前,随后不顾周围人的目光,伸手将许为霜抱住。
其实无论许为霜想要哪一个人,烟暮雨都可以给予。
烟暮雨如今并不在意这些。
她也庆幸她都可以给予。
她将许为霜紧紧抱住,让许为霜埋在她身前,让许为霜对她依恋。
这一次,没有什么手段,没有什么心机,甚至不带着占有的欲望。
她只是单纯地想要在许为霜需求时,给予许为霜满足。
烟暮雨呼出一口气,感受到许为霜在这一刻双手将她缠住,紧紧地回抱着她。
两人贴得很紧很紧,体温融合在一起,并不像戏中凌蔚与苏晓乐那样青涩又火热,指尖与身体感受到的,都是始终无法忘却的曾经亲密的熟悉。
烟暮雨搂着许为霜,察觉到周围人都注意到了她们的行为,但她此时不想再管,周围如何看她们其实都毫无所谓。
不过柳月白只是让她们休息会,之后还要补镜头,看着她们抱在一起也没说什么,只是让化妆师上去补妆。
这下两人不得不分离开,或许是被安抚到了,许为霜的状态好了很多,重新开拍后也完成得很好。
烟暮雨一直很欣赏她的天赋,这次跟许为霜长时间拍戏更是深有体会。
今日的戏份结束后,许为霜一直有些沉默。
连小十一跟她说起后面的一个行程安排,她都没仔细地听。
满脑子都是烟暮雨的拥抱。
比起戏中她们难舍难分的接触,烟暮雨出戏后还紧紧抱住她,更让许为霜悸动。
她那会确实有一些没出戏,这也是正常现象,她演戏时总是太过投入,结束后处理情感的能力又比烟暮雨慢上许多。
不过她如今长时间演戏,早已熟悉这种感觉,对于角色的依恋,不会真的代入到现实。
那时因为是烟暮雨,她才放纵自己。
或许苏晓乐的情绪还残留着一些,但大多数都是许为霜的眷恋。
也或许是她就是想借着戏,借着角色,做平日很想却不太会做的事。
她没有谈过恋爱,不知道该如何向烟暮雨表达自己的喜爱,许为霜每时每刻都对烟暮雨有很多的情愫,却总是找不到宣泄的出口。
不过有了一些理由后会变得容易点,比如醉酒,比如借着角色。
她小心翼翼地试探着烟暮雨的心,总是在害怕烟暮雨将她推开。
但烟暮雨没有。她真的准备了礼物,没有推开与她的接触,主动地拥抱住了她。
比起身体的亲密,烟暮雨不断的纵容,更让许为霜能意识到烟暮雨的坚定。
她好喜欢。
好喜欢烟暮雨抱住她,好喜欢烟暮雨无声地包容她靠近的行为。
她的心像是在荡秋千,被撩拨着,忽上忽下,忽然雀跃,忽然忐忑。
她的心神几乎快被与烟暮雨这样相处的新奇感受全都占据,完全没意识到,两人如今离婚了,流量都很大,有点风吹草动都会被人放在网上用放大镜观看。
她们今日的拍摄点是在室内,但那张紧紧拥抱的照片还是被发了出去。
迅速上了热搜,又引起许多人讨论。
柳月白对此很生气,因为当时在场的只有剧组的工作人员,这样将照片发出去,违反了合同与职业道德。
制片人在群里开讨论会,并且查到了把照片发出去的人。
那人叫小阮,本来工作上没什么问题,只是因为家里的妹妹是许为霜与烟暮雨的cp粉,知道她进这个组后天天给她发消息询问许为霜与烟暮雨怎么样,搞得她也天天盯着那两人看,有一种找糖找魔障了的感觉。
平时许为霜跟烟暮雨两人还算收敛,今日拍的那吻戏,本就让人看着害羞不已,没想到她们结束后竟还那样抱在了一起。
小阮惊得赶紧拍了下来,她感觉自己被妹妹每天影响得也变cp粉了,第一时间竟然激动得心脏狂跳,有种我cp终于成了的强烈喜悦感。
并脑袋一热,太想找人分享,第一时间就把这张照片发给了妹妹。
她也没想到妹妹会那么发出去,制片人群里开会时她就出来承认,不断地道歉。
这事说大很大,泄露剧组机密,照片里的当事人也没有承认复婚,这张照片发出去会被别有目的的营销号带节奏,给她们增添麻烦。
说小呢确实也挺小的,主要看两位当事人的意见,照片里两人还穿着戏服,澄清很简单。剧组这边要是不想追究还可以当作一次免费热搜,免费流量。
现在都得看许为霜和烟暮雨的想法。
“澄清吧,我让施砚去处理。”烟暮雨看了许为霜一眼,随后给出了答案。
许为霜没有什么意见,跟着附和了一声。
她们还没有复婚,许为霜不想再像离婚那时一样欺骗粉丝。
她现在跟烟暮雨一个经纪人,粉丝都知道,澄清都只用写一个文案的。
况且这事在网上的差评还好,最多是有人又拿出之前两人在《演员的她》上秀恩爱的行为,说她们现在依旧是欺骗观众,只是因为在一起合作拍戏,所以虚伪的出来炒作一下。
但更多的还是cp粉在照片下面狂欢。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她们肯定会复合的!】
【同楼上,烟影后出来宣布离婚那天,她虽然在笑,可看上去真的好痛苦,整个人完全放不下的样子,粉她这么多年,第一次看她那样,那会真给我虐哭了。】
【还记得《演员的她》时,选择导师,所有人都说她们选择彼此绝对是黑幕,但她们还是坚定地选择了,那时她们还没离婚,是不是就是两人其实都没放下,还是想一起努力一下呢?】
【包会复婚的,烟影后拼命大半年不就是为了跟许为霜拍部戏吗?大家都知道的,我们烟影后又争又抢,一定能把老婆哄回来!】
【可是我站许为霜攻……】
【楼上有眼光,我们许宝长得这么冷冰冰的模样,必须是攻。】
【懂不懂清冷受的好?】
【互攻互攻互攻!】
【……已经到讨论攻受的程度了吗?别一会正主出来辟谣了。】
正好没多久,施砚发了澄清公告,这条评论瞬间被顶到了热评第一。
【……闭嘴吧,乌鸦嘴。】
【我无语了,你是不是烟暮雨公关团队的?提前给你开了会啊?】
【我也不想啊!我就随口一说,我是cp粉啊!!!】
【……】
这场闹剧没有持续多久,要不是烟暮雨与许为霜热度大,这种事都不会引起多大的影响。
澄清后热度下去,很快就没什么人看,只有cp粉还在痛苦地哀嚎。
处理完这些事后许为霜接到了施砚的电话,本来没打算给她打的,但今晚出了这个事,她怕明日许为霜出门时会被狗仔蹲,所以打电话来提醒一下。
许为霜这才想起来,她明日要离开剧组。
要去别的市参加一个两天的活动,行程早就定下,假也早就跟剧组请过,今日小十一还再次提醒过她。
她那会满脑子都是烟暮雨,完全没听小十一在讲什么。
挂断施砚的电话,许为霜坐在床上,恍惚地觉得自己好像还有事没做。
她抬头望着天花板,心中强烈的渴望在清晰地告诉她究竟是什么事没做。
于是许为霜从床上起身,换了身衣服,出门到了烟暮雨的门前。
虽然现在时间不早了,但群里的会议刚刚结束,烟暮雨应该还没睡下。
她敲了敲门,果然没多久就等到烟暮雨将门打开。
烟暮雨抬起眼帘看她,也不询问她怎么这么晚跑来,只是看她,等待着她的动作。
“我想进去。”许为霜指了指屋内,她想做的事,不能在门口做。
烟暮雨听闻极轻的笑了一声,目光忽地温和到了极致,错开身子,邀请许为霜进屋。
许为霜听到了那声笑,心间像是被挠了一下,好痒。
她走进屋内,自顾自地坐到了沙发上,眉目清冷依旧,心头却并不平静。
等烟暮雨跟着也坐了过来,坐在她对面,目光始终落到她身上。
许为霜又一时不知该做什么了,沉默了半晌才开口说:“我明天要离组去参加活动。”
她向烟暮雨交代行程,说完又想起烟暮雨应该早就知道,她们一起搭戏的,她走了两人的戏份就拍不了,烟暮雨拿到时间表时就会被告知。
“嗯,要去两天。”烟暮雨回应一声。她不仅能从时间表上知道,还能从施砚那里知道。
许为霜的行程她一直都清楚。
她也同样清楚许为霜这时来找她是因为什么,她同样如此,一直在等待着许为霜到来。
她看着许为霜说完那话就低下头去,觉得有趣,所以并不主动提,一直等待着许为霜。
只是这样注视着许为霜,等待着许为霜,都让烟暮雨感到无比的愉悦,她从未想过两人之间还会有这种时候。
她奢求了这么多年的东西,此时她不想开口打破。
“烟暮雨,要亲亲我吗?”许为霜终于鼓起了勇气,对烟暮雨说道。
烟暮雨稍稍一顿,立即意识到她说出的是今日拍戏时,苏晓乐那句台词。
烟暮雨又忍不住笑了一声。
她好可爱。
心间不住地涌上这样的情绪。
看着她面上仍然在努力维持的冷然,但目光又湿润地盯过来。
明明说出口时好像十分艰难的样子,说出口后又一眨不眨地盯着烟*暮雨,坚定地要寻一个回答。
她真的好可爱啊。
烟暮雨却在这时眼前忽然一片模糊,眼里控制不住地溢出了泪水。
许为霜这样坚定地选择她,让她觉得自己像是在梦里,幸福得让她害怕这一切真的只是一场梦。
第50章 她们是如此的不适配。
烟暮雨的眼泪毫无征兆,许为霜不知道她为什么哭,手足无措地倾身上前,想询问烟暮雨哭泣的缘由。
但烟暮雨的眼泪像是灼人的焰火,一滴滴坠下,烫得她喉咙堵塞,竟说不出一句话来。
烟暮雨不想与她亲吻吗?
许为霜心中生出这样的念头,但想过之后又极力否认。
若是不愿,烟暮雨不会让她进来,今日也不会在片场那样拥抱她。
许为霜看得很清楚,烟暮雨接下这部戏,烟暮雨对她百般纵容。
烟暮雨喜欢她。
她能感受到烟暮雨身上不断散发出的情绪,直白的,对她不再掩饰。
所以她更加不懂烟暮雨此时的眼泪,她呆呆地看着,迟钝了一会,随后慢慢挪到了烟暮雨的身前。
她伸出手,将烟暮雨的泪珠抹掉。
许为霜没有说话,只是凝视住烟暮雨,一直蹲在烟暮雨身前,等待后者的眼泪停止。
烟暮雨并不习惯在她人面前显露出这样的脆弱,可是她所有脆弱之时都只在许为霜面前展现。
很快烟暮雨便平复下来,垂眸朝许为霜看去,眼睫毛上还挂着一滴泪,仿若晶莹剔透的水晶,在烟暮雨琥珀般的眸色中犹如星光一般。
破碎的星光。许为霜忽然又懂了烟暮雨为何哭。
烟暮雨与她一样,并不是一个真正站在阳光底下的人。
许为霜总是讨好别人,烟暮雨不断隐藏自己。
她们的真实,她们的情感,总是被套上了枷锁。
她们居无定所,永远没有安身之处。
可如今,她们有了彼此。
烟暮雨忽然落泪,是因为此时的许为霜,可以真正地让她相信未来的生活吗?
让她能够感受到,她们能有真正的归宿吗?
许为霜抬眼想要望进烟暮雨眼中,深入进去,想要看到烟暮雨所思所想的一切。
可惜她终究还是没能明白。
许为霜并不擅长揣测人心。
许为霜抱上烟暮雨的腰肢,将脸埋进烟暮雨怀中。
没关系,这一次她们要有很多时间来慢慢明白。
只要烟暮雨不推开她,她便不会离开。
许为霜此时的拥抱让烟暮雨更加稳定下来,垂眸摸了摸许为霜的脸,目光清润又裹着一丝忧伤。
但她并不如以往一样隐藏,眼眸注视着许为霜,将一切都暴露出来。
许为霜有些难以形容此刻的感受,她以往总是认为烟暮雨虚假,对方并不愿意暴露真实出来,这大概是烟暮雨的本能,如许为霜总是本能的想讨好别人一样。
但此时烟暮雨却不再有半分隐瞒,她在许为霜面前哭,在许为霜面前露出这样脆弱的神情。
许为霜抬起头,往日冷然的神色此刻也多了一丝眷恋。
她伸手勾住烟暮雨的手指,小心地勾着对方尾指,她第一次做这样明明并不算多亲密,但又隐秘缠绵的动作。
像是少女般羞怯的心事,只敢轻微地触碰心中之人,只敢勾着她的指节,放纵这不敢让别人察觉的深深爱恋。
不过许为霜只是突然被烟暮雨的脆弱弄得不知所措,所以才下意识地勾住了烟暮雨手指,她们之间到底不是那种初恋般的羞怯。
烟暮雨察觉到许为霜的动作,垂在睫毛上的那滴眼泪因为她低头而坠落下来,落在许为霜手背上。
一同落下的还有烟暮雨的吻。
烟暮雨不会不想吻许为霜,她太想要与许为霜亲昵,她知道了许为霜的心意,但在相处之中依旧有些小心翼翼。
烟暮雨太害怕失去了,许为霜对她有情依旧让她无法完全安宁下来,并且越是知晓许为霜喜欢她,她便越无法放手。
以前明知许为霜不爱她,她都用尽了手段想将人留下,如今知道许为霜对她有一丝情意,她早已想要将许为霜紧紧抱入怀中。
可许为霜说不喜欢她曾经那些亲密的行为,烟暮雨明白那多半说的是谎言,可若是有一点真实呢?
许为霜不喜欢的程度又在哪里?
烟暮雨的吻轻柔,缓慢,浅尝辄止,不敢深入一分。
她轻轻舔吻着许为霜双唇,听着许为霜轻叹着的chuan息,看着半跪在身前的人。对方清冷的脸上被染上一抹嫣红,眼角落下媚态,无意识地发出勾人的声音。
烟暮雨好久没见过许为霜这样,以前她太喜欢将平日淡漠清寡的这人折磨得情不自禁,失去自控。
那眉宇间的冷漠被一寸寸染成媚态,看许为霜隐忍又动情的模样,让烟暮雨觉得那是世间最美的姿态。
譬如此时,她只要再深入一些,她知道许为霜身上所有敏感的部位,只要她稍稍深入,便会将许为霜敏感的身体唤醒。
便能让许为霜露出更动人的姿态。
可烟暮雨克制着想要深入的欲望,很快结束了这个吻。
她不敢。
她不敢越过雷池半步,不敢勾起许为霜一丝不好的体验。
她已经失去过许为霜一次,所以这一次变得小心翼翼,十分珍惜。
大概是没想到这个吻会结束得这么快,许为霜睁着眼睛,不解地眨了眨,眼里生出一点困惑。
以往烟暮雨不会这样浅尝辄止,在亲吻之时许为霜也能感受到她散发出的渴望,两人都沉溺其中,气息间的热烈感染着对方。
可烟暮雨结束得太快,戛然而止,像是将浓烈的情感一瞬间全部扫空,许为霜伸手下意识地伸手紧紧握住她,却只见到烟暮雨温柔地看来,眼里的旖旎已经完全褪去。
许为霜也冷淡了下来,心头的热烈慢慢散去,她今日因吻戏,因烟暮雨的拥抱而一直躁动热烈的心,在此刻冷了下来。
她又看不懂烟暮雨了。
疑惑着,猜测着,这样的心情一直反反复复,莫名生出了一点失落。
“那我先离开了。”她低下头说。
她的声音在这一刻变得冷了几分,眼角因接吻的一丝嫣红也消失不见。
许为霜说完便起身,却不想烟暮雨这时忽然倾身向前,将她抱住。
烟暮雨抱住她,将脸埋在她颈间,呼吸洒在她敏感的颈部肌肤上,许为霜觉得好痒,还听到了烟暮雨轻声的叹息。
“别走。”
许为霜停了下来。
她被烟暮雨这样抱着,心却更加寒冷。
因为许为霜忽然察觉到,烟暮雨说出这话时小心翼翼,克制又不安。
她让烟暮雨,感到不安吗?
她猛然抬起头,将烟暮雨推开一些,直视着烟暮雨的眼睛。
烟暮雨的眼睛里却没有任何不安,微笑着看她,一如既往的柔和。
还多了一些对许为霜的爱恋。
这一点爱恋,让许为霜以为烟暮雨一直都没有再隐藏任何,以为烟暮雨如今在她面前所展现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所以她不理解烟暮雨明明对她有情,却偶尔飘忽不定的行为。
但,若这也不是烟暮雨的真实呢?
许为霜心中震荡,仿若山谷里传来的雷雨,震耳欲聋的声响让她害怕。
她牢牢抓住烟暮雨的手,用了很大的力气,顾不上烟暮雨因疼痛而皱起的眉头。
“你在隐瞒什么?烟暮雨。”她问得急切,心间的恐惧不断蔓延。
她想象着烟暮雨这样做的原因。
是因为她的逼迫吗?
烟暮雨又为什么要勉强?
许为霜最不愿的就是烟暮雨勉强自己,对于她们的感情,烟暮雨若是有一丝不愿,许为霜便会放手离开。
她没有办法再让两人像她与柳月白那样,明明已经清楚两人已经破裂,却还要强行挽留,最终将彼此逼到那种境地。
她不能对烟暮雨那样,也不要烟暮雨勉强自己。
她眼中的害怕太明显,她没来得及隐藏,让烟暮雨全都看去。
烟暮雨心中一慌,不敢乱说出一句话,害怕自己的言语会造成许为霜的再度离开。
她抿着唇,反复斟酌,不断思考。
她总是能做得很好。
但许为霜在她开口之前倏然捧起了她的脸,目光真切地祈求她:“告诉我真实,烟暮雨。我不擅长猜测,也不擅长隐瞒,所以我将自己的真实全都给你了。”
“我真的想要今后与你好好地相处,哪怕我们走不到最后,也能度过一段美好的日子,让我这一生都会因烟暮雨这个人而快乐,不要再欺骗我。”
烟暮雨被捧着脸,被迫与许为霜对视,在许为霜眼中无处可逃。
她可以再将自己隐藏起来,安抚许为霜,告诉许为霜更合理的答案,才是最正确的做法。
才是烟暮雨一直以来的做法。
可许为霜说:不要再欺骗我。
接受许为霜的邀约后,烟暮雨太害怕失去,所以如今变得谨小慎微,不敢袒露自己全部的真实。
许为霜害怕她勉强,害怕两人相互折磨,所以迫切想要她的真实。
她们是如此的不适配。
看着对方的目光都如此的小心翼翼。
烟暮雨看清了这点,所以总是准确地给出了许为霜能接受的反应。
今夜她却因许为霜失落的神情慌了神,不小心让许为霜察觉到异样。
但此时烟暮雨猛然意识到,在这一刻,完全露出真实的烟暮雨,在许为霜面前展露一切,也没有关系。
许为霜渴望的,或许就是那样的烟暮雨。
哪怕她们最后没能在一起,也会永远记得彼此的美好。
烟暮雨的真实,会带给许为霜美好吗?
那样偏执,自私,将一切都视为可利用的东西,并不完美,并不温柔。
这样的烟暮雨,许为霜会喜欢吗?
可烟暮雨避不开许为霜的真诚。
她以前未曾想过,许为霜喜欢一个人时,竟会这样的勇敢炙热。
许为霜的眼,还残留着寒冬大雪时节的冷,却又如正午高挂的烈日般热烈。
没有阻碍,直直地照射进来,让烟暮雨无处遁逃。
“每一次呼吸都想要把你占有,无法忍受你对任何人亲近,想要剥夺你的自由,要你永远待在我身边,哪里也不要去。”
“你的眼睛只注视着我,你的声音只说给我听,你的脑海里只想着我。”
“想让你完全融入我的身体,你的血肉,你的骨头,想让你的一切都只属于我。”
“这就是我的真实。”
烟暮雨终于说出了心中所想,她的爱,如此的可怕,让任何人都会窒息和恐惧。
她注视着许为霜,说出这段话时平静至极,却更让人直白地感受到她的疯狂。
烟暮雨认为自己隐藏起这些是必要的,她的真实并不会被人所接受。
她说完这些话,垂眸安静地看着许为霜,等待着许为霜的宣判。
而许为霜听完这些,呼吸都慢了下来,目光不由自主地与烟暮雨错开。
不是因为害怕,而是许为霜在思考另一个问题。
“那你方才的亲吻,为何突然停下?”
既然都这样想将她占有,刚刚两人那般缠绵,烟暮雨又为何停下来?
烟暮雨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本不想回答,但她已经完全说出自己一直以来的想法,此刻也再没有什么需要隐瞒。
她稍稍低头,阖上双眼,神情脆弱又满是哀伤,最终轻声地说出了这话。
“因为我太爱你了,太害怕再次失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