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唐思伽在小区门口遇见了之前送她回来的实习生同事。
由于三月份才正式过实习期，他不好意思请假，唐思伽特意问了他一句需不需要提前回去过节，对方眼睛一亮，飞快点了点头。
此时看见她，那人兴奋地对她挥了挥手，打了声招呼。
唐思伽也笑着和对方说了“春节快乐”，又寒暄了几句，这才转身朝小区走。
随后便被突然出现在身后的时川惊了下，他正幽幽地看着她，迎上她的视线后，抿了抿唇走上前来，接过她的包，拉起她的手。
“怎么出来了？”唐思伽不解。
“你不是说，下班去买年货？”时川闷声说，看了眼那个实习生离开的方向，“那个人……”
“嗯？”
“上次就是他送你回来的，”时川补充，“你喝醉的那次。”
“对啊。”唐思伽点点头，“他是公司新来的员工，人很热心。”
时川垂着眼睑，依旧沉闷的神情。
“人家已经有女朋友了，大二就在一起了，今年刚订婚。”唐思伽也是听办公室人聊八卦时听来的。
时川的眼睛亮了下，牵着她的手，若无其事：“嗯，挺好。”
“我只是想感谢他一下。”
唐思伽：“……”
二人一同朝附近的商超走去，超市一如往年播放着喜庆的歌曲，到处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
热闹又有烟火气。
唐思伽走在人流之中，身边的少年推着购物车，另一只手牵着她，不经意间又与她十指紧扣，无声地替她挡去了大部分人群。
唐思伽低头看着手机备忘录，一样样挑选着自己之前整理出来的年货单子，微信弹出一则同事祝她春节快乐的消息，唐思伽点进去，回祝了一句，却在看见朋友圈的标识时，想到了什么。
“对了，”唐思
伽看向时川，后者几乎立刻看向她，“你好像不怎么发朋友圈。”
唐思伽泰然自若地问。
时川的脸色微微变了变，抿紧了唇，想要点头应声，却又想起曾经说过的“不再对她撒谎”。
可他说过，不会打扰她和宋修仁。
如果她知道他用的那些小手段，会生气的。
第一次，时川觉得自己的脑容量全然不够用，僵滞半晌，才稍显刻意地转移了话题：“你不是喜欢吃鱼肉水饺，我回去给你做。”
唐思伽看着他轻颤的睫毛，忍不住弯了下唇，很快恢复如常：“好。”
二人提着大包小包的年货回到家时，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了。
时川兴致勃勃地将食材放进厨房，又将春联拿出来，二人一同贴在了相对的两扇入户门上。
鲜红又俗套的小灯笼挂在门前，真的有了几分节日的氛围。
这一晚，他们一同包了水饺，一起下厨做了年夜饭，吃完后，便窝在沙发上，伴着春晚的背景音，安静地坐着，望着窗外的万家灯火。
时川特地发了条朋友圈，拿到她眼前，证明着他的“清白”。
大概是今晚的夜色太过美好，唐思伽到底没有戳穿他的“心机”。
倒计时开始的时候，窗外突然飘起了小雪，雪花洋洋洒洒地落下，唐思伽跑到窗前，半开着窗子，望着远处的建筑，及不断飞舞的雪花……
心脏在胸腔里跳动着，明明是冬夜冰凉，可她却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暖意。
这一刻，唐思伽意识到，她终于开始对这个世界、这座城市，重新有了归宿感。
“姐姐。”身后，有人轻轻唤她。
唐思伽转过身，时川正在不安地望着她。
“怎么了？”
时川摇摇头，他并没有说，刚刚看着站在窗前的她，有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好像被她屏蔽在外。
直到她回头，她的眼眸里开始映出他的身影，那股恐慌才渐渐消失。
他缓缓走上前，温柔地抚向她的脸颊。
二人的唇在不知不觉间靠近着，呼吸彼此纠缠不休，唇瓣静静相贴，轻轻辗转，吮吸……
而后，一阵手机铃声响起。
唐思伽猛地回过神，顿了下，清咳一声，走到茶几前拿起手机。
宋贺发来的视频邀请。
唐思伽想了想，接通了视频。
“姐姐，新年快乐！”宋贺欢快的笑脸很快出现在屏幕中，声音雀跃着。
时川的身躯一僵。
唐思伽被宋贺的笑容感染，也不由弯起一抹笑：“新年快乐。”
“姐姐，我今天终于可以吃甜食了！”宋贺得意道，“医生说，我的身体恢复得很好，还有半年，认知和记忆就不会再有不适的影响……”
唐思伽听着宋贺说着那些好消息，真心地为他高兴。
“对了，大哥就在旁边！”宋贺将手机翻转，熟悉的人影穿着黑色休闲毛衣坐在沙发上，看见镜头对准自己时，愣了片刻，才轻缓地笑了下，望着屏幕上的女人，眼中多了几分不为人察觉的柔软：“思伽，新年快乐。”
时川听着熟悉的声音，身子紧绷着，垂在身侧的手不由紧攥。
他想要上前，出现在她的镜头中，让对面的人知道，这样的节日里，是他陪在她的身边。
可是他不能。
一旦对上宋修仁，他是见不得光的那一个。
唐思伽也轻声说了句“新年快乐”，宋贺又将镜头转了回去，二人又说了几句话，才结束通话。
唐思伽将手机放到茶几上，转过身，眼前陡然一暗。
时川气势汹涌地抵着她的身子，朝她吻了下来。
却在落在她的唇瓣时，如同蝴蝶坠落，陡然温柔。
时川厌恶极了宋家的兄弟二人。
他们一个唤着曾经只有他才能叫的“姐姐”，一个拥有着她“正牌男友”的身份。
而他……在这种时候，只能回避，充当好一个不知羞耻的第三者。
短暂的诧异过后，唐思伽渐渐反应过来，看着近在咫尺的少年，一眼便望进他泛红的眼眶里。
唐思伽怔了下，想到这段时间自己也早已经消气，正要坦白自己并没有和宋修仁在一起，却只来得及说出“时川”二字，余下的话陡然消失。
时川轻轻地含吮着她的耳垂，一点点地撩动着她的敏感处，而后慢慢下移，落在侧颈的动脉上……
有什么一下一下地鼓动着，她想说的话瞬间抛到了脑后。
不知不觉间，地点已经从窗前变为卧室，暖色的灯光下，衣衫一件件落地。
那只她曾经看过无数遍却仍旧忍不住被吸引的手，一点点划过她的眉眼，鼻尖，唇瓣……带着几分刻意的诱色，继续向下，搅弄着熟悉的响声。
一切发生的顺理成章，春节的第一天，他们彻夜难眠。
事实上，不只是第一天。
整个春节假期，他们会在白天，像这座城市所有的一家人一样，做春节的每一天该做的事情。
然后在夜晚，毫无节制地拥有着彼此。
在这间并不宽敞的卧室里，那张大床上，永远有一半的空间是空着的。
这是一个被快感与颤栗充斥着的假期。
以至于当假期结束，时川回到公司时，因为这短暂的分离，心中竟陷入一种巨大的空虚与恐慌之中。
他要不断地给唐思伽发消息，看见她的回复，才能勉强将那股焦虑平复下来，可没过多久，那焦虑便会重新滋生。
时川再次看向手机，大概他的消息太过频繁，她已经懒得回复了，上一条回的“在工作”还是一小时前。
时川忍不住焦灼地敲着桌面，手机终于响了一声。
他几乎立刻打开屏幕，却在看见威廉的名字时，眼神陡然暗了下来。
威廉发来了一个视频链接，及一句话：【这下能放心了吧？】
时川蹙了蹙眉，点开视频。
视频是一则商业花边新闻，主角是幻影科技的总裁，宋修仁。
内容是，前两日有人在国外拍到他和他的母亲，一起见了一家企业的千金，似乎两家有联姻的打算。
时川的心中冒出的第一个念头，是窃喜。
可窃喜过后，脸色却渐渐冷静。
宋修仁……他明明和唐思伽已经和好了，为什么还要和其他女人见面？为什么没告诉他的母亲，他已经有女朋友了？
是因为在国外，她看不见，所以这么不老实吗？
时川的手不觉紧攥着，胸口渐渐充斥着一股说不出的怒火。
而这样的怒火，在回到家看见全然不知情的唐思伽时，到达了顶峰。
这一晚，若无其事地吃完晚餐，时川给助理发了一条消息：【给我订一张明天飞美国的机票。】
*
唐思伽第二天去公司时，才发现时川早已经去了公司，只留下了早餐。
大概是有急事，唐思伽并没放在心上，吃完早餐便去了公司。
没想到，上午九点四十左右，她收到了威廉的电话。
威廉说，时川抛下了原定于今天的股东大会上的众人，竟然直接赶去机场，要去找宋修仁算账。
还说，他只是看见了宋修仁的花边新闻顺手转发给时川，没想到他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唐思伽稍加思索便想通了来龙去脉，一刻也不敢耽误，请了半天假打车朝机场赶去。
依旧是熟悉的机场，依旧是人来人往的熙攘。
唐思伽快步朝安检口跑去，看着四周陌生的脸孔，她好一会儿才想起来给时川打电话。
第一次，铃声响了很久才被人接听，时川的声音和平时完全一样：“姐姐，怎么了？”
“你在哪儿？”唐思伽开门见山地问。
时川沉默了片刻：“我要去一趟国外，忙一些事情。”
“什么事情？”
“……工作上的事。”
“真的吗？”
时川这次安静了下来。
唐思伽轻吸一口气，缓和了下急促的呼吸：“时川，我在机场。”
边说着，她边拿上随手买的机票，走进安检口。
对面连呼吸似乎也停止了：“你……想去找他吗？”
唐思伽被他气笑了：“没错，我就是想去找他。”
时川的嗓音陡然变得沙哑：“你可以等我回来再去，你……”
“时川。”平静的声音，从听筒与现实里同时传来。
少年僵硬地站在那里，良久怔怔地转过身，看着身后不远处的女人，脸色微白：“这么想见他吗……”
他的声音近乎呢喃。
唐思伽几步走到他跟前，抬头望着他：“修仁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你要去找他，对吗？”
时川的睫毛微颤，没有否认。
“且不说新闻
的真假，如果是真的，他在与其他人约会，你不是应该高兴吗？“唐思伽反问。
时川安静了两秒钟：“可你会伤心。”
所以，他要亲自去把让她伤心的可能因素，全部解决。
用权势，用财力，甚至暴力。
唐思伽怔怔地看着他，喉咙不觉发紧：“时川，”她认真地叫他的名字，“我没有和修仁复合。”
时川仔细听她说话的神情愣住，瞳仁骤然张大，像是不敢置信。
良久，他才哑声问：“什么？”
“我从没和修仁复合过。”唐思伽轻声说。
这一次，时川终于听清了，他呆呆地看着她，眼中首先浮现的是些许茫然，而后才是一句艰涩的：“你没有骗我？”
在唐思伽摇头的一瞬间，他猛然抱住了她，用力地恨不得再也不分离。
她没有和宋修仁复合，他也不是第三者。
可她还是接受了他。
她不是因为另一个人不在身边，所以退而求其次地选择他。
而是……
她只选择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