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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章


    五点五十九。


    白有仪抵达站岗处和同事换班。


    今天她除了要在保安室值一夜的班,还需要进行站岗。


    小区很讲究门面,招聘的保安人员偏年轻,每位保安都有站岗的排班。


    同事不常在小区二期东门见到她,问了句:“你们一期新招的帅哥是不是特别多?”


    白有仪点头,经理姐拿到人事权后,女生要求身形高挑,运动能力好,男生的岗位要求多了一项相貌精致,器宇轩昂,形象颇佳。从招聘要求,可窥见经理姐的喜好。


    同事走了,白有仪踏上圆台站岗。


    她和文红棉被分配的站岗时间是在夜间,像小帅这种运气不好的男生,排在白天,没入职多久,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晒黑。


    好在每人每周只需站岗八小时,排两次班,一次班四小时。


    白有仪站岗到十点,便可以回保安室坐着休息。


    站了一会儿,很无聊,白有仪把助听器戴上,另外一只耳朵戴着耳机,听起了财联社的电报打发时间-


    迟羽上午逛了一圈小区,没找到白有仪的身影。


    中午逛了一圈小区,没找到白有仪的身影。


    下午,他以为她会在二期值班,装作不经意去二期的某间超市拿快递,抱着快递盒,完整个二期,也没有找到白有仪的身影。


    迟羽不嫌累,溜达了好几圈,地毯式“溜达”小区每处地点,连垃圾处理的独栋小房,他都绕到了门前,往里面探视一眼。逛完之后,迟羽清晰地意识到白有仪今天不上班的事。


    白有仪不在呢。


    迟羽心里漫起涟漪般的惆怅,空落落的缺失。


    想见她却见不到,就像小时候妈妈送给他的珍贵手工贺卡,被迟澄踩在皮鞋底下,最喜欢的那只高达模型,被迟澄骗走,永远要不回来的酸楚遗憾。


    迟羽安慰自己:她今天可能在休假。明天就能见到她。


    又想:原来这就是喜欢一个人,喜欢她,也希望她喜欢自己。如果见不到,哪怕几小时,也会想念她。


    晚上回了迟家,迟羽又和迟澄闹了不愉快,尽早退席,驱车回小区时,见到经常和白有仪在一起的学生妹在站岗。


    迟羽没有着急开进小区,下了车问:“你好,白有仪今天没上班么?”


    文红棉打量了一眼迟羽,观察出对方和她差不多大的年纪,双目透着属于大学生的清澈。


    唯独穿搭太潮流,不是她周围同学能学会的审美。


    灰色垂坠感阔腿裤配米黄衬衣,这么热的天,居然为了帅气,穿了件廓形长西装,淡粉的细长丝巾缠绕在他秀气白皙的脖颈,像只红掌浮水炫耀自身漂亮去吸引路人围观的白天鹅。


    潮到不像坏人,像服装设计公司的艺术总监。


    文红棉没放松警惕,“你找她有什么事?”


    “没有事。”迟羽掩盖下眼眉里的失落,“我就问问。”


    文红棉装作看不懂眼神,面无表情地哦了一声。


    白姐的烂桃花?不知道要不要帮她挡,等这男的进门,她发消息问白有仪就清楚了。


    迟羽没走,郁闷且固执地站在文红棉面前:“你还没告诉我,她今天上班了吗?”


    文红棉摇头,“我不清楚。我一来就站岗了,没看见她人。”


    迟羽不可遏止地失望,叹了口气,转头又皱起眉头。他敏锐地察觉文红棉刚才态度的提防,迟羽微挑了下嘴角弧度,他又不是居心叵测的人。


    一来就站岗了吗?


    迟羽猛地想起白有仪会不会也在站岗?-


    白有仪抽空看了眼粉心。


    赤心果然在饭点后发来了涩图,要求互动。


    白有仪不敢多瞧裸男一眼。


    今天已经够亏空身体,白有仪眼不见心为静,迅速把涩图往消息上方拉。


    赤心、:【图】【图】【图】……【图】【亲亲妈


    妈,跪着摇尾巴~】【妈妈在外面工作辛苦了,小狗给妈妈揉肩】【晚上好!妈妈酱,狗想赖在你怀里撒娇】【咬咬妈妈的手,妈妈把手伸我嘴里】【狗狗饿了,好饿,喝到妈妈的口水才会开心……】


    前面还算正常,看到最后一句,白有仪一身恶寒,咬紧了牙,巴掌好痒。


    好好一帅哥,怎么就变态了呢。


    【我说过不要叫我妈妈。】


    【不长记性?】


    【脸过来,挨巴掌。】


    宋青熙一直将白有仪的消息顶置,设为特殊提醒,打开手机,看见白有仪发了七八个巴掌表情,他抱着手机哭笑不得。


    赤心、:【我错了,那要怎么称呼您?我以为您会喜欢这些。】


    赤心、:【定制和您专属的称呼,好幸运,感觉是我们独有的秘密。】


    赤心、:【哭】


    赤心、:【您打得好疼,我掉眼泪了,肌肉在您掌心颤抖,好疼,抖得更凶了。希望得到您的怜惜】


    赤心、:【好想和您见面,如果是您,就算是…………】


    白有仪暗灭屏幕,剩下的都是赤心呓语般的发骚了,看多了容易肾虚,工作时间就不应该分心。


    宋青熙冷着脸发了一长串文字,接他的临时司机是跟着他下方来子公司的部下,见他面色凝重,司机笑呵呵询问:“宋总,这次出差回来累吗?”


    宋青熙没回一个字,正在头脑风暴白有仪喜欢什么类型的挑逗话语,腾不出大脑容量应付司机。


    他发完消息,才问司机:“你刚才说什么?”


    “这次出差您是不是很累?宋总,健康要紧,我需不需要取消明天和各部门经理的早会?方便您休息一天。”


    “不用。我不累。”宋青熙忧心白有仪没有迅速回他消息。


    她总是这样毫不在意地下线和上线,另外一个大号自从拒绝和她玩游戏,再联系她,她不再回复。


    这个买来的她朋友圈的小号凑到她跟前发烧,她还能回复几句。


    宋青熙好恨,恨自己不是她的身边人。


    “我处理些家事,你开快点,送完我,早些回家陪你家人吧。今天周末,不好意思了。”宋青熙没什么情绪地道歉,实则委婉地提醒司机别吵,别关注他的私事,别打扰他发消息。


    司机是爬上来的人精,理解了宋青熙的话,不再言语,专心开车。


    眼见白有仪头像灰暗,一看便知离开粉心下线。


    宋青熙不知道哪一句话惹恼了她,他好想不顾大庭广众让司机打车回家,他脱光衣服在车内拍X照发烧哼哼几声把她给勾引回来,和他多说几句话。


    但错过了也只能错过,宋青熙叹了口气。


    司机开到小区,由于不是小区内部的车,宋青熙便叫司机打开后备箱,他拎着行李,下车走回去便可以。


    宋青熙刚想拉门,司机更快地跨步出去,找了门口站岗的保安,让其开一下门。


    宋青熙回头看过去,那制服莫名眼熟,好像是小区新换的一批保安服,更重要是女生那张眉清目秀的脸庞,宋青熙好像见过。


    “您需要等会儿,我们登记的同事去上卫生间了。”白有仪礼貌回答。


    “可是我们需要马上进去,从外地回来,我上司有些累。你能不能下来,帮我们先登个记?”


    白有仪只好下了站台,垂头去保安室找笔,在刷卡机上临时打了卡,交给司机:“先生,麻烦说一下住户地址和联系号码。等会儿走的时候,从西门离开,把临时卡交给我们同事刷一下,会有人员帮你们开门。”


    宋青熙开了车门,走过去,声音冷清:“东苑28栋。我是里面的住户。”


    白有仪登了记,抬头便看见宋青熙,神情微讶。


    她这副样子很快让宋青熙想起了她是谁,是那天送猫洗护时,在小猫旅馆说他长得帅多看几眼的狂徒。


    宋青熙轻慢地扫视女生一眼。


    女生扎着马尾,看着年纪不大,才二十岁出头,似乎刚出学校不久,学生那股青春的气息浓郁。宋青熙真想不通有手有脚的大学生为什么要做保安这种混日子的职业。


    但能选择这种职业的人,多半没有专业技能,学业不怎么好,只能选择不要求技术含量的职业,说不定上的是专科,职高。


    宋青熙对这些技术学校印象不好,总觉得是在向社会输出血汗工厂的苦力。


    里面的人大多像被放养的野兽,桀骜不受规训,没有素质,也不懂礼貌,在这个讲究职能优先的社会中没有核心竞争力。他们被分流就读专科的那一刻,便意味着人生形状和认知的固定。好在他们还能出生在中国,如果是其他国家,比如他留学的国家,他们可能成为贩毒卖y的青少年罪犯,街头躺尸散发大麻臭味的流浪汉,人生只能无限下行,患病,最后死去。


    想到保安妹也来自这样的环境,宋青熙便能理解她的行为,不同她计较了。


    文明怎可与野蛮同日而语,宋青熙一瞬间便释然。


    他说过,这种人连他的一根毫毛都碰不到,不是一个阶层。


    白有仪把卡交给司机,宋青熙转了身,先一步上车:“走吧,秦经理,你好早些回去。”


    宋青熙的车开走了,白有仪重新站回岗位,牙齿顶着腮帮子,略微不爽。


    白有仪掏出粉心,朝宋青熙发了消息:【青熙,你想不想出来喝一杯?】-


    宋青熙在离自家别墅不远的拐弯处,便收到白有仪的消息。


    他用了APP分身,大号也设置了白有仪的特殊铃音。


    宋青熙手忙脚乱从西服衣兜内翻出手机。!


    是白白给他本人发来了消息。


    他终于被原谅了?


    YES!


    今晚在家,有电脑陪她玩游戏。


    【青熙,你想不想出来喝一杯?】


    宋青熙眼热地看着十一个字,快不认识中文了,老天奶,这是说约他出去的意思吗?


    他没有犹豫,立马回复:【好呀~】


    【去哪里喝一杯,我都可以。】


    【白白,你把地址发我吧,我马上过来见你。】


    临近家门口,宋青熙却急得像热锅上炙烤的蚂蚁,恨不得跳车,火箭般冲进屋内。


    但他只能叫司机开快一点。


    司机:【?】都到家门口了,还用得着快。


    晚饭过后,正是小区内散步的高峰期,司机倒是想踩一脚油门,回家和妻子聚餐,可是小区行走的路人总不可能被他创飞。


    慢吞吞配合路人的节奏,停在了宋青熙别墅门口。宋青熙从后备箱掏出行李,没有形象地快步刷脸进入院门内,他连没时间同司机敷衍,礼貌性的告别都没说一句。


    司机在回程路上想:宋总应该是有家庭上的困难了,说不定董事长派人过来处理宋总的相亲事宜。


    司机去过宋董家里,实际他是宋老太太的眼线,夹在继承人和掌权者之间办事,他知道宋老太太总为孙子老大不小还是剩男的事烦心。


    宋青熙奔上楼,缅因猫嗷嗷叫着,他也顾不得抚摸。


    关上浴室便洗澡,他在憧憬一些美梦间,做了剃毛等私/处管理。


    三分钟后,他裹着浴袍,半露雪白胸膛,擦着头发出浴,拉开衣柜选择上衣。


    白有仪约他去酒吧喝酒,宋青熙搭了一套不失仪度的知识分子雅痞西装,放松的氛围感中又有几丝酒吧男人比不上他阔绰身份的矜贵。


    他可不想被白有仪误会是随便可以约出来玩的男性,他得和那些庸俗审美的俗男拉开距离-


    景邈绕了一圈小区,没找到白有仪做保安的身影。他想出门去水果店,给白有仪买冰镇西瓜时,看见了她在对面二期门口站岗。


    白有仪腿站麻了,弯腰用拳头捶腿。


    景邈提着一颗二十斤的大西瓜,傻站在对岸,见着白有仪站在昏黄的铁艺路灯下,揉着大腿肌肉,蹲下休息时,忽地鼻头一酸,很想落泪。


    他的白白好像在受苦?他却不知道。


    这份职业的确很辛苦,她还得守一个通宵的夜,对心脏的伤害有多大?


    景邈忽地好想把西瓜丢了,径直冲到对街,躺在地上朝白有仪撒泼哭闹,


    不允许她做这份职业。


    可是不行。


    他比任何人都了解白有仪。白有仪有固执的一面,她做出的选择是不允许任何人置喙,她如果不喜欢便不会做,如果她能忍受,说明她能接受这一切。


    景邈默默回了白有仪家,打算把冰镇西瓜分块,给白有仪拿过去。


    第17章


    迟羽出了小区门,打算绕着外围走一圈看白有仪有没有在站岗,从街口顺直走下去的路上,便看见了白有仪站在二期东门一个圆台下被绿植挡住的身影。


    她站得笔直,双眼凝聚在斜对角的一家超市,木讷地盯着,没有如往常明亮的眼神光。


    她在发呆。


    迟羽一下便笑了,双腿加速奔过去,走到一半,忽然想起,上午下午没有找到她,她该不会站了一天的岗?


    这也太累了,迟羽心疼起来,她工作好辛苦。


    迟羽转了向,从人行道,穿过马路,走到对街去白有仪盯着的那家超市买水给白有仪喝。


    一进超市门口,便看见有个身量颀长的英俊男人正在结账,手里提了西瓜,穿的是DIOR的衬衫,薄荷绿,配色大胆,伟岸的胸襟和瘦削的细腰,修长的腿一迈开,像模特在走秀,比例着实优越。


    迟羽和他擦肩而过,发现自己比这男人矮了一个拳头,等男人走远,迟羽望着他离开的侧影。


    迟羽也会去健身房,但去的不勤,他总觉得健身房里练得壮硕,是肉鸡审美,粗糙不雅致,直到路过看见这个男人。


    迟羽点评着,嗯,这男的气质尚且不错,穿着的话,衣架子身材把那件他不敢买的DIOR春夏新款撑起来了,比迟澄穿得还好看。


    他颔首,自卑地看了眼他的薄肌胸膛,他练得不够丰厚。


    转而,他不屑地哼声。


    练那么大给谁看,听说练多了,是吸引男同性恋,每天被污言秽语骚扰,女孩子们都喜欢他这种薄肌款。


    迟羽进入超市选水,白有仪上次说喜欢喝白水,迟羽在苏打水区间反复挑剔。


    选了一瓶不最贵的带点柠檬甜,迟羽走出超市,装作不经意地抬头,看见白有仪,但白有仪蹲下身在捶腿,没有和迟羽的视线撞在一起。


    迟羽穿过马路,步子迈得急,出现在白有仪眼前微微启唇喘气:“喂,白有仪!”


    白有仪困眼朦胧地撑着下巴,昂头:“哦,迟先生,出来散步?”


    “是啊。”迟羽掩下嘴角。


    他腹诽白有仪:真是笨蛋。


    他才不是出门散步,找她一天了。


    “你吃过晚饭了么?”迟羽问。


    白有仪:“吃过了。”


    “你怎么在这里站岗?不进去保安室,晚上又没有人,站什么岗?”


    白有仪笑了声:“今天轮到我值班。”


    一些没有营养的废话,但迟羽和白有仪说得很开心,就像朋友闲聊似的,迟羽见着白有仪便压不住上扬的嘴角。春日里的晚风清爽,但迟羽和白有仪话说得越多,脸愈发发烫。


    他把苏打水递给白有仪:“给你喝,刚才我在对街就看见你了。”


    白有仪以为迟羽叫了她名字,说:“抱歉,刚才在发呆,我没听到。”


    她用手指敲击她的助听器,白有仪对她的缺憾无所谓。


    但迟羽心脏抽搐地泛疼,立马吼出:“我才没有叫你名字!我只是招了手,谁那么蠢,隔很远叫你名字。”


    白有仪哦哦了两声,接过水,猛灌了一口。她的确渴了,下午出门前吃饭,景邈只顾着做饭,忘记给她冷杯水喝。


    她用袖口胡乱地擦拭走嘴角的液体,舒爽地眯了眼睛喟叹。


    “你额头出了汗。”迟羽陈述,把西服荷包里手帕递给白有仪,指尖微微颤动。


    一想到白有仪把擦了汗的手帕还给他,上面有她留下的气味,他便羞耻到不敢看白有仪的脸蛋。


    白有仪果真接了手帕,不过没擦脸庞,擦了擦手上苏打水的水渍。


    “今天很热,才春天,就像夏天了。”白有仪笑着递回手帕,“谢谢你,迟先生,又请我喝水。”


    白有仪说谢谢时,眼瞳璀璨,像黏稠的糖浆密封地环绕住迟羽,又带点看穿男人意图的戏谑。


    迟羽呼吸一滞,接过手帕心跳得突兀,生怕白有仪真把他看穿了。


    哪有业主跑一条街,给楼下的保安妹送水。


    这么一想,迟羽更热了,脖颈都烧红,结巴说:“不不客气,都是朋友。你帮我擦、擦了药,全、全球变暖,我……我也很热。”


    白有仪眯着眼笑看迟羽,迟羽感觉是她手掌下被捉弄的猫,心思早就被看穿了。


    他说完,便哑了声,再多说,就不礼貌了,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感觉他在和白有仪故意搭讪。


    片刻过去。


    迟羽脚步不挪分毫,僵硬着四肢,愣站在保安亭前,眼睛一会儿看行人道上的榕树,一会儿看对面超市灯牌,看来去车辆,就是不敢对视白有仪。


    “你要上到几点才回家?安全吗?”迟羽问。


    白有仪刚想回答,安全?她一拳能打俩。


    风吹过一阵熟悉的木质香味,声音比那人的脚步先抵达白有仪附近,男人甜腻地唤一声:“白白。”


    迟羽一愣,谁叫她?这么亲热?


    迟羽扭头望向男人,映入眼帘是一张温文尔雅的俊脸,年龄稍长,精英熟男,骨相偏深邃,但气质却清新俊逸。


    半小时过去,男人换了件休闲米白镂空针织衫,米白阔腿裤,胸膛挺拔到给人留下深刻印象。


    迟羽见过他,对他的身高熟悉,是刚才在便利店买走西瓜的男人。


    此时西瓜切好了,装在保温盒里,用冰块冰镇。


    男人没有面对陌生人的酷冷精英装感,一旦勾起唇角,偏向贤惠持家,眼尾被微笑弧度拉得狭长,有股成熟男人很会在床上迷惑女人的魅力。


    迟羽看着男人的半镂空针织衫,粗针编织的针织面料,穿上对身材服帖,很衬胸型。


    白有仪跳下站台:“你怎么来了?”


    迟羽听出白有仪蹙眉间细微的不耐烦。


    “我来你送西瓜,怕你热着了。”景邈微笑,彷佛迟羽不存在,他走近白有仪,揭开保温盒盖,余光淡淡扫过迟羽的脸和身材。


    脸蛋八十分,年龄九十分,身材四十分,综合评价:一般。


    景邈心中冷冷地想,穿搭浮夸,真是丑男爱打扮,不知道几斤几两的小男生想来引诱他宝宝。


    景邈自认很有气度,白有仪不喜欢他作天作地地争宠,忮忌她的异性朋友。


    “我喂你。”景邈从手提袋里拿出一次性手套戴上,白有仪看了眼她出汗和沾染过苏打水的手,最终没阻止景邈喂她,她只是撇开了脸。


    “我有手。”白有仪话音淡漠。


    “好。”景邈温顺得可怕,把多余的手套递给白有仪,漫不经心地用眼神觑没说话的迟羽一眼。


    “刚才看你们在说话,白白,他是谁?”


    迟羽心一下凉透半截,如同被人挖出来掷在冰天雪地。


    这男人和白有仪说话好亲密,还叫她白白,明目张胆问他是谁?


    他是保安妹的男友?保安妹的追求者?也是他们小区的业主么?


    白有仪说:“他是我朋友。这位是迟先生,也住这个小区,平时会叫我帮点忙。”


    迟羽不喜欢白有仪的回答,不喜欢迟先生的称谓,不喜欢白有仪不对他直呼其名,好像被捉住同他偷情,正夫一问,便着急和他撇清关系。


    “迟羽。”迟羽自己说了名字,“我……”我在追求白有仪。


    迟羽气鼓鼓地咬着牙,真想这样介绍自己。


    可是他昂首傲气睥睨着景邈说:“我来给她送水,看她——热了。”


    “哦。”景邈无所


    谓地哦一声,眼眸弯垂,像狐狸似的眯眼,“那多谢你呀。”


    迟羽撇开头恨景邈,这男的话好多,自己给白有仪送水,他谢个什么劲儿。谢自己代替他帮忙照顾白有仪吗?


    “哦。”迟羽也冰冷地回复一个字眼。


    男人间的明争暗斗让白有仪反感。


    她端着保温盒,瞪了景邈一眼,希望他自重且话少,不要在她朋友面前发烧,也不要说些废话,把她的工作给蹉跎掉了。


    她没有遮掩地直说:“迟先生,别见怪,他是我前男友。”


    前男友?


    迟羽的梨涡瞬息又绽放在脸颊,他没有多问,毕竟白有仪在向他解释。白有仪都说是前男友了,某些男人还有什么机会。不识相的男人只会死缠烂打,少一些这种垃圾,世界便能和谐太平。


    至于怎么和这种男人招惹上关系,迟羽不必多问,保安妹的人品他看在眼里。男生如果接触了保安妹,喜欢上她是天经地义,不懂白有仪美好的人,都没有品味。


    迟羽坚信。


    所以熟男肯定也是在这小区居住,先他一步发现保安妹这颗瑰宝,和她交往了一段时间。


    “我也渴了。”迟羽第一次厚脸皮地表达自己的诉求。


    “那一起吃吧。”白有仪微笑,她一点都不希望因为恋爱的事情和朋友闹僵关系。


    “好啊。”迟羽笑容扩大,像只得到阳光眷顾的向日葵。


    他小心眼地回看冷淡盯着她们二人的景邈,勾勒起嘴角。


    送西瓜又怎样?还不是前男友-


    进入保安室,白有仪叫同事也来吃。


    上夜班比上白班放松,经理都下班了,没人来管束。坐在保安室的同事饿了,可以点奶茶外卖,到了十点之后,行人渐少,便可躺进办公椅窝着打瞌睡。


    “这么爽?谢谢白姐。那我不客气了。”同事是个年轻男大,长相还行,经理姐特招进入。


    迟羽和景邈一看见男生,同时在心里冷呵。


    迟羽是烦男的,不客气推脱,吃掉了属于他的西瓜份额。


    景邈则是揣摩白有仪入职保安的真实意图。


    白有仪夹了几块西瓜吃,玩了下手机,天气预报提示霞飞区有橙色暴雨迫近,请市民做好准备。


    她这才想起手机软件内还有个人等着,站岗发懵到一半,她给忘了。


    白有仪避开景邈,打开粉心,看了消息。


    【白白,我出发了。】


    【今天霞飞区好热闹,在举办烟火秀。】


    【白白,我堵高架上了,不好意思,我可能会来晚。】


    【你再等我十分钟。】


    白有仪咬了口西瓜,像只花栗鼠似的沿着西瓜边缘,嚼嚼嚼,打字回复:【青熙,你还来么?】


    景邈看着白有仪腮帮子塞苞米似的鼓动,心要随着萌化了。


    他的宝宝怎么这么可爱?可爱到景邈好想把她抱在怀里,把她的头rua进胸膛里,喂她喝……


    他掏出手机,遮掩着摄像头闪拍,同时需要提防白有仪发现,随手给他一巴掌。


    迟羽则掏出手绢,不知觉地擦拭走白有仪脸上的黑瓜籽,擦完才觉得举动亲昵到过分了。


    耳廓烧红,但景邈抽不出空来恨她,白有仪又好像习惯了身边总有人这般做。


    迟羽讪讪地收了手绢,庆幸没人发现。


    宋青熙的消息秒回了过来:【我来。】


    【白白,我在开车。有点堵,你先等我好吗?还有两公里了,真的(流泪表情)】


    复利大王:【要下雨了。】


    【青熙,你早点回去吧。看来今天不是个见面的好时机。】


    【我和朋友坐一会儿也走了。】


    【下次再会。】


    白有仪扣上了手机,瞅了眼景邈,发现男人也在玩手机,没空关注她给谁发消息。


    骤地,白有仪意识到她就算钓凯子,景邈也管不着,她在网上调教人,在现实生活里交新的男朋友,没必要遮掩。


    女人!不必在男人的视线下活得憋屈!


    白有仪气势一下便雄伟了起来,腰板倏地挺直,用一次性手套拿了块西瓜,递给迟羽,下意识说:“吃这块,甜。”


    景邈放了下手机,从屏幕内抬眼,冷飕飕看向白有仪。


    保安室内的空气逐渐阴冷。


    后知后觉的同事感知到不对劲,扫视完两名帅哥和白有仪,打着哈哈走出门说天要下雨了,把狭窄的空间留给这三人。


    “干嘛?”迟羽接过西瓜块,压着嘴角弧度塞入口内,一边咀嚼,一边傲娇的性格发作,嘟囔:“一点都不甜。”


    第18章


    保安室内除了两张坐着看监控椅子是电脑椅,其余是十几块钱一只的塑料方椅。


    景邈用脚踢了一下塑料方椅,皮鞋勾到他的面前,景邈岔开腿坐下。


    白有仪的同事出去了,景邈的手悄然放在白有仪大腿用掌心摩挲,他再朝向迟羽疑惑问:“不甜么?我买的时候,叫老板挑的最甜的瓜。”


    “呵。”迟羽不屑。


    刚才有一瞬,景邈差点暴露情绪,但他收敛得极速,眼眸消散冰晶,似乎没有一刻不含着温和笑意。


    白有仪垂头盯着腿上摸索的手掌,蹙起眉毛。


    景邈这傻屌闹哪样?


    还没等迟羽再次贬低景邈买的西瓜,景邈朝着白有仪微微启唇,暧昧地啊了一声,“白白你喂我尝尝甜不甜?”


    景邈故意背对着迟羽,粉嫩舌尖探出,白有仪反手抬了下景邈下颌,帮他合拢嘴巴。


    “你自己没手?”白有仪翻了白眼,往嘴里塞着西瓜,砸吧口中的西瓜香味,“还不错啦。”


    景邈不再说话,只说了句:“好。下次我会买得更甜。”


    迟羽舒了口气,有些窃喜,白有仪对她前男友的态度,更加笃定是男人在缠着保安妹。


    迟羽脱口想问她们俩怎么认识,又把问题噎回嘴里。


    他琢磨着,还是等这男人走后,迟羽私下问保安妹就好。有男人在场,保安妹恐怕会顾忌前男友情绪,不会说出分手实情。万一男人借机向白有仪提出复合,说出再追求的话,他岂不是给保安妹添了麻烦。


    迟羽能看出来,白有仪的前男友复合心思很重,送西瓜这件事,明显想倒贴回白有仪身边。


    “大哥,”迟羽一开口,便把景邈年龄抬高,“你在哪切的西瓜?你也住我们小区么?”


    景邈额头青筋倏地跳动,叫大哥很显他苍老。


    他还没回答,白有仪旋即接嘴说:“是!他也是一期的业主。”


    白有仪捉住景邈滑动到她膝盖的手,掐住男人手背薄嫩的肌肤旋扭,示意话不要多。


    她没同景邈讲清楚怎么得到的工作机会。


    景邈看白有仪慌张的神情一眼,配合着嗯一声,对迟羽打听他居住的事,表现倨傲且排斥,不搭理迟羽。


    迟羽心中腹诽,好装的男人,还在乎隐私。男人真的很爱装,问个地址,也是给他装上了。


    谁不是这小区的业主?他同样买在别墅区-


    宋青熙眼神不断地瞄向手机屏幕的时间,导航显示只有直线一公里远的距离。


    车行道上全是堵着去看烟火秀的私家车,时不时发出驱赶前车前进的嘟嘟声。公交车已放弃挣扎,堵了半小时,打开了车门,让乘客步行抵达相近站点。


    宋青熙看着不断有人跨越车道围栏,步行离开,他在APP预约了一名代驾,摔门下车。


    拍摄完地点位置,车牌号,宋青熙没关车窗,他把车钥匙丢进驾驶座中台,让代驾自行拿去开车。


    他这个级别的豪车,停在路上没人敢偷,更别说交警部门设置的天眼监控系统,人脸识别轻而易举能显示出身份证。


    只是他下车后,后面排长队私家车的喇叭发出不耐烦的嘟声,破口大骂把车横在路上的他几句。


    宋青熙用手掌护住险些被大风吹乱的发型,他跑得喘气,鼻梁上落了水滴。


    应该不是汗。


    宋青熙随意拭走水滴,看了


    眼乌沉的天空。


    白白说霞飞区有暴雨,她要离开了。


    宋青熙正烦着,手指还在不断发短信,祈求白白在下雨前,再等他一会儿。


    可是天气不做美事,雨倏忽间落上手机屏幕,宋青熙顾不得矜守教养的体面,暗骂别在这时下雨。


    ——今晚真的很倒霉了。


    宋青熙哭丧着脸,瓢泼大雨还没落下,他已经被失败的冰雹击打得支离破碎。


    几秒的时间内,雨珠越落越大,宋青熙收了手机,脱下西服挂在头顶,拿出体考冲刺的劲儿,卖力奔跑。


    长这么大,宋青熙还没去过酒吧,感觉在里面混的都是不检点的俊男辣弟,他特意打扮一番才耽搁了时间,生怕给白有仪丢了脸。


    可他把一切都搞砸了。


    他恨烟火秀,恨开车的司机,恨从马路中央穿梭的行人,耽搁时间,恨突如其来的雷阵雨,彻底破灭他的希望。


    面庞上沾了水,素颜霜显白的效果肯定是没了,香水味会被打散,他到了酒吧,还能像个正常人一样进去和白有仪见一面吗?


    答案是不能。


    宋青熙越想越自卑起来,他本身性格并不像伪装得那样精英,无敌,坚硬,能够处理好所有的异变,他很脆弱,所以他才会像汲取养分的枯草般依恋救过他的白有仪。


    如果不能在初次印象里给到白有仪最好的自己,不能俊美无俦到像电视剧里的男主人公般梦幻地出现,吸引她的目光,宋青熙自暴自弃地绝望:这副丑样子,他还不如不和她相见。


    可来都来了。


    好想知道白白长什么样子。


    宋青熙跑进了酒吧附近。


    这一带是酒馆一条街,树荫两旁灯红酒绿。此刻下着滔天暴雨,许多人站在店门口或者台阶上等待雨停。


    只有他滑稽地顶着外套,在雨中狂奔。


    宋青熙看着近在咫尺的霓虹招牌,再看了看他湿透黏在身上的衬衫,潦草的发型,如果再背一个包袱抗在肩上敲门,错认他是逃难的乞丐,也不是不行。


    好在他穿的是与酒吧昏暗色调融入的黑色衬衫,浸湿不会透明露点,宋青熙不必在意湿身后,路人对他的穿着指指点点。


    他只在乎白有仪。


    可他的形象已经不能让她们见面了。


    像是某种近乡情怯的恐畏,宋青熙在门外纠结许久,最终没敢推开酒吧的门。他发了一条消息问白有仪走了没。白有仪没有再回复消息,估计离开了。


    宋青熙失落了眉眼,他把决定权交给了白有仪。他怀着忐忑和抗拒,但希望白有仪能在此刻回复他,说他终于来了,她在几号位置或者她好客地出门来接他。


    他希望她浓烈且炽热地邀请他参加她的酒局,带着他玩闹。


    遗憾的是她没有回复,她并不缺少宋青熙这种人作为她的朋友。


    宋青熙藏进了一家停业整顿的店门口躲雨,他颓败地蹲在地上,蜷缩着身体,抱着紧张过度而疼痛的头颅,抹掉眼角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的水珠。


    西装裤兜里的手机铃音一响,宋青熙掏出一看,粉心上白有仪发来了消息。


    复利大王:【早些回去哦,不要再过来了。】


    【我们早走了。】


    【外面下了大雨,又冷又湿,青熙,你别着凉了。】


    【见面不急一时,下次我们再相约。】


    白有仪发了个小熊飞吻。


    宋青熙想象这个飞吻落在他冰凉的脸颊旁,他破涕而笑,情绪起伏过大,他呛得咳嗽。


    转而,他捧住手机,像捧着火柴在街边冻死的可怜孩子般,一边感受白有仪给予的微薄温暖,一边默默流着眼泪,嫌弃自己是个什么事都做不好的废物-


    吃完西瓜,白有仪抽了几张纸,要把保安室桌面擦干净。


    景邈先一步动作将纸巾抢了去,利索地伏低身体,绕着办公桌旋转腰身,擦起了桌面,看样子没少做家务活。


    他“体贴”地让迟羽靠边站,曲腿下蹲,弓背间,浑圆的翘臀像饱满的蜜桃,毫不介意姿态地趴跪在地面。


    他让白有仪抬脚,给她擦拭掉落在她制服皮靴上的污渍,还帮白有仪将鞋带系好。


    白有仪尴尬:“够了够了。”


    她讪讪地收回脚,介意地挪至一旁,不搭理景邈。


    景邈含着轻纱般的笑容,笼罩白有仪,手指故意一抹,把迟羽滴落在地面的西瓜水擦干净,他再让白有仪去把保安同事请回来。


    景邈贤夫般的忙活,打出对照组的牌局,对比出迟羽的局促傻呆。


    景邈说:“要下雨了。白白,你把你同事请进来吧。我给你送完西瓜,也该回家了。晚上冷的话,你记得打我电话,我给你抱床毯子下来。”


    白有仪啐了景邈一眼,她对景邈的心机颇有体会,知道他想显能耐给迟羽看。


    但她也走了出去,要下暴雨了,迟羽的确该离开。


    迟羽愣在原地,景邈一通操作猛如虎,侵袭着他的大脑。


    忽地,他生出窘迫和自厌,他像丑女婿登门见岳母似的,在人家家里大咧咧地又吃又拿,表现得不够勤恳做派,被另一上门男友比了下去,他乃至没有眼力见,还要白有仪替他收拾桌面。


    景邈倒是会照顾人。


    而他好像只会发嗲和丢脸。


    白有仪出去了,景邈将纸巾丢进垃圾桶,忙活那么几下,他装作松散筋骨,掀开戴了腕表的手臂去捏脖颈,微抬下颌,在光照下袒露喉结。


    一方面碎钻腕表能显示财力,让觊觎白有仪的小男生自卑,另一方面,景邈的喉结处有一圈散不去的咬痕。无论哪方面,景邈相信他都是全胜。


    迟羽果真随着景邈的动作,注意到同性脖颈处诡异的红痕,像牙齿咬的,又像是蚊虫吸了血。


    他是处男,没有经历,不解又不确定地皱眉,他没做声,以为景邈也和自己一样,养了调皮会亲主人的大型犬。


    景邈知道迟羽的目光落在他的脖颈,他用指腹抚过喉结,轻笑出声:“哦,这里。白白咬的。下午我和她在……”


    景邈神秘莫测地一笑,让落空的字眼在空气中悬停,留下怔愣的迟羽。


    迟羽缓过神,一盆冷水浇得他醍醐灌顶,他拧头,像是受到莫大的羞辱,目光刺向景邈。


    水汪汪的猫眼起了层薄雾,闷胀到要让眼球溢出憎恨的血液。


    什么叫作白有仪下午和他在一块?是发生那种事了么?是、是么?他说她们要复合的意思?可是白有仪好像很喜欢自己?


    那为什么还跟别的男人做/爱?是他一个人在自作多情?


    沉钝的磐石压往迟羽心脏,在这即将暴雨的逼仄空间内,抽空氧气,窒塞到迟羽喘不上气,想到这一切可能是他自己自作多情,迟羽冲出保安亭离去。


    没有同白有仪告别,践踏着草苔,就像践踏他赤诚过的心意。


    迟羽生气到头也不回-


    宋青熙不知道自己如何回的小区,他发消息拜托代驾不堵车了来接他。代驾发来消息,暴雨令片区交通瘫痪,路上全是看烟火大会到一半才离开的行人,估计得等到后半夜才能开出主干道。


    代驾多要了一部分服务费。


    宋青熙去超市买了把伞,主干道上堵满私家车,任凭他再有钱财,也没有办法解决群众产生的交通问题,更不可能在商圈空降私人飞机。


    宋青熙步行了几条街,才打到网约车,上了车,司机见他全身湿透,多收了他洗车的服务费。


    宋青熙无所谓钱不钱的,他头颅依靠在玻璃窗前,眼神如同死灰,盯着雨幕霓虹绚烂的窗外。


    他和白有仪错过,伤心得只剩下疲惫。现在只想躲回家里,变成阴暗老鼠裹紧被褥里休息。


    回程的路出奇的快,十几分钟,宋青熙便到了小区门口。


    他扣上网约车车门的瞬间,一摸裤兜,意识到钥匙没带,他把整串钥匙丢在车上,给了代驾。


    好在小区和他别墅大门安装了人脸识别,不过,人脸识别系统没有磁卡好用,时不时识别


    错误。


    宋青熙伫立在摄像头前许久,大门都没有开。


    不得不麻烦保安,他面无表情地曲折指骨,敲响了门窗。


    保安室内。


    白有仪正在躺在躺椅上,戴着耳机打游戏,同事不管死活地在地上打了地铺睡觉。景邈却没离开,趴在办公桌上,像大学上课她们俩黏在一起做同桌,他托着下巴,神采奕奕地盯看白有仪打游戏。


    景邈喜欢陪伴白有仪,看白有仪玩游戏,就像回到她们同居期间的美好日子般。


    “开一下大门。”宋青熙打破了静谧。


    他狼狈到没有精力维持刻意的礼貌。


    白有仪讶异地盯着头发湿漉漉,像在泥里打完滚回家的宋青熙,对方明显因为她的玩笑而折磨得很惨。


    内心些微愧疚,白有仪没想把宋青熙戏弄得垂头丧气,真的对他造成伤害。


    她站了起身,按下开门键。


    眼见宋青熙没带伞,白有仪拿了自己的伞出去。


    景邈拧着眉峰,匆忙一瞥,湿身业主的长相和身材,奈大到和他撞型。


    危机!


    白有仪看见俊男,也太积极了吧。他就在她身旁,还没死呢。


    景邈追出门。


    宋青熙脚步无力地走进小区内,白有仪观察他的状态,她可不想把宋青熙搞生病了。


    “先生,没事吧?”白有仪关心,“这里有伞。”


    宋青熙淡漠地睥睨白有仪一眼,什么也没说,举了下自己手中的伞,表示他有伞,不想打而已。


    “先生需要帮忙么?你看上去不太舒服。”白有仪觉得宋青熙强撑的躯干快碎裂成土块。


    “不用。”宋青熙挥手。


    白有仪后退,抿着唇垂头,反思她恶作剧是不是过分了?可是她完全不知道今晚会下雨,她只想教训宋青熙白跑一趟而已。


    宋青熙离开了。


    白有仪望着宋青熙淋湿的背影,陷入自责。


    她并不想伤害别人,感觉自己做错事了。


    景邈气得咬牙,这小区哪哪都有狐狸精,彻底和他撞型了,搞个湿身露点就把他仪宝迷得失魂落魄,眼睛都不带转的。


    淋雨湿身胸肌凸点的纯欲手段,他也会。


    景邈挺直腰板,挡住了白有仪看男人的视线。


    “这局要输了。”景邈温声提醒,“你认识那男的?还是想泡他?长得是挺帅,有些傲慢,和我以前很像呐,戳中你了?要不要我去帮你要个微信?”


    白有仪懒得同景邈多讲。


    前男友脑子里没任何营养,一天到晚除了雄竞就是想对她勾引,白有仪走回保安室内休息。


    景邈抱着手臂,阴沉地瞥宋青熙远去的身影。


    俊男对人冷漠,爱答不理,又是精英阶级装哥一枚,身材好到和他媲美,不是景邈胡吹乱侃,往脸上贴金,真和他没同白有仪谈恋爱前气质很相近。


    白有仪的喜好,景邈再清楚不过,越是孤清傲然的男人,越是惹她不开心,越能勾起她“另眼相待”的兴趣。


    第19章


    早上六点,白有仪下了夜班。


    景邈被她赶回去休憩。


    一夜值班结束,通宵真不是人能熬的,夜里有两三次喝醉酒的业主回家,白有仪被吵醒,和同事换着班去开门。


    她这才有了做保安的实感。做保安也不轻松,除非不上夜班。


    白有仪打开门,屋内传出柴火米粥的清香,景邈起得早,给她做起了粥。


    “回来了?宝宝,”景邈穿了件自带的居家睡衣,围着围裙,用汤匙搅弄米粥,“炖了点粳米熬的米油,给你补补津液。”


    白有仪嗯一声,趴在餐桌上,突然想找人借点资本,重归股票市场钱滚钱好了。


    女人在外打工,实在辛苦。


    可是市场有周期,人的财运也有周期。白有仪是相信财运这一说法的人,干久了和钱财相关的事,太了解很多人起运来财时有多容易,违背时运有多消耗钱财。


    她认为自己到了过渡的下沉期,再贸然进场,凭借技术是能赚到小钱,可万一来个黑天鹅大事件,短线套利模式不行,本都得赔进去。


    再者,白有仪是有资源,像白温书借,未尝不可。但她给自己立过规矩,只用自己的钱炒股。绝对不借贷,融券,加杠杆这类操作,只用技术和认知的逻辑赚钱。


    景邈用冰水凉了米油,端上桌,摸了摸白有仪的头发,心疼道:“累了么?”


    “还好。”白有仪张嘴,景邈舀了一勺米汤慢熬的米油喂在她嘴里,白有仪砸吧嘴,景邈继续喂。


    “要不换个工作,销户了没?销户了,喜欢炒股就炒呗,来我公司拿别人的钱炒,多好。”景邈絮叨。


    白有仪冷不丁掀起眼皮:“闭嘴。”


    景邈不再多话,喂完白有仪早饭。


    他用毛巾沾湿热水,给白有仪擦了脸。


    他喜欢忙活,白有仪便任由他忙活,她累了,动弹不了一根手指头。


    景邈端了盆洗脚水,脱掉白有仪的袜子,握住白有仪的脚面,给她洗脚,用纸巾擦干。


    之后,白有仪飞扑进床褥里。


    床单被套换新,在清新的香味中,她沉沉睡去-


    中午十一点,白有仪接了个电话。


    “下午不用上班了?!”白有仪听到经理姐的声音,捂嘴,感动到落泪。


    “你和小红第一次上夜班嘛。我们公司很人性化的,夜班都会让你们适应一下。而且夜班之后,第二天都只上四小时的班。”


    “真的吗?”白有仪奇怪,小帅怎么没同她们俩提起。


    “公司规定的还能假?怎么一个个都不相信,副经理同你们培训入职时,没讲清楚么?”


    白有仪忘了二经理讲没讲,他开会长篇大论地啰嗦,白有仪入职第一天不太适应正常工作,把他声音全过滤出耳朵。


    白有仪好奇地问了小帅上夜班为什么没休息,经理姐说他申请调休,挪到一起,要去打篮球。


    白有仪喜滋滋地挂断电话。


    听到放假一天,瞌睡也没了,人也不昏沉,精神抖擞地站立在席梦思上,举着手欢快蹦跳。


    她跳下床,单膝落地,像个小飞侠似的冲出卧室。


    她饿了,要吃饭。


    突然白有仪想清楚,小帅为什么调休,调休的话,从一个月双休,合成了一个月三休。


    还是小帅会算计-


    景邈回公司处理事务,菜做了三个,用保鲜膜封好,放在微波炉旁。


    米饭在电饭煲里调的定时,白有仪一睡醒就能吃。


    白有仪闻着大米的浓香,感慨:为什么景邈上她家做的米都这么香?他这么付出,她有点感动了。


    白有仪同闺蜜发短信。


    一韭孤行:(青蛙翘腿表情包)


    一韭孤行:【你还说来做我的活,昨晚夜班上十二个小时,人要升天了。】


    炸掉公司骑电驴回家:【我请问呢?】(红色头盔猪猪侠骑电瓶车表情包)


    炸掉公司骑电驴回家:【纳米靶细胞机器人都有了,夜班还需要人上?】


    炸掉公司骑电驴回家:【我昨晚也通宵加班了,抱一个。】


    一韭孤行:【抱。】


    韭:【我钢铁般的姐妹,那你怎么起来得这么早?】


    韭:【多多休息一下。】


    炸:【靠,不提了!一气之下我想辞职了,爸的,我跟你说……】


    姚梦肃发来长串语音,吐槽上级在周五下班前临时委托她做一个方案,要求在周六交付,七天满打满算都做不出来的一个玩意儿,要求24小时内给出,周六结束,就要给出初版。


    炸:【当时我太想哭了,我就想这两天我熬过去,下周我就提离职。老娘不伺候这吊公司了。你不知道,这个星期的每一天我都要去卫生间哭一顿,我再也不要在广告行业待了。这垃圾工作。】


    闺蜜是令白有仪很佩服的人。


    为了钱,在广告行业熬了多年,有着强悍的情绪控制能力,受了苦,绝不会在当天爆发。她不会同任何人讲艰辛和折磨,只会捱过最痛苦的加班,默默地消化完情绪,等过去了,才会同白有仪吐槽。


    白有仪心疼闺蜜到心脏爆炸。


    韭:【抱抱,我都要听哭了。肃肃,今晚我请你吃好吃的吧,想出来么?累的话就约下次。】


    炸:【吃!】


    炸:【为什么不吃!】


    炸:【宝宝,和你在一起我永远都不会累。】


    炸:【但是下午,你得先陪我去个地方。】


    姚梦肃瞬间把网名改成了命运戏弄大馋猪,还发来一个博主探店的视频,约了聚餐的地址。


    白有仪说好,问了下午去什么地方,姚梦肃说连夜在网上找的创业者互助小组。她终于下定决心,辞了工作,想要创业,再也不打工了,先去听听那些人的经历,摸个底。


    她不想一个人去和陌生人破冰,便拉上白有仪陪她。


    白有仪和姚梦肃聊完天,吃饭过程中,想起还有一件事没办。


    她打开粉心,消息栏被赤心的嚎叫占满。


    白有仪的云养狗又在叫饿死了。


    她随手发了景邈做的菜给他,对面秒回。


    赤心、:【好厉害,做出这么美味的饭。】


    赤心、:【汪!谢谢主人赏饭!哼哧哼哧地吃完。】


    复利大王:【……】【吐出来】【这是我的饭谁叫你吃了】


    赤心、:【流泪表情包】【狗好饿】【妈咪一点都不心痛我】


    白有仪笑了,但是她的正事不是养狗,是想和宋青熙好好谈谈。


    白有仪发消息给宋青熙:【青熙,昨晚淋到雨了么?】


    白有仪吃完饭,收拾了碗筷,宋青熙才回复。


    【没有,白白,我及时回家了。你不用担心我,我没什么事。】


    白有仪打了字又删掉,昨晚淋成毛发打结的流浪犬,宋青熙明显在她面前装。


    平心而论,宋青熙对网聊的她不差,但对其他人来说,过于傲慢。


    【那就好】白有仪还是怀柔政策,先安抚了他一顿,【如果你着凉了,我会过意不去。我并不知道昨晚会下雨,如果知道,青熙,我不会约你出来。太抱歉了。】


    白有仪道了歉,仅是遵循她内心的秩序。


    宋青熙叫酒店送完餐,昨夜他便发烧了,同下属取消了会议,在家里休假。吃完饭和退烧药,躺在床褥里闭目休息,听见了消息铃声。


    白有仪特意来安抚他,令他热泪盈眶。


    为了掩盖他用小号勾引白有仪,宋青熙隔了几分钟回复。


    白白果然是善良的神女,即便是一件无心造成的小事,她也会来同他道歉。宋青熙抱着拳头合十,朝上天感恩,让他遇到了这么好的女人。


    白有仪又哄了几句,气氛烘托得差不多,她进入正题。


    【今天遇到了一件事,让我很有感触。我坐公交车,遇见一个没有带钱的中年大叔,不懂他为什么不用手机支付,他只用现金。但是他又没有零钱,只有一张五十。你知道现在用纸币坐公交车的人很少了,然后,可能大家很奇怪他为什么不用手机支付,都没有帮助他。】


    白有仪语音打字很快,在宋青熙插嘴前,又打出下一句:【哈哈,当时他很尴尬,司机因为他没有支付就叫他下车,我就帮他付了嘛。后面他走过来,非要我留个微信把钱转给我,我觉得不用,我反正是公交次卡,也用不了多少钱。】


    【结果,他就把酸奶箱的包装撕了,拆了一盒酸奶给我。】


    【酸奶还挺好喝的,水蜜桃果粒的口味。】


    宋青熙陷入哽咽。


    首先他不会坐公交,其次他也会和其他人一样,不会帮助一个奇怪的陌生人,因为宋青熙第一反应便是这种不能用手机支付的人是逃犯,还有就是他从不喝陌生人给的东西,因为可能针孔注射药物。


    这么一想,宋青熙感觉自己把全人类设想得很坏。


    但是白白她……真的太好了。


    她不会看到人的缺憾,只会看到人的困难。她的确是像神一样的人,因为只有神才有那样勇敢的抱负去帮助世人,不计较得失。正是因为她如此好,宋青熙才每每感受他本人的庸俗,配不上她了。


    白有仪的记忆里的确帮助过这样一个中年大叔。那年她刚辞了工作,回到白城炒股,迷茫中决定两手抓,一边炒股,一边在省图书馆内准备考研。


    因为不知道如何走出适合自己的未来,怎么才能脱离007的工作环境,所以她选择提升自己。


    白有仪继续添油加醋,【好像他上来那一站是医院。】


    【感觉每个人,有时候,都会处于一种没办法同人解释的困境中。贫穷,疾病,工作压力,失恋什么的。】


    宋青熙点了头,他现在就处于没办法同人解释的困境中。他发烧了,但是他不能向任何人诉说。诉说在他看来也没有用处,除了药物,谁也不能缓解他的病痛。


    宋青熙有同性朋友,是同学,也是个管理者。但如果向他诉苦,对方只会刻薄自己很蠢。


    不可能告诉家人,他和她们因为拒绝相亲的事,关系闹僵了。


    告诉白白,他又不想她忧心忡忡。


    宋青熙默默朝被子里埋下头,他一眨眼,水珠顺着脸庞滑落。


    【我真的很想宽待所有人,让她们都开心起来。青熙,我希望你也开心,也宽待别人。】


    白有仪擦擦汗,感觉自己话术退步了,绕了一大圈子,才说出最后的重点。


    希望宋青熙能够理解到她的良苦用心。


    【我会开心的。】宋青熙只理解到第一层。


    白有仪懒得同他废话,她已经“仁至义尽”。


    【那你也会不论别人贫穷富裕,都一样宽待所有人么?】


    宋青熙回复:【我会的。我都听你的。】


    宋青熙是不论白有仪说什么,他都会附和,照做。


    【OKK,么么,你真是个好男人。】


    白有仪得到想要的答案便下线了。


    被白有仪夸奖,宋青熙脸红不止。


    干嘛说他是好男人,好像对他很有意思似的。


    白白问那句不论贫穷富裕时,宋青熙晃眼看过去,还以为她要向他求婚了。


    真的很要命,他看字看半截,最后两个字么么,更是像她的唇碰到他的脸蛋在赏赐他一样。


    宋青熙抱住被子,觉得全身血液滚烫得更厉害,把挂在眼睑的眼泪烧干,但他的病好像痊愈了。


    第20章


    要和工作超忙的闺蜜出去玩,还会去吃个饭,白有仪兴奋到猴子似的在衣柜内翻找衣物。


    白有仪的衣裙很多,洗完之后,她不喜欢叠起来,要么挂上衣架,要么随性丢进衣橱。


    她的衣柜很乱,但是乱中有理,她知道哪件爱穿的衣服被丢在什么犄角旮落。


    景邈来了一趟,把衣柜内的衣服折叠得方正堆放,家里如同请了收纳师打理般。


    白有仪找不到她的牛仔短裙,像只暴躁猫咪发疯,旋转着手臂,把所有叠好的衣物刨出衣柜,重新打乱。


    白有仪讨厌别人碰她的东西。


    父亲也是这样,会帮上高三忙碌的她,洗掉丢在衣篮里的衣服。


    景邈更严重,同居时,会搜刮她洗完澡后放在挂架上的内衣内裤洗掉。白有仪强调过很多次,不需要景邈做到那种地步,但景邈油盐不进,乐此不疲。


    一句“你太忙了,我帮你分担还有错”,堵得白有仪心塞。


    偶尔景邈还会倒打一耙,“我哪里惹到你,你就是在外面见多了男人嫌我”,或者甩出质问“你不让我洗,你想让哪个男人帮你洗”,让白有仪无言以对。


    配JK的几条领带,都被景邈封装进了一个卡通彩色纸盒。


    彩色纸盒内原本装的白有仪的小玩具,现在玩具不知道去哪儿了,只有


    领带和景邈的纸条。


    【仪宝,用多了塑料不卫生,我给你丢了。想要的时候,用我,打个电话,我自己会过来。】


    白有仪气得咬紧牙关,这败家男人!想把他撕碎了!


    她找到一个合适的不瞎几把乱震的玩意儿,有多不容易,只谈价格,也是她现在买不起的玩具。


    还给她丢了!


    白有仪打开微信,要让景邈赔钱,再把他拉黑,结果景邈已经转了账过来,毁一赔三,翻了翻倍价钱,有数千元。


    转账留言还是【仪宝,别生气了,我知道你很生气,但为我生气不值得。】


    白有仪毫不犹疑收款,再把景邈拉黑。


    她出门打扮的心情无了,又想到是韩梦肃订的创业讲座,还是稍微穿得正式。于是,白有仪穿了条宽松的黑色印花短袖和工装裤出门。


    出了地铁站,老远见着韩梦肃提了只浅色托特包,在等她。


    她穿得相对正式,和日常不符合,像总裁出差去谈生意,手插在纯白西裤内,上身一件无袖米黄针织衫,长发别在耳后,戴的是灿金几何耳环,显得她文雅理性,高智感十足,还隐隐的身价斐然。


    白有仪旋即陀螺似的招手。


    韩梦肃看见她浮夸的动作,抿着唇角,想笑,又不愿张扬地笑。


    “肃肃!”白有仪不顾人群涌动的大喊。


    幸好韩梦肃不是I人,她勉为其难张开手臂,抱住飞扑过来的白有仪,说:“仪妹,你今天穿得好拽。”


    白有仪直起身,用拳头轻轻又频繁地击打韩梦肃肩头,槌鼓般反复。


    “还好啦。帅是我的本色,拽是我的特质。”


    韩梦肃握住白有仪的手臂,阻止她小狗撒娇的动作,手指点在她额头,“你给我,停——”


    白有仪便乖乖地安静,只是嬉皮笑脸,抱住韩梦肃的手臂,和她黏在一起,走出地铁口。


    和韩梦肃出去玩,白有仪不需要操心太多,韩梦肃会规划好行程,看导航地图,带白有仪去找活动地址。


    韩梦肃和白有仪是大学校友,大一时参加挑战杯创业竞赛结识。


    那天,两人连同其他学院的姐妹被老师叫来活动室,听取竞赛信息。在“几十人”的茫茫人海中,看到对方的第一眼,就像在夜里寻到粲星,一眼就把对方相中了。


    韩梦肃朝白有仪打招呼,商量着组队,在回宿舍的路上,她们聊了项目的想法,平时学习的科目。学院设置得有高数的期中考,二人约了去图书馆一起自习,相互督促。


    她们又约着去校外吃晚饭,之后散步在操场,聊了一晚上,觉得对方无论是学业还是自律地生活,都是自己佩服的榜样,两人一拍即合。


    大课她们会选到一起坐,韩梦肃的性格较沉稳质朴,白有仪较跳脱灵动。


    上着课时,白有仪便会开心到兴奋地用拳头敲击韩梦肃的肩膀。


    韩梦肃最开始会奇怪,感觉朋友太爱发神经。


    后面就把白有仪当做小狗发癫在养,不用去寻求白有仪为什么突然开心的原因。白有仪就是小孩性格,神经搭上线,她情绪到了,喜欢吸引人的注意力,不轻不重地咬着好朋友的指头撒娇,表达出她的喜爱感情。


    韩梦肃通常拍拍白有仪的头安抚,或者把她的手藏进自己咯吱窝夹住,不许她乱动。


    白有仪便会安静,继续听课。


    这个大部分人会觉得怪异的习惯,没有受到朋友的打击,被保留了下来。


    大学过了很多年,白有仪在可以被称作成熟青年的年纪,依旧能尽情向韩梦肃,释放自己。


    韩梦肃在路上解释,参加创业座谈会的地址是一处酒馆。


    她在找的活动,酒馆老板是做女性友好社交平台。白有仪懂这种运营模式,针对用户做社群,户外圈,剧本杀都有这种社群。群主拉人,组织活动,收取一定的费用。


    韩梦肃说店主每周七天有五天里会定期组织户外踏青,知识分享会和游戏娱乐局。一些专业性质较强的座谈会讨论会也会有少量男性的加入,提供新鲜意见,作为容纳多样性的差值。


    韩梦肃不知道座谈会的含金量有多少,怕白有仪无聊,提前说好:“你觉得没意思,咱们就走,去吃东西。”


    白有仪点头:“行,反正我们是出来玩。”


    因为是周日,酒馆下午便有许多人和朋友在小酌,但看上去不像酒馆,像咖啡厅。坐落在大学附近的街道末尾,养了猫,玻璃窗前是阶梯上升的花架,摆放着晒太阳的多肉和绿植。


    白有仪和韩梦肃反射性地谈论,在近郊区域,地铁线的尾巴上,租金会很便宜,地段还行,拐过去是有大学生出入的后门。


    她们给了入场券三十,得到酒保自调的一杯酒,进入最内里的包间。


    映入眼帘的是十几张椅子和一块投影布,灯光很亮,有位看上去相对成熟,生出皱纹的中年姐姐在鼓捣笔电屏幕上的PPT。


    有几个早来的女生坐在椅子上,打开了平板,便携式笔电,也有人拿着签字笔和笔记本,看上去真要开会似的。


    白有仪和韩梦肃面面相觑,感觉到了她们准备的不充分。


    韩梦肃碰白有仪手臂,白有仪便去找那几个女孩子询问:“你好,姐妹。请问你们是第一次来这个创业座谈会么?”


    抓夹固定扎发的女生摇了摇头,笑:“我们不是第一次,我是每两周会来一次玩。她是偶尔来一次。你们是第一次来么?”


    白有仪点头。


    “哦~放轻松,老板人很好的。你们点喝的酒了么?”


    白有仪说点了,尴尬地问其他人都会带电脑么?那不是只有她们两人没带。


    “哈哈,因为我们要上去讲嘛。你们没关系的。我去给你们找只笔和笔记本。”


    “我去吧,岳姐,你坐这。”另一个短发的女生先行动。


    “你是刚毕业么?”岳姐温柔地看着白有仪,可能因为白有仪穿搭的卡通T恤和工装裤,是妹妹级别的打扮,令她多加善待。


    白有仪摇了头,“我二十八了,工作很多年了。”


    岳姐不可置信地看着白有仪,“你看上去很年轻,气色不错。”


    白有仪笑得更灿烂,不清楚对方有没有痛苦的工作,白有仪不敢说自己没怎么去外面打过工,都是在家窝着炒股,所以没受过上班憔悴的苦。


    “本子在哪里给钱?”韩梦肃搭话。


    十年的默契,让她和白有仪在人群里社交,各有分工。


    岳姐说:“不用钱。老板准备的有,她会开一些女性主义的讨论会,低成本创业,给大学生改简历,独立维修小型家电,冲泡奶茶和调酒,对抗消极情绪的活动,你们有兴趣可以经常来参加。”


    “哇!”听到教冲泡奶茶,白有仪捧场地合十双手,小海报般鼓掌。


    抬头弄PPT的中年短发姐也推荐,“我们还有户外的娱乐,爬山,攀岩,射击,打羽毛球,滑雪都行。最近有一个足球的运动,小岳。你报名了吗?”


    “羽毛球?!”韩梦肃双手握拳,像孜身在沙漠前行的旅人,看见了海市蜃楼的水源般不可思议,“我可以!”


    “我可以!”韩梦肃说得大声。


    天知道她们爱打羽毛球的人多需要搭子,每次约球就像跪在地上求奶奶告爷爷似的。


    韩梦肃缺少搭子到了对方带她老公来玩,她也不介意的程度。她会叫上前男友或者前前男友一起。只要能组局,即便和一米七的小学生打,也很幸福了。


    “你也喜欢!”中年短发姐手指颤抖着问。


    “我超爱!”


    “下周我出场地费,我带茶水和小吃,你人来就行。”


    韩梦肃舂米般点头,再看向白有仪,白有仪摇头,“我要上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