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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章 第16章该拿你怎么办啊


    服务生依次上菜,替三人倒茶,何辰视线幽幽看向陈江沅:“我听说陈小姐是画家?”


    陈江沅动作顿了顿,以为对方是质疑自己的能力,放下杯子说:“是,不过星涧只是目前由我代管,实际决定拍板的还是陈总。”


    “陈总最近好像是?”他记不大清,语气带着疑问。


    “住院了。”陈江沅说,“不过快康复了。”


    何辰随手将烟掐灭,了然道:“原来是这样啊,不过既然陈总快出院了的话,你们公司又何必急于这一时,向外寻求合作?”


    陈江沅敛眸藏住心绪,笑道:“没有人会不希望朝着更好的方便发展吧。”


    “这话说的有意思,你们星涧现在合作的可是盛誉集团,我能和人家比?”何辰闻言笑了,“何况小道消息传,你们公司方案可是晏总亲自审批过的。”


    “能被他看中,在燕城还哪来的更好的发展啊。”


    “但是。”忽然提及晏绪慈,陈江沅抿了抿唇,“当初撤资的,不也是盛誉么。”


    “虽然现在星涧的确拿到了盛誉的投


    资,可您也知道晏总在生意场上是什么样的做派,万一哪天不经意得罪了他,到时候星涧会如何,不都是他一句话的事。”


    小姑娘声音温和,但说出的话实在是不中听,晏绪慈眼眸阴沉的像是沁了墨,脸色冷的吓人。


    何辰听了这话,视线飘忽不定,险些没呛到:“陈小姐,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整个燕城想要搭上盛誉关系的遍地都是,你们公司能有今天,难道不是多亏晏总?”他勉强笑了下,眼底透着警告意味,“何况如果陈小姐真的得罪了晏总,就算我们已经合作了,也得想方设法跟你们断开关系,明白么。”


    何辰的表情不像是开玩笑,这全然向陈江沅昭示着,想要利用其他方式摆脱盛誉,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哎,这是做什么?”季俊鸣笑着打断了有些严肃的气氛,“什么得不得罪人,她随口开个玩笑,你怎么跟着认真起来了。”


    何辰缓慢吐出一口气,目光沉沉的看向季俊鸣。


    因为或许小姑娘说的是玩笑话,但落在别人耳朵里,就容易成了真心话。


    尤其这个别人,正是她嘴里一口一句的“晏总”。


    一顿饭吃的何辰冷汗直流,生怕隔壁被激起怒气,连着他一起倒霉。


    尽管何辰明里暗里透露的意思都是让她先把眼下顾好,但陈江沅贼心不死,仍旧想将话题往合作上引。


    “其实我也想问陈小姐一件事。”何辰无可奈何的反问,“盛誉方案正在进行,你现在就急着找下家,如果晏总知道了,不怕他生气?”


    “公司正常合作,他为什么生气。”陈江沅移开视线,盯着眼前的盘子,语气喃喃,“何况他又不知道……”


    “怎么会呢。”何辰看着她,语重心长,“晏总是知道的啊。”


    “啪——”


    瓷器打翻的声音。


    晏绪慈缓缓撩起眼皮,不动声色的听着隔壁小姑娘惊慌失措的声音。


    “他、他知道什么?”声音抖的不行,看样子怕极了他。


    晏绪慈嗤笑一声,小姑娘永远都是这样,又要怕他,又要跟他对着干。


    盘子碎了一地,跟着一同碎掉的还有陈江沅好不容易搭建成功的保护壳。


    她瞪大了双眼,看向何辰,企图从男人的表情里看出哪怕一丝端倪。


    但没有。


    何辰只是扫了眼地上的盘子,按铃叫服务生来打扫。


    气氛凝固,服务生就差没把自己缩成一团,小心翼翼的蹲下收拾,不敢喘气。


    只听包厢正中的男人缓缓开口:“只要他想,燕城没有人能逃过他的眼睛。”


    陈江沅僵着身子看向何辰,后者叹了口气,站起身:“即便是我想要同陈小姐合作,也得确保我自己安危不是吗。”


    “陈小姐,今天我还有事,下次再见吧。”何辰抬脚想要离开,站在包厢门口,他偏头喊人,“俊鸣,一起走啊,李珩川晚上搞了个小型聚会,要叫你来。”


    季俊鸣原本想要安慰陈江沅的手顿住了,他有些狐疑的抬头:“叫我去?”


    他和李珩川分明并不熟悉。


    何辰装作不知情的摊手催促:“要不要来啊,不去我先走了。”


    “去吧。”陈江沅低声说,“我没事。”


    “好,那你晚上到家的话,记得给我发个微信。”季俊鸣没有多说,尽管他和李珩川不熟,但以那个人在燕城的地位,向他发出邀请,他不可能拒绝。


    偌大的包厢转瞬间只剩下两人,服务生低头打扫着碎片,陈江沅坐在软椅上,无声的看着,目光放空。


    “陈小姐,已经收拾干净了,请问您还有什么别的需要吗?”


    陈江沅回神,慢吞吞的摇头:“不,我也要走了。”


    “呃陈小姐。”服务生探出半个身子,巧妙的拦住她,表情复杂,“隔壁刚刚吩咐,说希望您饭局结束后,可以赏脸见一面。”


    “隔壁?”陈江沅蹙起眉,“是谁?”


    服务生摇了摇头:“好像是海城来谈生意的。”


    海城?


    服务生将人带到隔壁包厢门口,却罕见的没有替她开门,只是微笑道:“就是这里。”


    然后端着刚刚收拾的碎片离开。


    陈江沅有些莫名,抬手礼节性的敲了下,这才开门。


    两处包厢虽挨的进,可内里装修却大相径庭,餐桌上干干净净,旁边屏风遮挡住休息室,内里看不清,只依稀辨认出一道人影。


    “你好?”她狐疑的往里走了两步,绕过雕栏屏风,在看清那个人的瞬间,浑身血液倒流,陈江沅吓得魂飞魄散,转头就朝门口狂奔。


    面前玻璃倒映重影,陈江沅亲眼看见那道迫人的身形几步追上来,心几乎要从嗓子里跳出来。


    恐惧侵袭进骨子里,过度受惊让她双腿发软,陈江沅慌不择路,险些撞倒软椅。


    离包厢门只差一步,手臂猛地被晏绪慈抓住,轻而易举的将人拉回,门哐的用力关死,断绝了陈江沅逃跑的念头。


    陈江沅吓的失声,奋力挣扎想要挣脱男人的禁锢,晏绪慈一把攥住了她两只手,拦腰直接将人扛起。


    “放开…呃.”陈江沅话都说不完整,天地翻转,男人一脚踹开碍事的椅子,将人抵到石台上,一条腿强行挤进陈江沅双膝之间。


    “晏绪慈……”


    高大的身形笼罩,陈江沅拼命想要往后躲,抬腿想踹他,但脚腕被晏绪慈抓住,猛地一拉,小姑娘整个人撞进怀中,无处可逃。


    “不要、救——”陈江沅张嘴便要呼救,男人却用手捂住她的嘴,将声音堵了回去。


    畏惧和恐慌让小姑娘吓得脸色苍白,眼泪止不住往下掉,嘴被堵住,连呼吸都没敢。


    “你觉得求救有用么。”


    晏绪慈一手撑在石台,居高临下的审视陈江沅。


    哪怕包厢门是开着的,整个餐厅也没人敢阻止这个男人。


    不会有人帮她……


    “不想惹我生气,就别说我不爱听的,能做到么。”


    她疯狂点头,只剩迷糊不清的呜咽。


    “别憋气,呼吸。”晏绪慈松开手,力道从身上撤离,陈江沅一个字音都说不出口,浑身抖个不停,只勉强喘着气。


    “防我很久了,是不是。”嗓音冷的没有情绪,直直往陈江沅耳朵里灌。


    “既然怕跟我扯上关系,还要盛誉投资做什么。”男人始终将人困在怀里,陈江沅怕的厉害,手搭在他小臂,想要将人推开。


    “非把你手绑起来才会老实么。”晏绪慈丝毫未动,只凉薄垂眸。


    “我给过你很多次机会吧陈江沅,要我怎么做你才不会躲,嗯?”晏绪慈抬起她的下巴,逼她和自己对视,“刚刚在别人面前不是挺能讲的,你自己说。”


    “我.”陈江沅勉强发出声音,话都乱了,“我只是怕、想公司多条出路……”


    晏绪慈冷眼看着小姑娘吧嗒吧嗒掉眼泪,抬手替她擦掉,无可奈何的叹道:“该拿你怎么办啊,陈江沅。”


    温凉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抚摸着她的后颈和发丝,陈江沅死死咬着唇,僵着身子待在男人怀中,浑身战栗。


    “董事会没通过那天,给你打电话的人是你朋友吧。”头顶声音慢条斯理,“我记得是叫…徐图。”


    他在威胁她!


    凉意从脚底蔓延,陈江沅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晏.”


    “这么看,我还是挺好说话的,对么。”


    小姑娘手指死死拽着他衣角,分明怕的要死,但听见别人名字的一刻还是打算拦住他。


    啧。


    晏绪慈视线幽冷


    ,不动声色的松开了对陈江沅的桎梏,将人抱下石台。


    “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保证什么都不会做。”晏绪慈退开两步,恢复了那副彬彬有礼的做派,“但今天的合作别想了,何辰不敢答应你。”


    “我让司机送你回去休息,别再乱折腾。”


    小姑娘惊魂未定的缩在后座,直到人彻底站在自己家里,这才终于松了口气,腿一软瘫在地上。


    到了这个地步,她要是再不明白晏绪慈是什么意思,就真的蠢到家了。


    过度惊吓和混乱逼的她想哭却哭不出来,陈江沅将头深深埋进臂弯,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怎么做。


    林樾和徐图不能再掺和进来,晏绪慈已经是明晃晃的警告她,可她还能怎么办?


    经纪人的电话在此刻打进来,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将哭腔咽回去:“……怎么了?”


    “你没看手机吧?”经纪人听起来有些兴奋,“今天下午你不是替晏总选了几幅画作参考,你猜怎么着,刚刚他助理说,晏总不打算挑选,全部买回去了!”


    经纪人还在源源不断的说着,陈江沅却听不见了,嗡鸣声将一切淹没,她不记得自己最后是怎么挂断的电话。


    几幅画是第二日一早让经纪人包装好,余舟亲自去取的,站在画廊门口,他朝里望了望,询问道:“陈小姐人呢,不在吗?”


    经纪人觉得有些奇怪,但还是如实告诉他:“说是身体不太舒服,不过她平常也不是总待在画廊,见不到人才是正常的。”


    “身体不舒服,生病了?”


    “可能是吧,她本来就.”经纪人话锋一转,没有继续说,“反正有时候为了躲着我催稿,装病什么的简直是得心应手。”


    余舟将经纪人的原话转述给晏绪慈,男人眸色微冷,长辈寿宴没法耽误。


    他沉思两秒,偏头吩咐道:“叫医生去她家看看。”


    窗帘严丝合缝,卧室没有透光,陈江沅将头埋进被子里,床头柜的手机屏幕亮了几次,她也不知道,只一味迷迷糊糊的睡着。


    敲门声有节奏的响起,等了片刻见不到人,再度敲响。


    陈江沅毛茸茸的脑袋从被子里探出,眼睛都没挣,只竖起耳朵听了下。


    “咚咚咚。”


    又是三声。


    陈江沅缓缓从床上爬起来,看了眼手机,这才趿着拖鞋往门口走:“谁?”


    “您好,请问是陈江沅小姐吗?”门外一道陌生却温和的声音响起,让她脚步一顿。


    陈江沅警惕的问:“你是谁。”


    “我是医生,听说陈小姐病了,晏总派我来看看陈小姐的情况。”


    尽管隔着一扇门,陈江沅仍然被吓到了,她猛地捂住嘴,不明白为什么男人会知道她生病的事。


    “我没事,不需要看医生。”她咬住唇,心跳的飞快。


    “陈小姐,您让我进去看一眼就好,不然晏总那边我也没法交差不是?何况您要是真病了呢?”医生好脾气的劝着,但谁知陈江沅倔的很,说什么也不愿给医生开门。


    “我说了我没事,麻烦医生您别在这浪费时间了。”陈江沅强装镇定,扬声说,“他那边,你就直接跟他交差,说我没病。”


    “陈小姐……”医生无可奈何的拉长声音喊了她一声,然后没了动静。


    陈江沅以为对方离开了,便所幸转身去洗漱,前后约莫五分钟的功夫,在她以为没事的时候,手机忽然响起。


    她只是瞟了一眼,险些魂飞魄散。


    屏幕上赫然是晏绪慈的名字。


    陈江沅握着手机的手微微发抖,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通电话,拼耐心似的,直到对方主动挂断。


    她扶着桌面,嗓子发干,害怕对方还会打过来。


    果然,男人没有放过她,手机蹦出一条消息:


    ——接电话。


    随之而来的,是跟催命符一般的来电,一下一下,挑拨着她的神经,头皮发麻。


    晏绪慈知道她不敢不接,就这么一声声听着,不知过了多久,电话被接通了,但对面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半点动静没有。


    “病了?”隔着手机,磁性的嗓音略显失真,酥酥麻麻的钻入耳朵,陈江沅举着电话一声不吭。


    “医生是我叫去的,让她进屋看看你,嗯?”男人声音不温不火,有点哄人的意思。


    她不愿意配合,没多少胆子还要坚持小声反驳:“我没生病,不需要她进来。”


    “陈江沅。”男人嗓音骤然变冷,吓的小姑娘瞬间噤声,“开门让医生进去,要么我现在亲自过去,你自己选。”


    男人没有给她选择的权利。


    陈江沅呼吸抖了抖,勉强发出几个字音:“……我去开门。”


    小姑娘想也不想的选了第一个,生怕看见他人似的,但晏绪慈不急,他有大把时间和耐心陪她耗着。


    门外没有别人。


    除了那位医生,便只跟了两名助手,都是女性,这个认知让原本精神高度紧张的陈江沅稍微放下心来。


    医生带了些基础医疗设备,替她简单测了下生命体征。


    陈江沅躺在床上,窗帘拉开,暖融融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映在地毯上,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但她实际一点都不好,她快要让晏绪慈吓死了。


    体温不算高,医生看了眼,声音温和:“这个温度不需要打针,吃药也用不上,一会儿我帮你用酒精物理降温,然后你吃点饭睡一觉,好吗?”


    陈江沅神色恹恹的反问:“只是低烧而已,我自己都没什么感觉,需要这么麻烦吗?”


    医生动作慢了半拍,笑道:“低烧难道就不算生病了吗?”


    医生是拿钱替人办事的,她不该对着这几人闹脾气的,但她们是被晏绪慈找来的,陈江沅是真心不想搭理。


    她默默的拉上被子,眼不见为净。


    午餐是从私人会所定好送来的,以清淡为主的菜品,一看就是特意吩咐的病号餐。


    几人用心体贴的就差没一勺一勺喂她,陈江沅浑身不适,盯着几道炽热的目光,勉强吃了些。


    见人安安稳稳的重新躺下,医生嘱咐了半天,确定没有任何问题,才带着人离开。


    一出门,便立刻发了消息:


    ——晏先生,人已经退烧,吃完饭重新睡下休息了。


    陈江沅原本想继续休息,可一闭上眼,晏绪慈的声音便会在脑海响起。


    今天是晏家的寿宴,男人肯定没空搭理她,可陈江沅仍然觉得待在家里有些不安,她害怕男人会找过来。


    医生离开后的半个小时,陈江沅鬼鬼祟祟的摸着车钥匙下楼,出门前最后一秒,她将手机放在了玄关台上。


    她没有去画廊,而是将车开到了海边工作室,足有两层楼高的拱形落地窗面朝大海,阳光折射透出五彩缤纷的光。


    经纪人赶到时,陈江沅正端着调色盘坐在梯子上,长发随手扎起,单腿踩着阶梯,露出沉静的侧颜。


    巨副油画占据半面墙,勾勒出藏于林间的孤鸟,整体基调偏暗,扑面而来的压抑令人透不过气。


    “你不是生病了?怎么跑来工作室画画了。”经纪人站在椅子下问。


    陈江沅画笔点了几下高光,瞬间孤鸟变得活灵活现。


    艺术家的性子向来捉摸不透,她没说话,经纪人就耐心的站在旁边等。


    半响,陈江沅放下调色盘,慢吞吞的爬下梯子:“在家里我待不住。”


    “待不住?”经纪人不可思议的看着她,“要不咱俩换换吧,我替你在家躺着,你替我工作干活吧。”


    陈江沅笑了笑:“好啊,那你记得把那三幅画交给我。”说着,她转身去喝水。


    “哎,说到这个。”经纪人坐在吧台前,随口闲聊,“今早晏先生的助理来画廊取画,你不


    是不在吗,结果他居然还特意问你去哪了。”


    陈江沅拿着水杯的手一顿:“他问的?”


    “嗯,我没多说什么,给人糊弄走了。”经纪人说,“只是他当时反应有点怪,我就想着告诉你一声。”


    “噢。”陈江沅平复了下心绪,缓缓喝了一口水。


    ……


    “啧。”杯子随手放在桌上,酒水微微晃荡,李珩川心绪烦躁的不行。


    顾淮忱云淡风轻瞥他一眼:“实在烦的话,我给你出个主意。”


    李家最近也不知抽哪门子疯,对外放出了李珩川有未婚妻的消息,燕城头版头条洋洋洒洒写了一大面。


    然后借着由头非要他去跟这位所谓的未婚妻见一面,具体是哪家他也没听,总之就连眼下晏家寿宴也半点没消停,一个劲撺掇他。


    李珩川被烦的不行,真以为顾淮忱有什么方法,连忙问:“什么主意?”


    结果这人下巴一扬:“出去跑两圈。”


    李珩川缓慢的转头:“……”


    “这话就没意思了,现在是你们在这看戏,隔岸观火的烧不到你们,说不准哪天风一吹——”


    晏绪慈毫无征兆的站起身,李珩川的话愣是说了一半停住了。


    顾淮忱掀起眼皮:“要走?”


    “嗯。”晏绪慈冷淡的应了声,“替我看着点。”


    “晏家长辈的寿宴他就这么没结束就跑了?”


    顾淮忱垂眸笑了:“他最近忙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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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忙什么?”李珩川随口接了一句,忽然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等等,昨晚聚会莫名其妙让我叫茂航投资的人过来,不会是为了……”


    顾淮忱喝了口酒:“嗯,就是那一位。”


    ……


    虽然不再发烧,但耗费了一下午的心神,陈江沅还是觉得有些乏力。


    画的差不多了,她懒得收拾,便将东西随便一堆。


    窗外已是深夜,海面一片漆黑,她伫立在窗边看了一会儿,身后经纪人出声:“快九点了,你还不回家吗?”


    “这话问你吧。”陈江沅头也不回,“怎么也一直不走,想要陪着我啊。”


    “生着病还要工作,我怕你死这没人给你收尸。”经纪人插科打诨,一挥手说,“行了,走吧。”


    工作室熄了灯,彻底与黑夜融为一体,陈江沅和经纪人穿过庭院,大门才开了一条缝,她忽然在门外看见一辆熟悉的车。


    像见到鬼似的,陈江沅猛地将身子缩回去,躲在了大门后面。


    其实车窗是关着的,她没有看清里面的人,自然也没看清车牌号。


    但哪怕只是相似,她都不敢赌这个可能。


    经纪人疑惑的看着她:“你躲什么?”


    陈江沅呼吸有些急促,她强装镇定:“我想起来还有点事,等会儿再走。”


    “什么事,我等你一会儿不就行了。”


    “不,你不用等我。”陈江沅拒绝了,“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在经纪人不太理解的视线下,陈江沅伸手将车钥匙递给她:“我想跟你换一下车开。”


    经纪人拿着钥匙出去了,一时间庭院只剩下她一个人,正门关上后,隔绝了与外界的联系,陈江沅不清楚那辆车还在不在。


    工作室是一座独立别墅,后门出去不远处便是沙滩,顺着外墙绕一圈,就能走到正门。


    陈江沅屏气凝神,一路踮着脚,半点声音没敢出。


    她站在转角处,做贼似的探个脑袋东瞅瞅西看看,什么都没看到。


    那辆车消失了,路灯昏暗,冬日的夜晚,海边一个人影都没有,静谧的只能听见海浪声。


    陈江沅怕有意外,故意多等了片刻,确定没有人后,这才朝着经纪人的车走去。


    “去哪。”


    陈江沅想要拉开门的手忽然僵住了,人被硬生生定在原地,她缓缓回头,看见了倚靠着墙的男人。


    晏绪慈单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随意插在兜里,屏幕反光微微透在他脸上,描摹出深邃冷淡的轮廓。


    夜色衬托下,眉眼冷峻森然,在看见她的瞬间,露出了那副熟悉的、捕猎式的玩味与侵略。


    瞳孔剧烈一缩,浑身细胞都在尖叫着快跑。


    男人抬腿从暗处走出,陈江沅强忍着后退的欲望,身子快要嵌进车门。


    “不是生病了么,怎么没在家休息。”


    他一定去过她家,不然不可能会特意在这堵她。


    陈江沅无声的望着男人,顶着那道不容忽视的视线,半响,她勉强找回声音:“我要赶稿,所以就出来了。”


    “晚饭呢,吃的什么。”晏绪慈似乎很通情达理,但越是这样陈江沅就越觉得毛骨悚然。


    她慢吞吞的回:“点的外卖。”


    “医生走之前嘱咐你需要在家休息吧,为什么跑出来了。”


    当然是为了躲你……


    陈江沅眼睫抖了抖:“忽然有灵感了,所以就出门了。”


    “不难受了?”


    “还、还好。”


    晏绪慈微微勾起嘴角,露出一个凉薄的笑意:“好,那我们就来聊聊别的事。”


    “手机放哪了。”


    陈江沅完全是下意识的摸了下兜,后知后觉记起自己故意将手机扔在了玄关台,就是怕男人会联系自己。


    “……好像落在家里了。”怕男人不信,陈江沅又补了一句,“我一般去画室不带手机。”


    “哦,不是故意的。”


    陈江沅瞬间屏息,试探性的问:“您是联系我了吗?”


    “你还知道啊。”晏绪慈眸色沉沉,像是直接将人看透一般,俯视她,“陈江沅,手机没有用的话,我要怎么才能联系到你。”


    声音不疾不徐:“非得逼我使手段监视你是么。”


    威压扑面而来,晏绪慈没有开玩笑,这种可怕的认知让陈江沅快要透不过气。


    她死死扶着车门摇头:“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只是习惯,我以后、会记得带的……”


    “再有下次怎么办?”晏绪慈脸上没有一丝笑意,如一只等待捕猎的猛兽,仔细端详着属于自己的猎物:“盛誉旗下研发过一款定位器,要不用在你身上试试?”


    陈江沅头皮发麻,控制不住的颤抖,她是真的害怕了。


    晏绪慈抬手按着她的后颈,将人揽进怀里,小姑娘浑身发冷,手尖冰凉一片,他十分周到的圈住她的手,暖意分明蔓延,可陈江沅却觉得想被人扣了一盆凉水,从心里打颤。


    “别让我失望,陈江沅。”


    小姑娘僵着身子缩在怀里,掌控与施虐欲像是火星,酥酥麻麻在晏绪慈身上到处点火。


    男人慢条斯理的沉声:“不然后果不是你能承担的起的。”


    晏绪慈强势且不容置疑的摆明了自己的态度,让她没有丝毫拒绝的余地。


    陈江沅觉得本来不该是这样的。


    明明一周前他还是那副只关心合作的冷淡模样,甚至亲口告诉她是因为有误解,两个人的关系才会有些僵持。


    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陈江沅缩在书房,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资料,像是坠入深渊,满脑子是剩下一个想法。


    她从一开始就不该信这个人!


    越是想下去,陈江沅就越觉得她必须尽快摆脱盛誉,趁晏绪慈还没有完全掌控她的一举一动。


    但燕城是晏绪慈的地盘,这些人都不能再合作,她得离开这里,从外面寻找机会。


    ……


    晏家寿宴结束后,晏绪慈再度飞往国外,这一次似乎是为了海外投资考察,时间比以往要久。


    从男人离开燕城的那一刻,陈江沅总算松了口气,觉得笼罩在自己身上的乌云终于散开。


    直接离开燕城的行为太过明显,一旦被晏绪慈发现便彻底完了,整整一个晚上,陈江沅始终坐在书房里琢磨这次行动,最终将目光放在了经纪人催稿的消息上。


    作为一个画家,出门采风找灵感是常事,尤其是她这种欠了三幅作品没有交出去的。


    但晏绪慈太聪明了。


    她不能第一时间订票离开燕城,不然一定会被他发现破绽。


    陈江沅刻意拖延了两天,往返工作室、画廊和公司,在经纪人几次催稿后,


    又跑去和林樾哭诉画不出来,就连林樾都没看出半分不对劲。


    直到林樾说出那句“不然你出去走走呢,之前每次不都是这样吗”,陈江沅安心的舒了一口气,等的就是这句话。


    她做足了场面,没给晏绪慈留下任何把柄,任谁都只觉得她忙的没空想别的事。


    殊不知陈江沅转头就搭上了其他的公司。


    生怕露馅,她一路都是奔着采风去的,只是抽空偷偷摸摸与那位公司负责人见了一面。


    对方听说她家公司能够重启盛誉投资,表示十分感兴趣,但陈江沅没有时间,只先加了对方的微信,约定下次再谈。


    一连折腾了三四天,陈江沅这才放心返回燕城,飞机落地后,她第一时间收到了林樾的电话。


    “发消息你没回,是不是刚下飞机?”


    陈江沅拖着行李箱走在机场:“嗯,刚落地。”


    “我就知道。”林樾声音听起来有些焦急,“这两天你不是让我替你盯着晏绪慈的消息吗,我刚刚才知道,他从国外回来了。”


    陈江沅一怔:“不是说这次需要至少半个月……”


    “对,本来应该是这样,但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总之人现在已经在燕城了。”


    陈江沅连忙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不太清楚,大概是今早。”


    晏绪慈行踪一向成谜,林樾能打听到这个地步已经不容易。


    挂断电话,陈江沅莫名心慌,总觉得男人不合常理的行动像是在昭示着什么。


    可一切都风平浪静。


    她垂眸看向装着画纸和采风册的行李箱,决定演戏演全套,她要跟林樾聊一下绘画进度。


    最后一句话发出去后,陈江沅从头扫了眼对话框,确定无误这才准备收起手机。


    陈江沅动身去了画廊,将行李箱放下,换了身衣服就开始拿着画笔涂涂抹抹。


    灵感说不上有,但她必须在这里坐上一个小时。


    只是才待了不过半个小时,她家老陈忽然打电话,叫她去医院一趟。


    陈江沅第一反应是老陈病情加重了,可听着声音中气十足的,不像有事的样。


    陈裕生住在vip层,电梯门一开,环境十分安静,偶尔有护士从走廊路过,转身消失在拐角。


    陈裕生喜静,病房靠近走廊尽头,从窗户看出去,入眼是一片人工湖。


    陈江沅拎着水果,才走近就听见了老陈说话的声音。


    “……哪里的话,您愿意给星涧一个机会,是我们的荣幸,何况本来当时项目就是我不够小心,这才叫人钻了空子。”


    这个语气不是陈江沅最熟悉的,星涧陈总的语气,更像是面对上位者,带着不易察觉的谦逊与讨好。


    陈江沅被钉在原地,周身血液凝固,一种不可置信的想法从心底萌生,她心惊肉跳的站在门口,透过缝隙朝里张望。


    “您客气了。”陈裕生对面,男人双腿交叠,语气悠然,“投资能够重启,是因为陈小姐的方案足以说服盛誉董事。”


    “她原本是不懂这些的。”陈裕生笑了笑,“要不是我生病,也不至于让她掺和这些烂摊子。”


    男人晦暗的视线看向陈裕生:“公司的事不急,陈总还是养病比较重要。”


    晏绪慈来医院找老陈了。


    令人毛骨悚然的念头铺天盖地的在脑海里疯涨,陈江沅控制不住自己害怕的心,几乎是猛地一头冲进病房。


    房门被弄出巨大的声响,引的屋内两人同时抬头看过来。


    被男人目光锁定的瞬间,陈江沅觉得自己像陷入了沼泽,被缠着拖着脚腕,往更深的水域里掩埋、溺毙。


    晏绪慈好整以暇的看着眼神瑟缩的小姑娘,缓缓勾起一抹笑意,病态偏执的欲望无声的将人包裹在自己的领域。


    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他开始收紧包围圈,全方位进入陈江沅的生活,一点点企图把人全部吞噬。


    陈江沅瞬间面如土色。


    晏绪慈看着她,黑眸里闪过一丝玩味。


    他语气平淡,慢条斯理道:“陈小姐,好久不见。”


    第17章 第17章但我还没做什么呢


    “你为什么会在这?”


    她家老陈还在看着,陈江沅尽力控制住表情,至少在看上去还算自然,但黑白分明的眼中却藏着愠怒。


    这个男人竟然还敢跑到老陈面前装模作样,比起畏惧,她现在气的咬牙。


    “嗯?”晏绪慈懒洋洋的掀起眼皮,似笑非笑的反问,“我为什么不能在这。”


    “你.”陈江沅咽下脱口而出的字音,深吸了一口气,将目光看向陈裕生,“爸,你这几天恢复怎么样?”


    “还可以,每天正常下地走走,我看差不多快要出院了。”


    陈江沅低头看了眼:“医生说什么时候可以拔管了吗?”


    “这两天吧,引流量再少点就行了。”


    小姑娘故意无视人,东看看西问问,就是不肯回头,看样子气的不轻,但晏绪慈并不在意,只一味盯着人。


    炙热的视线实在明显,陈江沅没有办法躲,她只好硬着头皮问:“请问晏总还有事吗?”


    语气不太友善,漂亮的眉眼微微皱起。


    这话里话外意思就是打算赶人,连陈裕生都察觉到不对劲,他轻轻提示她:“江沅,我中午想吃楼下那家餐厅,你现在去点个餐?”


    男人微微挑眉,陈江沅目不斜视的瞪着他,头也不回:“我有他家联系方式,可以叫他们送。”


    “沅沅——”老陈语重心长的喊了她一声,陈江沅明白他的意思,无非就是看他俩相处气氛不对劲,想要把她支开罢了。


    但然后呢?


    晏绪慈摆明了不想放过她,她现在只希望男人能离她身边的人远点。


    拗不过老陈,陈江沅退了一步,收回视线说:“好,你想吃什么发给我,我去给你买。”


    然后转身离开了病房。


    等人从走廊离开,陈裕生这才看向晏绪慈:“因为我和她妈妈的原因,从小就没怎么管过她,都是她喜欢什么就依着她去做,所以江沅说话做事可能有不周到的地方,如果哪里得罪了晏总,希望您别跟她一般计较。”


    “这是自然,毕竟是个小姑娘。”晏绪慈冷淡颔首,眉目沉稳,颇有种屈尊降贵愿意包容的意思,“不过……”


    陈裕生心一紧。


    只见晏绪慈缓缓勾唇:“她应该没跟您说过,星涧当初项目是如何被泄露的吧。”


    项目出问题,陈裕生不是不知道,但病情来势汹汹,调查被一场手术直接耽搁了。


    “晏总的意思是,公司泄密者已经找到了?”


    “对。”晏绪慈平静道,“星涧用人出问题,我信不过,不过介于您在养病,所以项目目前在您女儿陈江沅小姐手中。”


    “但她……”


    “她有这个天赋。”晏绪慈慢条斯理的打断了陈裕生的话,“但能力尚且不足。”


    “为了项目稳定进展,盛誉会派驻高管接手星涧,辅助陈小姐工作。”


    在陈江沅尚不知情时,晏绪慈开始慢慢铺开,有意全面入侵她的生活。


    ……


    餐厅将东西包装好后,服务生亲自送到陈江沅面前,她接过后低声道了句谢,转身往医院走。


    她有想过问老陈那人有没有离开,但又怕太过明显,引老陈起疑心。


    在陈江沅看来,男人和她的交集不多,从源头追溯怎么也不像是有多喜欢,这种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感情,轻浮草率极了。


    她不信晏绪慈能坚持多久。


    医院电梯门缓缓打开,尖头皮鞋猛地映入眼帘,往上是一双修长笔直的腿,原本垂眸打算往前走的陈江沅停住了脚步。


    不需要抬头,她也知道这个人会是谁。


    像在等着她自投罗网,男人耐心十足的站在电梯口,陈江沅拎着餐盒,当一个沉默的犟种。


    晏绪慈目光描摹着小姑娘的神色,缓缓开口:“不出来是打算在电梯里安家么。”


    语气谈不上阴阳怪气,但也足够嘲讽。


    陈江沅不情不愿的拖着脚步走了出来,在经过晏绪慈的瞬间,手腕猛地被拉住。


    她一惊,手下意识松开,餐盒直直往地上摔落,但男人似乎早有预料,稳稳接住了手提袋。


    “拿稳了。”晏绪慈将袋子重新放进小姑娘手心,微微俯身,高大的身形极其有压迫感的笼罩下来,陈江沅忍不住想要后退。


    但男人没有给她这个机会,他拽着她手腕,低语厮磨,“把饭送去就出来,我在楼下等你。”


    陈江沅猛地抬头,撞入晏绪慈黑沉沉的瞳孔里。


    心底积压的火气终于在此刻忍不住爆发,她一字一顿说:“正好,我也有事找您。”


    她将手从晏绪慈手中抽出来,气势汹汹的往病房走,发尾随着步伐晃动,像只炸了毛的猫。


    陈江沅进病房时掀起了一阵风,陈裕生诧异的看着她将手提袋放在餐桌,然后匆匆忙忙跑到面前:“他刚刚跟你说什么了?”


    “聊了聊公司的事,没什么别的。”陈裕生反问,“倒是你,今天这是怎么了,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你不喜欢和晏总相处?”


    陈江沅呼吸慢了半拍。


    是她表现的太过明显了,以至于老陈几乎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


    “算是吧,我本来就不喜欢公司这些事,何况是盛誉集团。”陈江沅咽了口唾液,镇定道,“聊公司的事都聊了什么?”


    “您现在还没出院,项目又是我负责对接的,他为什么会突然来找您?”


    陈裕生忍不住笑了,示意陈江沅回头:“只是来看望我的,晏总为人十分周到,如果不是我非要问,他估计也不会多说。”


    她偏头看去,茶几上摆着几盒补品,单看包装都知道一定十分昂贵。


    晏绪慈做事一点挑不出错,只要他愿意,以他的地位与能力,想要向下兼容一个人轻而易举。


    他以盛誉集团晏总这个身份出现在病房,本身就不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哪怕他和陈江沅没有发生这些事。


    可偏偏老陈对他这个行为没有任何怀疑与防备。


    陈江沅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说的,但对晏绪慈的惧意快要刻进骨子里。


    她实在没忍住开口,想要给老陈提个醒:“爸,咱家公司项目出事,您知道是因为什么吗?”


    “这个晏总刚刚告诉我了,难怪当时会出问题,亏我还把他当兄弟,利欲熏心……”陈裕生叹了口气,“盛誉那边的人晏总已经处理了,公司这人你不用管,等我出院去处理。”


    男人做事滴水不漏。


    陈江沅沉默的看着老陈絮絮叨叨聊着公司的事,她没有办法继续说下去。


    离开医院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


    陈江沅以为男人应该不会再等她了,但她明显低估了男人的耐心。


    劳斯莱斯停靠在路边,窗户降下,晏绪慈侧脸隐于暗处,只留半张流畅精致的轮廓,透着漠然矜贵,一副油画似的,引路人频频回头打量,但愣是没有人敢上前。


    他目光漫无目的扫过医院正门,在看清陈江沅的瞬间,眸色慢慢便浓,不加掩饰的视线直直盯着她。


    直到小姑娘站在面前,晏绪慈才缓缓轻笑一声:“还以为你会从后门离开。”


    陈江沅慢吞吞的抬起眼,直视对方:“我说了,我也有事找您。”


    “上车。”


    陈江沅没动,目光透着警惕,之前几次同车的经历给她的阴影不小,她实在信不过眼前这个男人。


    晏绪慈偏了偏头,睨着人:“还是说,你想在这谈。”


    “就在这吧。”陈江沅垂下眸,避开男人的目光。


    如今入春,温度升高了些,但空气里的冷意却丝毫不减,仅仅站在外面几分钟,小姑娘鼻尖都有些泛红。


    结果像是怕入虎穴似的,宁可站在外面挨冻,也不愿靠近他半步。


    晏绪慈不大高兴,嘴角因为小姑娘没有偷摸离开而升起的半点笑意霎时消失,他眸色晦暗,身上散发的低气压让司机都感觉危险。


    司机透过后视镜,只略微扫了一眼就连忙眼观鼻鼻观心的降低自己的存在。


    同时在心里替车门外的小姑娘捏了一把汗。


    “陈江沅。”


    男人忽然叫了一声她的名字,漫不经心的语调从唇齿研磨,像是要将她拆入腹中。


    陈江沅莫名心慌了一下。


    “我来医院看望陈总,你不高兴。”听着像是问句,可晏绪慈不可能察觉不到她的情绪。


    陈江沅不自觉的用指甲抵住手心,留下几道弯弯的月牙型。


    她深吸一口气,反问:“为什么要来医院?”


    “盛誉和星涧合作,陈总如今生病住院,我来看望有什么问题么。”


    “是这样的吗?”陈江沅鼻腔有些发酸,“盛誉投资的那些公司里,其他人生病住院您也会去看望吗?”


    “你觉得呢。”晏绪慈黑漆漆的眸子落在她脸上,带着蛊惑和引诱,一点点逼着陈江沅自己开口。


    “你觉得我是喜欢善心大发,到处慰问下属的人么。”


    “您管这个叫慰问?”陈江沅有些冷,不知道是天气的原因,还是因为眼前这个男人。


    小姑娘就差把威胁两个字写在脸上,晏绪慈淡然的笑了笑:“觉得不舒服,对么。”


    声音不疾不徐,带着天然的压迫。


    “但我还没做什么呢,陈江沅。”


    第18章 第18章可我不喜欢你


    那是一道相当温和的笑意,但陈江沅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令人窒息的侵略感慢慢包围,像是缠绕上来的藤蔓,不知在哪一刻就会突然收紧,让她无处可逃。


    小姑娘沉默的站在路边,垂着眼眸,几根发丝凌乱的挡在眼前,看不清表情。


    半响,听她不服气似的,强忍着眼底热意,小声挤出一句:“为什么?”


    晏绪慈微微眯起眸。


    “我哪里惹到你了吗?”她吸了吸鼻子,倔强的抬起眼,“你为什么非要跟我过不去。”


    晏绪慈黑沉沉的双眸彷佛将人溺毙其中,他顿了几秒,坦坦荡荡道:“我是在追求你,陈江沅。”


    “这是喜欢。”


    男人语气带着股亲昵的态度,可说出口的话却彻底断了陈江沅的念想。


    她瞳孔缩了缩,慌张的移开眼:“可我不喜欢你。”


    小姑娘没敢看他,偏过头,下颌紧绷着,牙尖用力抵在唇上,甚至连这句话都是从唇齿里挤出来的,声音不大,吐字也模糊,但仍精准的落入晏绪慈的耳中。


    晏绪慈低沉笑了笑,慢条斯理的说:“没关系。”


    男人没逼她,只是命令司机开车,劳斯莱斯缓缓启动,驶入车流。


    在陈江沅以为他会有下一步动作时,晏绪慈什么都没做,给足了她喘息的空间。


    后视镜中,小姑娘不知在想什么,站在原地没有动,晏绪慈看了一会儿,缓缓收回视线。


    身处高位,晏绪慈对一切事物都有掌控欲,其中自然也包括陈江沅的心思。


    有的放失、松弛有度。


    无论是紧迫束缚、还是得以喘息,在不知不觉间,陈江沅的情绪已经完全陷入了晏绪慈的节奏。


    ……


    盛誉集□□驻星涧的高管经手项目后,陈江沅便借口回画廊创作,连续两天都没有露面。


    高管给她打过电话,但陈江沅全当听不见,等过几个小时幽幽回复一句不好意思,创作期间不怎么看手机。


    态度是好的,但就是行为截然相反,可人家小姑娘本身就不是专业的,高管实在拿她没办法,只能暗戳戳往晏总那里汇报。


    刻意


    避开高管,陈江沅没有老老实实待在画廊,而是趁机跑了,偷偷摸摸约了人在餐厅见面。


    “陈小姐的餐厅选址实在是令人意外。”男人是之前她特意去海城见过的公司负责人,姓张。


    陈江沅微微笑了下:“我觉得这里比较安静,很适合谈正事。”


    她是特意避开了富二代最喜欢去的那些地方,毕竟这里是燕城,她实在害怕会遇到晏绪慈的人,导致所有努力全盘崩溃。


    “只是不知张总怎么会突然来燕城?”


    “公司出差,顺道路过这里,想起陈小姐之前跟我说的那些话,便索性来见一面。”张总喝了口茶,说:“听说最近您和盛誉的项目已经在稳步推进中?”


    “嗯。”陈江沅点了点头,“还算是顺利吧,就是盛誉那边派了高管来,比我专业,据说是按照人家集团总公司那边要求来的,弄得公司上下员工哀嚎一片。”


    她没直截了当的谈合作,反而是顺着张总的话闲聊,一顿饭的氛围忽然轻松不少。


    张总忍不住笑了:“毕竟是盛誉出来的人,不过这倒是值得借鉴,有利于公司成长啊。”


    “赶鸭子上架罢了。”陈江沅替对方填水,“张总这次在燕城打算待几天?”


    “说到这个。”他礼节性扶杯的手缓缓放下,“这次一来是想见陈小姐一面,二来呢,我在大学时有个学弟,现在也在我们公司,他听说星涧有合作的意向,说什么都想要跟来。”


    “只是这次准备不足,我给人拦住了。”张总眉眼自带儒雅气息,声音清冽,“我想好歹先定个意向,再谈其他也来得及。”


    “这是自然。”陈江沅说,“毕竟是公司之间的合作,不能草率。”


    “陈小姐之前似乎是一名艺术家?”


    “艺术家谈不上,就是随便画点喜欢的而已。”


    一顿饭吃完,两人相处的十分融洽,站在路边,张总绅士的替她拉开车门。


    陈江沅笑着道别,远远望去画面和谐养眼。


    但就在下一秒,手机嗡嗡震动,打破了宁静祥和的氛围。


    陈江沅眼皮一跳。


    来电显示那串电话号简直跟索命的恶鬼一般,让她脊背发凉。


    怕什么来什么。


    为了躲避晏绪慈,她已经跑到这个连张总都忍不住诧异的餐厅,怎么还能精准的在此刻接到对方来电。


    她犹豫两秒,迟疑的接起电话。


    对面嗓音低沉,听不出什么情绪:“你现在在哪。”


    这话问的突兀,陈江沅几乎是下意识的绷紧身子,四处看了眼,确定没有看见晏绪慈的身影,这才缓缓开口:“我在采风,请问晏总您有什么事吗?”


    “现在来盛誉。”言简意赅,男人冷声吐出几个字,便挂断电话。


    “是有事?”


    陈江沅回神,缓缓点头:“对,我可能得去一趟盛誉,张总,下次再见。”


    前往盛誉的路上,陈江沅心跳个不停,最近两天风平浪静,让她摸不准晏绪慈的意思。


    陈江沅被二助从楼下一路领到顶层,没来得及做好准备,门便被敲响,得到男人应允,二助微笑示意她:“陈小姐,请。”


    这是陈江沅第二次涉足晏绪慈的办公室,她深吸一口气,揣揣不安的进了门。


    “晏总。”她轻声打了声招呼,便站定在门口,没在靠近。


    但晏绪慈没有看她,只是垂眸翻看资料。


    冷白修长的手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桌面,青筋脉络若隐若现,腕骨隐没在表带中,骨节分明。


    低气压弥漫,办公室里无声无息,仿佛微小的动作都会被无限放大,陈江沅僵着身子站着,没有主动说话。


    故意冷着人,直到小姑娘快要挨不住,晏绪慈这才将资料随手一扔,晦暗的目光落在陈江沅身上,眼底一片冷意。


    “过来。”命令冷硬的压下,陈江沅眼皮一跳,顶着那道赤裸裸的视线,慢吞吞向前走了几步。


    “盛誉派去的人说,你这几天没去公司。”


    像是秋后算账,陈江沅心被猛地吊起:“我有跟他说过,最近画廊那边需要赶稿,公司这边如果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我就先不去了……”


    晏绪慈身子微微后仰,姿态放松却强势,露出那副熟悉的上位者姿态:“一直在画室?”


    陈江沅目光和他对视,又倏地移开:“也、不是,有出门采风。”


    “都去过哪儿?”晏绪慈嗓音温柔,仿佛腻进骨子里,似乎特意叫她来只是为了聊天谈心。


    陈江沅莫名觉得不安,她抿了抿唇:“就在燕城随便走了走,看看风景画展什么的。”


    “不对吧。”


    冷冷清清的三个字。


    陈江沅呼吸一滞,只见晏绪慈似笑非笑的盯着她,黑眸里是不加掩饰侵略,像要活生生吞没拆解掉她。


    “不是还和别人绕了大半个燕城,开开心心的吃了顿饭么。”


    陈江沅瞳孔剧烈一缩,浑身毛孔炸开,惧意瞬间从眼睛里冒出来,精准的被男人捕捉,无处可躲。


    她几乎控制不住想要后退,不明白为什么晏绪慈会知道。


    “是为了躲人去的,还是因为喜欢安静?”晏绪慈不紧不慢的问话,声音平静淡漠。


    陈江沅喉咙像是被封住了,她张了张嘴,一句话也没说出口,只是抖着身子摇头。


    晏绪慈眸色沉沉,薄唇冷漠吐出一句:“看你跟他说话挺高兴的,怎么对我就是这个态度,要不请他过来聊聊。”


    顿时遍体生寒。


    陈江沅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晏绪慈?我们之间的事和他没有关系,你不能.”


    “不能?”晏绪慈冷嗤一声,漠然的态度让陈江沅觉得毛骨悚然,“想试试看么。”


    眼眶渐渐发红,双眸笼罩着一层水雾,陈江沅死死咬着唇:“我不想试。”


    但他不是在征询她的意见,陈江沅话音刚落,就看见男人拿起了桌面上的手机,无情的拨通了一个电话。


    来不及多想,周身细胞都在挣扎着尖叫,陈江沅几乎是飞扑过去,想要阻止晏绪慈的动作。


    但男人只是略微后仰,便躲开了小姑娘的手。


    “余舟,去查今天中午和陈江沅一起吃饭的那个男人是谁。”


    距离拉近,陈江沅清楚的听见对面的回应。


    “不要,你不可以……”


    她满脑子是剩下一个念头,就是不能让晏绪慈见到张总,不然她就真的没有机会了。


    她顾不上其他,想要伸手去抢男人的手机,浑然不知自己已经落入了男人的领域。


    手腕猛地被晏绪慈抓住,陈江沅猛地受惊,想要抽身离开,但人却被按在墙壁,动弹不得。


    “放开我……”


    她怕的浑身发抖,想要奋力挣脱,但力道对男人而言微乎其微,晏绪慈居高临下的俯视她,声音慢条斯理:“陈江沅,我可以依着你。”


    “但得看你自己怎么选。”


    扑面而来的压迫感几乎快让她站不住,陈江沅脸色发白,脊背紧紧贴着墙,竭力想躲开男人。


    “我不着急,你可以慢慢想。”晏绪慈垂眼盯着她,“只是要委屈你。”


    “什么时候想出答案,什么时候再离开这扇门。”


    第19章 第19章那你让追么


    男人没有挂断电话,对面似乎十分了解他行事风格,既不确认,也不追问,只沉默等待着。


    空气被挤压的一滴不剩,手腕被禁锢住,纹丝不动,温热的气息从头顶传来,陈江沅僵着身子,嘴唇微微翕动,但没出声。


    她低估了晏绪慈的能力,以为自己躲着点人,就不会被发现,可现实残酷的摆在了她面前。


    “你说过,你从不强迫人……”


    “嗯,所以我给你选择的机会。”晏绪慈松开她的手,克制的后退半步,“你可以走。”


    陈江沅想都没想,刚要抬腿,就听到失真的声音从手机传来:“晏总,那么为确保项目无误,我现在就派人去调查了?”


    她脚步一顿,缓缓偏移视线,手机明晃晃的放在


    她眼前,通话还在继续。


    陈江沅呼吸微抖:“这不算威胁吗?”


    “陈小姐,商人讲究利益。”晏绪慈薄情的眼眸居高临下的俯视她,“你作为项目负责人,盛誉对你进行背调合情合理。”


    冠冕堂皇的借口。


    眼看男人将手机举起,薄唇即将吐出命令。


    一旦开口就彻底完了。


    浑身血液倒流,陈江沅屏住呼吸,大着胆子猛地伸手截住了晏绪慈的动作。


    男人顺着她的力道停在半空,沉甸甸的目光落下。


    陈江沅垂着脑袋,声音微不可闻:“不要查了。”


    “你的答案呢。”晏绪慈不疾不徐的反问,像是戳着兔子尾巴,碰一下,小姑娘才能勉强往前走一步。


    时间仿佛静止,两人谁也没有动作,男人极其有耐心的等着她,陈江沅缓缓开口:“……我同意。”


    “不用查了。”晏绪慈慢条斯理的挂断,手机放在桌面,发出不大不小的一声,让陈江沅心一惊,她下意识抬眼,坠入男人乌眸。


    那道眼神犹如枷锁,觊觎与侵略不加掩饰,一寸寸描摹着小姑娘的眉眼,最终落在那张几乎要抿成一条直线的唇上。


    像是一层层将她剥落,直到完全拆入腹中,男人的攻击欲太强,陈江沅警铃狂作,大脑疯狂想要找到一个出路,企图避开晏绪慈。


    但男人长腿一拦,断了陈江沅的去路,她脚步猛地挺住,下一秒便被抵在墙壁。


    晏绪慈小臂撑在陈江沅头顶,欺身靠近,浓墨的阴影覆在小姑娘脸上,将她笼罩在怀中。


    小姑娘眼睫抖个不停,晏绪慈低笑一声,温热的呼吸从鼻息探出,长指强势抬起她的头:“陈江沅,证明给我看。”


    “我要……怎么证明?”陈江沅视线发抖,她极力缩着身子,不想和晏绪慈有过多接触。


    五指从手腕缓缓滑向手心,痒意像羽毛拂过心口,陈江沅想躲,却被男人牢牢握住。


    晏绪慈微微附身,长指摩挲着她的唇,温凉的手尖触碰瞬间,仿佛处处点火,烫的她忍不住偏头。


    下一刻,脸猛地被掰正,男人欺身压过来,吓得陈江沅连忙闭眼,不安的咬紧牙关,气息几乎相融。


    但预料中的事情没有发生,她缓缓睁开眼,晏绪慈近在咫尺,见状勾唇,蹭了下她的鼻尖,吐字问:“要躲么。”


    她没有吭声,不同意也不拒绝,男人视线幽深晦暗,轻而易举堵住了她的呼吸。


    陈江沅无法控制的想躲,但男人强势的将人按在墙壁,她连后退的可能都没有,强迫承受着晏绪慈的欲望。


    猛烈的攻击让陈江沅抵挡不住,她抬手推着晏绪慈,拼命挣扎,想要躲开男人的钳制。


    无处可逃,四面八方的围堵,陈江沅像是被困在牢笼的小兽,只能死死咬着牙关,发出呜咽的求饶。


    晏绪慈像是良心发现,撤开一点空隙,捏着小姑娘后颈,嗓音低哑:“听话,张嘴。”


    陈江沅手紧紧抓着男人袖口,一味摇头,声音都染上哭腔:“……够了,我不要了。”


    小姑娘活像条溺水的鱼,呼吸很重,但死活也不肯启开牙关,晏绪慈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顺着她柔软的发丝,哄人似的安抚。


    晏绪慈偏头啄她的唇,侵略的目的实在明显,陈江沅怕的不行,却无处躲避,像猫一样往男人怀里钻。


    “不要了,我不想要了……”


    她将额头抵在男人胸膛,说什么也不肯抬头。


    晏绪慈没逼她,任凭小姑娘抓着衣角喘气,直到她放松警惕,呼吸逐渐平稳,原本抚摸脑袋的手忽然捏着陈江沅的后颈,把人捞出来封住了唇。


    “唔.”


    空气霎时被剥夺,呜咽从喉间溢出,陈江沅觉得自己像一条溺水的鱼,在热浪中起起伏伏,任人宰割。


    “别憋气。”晏绪慈贴着她的唇呢喃,又再度堵回去,无处宣泄又避之不及,陈江沅委屈的不行,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小姑娘脸上挂着泪,眼皮和鼻尖泛红,漂亮的不像话,晏绪慈莫名生出一种施虐欲,有种想要将人永远困在身边的冲动。


    他垂眸盯着小姑娘,半响,单手将人抱起。


    双脚骤然腾空,吓得陈江沅用力抓住了晏绪慈的衬衫,指关节抵住肩膀,心狂跳不止。


    晏绪慈抱着她绕过办公室,单膝支在沙发上,将人放倒,居高临下的看着陈江沅,替她轻轻拭去泪珠。


    “问你几个问题,乖乖回答我,今天就到这,嗯?”


    陈江沅失力的缩在沙发,惧意没有消散,只是喘着气点了点头。


    “我是喜欢你的,能感觉到么。”


    陈江沅僵着身子继续点头,不料男人忽然一只手抵住她的唇,一字一顿道:“我要听见你的声音。”


    陈江沅一抖,颤栗开口,声音带着哭腔:“……能。”


    “那你让追么。”


    她勉强回答:“让、让的。”


    “我们现在算是什么关系?”


    陈江沅眼神瑟缩了一下,张了张嘴,没出声。


    “非要我做实你才肯认么。”


    晏绪慈眸色渐深,手指从小姑娘脸上撤开,一路向下探去。


    陈江沅猛地绷紧身子,抬手想要推开男人,但晏绪慈面无表情的将她两只手按在头顶,另一只手去解她衣服的扣子。


    “放开!”被压制住不能挣扎的恐惧蔓延,陈江沅心理防线直接粉碎,她控制不住尖叫的欲望,哭着叫晏绪慈的名字,“不要……”


    晏绪慈停下动作,慢条斯理的磨着她:“我们是什么关系?”


    “男、男女朋友……”一串串眼泪止不住往下掉,陈江沅浑身发抖,视线模糊不清。


    晏绪慈轻叹一声,语气软下来,哄着人:“陈江沅,早这样不就好了。”


    任小姑娘掉眼泪,他将人从沙发上揽起,替她整理凌乱的头发,等她平复心情。


    呼吸平稳了不少,陈江沅吸了吸鼻子,默不作声的垂着脑袋,故意不看对方。


    “这几天我不在燕城,公司有什么事不懂去问高管,他不行你直接来找二助。”晏绪慈声音温和,好脾气的叮嘱她。


    “嗯。”陈江沅勉强应了声,但却精准的抓住了男人口中的关键字眼。


    “我联系你,记得接听,明白么。”


    “……明白。”


    “乖女孩儿。”


    晏绪慈放了她一马,陈江沅从办公室出来时腿都是软的,她站在电梯口缓了半天,这才勉强恢复。


    “陈小姐。”二助见状连忙上前替她按电梯,能在晏绪慈手下坐到这个位置的都是人精,只需要察言观色,便能猜到两人的关系。


    陈江沅不想和他的人有接触,只找借口自己跑了,但二助跟上来的瞬间,她忽然想起晏绪慈刚刚的话。


    电梯一路运行,陈江沅偏了偏头,忽然开口:“他为什么突然回来了。”


    二助顿了下,挂上职业微笑:“晏总有自己的考量。”


    这人防备心极强,陈江沅怕自己想要的答案没得到,反而先露出马脚,只能打消了想要继续试探的心。


    陈江沅回到画廊,蜷缩在沙发椅上看着平板发呆,上面寥寥几笔分析出几种能离开燕城去谈合作的方案,又被她一一划掉。


    之前只是接触,她一个人去也无所谓,但如果真的打算合作,意向洽谈必须要有公司的人陪同,副总、主管、总监加起来少说也有五六人。


    这样的规模一起出动,晏绪慈不可能不知道。


    而合作也不是这一次就能谈成的,基本上还要经历三四次磋商,动作太大了。


    她将脑袋深深埋进双臂间,脑子里乱成了一团,只觉得浑身无力。


    胡思乱想中,陈江沅看着手机里林樾的联系方式,犹豫再三拨通了那个号码。


    林樾拎着餐厅外卖上楼时,陈江沅已经调整好状态,从面上几乎看不出什么。


    两人也不挑地方,简单收拾了下茶台,便头碰头的吃起来。


    随口闲聊,快吃完一半,陈江沅这才将话题挑到正事上。


    林樾拿着筷子的手顿了下,有些意外的看着她:“啊?”


    “你是说想要包括副总在内整个项目骨干一起离开燕城还不被人发现的方法?”


    陈江沅表情认真的点头:“对。”


    “不是,你……”林


    樾表情崩了,欲言又止,“你这个,一个人也就算了,一个团队跑出去怎么可能不被注意啊?”


    “而且为什么要偷着离开,你在躲着谁吗?”


    .


    第20章 第20章赶我倒是比什么都积极……


    陈江沅迟疑了一下,尽管只有一瞬间,也被林樾捕捉到了。


    林樾没有继续追问,果断道:“我觉得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什么可能?”


    “看你们星涧旗下有没有从未公开过的子公司。”林樾深思道,“总之能从表面避开星涧关联的都可以。”


    “至于人员,安排其他公开行程,制造烟雾弹,营造假象,只是能不能成我不确定。”


    晏绪慈离开燕城的第二天,老陈出院了,恢复的相当不错,陈总第一时间前往公司坐镇,与盛誉合作的项目就这样从陈江沅手中交接出去。


    “陈小姐,您这个做法有欠妥当吧?即便是陈总回归,负责人更换一事也应该等晏总回来再做决定。”


    “我只是代理,什么都不懂,陈总回来了我为什么还要管这个?”陈江沅坐在办公桌前,不太高兴的样子,“画廊那边已经耽误我太长时间了,项目的事以后你去跟陈总商量。”


    她赌高管会跟晏绪慈汇报,而以那个男人的作风……


    陈江沅坐在工作室的梯子上,垂眸盯着桌面的手机,他一定会找她。


    等待的过程中十分煎熬,晏绪慈太懂人性,几乎对她的举动了如指掌,任何谎言似乎都会被一眼看穿,这无形带给陈江沅极大的压力。


    她怕晏绪慈会发现端倪,在心里演练了无数遍说词。


    屏幕忽然亮起,手机震动传到桌面,不大不小的声音响彻在房间,陈江沅拿着画笔的手抖了一下,但却没有动。


    收拾画稿的经纪人从房间里冒出头:“电话响了,怎么不接?”


    “等一下。”陈江沅深吸一口气,“他再打第二个的时候,你替我接,就说我在画画没听见。”


    经纪人虽然没懂,但也没多问。


    果然,在第一通电话挂断几秒后,紧接着打了第二个,震动声连续不断,带着说不出的压迫感。


    经纪人拿起手机:“您好,哪位?”


    对面停顿了一瞬,随即响起一道低沉的声音:“陈江沅呢。”


    那股冷意仿佛淬了冰,隔着屏幕都能将人冻住,经纪人浑身发寒:“她在工作,你是哪位,找她有什么事吗?”


    “让她接。”言简意赅,似乎多说一个字都不愿意。


    经纪人下意识抬头,陈江沅冲着她微微点头,口型无声说:“给我吧。”


    “江沅。”经纪人走了两步,将音量放大,“有人找你。”


    “谁啊?”陈江沅装模作样的接过来,刚刚凑到耳边,就听见手机里传来一声笑意,她瞬间僵住了。


    “在画室?”晏绪慈温声开口,语气缱绻。


    “嗯。”


    还是那副不爱搭理人的样子,但晏绪慈只是好脾气的哄着:“找到灵感了?”


    陈江沅呼吸一滞,慢吞吞的吐字:“还没。”


    “怎么不出去采风了。”


    像是在她头上安天眼了一样,她哪敢出门。


    陈江沅咬着唇,声音很低,听起来不怎么高兴:“不想出去。”


    “我这边儿景色倒是不错,等忙完带你来转转。”


    “到时候再说吧。”


    基本上晏绪慈说一句,陈江沅才回一句,回的也是勉勉强强,但男人十分有耐心,看不出半点不悦的迹象。


    晏绪慈漫不经心的聊,似乎这通电话没别的意思,只是想听听她的声音。


    陈江沅手心微微出汗,终于按耐不住的开口:“您还有别的事吗?”


    “不想理我?”晏绪慈不疾不徐的反问。


    隔着手机,陈江沅判断不出他的情绪,只低声回:“没,只是有点忙。”


    空气忽然陷入一片沉默。


    须臾,晏绪慈闷笑一声,慢条斯理道:“知道么,你的声音听起来很不情愿。”


    她心脏骤紧,没有说话。


    “陈江沅,我想看看你的表情是什么样的。”没给她拒绝的机会,晏绪慈挂断后,打来了视频。


    陈江沅呼吸有些急促,她强行逼自己镇定下来,缓缓吐出一口气,按下接听。


    晏绪慈锋利的五官隐没在黑暗,那边是黑夜,浓墨似的遮掩住男人的气息,霓虹灯透过落地窗,描摹出半边轮廓。


    侵略感直直透过屏幕,将目光锁在陈江沅的面容,这种距离的接触,她不太自在的移开了手机。


    小姑娘穿的素净,长发随意扎起,露出干净透彻的眉眼,此刻垂着眼帘,没有看他。


    镜头偏移,窗外阳光落进屋内,她乖巧坐着,一幅岁月静好的景象。


    “之前不是挺能讲的,怎么现在不说话了。”


    “我……”陈江沅无意识吞咽,觉得嗓子有些干,但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她勉强开口,吐出一个字音。


    晏绪慈黑漆漆的眼眸看着她:“高管汇报说你将项目交给陈总了。”


    来了。


    屏幕外,陈江沅的手指蜷缩,紧紧扣着梯子边缘,面上却没什么反应:“嗯。”


    她下意识想要多解释几句,可多说多错,陈江沅还是选择果断闭嘴。


    “不喜欢这些?”


    陈江沅没有回答,只是说:“画廊很忙,我没有精力。”


    晏绪慈眯了眯眸,正要开口,那边传来一阵敲门声,打断了他的话。


    陈江沅见状连忙说:“你去忙吧。”


    男人视线倏地落回到她脸上,冷嗤:“赶我倒是比什么都积极。”


    陈江沅噤声,一言不发的举着手机。


    “外面天黑了。”见小姑娘狐疑的抬眼,晏绪慈勾唇,一字一顿的教她:“陈江沅,跟我说晚安。”


    “晚安。”


    晏绪慈的确很忙,没工夫和她计较,手机息屏后,陈江沅这才松开了攥着梯子的手,紧张的心扑通扑通跳动,指尖用力的快要发麻。


    “你.”经纪人看着陈江沅几步爬下梯子,话音刚启,就被她飞速的行动打断。


    陈江沅将角落早已准备好的行李箱拖出来,片刻不等:“刚刚谢了,我计划出门采风,可能得四五天不在,有什么事微信联系。”


    “什么?你这也太突然了,你要去哪采风啊。”经纪人的话落在身后,陈江沅报了个城市,便拖着行李箱冲出了工作室。


    坐上飞机的一刻,陈江沅终于松了一口气,她带上眼罩半躺着休息。


    和她一起前往海城的负责人为了避人耳目,会晚一天出发,由她提前去和张总对接。


    冬季一过,海城的风吹的人几乎睁不开眼,在机场折腾了半个多点,她才终于风尘仆仆的走出。


    落地是张总助理前来接机,他礼貌的接过陈江沅的行礼:“您好,陈小姐,十分抱歉,张总那边有会议需要参加,所以暂时由我负责接送您。”


    陈江沅点头致意:“麻烦了。”


    “陈小姐客气。”助理微笑回应,“我在公司附近定了酒店,一会儿陈小姐可以先去休息,需要用车随时联系司机。”


    助理话不多,只是简单交代后,车厢便陷入一阵沉默。


    陈江沅看着窗外,路边风景飞速倒退,大约半个小时,驶入海城市中心的地段。


    高楼耸立进云层,站在脚下抬头,寸土寸金的地盘每天都在上演角逐争斗,宛如一片没有硝烟的战场。


    车停在酒店正门,门童替二人开门后,将车开进停车场,助理一路请陈江沅进入大厅。


    酒店内部以黑金为主,大厅足有数米高,奢华的吊灯位于正中,四周壁灯折射的光显出金碧辉煌。


    这个时间段,大厅的人算不上多,因此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实在显眼,他穿着灰色夹克,胳膊搭在支起的两条腿上,微微俯身,在看见陈江沅的瞬间,眼神凝固。


    “贺总监?”助理愣了一下,“张总不是跟您说过,等明天再.”


    “知道,这事儿他念叨八百遍了。”男人挑了挑眉,站起身,“我又不是为了谈正事来的,你说是吧,陈


    江沅?”


    陈江沅脚步一顿,不可置信的看着对方:“贺屿?”


    “我从老张那听说是星涧陈总的女儿来谈合作,就猜到是你了。”贺屿接过助理手上的行李,赶人似的催促他离开,“怎么样,听说你们公司之前出了点事,现在都解决了?”


    “算是吧。”陈江沅说,“不过你怎么回国了,而且也没有告诉我。”


    “才回来一个月而已。”贺屿笑了笑。


    曾有一段时间,陈江沅热衷于极限运动,越是危险的东西似乎就越能让她觉得自己还存在在这个世界。


    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心底更期望的是,如果这样,会不会她得到的关心会变多。


    贺屿就是在这个时候认识的,只是直到陈江沅与林樾成为朋友,开始去看心理医生后,才彻底放下之前的生活。


    许久不见,贺屿因为工作收敛的野性在见到陈江沅的时候偷偷摸摸释放出来,他果断抓着人吃喝玩乐起来。


    “燕城发生的那些事我听到一点风声,据说盛誉现在的掌权人叫.”他卡了下,思索道,“晏绪慈吧,已经借此机会开始处理集团的人了,估计这回结束,盛誉能大换血,彻底换成他的人。”


    “不过这样一来,你们的项目应该会顺利不少吧?”


    “但愿如此吧。”陈江沅垂眸说,“不过,这次与你们公司的合作,我不太想让盛誉知道。”


    “什么意思?”贺屿狐疑的看着她,“是盛誉…?”


    “不,是我个人的原因。”


    “说实话,咱们应该有两三年没见过了,按理说和之前有变化也是正常的。”贺屿微微蹙眉,“但我还是觉得有些怪,你心情不好吗?”


    陈江沅看着他。


    “你还记得我们之前心情不好的时候会做什么吗?”贺屿笑着将杯子一推,“要去吗?”


    陈江沅深吸一口气:“去!”


    但在手机揣进兜里的瞬间,屏幕忽然亮了一下。


    与此同时,另一端的慈善晚宴缓缓进入高潮,往来觥筹交错,台上主持人的声音传入大厅,却没有进入晏绪慈的耳中。


    男人姿态舒展的坐在沙发,心情颇好的垂眸摆弄手机,半响,在小姑娘的聊天框发出一条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