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陆南嘉反应过来陆熵是什么意思, 只觉得一瞬间血液都涌上了脸颊,耳根都连带着红了。
他觉得话烫嘴,动了动嘴唇:“……陆先生, 确实是你送给我的对吧……你能不能帮我跟他们说一声……”
电话那头声音有点嘈杂, 似乎还有人同时在跟陆熵说话,他一边听着陆南嘉的电话, 一边还时不时言简意赅地对别人回一个“好”。
听完他说的这句话,陆熵慢悠悠回了一句:“你是不是有不少朋友,每一个都会送你礼物?”
陆南嘉心里咯噔一下,突然想起了Ares——完蛋,陆熵不会知道了Ares的存在吧?
不不, 应该还没有。
他在心里努力安慰自己, 不然大佬应该早就杀上门来了, 怎么还等到他被抓进警察局呢。
脚踩两条易燃易爆船的感觉,好可怕。
他连忙答道:“没有,怎么会……我, 我哪儿敢啊。”
陆熵:“那你自己跟警察说清楚。”
陆南嘉只觉得脑瓜子嗡嗡的,压低了声音:“陆先生, 这里好多人……您就大人大量帮帮我行不行……那种话,怎么说得出口……”
“原来是说不出口的关系。”
陆熵的声音很冷, “既然你说不出口, 那就不要浪费时间了。”
听起来竟然要挂断。
“别!别别别!”
陆南嘉连声哀求, 小心脏怦怦跳。
现在形势很明显, 他连身份都爆雷了,如果大佬不管他,他大概率要进去……但要让警察局把他轻轻放过,估计也就是大佬一句话的事。
陆南嘉用手把通讯器和嘴一起捂住, 深吸一口气做心理建设,才用最低的音量鬼鬼祟祟道:“那……我跟他们说,是……男朋友送的,您帮我跟他们说清楚,行不行?”
“晚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冷笑,“不是说不出口吗?算了。”
陆南嘉简直要哭了。
他总算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惹恼了显然脾气并不算好的大佬,连忙滑跪:“大佬您说!让我说什么都行,求您别玩我了……”
……这到底是在做什么?
一圈警察大眼瞪小眼,围观少年战战兢兢听着电话那边的人说话。
眼见着他脸色苍白与羞红翻涌,不知道听到了什么,小鹿似的眼睛惊恐地睁大,樱红的唇都开始颤抖,似乎又低声哀求了几句,然后眼眶就红了。
是个人这时候都会被勾起某些狗血的好奇心,何况他们分管的辖区和黑.道自治区域有很大一片重叠,平时能闲出屁来,于是此刻众人屏气凝神瞪大了眼睛,齐刷刷地盯着少年看。
只见他纤细的手指死死捏着通讯器,浓密的睫毛颤抖着垂下来,躲避众人炯炯的目光:“是陆先生送给我的……”
他磕磕绊绊地说:“我是……他……他养的,小羊,要用这对耳钉标记所有权……”
一片死寂。
众人盯着羞赧得手足无措的少年上上下下看了几圈,顿时了然:这么个柔弱漂亮的少年,确实一看就很符合那些权贵们的喜好,就算是在穹都最上层的浮光城,也绝对是上等货色。
被穹都那片不可见的黑暗帝国掌权者养在掌心,一点也不奇怪。
刚才去核查身份的年轻警察正好站在后面,眼尖地瞥见了少年后颈被推搡乱的领口下隐约露出的一点青紫痕迹,顿时在心中“喔”一声,心想玩得真带劲啊。
陆南嘉的耳朵尖红得好像能滴血,他发着颤把通讯器递还给局长:“陆先生请您听电话……”
局长双手接了过去。
电话那头传来低沉的男声,不知说了些什么,局长额头上瞬间渗出了一层薄汗。
他站得笔直,连声应道:“是,是,明白明白……您放心,既然是您的人,我们绝对不会为难他。”
挂断电话后,局长的态度瞬间180度的大转弯。他满脸堆笑地看向陆南嘉,恭恭敬敬道:“陆先生,真是抱歉,刚才都是误会!”
“这是您的耳钉,您可以带走了。”
陆南嘉觉得自己好像那个接过进贡的奇珍异宝的太监,小心翼翼地接过那枚价值连城的小玩意,终于全须全尾地离开了警察局。
但从警察局出来的他和进局子之前已经不是同一个他了。
陆南嘉越看那只耳钉,越觉得头皮发麻。
这也太贵重了。他咽了咽口水,仔细回忆起和陆熵的相处,心想自己是不是漏掉了什么重要的细节。
他确实没有被迷晕后跟人签什么包.养协议吧……?
可把他卖了也不值这么多钱啊!
越想越慌,这礼物可不兴收啊,他还不起的。
本来就去警察局转了一圈结果上班迟到,还因为耳钉的事惶惶然,要不是另外几个同事帮衬,差点得罪了几个客人。
晚上陆南嘉照常和索萤一起去格斗场上班,到了那儿就开始鬼鬼祟祟地看Ares在不在——太好了,不在!
陆南嘉心中隐秘的那点担忧终于暂且散去,至少陆熵和Ares目前还没有撞上……
可是万一未来哪天撞上了,怎么办?
未来的可怕阴影笼罩在头顶,陆南嘉简直不敢细想。
……算了,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吧,他还能怎么办!破罐子破摔了只能。
好在这天还有好消息——他还要去绿洲Utopia的门店领奖。
几个同事早就听说了他和索萤中奖的事,还开玩笑要他们请客。于是一下班几人就说说笑笑地一起去门店签收奖品,准备之后去聚餐。
“恭喜两位!长长久久哦!”
绿洲门店的灯光明亮,连夜晚微雨的街道都被照得透亮。绿衣服的工作人员热情地给他们塞了好几个粉红色爱心气球。
陆南嘉和索萤一起站在前台,他手里捧着刚签收的奖品卡,又接过爱心气球,局促得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
“哈哈哈哈,长长久久!”
另外几个同事笑得东倒西歪,对着他们挤眉弄眼,还互相叽叽咕咕地交头接耳:“这要是真成了,小羊岂不是整天被按着打。”
“嗐,被Ares打吗?你觉得他能忍?”
不过等他们一走过来,几人立刻围上去:“哎哟,这奖挺大啊,绿洲的特别会员,啧啧,羡慕不来。”
陆南嘉无奈地挠了挠头,被同事们的调侃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什么大奖,不就是个会员嘛……再说了,这是和索萤一起抽中的,我主要被带飞。”
一群人说说笑笑地往外走,同事们还在继续起哄:“Lu,这次算你走运了,和咱们的大姐头情侣了一把,别太开心啊!”
陆南嘉哭笑不得:“你们够了啊,真是越说越离谱。”
可就在他转身的瞬间,笑容忽然僵在了脸上。
街角的路灯下,站着一个撑着黑伞的男人。
地上湿冷的积水映着光怪陆离的霓虹灯光,隔着细密的雨幕,他的身影在昏黄的灯光中笼罩着一层冰冷的光晕,却那么黑暗、那么修长,幽深得如同一座黑暗凝成的雕像。
伞沿遮住了半张脸,露出锋利的下颌线和冷峻的薄唇。
然后微微抬起,露出一双深邃漆黑的眼,面无表情地盯着陆南嘉。
……陆熵!
陆南嘉的心猛地一沉,喉咙发紧,甚至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他整个人像被牢牢钉在了原地,脑海里一片空白。
索萤见他突然停下,好奇地转头看了一眼,随即也愣住了:“哟,这人气场好强啊。”
同事们也察觉到气氛的不对劲,顺着陆南嘉的目光看过去:“卧槽,大帅逼。”
“呃……”
陆南嘉嘴唇动了动,想说点什么,却发现自己紧张得什么都说不出来。
——陆熵是什么时候出现在那里的?
他看了多久?看到他和索萤扮情侣了吗?!
只是短暂的片刻,陆南嘉的手心已经被冷汗浸湿,心脏跳得飞快。
陆熵就那样远远地看了他好几秒,见他们几人都发现他了,才抬腿走了过来。
他撑着伞走在雨中,步伐不紧不慢,陆南嘉却觉得,那每一步都仿佛是在逼近猎物。
周围的空气好像都变得稀薄起来,陆南嘉甚至觉得自己的腿像灌了铅一样,根本挪不动。
“……你们认识?”
索萤忍不住低声嘀咕了一句,回头看了看陆南嘉,“他是你朋友?”
“……唔。”
陆南嘉勉强挤出一个鼻音,嗓子干得要命。
……又是朋友。又是朋友!
今天这茬难道就过不去了吗!
男人伞下的脸逐渐清晰,很快走到了他们面前,因为身形太过高挑,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压迫感。
他微微低头,目光落在陆南嘉身上:“好久不见。”
“陆先生……”
陆南嘉下意识地喊了一声,声音里带着些许心虚,“好久不见……”
他本能地想后退一步,却发现自己被索萤和同事们挡在了中间,根本无路可退。
……惨。腹背受敌。
呜呜呜,谁能救救他。
陆熵的目光扫过陆南嘉手里的奖品卡:“绿洲特别会员?”
“啊对对对。”
陆南嘉下意识点头,试图掩饰自己的慌乱,“就是……抽奖抽中的。”
“抽中的?”
陆熵看了看绿洲门店那相当显眼的广告牌,微微勾起唇角,“特别情侣活动?”
陆南嘉一瞬间像被人踩了尾巴一样差点惊跳起来,语无伦次:“那个……只是游戏规则,不是真的……”
“是吗?”
陆熵语气平静。
他的目光落在惊慌失措的少年脸上,但随即一转,停在了他的后颈。
下一刻,男人的眼神沉了下来。
少年衣领下的白皙后颈,隐隐露出几抹暧昧的青紫痕迹。
——显然是吸吮出来的印记,和充满欲望的咬痕。
第42章
被修长指尖拨开衣领、后颈感受到触碰的刺痛时, 陆南嘉本能地一缩脖子。
……痛。
但他又不敢躲开男人的手,只能僵硬地站在原地,任由陆熵旁若无人地站到他身边。
宽大的黑伞笼罩在他们两人头顶, 遮住上方落下来的雨点和灯光, 在伞沿织成一片连绵的银灰色雨幕。
陆熵自然地伸出手虚虚地覆在少年后颈上,漫不经心地一下下按揉着, 掌控着掌心这截纤细脖颈因为刺激而忍不住的惊颤,就像是准备掐住一只不听话的小猫的后脖颈。
他低声笑了一下。
这笑声没有一丝温度,让陆南嘉听得心里发冷:“这几位都是朋友吗?不介绍一下?”
陆南嘉现在听到“朋友”这个词都要PTSD了。他想起自己在警察局里社死的经历,甚至有点腿软——如果阴晴不定的大佬又要让他重复一遍当时的话……
这可都是天天见面的同事啊,那还是死了算了!
他一个哆嗦, 连忙挤出一个笑, “对, 都是……朋友。”
又对几个同事说:“这是……陆先生,我……”
陆南嘉努力掩饰自己极度的心虚:“男朋友。”
几人不约而同地瞪大了眼睛,面面相觑——咦, 那Ares呢?
都是在格斗场工作的员工,那个明星选手Ares和Lu的关系, 谁都是看在眼里的。
索萤尤其震惊地上下打量了他一圈:看不出来……啊不,确实能看出来, 绝对是会招惹莺莺燕燕的皮囊, 只是看不出来Lu这么纯良的小绵羊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 肃然起敬。
看到几人微妙的表情, 陆南嘉后知后觉地想起,他们都看到过Ares和自己的亲密举动。
陆南嘉:“……”
血压一瞬间飙高,他快要吓疯了,生怕同事们哪句话说漏了馅。
他急着要把同事们和陆熵隔离开, 原本还说要一起去聚餐,但此刻完全顾不上,忙不迭地对几个同事道:“那个,不好意思,我突然想起来我们有点事情……你们先去吃饭吧,我就不去了。”
索萤最先反应过来:“哦哦,没事。那你们玩得开心!”
幸好这几个都是平时关系很好的同事,陆南嘉暗暗庆幸,不然但凡有哪个给陆熵告一状,那他就是真的玩完了。
几个同事原本还说说笑笑的,但男人的气场太强,往这里一站,大家就不敢造次了,于是纷纷告别离开。
陆熵静静地站在陆南嘉身边对他们颔首致意,并未阻拦。
等到同事们都走了,陆南嘉刚松一口气,但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独自面对陆熵,顿时又开始提心吊胆。
“陆先生……”
他可怜巴巴地抬头去看陆熵,可是男人的脸逆着光,他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感觉到那修长却有力的手指充满威胁地摩挲着他的后颈。
“怎么,”男人声音依旧平静,听在陆南嘉耳朵里,却让他打了个寒颤,“不想解释点什么吗?”
陆南嘉立刻哭丧着脸道:“陆先生,我说的都是真的,真的就只是想借个名义去抽奖而已……我和那个女生,我们什么都没有。要不,她怎么可能什么都不说就走了呢?”
“哦,只是借个名义。”
陆熵微微点头,可指尖忽然用力,顿时让陆南嘉“嘶”了一声。
“那你后颈上这些痕迹呢?”
陆南嘉像是被一股电流击中,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完蛋,肯定是狗男人——
他自己看不到后颈上那些痕迹,没想到竟然会被陆熵看到这么要命的东西!
陆南嘉下意识慌乱地后退一步,却被陆熵一把拦住,垂眼盯着他:“躲什么。怕我?”
男人带着枪茧的手指轻轻摩挲着那块脆弱的皮肤,“这么明目张胆,明明你还挺有胆量的。是谁碰了你?”
怎么办,送命题,在线等,急急急。
陆南嘉张了张嘴,刚想说他是被迫的,但转念一想又真的怕陆熵去找Ares的麻烦——不管怎么说,Ares也是他的救命恩人啊。
而且真的很帅(不是)。
他纠结片刻,忽然脑中灵光闪过,想起了那个送过他好几次“礼物”的神秘偷窥狂。
——决定了,就把锅扣在他头上!
虽然下定了决心,但陆南嘉要开口,还是做了些心理建设,毕竟对面是陆熵。
虽然他没有Ares那样易燃易爆,但是身上却有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总让人觉得,如果被他发现自己在骗他……会有非常可怕的后果。
面对他撒谎,甚至需要顶着比面对Ares撒谎更加巨大的心理压力。
陆南嘉咽了口口水,唯唯诺诺地不敢直视陆熵的魇境:“就是……我前两天遇到了一个变态……他把我按在墙上,对着我的脖子又吸又舔的,我当时吓死了,还以为他要做什么……幸好他后来也没做什么就走了。”
“……就是可惜,”他没忘记补上一句,“当时太黑了,我完全没有看到他的脸。”
“这样啊。”
陆熵安慰似的又揉了揉他的后颈,“真是可怜。”
所以,这是相信了?
陆南嘉微微放下心,没想到男人随即就说:“我会让人去查查。你是在哪里遇到的那个人?”
陆南嘉:完啦!
他期期艾艾:“我当时也搞不清楚我的位置,好像走着走着就迷路了,遇到这种事情更是吓得不行,就怕他要动手杀人,只记得疯狂跑回家,完全不记得位置了……大概就是这附近吧……”
真真假假,应该编得还算可以吧。他真的尽力了。
“好。”
陆熵点点头,“你等着我查的结果。”
陆南嘉:“……”呜呜,求宁别查。
他正心慌意乱,没注意到男人自伞下低头靠近,直到微凉的唇贴在他的后颈上才突然一颤——
“嘶!”
陆熵竟然含住那片皮肤,用力咬了一下。
又优雅而缓慢地舔舔嘴唇,“现在好了,用我的痕迹盖掉了。”
陆南嘉真是要疯了。
狂犬病难道会隔空传染吗?他是病毒携带者吗?!
狗男人也就算了,陆熵这么举手投足都优雅尊贵的大佬,怎么也有这么恐怖的癖好……
“耳钉怎么没戴?”
陆熵忽然伸手揉了揉他的耳垂。
“呃……”
陆南嘉一愣,才想起那对让他经历了好一番波折的贵重耳钉,顿时结结巴巴道,“对了,陆先生,我之前还不知道,那太贵重了……我觉得,我还是不能收……”
话还没说完,陆熵伸出另一只手去,仿佛捧着什么名贵的珠宝一样,捏住了他的耳垂。
“疼!”
耳垂上突然传来一下细微尖锐的刺痛,像被蚊子咬了一口。
陆南嘉瞪大眼睛看着陆熵,他却只是轻轻揉捏两下有点发胀的耳垂,然后将他拉到旁边墙上的镜子面前,让他看镜子里的自己。
镜子里的少年白皙小巧的右耳垂上,点缀着一枚小小的粉色蔷薇耳钉,仔细一看花蕊,又是一颗粉色钻石。
少年自然低垂的眼角微微有点发红,从脸颊到耳根都泛着粉红,耳垂却依然是瓷白的,反倒显得那朵粉色的蔷薇有些呼应的意味,极为精致漂亮。
“既然上次送你的不戴,那就把这个戴上。”
陆熵语气淡淡,眼神却多了某种粘稠而阴暗的意味,在他的颊侧与耳垂流连,“粉色也很挺衬你。”
他伸出手,轻柔而狎.昵地揉弄着少年圆润小巧的耳朵,仿佛那是一颗缀着明艳花朵、鲜嫩欲滴的果子,“至于上次送你的那两枚,下次就换个地方戴吧。”
正好是鲜艳欲滴的红色,很衬。
……什么?
陆南嘉愣住了,脸色因为自己一瞬间的猜想又红了一点。
下次换个地方戴……换哪里戴?
唯唯诺诺,根本不敢问,怕反而给大佬提供了某些过于可怕的灵感,谁叫他大脑里全是黄色废料。
大佬似乎确实是非常忙,只是因为陆南嘉意外进警察局遛了一圈,才专程抽出时间来看他一眼,很快就有一个秘书模样的人过来找他:“陆总,您的会还有半小时就要……”
谢天谢地,事实证明日理万机的大佬还不至于大动干戈地找他这个小虾米的麻烦。
陆南嘉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但短短时间内经历了这么多提心吊胆的事情,实在是太消耗精力。
那种总是悬着一颗心的不安会让人焦虑,以至于回到家里时,当安昀问他怎么突然戴上了耳钉时,他忍不住有些烦躁:“你管那么多干嘛!”
不过是个AI而已。
安昀停顿了片刻,才轻声道:“小羊,我问你,是因为我关心你,不是为了让你不开心。”
陆南嘉一愣。
他的烦躁一下子被安昀的话堵住,但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那些让他纠结的事情,实在是不想跟任何人说。
安昀没有急着追问,只是温和地补了一句:“如果你不想说,我可以不问。不过,如果你有什么烦心事,还是像我之前跟你说的,可以告诉我。我永远会和你站在一起。”
他揉了揉陆南嘉的头发:“没事,不想说就算了。耳钉挺好看的,很适合你。另外,你有一个快递到了。”
是绿洲Utopia会员赠送的VR设备到了。
也算是困了有人递枕头,陆南嘉心头一片乱麻,干脆决定把那些烦心事都先放下,玩游戏压压惊。
等待登入绿洲全息世界时,他忽然想起自己上一次在门店体验时看到的那片开满白蔷薇的古堡庄园,手指不自觉地一蜷。
……不知道为什么,那片庄园有种很奇异的感觉,让他下意识地惧怕。
就好像幽深的花丛深处,蛰伏着一双野兽阴暗窥伺的眼。
第43章
【欢迎来到绿洲Utopia, 您的数字乌托邦!祝您在全息世界中度过愉快的时光。】
【登录验证成功,检测到新用户登录,正在载入默认皮肤设置……】
陆南嘉其实还记得索萤跟他说这游戏容易上瘾, 所以没想太过投入地玩, 快速跳过了一开始的各种设置环节,直接加载进入了绿洲。
【欢迎来到预言家小镇的魔法世界。】
【地址:3361.8CG6.352X.7P09】
蓝紫色的光点像萤火虫一样在空中漂浮, 在鹅卵石铺就的街道上洒下柔和的光辉,猫头鹰扑棱棱地扇着翅膀从空中飞过。
高高低低的尖顶小木屋排列在道路两侧,外墙攀满了紫色花朵的藤蔓,藤蔓之间露出彩绘的玻璃窗,还有一幅幅油画。
最近的那一幅油画里, 包着花头巾的女人哼着歌挤牛奶, 抬眼看到陆南嘉就笑着打了声招呼:“你好呀, 小帅哥!”
陆南嘉一路走,一路跟墙上一幅幅活动的油画打招呼。
每一幢尖顶小木房子门口都有活动的广告牌,说明进入房子就可以进入某个游戏。
“魁地奇联赛模拟赛, 还差3名玩家即可开赛~”
“《元素之主》,快来集齐你的元素参加争霸吧!”
“想不想养一只属于自己的史莱姆?可以养葡萄酸奶味的噢!”
陆南嘉正在看游戏说明, 几个穿着巫师袍的人经过,看着像是几个结伴的玩家, 一见他就兴奋地围了过来。
“哇, 兄弟, 你这脸捏得也太绝了吧!”
“这皮肤是哪个工作室出的?有链接吗?”
几人中的一个女生揶揄道:“你怎么就知道人家是兄弟了?就我所知, 这么会捏脸的大概率是女生,要不就是姐妹。”
而且右耳上还戴了朵粉蔷薇的耳钉,啧啧,懂的都懂。
陆南嘉被他们说得有些懵:“什么捏脸?我没用参数啊……”
他登入绿洲时所有设置都是直接选取默认跳过的, 完全没有调过。
“没用参数?”
一个玩家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你是说,这张脸就是你现实中的原装脸?兄……呃,朋友,你在逗我吧?”
“对啊,这颜值,”另一人感叹道,“不去当明星太可惜了!”
陆南嘉这才意识到,自己现在难道用的是真的脸?
呃,好像有点尴尬。
他连忙摆手:“不不不,我想起来了,是朋友送了我这套皮肤,我也不会调。”
几人有些失望:“这样啊……”
“我就说嘛,怎么可能有人长得跟游戏建模一样。”
“不好意思啊我还有事,先走了,先走了!”
陆南嘉的脸有些发红,他一边抬手搭在耳边假装接收消息,一边快步走开,直到身后那几人的说话声渐渐远去。
他松了一口气,目标明确地找到一幢在窗边挂了面镜子的房子,凑过去看。
——居然还真是他自己的脸。
陆南嘉看看身上——他身上穿着一套默认版巫师袍,可脸居然没变,离谱。
要不要换张脸?
点开界面看看,嗯……还真是要捏脸,有点麻烦,不想搞。
陆南嘉怕麻烦,心想要不先看看,反正自己每天走在大街上也不会戴面具。
就在这时,他的余光忽然扫到什么,不由得又看了过去。
那是一面涂鸦墙,墙面上涂满了色彩鲜艳的画作、文字和乱七八糟的符号,但其中一处格外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是一串由字母和数字组成的字符,被人涂抹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地址:9U2Yud4DHu1d8V]
这串字符看起来毫无意义,引起他注意主要是因为旁边写了个熟悉的单词,“Unicode”。
Unicode他可太熟悉了,在他那个时代,是电脑编码世界上大部分文字系统所使用的编码字符集。
不过他在现在的电脑上看过,这种编码似乎已经被淘汰。
陆南嘉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串字符。不知道为什么,他明明确信自己从未见过这串字符,但总觉得什么地方有些熟悉。
……想起来了!
脑海中冒出了另一串看起来毫无意义的字符串:[瑣潤摡敭潤汭慴汭挠潤瑥汭灹]
是那个格斗场枪击犯留下的“神秘文字”,他当时盯着看了一会儿,不小心记住了。
之所以会让他联想到,是因为当时他就注意到那串乱码中只有“潤”和“汭”两个字符重复出现,而且重复频率非常高,就像现在这串字符里的U和D。
字母U和乱码“潤”都出现在字符串的2,5,10位,字母D和乱码“汭”都出现在第6,8,12位,位置完全对应,至于大小写,可能只是用来混淆视听的。
这似乎有点太巧合了,尤其是眼前这串字符旁边还写了个跟那串乱码高度相关的“Unicode”。
难道是什么地址密码?
陆南嘉皱起眉头,忍不住走近涂鸦墙,盯着那串字符。
闲着无聊的时候,他经常会自己跟自己玩一点这种数字解密小游戏,以前还会叫安昀跟他一起玩。其实比那些闹哄哄的游戏还有意思。
如果真的是密码,这种真正的密码单独存放、密码提示在另一个地方存放的方式,是非常常见的密码设置。
按理说,这些乱码如果经过正确的转译,应该会变成四位字母和数字的组合。
巧合的是,绿洲的各个地点地址也都是四位字母和数字的组合。
陆南嘉记得刚才扫了一眼用户界面,绿洲终端里是有编码转译功能的。要不放进去试试?
编码转译里可以选择的字符集多达数千个,一眼望去根本找不到“Unicode”,最后是直接检索才找到的,看来已经是老古董了。
陆南嘉把脑子里记住的那一串乱码手写输进去。
【警告:您正在尝试执行非标准程序,这可能违反绿洲使用条款。】
程序员的日常就是无视警告。
陆南嘉点了确定,快速运行解码程序。
几秒钟后,一串新的字符跳了出来,每四个字符串对应一个乱码文字。
“潤”是6EA9,“汭”是6C6D。
如果真的是绿洲里的地址的话,那总共有四节,每节都由四个字母或数字组成。现在有两个了,另外两个呢?
陆南嘉想了想,“潤”在字符串里对应的位置是2510,“汭”是6812,都是四位数,好像也挺巧的。
如果真是这四节字符的地址,那不同的前后排列组合方式也有24种。
那就试试呗。
就像在玩密室逃脱的解谜游戏一样,没什么思路的时候就疯狂地到处点点点,暴力破解。
一连试了12个,都显示地址无效。陆南嘉也有点不耐烦了,心想他的幸运数是13,要是第13次还是不成功,要不就算了。
但这次输进去,界面变化了。
【定位已确认,未知区域载入中……】
【注意:您正在进入未标记区域,地址2510.6C6D.6812.6EA9,系统无法提供完整地图支持。】
【警告:信号波动异常,连接不稳定。】
……惨白的天花板。
惨白的地板,冰冷的银白色仪器。
陆南嘉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这是一个空无一人的实验室,四周散落着各种机械残骸和实验器材,地上有打碎的玻璃器皿,到处一片混乱,好像刚刚被洗劫过一样。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与机油的味道。
……这是什么地方?
看到柜子上一排排的电脑,陆南嘉心想,难不成那个枪击者AI就是在这里诞生的?
他站在这个实验室里,总感觉莫名的心慌,手心也出了汗,突然就后悔自己一个人来这里了。
倾倒的玻璃柜边有一扇窗户,陆南嘉小心翼翼绕过满地的碎玻璃碴走过去,一抬头看见窗外的景象,顿时吓得后退了一步——
窗外竟是一片火光冲天。
生长着棕榈树的街道被大火吞噬,鲜艳的巨大遮阳伞仿佛熊熊燃烧的火炬。
建筑物也在燃烧,一块画着比基尼美女的巨大广告牌带着火焰旋转着坠落在地,将周围的几棵树全部掀翻,街头到处都是倒下的尸体、疯狂逃跑的人影……
陆南嘉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还是绿洲里面吗?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还是未知地点,连个名字都没有……
就在这时,耳边突然响起刺耳的警报声:
【警告:检测到异常生命体征信号正在接近!】
砰!
实验室的门猛然被撞开,一股热浪夹杂着刺鼻的烟味扑面而来,夹杂着令人作呕的焦糊味。
滚滚烟尘扑面而来,陆南嘉还没看清门口是什么,就听见耳边刺耳的声音:
【警告:未知实体正在向您移动!逃生路线计算中……】
【系统错误:无法识别异常实体……分类失败……滋滋……】
金属摩擦地面那种令人牙酸的声音传来,翻滚的漆黑烟尘中,突然伸出一只恐怖的机械手臂!
【危险!危险!实体已锁定您为目标!建议立即逃离!】
陆南嘉:“!!!”
怎么突然就进到一个恐怖副本里来了!
他不等看清楚锁定他的是个什么玩意,转身拔腿就逃。
【系统连接不稳定……正在尝试紧急传送……】
【警告:您已进入未授权战斗区域,生命安全无法保障!警告!警告!】
啊啊啊啊!
此刻的陆南嘉真想回到十分钟以前,给那个手贱的自己一巴掌扇出去。
一边后悔一边逃命,往实验室另一边的门冲过去——好在这扇门还可以打开,后面是一道狭窄阴暗的走廊。
“呼……呼……”
陆南嘉呼吸急促,脚步声在狭窄的走廊中回荡。
他好像之前就做过这种大逃杀的噩梦,墙壁上有深褐色液体喷溅的痕迹,散发着腐烂腥臭的气息,地面上也湿滑得仿佛浸满了鲜血。
咚!咚!咚!
身后的不知名怪物穷追不舍,沉重的脚步声仿佛从四面八方涌来,好像随时能追上他。
救命啊!
陆南嘉一边跑,一边拼命地按手上的终端,却只得到【无法连接】的反馈。
砰!
他突然被什么东西绊倒,整个人重重地摔倒在地,膝盖擦过粗糙的地面,火辣辣地疼。
怪物越靠越近了……
该死,为什么现实中也是这样,他每次在梦里和一群人逃命时,总是会出点岔子——不是被绊倒,就是鞋掉了,然后每次都第一个被抓到死翘翘。
人在恐惧时原来脑子里一瞬间能冒出这么多乱七八糟的念头。
陆南嘉想站起来,却因为腿软而狼狈地摔倒在原地,听见身后咚咚咚的脚步声不断靠近,恐惧让他几乎窒息——
就在这时,一只手忽然从背后抓住了他。
那只手冰凉而有力,在他来得及挣扎之前,已经被猛地拉进了旁边一道隐蔽的狭窄角落里。
……是谁?
陆南嘉正想看清来人,却忽然被一块布猛地蒙住了眼睛,世界瞬间陷入一片黑暗。
他的身体也被牢牢地按在墙上,冰冷的墙壁贴在胸前,身后却贴上了另一个身体,前后温差刺激得他浑身一抖。
角落太狭小了,两个人挤在里面,就只能前胸贴后背。
“别出声。”
那个人贴在他耳边低声说。
咚!咚!咚!
怪物极具压迫感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陆南嘉的胸膛剧烈起伏着,虽然这样被按在墙上的感觉极其怪异,但他生怕被那个可怕的怪物发现,不敢出声也不敢动,甚至连呼吸都屏住了。
咚!咚!咚!
直到那恐怖的脚步声逐渐远去,他才松了一口气,随即挣扎起来:“你……”
可是并没有挣脱,手腕被对方轻而易举地钳制住,反剪在身后,又调戏似的捏了捏。
“……”什么情况?!
陆南嘉顿时又忐忑起来,努力挣动两下:“松开我……你是谁?”
那人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地笑了一声。
陆南嘉听不出那笑声是善意还是恶意,却莫名地感到身上有点发冷,尤其是对方虽然救了他,却不知为何蒙上了他的眼睛……
诡异,太诡异了。
“你很怕吗?”
那人的声音低得几乎像是暧昧的悄悄话,“放心,我不会伤害你。我是来救你的。”
他的嘴唇贴到了陆南嘉耳侧,潮湿的呼吸扑得他直想躲,却又躲不开,只觉得酸麻的电流沿着四肢窜上来。
越来越不对劲了。
鼻尖忽然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好熟悉——
这香味……他在哪里闻过?
陆南嘉过度惊慌的大脑一片混乱,一时想不起来。
“你……”
他刚想开口,嘴唇突然被一根手指按住。
那人轻轻地“嘘”了一声,“别问那么多。”
他的声音柔和悦耳,令人联想到某种丝绒质地的、馥郁的名贵花卉:“这里很危险,但我会保护你。”
他停顿片刻,尾音终于暴露出一丝恶意的挑逗:“只要你乖一点。”
陆南嘉一僵。
他的双手被对方反剪在身后,身体也被牢牢压在墙上,丝毫无法动弹,被蒙住的双眼视野一片漆黑。
未知的恐惧不断攀升,呼吸也越来越急促。
“……你为什么要蒙住我的眼睛?”
他忍不住问道,声音里是掩饰不住的颤音。
“噢。有些东西不能看,看了会变成盐柱。”
那人一字一句说得柔软而诗意,仿佛在念诗。
但他自己随即噗嗤笑了声,“开玩笑的。”
“是因为……你之前不是说被我按在墙上又吸又舔,但是太黑了,没有看到我的脸吗?”
微凉的唇瓣贴上脖颈,那念诗一般深情的嗓音带着后颈难以忍受的酥麻感,落入蓦然一个哆嗦的陆南嘉耳中——
“而且,你现在这样,很可爱。”
第44章
……竟然是他!
陆南嘉浑身一震, 终于想起那股熟悉的香味来自哪里——
是他收到的那些骚扰信上的蔷薇香味!
那几幅不堪入目的画,那些极尽暧.昧挑逗的文字,那种仿佛午夜梦魇一样妖冶而扭曲的阴暗恐怖感……
那个从未露出真容的神秘变.态一直在跟踪他, 甚至偷听到他和陆熵的对话, 还跟着他进入了绿洲!
一股头皮发麻的恐怖感爬上脊背,陆南嘉止不住地哆嗦起来:“是你……”
“对哦, 是我。”
那人的声音里带着满足的笑意,“小羊真聪明。”
陆南嘉惊惧的大脑在一瞬间飞速闪过记忆里的所有嗓音,但没有任何能对上号的——这不是他认识的人,完全是一个陌生人。
陆南嘉以前不是没有过被人骚.扰的经历,这次原本还以为这个人最多也不过有胆量给他偷偷放几封骚.扰信, 根本不敢在他面前露面。
可是现在, 他竟然在这里抓住了他!
那人的手微凉, 贴着陆南嘉的手腕,像黑暗中的蛇一样阴湿黏腻地缠住他。
可这只手又有着无法挣脱的力量,一只手就牢牢地抓住他两只手腕, 另一只手则绕过他身侧将他揽进怀里。
这姿势几乎像是恋人的一个极尽缱绻的拥抱,可陆南嘉被他禁锢在怀里动弹不得, 只能感受着那只手在一颗颗解开他身上衣服的扣子,剥开他的衣服……
陆南嘉疯狂挣扎起来, 但一切挣扎都被毫不留情地全数压制, 衣服被褪下后露出的脆弱红樱甚至被轻拧了一下:“别动。”
“呜!”
那种酥麻难忍的痛感一瞬间就激出他的满眼泪水, 也忽然带来身体深处某种隐隐的怪异的感觉, 甚至比其他所有感觉都更让陆南嘉惊惧。
他的声音变得颤抖破碎:“你到底想干什么……”
“哭吧。”
那人低头贴着他的耳朵,“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哭起来的时候特别美?”
陆南嘉的心脏紧张地缩成一团。
他畏惧地开口哀求道:“求求你,放过我……我可以给你钱……”
回答他的是一声漫不经心的轻笑, 仿佛狐狸在看着抓到手的兔子涕泗横流地求他饶自己一命,“你觉得我会缺钱?”
整件衣服终于被完全脱下,沿着两只手臂褪到手腕处,牢牢捆住了挣动的双手。
陆南嘉在一片漆黑的视野中越发恐惧,他颤抖着张了张嘴,刚想说话,忽然感到一根手指捅进了嘴里。
突如其来的狭长异物入侵,带来黏腻濡湿的反胃感和要被深入喉咙的恐惧。在大脑反应过来之前,舌尖本能地用力向外推拒。
然而刚贴上异物,就被两根手指夹住了。
挤压的钝痛从舌面传来,湿滑的软舌慌忙想要抽离。
可往深处缩去未能让它摆脱钳制,反而仿佛邀请那不速之客更进一步一样,将极为修长的手指带到了更深处,摩擦到敏.感的口腔内壁。
“唔……唔唔……”
柔软的嫩肉被反复碾弄,津液不受控制地溢出,打湿了在湿热肉腔里狎玩的指节,终于让它变得足够湿滑,再也夹不住惊慌逃窜的舌。
陆南嘉心跳如擂鼓,此刻一切都如此清晰,绑住他双手的人,要对他……
手指忽然抽了出去。
但下一刻,另一只手摸上了他的脸。
“……!”
陆南嘉猛地一颤,下意识扭头向旁边躲开,却被那只手一把捏住,强行扭转回来。
那只手很大,但是细腻微凉,没有任何的粗糙茧印,像是养尊处优的手,却像铁钳一样死死禁锢住他的下巴,完全无法挣开。
已经被津液完全浸湿的手指恶劣地落在白皙如瓷的脸颊上,划出一道亮晶晶的濡湿水痕。
这片被水痕覆盖的细腻皮肉看起来仿佛被充满欲.望地舔过,即将开始正式的享用。
那人湿热的呼吸扑到那被迫拧转的、修长纤细如天鹅一样的脖颈上,微微笑道:“……我只缺你,宝贝。”
陆南嘉的呼吸已经紊乱,鼻尖渗出细汗。
他足足反应了几秒,才意识到这人在接着说刚才未说完的话,随即感到腰间一热。
是那人伸手摸上他腰间的皮带,慢慢将它抽出来。
陆南嘉快崩溃了。
挣扎没有用,哀求更没有用,他急中生智道:“你之前既然听到了我说的话,那你知道我旁边那个那人是谁吗?你最好不要惹他……”
“哦。”
那人笑了声,“知道啊。所以,不要让他发现我是谁不就好了。”
陆南嘉终于绝望了。
这个人早就盯上他了。如果连陆熵都不能吓退对方,那他是不是无论如何都难逃一劫……
可是,他现在……现在……
“不要……求求你……”
陆南嘉语无伦次地哀求,然后开始咒骂,用尽他所能想到的一切方式试图威胁那人,吓退他的举动。
可身后的人置若罔闻,继续慢条斯理地解开他的裤子。
这个那人是如此恶劣,做着这样的事时,还这么慢条斯理地一层层剥开他遮羞的衣物,像是将对猎物的处刑拉长到极致,欣赏猎物瑟瑟发抖的恐惧——
腰间一凉,布料滑落之时,那作恶的手甚至还颇为狎昵地掐了一把他的腰,满意地听到他一声压抑的闷哼。
裤子掉落到脚踝,布料像是一副天然的柔软镣铐,绊住挣扎着的双腿。
洁白修长的双腿暴露在了空气中,因为蹭到冰冷的墙面和未知的恐惧而发起抖来,拼命合拢在一起。
陆南嘉咬紧了牙关,满脑子都是灭顶的羞耻感。
完了。他完了!
束缚着他的人停顿一下,声音里多了一丝惊喜的揶揄,让他那柔和清润的嗓音听起来多了点少年感:“竟然这么敏.感吗?我的宝贝。”
……即使被蒙住眼睛,陆南嘉还是羞耻得猛然闭上了眼。
太可怕了。
这具身体的某些反应根本不受他理智的控制。
他在恐惧地战栗着,可是身体背叛了他这个主人,在叫嚣着、渴望着……
“嗤啦——”
是覆盖着饱满皮肉的最后一层弹性布料被划开的声音。尖锐利器边缘触碰到敏.感的皮肤,引起惊慌的绷紧和颤抖,却没有伤及脆弱之处分毫。
那种灼烧似的难耐感觉反而更加鲜明。
陆南嘉猛然窒息似的深吸一口气,大脑被崩溃的羞耻恐惧和蓬勃的感觉拉扯,几乎要撕成两半。
好像在某些混乱梦魇深处,他也曾梦到这样被禁锢在狭小的空间与身体之间,被阴暗湿黏的阴影笼罩,被迫打开,然后在醒来时满面通红……
“……呃!”
……太刺激了,陆南嘉猛然仰起脖颈,眼角顿时涌出泪来,打湿了蒙眼的黑布。
是自己触碰完全不能比的刺激感,体内深处那种隐隐蔓延的火焰猛然大盛,电流般的激烈快.感瞬间传遍四肢百骸。
可是耳廓随即被黏腻濡湿的舌尖舔过,湿热的呼吸伴随着噙了一丝笑意的嗓音,亲昵地落入他耳中:“忍住别出声哦,会被发现的。”
咚!咚!咚!
外面那恐怖的脚步声似乎听到动静,真的再次逐渐逼近,带来越来越恐怖的危险感。
……不能被发现,绝对不能被发现。
被发现,会发生很可怕的事情……
涣散的脑海深处一个声音在反复说道。
身体紧紧相贴、逼仄到近乎缺氧的狭小空间里,溢满了急促的呼吸和黏腻细碎的声响、挣扎的闷响,还有带着哭腔的喘息声,但很快都拼命压制下去,变成了承受不住的低低啜泣声。
直到少年猛然如同濒死一样仰起头,根本控制不住从口中溢出的泣吟,一只手猛然捂住他的嘴,将他的声音全部死死锁在湿润颤抖的嫣红唇瓣之中。
那只手的掌心还攥着什么湿润的布料,扑面而来某种刺激性的气味——
陆南嘉失去意识时,绷紧的身体还在因为强烈的快.感而战栗着。
他猛然睁开眼,浑身都是冷汗,呼吸剧烈而急促,门口传来笃笃笃的敲门声。
是安昀在敲门:“小羊?你还好吗?有你的快递。”
陆南嘉脱力地坐在原处,半晌才缓过来,然后低头盯着自己小腹之下,被裤子上一片难堪的湿迹羞耻得红了眼。
“……你放门口吧。”
陆南嘉好不容易把自己清理干净——还记得锁上了门,没有像上次一样被安昀提前把他的内裤给洗了,才去拿自己的快递。
那竟然是一束含苞待放的白蔷薇。
重瓣的蔷薇花瓣是纯净到极点的雪白,仿佛透明冬日的初雪,层层叠叠的柔软花瓣上还带着新鲜的水珠。
可稍微用手指剥开那微开的雪白花瓣,就能清楚地看到最里面包裹的花蕊是一抹柔媚的嫣红,让那雪一般纯洁的底色多了几分极为妖冶的妩媚。
花蕊溢满了黏稠的透明蜜汁,仿佛含羞带怯地吐露晶莹。
这种蕊心嫣红的白蔷薇,似乎在哪里看过……陆南嘉猛然想起什么,瞳孔骤缩。
随花束送来的还有一封薄薄的信。
陆南嘉颤着手撕开信封,果然从里面掉出了一幅画。
画里的少年衣衫尽褪,双手被捆束在身后,脖颈如天鹅濒死般高高昂起,脸上表情迷蒙,全然是已到极致的涣散。
一双漆黑的手从少年身后纯黑的背景中伸出,仿佛是无尽黑暗的延伸,五指充满张力地打开,覆在少年的小腹和胸前,将他牢牢禁锢在黑暗的怀抱之中。
画的背面又是相同字迹的一段话。
「我会养一朵白蔷薇,
就像养一只洁白的小羊。
把它紧紧锁起来,
让它娇嫩的嫣红花蕊,
每日为我绽放。
P.S. 亲爱的小羊,如果你再敢扔掉我送你的礼物,我会亲自来取走我的画布。
届时,我可不会像现在一样温柔。」
第45章
陆南嘉整个人哆嗦着坐在原处, 脑中一片空白。
他的目光从那段文字上一扫而过,像被烫了似的立刻移开,但随即又被旁边那朵银白蔷薇吸引住——
那个变态偷窥狂的骚扰信里, 每次都会画一朵白蔷薇。
第一次的蔷薇紧紧包裹, 第二次的蔷薇含苞欲放,而这一次的蔷薇……将开未开, 嫣红花心清晰可见。
陆南嘉猛然抽回手去,动作幅度之大把信封又震落到地上,顿时从里面掉出来一条柔软丝滑的布料。
那是一条内裤。
——就是他的内裤被人偷换那一天,他原本放在储物柜里的内裤。
陆南嘉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通通都冲上了头顶,指尖都开始发麻。
一切都对上了, 一定是那个一直在给他送来骚扰信的神秘变态, 再没有任何疑问。
最最可怕的事发生了, 那个恐怖的偷窥狂不仅仅在格斗场出现,还一直跟踪他,甚至知道了他家的住址!
而且他在绿洲全息世界里抓住陆南嘉的时间那么巧, 还能够卡着这个时间将礼物送来……
此时此刻,他是不是已经入侵了这幢房子, 通过某个微不可见的细小摄像头,看得到他的一举一动……?
陆南嘉吓得猛然起身, 可是腿一软没站稳, 踉跄地撞上一旁的桌角:“呃啊!”
一声惨叫过后, 安昀立刻打开房门:“小羊?怎么了?”
陆南嘉痛得龇牙咧嘴满眼泪花, 捂着腰一时说不出话来。
安昀大步走过来揽住他,手落在腰间被桌角撞到的地方轻轻揉捏,灼热的体温隔着绒质的触感传来,终于让陆南嘉缓过来一口气。
“安昀……”
陆南嘉含着泪仰头看安昀, “家里,会不会被人安了什么偷拍摄像头……”
安昀微微一皱眉:“不可能。”
他安抚地揉了揉陆南嘉的腰:“有我在,不会有任何人能在家里偷安摄像头。”
在家里,安昀几乎是无所不能的。
陆南嘉勉强放下一点心。
“可是,我遇到了一个骚扰我的偷窥狂……”
满腹惊慌无处诉说,他只能向安昀倾诉,虽然他也知道安昀的活动权限仅限于家里,其实帮不上什么忙。
听他解释完后,安昀俯下身,伸手捡起掉在地上的那张纸。
陆南嘉慌忙阻拦:“别别别……”
救命,不要看啊!
但是太晚了,安昀的目光已经落在那幅画上。
“唉……”
陆南嘉欲哭无泪地捂住脸,觉得自己丢脸丢到家了。哪怕知道安昀只是个AI,被他看到这种东西,也是令人头皮发麻的羞耻。
安昀低头拿着那张纸,黑色手套包裹的修长手指刚好落在画中少年微鼓的白皙小.腹处,极其轻微地摩挲了两下,仿佛触碰到了那片细腻的皮肉。
而揽着现实中的少年腰间的那只大手,同样也覆在柔软的小.腹间,安抚地揉了揉。
“抱歉,我不该让这样的东西出现在你面前。”
安昀的声音充满了歉意,还有一丝冷意,“以后寄给你的东西,我会先检查一下。”
……幸好家里有安昀,比较有安全感。
陆南嘉感受到贴在他腰间的男人手臂上修长流畅的肌肉轮廓,忽然回想起之前安昀给他解释自己身上的几层认证标记时掀开衣服所露出的身体,肌肉紧实清晰,力量感十足。
跟那个声音更偏年轻柔和的偷窥狂对上的话,安昀肯定能打赢吧?
但此时被安昀半抱在怀里,想起那时看到的赤.裸躯体,抱着他的这个灼热身体忽然间也变得存在感十足。
陆南嘉猛然发现紧贴着的这具身体那么灼热,抱着他的姿势那么暧.昧,而他竟然一无所觉,就像是在一天天不可避免的接触中逐渐脱敏了一样……
陆南嘉猛地一抖,挣脱了安昀的怀抱。
……不行,他才被骚扰过,遇到这样的身体接触,应该感到难受才对!
被他推开的安昀指尖还惯性地向他伸出,但在空中一顿后,随即就礼貌地收了回去,不再有超脱出正常礼仪范围的接触。
“……”
不知道为什么,陆南嘉心里竟然隐隐有点失落。安昀不应该再试一下吗?
作为陪护AI,他难道不应该知道,自己刚才撞到的腰还有些隐隐作痛,客观上需要继续揉一揉吗?
病人有抵触心理,医师不应该再努力一下吗?
不爽。
可是安昀已经松手,陆南嘉既然主动推开了他,当然也不好意思再腆着脸让他帮自己揉一揉,只得把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到别的地方去。
毕竟,最大的问题依然存在。
在家里的不安全感权且消除,可是陆南嘉的活动范围毕竟不止是在家里,他还得出门。
这样肯定不行。
他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所有他认识的人,似乎只有陆熵是真的可能帮上忙的——他之前才给大佬提供了假消息,能不能把这个真消息给他,让他帮忙把那个变态给揪出来?!
但要找陆熵时,陆南嘉才突然发现,自己竟然没有男人的任何联系方式。
……以前他从来没想过主动去找陆熵,所以也从来没去问过陆熵的联系方式。而陆熵显然也知道怎么联系他,都是直接出现在他面前,从来没有用通讯器之类的东西联系过。
陆南嘉尝试着去问自己工作的餐厅经理,毕竟陆熵之前来吃过饭。
却被经理怜悯地看了一眼:“Lu,你该明白,VVIP客户的联系方式能随便给吗?客户是上帝,怎么也不能让我们这里泄漏的信息导致上帝被骚扰啊。”
“……当然,其实如果是你的话,我觉得上帝未必会觉得是骚扰,”她一摊手,“但主要是,我们都没有他的联系方式。”
陆南嘉傻眼了。
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栽在找不到大佬上……真是人到用时方恨关系不够好。
他怀揣着满腹心事,惴惴不安地去上班,通勤的一路都忍不住观察是不是有人在跟踪自己。
完全没有发现。
是那个偷窥狂太隐蔽了?还是他今天没有跟踪……
要不是在绿洲里跟那个人面对面撞上,陆南嘉几乎要怀疑自己现在得了疑心病。
哪怕是撞上了,他也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机会看到那个人的脸。那人仿佛如影随形的鬼魅一般,在他的生活中突兀地拉开一道阴暗可怖的阴影。
陆南嘉惶惶然地一边工作一边想办法,直到在格斗场突然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时,喜出望外——
Ares!
他之前就找Ares帮忙抓那个偷窥狂来着。
男人正准备上场,兽化药剂已然生效,赤.裸精壮的上半身肌肉走向是猎豹一般充满爆发力的线条,刻印般分明的块块腹肌在呼吸间若隐若现,散发出最具野性的雄性性.张力。
兽化后身形魁梧的男人原本令人望而生畏,但那双漂亮的蓝眼睛在看到陆南嘉的时候,立刻就弯出笑意,危险可怖的巨狼瞬间变成了健壮可靠的大狗。
Ares大步流星地穿过人群向他走来,一把抱住他:“小羊,想我了吗?”
“……想、想了。”
陆南嘉被这个巨力的拥抱挤得几乎窒息,勉为其难地开口。
……不管是什么目的,你就说想没想吧。
另外,他忽然十分庆幸那个偷窥狂抓到他并不是在现实中,而是在全息世界里,所以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毕竟,上一次Ares撞见他收到第三封骚扰信时醋意大发,给他留了一脖子青青紫紫的暧.昧痕迹,直接导致他差点在陆熵那里露馅被制裁……
陆南一个激灵,那种担心几个男人会最终撞上照面的隐忧又翻了上来。
“耳钉很漂亮。”
Ares笑道,热烘烘的呼吸随即扑上了陆南嘉的耳朵。
陆南嘉本能地一缩脖子,尚未来得及躲开这受不了蹂.躏的敏感之处,就感觉男人灼热柔软的唇蜻蜓点水似的在他耳垂上一吻,没有像之前那样细细舔.弄折磨他。
Ares重新见到他,似乎心情极好,对他期期艾艾提出的能不能帮忙送他回家的请求也是一口答应,“如果抓到那个胆敢觊觎你的人,一定给他好看。”
虽然还是没能联系上陆熵,但陆南嘉终于暂且放下了心。
平心而论,其实联系了陆熵也不见得能第一时间揪出那个变态,毕竟陆南嘉完全没有他的任何外貌信息。
某种程度上来说,Ares应急的功能比陆熵更加强大,因为他几乎站在人类武力的顶端了,可以直接在身边保护他。
于是,等陆南嘉下班后,两人便一同离开了格斗场。
他们照常穿过格斗场周围那片阴森凋敝的废弃城区,风穿过高而狭长的街巷,拖出长长的鬼啸一样的声音。陆南嘉紧紧跟在Ares身边,步伐有些急促,时不时左顾右盼。
其实有Ares在,是真的很有安全感。
陆南嘉反而有点隐隐地期待那个偷窥狂真的在跟踪了。如果抓到他,Ares一定会把他揍得妈都不认识。
两人走过的路上人渐渐多起来,就快要到繁华的闹市区了。
就在这时,几句话悠悠地随着风飘进了陆南嘉耳中:“……让他等着,我明天开会时说。”
陆南嘉仿佛被雷劈中,腿上一软,差点趔趄地跌倒——
那是……陆熵的声音!
天知道他有多想见到陆熵,但绝对不能是现在,不能是在这里,他和Ares在一起的时候!!!
陆南嘉下意识往Ares身后一躲,然后才探出小半张脸,惊惶地往远处搜寻陆熵的身影——
看到了。
他身边依旧是好几个下属和保镖,万幸他在打着电话,注意力并没有在这里,尚未发现他。
可是,他们在同一条街上相向而行,最多再过十几秒,陆熵就会发现他!
陆南嘉从未有哪一刻大脑这么飞速运转过。
他猛地往旁边广告牌后的角落迈出一步,伸手去拽Ares的衣服:“Ares!”
他肯定是拽不动Ares那么重的身体的,但男人很配合地跟着他迈进广告牌的阴影里,高大的身躯基本遮住了街道那个方向的光。
Ares伸手抱住他,坚实的手臂在他后腰摩挲两下,声音里含着笑:“怎么了,小羊?”
“……”
陆南嘉顺势缩进男人怀里。他心脏狂跳,咽了口口水,抬起头看向抱着他的男人,“你,你能不能……”
后面的话实在是说不出口了。
可是被隔绝的视线之外,陆熵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近,再过几秒就要从他们身旁经过——
陆南嘉眼一闭心一横,踮起脚对着Ares吻了上去。
男人抱着他的手臂蓦然绷起青筋。
他用力地抱紧怀中这具纤细柔软的身躯,就像是拉紧自己所有物身上缠的锁链,然后猛地将他抱起!
“……呃!”
陆南嘉生生咽下一声惊呼。
Ares突如其来的动作让他双脚瞬间离地,吓得他下意识用双腿夹住了男人的腰。
以往多数是直接从背后被按住,或者是一把被拦腰抱住,他还是头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男人比他高这么多。
这具肉.体宽肩窄腰,肌肉线条清晰流畅,扑面而来的雄性压迫感让他忍不住地腿软,几乎夹不住男人的腰。
哪怕是兽化药剂已经失效的纯人类形态,Ares的腰腹力量也十分惊人,几乎是挟持着他半骑半跨在了自己劲瘦强悍的腰上。
陆南嘉惊恐地张开嘴,从喉咙深处刚溢出半个音节就被灼热的唇瓣牢牢堵住,扭曲成一声变了调的呻.吟,随之而来的是湿热长驱.直.入。
第46章
“通知他们提前准备好。如果想毁约, 他们知道后果。”
隐约的说话声从广告牌外传来,像是死神来临的预告,只有几步之遥。
陆南嘉的心跳骤然加快, 手指下意识地抓紧了Ares宽厚的背。
绷紧的细白指尖触到男人滚烫的体温, 几乎被炙热触感烫得发麻,唇瓣却被撬开, 被湿热唇舌彻底入侵。
那是一个极其狂野而深入的吻。
舌尖强势地顶开无力阻拦的贝齿,扫过敏感的上颚,追逐着口腔里的软舌纠缠、吮吸,肆意掠夺,就连齿间的龈肉都被强势地舔舐到发麻, 湿热气息在口腔中交织。
野性的雄性气息扑面而来, 仿佛血腥的侵略, 躲不了、避不开,只能生生承受这片炽热的狂潮,喉间溢出苦苦压抑的模糊声响。
“唔……唔唔……”
微弱的呜咽声混杂在黏腻濡湿的水声之中, 在阴暗逼仄的角落里被无限放大,仿佛一波波浪涌, 甚至带动满身血液涌流。
可是闪烁的霓虹灯时时拂过他们头顶,街上人来人往的说话声依稀可闻。几步之外陆熵低沉的嗓音冰冷而清晰, 他似乎在附近停下了:“……对。这件事不用再问我了。”
别过来……别过来……
千万别发现他们……
极度的紧张让陆南嘉心跳如擂鼓, 浑身冒了一层热汗, 脊背却被广告牌边缘滴滴答答落下的冰冷雨水打湿, 与皮肤表面蒸腾的热气碰撞,激起一阵战栗。
修建圆润的指甲忍不住掐进男人的脊背,掌心紧贴着男人绷紧跳动的肌肉,又被那种搏动得几乎不受控的野性力量感吓得蜷起。
“呜!”
唇瓣猝不及防被Ares的尖牙咬了一口, 他痛得眼泪一下子盈满了眼眶,水雾氤氲,模糊了视线。
“走神?”
男人按在他后脑的灼热手掌下移到纤细的后颈,充满威胁意味地掐捏两下,“你在想谁。”
如同心中隐秘被一道惊雷照亮,陆南嘉心脏猛地一缩,忍不住一个哆嗦。
Ares这疯狂占有欲再清晰不过,如果被他知道自己和陆熵的关系……
连想不敢想会发生什么。
陆南嘉咬紧下唇拼命摇头,不敢出声,努力不让自己显出任何异样,却无法阻止身体的本能反应。
湿漉漉的额发贴在颊侧,细密汗珠顺着白皙脖颈滑落,将颈间的碎发沾湿成一绺一绺,黏在被热气蒸腾得泛粉的皮肤上。
就在这时,旁边忽然飘来一个稚嫩的声音,带着天真的好奇:“妈妈你看,那两个人在后面做什么?”
陆南嘉吓得双腿一紧,本能地夹住了Ares的腰,仿佛要攀住暴风雨下唯一可以躲藏的树,手臂也猛然抱紧男人的肩膀,在宽阔肩背上抓出浅浅的红痕。
啊啊啊千万别看过来……
救命救命救命……
男人低笑一声,轻咬一下湿润嫣红如花瓣的唇:“真会夹。”
他用鼻子亲昵地蹭了蹭少年沾满细汗的鼻尖,宽大手掌托着圆滚滚的屁股稍微调整一下姿势,宽阔的脊背完全遮住外面的视线。
从外面看去,只能在一片昏暗中隐约看见一点蓬松卷曲的发旋,和紧紧抱在男人身上的纤细手脚,就好像高大的男人抱着一个柔软的布娃娃。
紧张和羞耻感双重夹击,陆南嘉快要窒息了,可在这种紧张之中,一切感官放大到极致,烫热的皮肤变得极其敏感,会因为一点点轻微的触碰而颤栗。
男人青筋凸起的手掌不知何时从衣服下摆探进去,缓慢而用力地抚摸着单薄脊背上纤细的一节节脊骨。
指尖薄茧的粗糙触感刺激着敏感的肌肤,仿佛点火的引线,每一次触摸都会点起一小片酥麻的火焰,烧得他身体不由自主地轻颤,“唔……”
“啪嗒。”
一滴汗从少年下巴滴落在男人胸前,在衣服上晕开一块湿迹。
他眼前的视野都被汗水和泪水浸得有些模糊,他使劲眨了眨眼,看不清眼前的画面,却感觉到后脑勺被更加用力地扣住。
硬铁般的手指插进少年绸缎一般柔软的卷发之中,迫使他扬起下巴,接受更加强势的侵占。
仰头的姿势暴露出少年脆弱的喉结和莹白的脖颈,弧度柔美而诱人,滚动的汗珠晶莹闪烁,让那片皮肤散发着如同刚从柔软蚌肉中脱离的珍珠一样的光泽。
Ares汗湿的喉结缓慢地滚了滚,再次低下头去。
两片柔软的唇瓣已经被反复吮吻得充血嫣红,一贴上去就会下意识顺从地张开,十分乖巧可怜。
“呼……”
粗重呼吸喷洒在脸颊上,近在咫尺的距离让湿热的空气变得格外缱绻,浓烈得让人心悸。
无数次的纠缠后,炙热的唇瓣再次贴了上来。
像是燃烧的烈火、沸腾的岩浆,无法阻挡、无法解脱,只能被其完全吞噬。
广告牌的滴水声滴滴答答,细细呜咽与粗重喘息交织。街边幽魅的霓虹灯光仿佛重重梦幻轻纱将他们包裹在潮湿的夜晚。
……好热。
热得人几乎有种缺氧的错觉,汗水顺着皮肤流淌,像是酥痒的小虫爬过。
陆南嘉头昏脑涨,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一个念头:这么一比,竟然还是跟陆熵接吻比较舒服……
陆熵虽然可怕,但至少总披着一层斯文优雅的伪装,吻起来克制而温柔,像是在浪漫的夜晚慢条斯理品尝美味佳肴。
而Ares简直就是赤.裸裸的饿狼扑食,像是要将他活生生地撕碎、吞咽,连皮带肉拆吃入腹,吞得连骨头都不剩。
他原来胆战心惊地觉得,要是真到了床上,会被陆熵玩掉半条命。
但看Ares这架势,要是上了他的床,恐怕要连嗓子都哭哑,爬都爬不动,被吃得渣都不剩……
身体在窒息的眩晕和刺痛酸胀的漩涡里坠落,眼前甚至开始一阵阵发黑,如坠深渊。
“唔唔……咕……”
翻搅的黏稠水声之间,呻.吟的尾音都尽数淹没在潮热的湿吻深处。
纤细的身体在狂风暴雨般的深吻中软化,就在高温下融化的奶油一样逐渐酥软下去,被揉搓得发热、泛红。
四肢早已无力再攀附在男人身上,只能绵软地被他托抱着,像是被狼咬断了咽喉的小羊一样,只能四肢瘫软地被叼在口中,随着掠食者的动作而微微颤抖。
陆南嘉甚至不知道陆熵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只是周围似乎渐渐静下来,而他的意识在昏沉地飘摇,晃晃悠悠,直到突然感到身下碾过了什么极具威慑力的……
陆南嘉猛地一颤,吓得下意识做了一个提肛运动。
可他这时才后知后觉,某种熟悉的热度早已从自己下腹蔓延开来……甚至颤颤巍巍怼到了对方。
陆南嘉:“!!!”
他一瞬间羞耻得浑身发烫。
他怎么会……怎么可能……
他是直的!直的直的直的!只有一次元的cp能让他嗑生嗑死,他从来不会对三次元男人产生任何兴趣……
灭顶的恐慌感淹没了陆南嘉,他惊慌失措地挣扎起来,颤着手抵住Ares的胸膛,试图拉开两人的距离,生怕自己再怼到男人身上。
“不……不要了……”
他喘息着,声音因为长时间的亲吻而有点干涩,带着一丝哭腔,“不行……”
Ares停了下来,手掌却依然强势地禁锢在他的腰间。
男人低头看着他,声音有几分沙哑:“怎么了,小羊?”
他凑近少年通红的耳廓,轻舔一下戴着耳钉的耳垂,手也伸下去戏谑地拨弄一下:“你不是也想要吗?”
陆南嘉只觉得一股电流直窜脊背,引发一阵难耐的战栗,弓起背语无伦次地摇头:“不行……我还不行……”
他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扑簌的睫毛上挂了泪,湿漉漉的眼睛里满是哀求:“今天不行,Ares,我求你了……”
Ares盯着他看了许久,那欲望明显的灼热眼神如同熔岩一样炙烤着陆南嘉,让他忍不住浑身冒汗。
就在他被盯得热汗涔涔,几乎要窒息时,男人忽然笑起来,亲了亲他花瓣一样湿润的唇:“好吧。”
他又蹭蹭陆南嘉的鼻尖:“为了你,我会忍耐。”
男人用抱小孩的姿势小心翼翼地掐着腋下把他放到地上,然后伸手轻轻拭去他嘴角的一丝银亮水痕。
陆南嘉的腿直发软,脸红得要滴血了,眼角还残留着一片湿润的潮红。
身体忽然脱离了那种灼热的温度,被汗水打湿的衣服经风一吹,他不禁发了个抖,竟有种失去Ares热度之后的空虚感,指尖不自觉地绞在了一起。
怦怦,怦怦。
陆南嘉试图平复急促的呼吸和不受控制的心跳,伸手胡乱去擦嘴角。
唇瓣已经有些肿了,带着被反复吮吻的热意,一碰就让他忍不住一抖,唤起刚才那个狂风暴雨般的吻的感觉。
他的手随即被Ares灼热干燥的大手握在掌心:“走吧,我送你回家。”
陆南嘉张了张嘴:“……好。”
他浑浑噩噩地带着Ares一路走,好像踩在飘飘荡荡的云间,脑子里全是天塌了。
最近的每一天,他都觉得自己遭遇了生命里压力最大的一天,然而新的一天总是会刷新他的承受下限。
Ares,陆熵,那个神秘的变态……
遇到这几个人之后的展开太过魔幻,要不是陆南嘉自己知道自己是活的,他简直怀疑自己生活在什么毫无节操的bl文里。
太可怕了。
甚至如果仅仅是遇到这些人,都不会让他这么混乱,可为什么他竟然会产生反应……
不敢细想,怕自己是个变态。
陆南嘉几乎是全凭身体的本能回到家门口,甚至没想起来跟Ares说一声自己到了,就迷迷糊糊去开门。
只是手刚放到门上,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门内站着一个男人,身形修长,眉眼冷峻,颈间一道冷银色的项圈。
是安昀。
“小羊,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他的目光先是将陆南嘉从头扫到尾,在他红肿的嘴角停留片刻,然后才移到了Ares身上:“这位是?”
陆南嘉猛然惊醒——救命!怎么好像有点尴尬……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Ares轻笑一声:“嗯?”
男人伸手拉住陆南嘉的手腕,轻轻一扯就让他整个人撞进自己怀里,手臂向内牢牢扣住他的腰。
他看都没看安昀,只低头看着陆南嘉,慢慢勾起唇角:“小羊,你不愿意和我,原来是等着回家……用这个情.趣娃娃?”
第47章
“什么?”
陆南嘉一愣, 等到反应过来Ares的话,好不容易恢复白皙的脸腾的一下又红了:“不是,你说什么呢!”
他几乎能感觉到安昀那锋利清澈如无机质的目光扫视过他的全身, 以及男人搂着他腰的手臂……
当着安昀的面被一个男人抱在怀里, 这件事想一想就让他头晕目眩。
“……你别胡说!”
陆南嘉猛地挣扎了一下,试图从Ares怀里逃开。可是Ares的手臂像铁箍一样稳稳地扣着他的腰, 那极具占有欲的力度,根本不给他任何逃离的可能。
他又羞又气,“他只是负责医疗陪护的AI,才不是你想的那种……那种……”
那几个字烫嘴,根本说不出来。
“小羊, 我跟你说过, ”安昀平静地微笑起来, “我确实有情.趣功能,你随时可以用。”
“……”
陆南嘉眼前一黑——好好好,你又来添什么乱!
Ares也笑起来, 笑声却让他脊背发凉:“你还挺会挑玩具的。”
陆南嘉满脸通红,疯狂摆手, 立刻向Ares声明:“虽然有这个功能,但我没用过!”
可说着话, 他就想起曾经安昀失控的那个晚上, 他把他抱在自己腿上翘起屁股的诡异姿势, 想起那晚他在被窝里想着那个和以往大不相同的安昀, 凌乱喘息……
陆南嘉的脸都僵了。
Ares凝视他片刻,那双藏匿着阴影的漆黑眼眸如有实质的目光重压在他身上,让他又开始浑身冒汗,结结巴巴道:“我, 我说的都是真的……”
Ares终于从喉咙里滚出一声低笑,“小羊,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他伸出手,手指落在少年红肿的唇角,“只不过是在家里养了个东西,我怎么会怀疑你呢。”
被指尖触碰的部位轻轻一颤,却依然发着抖留在他手下。
修长手指故意在那里停留一瞬,然后亲昵地抚摸过肿胀红润的唇瓣:“比起玩具,你当然更喜欢真实的肉.体。毕竟你身上这么多痕迹……都是我留下的。”
陆南嘉脑子里轰的一下,脸从耳根一路烧到脖子,“那个,不是,你别……”
他脑中一片混乱,哆嗦着不敢去看安昀的目光,手下意识地抵在Ares扣在他腰间的手臂上。
本意是想推开,可这么松松地落在上面,反倒像是两人亲密地依偎在一起。
他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随后就听见安昀冷冷道:“这位先生,谢谢你送他回家。很晚了,早点回吧。”
都到门口了,他甚至没有提出让Ares进去坐一坐,喝点什么。
……甚至挡在门口,就好像家里是什么野兽的领地,不允许除了小羊以外的任何其他雄性进入。
陆南嘉被自己莫名其妙的胡思乱想吓了一跳。
腰间却忽然被紧了紧,男人的手指抵在他下颌,迫使他抬起头,直直对上一双漆黑眼眸:“小羊,你怎么说?”
“小羊,进来。”
安昀站在门口平静道。
“呃,你们……”
陆南嘉的手心沁出了汗,好像站在暴风眼中,这种令人窒息的场面实在太折磨人,他一刻都不想再在这里待着了。
他忽然福至心灵,抱住Ares的手臂,手指轻轻在上面摩挲几下,有几分柔软的恳求的意味:“Ares……我,我到家了。谢谢你送我回来。现在确实不早了,你回去路上也注意安全……”
Ares微微挑眉,嘴角的笑意淡了几分。
他盯着陆南嘉看了片刻,最终还是松开了扣住他腰身的手臂:“好啊。”
还没等陆南嘉松口气,男人忽然掐着他的下巴逼迫他抬起头,低头覆上他的唇狠狠地吻了一下,离开时还轻啃了一口他的上唇。
“呃!”
一阵酥麻的刺痛,陆南嘉随即被放开了。
“那么,晚安。”
Ares冲他一笑,转身走了。
陆南嘉看着他毫不犹豫离开的身影,犹豫地张了张嘴,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安昀还在背后看着他……
他整个人被夹击在两个人的气场中间,有种魂不守舍的紧张感,脑子连转都转不动了。
跟个小鸡崽一样低头跟在沉默不语的安昀身后进了家里,门被关上的瞬间,陆南嘉忽然有点腿软,伸手想扶墙壁。
但还没扶到,就被一只黑色手套覆盖的手握住了。
安昀稳稳地托住他发软的身体,声音听不出任何感情:“小羊,那是谁?”
陆南嘉:“……”
陆南嘉:“…………朋友。”
“朋友。”
安昀慢慢地重复一遍,伸手触碰他的下巴,轻轻摩挲两下上面新鲜淡红的指印:“你在外面,经常跟朋友接吻吗?”
陆南嘉:“……”
安昀的手臂也揽上他的腰,慢慢把他拉近,下一刻就要碰到——
等等!刚才被Ares吻到兴奋起来的小小羊……还没消停呢!
陆南嘉像被踩到尾巴一样跳起来,慌忙挣脱安昀:“没有!真没有!只有这个是……啊啊啊,你别问了!别管我了!”
他一头冲进卧室,“砰”地把门关上,然后忙不迭地去洗澡。
“哗啦啦……”
微凉的水流淌在身上,陆南嘉靠在冰冷的墙上滑下去,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崩溃地捂住依然在发烫的脸。
其实刚才他回家的一路都在怀疑人生,不然也不会脑抽到居然一直把Ares带到家门口。
人不能……至少不应该……
如果说原来面对安昀,他还能心安理得地找到理由安慰自己——安昀不是人,还时常提议让他体验自己的情.趣功能,他跟这么一个搞专业的东西整天肢体接触,产生点反应一定是科学可以解释的结果。
可是面对Ares那么一个狂野荷尔蒙满得要溢出来的雄性人类,自己居然又产生了这样的反应,实在是让他不能不开始面对那个最最可怕的可能性——
他,一个恐同直男(虽然莫名其妙的总是被男人看上,但那又不是他的错!),难道其实是个弯的……
不不不,不对!
陆南嘉坚决否决了这个可能。
他曾经有几次被男同骚扰得几乎要应激,有次逆反猎奇地点进了一个俩男的视频,结果立刻地铁老人看手机,看得难受极了,没坚持到一分钟就赶紧关了,从此愈发坚定自己铁直的属性。
在此之前,他也从来没有觉得哪个男的吸引他——当然会欣赏英俊帅气的,羡慕高大威猛的,但他从来不会对他们产生什么非分之想啊!
而且……不是说什么荷尔蒙会互相影响什么的,是吧。就像他原来公司同事里几个关系好的女生生理期都会互相影响,他还帮她们跑过好几次腿去买卫生巾。
Ares一看就荷尔蒙过剩,而且还有那不知道有什么副作用的兽化药剂。
被他蹭来蹭去吸来吸去的,自己被带得产生一些动物似的返祖现象,应该也说得过去……吧?
陆南嘉总算是找到了一个勉强可以说服自己的理由,自我安慰不要自己吓自己。
这一夜睡得很是不安,他第二天醒来时,一起身就忍不住“嘶”的一声——或许是昨晚和Ares……那啥的时候,太过紧张,现在腰上酸得厉害,大腿更是一用力就酸疼得要命。
嘴唇也还有点肿。
陆南嘉烦躁地揉乱了自己的头发。
这天正好是轮休,但他又不想待在家里,于是干脆决定出门去城里逛逛。
经过破旧的地铁站,此时已经不是通勤高峰期,稀稀拉拉没有几个人。
陆南嘉一个人站在月台上等车,目光放空时,忽然发现站台边被画满了涂鸦。
他心中一动,忽然想起自己之前在绿洲全息世界里看到的那片神秘涂鸦,以及那个密码破译出来后导向的诡异地址。
……明天偷偷放个纸条给索萤,把这个线索给她吧。不要暴露是他解出来的。
他回想起那天自己的惊魂经历——加载完地址后,就进入了那个一片混乱仿佛被洗劫过的实验室。
外面是燃烧的火海,不明怪物在捕猎,而他几乎以为自己要死翘翘的时候,突然遇上了那个从未露出过真容的偷窥狂……
想起眼前被蒙着黑布困在狭窄角落里,那人微凉细腻的手指握住他的触感,陆南嘉一个激灵,搓了搓身上的鸡皮疙瘩。
那到底是谁啊……他已经把自己所有认识的人全部反复筛选过很多遍,还是没有任何能对的上号的特征。
可是,一个陌生人对他有这么强的执念,他在明他在暗,简直是比熟人作案更加恐怖的事情。
陆南嘉抬头看了看站台上方的监控摄像头。
摄像头闪烁着淡淡的红点,就像是一只窥视的眼睛,让他有些不自在地拢了拢衣服。
他又想起那个偷窥狂不知道通过什么渠道看到的他……呃,这种公共摄像头,应该还不至于吧?
他不再看那个摄像头,低头看着地上发呆。
地铁站里的灯光从头顶射下来,亮度不均匀,地上的影子看久了有些令人眩晕。
陆南嘉盯着地上移动的影子,忽然发觉好像有人在朝他走来。
他回头看去,发现是两个穿着普通的中年男人,似乎还在交流工作上的事情。
陆南嘉往旁边让了让,给他们腾出一点空间。
“朋友,你的东西掉了。”
忽然有人跟他说。
陆南嘉下意识侧身低头去看,冷不防突然有一只手伸到他面前,手中的金属器皿喷洒出大片水雾,鼻腔瞬间充斥着奇怪的刺激性气味——
不好!
陆南嘉连忙屏住呼吸,脑中警铃大作,意识迅速变得模糊,身体瘫软下去。
完了!
——难不成要被卖肾了?!
不是,他这么不健康的肾也有人觊觎吗???
意识彻底模糊前,他最后的印象就是那两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男人熟练地搀扶住他,就像扶着一个醉鬼朋友一样,低声道:“动作快点,不要被陆熵的人发现。”
第48章
陆南嘉迷迷糊糊地醒来, 头晕得厉害。
脑子里昏昏沉沉,他发现自己被固定在一把椅子上,双手反绑在身后, 脚腕也被粗糙的绳索牢牢捆住。
……什么情况。
不是在手术台上醒来的, 也没觉得身体里少了什么零件,这个绑法……不像是被割腰子, 好像是被绑架了。
意识恢复清醒前,身体已经下意识地开始发抖,是一种面对生命威胁时恐惧的本能反应。
陆南嘉勉力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发现面前是一张宽大的书桌,桌上有显示屏、操作面板、一个日历悬浮屏, 也有十分复古的一堆纸质书和各种摆件, 还摆着一把精致漂亮的匕首。
像是一个办公间。周围有人影来来往往, 听到什么声音嘀嘀地响,气氛似乎很紧张……
他晕晕乎乎地迅速掠过一眼,还没怎么看清楚, 一个低沉而阴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醒了?”
“……”
陆南嘉挣扎着抬起头,看清了面前的人。
身形魁梧、满脸络腮胡的男人坐在桌边的皮质座椅上, 一只眼睛是颇为吓人的墨绿色义眼,四肢都做了机械改装, 虬结的肌肉间闪烁着金属的狰狞冷光。
……比起坐在这么一张桌子前, 他看起来更像是应该在阴暗街巷里跟人火拼的亡命之徒。
络腮胡从椅子上站起身来, 一只手拿起桌上那把匕首, 充满威胁意味地在另一只手心一下下拍着,露出一个扭曲的笑容:“老实点,别费劲观察了,你跑不掉的。”
“……你想做什么?”
陆南嘉咬牙问道, 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一些。他从来没有过被绑架的经验,但听说情绪不稳定更容易受害。不能慌。
络腮胡嗤笑一声:“宝贝儿,跟你没什么关系——我只是要找你背后的那个人。”
陆南嘉懵了一下,脑中一片空白。
他背后的人?
他背后有人吗?他怎么不知道……等等,回想起他晕过去之前听到那两人说的话,难道是陆熵?
走了个神的工夫,他的下巴被冰冷的机械手指掐住,强迫他抬起头来:“真没想到,重金买到的线索,那个男人的弱点……竟然就是你这么个毫无警惕心的小东西?”
陆南嘉疼得嘶嘶吸气,可是人为刀俎他为鱼肉,完全挣脱不开,只能惊恐万分地看着绑架犯冷笑着对他说话:“我倒要看看,陆熵愿意为你付出什么代价。”
一股凉意自背后升起。
什么线索,竟然会觉得他是陆熵的弱点?
难道就因为陆熵送了他什么价值连城的礼物?
虽然确实很贵重,但那种钱对大佬来说不过就是洒洒水吧!
陆南嘉满心绝望,他大概率不过是大佬的一个随手就扔的小玩具来着,陆熵怎么可能为他付出什么代价?
完蛋。死定了!!!
“不是,你是不是弄错了什么……”
陆南嘉控制不住紧张得牙关打颤,“我跟他不熟,怎么可能是他的弱点……”
男人低头看着四肢被缚的少年毫无反抗之力地被绑在椅子上,脸色苍白,紧抿的唇瓣也失去了血色。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因为紧张,他浓密卷翘的睫毛不住地颤抖,眼睛死死忍着不眨,可是眼眶已经开始泛红,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显眼。
“……还真是个宝贝。”
他嗤笑一声,“那家伙的眼光倒确实好。”
“哈哈哈,头儿说的是。”
旁边有人嬉笑着应和,“这么只金丝雀,这眼神,勾得我都要心软了。”
“真的,是不是你们找错人了……”
少年还在磕磕绊绊地努力哀求,“我对陆熵真的没有那么重要,他,他肯定不会答应什么……”
“别这么看我,小甜心。”
机械手指重重摩擦起细皮嫩肉的下巴,被摩擦过的洁白皮肤转眼就泛起可怜的红来,痕迹极为清晰。
“你知不知道,你求人时的这副样子,会让人特别想狠狠蹂.躏你,让你哭得喘不过气?”
络腮胡满意地看着少年疼得皱眉的惊恐神情,继续说道:“你也不用试图骗我,陆熵已经把我要的第一笔货送到我手上了。而且,他自己马上就要到了。”
他又着重咬了几个字:“我让他一个人来——不然,你的小命就危险了。”
嘀嘀!
几声响起,旁边有人冲过来,激动得舌头打结:“头儿,来……来……来了!”
络腮胡冷冷一笑:“让他进来。”
沉重的金属碰撞声接连隔着墙传来,似乎是很多道厚重的门开启又关闭。
一连串咔哒声响起,房间里的人都举起了枪,一片严阵以待的气氛。
在陆南嘉惶恐的目光里,墙上的门开了。
站在门口的,竟然真的是那个熟悉的身影。
陆南嘉极度惊愕的同时,却也蓦然有种心中一松的感觉,眼眶猛然一热。
……完全没想到他居然真的会来。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看见陆熵的身影,就下意识地感觉好像一切都不用担心了,一定会解决的。
男人一步步走进来,仿佛把整个空间的温度都带低了几度。
几个人在不同的方向警惕地举着枪,又纷纷忍不住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平时从来不得一见的男人,穹都那个看不见的地下帝国的掌权者,此刻竟然就这样孤身一人、毫无防备地出现在了他们面前,面色平静地面对数支对准他的枪口。
只要有任何异动,这么多枪随时会把他打成蜂窝。
而他并没有什么表示,张开的双臂甚至没有一丝颤抖,任由一左一右两人过来拿着仪器上下扫描。
明明对方只是一个人,但房间里的气氛却是一片令人窒息的紧张,连呼吸声都听不见。
那种压迫感太强,一个举着枪的年轻人紧张得手心疯狂冒汗,突然想起之前听过的一个传闻:你一辈子只有一次机会,见到那个人的脸。
咕咚,他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看着那人仿佛天塌下来都不会脱离他掌控的镇定气场,他有一瞬间产生了一个错乱的疑问:这真的是一个人吗?
……人能做到这样的极端冷静吗?
直到仪器自始至终没有响起,众人才终于放松了几分,呼吸声重新在房间里此起彼伏地响起。
“你果然来了。”
络腮胡对着陆熵露出一个狞笑,那只墨绿色的义眼在眼眶里上下乱转,有种得意又癫狂的意味,“穹都地下世界的……‘王’。”
陆熵冷淡地点了点头。完成了“安检”之后,他径直面对着那么多枪口往前走。
从一进来,他的目光就在寻找陆南嘉的身影。但因为被数人和桌子遮挡的视线盲区,直到走近才能看清被绑在椅子上的少年脸颊上残留着一点泪痕,下巴上一片擦伤,两只手腕在挣扎中磨红了,粗糙的绳索之间隐约露出红肿破损的伤痕。
少年可怜巴巴地抬头盯着他,却又在和他目光相触的时候猛地移开眼,眼里是打转的泪,神情混杂了恐惧、委屈、紧张……还有一点心虚,可能是在为自己这么容易就被人绑架,甚至影响到他而感到丢脸又愧疚。
男人的表情冷若冰霜,对络腮胡示意:“先把他松开,我和你谈。”
络腮胡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夸张地哈哈大笑:“松开他?陆先生,你该不会以为我请你来真的是做客的吧。”
他拿起匕首指向少年的颊侧,疯狂的笑容里透出一丝恶意:“在我这里,总得客随主便——当然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愿意卖你一个面子。”
“只不过,除了我们谈的事情以外,先松开他是个额外的要求,需要你付出一些额外的价码。不多,对于陆先生这样的人来说,应该很轻松才是。”
“你说。”
“很简单。”
络腮胡狞笑起来,匕首的刀尖贴着少年瑟瑟发抖的脸颊上划来划去,吓得他闭上了眼睛:“这只可怜的小鸟再弱,毕竟也是能啄人的。要松开他呢,我就先在他身上开一个洞。陆先生,你说这个洞开在哪里比较好?”
陆南嘉听到他的话,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牙齿咯咯作响。
贴在颊侧的刀尖变得滚烫灼人,仿佛下一刻就要狠狠刺进他的身体,鲜血四溅。
他下意识惶恐地去看陆熵,却说不出话——不要了,绑着他也行,他怕痛……
他撞上男人的目光,忽然一怔。
陆熵的眼睛颜色很深,仿佛深潭一样几乎看不到任何光亮,往日总给人深不见底的可怕感觉,但今天却竟然多了几分安慰的温柔。
陆熵随即重新看向络腮胡,嗓音依然淡定:“不要吓唬他,没什么用。直接说你真正想要的就行。”
络腮胡“嘿嘿”笑了两声,“果然不愧是陆先生。好吧,那我也不卖关子了。”
他将匕首放到桌面上,一点点推到陆熵面前,“一年前,我就是在你的地盘中了一枪,差点废了我的肾。我也不为难你——不用动枪,你只要拿着这把刀,在自己腰上开一个洞,我立刻把他解开。”
说得冠冕堂皇,其实不过是绝对不能放心给他一把热武器,匕首至少还在火力可以轻松压制的范围内。
毕竟,虽然这个神秘的男人身边永远跟着保镖,但从来没有人见过他自己动手,没人知道他自己的体术究竟如何。
陆南嘉猛地睁大眼睛,脱口而出的声音几乎破音:“……不要!”
这算什么事?
他自己不小心被绑架,绑架犯以他为要挟骗来了陆熵不说,竟然还要让他对自己下手!
那岂不都是被他连累的……
但在他惊恐睁大的目光中,在周围无数双紧张兴奋到极致的目光中,男人竟真的伸出手拿起了匕首。
陆南嘉真的开始发抖了。
他拼命摇头,感觉眼角有混杂着恐惧和某种说不出的情绪的液体不受控制地渗出:“别听他的!你不要——”
“安静点。”
陆熵打断了他的话。
他说话的嗓音柔和,但始终盯着络腮胡的目光依旧冰冷,“这是你给的价码,是吗?”
络腮胡一愣,似乎没想到陆熵会这么干脆地答应。
他随即怪笑着重重点点头:“绝对不掺假。”
噗嗤。
利刃刺破血肉的声音清晰可闻。
在陆南嘉摇摇欲坠的视野中,男人的眉眼因骤然袭来的疼痛而蹙起,腰间瞬间涌出大片鲜血。
鲜红色隐没在黑色的衬衫中看不见,却顺着刀柄和手腕,淅淅沥沥落在地上,溅起无数血花。
第49章
陆南嘉视野里的世界在一瞬间扭曲, 被铺天盖地的鲜红色覆盖。
冷汗蓦然从背上渗出,他无法忍受地弓起背,紧紧闭上眼大口大口地喘息, 强行忍下强烈的干呕感。
看不见溅落的鲜血, 那种连胃都在绞紧的难受才消除了一些。
脑中一团乱麻,哪怕闭着眼不看, 身体也被血腥味刺激得直哆嗦。
枪械摩擦的声音、许多人低低的惊呼声和低语声、液体一滴滴落在地上的声音。
混乱交错的杂音之间,他听见络腮胡在笑:“大家都说你这种人是不会有感情的。真是没想到……”
冷汗沿着脖颈滚落。
陆南嘉脑中嗡嗡作响,有种这个世界并不真实的荒诞感。
陆熵是什么人?
绑架犯或许以为他是那个男人的“心上人”,但他自己心里清楚,他们不过见过几面而已。就算大佬真的对他有几分兴趣, 但又凭什么为他做到这种程度, 甚至二话不说就对自己动手?
不是说他不希望陆熵救他, 但这种说不出的疯狂感觉仿佛超出了人性的本能,除了感激之外,竟然有几分……恐怖。
没有人解开他的手脚, 冰冷的机械手指却再次落在他脸上,陆南嘉猛地一激灵, 勉强睁开眼。
“我现在真的很好奇,”络腮胡意味深长地说道, “这个宝贝儿到底是有什么魔力, 能把陆先生迷得这么……神魂颠倒。”
周围响起一片此起彼伏的、不怀好意的笑声。
年自从少被绑架到他们这里来, 不知有多少人在觊觎他那双洁白无瑕的手, 那樱红的唇,还有那双哭起来想必格外漂亮的眼睛。
络腮胡抬起少年的下巴,眯起眼舔了舔嘴唇:“不如让我也来试试,这个小甜心究竟是什么滋味。”
陆南嘉浑身都泛起生理性的厌恶, 可是下巴被捏住,手脚又被束缚,想躲闪都躲闪不开,喉咙也干涩得不行。
他只能咬牙嘶哑地开口:“滚开!”
目光下意识地去寻找陆熵的身影,在触到那一片血红色时瑟缩了一下——
男人一只手捂着腰间的伤口站在不远处,周围被无数凶器环绕,脚边滴落了一滩鲜红血迹,却依然如一棵树一样沉静地站在那里,目光自始至终只落在他身上,有一种平和而镇定的安抚力量。
明明从任何角度来看都是绝境,但陆南嘉看到他的眼睛,莫名地就是没有来由地觉得……好像无论发生什么,都不用怕。
下巴上骤然一痛,络腮胡阴恻恻地笑道:“哟。还有点小脾气。”
就在这时,一连串剧烈的爆炸声猛然从外面传来,玻璃轰然破碎,连地面都被轰隆隆地撼动!
“怎么了?!”
众人惊愣的一刹那,陆熵动了。
陆南嘉甚至没有看清他的身影,视野里只留下一道残影,夹杂着匕首一闪而过的金属冷光,地面抹开猩红血迹的轨迹——
砰!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和络腮胡的惨叫声清晰可闻,血腥味冲进鼻腔,掐着他下巴的手松开了。
一切只发生在电光石火的一瞬间。
四面墙顶机械暗格倏然翻转,翻出来数架重型机.枪,枪口几乎在翻转的同时精准调整好了位置,准确度高得可怕,屋内每个人身上都多了数个瞄准的红点。
络腮胡被匕首穿透肩膀钉在地上惨叫,脸颊凹陷渗血,身上有一个红点位于他的裆.部,让他在看清楚的那瞬间,惨叫声顿时拔高了一个调。
但这一切陆南嘉都并没有看到。
他只觉得眼前一花,就被一只干燥而温暖的手掌捂住了眼睛,男人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别看。”
周围躲闪声、枪声、惨叫声和重物落地的钝响此起彼伏,房顶上传来直升机落地的轰隆巨响,如同炼狱。
而男人的手掌遮在少年眼前,惊恐颤抖的睫毛仿佛暴雨打湿的黑蝴蝶一样在手心翕动,引起一片酥麻的痒意。
陆南嘉眼前一片昏暗,刺鼻的血腥味让他一想到那可能的血腥场面就忍不住浑身抖如筛糠,但毕竟没有亲眼看见,鲜血冲击带来的干呕感并未出现。
捂住他眼睛的先是男人的手掌,随即变成了什么柔软微凉的布料——陆南嘉意识到,那是男人的领带,仿佛扎在礼物盒上的丝带一样,从他眼前缠过,在后脑勺上打了个结。
“陆先生……”
他略有些不安地小声叫了一声,被捆在椅子上的手脚挣动两下。
“没事了。”
冷汗浸湿的卷发被温柔地摸了摸,他感到男人半跪下来,自己捆束在椅子上的手脚被解开。
血液回流带来针扎似的刺痛感,陆南嘉手软脚软,哪怕重新得了自由,一时也瘫软在椅子上动弹不得。
但他的膝弯随即被一只手臂托起,另一只手则从背后揽过,将他打横抱了起来。
“呃,别……”
这个姿势实在是有些羞赧,陆南嘉感觉脸不自觉发起烫来,但好像并没有什么反抗的办法,他如果看见满地的鲜血,恐怕会头晕干呕得没法走路……
“……等等,你身上不是还有伤?”
他猛然想起这件事,但整个人已经被抱起来,更不敢随便乱动,生怕自己看不见一个不小心又碰到男人的伤口。
正手足无措间,陆南嘉感觉一个柔软而温暖的触感落在了前额——
是男人轻轻吻了他的额头,“没事。”
陆南嘉的脸腾地热成了烤苹果,眼睛看不见所想象的旁观者让他更加无地自容,只好自欺欺人地把脸埋到了男人颈侧。
风吹来一片血腥味,周围却不知何时安静了下来,一切危险似乎都已平息。
在这个温暖的怀抱里,那些可怕的、危险的现实仿佛被什么无形的屏障牢牢隔绝在外,此刻他的世界只需要蜷缩在这个怀抱里,温暖而安全。
“陆总,直升机已经准备好了。”
有人在旁边恭敬地说道。
陆南嘉感觉浩荡的风吹在脸上,撩开他的发梢,吹干了他额角残留的冷汗。
男人抱着他走过平地,畅通无阻。
他当然不会知道,那些或已经中弹被控制、或在瞄准之下被迫扔下枪械举起双手的人,一个个如何顶着四面八方冰冷的枪口或跪或蹲在原地,就连那些痛得打滚的人都被死死捂住嘴,惊恐的眼神中映出那个黑衣男人如同死神的身影。
他的衣服上还有着溅落的血迹,但与少年皮肤直接接触的手臂早已用手帕将溅上的血迹擦干净。
在这种极端混乱的场景中,这种近乎非人的冰冷优雅感反而更增强了仿佛面临某种无法用常理揣测的强大力量的恐惧感。
陆熵就这样抱着怀里的少年从他们之间走过,不带任何感情的目光居高临下地扫过,便让他们一阵战栗纷纷低下头来,一声都不敢吭。
只因他们都得到了男人那无声的沉默所传达的,不带半点余地的冰冷威胁——
嘘。
不许发出声音吓到他。
第50章
陆南嘉再次醒来时, 躺在自己家里的床上。
安昀坐在床边,没有戴那双黑色手套,温热的大手将他的手握在掌心。
陆南嘉半天没回过神, 甚至没反应过来或许应该从安昀掌心抽出手。
脑海里之前发生的记忆逐渐回流。
他记得陆熵抱着他上了直升机, 有人给他处理伤口,但他依然还抱着他, 怎么也不放手……也不知道后来是什么时候,自己在逐渐麻木的羞耻感中,听着直升机飞行的轰鸣声睡着了。
再醒来就回到了家,已是第二天清晨。
陆南嘉嘴唇动了动:“……陆熵呢?”
安昀:“送你回来的那个人?走了。”
陆南嘉有点懵,居然这么就……走了?
经历了科幻动作片一样的场景, 男人从绑架犯那里带走他, 结果却没有把他带去……呃, 那种秘密小窝之类的,让他付什么“利息”吗?……咳咳,像一般小说里的那样。
安昀:“你受了惊吓, 需要在熟悉的有安全感的地方好好休息。他说他已经跟餐厅那边打了招呼,今天你不用去上班了, 不扣工资。”
……这么贴心的吗。
说不出是失落还是松了一口气,但总之陆熵这个人太过神秘又难以捉摸, 让陆南嘉完全摸不着头脑。
安昀垂眼看着他的神情, 忽然问道:“这次送你回来的这个男人, 还有昨晚那个——你更喜欢谁?”
陆南嘉头皮一炸:“啊?!”
“什、什么啊……”
他心虚道, “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只不过是……唉,不知道怎么说……不是你想的那样,真的……”
越说越心虚,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他该怎么跟安昀说明, 人类是一种AI无法理解的复杂的动物,就是可能会存在他和Ares和陆熵这种难以用语言描述的关系呢……
“明白了,”安昀微微笑了一下,“又是一个可以接吻的朋友是吗。”
陆南嘉眼前一黑,一口气险些没喘上来:“不是!安昀你说什么呢!”
在安昀探究的目光中,陆南嘉的脸好像又烧起来了——所以他现在在安昀眼里,是一天带一个不同的男人回家的那种人了吗?!
幸好陆熵把他送回家的时候,他并不是清醒的状态。但即使是这样,想想前一晚Ares和安昀碰面的情形,再想象一下陆熵把他交给安昀时的场景,就让他忍不住一阵窒息。
……好特么绝望。
更绝望的是,他还真的都接吻过……
最最绝望的是,他甚至开始对这种接吻有反应了——那种生理层面的、根本没办法用理智控制的反应。
就好像他真的会喜欢……喜欢……
陆南嘉一时间觉得人生一片灰暗,自己好像在不知不觉间早已跨过了某条被称为“底线”的界限,曾经坚定的信念就好像养猫人家半年没换的沙发套子,早就已经千疮百孔、摇摇欲坠。
他之前连能同时周旋在几个男人之间的女人都没见过,更别说是能周旋在几个男人之间的男人了……
啊啊啊啊啊!!
人类不能思考,一细思就容易极恐。
陆南嘉简直不能再面对安昀,一看见安昀的脸,就忍不住在想他现在是如何看待自己的……社死莫过于此。
虽然经历了绑架,但他其实没怎么受伤,下巴和手腕脚腕上轻微的擦伤都已经妥帖地上了药,早就没有什么大碍。主要是当时受了惊吓,但睡一晚上也已经补了回来。
之前在直升机上的时候,陆南嘉不敢出声地听陆熵跟手下人的对话,知道那个胆大到敢绑架他来要挟陆熵的帮派已经被一窝端了,死得一个比一个惨。
所以,应该不大会有不长眼的再来盯上他吧,陆南嘉乐观地估计。
于是,虽然陆熵给他请了假,但陆南嘉头一次上班这么积极,自己又跑去了。
体力劳动能遏制脑力劳动,体力劳动使他快乐。
餐厅打完工,继续转战格斗场打工。
谢天谢地,今天Ares不在。
陆南嘉想起自己之前就打算把在绿洲全息世界里获得的跟那个格斗场枪击犯相关的线索给索萤,于是偷偷地找了个监控死角,把信息塞到了索萤的东西里。
第一次做这种偷偷摸摸的事,心理素质不够强,手心出汗。
而且他不知怎么的,忽然就想起那个在他的储物柜里神不知鬼不觉地放入各种不堪入目的礼物的神秘偷窥狂……
陆南嘉心里咯噔一下。
或许是不是因为他加强了警惕,还找了Ares保护他,那个偷窥狂自从在绿洲里对他上下其手之后,这几天都没有再出现。
……该不会在憋着个大的吧?
毕竟,他上次送来的信里说不许他再扔掉自己的礼物,但陆南嘉还是让安昀把那束红心白蔷薇扔掉了——根本无法直视好吗。
陆南嘉直到现在也没有找出他究竟是谁,不免心下有些惴惴不安。
本来还想找神通广大的陆熵帮他查一查的,但这件事发生后他还没机会找到陆熵,昨天碰面时的情景又太过极端,根本没有想起这件事来。
这一丝隐忧在晚上索萤高兴地宣布她要请他和几个同事去喝酒时被驱散了。
“Lu你知道吗!”
索萤兴高采烈道,“不知道是哪位好心人,居然给了我们当初枪击案那串神秘文字的破译结果!太开心了,我们部门终于可以把这个调查甩出去了,接下来都不归我管了!”
“真的吗,恭喜啊!”
陆南嘉连忙恭喜她,“但我酒量不太行……”
“怕什么!喝得开心最重要!”
索萤“啪”地一揪他的小羊尾巴,“走走走,姐带你去见识一下咱们这片最有特色的酒吧!”
可以看出索萤是真的非常开心了,带去的酒吧直接豪横地提供全套绿洲设备登入服务,居然能够任意选择全息场景接入AR模式,喝的酒是真的,但场景足够梦幻。
他们选择的是阳光灿烂、海水蔚蓝的度假海滩,万里无云的湛蓝天空下是棕榈树的精致剪影。
“哗啦——”
海水拍打在金色沙滩上的浪潮声中,他们一次次地碰杯。泛着雪白泡沫的彩虹色酒液在玻璃杯清脆的碰撞声中溅出水花,再一杯杯被他们喝进肚子里。
无论住在穹都的哪里,只要还是在上空的浮光城脚下,看到的天空就永远都是阴霾昏暗的。绿洲的AR效果十分逼真,那金灿灿的海岛阳光一照,几乎让人所有的阴郁心情一扫而空。
阳光似乎确实很能促进多巴胺的生成,几个人很快都喝得飘飘欲仙,就连酒量十分一般的陆南嘉都在这种忘我的快乐中被灌得找不着北了。
好在索萤酒量相当可以,在几人都喝得七荤八素之后,还记得找了车把他们一个个都送回了家。
自动行驶的车安静平稳,安全员坐在前面,车里低低地播放着默认的广播频道。
“……穹都天文台再次播报,近日已有多次太阳异常活动,预计今晚将迎来太阳黑子大规模爆发,造成强烈磁暴,请相关单位及个人预做准备……”
酒意上头,陆南嘉在路上就睡着了。
轻微的气流拂过耳边,他做了一个梦。
梦中又是一片蔚蓝的海岸线。
清晨的月亮是银白的薄荷硬糖。
海浪在悬崖下的礁石上碎成蓝色透明果冻。
一身雪白长袍的孩子站在湛蓝海岸边,胸前别着一朵白蔷薇。
阳光落在他身上,将他微乱的深棕色卷发涂抹成蜜糖一样甜美的金红色。
海风吹拂,孩子衣角翩飞,如同天使翕动的洁白羽翼。
……这个地方好熟悉。
就像是回到了阔别已久的、童年时最喜欢的秘密基地,让人感觉整个身体都舒展开来,心情很好。
陆南嘉望着蔚蓝的大海出神,海风送来白蔷薇的香气。
这里安静得像是世界的尽头,又像是上帝特别眷顾的一片净土。
他好像在这个童话一样美丽的地方住过很久。
这里是……
啊,好像是他童年时住的地方。
所以,他是在做梦吗?
好像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做过梦了。
这个梦很舒服。
陆南嘉十六岁时意外坠楼,摔到头还动了大手术,忘掉了童年的许多记忆。
或许是酒吧里的海岸场景激发了他脑海里某处难以触及的记忆,他迷迷糊糊地竟然再次来到了这里。
这个隐藏在他记忆最深处的地方。
身旁是一块倾倒的路牌,已经在风吹雨打后变得锈迹斑斑,上面的文字几乎已经无法看清,被缠绕生长的绿色藤蔓覆盖。
一阵风吹来,脚下传来沙沙的碎响。
陆南嘉一低头,发现自己站在一大片勿忘我花丛里,满地蓝色小花在风中如波浪起伏,像是大海轻柔地托起他。
勿忘我的蓝是一种柔和而纯净的蓝色,鲜艳透亮。
这种蓝色那么熟悉,好像他在别的地方见过,见过很多次。
是在哪里呢?
清晨的太阳正一点点升上天空。
海面远处的云飘过来,撞上悬崖,慢慢逸散开来,变成乳白的雾气。
阳光将雾气照成一片金灿灿的光幕,好像有一个小小的身影逆着光慢慢向他走来,从模糊的幻影逐渐显现……
陆南嘉模模糊糊想起来了。
他小时候好像有过一个好朋友。
是吗?
太模糊了,想不起来……那个朋友,好像比他矮得多。
只记得那个朋友长着浓密柔软的银白头发,像新落的堆雪,还有一双明亮清透的蓝色眼睛。
那蓝色美得令人心醉,像冰川,像星河,像宝石。
像开满海边悬崖的勿忘我。
逆光的人影走到他面前,忽然就变成了和他一样高的模样,向他张开双臂。
那光芒太亮了,陆南嘉怎么也看不清他的模样,就更加努力地想要看清,使劲一睁眼。
眼前画面倏然变化,灿烂得近乎要让人落泪的光幕暗淡褪去,变成昏暗夜色,而他望进了一双近在咫尺的眼睛。
鲜艳、透亮,像勿忘我一样蓝的眼睛……
安昀的眼睛。
梦中的记忆如潮汐飞速褪去,陆南嘉怔怔地眨一眨眼,发现自己已经在家门口,外面是荧光槭树发出的昏暗荧光。
安昀正从搀扶着陆南嘉的安全员手里接过他,礼貌地对嘟哝抱怨醉鬼的安全员道了个歉,又加了小费。
陆南嘉整个人已经是烂醉如泥的状态,走得深一脚浅一脚,连平衡都没法维持,被安昀接过去后,整个人软得再也站不住了,直往下滑。
“小羊?”
安昀见没办法搀扶他行走,干脆托着屁股像抱小孩似的一把将他抱了起来。
陆南嘉没骨头似的倚靠在他怀里,忽然伸手摸了一下他的胸膛,笑眯眯地抬头:“安昀,你的胸肌好大,好好摸。”
“……”
安昀垂眼看向眼前的少年,只见他眼神迷离没有焦距,白皙的脸庞已从眼角一层层漫开桃花似的红晕。
安昀停顿了一瞬间,又挺了挺胸,继续抱着少年往里走。
喝醉酒的人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陆南嘉一边摸一边啧啧感叹,还在脑子里模模糊糊地想,他好像还在哪里摸到过手感这么好的胸肌来着。
揪住,捏了捏。
啊呀,想起来了。
Ares嘛。那个手感还更好些,更宽厚……虽然更喜欢那个,但安昀这个也不错,各有风味……
等等。
虽然脑子已经晕得像一片浆糊,但“喜欢”两个字还是忽然引发了某种应激反应。
陆南嘉慢吞吞地苦恼地想,安昀是不是问他更喜欢哪个男人来着。
……可是不对啊。陆南嘉晕晕乎乎地摇头,他怎么会喜欢男的呢?
但是不喜欢,为什么都抱了亲了呢?
这不对,肯定有哪里不对。
陆南嘉费劲思考的时候,安昀正稳稳地抱着他往里走,潮湿温热的呼吸一阵阵拂在他泛起粉红的脸颊上。
陆南嘉一歪头,失焦的眼神慢慢聚焦到了面前近在咫尺的薄唇上。
安昀的唇深得他意,唇线薄而利落,好看得不像话。
陆南嘉盯着这双唇瓣若有所思片刻,忽然大彻大悟——
他为什么要拘泥于那些男人呢?明明眼前就有一个不是人的东西啊。
陆南嘉得意地想,如果他在类似的情形下又产生了反应,不就可以证明他根本不是男同,只是身体会因为某些生理性刺激而产生固定的反应而已。
问题迎刃而解,他真是天才呀!
“安昀……”
陆南嘉嘿嘿一笑,伸手抱住安昀的脖子,“你别怕嗷。”
他闭上眼往前一凑,含住了那双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