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和我小说网 > 古代言情 > 表姑娘嫁错人了 > 【完结】
    第71章 第71章前世的宿命恩怨,今生不……


    “葶葶,杀了他,杀了他我们就赢了!”一男子振臂高呼道。


    沈葶月抬眸一看,喊人的是太子。


    太子旁边的女子展臂搭弓,明眸微眯,纤弱的手臂□□有力,稳稳拉着弓。


    似是听太子的话,要射箭杀人。


    她心口一滞,那女子脸虽然和自己不同,可眼睛骗不了人,她们的眼睛堪称一模一样!不仅如此,腰段身高也几乎一致!


    沈葶月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难不成是她的孪生姐妹?


    “嗖”的一声,雕花金翎箭笔直的射向前方。仿佛有个黑色衣裳的人中箭受伤了。


    沈葶月走进了几步,看见那黑衣人挡在了圣人前头,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


    她不傻。


    太子这是……逼宫了!


    “嘶啦”的声音从耳边传来,那翎箭割断锦帛,狠狠刺入皮肉,陆愠被这一箭的力道震退了好几步,踉跄摔倒在地,唇边忍不住剧痛,闷哼着吐出一大口黑血。


    箭头有毒。


    眼前空气渐渐稀薄,男人疼得五脏肺腑都开始扭曲。


    他艰难抬眼,血混着泪让他的视线变得模糊,剧烈的疼痛让他忍不住抽搐。


    沈葶月怔怔的盯着那中箭毒发的男人,脑袋里一阵扭曲,撕裂的她忍不住哀痛出声:“啊!”


    她蹲在地上,一段又一段记忆不断地涌入她的脑海。


    一会儿是镇国公府的后花园,一会儿是去往扬州的船上,一会儿是福熙阁的床榻上,她亲眼看着她温柔小意的唤那个人“表哥”,也亲眼看着他数次救她于危难之中……


    镇国公府上下很尊敬她,唤她一声四夫人,陆愠待她很好,每日散值后都会换着花样给她带零嘴,永宁长公主也很喜欢她,不嫌弃她从小粗苯,还让姑姑教导她看账本,如何执掌中馈,学习内宅事务……


    她们度过了一段很美好难忘的时光。


    她想起来了,她全想起来了!


    原来她和陆愠前世就相爱过,只是到最后她被太子下药蒙蔽,亲手射杀了她的爱人!


    怪不得陆愠自她刚入镇国公府就盯上了她。


    怪不得陆愠对她又恨又爱,像个疯子一样难以自控。


    怪不得他说什么也要娶自己为妻,羞辱她,折磨她,却又不舍得放走她……


    都是陆愠以为她移情别恋,爱上了太子……


    沈葶月怔怔的掉着眼泪,心头划过一丝委屈。


    他怎么能不信自己,他怎么能怀疑她对他的爱……


    ——


    沈葶月大梦初醒,拔步床内帷幔放了下去,四下寂静无人,她才敢轻抚着小腹,任泪水从眼角流淌。


    她还有孩子。


    她要好好活下去。


    至少陆愠也重生了,想必太子马上就会逼宫谋逆,依据她对陆愠的了解,他不会全然没有准备。


    而自己此刻也正好在太子手中,被他下了药,被他易了容。


    今生的一切都在朝前世那个死局渐渐发展……


    沈葶月看向窗外,月色清泠,透着凄凉的美。


    已经十月中旬了,还剩下半个月,留给她们的日子不多了。


    沈葶月心中筹划着接下来的事儿,没注意到窗棂被风吹开,翻下来一道暗影。


    黑夜中,那暗影的鞋履仿佛包了什么东西,行走在地板上毫无声响。


    男人毫不设防的进了内室。


    床榻旁的小姑娘盖着丝衾,露出一截瘦弱的雪肩,脊背随着呼吸一起一伏毫无章法,一看便没睡着。


    陆愠思忖着怎么将她带走。


    小姑娘性子倔,心里还恨他。


    他孤身一人探.入太子私宅,若被发现了,自己或可全身而退,可带着一个人,就不一定了。


    陆愠正想着,那榻上的姑娘翻了个身子,显然被吓了一跳,小脸霎白,漂亮的杏眸瞪得圆圆的。


    “你是谁?你怎么进来的……”


    陆愠错愕,即便恨他,也没必要装作不认识吧。


    沈葶月迅速坐起身,拔出鬓边发钗指向男人,哆哆嗦嗦道:“你要干什么,你再不走我喊人了,来……”


    陆愠迅速上前,掌心捂住了她的唇,皱眉问:“你真不知道我是谁?”


    沈葶月惊恐的摇摇头。


    她的眼眸蓄满了泪水,惊惶失措,恐惧害怕,都有,不像是装的。


    陆愠心脏渐渐下沉,难不成,太子给她下药了?


    那他们的孩子……


    想到孩子会出事,陆愠什么都顾不得了。


    他不能让沈葶月继续待在太子这儿,她多待一天,就多一分危险。这次是失忆,下次呢,沈葶月会不会成为一个没有意识的行尸走肉?


    他不敢想。


    陆愠脸色冷了下去,抬手便欲劈向沈葶月的后脖颈,却被她狠狠咬住手臂,短暂强烈的吃痛让他忍不住分神。


    借着这空挡,沈葶月想也不想,高声喊道:“来人啊,快来人啊!”


    陆愠下意识朝外面看见,不远处廊下有两道身影正快速的朝这边赶来。饶是他还想带着葶葶走,也来不及了。


    甚至,若他再不走,就会暴露在太子的眼皮子底下。


    他若被困,半月之后的悲剧,就要因果循环再度上演。


    陆愠紧紧咬牙,哪怕他再不甘心,却也不得不跳窗离开。


    沈葶月看着楹窗下那消失的袍角,松了口气。


    门外传来了焦急的敲门声:“娘娘,娘娘可是出事了?”


    沈葶月佯装梦魇,娇恹恹道:“没事儿,我刚刚做噩梦了,你们下去吧。”


    婢女的声音带着警惕:“娘娘真的无事?”


    “嗯,你们下去,莫要打扰本宫休息。”


    婢女的怀疑偃旗息鼓,顿时告退。


    等一切安静后,沈葶月轻轻抚着胸脯,长舒了一口气。


    吓死人了,陆愠怎么会顺藤摸瓜找到这里来。


    还好把他赶走了。


    半月之后太子逼宫,她是个很关键的角色。太子多疑,如果她此刻跟陆愠回去,指不定太子会换另一个办法逼宫,弑君。


    那她和陆愠多出来的前世记忆,就毫无胜算了。


    陆愠那边肯定早早做了准备,而她,只需要好好练箭即可。


    若她猜得不错,过不了多久,太子便会开始教她精进箭术。


    ——


    皇宫,御书房。


    几个参政大臣在御案下奏对,太子从旁协助顺文帝看奏折。


    顺文帝看了几个民生折子后便觉力不从心,让太子帮着继续翻读。


    太子颔首,随手拿起一个兵部递上来的折子,朗声道:“北境闹起了贼乱,一伙人拥兵称王,在肃州一带作祟,名不聊生,苦不堪言,恳请朝廷出兵镇压。”


    顺文帝来之前服食了一颗丹药,此刻摇头晃脑,闭目养神,慢悠悠道:“依太子之见,该派何人前去平反?”


    太子放下奏折,眉眼扫过堂下诸臣,定定道:“回父皇,儿臣想,镇国公沙场征战多年,最熟悉北境,若派他平定,无论是时间,还是兵马都能节约到最少,是最为合适不过的人选。”


    太子这话一出,禁军统领赵


    武顿时出言驳道:“陛下,镇国公年事已高,又卸甲多年,久居长安议事,怕是老胳膊老腿折腾不动。”


    太子反讥道:“如此,不如赵统领一同前往襄助,想来战事平定更快。”


    赵武一愣:“殿下打趣微臣了,微臣身为禁军统领,掌管着皇城安危,怎可贸然离京?”


    两人争执不下时,顺文帝慢悠悠睁眼,虽脸上憔悴布满皱纹,可那帝王的目光仍旧如同鹰隼般锐利。


    他道:“太子的提议并无不可,既如此,便由镇国公领兵一万率大军前往北境压敌,赵爱卿从旁协助。”


    赵武惊:“陛下,那皇宫的安危……”


    顺文帝道:“有副统领和侍卫司指挥使在,皇城无虞。”


    赵武虽心中担心,可帝王发话,也只得应下。


    “臣遵旨。”


    ——


    镇国公府,明瑟阁,月上中天,夜凉如水。


    此时乃是镇国公出征前夜。


    永宁长公主备了一桌饭菜,却没等到镇国公回来。


    她愁眉不展,隐隐担忧之际,国公爷的小厮来禀报:“殿下,国公爷说与禁军赵统领一起商议军机大事,让殿下不用等他吃饭。”


    长公主凤眸一斜:“明日就出征了,有什么话不能在路上说?”


    小厮讪讪,无法作答。


    长公主摆手,让人都下去,自己则坐在椅子上,手拄着额头,盯着那一桌子菜出神。


    少倾,廊下传来了脚步声,轻缓适中,一听便是男人的声响。


    长公主抬头,却是她的儿子陆愠。


    陆愠看那一桌子丰盛的菜便知阿娘在等他。


    他心里划过一抹讽刺。


    阿娘贵为天家公主,圣人的胞妹,大楚的女子再也找不出这么有这样尊贵身份的。


    可即便如此贵女,如今也要等一个男人回家吃饭。


    而那个男人呢,此刻正在外室的院子里,同外室和私生子告别呢。


    “我陪阿娘吃饭。”陆愠坐在了长公主对面。


    落玉适时填上了一副碗筷。


    长公主笑了笑,凤眸璀璨间,光华流转,涌上了点点暖意。


    还是儿子贴心。


    娘俩很久没有静下心来一同用饭,和陆愠说着话,长公主的心情也缓和不少,本想跟陆愠提提再娶的事儿,不料却被陆愠打岔。


    陆愠放下汤匙,正色道:“儿子今日来,是有话同阿娘说。”


    长公主颔首,示意他继续。


    陆愠道:“如今宫中圣人被太子送进去的天师迷惑,荒废朝政,听信谗言,身体每况愈下,儿子希望阿娘能进宫劝劝。”


    长公主蹙眉:“圣人如今,竟这般荒唐?”


    看着对面儿子隐隐凝重的神色,长公主也嗅出了一丝不对。


    她从小在宫中长大,如今虽身居内宅,对官场的事儿不太了解,可政治嗅觉还是在的。


    长公主疑惑:“他已经是太子了,等你舅舅百年后他自然是大楚的天子,为何要这般迫不及待?”


    陆愠饮了口茶,慢悠悠道:“阿娘别忘了,虞城封地可还有一位七皇子呢。”


    “这些年太子行事嚣张,结党营私,圣人看在眼里,虽不说可也有了废储的心思。七皇子生母虽早逝,可在世时颇受圣人恩宠,且那时只是为了太子铺路,七皇子尚为娶妻便赐去封地。如今太子不善,圣人亦有召回七皇子的可能,太子焉能不怕。”


    长公主道:“虞城离长安尚有千里,圣人不曾传召,想来储君之位不好轻易动摇。”


    陆愠讳莫如深:“七皇子萧砚已在回京都的路上,由刑部金吾卫暗中护送。”


    此话一出,长公主坐不住了,她冷眼看了看窗外的月色,霜白惨淡,满是肃杀的气息。


    永宁长公主道:“阿娘明日就进宫。”


    第72章 第72章大结局上


    乾清宫。


    太监在门外守着,内殿中,三足鎏金蟠龙矮鼎内燃着淡淡的檀香,顺文帝斜倚在龙榻上,永宁长公主手中端着汤药,正一口一口喂着。


    一碗药喝尽,旁边候着的宫女接过,又送上了漱口的器皿和巾帕,长公主从善如流接过。


    昔年满身傲骨,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公主如今已嫁作人妇二十余年,伺候起人来,样样妥帖。


    顺文帝一时之间不知是该高兴他的妹妹长大了,还是要埋怨国公没有照顾好她。


    “阿兄慢些。”


    顺文帝抿唇:“如今此景,倒让朕想起你幼年生病,朕守在你床边喂药的时候了。那时候你性子娇气,喝一口要哄三句,母后怪朕笨手笨脚,妹妹都照顾不好,每每都亲自照顾你。”


    他脸颊凹陷,颧骨突出,眼下尽是乌青,说话的声音气若游丝,一听便是重疾在身。


    顺文帝口中的母后自然不是那位继任的齐太后。


    永宁长公主眼眶有些红。


    她哽咽道:“阿兄还记得。”


    她不进宫不知道,她的皇兄已经形容枯槁成了这个样子。


    “永宁啊,朕还有一事要与你交代。”


    长公主柔声道:“阿兄说便是。”


    顺文帝晓看天色,斜斜晚阳,已至黄昏。


    他又咳了两声,压低了声音:“朕存一道密诏放在乾清宫正大光明牌匾后,若有……”


    永宁哭着打断他的话:“阿兄浑说什么,阿兄一定能把身子养好的。永宁就在这看着,那天师若敢再近身阿兄一步,本宫必一剑杀了他!”


    顺文帝笑笑,面对亲妹妹的娇纵,也没出言责怪,“今晨北境传来捷报,镇国公大破敌军,想必不日就会凯旋,咱们借此机会吃一顿家宴吧,朕也好久没见祁玉了。”


    永宁长公主完全意识不到顺文帝眼底的决然,替他掖了掖被角,“阿兄放心,臣妹去操持,你再睡一觉。”


    从乾清宫出去后,永宁长公主传来了心腹落玉:“去叫世子入宫,再去通知太子与太子妃,今夜圣人要在乾清宫办家宴。”


    落玉领命。


    “对了,去把禁军副统领给本宫找来。”


    “是。”


    落玉走后,长公主抬头看向天空,是隐隐要落雨的天色。


    自古以来,起兵,谋逆,篡位大多都出自于宫宴。


    鸿门宴就是个例子。


    虽然知道陆愠可能做足了准备,但她不能不小心防范。


    可直到家宴开席,长公主也没见到副统领。


    逼不得已之下,她让金吾卫和公主府的暗卫都侯在圣人身后的屏风处,以备不时之需。


    圣人一共有三位皇子,两位公主。


    靖王已被贬为废人,除宗籍,不属皇家子嗣,七皇子


    萧砚远在封地,长安城中也只有太子还在。


    两位公主,一位是兰宁公主,一位是先淑贵妃所出的乐安公主。


    兰宁公主早些年便已和亲,至今未归。


    可乐安公主一早派人传话身体不适,也没能参宴。


    齐太后近几日染了风寒,一直抱病在宫中,也未能出面。


    于是乾清宫家宴除了顺文帝、太子和太子妃、姜侧妃,永宁长公主和其子陆愠,便再无旁人。


    长公主看着太子侧妃与太子妃平起平坐,暗暗撇嘴,尊卑颠倒。


    正宴,居然带个妾来。


    陆愠在落座那一刻,目光一直落在太子侧妃身上。


    她今日穿了一身雾霾蓝色的浮光锦曳地宫装,雪白的肌肤上画着描金的兰花花钿,衬托得她姿容胜雪。


    宫人似是给她倒了杯果酒,她蹙眉摇头,宫人惶恐,遂又倒了杯桃花露牛乳。


    太子朝她举杯,两人言笑晏晏的交谈。


    陆愠眼色骤然一闪,觉察出了些许讯息。


    宫宴上,宫妃的酒杯向来都是果酒,花酒等,这种酒不烈不辣,稍微有点酒气。


    那么,她为何不饮酒?


    永宁长公主微微咳了声,她这儿子怎么回事,盯着太子的妾室看个没完。


    顺文帝似是让宫人精心装扮过,整个人看上去气宇轩昂,隐隐有回光返照之态。


    桌上众人起身行礼:“见过父皇。”


    “见过陛下。”


    顺文帝大掌一挥,笑盈盈道:“免礼。”


    他举杯敬众人:“今晨朕听闻北境捷报,朕心甚慰,遂叫你们来吃顿家宴,你们不必拘束。”


    众人举杯,一饮而尽。


    落座后便有宫娥上来献舞,丝竹之声悠然响起,缓缓蔓延整座宫殿,顺文帝懒洋洋的倚靠在龙椅上听曲赏舞,乐不思蜀,慵懒至极。


    永宁长公主敬酒后,顺文帝随意唤来了陆愠,瞧着好久不见的外甥,他先是问了问大理寺的事务,随后又打趣起他的婚事。


    陆愠不愿再娶,只提着酒杯一个劲朝顺文帝敬酒。


    太子又同姜侧妃说了会儿话后,凤眸看向高座上的顺文帝,涌现一丝炙热,蓦地高声道:“儿臣听说父皇已暗中派人去接七弟回京?”


    顺文帝敲着桌案的手一顿,看向太子。


    陆愠亦是放下酒杯,退到顺文帝身旁,颔首眺望。


    太子慢悠悠道:“父皇可是对儿臣不满?”


    顺文帝眸色渐冷:“太子放肆了,朕的事儿也敢过问!”


    太子毫不畏惧道:“是父皇准许儿臣入金銮殿参政,七皇子回京也是正事,儿臣为何不能过问?”


    顺文帝被气得捂着胸口咳了几声:“朕要做什么,还要向太子解释吗?你的当真是、是……越来越不知收敛……”


    永宁长公主轻轻替顺文帝拍着后背顺气,凤眸闪烁不定,心下越来越凉。


    太子此言大逆不道,恐有谋逆之意。


    长太子笑道:“父皇年事已高,是到了该退位让贤的时候了!”


    “放肆!”顺文帝被气得吐出一口鲜血。


    他振臂高呼:“禁军副统领何在!”


    殿外无人回应。


    太子从座下拔出长剑,森寒的剑刃泛着冷清肃杀的光芒,震慑得宫殿上的太监宫女四散而去。


    永宁长公主立即朝屏风处唤:“金吾卫速来护驾!”


    十几个暗卫拿着长剑跳出来,护在了顺文帝身侧,可亦是回天乏术。


    宫中守卫皆由禁军统领掌管,如今副统领不知所踪,想来殿外已被太子控制住。


    “哒哒哒,哒哒哒……”殿外传来了地动山摇的脚步声。


    不多时,一群身披银色铠甲的禁军涌入大殿,站在太子身后,只待太子发号施令!


    太子见大局已定,高声道:“父皇,即刻写了退位诏书,儿臣可留你一命!”


    顺文帝“啐”了口,气喘吁吁道:“你做梦!”


    太子眼色变得阴阴鸷狠厉,本想上前一刀解决了那几个碍眼的,可身侧的沈葶月骤然咳了几声,他眼珠子一转,顿时来了主意。


    今日太子没有让宫娥给沈葶月易容,她那张脸还是她原本的模样,但她失去了记忆,眼睛也不能距离很远视物,根本不自知。


    太子凑到她身边轻声低语:“快,给你个立功的机会,替孤杀了圣人!这样日后,孤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封你为太子正妃!”


    一旁的太子妃人都吓懵了,她不明白,她只是陪夫君参加家宴,怎么就闹到谋反,篡权,逼宫的地步。


    太子是储君,他怎么这样按捺不住啊!


    那她的家族怎么办!她并未有谋逆之心啊……


    百转千回之际,太子妃又听见太子跟侧妃说起这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的话,一时气噎,身子一软,昏了过去。


    沈葶月展臂搭弓,眯起眼睛,瘦弱的身子竟将弓拉得满满的。


    她眼睛不能视物太远,太子在她身侧附耳告诉她的具体方位,并扶着她的手臂告诉她那就是心脏的位置。


    “嗖”的一声,沾着剧毒的箭翎笔直的朝大殿飞去。


    只是她射.向的不是顺文帝,而是一旁的陆愠。


    陆愠的注意力都在保护顺文帝身上,丝毫没注意那箭翎破空,直奔自己而来。


    陆愠被这一箭的力道震退了好几步,踉跄摔倒在地,嘴角猛地吐出一大口黑血,艰难的喘息着。


    “漂亮!”太子搂着沈葶月的肩膀,凑过去想吻她以表嘉奖。


    沈葶月不漏痕迹躲开了,轻声劝道:“圣人身边最强战力已解决掉,余下的人不足为惧,殿下还是赶紧拿到退位诏书去找太后娘娘才是。”


    太子拍了拍脑门,斯文地笑了笑:“阿宁说的对,孤太高兴,有些糊涂了。”


    “来人!准备笔墨!”说完,身后的禁军左右冲了上去,与那十几个金吾卫打了起来。


    禁军数量几乎碾压,金吾卫很快被杀得一干二净,永宁长公主也被人桎梏住,长公主看着奄奄一息的儿子,失声痛哭!


    太子则自己拿着剑一步一步登上台阶。


    他走得极为缓慢。


    每一步,他都踩得很扎实,很坚定。


    他幼年被立为太子,却很早就失去了母后,一直被继后养大。继后朱皇后心中只有朱家,从不操心看管他,父皇更是对他不闻不问。


    他能成为太子,只因他是皇后的嫡子,楚朝只立嫡,不然,父皇早就想废了他。


    父皇在老七成年的时候将他送去封地,外人以为是给他这个储君铺路,可只是他最清楚,那是父皇想保护老七。不然,为什么父皇立他为太子,还硬是要抬举靖王与他分庭抗礼呢,不就是为了想制衡自己在朝中的地位。


    若不是朱皇后庸庸碌碌的,为了保护朱家,自己喝了红花绝育,再无嫡子,他这个太子之位哪还能做到今天,呵……


    这几年,父皇对他愈发不满,竟然起了接回老七的心思,他焉能不恨……


    “嗒。”太子踩到了最后一个台阶,亲自走到了帝王跟前。


    他眼底冷漠,狂热,憎恨,又哀怨的看着他的父皇。


    这条路,他等了太多太多年。


    他也曾祈求过父爱,可顺文帝连一个眼神都没给过他。


    他童年看过最多的,就是父皇的背影。


    所以如今,即便父皇如何哀求他,他也不要听。


    他看着已经倒在血泊中的陆愠,被禁军桎梏住的长公主,被禁军杀得干干净净的金吾卫,又回首看了眼外面寂静的夜色,突然“哈哈”大笑出声。


    笑过之后,太子看向顺文帝:“父皇,满意吗?你最不喜欢的儿子,如今就要坐在你最在意的位子上。你最喜欢的小儿子,也很快就会死于非命,你的亲妹妹,亲外甥,都会被孤一点一点磋磨至死。”


    顺文帝胸口压着血沫子,哆哆嗦嗦的身子轰然倒塌,被他气中风了般,一个子也吐不出……


    太子随意将纸笔递过去,很满意如今的结局:“这就是,你的报应!”


    第73章 第73章大结局下。


    “给孤写!”


    见顺文帝不动笔,太子突然高声呵斥道。


    这种父权的转移令他身心十分愉悦。


    太子从未有过像今天这样舒心,痛快的时候!


    乾清宫被他控制住了,很快,整个皇宫也便就是他的了!


    他会成为真龙天子,流芳千古。


    母后,您看见了吗?


    您自幼便撒手人寰留下的小儿子,终于闯出了属于他自己的道路。


    太子如今想要的除了皇位,便是阿宁。


    他太孤独了。


    没人陪他,没人懂他,更没人帮他。


    就连齐太后那老妇,也是看靖王失势,为保她齐家满门荣耀才与他合作。


    不然从前在宫中,齐太后可曾高看过他一眼,还不是挺着齐妃和靖王与他作对争权!


    储君这条路他坐了二十五年,也蛰伏隐忍了二十五年,直到阿宁的出现,他的情绪有了寄托。


    可阿宁最后也离他而去。


    不过还好,还好阿宁又回来了。


    太子监工之际又偏头看了看阶下的沈葶月,却发现她不知所踪。


    阿宁呢?


    “侧妃娘娘呢?”他眼底凝起黑雾,厉声质问道!


    有侍卫回禀:“太子妃娘娘晕倒了,侧妃娘娘命人扶太子妃去偏殿,又去寻太医,亲自侍奉在侧。”


    太子松了口气,眼底阴鸷散去,转头又看向顺文帝,见他动作迟缓,不由得训斥:“老东西,写快点!”


    ——


    慈宁宫,内殿,灯火通明。


    齐太后一身深红色绣金线凤冠凤衣,眉眼端穆,站在窗下,一直盯着殿外的动静。


    按理说太子此刻应该已经控制住乾清宫了,怎么还没过来找她?


    不多时,殿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齐太后闻言顿时警惕起来,她转过头看向床榻,示意殿中暗卫在屏风后蛰伏起来,自己则快速走到门口,却见缭缭月色下,太子持剑,一脸志在必得的高兴。


    “孙儿拜见太后。”


    太子人走刚到门外,便放下长剑,单膝跪地,朗声道。


    齐太后快步上前,眸光殷切,满是询问。


    她走得急,喉咙灌风。虽未出声,可浑身上下无不发问——


    前殿如何了?


    太子起身,冷鸷的面容染上罕见的喜悦:“祖母,咱们成了!”


    齐太后看见太子毫发无损的站在自己面前,悬了许久的心终于松懈下来,她轻呼一口气:“成了就好,快给哀家看看退位诏书。”


    “是。”


    太子低头从胸膛去掏诏书,随后快速的,将一枚匕首准入无误的推入齐太后的胸膛。


    与此同时,他另一手扬了一把硼砂在脸上。


    太子萧御的容颜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冷隼,俊挺,却又令齐太后极为熟悉的面容。


    钻心的痛处自心肺处蔓延,齐太后疼得五官扭在一起,唇角不断流淌着鲜血,不可置信道:“你……竟然是你……”


    宁夜抬头看她,饱经风霜的眉眼透烈英气,轮廓与当年的长陵侯裴陵,一般无二。


    他的声音平静,容缓:“齐氏,从你设计害死长陵侯夫妇时,就该想到会有今天。”


    齐太后吐了口血,磕磕绊绊道:“无情的男人,负了我的女儿,就该死……”


    她有些神志不清,不知是在骂宁夜,还是在骂当年的裴陵。


    “执迷不悟。”宁夜拔出匕首,任那喷涌而出的鲜血迸溅到他脸上。


    齐太后强撑着身子指向宁夜:“孽种,我当初就该……赶尽杀绝……”


    宁夜收回匕首,擦了擦眼角的血滴子,轻声道:“今夜过后,全天下的人都会知道,是你齐太后指使太子撺掇皇位,你最在乎的齐家满门都会因此获罪,九族被夷,还会永远的背负上千古骂名。这次,我会处理干净,不会如你当年般,留下我这个遗孤,为你齐家复仇。”


    “你和你爹都……不得好死!”齐太后拼尽全力呕出一大口血,说出最后一句话,随后身子重重倒在地上。


    宁夜看着那具冰冷的尸体,悲悯的闭上眼。


    若不是亲自查出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他怎么也想不到,一朝太后,竟因为女儿的一厢情愿的喜欢,而就这样随意的灭了他全家。


    他一生为国奉献的父亲,十月临盆的母亲,刚出生几日的妹妹……


    他本来拥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而不是这样藏东藏西,连自己本家姓氏都不敢用的阴沟老鼠……


    ——


    前殿,太子拿了顺文帝写的退位诏书后令禁军将其看押入狱,自己则带着一小队人马朝慈宁宫前去。


    他要登基,除了有顺文帝的禅位诏书,还要有齐太后的支持,方能名正言顺。


    太子兴冲冲的赶路,全然没发现沿途一切安静诡秘的有些不太正常。


    他被胜利冲昏了头脑,以至于推开慈宁宫大门时,都没闻到殿内那股浓重的血腥味!


    “祖母——”


    太子唇间刚溢出声音,眼睛登时骇然瞪直,喉咙如同被锁住一般,闷哼的朝后倒退,摔在了地上。


    就在他刚打开门的一瞬,“嗖嗖”两发冷箭射中了他的左右膝盖。


    而慈宁宫大门大敞四开,门口倒着一具尸体,满殿弓箭手蓄势大发,锋利冰冷的箭头驶向太子,只要一声令下,他顷刻间就会被射.成筛子。


    “这……这怎么可能!”


    “来人!”


    太子一声令下,可他此行只带了十几个禁军,哪比得上那弓箭大军。


    那十几个人也惜命怕死,颤颤巍巍的不愿挪步保护太子。


    而消失了许久的禁军统领赵武自夜色中缓缓走出,银白色的盔甲泛着嗜血的光芒,他看向那些被策反的禁军,猛地出声道:“叛徒!我素日是怎么管教你们的,竟被眼前短利迷惑!”


    禁军看见老大顿时个个羞愧不已,他们没抵住太子给的加官进爵的诱惑,趁着赵武出征前线,副统领又无故消失之际,以为顺文帝退位已是事实,不如跟从新主,这才一时糊涂。


    如今大势已去,伴随着“哗啦哗啦”的响声,禁军们顿时扔下剑,跪在地上,声声恳求:


    “属下知错,但请统领责罚!”


    “属下知错,但请统领责罚!”


    形势所迫,赵武打算秋后算账,大掌一挥,让其将功折罪。


    那些禁军此刻有了回头的机会,恨不能将太子活剥了。


    毕竟他们这些人年纪不小几乎都成家了。


    一个个有妻室,有孩子,有高堂在侧,自己抹了脖子一死,如何养家?


    禁军们没有丝毫犹豫,顷刻间将金贵的太子绑了。


    太子不可置信的看着那些对他拳打脚踢的禁军,高声道:“你们疯了吗?孤有即位诏书,孤就是日后的新皇,你们想谋逆么?你们反了!”


    与此同时,陆愠扶着顺文帝从殿后走出。


    刚刚在殿中被他训斥的,宛如蝼蚁的帝王,此刻目光沉凝,居高临下的看着太子。


    从旁的陆愠步伐稳健,脊背挺直,完全不像中了毒箭的样子。


    “你……陆愠,你不是死了吗?”


    “还有你,老不死的,你的身子早被丹药蚕食,虚到极致,你怎么还能站起来?”


    “谁来告诉孤,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太子状若疯魔,无知咆哮着。


    无人回应,太子脑门处的青筋“突突”直跳,让他冷静不下来,只能无能狂怒。


    夜色中,禁军手中的火把将眼前这块空地照得明亮。


    “嘶嘶”的火舌声似乎在嘲讽太子的无知。


    陆愠抬起手,晃了晃手中的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从江南带回来的易容术,不止你有。”


    太子目眦欲裂,一瞬明白,喃喃道:“所以刚刚在殿中的人不是你……你没死,陆愠,你没死!”


    再次面对前世惨死之夜,陆愠此刻也有种劫后余生之感。


    假假真真,真真假假。


    若不是有了前世记忆,谁也料想不到,站在你眼前的人,竟也可能是假的。


    顺文帝大掌一挥:“将太子废去名号,送入天牢,终身囚禁。其背后党羽由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堂会审,所得结果不必告知朕,直接处置!”


    “父皇,父皇您不能这样对我!您已经害了我母妃,你还要害死她唯一的儿子吗……”


    远处,传来太子撕心裂肺的喊声。


    顺文帝不怒自威,缓缓闭上眼,不知是在对谁说,“当初废了你母后时,朕就该一同废了你。”


    陆愠见大局已定,心中担忧沈葶月,遂想离开,可身侧的帝王却身形不稳,猛地咳了几声,隐隐有倒下之势。


    陆愠急忙扶住,从怀中掏出帕子递上去。


    顺文帝擦嘴后,借着月色来看,上边一滩猩红。


    陆愠惊骇,声音有些沙哑:“舅舅,您……”


    顺文帝示意他闭嘴,随后让他扶着自己进了齐太后的寝殿。


    禁军关上门后,顺文帝看着眼前一表人才,如匪君子的外甥,缓缓交代了起来,“祁玉,朕让宁夜去接老七回京,其实……并不是要立他为太子。”


    陆愠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他抬眉,却见顺文帝摆摆手,示意不要打断自己。


    顺文帝又道:“帝王者,劳心劳力,却又被前朝后宫算计。七皇子虽是朕心头挚爱,可朕也明白其心性顽劣,虽有将帅之才,却性子透烈,喜欢意气用事。江山朝廷,千秋百代,若帝王仅凭借着一己喜好处


    理政务,我楚朝焉有百年乎?”


    陆愠抱拳:“臣会竭尽所能辅佐七殿下。”


    顺文帝摇头:“朕的孩子朕知道,朕已有意将皇位传召于你,也与你阿娘嘱咐过了。”


    陆愠骇然,当即跪下:“舅舅三思,阿娘虽为皇室长公主,臣为外姓,若强行继承萧氏江山,恐怕民心不服,于江山社稷无益!”


    顺文帝眯起眼,端看他这个外甥。


    内殿中一时风声涌动,陷入了沉默。


    舅甥俩都有各自的打算。


    顺文帝最宠爱他的老七,舍不得让其登上九五之尊,却处处被人算计,不得自由,最后落得个如他一样的下场。


    陆愠则存着私心,万里江山不如一人在侧。


    他心中牵挂着沈葶月,如若成了太子,顺理成章接管江山,他会有无数事务要操持。


    那个女人,只怕会离他越来越远,他们之间,再无转圜的可能……


    两人僵持之际,外面传来了“咚咚咚”的敲门声。


    得到了吩咐,禁军统领赵武进屋回话。


    赵武行礼后道出了两个爆炸消息:


    七皇子在京畿祁山处遇袭失去了踪迹。


    顺文帝两眼一黑,险些昏厥。


    第二消息。


    太子侧妃姜时宁不知何时,也消失了踪影。


    陆愠眼底惊骇,霎时凝上了一层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