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长公主的三堂课(三更合……
柳孤城定定的看着她,眸子里犹如一片深潭的死寂。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这是柳时言接受了一辈子世家公子、下任家主接班人的教养;无论处于怎么样的逆境,他的目光也是高傲而平静,在气场上屹立高位而不倒。
越长风仰望了这样的柳时言一辈子。直到她亲手把银簪捅进他的脖子,一下又一下的,看着他的生命在他控制不住之下流逝,这才看见了他眼中的不甘、不忿、失控、无助,那些可谓软弱的感情。
在那一刻,她才发现自己最想在男人眼中看到的,其实并不是冷静自持、从容不迫那些高高在上的情绪。而是支离破碎,明珠蒙尘,含羞忍辱,高岭之花被折下泥泞的堕落。
看着柳孤城平无波澜的双目,越长风好像看到了得偿所愿的机会——一个弥补她来不及在柳时言身上尝试的那些玩法的机会。
越长风笑了起来。
“怎么,不服气?”
柳孤城下意识地咬了咬下唇,眸中深处燃起点点星火。
——太好了,她就是要让这点星火演变成燎原之势。
“本宫不介意你不服气。”越长风眉眼弯弯,笑得好不愉快。“毕竟,柳郎不服气的样子,本宫可要好好珍惜。”
她话中意有所指,柳孤城未必明白,裴玄和陆行舟可是明白得很。他们都是经过驯化的狗,无论心里有多少妄念,一旦走近她的底线,只要她一个眼神,便会自动自觉的缩脚退回。
在她身边待过的男人之中,只有她曾经明媒正嫁的柳时言没有被驯服,甚至因为他的骄傲,因为他不愿屈居妻子之下,而最终与她走上了无法和解的对立面。
无法驯化的高岭之花总是比勾勾手指便会摇头摆尾的顺从家犬更加罕有,更加让人为之著迷。而现在这样一株同样名为“柳郎”的高岭之花再次出现了在越长风面前,让她可以再次享受折枝的过程,她的确是要好好珍惜的。
而他们两条驯服的家犬在主人面前,都没有指手划脚的权利。
越长风居高临下地打量着面前隐忍不发的男子,眉眼之间依然笑得缱绻,却是毫不留情的命令:“衣服脱光,腿张开跪着。”
柳孤城万万没想到她会在这里下这样的命令,先不说这水榭是在所有进出的人都会经过的中庭之中,水榭之中还站着一个裴玄、跪着一个陆行舟。
即使越长风自小和裴玄青梅竹马,即使陆行舟是越长风座下唯命是从的鹰犬。但那两人和她都有着暧昧不明的关系,而且都对自己怀有敌意。
他再怎样,也不可能在这两人面前光着身子,以屈辱的姿势展示自己吧?
还有,他的背上……
柳孤城直挺挺的跪在那里,难以置信的看着她,身体僵硬,倔强地意图保持最后的尊严。
越长风眼眸微眯,抬手就是一个耳光狠狠掴上去。柳孤城似乎是猝不及防,被这一巴掌扇得身子一歪,左手情不自禁的捂住脸颊,脸上表情似乎有点懵。
“唉,”越长风深情地注视着男子被扇肿了的半边脸,惋惜的一叹,“这张脸,毁了就不像柳哥哥了。”
“所以,柳郎要乖乖听话,知道吗?”
柳孤城眼睛红红的,死死盯着面前装模作样的女郎。
从小到大,这张脸都是他恶梦的来源,有多少次他都要想要拿着匕首把它划破,把它变得不再像自己所谓的大哥。可是,每一次他想起还在柳家家主手中的母亲,便只能咬着牙根,强迫自己把匕首放下,对着镜子继续学着柳时言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
后来他终于有了资本带着母亲离开柳家和暗卫营,挣扎求存靠的不再是自己和所谓大哥相似的脸和身形,恶梦却依旧如影随形,提醒着他永远都只能是柳时言的替身和影子。
可是,没有这张脸,越长风连看也不会看他一眼。
他还真的不能让它毁了。
见柳孤城眸光满满的不甘,倔犟的不肯低头,越长风不知道也不在乎他在想什么,终于把头转向水榭里的其他两个男人:“把他脱光。”
她的话音淡淡的,仿佛下的是寻常不过的命令。
裴玄呆若木鸡的站在那里,他早知道越长风面首无数,而自己不过是每三年才能一见的那种。但他断断没有想到,自己会成为殿下调教别人的其中一环。
或者……殿下在调教的,其实是他们两个?
因为他在看见柳家四郎的那一刻嫉妒了,想要在他面前宣示主权;因为陆行舟风尘仆仆赶来,就是千方百计的想要阻止这位柳家四郎入府。所以她现在要看谁更听话,谁可以放低自我,摒弃那些非份的妄念,成为她手中一件没有自己思想的、趁手好用的工具。
裴玄做不到。因为做不到,所以才会放弃尚公主的想法,投身远在边关的镇北军而建立自己的功业。
因为做不到,在玄武门之变后才会向她要求镇北军的统帅之位,与其要一个留在京中、留在她身边的机会,他还不如要自己掌握得住的十万兵权和一方势力。
裴玄从沉思之中回过神来,只见陆行舟沉着一张冷峻的脸,目无表情的开始脱着那位清隽男子的衣服。男子似乎挣扎了一下,却被武功高强的玄武司使死死制住,只能看着自己的外衣里衣被简单粗暴的褪下,再高贵的天山雪莲此时也不过是一朵被染污的、正在凋零的小白花。
越长风也不介意裴玄的不作为,反正她想要的,总会有被她时时敲打而急于向她表忠的家犬去做。
她重新坐回贵妃榻上,脚尖挑起柳孤城的下颌让他的视线与自己对上,柔媚的笑道:“陆司使风尘仆仆赶来警告本宫不要纳你,看来是非常非常讨厌你了。”
“本来还想给你留点体面的,结果你还不是要被最讨厌你的人按着脱衣。”
男子眼中的点点星火没有燎原,似乎还熄灭了一点,只剩一片近乎绝望的平静。
“柳郎不知道主人问话,是要回话的么?”越长风歪了歪头,一脸仿佛发自真心的疑惑。
柳孤城像是在赌气,紧紧抿着好看的双唇,一个字也没有说。
“嗯,我知道了。”越长风柔柔的笑着:“不想说话,就不用说了。”
常茵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悄悄离开,此刻拿着一条铁链回来,卡擦一声把铁链一头的铁质项圈扣在柳孤城脖子上。项圈不但厚重,而且冰冰凉凉的,尺寸仅仅比柳孤城的脖子粗一点点,在不让他窒息的情况之下却又逼他不得不承受项圈的冷意和重量。铁链的另一头则是扣在水榭中间的柱子上,长度短得他几乎不能移动,而且也站不起来,只能保持现在的跪姿。
然后她把水榭四周的帘子卷起,水榭里的春色便无遮无掩的暴露在府中所有经过的人面前。
“不要……不要被别人看。”柳孤城的脸色极度难看,被镇北将军和玄武司使看就罢了,现在帘子卷起,越长风难道还要把自己展示给府中所有下人婢仆都看个饱不成?
越长风伸出手指,用指背轻轻在他肿胀起来的脸颊上刮着,笑声如银铃般清脆:“你看,这不是回话了么?”
她掐了掐方才掴过的地方,话音一沉,“可惜,晚了。柳郎不喜欢说话,就在这里静静思过吧。”
“就当作柳郎在长公主府的第一堂课:本宫说话,无论说的什么,你都必须回话。”
说罢越长风站起身来,明明是她下令让人把柳孤城脱光,本人却仿佛对他的身子没有丝毫兴趣,看也不看地上男人一眼,只是朝水榭里的其他三人打了个眼色。
四人齐齐走出水榭,水榭中只剩光着身体被铁链扣在柱子上的柳孤城一人。
回到岸上,越长风低声在常茵耳边耳语一番,常茵暧昧的笑着领命而去。
裴玄一直和她保持着三步距离,没有再像大狗狗那样非要往她身上黏去,脸上表情有如五味杂陈。
越长风回过身子,笑着看他:“怎么,裴小将军怕了?”
女郎笑得明媚,轻松不过的问话,却让裴玄心下一凉。
裴玄搔搔头,张了张嘴,似乎在想自己该如何开口,过了好一会儿,却终只是说:“末将真的要走了。”话音里透着无奈。
“嗯,阿玄一路顺风。”越长风这话说得随意,裴玄却知道那是她少有的真心话之一。
他点了点头,整理好身上衣衫,看了看水榭里跪着的男人,又看了看女郎那双看似多情却比这里任何一人都要无情的桃花眼,无声地转身离去。
陆行舟一直站在十步开外的位置,他已经习惯了把自己的存在感压到最低,直到常茵和裴玄分别离去,越长风才“发现”他的存在。
她朝他勾勾手指,陆行舟便默默走上前来。
“不服气?”越长风朝他问出了和方才问柳孤城一模一样的问题。
陆行舟回话会得很快:“卑职不敢。”
不敢,而不是没有。越长风再清楚不过,他对柳孤城如此戒备定是有他的原因,自己却不留情面的否定了他,是人大概也不会服气。
可是,她也必须给陆行舟一个警告。她给了他锦衣夜行、监察朝野的权力,这些权力本来就应该为自己而服务,可是陆行舟的手似乎伸得有些太长了,竟敢动到自己的狗身上,还是一次两只。
看见陆行舟低眉垂首的样子,她姑且便当他把自己今天对他的敲打记进去了,微微勾唇,施舍般的从朝服底下伸出鞋尖:“本宫的脚脏了。”
陆行舟一言不发,单膝跪在她的脚前,从怀里掏出一块帕子开始擦着那只碰过柳孤城下颌的鞋尖。然后他一丝不苟的整理她稍见凌乱的朝服下摆,又拿出另外一块帕子,小心翼翼的拉过她的手,神情专注的抹着她用来掌掴柳孤城的手指和手心。
陆行舟有种奇怪的洁癖,明明自己身上长年带着玄武卫诏狱的铁锈味和血腥味,偏偏看不得越长风身上有一点污秽和凌乱,尤其是当那些痕迹是由别的男人留下时。
越长风很清楚他的怪癖,也不吝啬那一点点施舍。
只要他不要妄想过问她的个人生活,也不要触及她的底线。
陆行舟清理完毕,默默站起身子,退到一旁。
越长风挑眉:“还有事?”
陆行舟几乎便有告诉她柳十三所说的一切的冲动。
可是他不能说。
或者,他只需要找到更多的证据,一举将那个小贱人置诸死地。
陆行舟摇了摇头,默默退下。
一时之间,偌大的中庭只剩下了水榭里锁着的柳孤城。越长风看也不看他一眼,径自回到书房处理公务。
还没处理多久,却又听下人来报,沈约来了。
越长风迎了出去。“老师不是和新科进士去慈恩寺立碑了吗?怎么有空驾临寒舍了?”
她神情轻松的笑着,一边悄悄观察沈约的脸色,只见他左看右望的,似乎在寻找什么。
他们现在是在前院正厅,从正门来到这里不会经过中庭的人工湖。
“老师在看什么?”越长风一脸无辜的问。
沈约收回视线,认真的目光一眨不眨地看着越长风明媚的双目,看得她有些发毛。
“殿下知道的。”他叹了一口气,“柳四郎可在府中?”
越长风莫名其妙的一下心虚,却很快便将这样无用的情绪抛之脑后,瞪大眼睛讶异的道:“老师的消息收得可真快。”
“不是消息。”沈约沉下声音,满满的无奈:“为师在去慈恩寺的路上,便已看见了长公主府外的动静。附近百姓都在府外凑着热闹,兴致勃勃的讨论柳家四郎入府的事。”
越长风摸摸鼻子,尴尬的笑笑。或许是就像她自己说过的,沈约看着她和柳时言长大,每当被沈约用那样正经而有无奈的目光看着时,总有一种被看穿一切的感觉,就像做错事的小孩一样。
“而且。”沈约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右手握着的笏板有一下没一下的拍打着左手手心。“殿下那个小状元,也看见了府门外的那些动静了呢。”
“状元郎知不知道殿下的三心两意?又知不知道殿下这位引起哄动的小面首,是和亡夫有五分相似的一个替身?”
“怎么?”越长风从来都没有关心也没有担心过顾锦卿的反应,只是听沈约说起柳时言,又恶劣地来了挑逗他的兴趣:“老师又在吃死人的醋了?”
沈约欲盖弥彰的板起脸来,“不是吃什么醋。”
“而是柳时言明明就是殿下亲手所杀……”他用只有两人之间才能听见的声音沉声说道。“现在又要收了他那同样高傲矜贵的弟弟,殿下到底意欲何为?”
越长风歪头想了想,“因为……好玩呀。”
她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定定的注视着脸色不豫的沈约:“老师不是想要知道柳四郎在哪里么?”
越长风拉起他的手,几乎是一蹦一跳的往中庭走去。
走到人工湖畔,还未上桥,他便已看到了湖中心的水榭里,那抹跪着的人影。
沈约心里咯噔一下,被越长风拉着的那只手本来已是苍白瘦削、骨节分明,这一下更是变得僵硬起来。
越长风往他的耳边吹着气,轻轻柔柔的问:“老师不到水榭上去看看?”
沈约的耳根可疑地红了一下。
看着规格直逼宫中太液池的人工湖,看着湖中心羞耻而孤独地跪在那里的柳孤城,忽然想起了上元宫宴的那一晚。
那一晚,他看见了表面上光风霁月的新一代柳家继承人,实际上的空洞和疯狂。
那一晚,这位柳家四郎问他,自己是不是很像先驸马。
那一晚,这位柳家四郎似乎是刻意挑衅似的,一下挑明了他和越长风之间隔着的师徒伦常,挑明了他隐于心底的嫉妒和不甘。
然后,这位柳家四郎借着自家两位草包哥哥之手,把自己推下了水,顺理成章地上了昭庆宫的床。
这时候柳孤城听见人声,也禁不住看了过来。如今两人又是隔着湖水对望,沈约衣冠楚楚,好整以暇的站在岸边,而柳孤城不着寸缕,屈辱地跪在湖中心任君观赏。
两人的气场高下逆转,沈约见惯风浪,却没有什么喜悦的感觉。他实在太过明白越长风的玩心和薄情,就算是可以被她拉着手站在岸边的自己,也不过是她的消遣之一而已。
“长风啊,”他缓缓开口。“玩人丧德,玩物丧志——为师教过你的。”
沈约每次叫她长风的时候,都有一种为人师表语重心长的感觉。
越长风几乎有一丝动容。在这些时候,她都能感受到老师的苦心和偏爱;可是,没有什么同理心的她也没有什么回报的概念。
所以她只是毫无悔意的笑道:“老师教我的那些仁义道德,学生都早已忘得一干二净了。”
“只记得——人生得意须尽欢啊。”
沈约看着笑意盈盈的越长风,苦口婆心的模样也染上了一丝为老不尊的邪肆,反手握住她拉着自己的那只手。
“长风竟然把为师的教导都忘得一干二净了。”长年执笔而起了厚茧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手,沈约做出一副无奈的样子说着暧昧不明的话:“看来为师得再为长风单独上一课了。”
“好啊。”越长风眉眼弯弯,雀跃的反问:“就现在吗?”
沈约还没有机会回应,下人又来报,新科状元顾锦卿求见。
……今天还真是济济一堂了?
越长风有些心虚的看了沈约一眼,后者回以她的是一个“为师早告诉你了”的眼神。
两人四目交投的一刻,都没有看见水榭里的柳孤城,眸中一闪而过的阴霾和——慌乱。
沈约说过他看到的顾锦卿也看到了,越长风自觉没有什么好瞒着他,便索性直接让人进来中庭。
沈约伺机告退,他的面皮没有那些小后生的厚,而且他堂堂中书令、群相之首,可不知该用怎样的身份和态度与长公主的状元新宠和……水榭上正在接受管教的那东西共处同一片空间。
顾锦卿来到中庭,越长风已经回到水榭里,好整以暇的半躺在贵妃椅上。
越长风说的是让他静静思过,所以柳孤城的嘴里被塞上了一个暖玉打磨而成的小球,小球连着的缎带在脑后绑了一个死结,堵住了他一切有可能会说出口的话,也让他的一缕口涎控制不住的从嘴边滑落。他的双手恰恰挡住身下,臀部紧紧贴着脚后跟,勉勉强强不让重要部位的春光外泄。
越长风享受着眼前美人美景,手指挑起他嘴边流下的唾液,又转而抹在他的脸上、身上,反反覆覆的玩得好不尽兴。
男人幽幽黑眸中目光空洞,不知在想什么。
顾锦卿走上竹桥,来到水榭,看见的就是这一副景象。
看见系在水榭中央一丝\不挂任人鱼肉的男人,顾锦卿大吃一惊,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下变得苍白。
“这是——”
越长风看见了他的慌乱和惶恐,却只道是他看不惯昂藏男子被这样对待,招手让他走到贵妃榻前坐下,伸手安抚似的摸摸他还戴着状元金冠和簪花的头顶。“沈相说,你看见本宫的新面首入府了。”
“锦卿这是来兴师问罪的么?”她一边摸着他的头,明媚的声音透着一种残忍的纯真。“姐姐就不瞒你了,你眼前所见,就是事实。”
“可是……为什么?”顾锦卿的唇角在微微颤抖,他努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能慌张,不能把自己暴露了——可是,见过此情此景,他又怎么忘得掉眼前所见,忘不掉的话他又怎么带着今天的记忆回到聚贤阁去,面对自己的另一种生活,面对自己需要面对的人?
“因为,”越长风以为他问的为什么是指为什么要把柳孤城系在柱子上罚跪,想了想道:“他不听话呀。”
摸着顾锦卿头顶的手骤然停了下来。“可是,姐姐不会这么对小狗的,因为小狗最听话了。不是吗?”
顾锦卿嘴唇一抿,越长风在私底下一向唤他小狗,放在平日他可是眼也不眨,甚至乐得摇头摆尾,黏着他的主人不放。可是在这一刻听到这个再自然不过的称呼,他却情不自禁的用眼角余光瞥向了跪在柱下的人。
他在害怕。害怕小狗和姐姐的关系暴露在那人面前,害怕那人看见自己对姐姐摇尾乞怜、顺从驯服的样子。可是,他的姐姐也显然是刻意在那人面前展示她和自己的关系,一方面要把自己的服从作为样板展示给不听话的人看,另一方面也是在测试自己的底线,测试自己在别人面前毫无保留地展示自己的驯化程度。
柳孤城的脸色依旧没有什么变化,一双黑眸像深渊一般,不带一丝感情的只是要把凝视着
它的人拉下、让其无限坠落。
顾锦卿的脑海里一下子转过无数念头,最终他弯起狭长凤眼,一脸纯挚的笑:“小狗当然是最听话的。”
“可是,小狗这么听话,姐姐为什么还要不听话的……”他的尾音拖得长长的,似乎欲言又止,眼里恰如其分的流露出两分委屈。
一个柳孤城,竟然还让她所有的狗都在今天吃起醋来了。越长风心下冷笑,对着今早还是朝中的明日之星光芒四射、如今却是一副无辜黏人模样的反差状元郎,看着他眼中的两分委屈,心中还是不由自主的生起了两分垂怜。
“小狗是三元及第的状元郎,是要在朝中做出成绩然后青云直上的翰林新贵,又怎能时时跟在姐姐身边、伺候姐姐呢。”越长风先把他高高捧起,然后漫不经心的轻轻放下:“小狗历尽千辛万苦考得功名,是一只有上进之心的小狗对吧?但是小狗也不希望姐姐在没有你的时侯感到寂寞,而闷闷不乐的是吧?”
她的嘴里说得轻松,仿佛是在随便哄哄、随便问问,却是一句比一句更加咄咄迫人,一边质疑顾锦卿的上进心,一边往顾锦卿的脑海里灌输必须为姐姐的快乐打算的概念。
柳孤城在一旁听着,脸色一句比一句更加阴沉,塞了暖玉的嘴里却发不出一点声响。
顾锦卿专注的与越长风对视着,自是看不见他难看至极的脸色和眸中的阴鸷冷厉。
他只是把眼睛弯成了月牙儿,伸出状元郎那只写下洋洋洒洒的政论策题的手,抚上在茶馆里雄辩滔滔、在殿上侃侃而谈的鲜艳红唇,笑得一脸纯情而又暧昧不明:“小狗就不信,他的手和口会比我的更合姐姐心意。”
“姐姐还是会最喜欢我来伺候的,是不是。”
越长风其实并不喜欢任何人尝试窥探她的想法,来以此印证自己的唯一性;心情不好的时候,甚至可以说是对此反感。可是她看着座下同时带着纯情和魅惑的割裂感的乖巧小狗,又看着水榭中心明明不服气又不得不受她管教的孤傲公子,现在的心情可算是好得不得了。
越长风顺著书生瘦弱的手指探进他的口腔,恶劣的来回捣弄,又夹着他的舌头一拉一放的,玩了好一会儿才俯身在他耳边轻笑:“那本宫可就要先验一验货了,这才好比较不是么?”
柳孤城仿佛和柱子融为了一体,没有人再看他一眼,也没有人理会他的存在,顾锦卿几乎是整个人贴在越长风的身上,两人相携着离开了水榭,直往后院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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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当空的烈日渐渐西斜,自越长风和顾锦卿双双离开水榭已经过了两个时辰。
柳孤城一直滴水未进,饿得饥肠辘辘、口干舌燥,双腿一直屈着还被臀部压着,早已麻得失去知觉,只有一双幽深瞳眸依旧空洞得吓人,深处似有点点火光。
不知是不是越长风的吩咐,虽然水榭的帘子全部卷起,所有经过中庭的人都能轻易饱览水榭里的春色,偏偏一整个下午都没有下人婢仆经过,除了越长风的那几个……外室以外,确实没有一个人看过他这副样子。
柳孤城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她留给自己的最后一块遮羞布。
越长风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她多情而又薄情,纵\欲而又自制,多疑却又自信,残忍却又留情。她是一个冷血自私又没有什么同理心的人,一边从身边的人身上索取,却又一边在暗中推动身边的人去成长、去追寻自己的理想,沈约和他的新政如是,裴玄和他驰骋沙场的梦想如是,顾锦卿和他的科举路也如是。而他那所谓大哥,直到死前没有见过她的阴暗面,而是一次过得到了她所有最美好的东西,却又并不珍惜。
——只因为他想要的从来都不是爱情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
那么他自己呢?他柳孤城什么都想要,为了豪赌一铺而以身入局,最终又是不是像现在这样,顶着和大哥肖似的一张脸,作茧自缚般被动弹不得的放置在这里?
柳孤城微微苦笑,脑海里一跳一跃的胡思乱想着时,头顶响起了熟悉的声音:“柳郎静思己过,思得怎么样了?”
还是那把明媚带着恶劣笑意的声音,还是叫着属于他最讨厌的、属于长兄的那声称谓,此刻听在他的耳中却是有如天籁。
嘴里的暖玉被拿了下来,脖子上的项圈却没有被解开,越长风拉拉铁链,迫得男人不得不仰头与她对视。
柳孤城活动了一下牙骹,却没有让她久等,很快便回了话:“回殿下,我已经反省过了。”
“哦?”越长风饶有趣味的看着他,似笑非笑:“柳郎说说,都反省了什么?”
“我不该不回殿下的话,也不该不听殿下的话。”柳孤城嘴里说得恭顺,眸中依旧一片空洞,就连先前的那点星火也再寻不着。
他嘴上是服软了,可是腰背依旧挺直,眼眸里的一片空洞让越长风看得很不舒服。
太不像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柳时言了。也没有了她喜欢的那点火花。
她得再次点起那双眼睛里的熊熊烈火,然后在他的身上染上属于自己的色彩。
“本宫现在给你上第二堂课:你是本宫的奴,没有资格自称我。”
越长风放开铁链,不再看着那张让人流连忘返的脸,而是低头专注的解开扣在柱子上的铁链。解开之后,她扬了扬重重的铁链,铁链叮叮当当的作响,一拉一扬之下几乎便要把柳孤城拽倒在地,还是他挣扎着勉强找到了平衡,才随着她的方向站了起来,麻木的双腿踉跄着踏出了两下碎步。
“嗯?”她还在等他回话。
“我……”柳孤城咬了咬唇,很快便改了口:“奴明白了。”
“下次别再需要本宫提醒。”她也没有生气,淡淡的声音透着让人心下一寒的危险:“你会为此付出代价的。”
越长风走在前方,牵着锁链往主院的屋内走去。
这间屋子柳孤城之前来过,柳家家主为了撇清行刺公主的嫌疑,向越长风表忠心而“投其所好”,直接让人把他敲晕了送到她的床上。
那一次他一睁开眼睛便已经躺在帐幔垂下的床上,这一次被人牵着进来,才看清了屋内景致。
作为权倾朝野的昭阳长公主,屋内的每一件家具摆设自然都是用料非凡,设计上却也是出奇的低调,与其说是奢靡华丽,更应该说是精雅细致。四周挂着形形色色的画作,有的是鸿山峻岭,有的是茫茫大海,有的是天空上的飞鸟,而且大多数是展翅高飞的大鸢,似乎承载了此间主人的某种寄望。
屋内檀香袅袅,那是属于越长风身上那阵熟悉的味道。
柳孤城环顾四周,仿佛要从这个属于她的空间里窥探到一丝真实的她。
然后他看到了放在榻前脚踏上的、让人看一眼便脸红心跳的用具和饰物。
就像越长风这个人身上的割裂感一样,这间屋子一边是高贵典雅的字画家具,一边是用于折辱别人的□□饰品,同样充满了一种独属于她的割裂感。
越长风方才已经叫常茵去让人来把裴玄昨夜在这里过夜的痕迹全部清除,然后放一套“规矩”在裴玄昨晚也在上面玩过的榻前脚踏上。
这些“规矩”里有大小各异的软鞭和竹板,像放才一直放在男人嘴里的、也是大小形状各异的暖玉器具,还有精工打造的几条金链,上面系着一个个精致的小铃铛。
柳孤城的脸颊被打红的地方本来已经褪了色,现在却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越长风坐在榻上,与平时慵懒的姿态不同,此时她腰板挺直,正襟危坐,脸上是不苟言笑的威严肃穆,尽管身上的玄锦织金九蟒朝服已经换成了轻便的常服,举手投足之间却仿若含元殿上一呼百应的摄政长公主。
“跪下,挺胸收腹,双手背在后面,双腿与
肩同宽。”见他呆呆站着,越长风冷冷命令。
柳孤城依言做了,这才想起自己大概是要回话的,连忙说:“是,殿下。”
“学得还算快。”越长风皮笑肉不笑,伸手解开了他脖子上的铁质项圈,拿起了脚踏上的其中一条金链。
柳孤城才刚感觉到脖颈一轻,细细的金链便又缠上了他的脖子,这次收得比铁质项圈还紧,虽然金链幼细做不成窒息感,却是让人无法忽略或者习惯的存在,无时无刻的提醒着他自己身上的“规矩”。
越长风拉着金链的另一端,居高临下的睥睨着他,像是在大传胪上宣读进士授官的旨意那样,冷漠的声音充满上位者的威仪:“本宫现在给你上规矩,这是第一条。”
第二条,第三条,第四条……脚踏上的金链全被夹在身上夹得住的地方,越长风捻起金链轻轻拉扯,铃铛叮叮当当的声响不绝,柳孤城精瘦的身躯一下子仿佛柔弱无骨似的软了下去,把下唇都快要咬出血来。
越长风把他的反应收在眼底,餍足的感觉油然而生,她却是压下微扬的嘴角,淡淡问:“回话呢?”
柳孤城正要开口,脸上却又啪的一声受了一掌。
巴掌的力度并不重,甚至没有把他的脸颊打得肿起,再一次在同一个地方被掴巴掌的羞辱感却是比第一次有过之而无不及。
“本宫说过,柳郎再要本宫提醒,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付出代价……柳孤城想起了在昭庆宫的那一晚之后,他三分真七分假地对越长风剖白。那时她对他说,想要拥有柳时言拥有过的爱,他付出的可还不够。
柳孤城嘴角一勾,一片死寂的黑眸里再次燃起了名为疯狂的火光。
“敢问殿下,奴现在付出的代价,可还够去换得殿下对大哥曾经的爱?”
握着金链的手毫无预警的往后一扯,柳孤城被拉着往前倒去,脖子被金链拉得作痛。
男人的头几乎是贴在地上,越长风从裙下伸出鞋尖,虚虚点在他的头顶。
没有用力下压,却也明确的表示着他不能直起身子,只能维持着四肢触地的绝对臣服姿势。
“本宫允许柳郎提问了吗?”
柳孤城沉默半晌,才轻轻回道:“回殿下,没有。”嘴巴离地面太紧,连声音也是闷闷的。
越长风保持着脚尖轻点足下头颅的姿势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注视着不得不匍匐在自己脚下的男人。
“本宫现在给你上第三堂课。”
“没有本宫的准许,你只能说【是,主人】和【多谢主人】。”
越长风一边说着,目光也一边流连在柳孤城一直遮遮掩掩、死也不让人看见的背部。
与除了锁骨上有一条旧疤外大致光滑嫩白的胸前肌肤不同,他的背后,有着一条条横七竖八的鞭痕,有些高高肿起,有些深深凹陷,全都有好几年头,但也不难看出结痂之前大概是深可见骨的伤口。
这些狰狞可怖的伤疤,全都长在了本该和柳时言一样矜孤清贵、高高在上、与人间疾苦完全没有关系的柳家下任家主身上。
第26章 第26章以后在这间屋子里,柳郎……
终于……还是被发现了。
无论多么努力的想要隐瞒,无论多么努力的想要抹掉属于过去的痕迹,如今还是一\丝不挂,不得不把最丑陋的一面坦荡荡的暴露在支配者的凝视之下。
“这些伤,是怎么得来的?”精致的绣花鞋从男人的头上移开,轻点在最深的一条鞭痕顶端。
然后,恶劣的加了一点力度往下按去,又沿着鞭痕缓缓下滑,感受着脚下驱体在自己的按压之下一抖一抖的颤个不停。
“多……多谢主人。”柳孤城有些迟疑,按理说他应该回话,可是没有越长风的允许,他只能够说两句话。
是,主人。以及,多谢主人。
所谓雷霆雨露皆是天恩,主人踩在奴的背上,他或许应该谢恩?
越长风被他的战战兢兢取悦到,笑着赞道:“柳郎很有眼力见嘛。”
她终于大发慈悲的抬起脚来,重新坐回软榻,好像这才想起自己问了他一个问题,需要他除了是主人和多谢主人之外的回答:“本宫问你问题的时候,准你回答了。”
“是,主人。”柳孤城没有忘记回话,边说着边直起身来,许是跪地太久,又被踩着头又被压着背的,动作有些不稳,精瘦匀称的上身此刻竟是有些弱不禁风之感。
见越长风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他的回话。柳孤城才半真半假的说道:“奴之前骗了主人。奴在小时候从未被送往南方寄养,而是一直在柳府之中,过着婢仆不如的生活。”
越长风早已知道柳孤城从没去过南境,陆行舟和玄武卫却一直查不到在他继柳时言死后成为万众瞩目的柳家四郎、下任家主之前,到底人在哪里,用的是什么身份,过的又是怎么样的生活。
“你不是左仆射的亲生儿子么,堂堂柳家四郎,怎么会过着婢仆不如的生活?”
越长风一边问着,手里百无聊赖的从脚踏上拿起一条九尾散鞭,用分岔的鞭尾轻轻柔柔的扫在他的身前,看着鞭尾和肌肤接触时男人的毛管直竖,鞭身又有意无意的推搡拉扯着男人上身的条条“规矩”,清脆的铃铛声伴着他止不住的战栗就像奏起了一曲愉悅的歌舞。
柳孤城紧抿着唇,似乎在用自己全身的自制力阻止无法控制的声音溢出唇边。越长风没有催他,也没有放过他的意思,只是高高在上的俯瞰他的挣扎。
过了似乎很久的时间,也不知他是在用这段时间来压下被挑起的情潮,还是用这段时间来思考如何自圆其说——
“奴的母亲出身卑贱,本来不过是主母的洗脚婢,生下了奴是家主和主母一生的耻辱。”柳孤城嘴角微勾,扯起了一抹嘲讽的微笑,话音淡漠得仿佛说的是别人的故事。“奴在柳家没有身份,不入宗牒,婢仆尚且有独立的人格,而奴连人也不是,不过是一个耻辱。”
“后来,大哥死了,二哥三哥又不成气候,家主才想起奴还有一张脸肖似大哥。”
男人抬头与她对视,一张俊美无俦的脸像极了曾经的京都第一公子、高贵无双人人艳羡的柳家大郎,可是这个柳家精心找来的替代品过的竟是和正主有着天渊之别的人生。
一个是家族荣耀,一个是家族耻辱,只有在荣耀殒落之后,耻辱才会被拿出来物尽其用。
越长风忽然觉得,她或者应该可怜一下这个只有一张脸是像柳时言的人。
只是她天生同理心欠奉,想到的只有男子顶着肖似长兄那张矜贵清高的脸却被作贱、被奴役,在深可见骨的鞭打之下被迫屈从的样子。
——可惜,留下这些鞭痕的不是自己。
这只会让她更想折辱他,玩弄他,在他身上留下属于自己的痕迹。
“在长公主府,不问出身,没有耻辱。”越长风把玩着鞭柄,冷漠无情的宣判:“你就只是本宫的奴。”
“的确,府里的下人婢仆、本宫在外面养的狗都比你尊贵,但那不是因为你的生母或过去,就只是因为你有求于我。明白了吗?”
柳孤城怔怔的看着她,不知道自己应该觉得屈辱,还是感到欣慰。
明明她说的是这样轻贱侮辱的话,明明她根本不把自己当人看,甚至不把自己当狗看,自己在她的面前只是一件可以践踏取乐、取代一个死人被她虐待玩弄的东西。
可是,她那一句不问出身、不是耻辱,却仿佛轻轻地放下了一块他背了二十多年的大石。
柳孤城自问已经没有把自己当作耻辱很多年。他之所以可以如此平静地向面前的支配者覆述自己曾经的过去,是因为他早已计算好了,既然背上的伤疤没法瞒一辈子,那还不如由自己去剖出自己深处最丑陋的过去,
给她一个让她满意的故事。也是因为,相比他现在爬到的高位、所拥有的东西,那些过去实在是微不足道。
其实在十多年前他说服家主脱离柳家,以另外一个身份爬到连所谓的亲生父亲也不得不仰他鼻息的位置;在他借着自己曾经只配当他替身暗卫的长兄之死而一举上位,血洗自己曾经只配做一只底层棋子的影子朝廷而成为操控一切的下棋者时——耻辱两字,好似已经离自己很远。
直到现在,柳孤城跪在越长风的脚下,被她管教,被她践踏,她毫不在乎他的感受,甚至希望看到他不甘受辱的样子,却也因为说出了那样的一句话而令他第一次产生了一种被认同的错觉。
人不因父母出身而生了贵贱之分。
然而,他现在赤\身裸\体,戴着一条条规矩跪在她的脚下,没有自称我的资格,也没有不回话的选择。分了贵贱的不是出身,而是选择和情势。
柳孤城还在理顺内心五味杂陈的紊乱思绪,忽然鞭子的破空之声传来,胸口最脆弱的地方一阵剧痛,突兀而毫无章法的铃铛声此起彼落。
胸口的一条“规矩”被鞭子硬生生的打落。柳孤城痛得直弓起身子。
越长风用鞭尾轻轻挑逗被粗暴对待的脆弱伤口,再次问道:“明白了吗?”
——那是对他没有回话的惩罚。
“是,主人。”柳孤城忍着痛,一向清朗爽利的嗓音也在颤抖。
“本宫不想重复自己的话。明白了吗?”
“明白,主人。”柳孤城立即回话。被认同的错觉瞬间消失,只剩屈辱、羞耻……和暂时的顺从。
“跪好。”
羞辱感如潮水般涌上心头,空气中弥漫着支配者的威压,每一步的行差踏错、甚至只是一下犹豫都会招致另一个惩罚,他己经逐渐形成了条件反射的顺从。
上位者目光专注的凝视着他,目中闪着冷光。柳孤城撑起身体,艰难地跪了起来。饶是屋内温暖,地上还铺了厚厚的毛毯,他今天已经跪了太久,膝盖都有些微微发痛。
柳孤城不敢怠慢的直起上身,双手背后,双腿与肩同宽,是越长风早前教过的标准姿势。简简单单的几下动作此刻是这样的艰难,摆好姿势时他的喘息已经急促起来。
沉默蔓延开来,每一秒都像被拉长了数倍。时间仿佛几乎凝固,定格在一坐一跪的两人四目相对的这一刻。
“学得很快,不用本宫再教。”晾了他半晌后,越长风才悠然一笑。
“自己把规矩戴上。”
“是,主人。”柳孤城一咬牙,夹子毫不留情地往鲜嫩脆弱的伤处重新施压。身上的痛楚还是其次,在越长风面前自己动手折磨自己的羞辱感让他两颊通红,眼眸深处再次燃起了熊熊烈火。
……自虐、自毁、自我燃烧的疯魔烈火。
越长风看着那双黑眸里的熊熊火光,满意的笑了。
“今天本宫给你上了哪三堂课。”她状似随意的问。
柳孤城沉默了一下,见越长风足尖微抬,连忙回道:“第一课,主人说话,奴必须回话。”
“第二课,奴没有资格自称我。”
“第三课,除非主人允许,奴只能说【是,主人】和【多谢主人】。”
男人的眸光深处依旧燃着桀骜不驯的火,言语和举止上却已表现出对规矩下意识的遵守,和根据她的“教学”而自我反省的思考。
越长风对于他的“下意识”很是满意。
微抬的足尖还是点在了他的胸口……下方的小腹上。
“柳郎饿了吧?”
柳孤城点点头,又快速补上一句:“是,主人。”
——这就是“下意识”。
越长风像出门之前要抚摸一下家养宠物般摸了摸男人的头,站起身来走到屋外,让待命的下人传膳。
一刻钟后,阵阵香气扑鼻而来,婢仆鱼贯而入,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精致小菜被放到屋里的饭桌上。
就像柳孤城在水榭里跪了一个下午而无人出现那样,越长风给他留了最后一丝体面,金丝楠木精雕细琢而成的偌大屏风阻挡在他和上菜的下人之间,直到上完菜的下人全部退了出去,她才淡淡命令:“出来。”
柳孤城不敢怠慢,连忙走了出去,低眉垂首的站在懒懒坐在桌前的越长风身后。
膝下跪得麻木的地方骤然一痛,柳孤城忍不住的一声惊呼,膝盖一软再一次跪了下去。
越长风从桌上拿起一碗清粥,轻轻柔柔的说:“以后在这间屋子里,没有本宫的命令,柳郎只能跪著。”
“是,主人。”柳孤城的声音有些咬牙切齿,也不知道是在忍痛还是在忍辱。
越长风把清粥放在脚旁的地上,各样小菜往上面放上一点,一碗色香味俱全的菜肉粥就此制成,让人垂涎欲滴。
只是,这碗粥放在地上,兼且没有任何用以进食的餐具,散发着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
“吃吧。”越长风似乎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丢下一句便开始往自己的碗里夹菜。
“多谢主人。”柳孤城没有忘了规矩,说罢又顿了顿,犹犹豫豫的再次开口:“主人……”
“请问……可不可以给奴一双筷子?”
他的头一直低着,脸色阴沉至极,卑微的话语从紧咬着的牙关之间勉勉强强的溢了出来。
越长风高坐椅上,看不见他的脸色,也没有任何要看的意思。手上夹菜的动作不停,嘴里忽然“啧”的一声。
“本宫有准你问话了么?”
柳孤城条件反射的一缩。动作小得几不可见,但越长风眼尾一睄,还是注意到了。
——对于柳孤城这样能屈能伸的人来说,重塑他的思想和人格比一般人都远远要难。但是这“下意识”不同,其实它比一般人以为的远远容易改变。
“没有,主人。”他低着头,轻轻说道。
“那就吃。”
第27章 第27章喂食、要是你一开始就乖……
“是,主人。”柳孤城弯下腰去,正要用双手捧起地上的碗,绣花鞋却再次踩在他的背上。
“本宫有准许你用手么?”
越长风的套路并不难捉摸,她的话音越是轻柔,字里行间所暗示的意思便越是骇人。
而现在,她随随便便的一句问话,便是要他趴在地上,像狗一样舔食他的晚餐。
柳孤城低着头,这一次他没有回话,也没有动手。长长羽睫微微颤动,烛火摇曳之下抖动的影子刚好掩住了黑眸之中的层层阴霾。
面前的景象渐变模糊,灯火忽明忽灭之间,他似乎看到了二十年前的自己。
暗卫营的“师傅”把清粥小菜放在男孩面前,命令他学着少家主的样子进食。
男孩的眸眼里闪过一丝与“未来主上”不符的阴沉和不甘,师傅便一手把粥碗扫落地上,冷酷无情的道:“给脸不要脸的小贱人,让你做人你不做,那就做狗好了。”
壮硕的男人把为了保持和少主相似的身形而刻意控制生长的清瘦男孩轻易的踢翻在地。“给我像狗一样趴在地上吃。”
男孩一动不动,嘴唇紧抿,发出无声的抗议。
带钩的铁鞭毫不犹豫地落在男孩伤痕累累的背上。
男人一鞭挥下,手中用力向下一压,然很向后一拉,倒钩连皮带肉的拉起一块。
男孩嘶的一声,却很快便紧咬下唇,咬得唇瓣也淌出血来,却是死死的忍住了痛呼。
“小贱人,吃,还是不吃?”
又是一鞭挥下,冷硬的倒钩再次钩在被强行址开的伤口上。
男人的另一只手按在他的头上,用小男孩无法反抗的强硬力道一点一点的往下压去,直到小男孩的头埋在洒落地上的粥水里。
“舔。”
梦魇中的恶魔男声变成了现实中的明媚女声,背上的脚已经挪开,越长风却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脱了鞋袜,纤纤玉足悬在地上的粥碗上方,有一下没一下的踢着。
“你别欺人太甚……”什么三条规矩,柳孤城一条也不顾了,他合上眼睛,拳头攥起,咬牙切齿的从齿缝吐出这半句说话。
柳孤城的状态明显不对,越长风猜她大概是揭起了男人内心深处某块疮疤,而且还是很深很痛的那种。毕竟,她的三堂课,在他身上戴
上的重重“规矩”,对他比对婢仆甚至宠物还不如的对待,这一切的屈辱本来都不是常人可以承受,他却一一忍下来了,没理由直到现在才开始反抗。
她大概真的触到了他的底线。
可是,支配者与被支配者的分别,本来就在于踩过底线这一件事上。被支配者还未来到底线便小心翼翼的踮着脚步,对方一下眼色便战战兢兢的跪下请罪再膝行回去,甚至比本来还要退得更后,唯恐对方兴师问罪。
而支配者驾驭被支配者,不但要踩过底线,还要毫不犹豫的继续深入,逼他退到墙角,还要侵占他仅剩的空间,杜绝他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可能,摧毁他的自我,给他一记鞭子一块肉,让他意识到无论是鞭子还是肉他都没有选择的权利,那个无处可逃的人便会学会享受他的奖赏,并且为了那块奖赏而期望得到鞭子,这就是人格重塑。
越长风把柳孤城脖颈上的金链狠狠往上一拉,勒得他不得不抬起头来,她看着他无从遮掩的一脸不甘,玉足一点一点的往下踩去,直到完全浸在地上的粥碗里。
玉足完全被粥水浸盖,本来几乎盛满的粥漏了不少出来,像当年那样满泻在地,不同的只是头顶的人。
不是那个他以为已经摒弃在二十年前的噩梦。而是他新的噩梦,偏偏还是他亲手求来的一个噩梦。
越长风把脚从碗里抽出,糊状的粥水还在趾缝往下滴着,她把手中金链稍稍放松,温温柔柔的笑:“是吃碗里的、地上的,还是本宫脚上的,柳郎自己选。”
“这是你在长公主府唯一的吃食了。”她轻蔑的睥睨着一脸绝望的男人。“柳郎不会绝食明志的吧?”
“毕竟,你并不想死。”
柳孤城的确并不想死。暗卫营、贫民窟、聚贤阁的日子他都走过来了,如果他每次不甘受辱便要以死明志的话,他也已经不知死了多少次。
尽管,在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含羞受辱,和在他像阴沟里的老鼠窥探了二十年的女郎面前,是有着那样天差地远的分别。也许是因为他见过她给别人的所有美好,才更加难以接受她留给自己的只有最恶劣的那些欲望;而且,偏执如他还偏偏不得不为她一点一点的改变自己。
越长风看似给了他三选一的选择,可是那根本不是选择。在脚上舔食最是羞耻,从地上舔食与他二十年前卑贱如地底泥的日子一般无异,所以他到底还是要从碗中舔食。
只是面头的精致小菜已经满泻,剩下的白粥又被支配者的脚所浸过,到头来比原来被迫承受的更加不堪,在这一刻却成了他最佳的选择。
“奴选……碗里的。”
早已料到他的答案,越长风眼里带着施舍般的微笑,攥着金链的手抚上他的后脑。“吃吧。”
她低头注视着趴下去在自己脚边的碗里舔食剩粥的柳孤城,仿佛在真诚的为含羞受辱的俊美男人感到婉惜:“要是你一开始就乖乖听话,就不用作出最好的选择来吃脏掉的白粥了。”
“柳郎怎么就想不通呢?”
柳孤城默默无言,一口一口的把碗里的白粥舔干净了,抬起头来一双黑眸像深渊一样凝视着她。
越长风看看见底的粥碗,又看看脸颊上都黏上粥粒的柳孤城,餍足的笑:“吃饱了?”
“是,主人。”这已经是下意识的回答。
越长风歪了歪头:“可是本宫觉得你还不够饱,怎么办?”
柳孤城一愣,不知道她还想要什么。
越长风再次露出了那副施舍的眼神,温声提醒:“本宫赏你的晚膳,不是还没有吃完么。”
她的视线缓缓下移,停留在放在满泻出来散落地上的餸菜上。
柳孤城呆呆的:“这,奴不是已经选了……”
越长风忽然发现,这张和柳时言有五分相像的脸除了羞耻和不甘以外,其实呆呆的样子也很是好看。或者她并不需要透过摧毁和重塑来发掘柳孤城让她着迷的一面,以及他和长兄的不同之处。
可是,驯化和驾驭,偏偏是最能带给她安全感的相处模式。
那就,只能让他迎合自己了?
一阵破风之声传来,越长风拿着散鞭在空中挥了一下,冷下声音,无情的说:“柳郎忘记规矩了?”
柳孤城身上戴着金链的地方都不由自主的一下瑟缩——每一次他犯了越长风的三条规矩之一,身上的“规矩”便会被粗暴的打下来,然后再由自己亲手重新戴上;现在他的身体,在听到“规矩”二字时已经下意识的产生了条件反射。铃铛叮叮当当的作响,更显他的欲盖弥彰。
他这才知道自己刚才的选择不是没有别的选择,而是由始至终根本就不是选择。无论是碗里的,地上的,还是……他看也不敢看那只露在裙外的玉足。
他都没有选择的权利。越长风给了他选择的错觉,不过是支配者把他玩弄于股掌之中,用以自娱罢了。
“多谢主人。”除了这一句之外,他也没有说话的权利。
“嗯。”越长风漫不经心的哼了一声,用鞭尾代替手掌在他身上摩挲轻抚,像是对待不上心的宠物一般。“主人的赏赐,下次记得别浪费了。”
长公主府的小菜实在好味,因为越长风在六年前落下畏寒的病根,所以府里的餸菜都是暖胃补阳的菜式,也没有过于刺激的味道,却不乏御厨的精心配制,每一样配料既带出了食材的鲜味,组合起来也不会有喧宾夺主之感。
柳孤城吃在嘴里,却是如同嚼蜡,食不知味。
就在他把地上散落的餸菜都吃得七七八八的时候,越长风忽然走出屋外,回来的时候捧着一盆温水放在饭桌下面。
待柳孤城吃完最后一口,她才好整以暇的说:“本宫的脚脏了。”
沾着粥水肉碎的脚就在面前一晃一晃的,仿佛在暗示什么。
柳孤城的心像擂鼓一样咚咚的跳,喉间一阵涩意:该来的,还是要来了吗?
越长风的三个“选项”,是碗里、地上、和脚上。
柳孤城半眯着眼睛,一点一点的,缓缓凑近了悬在面前的玉足。
来到只有一指之隔的距离,他自欺欺人的闭上了眼睛,眼帘下的双眼火种熄灭,只有一片绝望的死寂。
“奇了,柳郎不用本宫亲手拿进来的水,是打算怎样给本宫洗脚?”头顶上支配者的声音此刻像是天籁,柳孤城愕然抬首,只见越长风一副无辜的样子,眼里仿佛是发自真心的疑问。
柳孤城看着桌底下的那盆水,心里一直绷到最紧的弦,就在快要断开的一刻倏地放松。
脑里、心里头只有劫后余生的喜悦。明明是她把他放在了现在这个位置上,明明是她剥夺了他选择的权利,只因为她在最后一刻给了他一点本来就是由她自己亲自拿走的甜头,他却无法阻止自己的内心在那一刻感到安心、欣慰……甚至还有他万万不敢承认的感激,和一种极之诡异的幸福感。
一顿鞭子之后,再给他一块他本来就是应得的肉。
亲手把人推下悬崖之后,又亲手抛下救命藤蔓让坠落中的人抓住。
这样的张弛有度,从来都是越长风驭人的方法。
第28章 第28章纱衣、我只是拥有这个权……
柳孤城的母亲是柳家主母的洗脚婢。
她的双手长年得到与奴婢身份不符的名贵药材保养,就只是为了用白嫩干净的手来服侍主母身上最肮脏的地方。而如花的女子除了这双手外,便没有任何价值。
洗脚婢诞下家主之子,在柳家这样的大家族里是莫大的耻辱,是因为洗脚本身就是莫大的耻辱。
柳孤城爬到桌下,看着面前沾着食物残渣的脚,心里却没有什么耻辱的感觉。——或许是因为他能用手洗这一只脚,已经是越长风对他网开一面
的恩赐。
越长风看着他的脸上回复生气,而且没有先前的隐忍不甘,甚至有一丝连他自己也难以发现的侥幸和感激。她也不催他动作快点,只是静静的欣赏着自己第一天的调教成果。
人的认知其实很容易被改变。只要经历过更差的,无论本来有多恶劣的东西其实便也没有那么差。
例如在四周无遮无掩的水榭里跪了一个下昼,在温暖的屋子里保持跪姿便也没什么了,甚至还会因为支配者为他竖起一座屏风而生起感激之情。又例如本来要趴在地上□□的人,现在可以用手代替侍奉,这手便会不知不觉的更加努力,兢兢业业的伺候主人。
柳孤城的手肤白如玉,手指修长,骨节分明,看不出来他曾经有过不堪的过去,反而和身娇肉贵的柳时言更加相似。
现在这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沾着污迹的玉足,一点一点的放进水里。
不知是肌肤相贴柔软的触感、暖和的水温、叮叮当当的清脆铃铛声,还是清隽俊美的男人弯下脊梁的视觉享受,越长风舒服的轻哼出声。
很快她便发现,柳孤城神情专注、兢兢业业为她洗脚的样子看是好看,其实他的手上动作生疏得很,没有多少舒服的感觉可言,甚至当他的手指扫过敏感的趾头时,感觉痒痒麻麻的,却说不上有多享受。
“你这洗脚的功夫可得好好练练。”越长风半眯着眼,状似随口说道:“练不好的话,就别用手洗了。”
“是,”柳孤城眸光深深,手上似是刻意的重重捏了一下。“……主人。”
他果然并不服气——但是这张脸还是有些火气比较可爱。越长风轻轻一笑,骤然把脚抽出,带起来的水花都溅到了跪着的男人身上,还有一滴堪堪挂在嘴边。
随便把湿漉漉的脚套回鞋里,她走到屋子一角的柜子前,从里面拿出了一套衣服,看也不看便丢在呆若木鸡的柳孤城身上。
“穿上,让外面的人进来把屋子收拾了。”
柳孤城看着她转身便要离去,下意识的扬声:“你要去哪里?”
“你?”越长风脚步一顿,回头看他,广袖下的手似乎往随意放在一旁的散鞭一伸。
柳孤城的身子微乎其微的一抖。“主人。”
越长风若无其事的收回了手。“本宫要洗浴。”
“莫非柳郎洗脚洗上瘾了,连本宫洗浴也想服侍?”她眉眼含笑,目光挑逗。
柳孤城后悔自己问出了那句话。现在被她反将一军,而自己不能不回答她的问话,也没有说不的权利。
只能违心的说:“是,主人。”
“柳郎真乖。”明知这不是他的真心话,越长风却还是有被取悦到。“可惜,你还不够资格。”
柳孤城一下如鲠在喉,连自己也说不上来他是被放过了,还是被更深的羞辱了。
但总归是松一口气。
月上梢头,屋子里的灯火半明半灭,越长风慵懒的半躺在床上,像是鉴赏一件宝物般欣赏着床下跪得笔直的人。
男人身上只有一件天水之青的纱衣,薄得近乎透明,穿了几乎跟没穿一样。
——不,还是有分别的。挂在男人身上的条条金链在薄纱之下若隐若现,夹着金链的位置顶起身前衣裳,男人本来就是高挑匀称的身材更显性感诱人。
“这件衣服比本宫想像中的还要合身。”越长风有些被他惊艳到,毫不吝啬眼中赞赏。“柳郎喜不喜欢?”
柳孤城眸光一黯,黑眸蒙上一层阴霾。
在她的屋子里长期放着这身暴露衣裳,代表什么?这件纱衣又刚好与他的身形仅仅吻合,又代表什么?她有“想像过”这件纱衣穿在他身上的样子,又是代表什么?
柳孤城早知越长风面首众多,可以在府中自出自入登堂入室的那几个在他跪在水榭中的时候便都已见识过。
可是和他身形一样的,她为之打造这件衣服的,她大概最想看见穿上这件衣服的……大概只有那一个人。
他的长兄,她心目中的白月光,她的目光每次在他身上停驻时实际上都在看着的,先驸马柳时言。
“喜欢。”柳孤城看似卑微的低垂视线,掩去眸中阴鸷。“多谢主人。”
他感觉到越长风定定凝视自己的目光,一如既往的懒散、轻慢和高高在上,他却也清晰地感受到里面的点点灼然。
只是那点点灼然,是看着他这个卑贱为奴以色侍主的“柳郎”,还是在八年前让她倾注了全部的爱,然后又让她亲手祭奠了全部的爱的真“柳郎”。
“喜欢就好。”越长风再次勾起了那抹施舍般的微笑。“柜子里还有几件,你每天换一件给本宫看。”
内心有一把声音在吼:……她到底是给柳时言做了多少件这样的衣服?
可是,柳孤城能说出口的只有:“是,主人。”
越长风为了大传胪,天还未亮便已经起了床,之后柳孤城入府调教了大半天,其他那几个人又在府中你来我去的,这一切实在花了她太多精力,也没什么玩弄床下男人的心思,指了指床下一角便径自躺了下来。
柳孤城会意,知道那床下一角大概便是他今后在长公主府唯一可以睡的地方了,只能乖乖躺下。立春早过,大地已经回暖,越长风的屋子里更是比外面再暖一些;他身着薄纱躺在铺着毛毯的地上,却不禁蜷缩起来,眼睛睁着久久未能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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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长风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男子长身玉立,一身华贵锦衣,腰背挺得笔直,一副端方清正君子如玉之相。
男子的眉目一开始看不清楚,越长风几乎便要以为柳孤城违背她的命令,擅自穿上了他本来的衣服。
直到男子朝她走来,笑着唤了一声:“鸢鸢。”
鸢鸟是鹰隼的一种,翼大擅长高飞,捕食天上地下各类猎物维生,是猎食者中的猎食者。这只凶狠残忍的猎食者,代表的却是翱翔天地的自由,也是承元帝为他万众瞩目的长女所取小名的含义。
这个小名虽然是由承元帝所取,在她取了大名长风之后却再也没有这么叫过。而她的母亲在她得了昭阳封号之后,更是从来都只叫她昭阳。
只有一个人会叫她鸢鸢。
她低头看看自己的衣着打扮,正是八年前的自己初为人妇的样子。
她的手不受控制的抚上男子的脸颊:“柳郎。”
柳时言顺势环抱住她,他的眉眼天生带着一种不近人情的矜贵清高,此刻却是弥漫着温柔笑意。
“鸢鸢,我好想你。”
十六岁的越长风耳根红了起来,手掌下滑攥着男子的下颌,把他的头拉下,直到自己的鼻息与他交融。她往男子红润的薄唇吹着气,轻轻呢喃:“鸢鸢也想柳郎。”
柳时言顺着她的动作低下头去,轻轻贴上了她的唇瓣。
柳时言的吻和他的人一样清清冷冷的,没有什么攻击性,也没有什么侵入欲和占有欲。他微微张口,舌尖只是微微越界,轻轻摩挲挑逗她的下唇,更像是对对方发出邀请,邀请她反过来深入自己,探索自己,主动的占有自己。
而越长风也的确那么做了。她毫不犹豫的往内探进,舌尖探索他上颚的每一分,仔细舔过他口腔里的每一吋,拨弄他的舌根逼它与自己共舞,撑大他的嘴巴让口涎止不住的往下滴着。她把自己唇舌的每一寸送到他的口中,已经不清楚自己是在占有,还是在无偿的奉献。
柳时言眉眼含笑,静静任她施为,仿佛是宠溺妻子的好丈夫,又或者是高高在上的施予者,知道对方对自己有多么着迷,知道对方有多么的欲壑难填,知道自己可以站在那里一根指头也不用动,只要稍稍配合她在床笫之间那些癖好,施舍一点点的爱意和怜悯对方便会巴巴的把自己奉上。
不知过了多久,
两人四唇这才分开。越长风意犹未尽的看着他,伸手为他抹去沿着嘴角流下的涎液,满心满眼都是自己亲手所选、世无其二的夫君。
“鸢鸢,我想求你一件事。”柳时言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搓揉抚摸越长风正在为自己清理的手,轻轻淡淡的说。
其实他不必用一个求字,越长风从来都知道是自己把柳郎从他所属于的高山所折下,在他们两人之间,她从来都是仰望的那个。
见她呆呆的点了点头,柳时言笑着刮刮她的鼻尖。“我知道鸢鸢从前在宫中掌管太府寺,我想……认识一下,不知鸢鸢可否帮我引见。”
太府寺设在皇城之中,独立于尚书省辖下的六部以外,专责都市贸易、常平,负责出纳官僚俸禄,以及管理民间的物价和财货交易。
越长风在求得承元帝赐婚自己和柳时言的时候便已经上交了包括太府寺在内的所有权力,但是她长年行走皇宫和朝廷之间,累积下来的威望和人脉都不会白白消失。
她点了点头,张了张嘴正要说一声好,属于二十四岁的理智却突然回笼。
二十四岁的越长风一直像看客一样看着自己对柳时言的痴迷和爱恋,直到这一刻才重新掌握了自己身体的主动权,她看着自己的身体变成八年后的样子,顶上发髻因为各式彰显身份的贵重钗环而变得沉重,身上衣衫变成明艳张扬的大红华裳,指甲上涂着鲜艳欲滴的蔻丹。
重获意识的她想起了梦中的这一幕。那不是梦,而是真真切切发生过的事。她当时巴不得柳时言有求于自己,给他引荐了太府寺上下和自己有所交情的各级官员,然后……柳时言用这些人脉,建立了柳家的地下钱庄,用官商勾结、控制贸易得来的财富为自己在影子朝廷争得了他真正握在手心的权力。
越长风毫不犹豫地挥手,重重的掴在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啪的一声,手下触感饱满而富有弹性,打得她自己的手心也是麻了一下。
——那张脸的触感却似乎有些过于真实。
越长风倏地惊醒,却发现外面晨曦已亮,床前直直的跪着一个人。
看见那张脸的第一刻,她还以为自己身在梦中;可是,那人身上只有天水之青的薄薄纱衣,纱衣下的条条“规矩”被她那一下震得叮当作响,男人似乎被那一下打懵了,摸着自己的脸颊呆呆的不知所措。
破碎、羞耻、不解而又不甘。
越长风坐起身子,看见他立即放下捂着脸颊的手背在背后,腰背挺直,双腿分开与肩同宽,是接受管教的臣服姿势。
男人甚至把没被掌掴的半边脸微微倾侧,朝她凑近一点。
“多谢主人。”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曾经自己爱恋仰慕的夫君只要一句话便能让她甘心把一切奉上,到了最后竟还只是毫无顾忌的利用;可现在的她,可以毫无理由的惩戒脚下的奴,他不仅不会知道真正缘由,还只能向主人谢恩,并把自己的另外半边脸送上去让主人打得开心。
刚从梦中醒来,还真是不习惯啊。
“呵。”
越长风皮笑肉不笑的问:“柳郎多谢本宫什么?”
柳孤城迟疑了一下,越长风的脚往他胸前的方向一伸。
“多谢主人惩戒。”
越长风一手拉过柳孤城脖子上的金链把他拉近自己,另一手像在梦中那样轻轻抚上他的脸颊,只是这一次这张脸被她打得高高肿起:“柳郎犯了什么错,需要本宫惩戒?”
柳孤城沉默了。他确实不知他到底犯了什么错,只是下意识地说出了多谢主人的话,然后下意识地把支配者的耳光联想到惩戒上面。
他这一夜未睡,只是静静的跪在越长风的床前,近距离的端详着这位自己曾经只能在阴沟里远远窥探的女郎。
他听见她半梦半醒之间那些呢喃,有“鸢鸢”,还有“柳郎”。那个“柳郎”自然不可能是他柳孤城,至于“鸢鸢”是谁,已是昭然若揭。
可是在她眼中代替兄长来供她亵玩的奴,大概是不应该知道支配者的小名的。
柳孤城什么也不能说,越长风却不耐烦了:“嗯?”
“奴……不知道。”
越长风觉得好笑,继续逼问:“不知道那你还多谢什么惩戒?”
“柳郎这满口大话的性格,是真的该好好改一改了。”继在水榭之后,她再一次对作出顺从驯服姿态的男人说出了这句话。“不过,本宫有的是时间给你改。”
“至于为什么本宫打你——”越长风话音一顿,手中金链逐点逐点收紧,没有让他一下窒息,却是看着他在自己的控制下一点一点脸露不适,却又不得不死死忍住的样子。从梦中惊醒的恶劣心情忽然变得愉悦起来,她薄唇扬起,指背轻轻柔柔的划过柳孤城嫣红的眼尾,一只手在操控他的身体,而另一只手则像是在安抚:
“我只是拥有这个权力。”
第29章 第29章笔架、柳郎在别的事上不……
“奴……明白了,主人。”柳孤城强忍不适,眸光深深的看着她。
越长风想起梦里的那一下长吻,她自然是不会再巴巴的凑上去把自己的唇舌奉上给这张脸的主人,而是居高临下的睥睨着他,长指挑着他的下巴,拇指缓缓摩挲轻按他的下唇,直到露出了洁白整齐的下排牙齿。
多情的桃花眼里目光专注,长指一动探入男人俊美的薄唇之间,透过微开的齿关,压着舌头不断深入,一路探至舌根。柳孤城闭上了那双深眸,羽睫轻颤,微微仰起戴着金链的脖颈任由女郎的玉指侵入,努力压下生理上的不适和几乎便要溢出嘴边的声音。
看见他这个样子,越长风躁郁的心情好了不少,又多少对打错人的事有点歉疚,抽出手来亲昵的手背蹭蹭柳孤城脸上被自己扇出来的红肿。
柳孤城不知是被打懵了还是吓怕了,竟然偷偷在她濡湿的指背亲了亲,缓缓睁开的眸中似有暗光流转。
这次轮到越长风怔住,他这一下虽然突兀,却是触动了她心中某处,简单而冒失的小动作比她意料之外的更加取悦到自己。
越长风自然不可能向他坦白自己是打错了人。毕竟在世人眼中她和柳时言鹣鲽情深,就算他已经死了六年她也只有念念不忘的份,又怎会毫不犹豫的一巴掌扇下去?
只是……若要对眼前这个“无辜”受罪的男人作出补偿,那也不是没有办法。
“收拾好自己,跟本宫来。”她面色不显,淡淡吩咐。
书房里,柳孤城脖子上的金链被扣在紫金楠木的宝座一角,链子的长度恰好只能让他在座下跪坐。
宝座前的书桌上放着叠得整整齐齐的奏折文书,这里显然是摄政长公主日常处理事务的地方。可惜金链的长度太短,他就算怎么探头也无法看见那些奏折文书上写着的字。
越长风用朱笔在奏折上批批改改,忽然头也不回的命令:“过来。”
柳孤城膝行两步来到她的脚边,他身上纱衣已经换了一件月白色的,前襟大开露出了精壮的胸膛,胸前戴着的“规矩”上挂了一个笔筒。
越长风把手中朱笔扔到笔筒里,突然下坠的重量拉动了金链夹着的脆弱地方,让他不由自主的一缩,金链上的铃铛也叮叮当当的摇了起来。
“还是学不会忍呢。”越长风浅淡笑叹:“柳郎在别的事上不是很会忍的么,怎么就不能忍住不动?”
她居高临下的凝视着男人那具犹抱琵琶半遮面似的诱人躯体,微微弯下腰去,伸手拨弄那一条条金链,还不忘轻轻拉扯,又放手让链条自己反弹回去,激起一层层波涛和声浪。
这次他忍住了没动。
“多谢主人赐教。”柳孤城的声音没有什么起伏,就好像只是条件反射的结果而已。
作为一个挂着笔筒的架子,不动是基本
的规矩,可是看他在自己手下忍不住颤抖的他又好像出奇的有趣。越长风没有再纠结这个问题,伸手从笔筒里抽出笔身较幼的细笔,开始在奏折上落下自己的批注。
她的神情专注,一边沉思着一边落笔,密密麻麻的写满了一整页。柳孤城就像笔架子一样跪在此间主人脚下,一动也不动的唯恐铃铛的声音惊扰主人,毕竟一具器皿可不会自己发出声音。
直到阖上奏折,越长风把细笔扔回笔筒之中,搓了搓眉头:“喜欢吃甜的么?”
柳孤城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不论他自己的意欲如何,他的喜好口味在暗卫营的那几年便已经调教到和“未来主上”一模一样,所以他知道柳时言喜欢。
“奴喜欢。”他点了点头。
越长风走到门口,让外面守着的下人准备两碗甜汤,又亲自端了进来。
越长风把案上奏折往旁边一拨,两只瓷碗并排放在书案上。
“柳郎想要怎么吃?”
甜汤放在案上,仿佛在暗示柳孤城他可以像人一样从桌面拿起瓷碗来喝。
可是脖子上的金链也在时时刻刻的提醒着他,他没有站起来的权利。
这又是一道选择题。一道看似开放、可以让他回答任何答案的选择题,可是他如果答得不好,最终给他的选择便只会是最羞耻、最屈辱的那一个。
所以柳孤城可以回答的选择,便也只有支配者想要听到的那一个。
“奴……奴舔着吃。”
越长风定定的凝视着他,明明是那么高傲的一个人,明明他绝对不可能对她服气,但原来潜移默化还真是可以令一个人在不自不觉间变得屈服。
“嗯?”她眉头一挑,做出一副不满意的样子。“再具体一点。”
“奴……奴趴着,塌腰献臀,像狗一样舔着碗里的吃。”
“学得真快。”越长风嘴角微勾,再次露出了那副怜悯的笑容。她施舍般的把桌案上的其中一碗放在地上:“给你的,吃罢。”
甜汤甜度适中,既暖胃又解渴,仿佛是为柳孤城度身订造的食物。可是他知道,越长风根本不知道他的口味喜好,这碗东西大概是柳时言生前喜欢吃的甜食——只是他的口味恰好被调教得和柳时言的一模一样罢了。
“好吃吗?”越长风观赏着他塌腰献臀的悦目线条,鞋尖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他垂在后腰上的金链,跟着自己的节拍奏出悦耳的乐曲。
“好吃。”柳孤城觉得自己的声音和味觉一样,似乎并不属于自己。
“那这碗也赐给你了。”越长风把另外一碗放在他的面前,柳孤城这才发现这碗中甜食她是一口也没有吃过,仿佛叫来甜食不过是为了羞辱他,又或者是试探他的口味罢了。
“多谢主人。”
他看着支配者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不知道是因为他的服从,还是因为他的口味和她的亡夫一样。
吃过之后,越长风从桌面上的那叠文书中抽出了两本柳孤城再也熟悉不过的帐簿。“你的人本宫验过了,今天我们来看看你带来的货。”
被当作货物来验让柳孤城俊脸一红,一双黑眸却因为看到了那两本帐簿而目光一亮。
越长风慢悠悠的翻着帐簿,有商有量似的问他:“柳郎希望本宫惩治帐簿上的哪些人?”
柳孤城抬首看她,跪在座下的他目光却及不到桌案上的帐簿。
越长风看见他努力伸头张望的姿势,哑然失笑,解开扣在宝座上的金链:“是本宫失策了,忘了你这个角度看不见。”
柳孤城重获移动的自由,这时候只要站起身来他便可以看到账簿上写着的东西。可是他也记得越长风的规矩,没有她的命令,他不能在她面前站着。
越长风对他的迟疑很是满意,她歪了歪头似乎在沉思自己下一步的命令,半晌才温柔笑道:“要不柳郎就爬上来跪着吧。”她一边说着,一边拍拍宝座上自己坐着的地方旁边的一片空位。
她还刻意挪了挪身子,偌大的宝座上有远远足够的位置给他跪上去。她说用“爬”的,柳孤城也不敢造次,像犬只一般爬上宝座,乖乖在她身边跪坐。
越长风也像摸摸宠物的头,嘉奖的往他的头上一摸,然后拿起案上帐簿。
一种怪异至极的感觉涌上他的心头,柳孤城也说不上是什么感觉,他也很快便忽略掉了——毕竟那两本帐簿,才是他以自身为财货来做这个“交易”的目的。
因为这两本帐簿,是柳时言的遗物。
帐簿上的钱庄,以及官府、世家和商行三方的接头人都是属于柳时言的派系。那些人在柳时言和废太子死后变得有些不听阁里的话,不但动用钱庄的银两,还背着阁主私自进行交易,买卖官职、科举枪替,想要越过聚贤阁建立自己的势力。
他既要抛弃那些不听话的棋子,也要让高高在上的长公主以为自己已经得到了六年来都想从柳家手上得到的东西。
却不过是他柳孤城想要借她这把刀来杀人的一份名单罢了。
柳孤城乖乖在座上跪着,看向两本帐簿的目光却不掩兴奋的光芒。
越长风看着他的样子,却忽然想到了什么。“奴和主人同坐一张椅子,似乎不合规矩。”
柳孤城愕然的看着她,眸中兴奋顿时消逝,不解的目光无声的问:这不是你叫我跪上去的吗?
“嗯,这样吧。”越长风装作真心苦恼的想了一会,然后从书桌下拿出一个锦盒,往柳孤城怀里一丢让他自己打开。
锦盒打开的那一刻,柳孤城的整张脸顿时涨得通红,羞耻之色比之前任何一次更甚。
锦盒里面是一件精雕细琢的玉器,形状和昨天放在脚踏上那些相似,也和他中了药的那一晚所用过的相似。
只是大了很多。
越长风再次露出了那副温温柔柔却不容置疑的笑:“这是本宫赏的东西,柳郎自己放在椅上,每给本宫解释帐簿上的一行字,便自己坐一下,好不好?”
第30章 第30章既然柳郎无法管住自己,……
说一行,便坐一下。
可是这两本帐簿有那么多行,可是他要惩治的叛徒又有那么多。
“怎么,不想做?”越长风一副体贴的样子,仿佛在真心询问他的意见。
“是,主人。”柳孤城下意识的把话说出口来,才发现他这句话多么有歧义,连忙加上:“奴想做。”
那副委屈不甘的样子,嘴里说出的话却仿佛是在主动求欢。
上一次柳孤城做这种事时,事先给自己下了药,在半醉半醒之下哀求越长风帮他解毒。那时他不过含羞带怯的趴在她的怀里,越长风担当了掌舵的角色,而他不过是扁舟上的乘客,在惊涛骇浪中乘着翻滚的波浪飘摇而已。
用药劲和被动来解释一切,似乎便没有那么难堪。
这一次,他不但完全清醒,还要在支配者的袖手旁观之下自己主动去玩自己。
柳孤城咬咬牙,把玉器放在宝座上,闭上眼睛就要狠狠一坐——
“咦?”
柳孤城动作一僵,身子恰恰悬在玉器上方不足一寸之处。
越长风也不忍了,直接就笑出声来:“你这样子坐下去是想让自己皮开肉绽不成?”
柳孤城睁大眼睛看着她,一向明静如镜的深眸里此刻起了涟漪,竟然还有一丝委屈。
“主人……只说让奴坐下去。”
越长风哑然失笑:“柳郎平时不是很聪明的吗,怎么现在就不懂变通了?”
“还是,”她眸光一亮,嘴角的弧度变得邪肆危险,“你想把本宫对你的赏赐变成刑罚,自伤自残让本宫对你感到愧疚?”
柳孤城身躯一震,一双眼睛水光粼粼的无辜至极。
“奴不敢。”
越长风一手拉着他脖子上的金链,另一手用一指挑起他的下颌,一指按着他下意识在抖颤的下唇:“谅你也不敢。”
“毕竟奴的身体发肤都是属于主人,没有本宫的允许,你可不能获得快感,也不可以落下伤痛。”她淡淡说道,仿佛说的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道理。
“是,主人。”柳孤城跪在
那里任她施为,嘴上答得顺口。
越长风嗯了一声,算是认可了他的答话,然后命令道:“舌头伸出来。”
柳孤城小心翼翼的伸出一截舌尖,被两只玉指夹住拉扯:“再伸,嘴巴张大。”
他的舌头几乎都要伸到外面,夹住舌尖的两指一松,取而代之的是座上那具玉器打在舌面。
“舔。”
支配者一边命令,一边用玉器蹭着男人伸出来的舌头,在红腻细滑的舌面上打着圈圈。
明明没有一点肌肤相接,明明只是一件死物,柳孤城却被玩得半眯着眼,氲红着眼角,鼻息浑浊,伸出来的的舌头也在微微打着颤。
直到玉器被涂得发亮,越长风才大发慈悲的拿了出来,重新放回宝座上面。男人的舌根有此发麻,动了动才收进嘴里,咕噜一声把将要溢出的涎液尽数吞下。
明明是一头桀骜不驯的狼,此刻的样子却是乖得不行。越长风拍拍他的脸,嘴角再次勾起那抹怜悯的微笑。
“现在慢慢来,别伤到了本宫的东西。”
听她脸不红心不跳的把自己的那里称作她的东西,柳孤城心中羞耻感一涌而上,这些羞耻感却远远没有接下来要发生的东西要来得重——
在支配者目光炯炯的注视下,他很慢很慢的,坐了下去。
“停。”
才坐了一点点,越长风便止住了他。
她由著柳孤城满脸通红又手足无措的悬在那里,打开了帐簿的第一页。
“柳是知,是什么人?”
柳孤城跪也不是,坐也不是,保持着不上不下的姿势,还不得不去感受玉器尖端的触感。
“……是奴的三叔,掌管柳家京城生意,用来为钱庄……洗钱,主人。”
越长风淡淡嗯了一声,她早知道柳是知是什么人,毕竟是柳家家主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她还是柳家妇时便已把他查探清楚,这么问不过是试探一下眼前这个满口大话的“柳奴”罢了。
柳孤城没有说谎,但因为腿间玉器的关系还是感觉如坐针毡,绝不敢有一丝怠慢。
越长风把目光移向帐簿上的下一个名字,看也不看身旁男人:“起来。”
“再坐。”
这次他再坐低了一点,她才摆手止住:“停。”
“柳见尧。”
“……四房堂兄,承接工部的大小工程。”
“起来,再坐,再多一点。”
柳孤城终于忍不住低呼一声。
“到了?”越长风轻笑着问。
她问得没头没尾的,柳孤城却比谁都要清楚是什么东西到了什么地方。
“是,主人。”他的声音沉了些许,也明显变得沙哑。
越长风不知算是安抚还是嘉奖的摸摸他的头,然后若无其事的把帐簿翻了页。“柳钧。”
“七房孻叔,掌江东船务,有太府寺的文书许可垄断水上贸易。地下钱庄里的银子是见不得光的那一部分。”
越长风眸光一下变冷,冰椎一般仿佛便要刺穿眼前帐簿。
好啊……原来柳时言的手,透过太府寺早已伸到十万八千里远了。
“起来。”
“再坐。”
见男人的动作一如既往的小心谨慎,她不耐烦的把他胸前“规矩”往下粗暴一拉,冷声道:“别磨磨蹭蹭的,你知道要往下坐多少。”
“坐到那个位置,再起,再坐。”
“给点眼力见的自己玩,别要本宫发号施令。”
柳孤城感受到上位者的心情明显转差,只能顺着她的意思自动自觉的玩弄自己,偏偏每一下还要全力以赴,看在支配者的眼里不过是让她抒发情绪的余兴节目,做在自己身上却让他感到生理和心理之间的双重割裂,快要把他逼到崩溃的边缘。
他已经无法仔细思考越长风问他关于帐簿上的问题,只能遵从本能喊出最直觉的答案,根本无从修饰,也无法说谎。
第一本帐簿还未翻完,柳孤城便已登顶,脑中一片空白,他第一次在完全清醒的状态之□□会到这种头皮到脚尖完全发麻的感觉,回过神来的时候身上、纱衣上和宝座上都已是一片狼藉。
越长风悠悠合上帐簿,玉手抚着他凌乱的发顶,唇角勾起淡笑,心理上得到满满餍足之后的声音带着些许慵懒:“玩得开心么?”
“……开心。”柳孤城迟疑了一下,脑海里一片浑沌,连自己也分不清楚自己这个被迫作出的答案是否违心之语。“多谢主人。”
越长风伸指抹抹他额上汗珠,随手往他的纱衣上一抹,状若不经意的问道:“可是,在你弄脏本宫的地方之前,本宫有说过准你了么?”
轻飘飘的一句话有如晴天霹雳,柳孤城愕然地看着她,再次露出了那副呆愣愣得近乎可爱的表情。
“可是……不是主人……”说要我自己做那些动作的吗?
越长风眉头一挑,随手指指那一片狼藉:“哦?”
柳孤城说不下去。
支配者的意思是他的一坐一起都要遵从她的指令,但他获得的感官享受却不是属于自己。
明明是自己的身体,感官却不属于自己。
他把自己当成货物和越长风做出交易的时候,便已交出了这具身体的一切所有权。
柳孤城无从反驳。
像是早有预谋一样,越长风从桌下拿出另一个锦盒,递给他让他自己打开。
“既然柳郎无法管住自己的身体,那本宫就帮帮你好了。”
她眉眼含笑,目光中满是施舍。
“喜欢吗?”
柳孤城打开锦盒,两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得烫红。
他,真的,很不想说。
男人的沉默换来支配者愉悦的轻笑。
“不喜欢?”她还在问。
盒子里,放着一个精金细线的鸟笼。
鸟笼不大,似乎只能放下一只脆弱无助的金丝雀。
见他还是没有反应,越长风轻轻叹了一口气:“可惜了,本宫还想着放柳郎回家选家主的时候,该怎样管住属于本宫的东西。”
她嘴角微微一扁,一双桃花眼里眸波流转,似乎为他真心感到可惜:“如果没法管住属于本宫的东西,那也没有必要让柳郎离开长公主府了,你说是不是?”
柳孤城的脸色红了又白,白了又红,愕然道:“选家主?”
越长风理所当然的点点头:“这本帐簿上不都是现任家主一系的亲信么?柳郎想让本宫把他们治罪、把左仆射大人撤职,不就是为了选家主么?”
“本宫既然答应了你的交易,自会履行本宫的那部分;只是——”她歪了歪头,一脸认真的凝视着柳孤城,仿佛是发自真心的为他苦恼:“管不了柳郎的身子,本宫可放心不了让柳郎离开;柳郎一直留在这长公主府里,又该怎样去选家主呢?”
“我——”柳孤城张了张嘴,看见越长风眸光变得冷凝,连忙改口:“奴。”
“奴多谢主人赏赐,多谢主人管教。”
他低眉垂首,极尽驯服之意。
他借了越长风的刀来清理门户,现在必须回去接收所有成果——选上家主、正式接手柳家,还有,处理那些被拉下神坛的渣滓。
直到现在为止,他有什么屈辱是没有受过的;就算是多一只笼子,那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