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和我小说网 > 百合耽美 > 朕与臣妻 > 14、第 14 章
    在漪容开口前,皇帝冷不丁出声道:“你上回为何束胸?”


    漪容不意皇帝会骤然发问这让她丢脸无比的事!


    这要让她怎么说呢?她总不能说是为了防备皇帝,漪容大逆不道地想,虽然她觉得皇帝就是,但说出来就像是在讥讽皇帝色欲熏心了。


    “你那日是一早入宫拜见太后。”皇帝轻笑一声,“为了防朕?”


    她才不会应下这话,依旧垂着眼默不作声。


    好在皇帝也没有逼漪容承认的意思,他今日一身燕居的常服,如寻常贵公子,闲闲道:“起来说话,你要说什么?”


    漪容没动,仍是跪地,深吸了口气道:“陛下万乘之尊,为明君表,理应乾坤合德,择名门未嫁贤媛为后承宗庙之重事。臣妇才貌鄙陋,又已婚配,实在不堪相配陛下。”


    皇帝笑笑:“你怎知朕是明君?”


    漪容不想在皇帝面前过于谄媚,简短道:“今日只是来行宫的第二日,陛下就已经召见大臣商议政事批阅奏疏,废寝忘食,是勤勉明君。”


    这也是她的真心话。皇帝纵然......纵然私德上有些毛病,但勤政如斯。皇帝不再惦记她,大可做个名垂青史的中兴英主。


    说完,她抬眼看向皇帝,却见皇帝手撑额头,看着她的神色渐渐严肃起来,似是要看透她这个人似的,透着一股难言的认真。


    漪容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


    或许在皇帝面前,她不肯入宫说什么都是错的。


    在皇帝肃重视线下,她情不自禁抿抿唇。


    沉默许久,皇帝收回了打量漪容的目光,问:“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漪容想笑,她说的话难道有用?


    她不是一味柔顺的性子,原本想恭恭敬敬和皇帝讲理的念头早在四个时辰的空等里等没了,忍不住刺道:“臣妇说的话,难道陛下会听吗?既然陛下不会,那我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漪容恨恨地问:“我夫君突然被调离京城,是不是你——是不是陛下命令的?”


    皇帝听她气恼之时还不忘将不敬的话收回去,心下觉得好笑,坦然道:“不错。”


    他俯身摸了摸漪容的小脸,道:“朕还当你想了半月,早已想明白了。”


    漪容毫不意外皇帝知道她这半月一直将自己闷在房里的事。


    暮色初上,远处天际尽是赤金赤紫的绚烂霞光,柔柔地投入殿内。眼前人无疑是个英俊的男人,此时此刻一丝多余的表情都没有,不怒自威。


    漪容轻声道:“陛下所说的明白,我这一辈子都不可能想明白。”


    皇帝脸色一变,将漪容拉得膝行两步整个人伏在他膝上。他冷笑:“胡言乱语。路氏,你要清楚,朕即使在第一次见你时就将你留宫,崔家也不敢做什么。”


    她的脸贴在皇帝膝上,和皇帝身体接触令她又是恐惧,又是厌恶,情不自禁发抖。


    漪容抬起脸,猛然撞上皇帝的目光。他长长的眼睫在眼下打出一片阴影,眼眸幽深。


    见她不语,皇帝垂眼看在他掌心里的一双柔荑,指甲上染了水红色的蔻丹,显得纤白柔嫩的一双手更白了,他点点漪容左手的食指:“染得不匀。”


    漪容立即抽回自己的手,被皇帝按住。她心内叹气,她宁可皇帝像方才那样冷脸威胁她,也不想被皇帝点评指甲染得好不好。


    膝盖钝痛,小腹更是一阵一阵下坠的疼。


    她一向身子康健,以前来月事除了偶尔腰酸,等闲走路不在话下。今日却是一早就有些不适,现下更是疼得她说不出话,只能抽气。


    和皇帝一定是天生的八字不合。


    皇帝把玩着漪容的一双手,问:“你身上什么味道?”


    她的手握在手里滑腻柔嫩,有一股说不出的好闻气味。


    这种感觉......很是微妙。


    他自己也觉得奇怪,前头几年太忙,从没心思惦记男女之事,闲下来了就连喂马都觉得比找女人有意思。登基之后,远比做一地大都护更忙碌,却是时不时想到她。


    想亲她抱她,想她在自己面前展颜。


    她在御苑里一个人走路都是笑盈盈的,和崔澄在一起的笑容更是娇滴滴,怎么在他面前不是哭,就是怕,如此不领情?


    漪容还当皇帝闻到了她月事的味道,羞愤欲死,脸涨得通红,想恶狠狠瞪皇帝一眼又不敢,索性干脆道:“臣妇来了月事。”


    “什么古怪香名?”皇帝微微蹙眉。


    漪容一怔,嘴角飞快闪过一丝苦笑,叹气:“陛下,天癸,月信,不是什么香名!”


    她想到皇帝长在宫廷,道:“程姬之疾,陛下从没有听说过吗?”


    皇帝见她鬓边细汗,似懂非懂,虽还是不懂她说的具体是什么内容,但想到她已经跪地许久,伸手扣住她的细腰轻松地将她提到榻上,问道:“你不舒服?”


    漪容挪远了一些,靠在墙上,不想再和皇帝多说关于月事的话。


    她这避之不及的动作,皇帝正要发作,见她脸色煞白,心下一软,训斥了句“冥顽不灵”就命人传太医。


    宫人听到皇帝命令,立即有跑腿的飞快去传太医。


    没一会儿,太医在屏风外用手帕抹了额头的汗,理了理衣裳走进去,却见皇帝坐在榻上,从身后握出一只白嫩的手,命令道:“上前把脉。”


    太医垂眼不敢多看,心知皇帝是遮挡住了妃嫔的身影,仔细把脉后道:“回陛下的话,这位贵人肝郁气滞,月事过后喝上一阵子缓缓调养的补药,不是什么大病,您尽可放心。”


    皇帝轻咳了一声,起身道:“朕有话问你。”


    他迈步出去,瞥了一眼小步追上的太医,问:“月事是什么?”


    太医一愣,当即解释起来。


    这可真是难办,在皇帝面前不能说任何不雅的话,又怕显然不懂的皇帝听不明白,太医一边说一边琢磨,皇帝不耐道:“说直白些。”


    太医转了话风,讲得明明白白,解释后觑着皇帝的脸色小心提醒道:“陛下,恶液腥秽,这段时日万万不可和这位贵人同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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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漪容在软榻上躺着,也不知怎的,皇帝一出去,她就觉得身上好受了些。


    皇帝和太医在屏风之后,传出模模糊糊的说话声,她见屋内没有宫人,好奇自己是否还有别的毛病,蹑手蹑脚地走到了屏风后。


    她听见太医提醒皇帝不能同房后,又开始啰嗦这段时日血气不足容易劳累......


    这些废话漪容懒得再听,回到了软榻上躺着。


    少顷,皇帝回来了。


    漪容听见脚步声,撑起身子要下榻跪拜,皇帝上前拦住,神色闪过一丝不自然:“坐着说话。”


    她道:“陛下想听什么?”


    听了她这不软不硬的话,皇帝摸摸她的脸道:“你怎的不早和朕说?下回你早早派人过来说一声。”


    漪容反应了一会儿,哦,原来皇帝的意思是让她可以派宫人去催皇帝快来,免得干坐着受罪。可她又不是皇帝的妃嫔等他召幸!


    她低声道:“臣妇多谢陛下开恩了,您若能没有下回传召,对臣妇才是大恩大德。”


    皇帝冷冷看着眼前的女子,苍白,瘦弱,一缕垂落的青丝贴在雪颈上,说完就警惕地看着他,像是怕他会动手打她似的。


    他怒极反笑:“你就这般看不上朕?”


    若是让漪容说老实话,她一百个看不上强吻她,想用帝皇威势逼她屈服,试图强拆她美好姻缘的男人。


    她想起崔家三姑娘幼殊的话,心内叹气连连,道:“陛下胸吞万流,仪容瑰伟,寻常未嫁女儿,自然是百般爱慕。”


    “朕问的是你。”


    殿内瞬时陷入沉默,持续了片刻。


    他看着她紧紧抿着唇不肯张口的模样,心里已经明白了,冷笑连连,霍然站起身。


    皇帝脸色难看极了,漪容抱着膝盖往后瑟缩,心跳猛然加快。皮肉之苦,能不受就不受,她不知皇帝会不会打女人,但要让她说违心的话,她不想说。


    更怕说了之后,她和崔澄就再无可能了。


    皇帝见她如此作态,胸腔血气翻涌,本想发作一场。但她垂着脑袋,露出的小脸尖尖,整个人薄薄小小一团,想到她这半月憔悴许多,身上又在流血,他冷哼一声,大步走了出去。


    漪容再一次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觉得皇帝腰间挂着的荷包有些眼熟,但皇帝步子大,一眨眼就不见了。


    片刻后,几个宫人鱼贯而入,笑吟吟道:“路夫人,奴婢们送您回去吧。”


    漪容立即站了起来,扬了扬手道:“快走。”


    回去路上她掀开轿帘一角,若是走路估摸只要半盏茶的功夫。她回到山水梵镜,睡莲行香都迎了上来,扶着她回了卧房。


    睡莲张口就想问漪容发生了何事,但突然想到旁边还有个行香,闭上了嘴。行香识趣地笑笑:“奴婢出去布置晚膳。”


    她一出去,睡莲就轻声问道:“是陛下传召您?”


    这般严密的架势,也只有皇帝了。


    漪容点点头,仰在榻上,闷闷道:“我肚子疼。”


    睡莲连忙道:“奴婢去吩咐添一道乌鸡汤。”


    她没胃口,晚膳只喝了一碗鸡汤吃了几口菜,给膝盖涂了药就歇下了。


    帐幔下清凉舒畅,有些事情当时不怕,越想越怕。她当时怎么就有胆子在皇帝面前忤逆他,反驳他的?


    她一阵后怕,翻了个身。她到底为什么敢在皇帝面前这样放肆呀......漪容父亲曾经笑言第一个学生就是漪容,她自幼读四书五经,知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知道做臣为民的都要忠君。


    可她在皇帝面前,根本压不住自己的脾性。


    路漪容啊路漪容,你着实不应该,她敲敲自己的脑门,自从跟娘到京城后,见过的种种龌龊之人也不少了,光是舅舅一家就令人作呕恶心至极,怎的当时都勉强忍下,对皇帝反而不忍了?


    是皇帝太可恶了......


    可不单单是她,她的亲族,这世间所有人的生死,都掌握在他一人手中。


    她不断告诫自己日后能忍则忍,至少绝不能像今日般再和皇帝顶嘴,还是想想别的办法脱身让皇帝对她失了兴趣吧.....


    想了一会儿,漪容头痛欲裂。


    她试着仔细回想皇帝和她今日说的话,可不愿意就是不愿意,就算如皇帝说将她直接留宫,她心里也不愿意。


    今日睡下时辰比平常早了一两个时辰,漪容辗转反侧,突然惊坐了起来。


    夫君一直没有给她来信!


    她和崔澄成婚两年,他顶多值夜一晚没回过,其余时候每日都是归家的。但她记得小时候爹爹若是有事出远门,娘几乎每日都能收到信。


    他没把她叫起道别就罢了,他出门从来都是不要她起来伺候穿戴的,但怎的连一封书信都没有?难道是他知道了发现了,还是说他已经......


    漪容顿时不敢再想下去了。


    寂静的夜里,她的心跳声狂乱而急促。漪容拥着绸被慢慢躺下了,谯国公府管家的是大少夫人,她和自己关系再不和,也不至于扣留她夫君的信吧?


    明日就去崔家别院问问她,若是她也不清楚,只能去问崔太后了。


    对了,还要小心些不能被皇帝派来的宫人发现她出门的目的。


    但愿明日能够得知崔澄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