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师姐就在面前,任他撩开披散的黑发,露出细长白皙的颈子,毫无防备得他稍倾首就能舔上去,还能对着那透薄的肌肤下的青色脉搏注入尖锐的尖牙。


    吸师姐的……


    师姐的血。


    对她的渴望如翻涌的情-潮,来得触不及防,他一时没忍住张开了冷而薄的唇,神色迷离地伸出猩红的蛇信子舔在她白皙后颈。


    明月夷总觉有什么在舔后颈,正欲伸手,身后响起少年隐含喘意的声音。


    “师姐不要动,只是沾染香膏的指尖拂了一下。”


    明月夷抬起的手放下,以为是没低头他不方便,遂往下垂坠白玉项:“这样好些了吗?”


    她垂首问着,并未发现身后的少年神色痴迷地伸着猩红的蛇信子。


    他眼珠兴奋得呈赤红,含糊地回应着她,“嗯……好些了。”


    舔得正上兴头,明月夷忽然猛地站起身。


    “唔。”他的下颌被撞了一下,蛇信子迅速收回唇中,整个人蓦然倒在床铺上发出细细呻.吟。


    “师姐……”


    明月夷转头见少年倒在榻上,玉般脸庞染了点热潮的红晕,望向她的眼尾泛起潋滟水色,脆弱地攥住身下的被褥,一副被人按在榻上凌辱的可怜。


    “你没事吧。”她弯腰靠过去,水杏剪秋眸中含着关切。


    菩越悯在她问时摇头,淡色的唇中溢出一丝鲜血,还不止,连鼻中也滑下血痕。


    这么严重?


    明月夷见他口中溢血,目光怔住,没想到只是不小心一撞,竟将他撞出血了。


    莫不是咬上了舌?


    明月夷捏住他的下颌往下微压,蹙眉道:“张开,我看看。”


    少年眨眼歪头盯着她,在她的目光下缓缓启唇,伸出一截猩红的舌尖。


    明月夷敛目认真打量,并未在他的舌上看见有咬伤。


    那他无缘无故为何吐血?


    明月夷想到刚从百花谷回来的第一日,他也无缘故吐血过。


    “师姐,没事,只是灵府的灵力不稳,与气血冲撞了。”他微笑解释,而朦胧的眼神下,贪婪的目光落在她脖颈的青筋上,天生的嗜血令他尖锐的牙齿生痒。


    既然他无事,明月夷便松开了手,递给他张素色的绸帕,遂转身朝着窗边走去。


    菩越悯缓缓从床上坐起身,低头握住绸帕轻嗅,染血的舌尖化成猩红的信子,痴迷地舔在帕子上。


    明月夷并未发现身后的少年妖气尽显。


    她推开窗户往下面的街道看。


    街道上路过一支婚队。


    很稀疏平常,似乎没什么不同。


    明月夷打量几眼,侧过头看榻边坐姿矜持端方得诡异的少年,“你过来。”


    菩越悯起身,垂感极好的雪色袍摆与泛着暗光的红缎罩垂落遮住脚踝,缓步行至她的身边。


    他望下面的街道,眼帘下映着淡淡的斜影。


    明月夷问:“你听见什么声音没有?”


    菩越悯视线从路过去的花轿移开,转眸落在她的脸上,平静道:“听见了,新娘的哭声。”


    很大的哭声,超出寻常出嫁女儿不舍时的哭腔,掩盖在锣鼓喧天中还能如此刺耳,而街道上看的人却都似没有听见,热热闹闹地议论这是哪家新娘,排头竟如此大。


    很反常。


    明月夷:“下去看看。”


    菩越悯颔首:“好。”


    出门之前,明月夷特地给鹤无咎留了一只留音蝶,再与菩越悯出客栈跟上那迎亲的队伍。


    应是镇上哪家富人嫁女,跟花轿时,明月夷听见身边的人在感慨,道是这场大婚已准备了好几个月,如今新娘总算是出嫁了,身后拉的那几辆都是陪嫁的嫁妆,就是嫁得不好,有违天理。


    围观的另一人道:“有违什么天理,这种事也不是咱们云镇第一次发生了,官府已将这风俗纳入了书中,日后这种事还要更多。”


    “不知是何事?”明月夷顺势插进一句话。


    讲话的人转头看去,见她身后的少年后霎时哑然无音地看呆了。


    明月夷见她们露出痴色,便知又是被菩越悯皮囊所吸引,耐心又再度问两人。


    其中一人回神,眼神窥着她身后的背影,解释:“两位是外地来的吧,这是我们云镇近些年的习俗,每几年都会举办一次姐弟嫁娶仪式,今日便是明家的小郎君娶其姐。”


    原是姐弟成婚,怪道方说有违天理。


    明月夷简单了解实情后,还欲再问,身后忽被轻拽了一下。


    菩越悯温声提醒:“师姐,花轿已走远了。”


    明月夷转头看去,不过才聊上几句,那花轿就已经要出镇门。


    她匆忙对那两人道了谢,拉着菩越悯跟上迎亲队伍。


    而身后的少年不疾不徐跟着,时不时垂眸打量地上散落的纸人。


    因落后了几步,待再跟了上后,明月夷发现原本热闹抬花轿的人似乎在一个接一个变少,花轿上挂着的不是红花,而是扎的纸人叠在一起成花。


    每一张纸人都点了漆黑的眼睛,红装红丹蔻,看起来喜庆得诡异。


    热闹的场面,最后变得只有抬轿和吹锣打鼓的人,身后一排排跟着的都是纸扎的人,路上洒落的喜字却变成了红色的剪纸。


    明月夷跟在花轿后面,隐约感觉前方的轿子很轻。


    里面似乎没有新娘,只是空花轿。


    为首抬花轿的轿夫脑后仿佛生了一双眼,忽然抬手喝停了花轿,转身对着不远处的明月夷抽出腰间的鞭子甩在地上。


    “狐狸娶妻,闲杂人等速速离开,莫要冲撞了神灵。”


    明月夷和菩越悯对视一眼,遂慢吞吞地往后退了一步。


    抬轿的人见她让出了位置,面露满意地收起鞭子插在腰上,抬着轿子继续往前走。


    待花轿从身边离开,彻底走远。


    明月夷盯着花轿离去的地方,指尖的灵力散去后,眼中闪过一丝淡光。


    果然,她早知在云镇会很快遇上事。


    狐狸娶亲。


    明月夷依稀记得些。


    鹤无咎在这段历练中,被狐狸偷了心,等再找到心脏时修为大退,之后他由高高在上的仙门魁首,差点沦为人人可欺的普通人。


    不过他是男主,虽修为大退,但机遇极好,一路靠着收神器、捡机遇,重新打脸众人再次登上高位。


    明月夷低声对身边的菩越悯道:“走,我们跟上。”


    花轿从镇上抬出,去的却是山林里。


    那些人没有察觉身后跟了人,直至停在一座荒废已久的神龛前。


    待花轿落地后,从神龛前走出一位鹤发童颜的男子。


    有很淡的妖气。


    明月夷打量那男子,嗅见了淡得近乎没有的妖气,心觉古怪。


    似妖非妖,妖气不足,阳气全无。


    一侧的懒恹倚靠树枝的少年似看出她的疑惑,低声道:“他是人,体内寄生了妖邪。”


    明月夷瞬时反应过来,那人不是浮屠海里出来的妖,所以没有沼泽的腥臭,只是普通的妖邪附体。


    她对菩越悯道:“要小心些,别被摄魂了,有些大妖能抓人入结界。”


    说罢,她转头继续专注地盯着前方,没察觉少年忽地抬着眼,看见一只不知从何处飞来的新娘剪纸,轻飘飘地落在她的身上,化作一缕青烟后消失不见。


    菩越悯盯着青烟消散的位置,扬唇笑了。


    神龛外,鹤发童颜的男人站在花轿外,恭敬弯腰道:“娘子,可下轿去见郎君了。”


    花轿内本就无人,自然没有回应。


    那人稍等了几息,好似得了应答声儿,兀自起身念起‘新娘喜,新郎喜’,撩开了红纱帐。


    随之一声婚词从那人的唇中吐出,分明离得很远,但明月夷盯着他的唇动的形状,隐约却听见了他在念什么。


    “菩越悯。”


    她的头莫名有些晕,像几夜未曾入眠过,忍不住捂着额头侧眸,却发现身边的少年不知去了何处。


    不对劲,好像被发现了。


    明月夷察觉不对时已经为时已晚,眼皮猛地往下阖,身体犹如沉浮在空中。


    男人还在念叨的婚词由远转近,最后贴在她的耳边轻声念着的声音变成了女音。


    “两姓交好,永结同心……娘子请下婚轿,郎君已在外面等候多时了。”


    随着花轿被撩开,明月夷的眼皮前划过一道强光,耳边清晰地响起了几声喜鹊跳在枝头喜庆的鸣叫,接着又被锣鼓喧天的声音覆盖。


    她倏然睁开了眼。


    眼前不再是刚才的神龛,而是一座新坟,坟上堆着印着喜字的一应物件儿,昭告着她正在举行冥婚。


    “娘子?”喜娘见她坐在花轿中迟迟不肯出来,开口提醒她:“娘子,郎君已经等你很久了,你再不从花轿里出来,等下他可得要生气了,又得要搅得你与府上不得安宁,你还是主动出来,让郎君看看你的是真心想要嫁于他的。”


    喜娘苦口婆心地劝说着花轿中不情愿嫁人的新娘。


    而稳坐在花轿里的明月夷并非是不愿下来,而是浑身无力,半点力气也提不起来。


    莫说下轿了,她便是呼吸都有气无力,身体如千斤沉重。


    喜娘见劝说无用,眼看天色不早了,再这样下去恐怕吉时就过了。


    “娘子,小妇冒犯贵体了。”


    话罢,喜娘钻进花轿中将她从里面拽了出来。


    初被生人触碰,明月夷忽然找回了身体的掌控权,挣脱开喜娘,一把扯下眼前红纱质地的盖头,抬手结印祭剑。


    然她结印半晌,莫说剑了,就连一缕灵气都感觉不到。


    不对劲。


    明月夷心沉下了。她现在大概成了普通人。


    喜娘一直以为新娘乃大家娘子,应是温柔娴静之人,孰料她会忽然做出这等举动,几根手指互相叠了又叠不知在做些什么手势。


    喜娘呆了片晌,找回嗓音怪声道:“娘子,莫要玩空花绳了,再不进去找郎君,等下可就大事不妙了。”


    既然用不出灵力,明月夷识时务地放下手,敛眉颔首应声:“好。”


    喜娘市拾起被甩落在地上的喜帕,重新盖在她的头上,高声唱道:“新娘喜,新郎喜,双喜临门宜室宜家……”


    明月夷被喜娘搀扶着往前面走。


    新坟的一侧开了一条能通人的小道,地质松软,踩在上面好似踩在云端上。


    随着先黑后亮,几人的眼前豁然开朗。


    明月夷透过红雾纱看清了周围的景色,身影微怔。


    此处与她洞府下的暗室格局除了陈设略有不同,其余都相差不大,她恍惚间还以为回到了洞府。


    喜娘搀扶着她跪在喜垫上,小声嘱咐:“娘子,等下郎君就要过来了,你在跪在此处等着拜天地,切记,无论看见什么都不要发声,不然郎君会记起你抛弃他的事实,发疯了可不好。”


    “嗯,我省得。”明月夷屈膝跪坐在大红蒲垫上,玉颈低垂,声线轻缓应喜娘的话。


    新娘终于开口讲话了,喜娘眉梢带喜色,“娘子想明白就好了。”


    喜娘将牵红的一端塞进她的手中,“娘子且拿着,等下郎君会出来与娘子拜堂成亲。”


    明月夷伸指勾住,轻点下颌,温顺得毫无脾性。


    喜娘转头觑了眼九枝青铜灯盏上的红烛灯芯轻晃,后背发寒,不敢再多逗留,将余下的事宜摆放好便匆忙离去了。


    临走之前,喜娘将唯一能出去的石门关上。


    待洞口没了人,原本乖巧的明月夷松开牵红,撩开红纱盖头,站起身打量周围。


    真的和她洞府下的那间暗室如出一辙,不过正中央不是摆的炉鼎,而是紫木棺材,墓主名唤明翊。


    棺长约有九尺半,刚好能容下一位身形修长的成年男人,棺椁身刻有金莲纹路,周围还有红金色字体。


    明月夷上前打量上刻的字。


    ‘明德二十三年,二月春,亡于痨病……’


    尚未看完,明月夷忽感身后有一阵阴风上袭,一双冰凉的手指抚上她的后颈,少年磁性的声音低沉响起。


    “阿姐,你在看什么?不想要与我拜堂成亲了吗?”


    明月夷闻声转头。


    身后是如溺死的惨白的少年眼皮耷拉,唇色全无,五官却生得极为俊朗,仿佛刚死去不久,还有身为人的生人神情。


    明月夷警惕往后退了一步。


    少年再见到她的脸后目光一顿,随后眼神呆呆的盯着她,瞬间又移至她的面前。


    他阴沉地掐住她的脖颈,尖声质问:“你是谁?我的阿姐呢……你不是我的阿姐,我的阿姐去哪里了?”


    “阿姐,阿姐……”


    明月夷被他吵得耳门生辉,察觉脖上的手在收紧,忙回应他:“抱歉,我也不知道你的阿姐去哪里了,我一睁开眼便被人送了进来。”


    “住口!定是你将我的阿姐藏了起来,我要杀了你们。”


    少年似乎并不信她的话,黑雾逐渐笼罩住他的整个眼球,黑得鬼气森森,毫无唇色的嘴狰狞地张大,欲要一口吞下她。


    明月夷使不出灵力,甚至连力气也没有,见此场景心下凉了半截。


    早知会遇见这等事,她就不来抢鹤无咎的机缘了。


    她不是男主,根本就没办法从险中求生。


    不过好在她早有准备,身上的佩饰皆是法器。


    明月夷费劲抬着手,在被妖寄生的尸体靠在之前,拔掉头上的玉簪,猛地对着他的眼球扎去。


    少年的眼球被刺爆,飞溅的血随着刺耳的尖叫落在她的脸颊上。


    她被松开,无力靠着棺材倒在地上喘息。


    少年还在叫,明月夷打算再给他一记,忽有一丝寒凉从脚腕往上爬。


    她无力垂眸看去。


    只见一条白色的蛇尾从她背靠的棺材里伸出来,另外一双从里面探出的惨白手抓住了她的肩膀,如同偷新娘的变态,当着真新郎的面就将她往棺材里面拽,嘴里呢喃含着浅笑。


    “新娘……我的。”


    谁知这鬼地方的妖是一只接着一只出现的。


    明月夷拔簪时已经用尽了力气,此刻根本就提不起力气再取拿法器,无力任由着身后看不清的妖将她拉进棺材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