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不能死 害怕就不要看
四位女生几乎都是发型凌乱,面露紧张之色,中间这位和身侧的一个女生几乎粘在一起,身下的两只手攥得很紧,脸上挂着泪痕。
施秉佳没有回答,这时蹲坐在最右侧的一位身着黑色鱼尾裙,珍珠耳环在长波浪卷发间轻轻摇晃着,略微镇定说:“我们都没注意,可能没有人。”
迟故注意到这位女生,是刚才一起跳舞的那位女生。
他点点头,“谢谢。”
“咳咳咳~”
迟故直起身。
那几人的目光几乎都追随者着他,她们几乎缩成一团,像是被逼到无处可退,只得躲在这里瑟瑟发抖,祈祷着有人来救她们。
他转身到不远处,找桌上遗落的玻璃杯,又将桌布撕下来,分成几块,浸湿。
不到一分钟回来。
几人面露意外之色,迟故一一递过去。
她们接过后道谢,看他的眼神顿时多了些感激。
“你们躲在那里会更安全些。”
迟故指刚才那个吧台的位置,那里有两侧出口,中间还有隔板挡住外面的视线,比这个角落会好一些。
不过既然他们的目标是沈书澜,只要躲在角落里不出声,应该不会有危险。
他说完,抬腿想走,就被那个女生抓住胳膊。
“别走,能不能一起?”施秉佳在内心挣扎半天还是开口问,她现在心里怕得要死,只有她看见那个躺在地上满脸是血的模样。
她抓住迟故的手都在颤抖。
周围只要有一点响动,她的心脏都砰砰乱跳。
随后她没忍住低声咳嗽几下,烟雾呛得她咳了好一会儿,她几乎是用手捂住口鼻,也很难阻挡这种长时间吸入的粉尘。
“我还有事。”迟故拒绝道,但他又说道:“我送你们到那边。”
“我,我害怕,佳佳,别去那,我们就在这里就行。”那位身着鱼尾裙的女生制止道。
“我也觉得,挪到那里好危险的,你没看到周围都是雾吗?”
“可是”施秉佳有些犹豫,可能是迟故表现的很可靠,再加上对方虽然语气冰冷,但是做出的举动很绅士,迅速就博得了她的好感。
“走吧。”迟故说着,伸手拉人。
三人都站起身,内心有些忐忑地看着迟故。
今天她们只是在远处瞧过几眼对方,单看外表只觉得迟故虽长得还行,但身处她们这种豪门圈子,越是有权有势,对外表的要求都只能算是个最低的标准。
像施秉佳这种家庭,要是他哥结婚,肯定会挑选个门当户对的伴侣,外表漂亮只是最微不足道的一个标准,性格,能力,omega的等级,都很重要。
但听说迟故只是个低等级的omega。
能嫁给沈书澜这种顶级的SS级alpha,她们都很纳闷。
施秉佳在两年前其实和沈书澜见过面,当时沈老爷子还出手撮合过。
她就没见过那么儒雅谦逊的alpha,见了一面相处不过一个小时,她就已经春心悸动。
沈书澜几乎就涵盖了她们心中最完美男人的所有标准。
成熟有魅力,懂得尊重人,性格温和又体贴,身材好,能力强,长得更是能迷倒一众omega,甚至很多接触过沈书澜的beta都有大把暗恋的人存在。
当时她还年轻,觉得圈子里说没人能让沈书澜动心,她不信这个邪,想着本小姐还有搞不定的人,她无论是样貌身材,家世地位,还有性格,都不可能输给别人。
但半年后她放弃了,沈书澜永远是那副恰到好处的温柔,交流的时候不会让你尴尬,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几句话就能让你心情荡漾,混不自觉地就想信任对方,但也仅此而已,这样除了让她越陷越深,两人之间没有任何进展。
因为对方温和的外表下,是尘封冷漠,拒人千里之外的心,沈书澜似乎不会真的关心别人,永远都是出于涵养和礼貌。
他觉得单身了三十年的沈书澜可能永远不会爱别人,就算结婚也是为了传宗接代,走个仪式罢了。
但施秉佳偏偏看见两人亲密的样子,迟故贴在沈书澜耳边说悄悄话,当时她就在隔着一排的沙发上坐着。
她清楚的看见沈书澜不但没有躲开,嘴角还露出个淡淡的笑。
之前她看过的沈书澜的笑,几乎是公式化的,很温柔,但似乎笑意不打眼底,和这个笑容完全不一样。
这种笑就像是刻意掩藏心情一般,但还是压不住内心的喜悦,而露出的含蓄的笑容。
她看向眼前的迟故。
对方即使被墨镜遮住眼,那份的气质也足够独特,像是向外散发着淡淡的光,柔和不刺眼,令人舒服。
“我刚才脚崴了,你们走吧,我躲在这里就好。”身着鱼尾裙的女生坐在地上说,“不用管我。”
“什么时候崴的?”另一位女生问道,她们三人是半路跑过来遇到苏晴的,那时候苏晴就已经躲在这里了。
施秉佳说:“不行,苏晴,要走一起走,你自己在这里多危险。”
迟故的一只手已经伸到半空中,半弯下腰,“没事,我扶你。”
望着苏晴眼中闪过一抹异色,很快又恢复正常,“真的,不用了,谢谢你。”
刚靠近这里,迟故就嗅到怪异的味道,酒味儿很浓,而且参杂着有点刺鼻的味道。
尤其是苏晴的右侧,他余光瞥过去,那处是一个半封的角落,中间堆积着乱码七糟的沙发靠垫,像是堆积成了座小山。
一瞬间,似乎是一个惊奇的想法,丝丝缕缕的细节被串联在一起。
这里堆积的都是可燃物,像是被酒浸泡一般,他吸了口气,反应过来那股刺激的味道像什么了,是汽油。
空气中充斥着浓郁的烟雾。
脑子里浮现那烟雾弹上方黑底白字的字母,‘铝粉’和‘硝酸钾’,这些材料混合在一起,会出现细微的粉尘在烟雾中隐藏着。
只要有足够的浓度,遇到大量燃烧的明火就可以引爆。
迟故先是觉得不可思议,随后一切又变得极其合理。
这里的空间很大,如果想要达到引爆的效果整个空间的程度,需要将那小小的烟雾弹分散在各处,就是那兹兹兹的声音由来。
等待空气中的粉尘烟雾浓度到达一定程度,遇到大量明火后,会瞬间爆炸。
同归于尽吗?
沈书澜很强,他知道一个SS级别的alpha意味着什么,那是有着极好的身体素质的标志。
所以这是他们的备用方案?还是一开始就是这么打算的,这是最终目的,暗杀只是个烟雾弹?
不过这种确保沈书澜死的方案,不顾周围所有人死活的方案,让迟故无法理解。
不过他们为什么要杀沈书澜?
迟故现在已经没有心思想这些了。
他压下心底的猜测,盯着眼前这个可疑的女生。
视线悄悄落在对方脚上,苏晴赤裸着脚踩在地毯上,双膝并拢,长裙遮盖住小腿。
对方的左手搭在膝盖上,右手则隐在裙摆下,看不清位置。
他回想着刚才苏晴的种种行为
那只伸在半空中的手毫不犹豫地伸过去要掐住对方的脖子,另一只手也即将要按住对方的腿,想要先将人制服住。
这是最保险的方法,同时也是一种试探。
但同时,苏晴却一掌劈开他即将碰到对方脖子的手。
“躲开!”迟故冲身后的三人喊了一嗓子。
施秉佳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手电筒照过去,就看到两人扭打起来。
两人动作极快,出手利落,一招一式像是练过一般。
她待在原地惊了两秒,苏晴,怎么手里拿着刀?
随后苏晴被一脚踹过来,飞到她脚下,她才被身边的同伴拉着向外跑。
最后一眼看到迟故站起身,手持不到三掌宽的电棍,目光冷厉地盯着躺在地上的苏晴。
苏晴捂着胸口站起身,她掏出藏在手心的打火机。
暴露了,她不能保证现在这种情况下燃烧,是否能引爆整个空间。
但她再不做就没机会了。
同伴都已经失联。
她后退两步,火机在手中咔哒点燃,十分脆亮的响声。
橙色的火苗跳跃在空中,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时间如同放慢一般拉长,迟故来不及跑上前阻止。
他迅速扯下那到腰间的桌布,猛地向他这边抽过来,两手迅速张开,将那方形的桌布当成挡板,倾斜着举在空中,想要阻挡那即将飞过来的打火机。
砰——
瞬间,黑夜被白昼取代,周围的光穿透白雾,笼罩整个空间。
迟故眼睁睁看着那个女生的手被打穿,那向上抛的火机失去向前仍的动力,在空中向上飞过后瞬间沿着重力坠落到地上。
地毯被唰一下点燃。
而女人似是知道自己失败的命运,手很快抬起,想要抹脖自杀。
砰——
又是一枪。
那只手即使中弹了,仍旧用力割破喉咙。
当即向外喷血。
但此刻,瞬间冲过来几人,地毯上的火被迅速扑灭。
这些人训练有素,几乎十几秒内控制现场。
一切都戛然而止。
女人倒在地上,双眼半睁着,脸上妆容尽失,露出痛苦的表情,双手捂住向外喷血的脖子,身体轻微挣扎着,原本漂亮的裙子已经褶皱不堪。
迟故放下手中的桌布,摘下眼镜。
直愣愣地看着这一幕。
大脑有一瞬的空白,他有些迷茫和不知所措。
在对战的时候,他只想的是危及生命的关头,要不择手段的成功,并没有心思考虑杀人这个问题,或许没有想过会有人死在他面前。
就像在黑夜里他打在那人脑袋上的一棍子,当时只有一个念想,他不能死,他还有事情要做,他一定要活着。
所以最终他没有看那人到底是什么样。
可能内心深处潜意识里让他躲避掉这个未知的结果。
胸膛上下涌动着,脑海里不断闪过刚才那一幕。
突然一双大手覆上他的眼,炙热的掌心烘烤着他眼周的皮肤,“害怕就不要看。”
沈书澜总是能在悄无声息间靠近他,迟故像是对这人免疫一般,总是不能及时地察觉到。
眼前黑乎乎的,偶尔透过指缝那几丝红色的亮光。
他几乎没有办法在思考什么。
第一次看到生命在眼前凋零。
几秒钟,人就死了。
迟故没有感觉到害怕,他只是有些无所适从。
“我没有。”他呆呆地回道。
周围遍布着各种脚步声,杂乱却似乎有着某些秩序。
“好,那是我害怕了。”
第42章 回忆 泡温泉
浓密的烟雾被通风系统快速驱散,被聚集到一处的宾客由专人进行检查和疏散,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期间沈书澜在不远处和不同的人谈话,似乎在处理着各种棘手的问题。
迟故坐在这儿,等着医生给他做简单的检查。
实际上刚才他被苏晴捅了一刀,那刀扎向他的小腹,虽然他及时躲开,但还是浅短地扎透他的衣服。
但他低头看了眼,那处除了衣服表面有些破损之外,他并没有受伤。
迟故捏了下袖口的衣服面料,是材质的问题。
沈书澜真的早有准备?
他几乎没有受伤,只是胸口当初被踹那一脚有点闷疼,不过应该过几天就会自己恢复。
而沈书澜脊背绷直,面容沉稳,在周围稍显混乱狼狈的环境内,就像是一颗定海神针般杵在那儿,一面交代下属办事,另一面安抚受到惊吓的宾客。
身上甚至还是干净整洁的,发型没有丝毫凌乱,没有半点被刺杀的样子,好似是个置身事外,刚从会议场上下来般沉着冷静。
他收回视线。
一时之间不知道是沈书澜这个人危险,还是待在沈书澜身边很危险。
过了会儿,沈书澜迈着稳健的步子走过来,和医生在耳边低语几句。
“走吧,带你去个地方。”
这座庄园后身,驱车不到十五分钟的路程,是一个私人的天然温泉。
据说因为这里特殊的地理特质,温泉水呈现天然的淡蓝色,里面含有些微量元素,有缓解疲劳,保养皮肤的功效。
这里背靠山林,温泉就建在自然树林中,高大的亭子下,莹白的灯光在周围打了一圈,在夜里也能看到椭圆形的水池上蒸腾着热气。
迟故披着白色浴袍,看着沈书澜将浴袍脱下,挂在一旁的架子上,露出结实硬朗的一身肌肉,迈出脚,片刻钻进水下。
淡蓝色的水面快要将沈书澜的身子浸没,对方抬起一条胳膊搭在边上,望过来。
“不下来么?”
温暖的水流逐渐淹没他的身体,迟故坐在和沈书澜不远不近的位置上,他们之间肩并肩还可以塞三人。
寂静的夜晚,只有夜风吹过树林的沙沙声,偶尔的蝉鸣和鸟叫声似是在伴奏。
静悄悄的,很舒服。
温暖的泉水浸透滋润着身体,全身的血液都被蒸腾着发热,很快迟故脸上就红了几分。
他偶尔会瞥一眼沈书澜,对方似乎就是来泡温泉的,安静地坐那儿,双眼微眯,半仰着头,左胳膊随意搭在池台边,姿态慵懒闲散,像是一尊雕刻精美的玉石雕像。
片刻后的手机铃声打破了沉寂却又宁和的氛围。
沈书澜拿起放在边上的手机,看了眼接起。
“你心可真大啊,这会儿还能去泡温泉?”
杨清凡一边被按摩着,一边继续说:“现在圈子里都乱成一锅粥了?那么多事情要处理,你就去享受啦?”
“不然呢?”沈书澜眉宇间神色淡然,甚至隐藏着些愉悦。
“你没事吧?”
“没事。”
“他们胆子够大啊,你打算怎么办?”
沈书澜掀起眼皮,慢条斯理道:“还能怎么办,新账旧账一起算呗。”
两人又聊了几句后就挂断了电话。
这些天一直让人监视着二叔的动向,不断往深入查,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根本查不完。
参与□□,合伙放高利贷,甚至公司内部的机密都被倒卖给了对家。
他二叔家里有个败家子,整天游手好闲,好赌好色,干出不少混账事,都是他二叔在后面帮着擦屁股,最后被人下套了,导致欠了巨额债务。
毕竟是沈家的一份子,他们手头的现金资产以及固定资产都不少,但有些固定资产只要动作,就必然会被家里人发现,所以在现金不足以维持还债,沈济阳就开始一步错,步步错,越陷越深,时至今日,早已无法回头。
沈书澜正在逐步限制对方手里的权力,切断资金链,将他二叔负责管理的分公司的权限移交给他的人。
今日沈书澜已经成了沈家正式掌管大权的继承人,沈济阳也知道,过了今日,他就没有活路了。
所以才冒死一博。
赢了,就是无限的权力与享乐。
至于输了
不过今天最令他意外的,是那个正在闭着眼,神情庄严地泡着温泉的人。
迟故真的是让他越来越好奇了。
每次当他觉得抓到对方一点真面目的时候,对方总会给他抛出新鲜的面孔。
“舒服吗?”沈书澜用着懒洋洋的声音问道。
“嗯。”
“试试这个,缓解疲劳。”沈书澜将池边篮子里的一个小的药贴递过去。
这是他特意让人拿来的,对于缓解情绪有很好的效果。
“好。”迟故接过那深灰色的椭圆形的东西。
低头看了会儿,“贴哪?”
沈书澜没有回他,而是突然向他这边走来。
对方站起身,那黑色短裤湿哒哒地贴在大腿根处,迈步间肌肉若隐若现,穿过氤氲着薄雾的空气,踏着水浪站到自己眼前。
“我来吧。”
迟故有点尴尬,他有点僵硬地点头,蒸腾着热气的水雾在周围萦绕着。
沈书澜坐到自己旁边,淡蓝色的水面泛起阵阵涟漪,那只手从一角撕开,缓慢靠近后贴到了他的额头上。
额头上瞬间发热。
“累了吧,闭眼歇会儿。”
到现在,迟故那颗绷紧的神经,才被温泉里那柔软的水流浸泡的软化下来。
这里似乎有神奇的魔力,像是有无数双温柔的手安抚着他那冰冷孤寂的灵魂,浑身的肌肉都放松着,舒缓的暖流缠绕在心间。
他真的有点疲惫,缓慢地闭上眼。
沈书澜很危险,他要更加谨慎些才行。
迟故几乎是仰躺在温泉旁,内心挣扎着不能睡过去,沈书澜还在身边。
但身体像是不受他的控制似的,和他反着来。
越是挣扎,精神就越是疲倦。
伴随着夜晚大自然那动听的声音,自己像是置身于一个没有烦恼,没有忧愁的时空,像是超脱世俗一般,整个人都轻飘飘的。
倏地,一阵裹挟着树木和温泉里的甜味顺着冷风刮过脸上。
他倔强地不肯睡过去,缓慢睁开眼。
正对上沈书澜那目光灼灼的视线。
“怎么了?”
“身手不错,什么时候学的?”
“小时候。”
“嗯,多小?”
“很小。”
沈书澜的两只胳膊打弯靠在池水边,那匀称的肌肉线条明晃晃地晾在上面,抬眼望着浓墨深沉的夜色,透过满是枝叶的缝隙,远处的天空上正闪烁着星光。
迟故本以为沈书澜还要继续刨根问底地审问他,但等了好一会儿,上方的鸟飞来飞去,换了一波又一波,都没有下文。
如果一直问他还好,他还可以用各种理由和话术搪塞过去,但是一直沉默就会让他感到不安,因为他不知道沈书澜在想什么。
所有的不安都来自于不确定。
而对方的沉默就像是在一望无际的海浪上酝酿着汹涌的漩涡一般,让迟故的神经紧绷。
“小时候也是这样?”
虽然沈书澜没看过迟故打架的样子,但他仅从那两个几秒的片段就能推测出来,对方并没有受过系统的训练。
所以对方小时候是经常打架?
他很难想象小时候的迟故会是什么样子,更难想象出迟故这样一个安静沉闷的性格,会因为什么动手呢?
迟故被问的有些懵,哪样?
“我没有瞒着您的意思。”迟故解释道。
可能是周围的环境过于安静,所有的一切都让迟故感觉到放松,脑子在这一瞬间也跟短路了似的,说完他就紧紧闭上嘴。
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
但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找补:“我是您没有问我。”
言外之意就是,沈书澜要是问他,他不会隐瞒自己还有些身手,不是当初说的那个乖顺的,手无缚鸡之力的omega。
沈书澜当然听懂了迟故的意思。
他低低地笑了声,“嗯,是我一厢情愿的误解。”
沈书澜又转回到刚才那个话题上,他在一些事情上,得不到答案是不会草草掠过的,他侧过头,望着迟故那略微红肿的腕骨,此刻正贴着一层缓解的药贴,好奇问道:“小时候也是这样,总是受伤吗?”
迟故的皮肤白得透亮,所以一点伤痕留在皮肤上,就格外的显眼。
他的目光盯在那伤口上许久,或许那时就该直接将迟故送走,不该犹豫的。
说到底是他疑心过重,虽然已经猜到迟故对他另有目的,但他很难百分百确定,迟故到底是不是哪一方派过来的卧底。
在停电的那一刻,沈书澜第一感觉不是愤怒,而是失望甚至有些难过。
如果他对迟故没有太多感觉,那么他大可以直接将人捆起来,毫无负担的走后续流程。
但偏偏,内心深处不想这么做。
一个背叛他的人,甚至想要他命的人,放到以前,沈书澜会让这人生不如死。
他怎么可能放过?
但当他捏住迟故那手的骨骼时,掌心里是那一根根突出的指节似乎在颤动着,几乎被揉进压入他的血肉里。
他又心软了。
两人就在漆黑又杂乱的环境中僵持着。
迟故害怕了。
那细若游丝的一点点恐惧萦绕在沈书澜的心口,经久不散。
片刻后他才确定,迟故和这里的人不是一伙儿的。
那时沈书澜沉重心情顿时好了些,像是阴雨连天的阴云瞬间放晴一般。
迟故原本严阵以待,想着沈书澜可能会问他为什么打架,为什么隐瞒,甚至他都做好了沈书澜问他是不是另有所图,是不是喜欢对方的话都是假的
正在脑内盘旋组织着答案,但对方的问题角度却是如此的奇怪和刁钻。
反倒松了口气。
“偶尔吧。”迟故淡淡答道。
在他有限的所有经验里,动手受伤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这有什么好问的?
微风带动着树叶哗哗作响,香气和热气混合着萦绕在周围,令迟故陷入回忆。
在他五岁的时候,他的alpha父亲就消失了。
当时母亲在一家国有的纺织工厂上班,他们住的是分配的低价职工宿舍,周围是密密麻麻的一大片筒子楼,那种小地方消息闭塞,但八卦传言却很是盛行,每次遇到点新鲜事,不出半天,整个街区的人都会知道。
大家都在说,他爸爸和别人跑了,要么说他母亲不检点,风言风语传出了无数个版本。
迟故那时还小,不懂那些人说的什么意思,就问母亲爸爸去哪了。
母亲说父亲死了,不会再回来了。
当时他很难过,因为在他幼小的记忆里,父亲对他很好。
他始终记得那次他躺在沙发上睡觉,父亲走过来给他披上薄薄的,如同被暖阳浸泡过的毛毯,毛茸茸的很舒服,让他睡着的时候做了个甜甜的美梦。
那时起,他的母亲需要每天上班工作,因为妹妹太小,放在家里不放心,所以母亲会把妹妹带到工作单位。
家里就他一个人,附近有很多同龄和比他大几岁的小孩儿,迟故会跟比他大好几岁的哥哥姐姐们玩。
小时候的迟故还是活泼开朗的性子,再加上脸上有点婴儿肥,白白嫩嫩的,原本那些八九岁的小孩不喜欢带又傻又呆又闹腾的小屁孩儿玩的,但迟故长得实在是可爱,很讨喜。
当时迟故在那片儿一出门,邻居们遇到都会想着逗两句,迟故亮晶晶的眼睛笑得眯起,露出几颗乳牙,都能把那些叔叔阿姨萌化。
因此总会得到很多小零食的投喂。
他总是像个小跟屁虫似的,跟着一群小孩堆儿里疯玩。
小孩儿很容易就感受到乐趣,明明很无趣枯燥的事情,挖个土堆,抓个蝴蝶,只要有一人发出呵呵呵开朗的笑声,喜悦的情绪就被瞬间感染,一齐跟着傻乐。
直到一次。
他们七八个小孩儿照旧在小土堆里玩。
围成一个圈玩过家家。
一个男生说:“我要演爸爸,我当迟故的爸爸!”
另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生紧接着喊道:“那我要当迟故的妈妈!”
几个小孩儿开始争着宝贵的角色,只有迟故瘪着嘴,奶声奶气地喊:“我不要,我有爸爸!”
叽叽喳喳的声音络绎不绝,从开始的欢快提议逐渐蔓延到吵闹地争夺。
“可是我妈妈说,你爸爸和别人跑了,不要你了。”一道突兀的声音在迟故耳边响起。
迟故愤怒地喊着:“我爸爸死了,没有跟别人跑!你胡说!”
那个小男孩儿也不甘心,“就是,我妈妈没骗我,他们都这么说!你爸爸不要你了,和别人过了。”
这个年龄的小孩儿并没有换位思考的能力,对事物的看法只有黑白两个极端,男孩捍卫自己对事实坚持的尊严,不能接受被周围人的质疑。
所以也不知道这件事对迟故的伤害会有多大。
迟故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大声喊着争论,后面推搡着就打起来了。
那个小男孩儿八岁,比迟故高大半个头,迟故在对方面前又瘦又小,小短胳膊推对方并没什么用,反倒被对方推倒,摔了个屁股蹲。
眼泪瞬间就如果小豆子般掉下来,稀里哗啦地流着,跟不要钱似的。
迟故哭起来梨花带雨的,可怜的样子瞬间让几个小孩儿向着迟故。
男孩感觉很没面子,他没说错凭什么要针对他,而且同伴的背叛令他更生气。
迟故积压很久的伤处被人戳穿,也很难冷静下来。
所以两人谁也不肯退让,小孩儿们都没劝住。
迟故当时小小的一只,眼泪鼻涕横飞,冲过去让那个小男孩改口。
最后两人扭打了半天,迟故咬着对方的胳膊,对方疼得嗷嗷叫,咬出血才罢休。
直到有大人来才把两人分开。
那个小男孩是迟故妈妈工厂里主任家的孩子,平常家里有奶奶带着孩子,那个奶奶平时就是个泼辣的性格,是个不折不扣的惯孩子的老太太,她心疼地看着自家孙子胳膊都出血了,脸上还被挠花了几道红印子,顿时就冒了火。
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扇了迟故一巴掌。
“你这孩子,属狗的吧,瞅你把我外孙儿咬成什么样了?”老太太护崽子心切,当时血气上涌,虽然老人力气不大,但对于一个才五岁的小孩儿来说还是有些重,将迟故扇的脸上顿时浮上个红掌印子。
周围来看热闹的大人唠唠叨叨地说了很多,男男女女的声音相互交织缠绕着钻进迟故的耳朵里。
“下手这么狠呢?”
“别跟他玩了,哪天再受伤。”
“没有爸的孩子就是缺管教。”
“怎么长得这么可爱,还打人呢?”
他咬着牙独自站在那里,身边围着一群高大的人,他只有略抬头才能看到他们的脸。
脸上是各种形态,燃烧着黑色可怕的火焰。
等最后人都走了,他自己跑到小土丘后面。
抬起胳膊,用袖子擦干净脸上的脏东西,蹲在高高的土堆旁自己玩沙石。
太阳东升西落,迟故蹲在黄土堆上,影子被拉的细长。
地上是用碎土块和小石堆出来的几个小人。
一共四个人。
冷风吹过,扬起一片尘土,四人的轮廓更加清晰,一直留在那里。
等他回家又等了半个小时,母亲和妹妹才回来。
迟故的母亲名叫高玉兰,人如其名,虽不是明艳动人的浓颜系长相,但却是那种小家碧玉的美,有着长在山水边细腻的皮肤和柔美的五官,很耐看。
高玉兰温柔又知书达理,从小优秀到大,一直都是个自立自强的omega。
她放下包,将妹妹抱到沙发旁,随后走到迟故身边问:“今天怎么了,告诉妈妈。”
迟故正穿着新换上的浅灰色卫衣,乖乖地坐在板凳上等着妈妈回来。
今天出门穿的那件蓝色衬衣被弄脏了,那是他爸爸给他买的,他最喜欢的衣服,他一回来就脱掉自己洗。
他放在盆子里,打上洗衣粉,用破皮的手泡在水里搓了半天,上面粘的土和血都干净了才拿出来。
母亲温柔的询问像是那早已被熄灭的引线复燃,瞬间烧得迟故浑身疼。
他哇地一声哭出来,双手环着母亲的脖子,靠在母亲的肩头抽噎着:“我想爸爸了。”
这回迟故哭得很是伤心,下午在土坡上纯粹是因为他被打疼了,所以默默流泪。
但现在妈妈在他旁边,下午受到的委屈,还有那藏在角落里的无助与害怕,都一齐涌了上来。
母亲温柔又耐心地哄了他半天,给他身上好几处出血红肿的地方上药,疼得迟故嘶嘶哈哈直发抖,差点没又哭一场。
母亲说他们都是骗人的,说不要信。
后来那个小男孩儿和妈妈过来找他们家要个说法,开始母亲是坚决维护迟故的,他没让迟故道歉,最后差点又吵起来,后来是邻居来调和,只是赔给了对方两千块钱才算了事。
但那几乎是他们家半年的开销。
但自那之后,母亲越来越忙,每晚加班,回来的时候迟故都能感受得到母亲身上的疲倦。
迟故也没有了玩伴,大家好像都怕他。
这是迟故记得的第一次打架,没有输赢,双方身上都挂了彩。
后来他才知道,母亲因为打架那件事,工作的时候时常被穿小鞋。
一年后,又因为带着妹妹上班,最后被诬陷而丢了工作,他们一家被从员工宿舍赶了出去。
迟故知道母亲很辛苦,常常给他和妹妹做好吃的,自己却不吃,因为家里的经济紧张。
于是在收拾行李期间,临走前,他自己跑去那个小男孩儿家里,敲了半天门,给那个小男孩儿道歉,说把钱还给他。
没人知道迟故是怎么把钱要回来的。
等迟故跟着母亲搬到更远的郊区的贫民窟时,迟故才把钱给母亲。
母亲攥着那皱皱巴巴的八百块钱,问他哪来的,迟故不说话,那时候他已经六岁了,对一些事情有了自己的认知,他觉得母亲问了肯定会还回去,他不想。
于是,母亲第一次那么凶地打他,他从来没有看到母亲那么生气过。
又委屈又疼的,他又没忍住哭的很惨,眼睛都哭肿了,最后还是迟故说自己想上学,这件事才不了了之。
然而这只是落难的开始。
他们搬家后,除了房间变小,生活变得更加拮据之外,这里的环境鱼龙混杂,像是处于法律边缘的,被遗弃的街区。
小偷混混,地痞流氓,时不时就在街边晃悠,要想在这里混下去,只需要强大,强大到别人不敢欺负你才行。
自那时起,迟故经常被人欺负哭,大到十三四岁的半大孩子,小到七八岁的小孩儿,他们都是成群结队,像是守在街边的□□,不听他们的就要被欺负。
迟故还没到上学的年龄,经常自己一个人在家,他几乎是憋着一口气,每次挨揍了虽然都会忍不住哭鼻子,但他坚决不加入恶霸小团伙,一次次反击中,他像是无师自通一般,逐渐成了那几个团伙儿里的头号刺头。
等他到了七岁那年,开始上学了。
他已经成了那里都不敢惹的小孩儿。
每天背着书包上下学,偶尔还会领着妹妹出门,没人敢拦他们。
一想到妹妹,那张脸似乎此刻清晰地映照在自己的瞳孔里。
“想什么呢?”
沈书澜的声音在耳边忽地响起,迟故缓回神儿,“没有。”
第43章 逼问 道歉该看着对方的眼睛说
氤氲雾气在淡蓝色池面翻涌蒸腾着,迟故的手腕倏地感受到温热的气息。沈书澜不知何时靠近,修长的手指正触碰着那缠在腕骨上的灰色药贴,惊得水面漾开细碎涟漪。
"知道为什么你会受伤吗?"
低哑嗓音擦着耳廓划过,迟故盯着水面倒影里交叠的身影。
沈书澜裸露的肩头凝着水珠,随着呼吸在冷白肌肤上缓缓滑落,最终湮没在锁骨的阴影里。
"为什么?"他佯装温顺地偏头。
"太逞强。"沈书澜的拇指碾过迟故贴着防水药贴处的伤处。
医生说那处是软组织挫伤,表面绕着腕骨一圈轻微红肿,只要不碰就不会疼。
但那力道几乎激得迟故身体颤栗,阵阵痛感在骨缝间绽开蔓延。
“”迟故默不作声,他觉得沈书澜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如果不是形势所迫,谁又愿意做危险的事情呢。
“不服气?”
“没有。”
迟故尽力收敛神色,他的手腕还被捏着,对方温和的外表被夜幕撕开,露出那冷厉极具压迫感的真面目。
“当时为什么要乱跑?”沈书澜的声音像浸在冰冷的泉水,湿润却暗藏力道。
他低声说:“您骗我。”
沈书澜忽然逼近,带起的水浪将迟故困在池壁凹陷处。
那骨节分明的手掌撑在迟故耳侧的大理石上,蒸腾的热气模糊了眼底暗涌:"你又没去,怎么知道我在骗你?"
他没有被当面拆穿谎言的窘迫,甚至从容不迫道:“不然最后灯是怎么亮的?”
“如果你不乱跑,或许灯能亮的更早一些。”
“”
迟故睫毛轻颤,在蒸腾的水雾中撞上沈书澜的视线。
对方的瞳孔像浸在海底的黑曜石,晃动着细碎的光,将他的神情拓印在眼底。
热气裹着凛冽的酒气漫入鼻腔,迟故喉结轻颤,看着对方鼻尖几乎要碰到自己眉骨,他偏头避开过于灼人的吐息。
"对不起。"水珠顺着下颌坠入池中。
他不想与对方争辩这种无意义的事情。
沈书澜低沉冷硬的嗓音缓慢道:"道歉该看着对方的眼睛说。"
迟故心里一紧,他舔了下唇,当时时间紧迫,他也顾不得自己跑走后会被沈书澜发现。
“我知道错了。”迟故重新转回视线,对上那藏在柔和深邃眼眸下迫人的逼视。
“我不喜欢你的身上有伤。”
“嗯,知道了。”迟故点头。
“知道什么?”沈书澜不依不饶,步步紧逼。
迟故抿唇,他的后背紧靠在池壁上,完全没有后退的空间。
“您不喜欢我受伤。”
他绞尽脑汁,最后给沈书澜找到个合理的理由,可能是怕他身上有伤疤,就不好看了,会让沈书澜丢脸。
“嗯,然后呢?”
“然后”迟故重复道,信誓旦旦保证道:“以后不会了,不会受伤。”
他倏地看向自己左臂那道淡粉伤痕在波光下若隐若现,随后悄悄将手臂压入水面之下藏起来,带动着水面波动,层层波纹轻轻打在沈书澜的胸口。
沈书澜注意到那细微的小动作后,放缓语气,眯起眼警告道:“再遇到危险,你该知道怎么办的。”
说罢,沈书澜才拉开与迟故的距离,站起身,走出水池。
浑身挂着透亮的水珠,他拽起一旁架子上的白色浴袍,披上,指尖勾紧细带。
“爷爷说的怀孕,不过是说给他们的幌子,不必在意。”
“嗯。”
“不过外人若是提起”
“我知道的。”
亭廊下灯笼剧烈摇晃着,迟故仰头望见乌云蚕食最后一点星光,像整片将天空侵染成墨色。
雨幕转瞬倾覆天地。
潮湿的泥土味儿很快随着冷风刮过来,惊雷炸响的刹那,他借着闪电看清对方的侧脸,正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轰隆隆——
“我还有事要处理。”
对方说完,蹲下身,抬手将他额头上的药贴缓慢撕掉。
“你要再泡会儿,还是回去?”
晚上九点,秦子慕走出包间,他穿过中央拥挤热辣的舞池,紧赶慢赶地跑到门口。
正听见那悦耳的轰鸣声刺破雨夜,排气的声浪像是远古巨兽的咆哮,低沉、浑厚,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他这个车迷带着兴奋贪恋的目光,双眼发直地盯着停在眼前的这两跑车,这是今年新出的Nginx顶级配置的跑车,是全球限量款。
低伏的姿态宛如蓄势待发的猎豹,哑光黑车表面盛满雨滴,前脸狭长的LED车灯熄灭,如冷冽而危险的猛兽休憩。
直到迟故从车上下来,秦子慕才缓回神,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关心道:“你没事吧?”
“没事。”迟故贴着药贴的手腕隐没在深紫色夹克衫的袖口内,三两步跑到避雨的门口。
迟故从那犹如奢侈品的顶级跑车上下来,不光是秦子慕,在酒吧门口周围的人视线都聚过来,几乎能在这里玩的,很少有不对跑车心动的。
毕竟跑车并不实用,一般只用做收藏或者偶尔开出来玩儿,还需要定时保养,不是财大气粗爱玩的少爷小姐们,几乎不会碰这种烧钱的玩意儿。
秦子慕和迟故穿过那群看热闹的人,那赞叹和羡慕的声音渐渐淹没在动感十足的背景乐中。
秦子慕此刻感觉,迟故整个人都散发着高贵矜持的气质。
艹,太漂亮了,什么时候他也能开开,过过手瘾,简直能兴奋的一晚上睡不着觉。
这种大几千万的跑车,就连他家族里,家底殷实,也算事业有成的表哥秦皓,也不舍的买。
他搂着迟故向里走,“那是沈少的车吗?”
“感觉怎么样,坐里头超带感吧?”
“没感觉”迟故说,“就是有点吵。”?
秦子慕对迟故这幅淡漠的态度,心想着怪不得能嫁入顶级豪门呢。
但他实在是受不了这种对车的不尊重,“那怎么能叫吵呢,那是速度与激情迸发出的悦耳声响啊!”
“”
迟故听着秦子慕跟他唠叨了一路,对方似乎对车很感兴趣,偶尔说到某个车型时双眼直冒绿光。
他们穿过人群,越往里走,人越少,吵闹的音乐声和欢呼声被逐渐隔绝在外。
“怎么想来玩了?你不是不喜欢这种地方吗?沈少他同意你来这种地方啊?”
“嗯。”
秦子慕还以为迟故心情不好,也没再继续问什么。
他将人领进包房,今天来玩儿的人不多,沈家的那场寿宴已经闹的满城风波,他们听说迟故要来,都很惊讶。
坐着的几人虽比不上四大家族,但也算是花海市有头有脸的家世,今天都是家里的父辈去参加的,而且早早退场,没有人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
“迟故,都认识吧,上次还一起玩来着。”秦子慕说着,将人领到沙发上坐下。
迟故看了一圈,没有段清灵的身影,他刚才给对方发信息,对方还没有回。
“玩吗?”秦子慕问。
暗色灯光的笼罩下,茶几桌上此刻摆着几大瓶酒,还有一排玻璃杯,正中央是几个骰子。
“玩。”迟故简短地回。
“输了喝酒,你,身体喝不了吧?”
“没事,能喝。”迟故来这一趟就是为了喝酒。
他打算今晚直接爬沈书澜的床。
“真没事?要不然你还是真心话大冒险吧,上次也是这样啊。”秦子慕觉得迟故有点奇怪,他可是听说对方怀孕了,怎么能随便喝酒呢?
周围几人都默默听着两人的对话,秦子慕属于他们这个小圈子里,除了段清灵来说,家世最好,也是最有话语权的人,而且他们也看出来,对方和迟故关系很不错。
他们几个都是omega,虽然家里也算是名门望族,但是就像是沈家的这场宴会,邀请函都是要限定名额的,家里一般只会带着最最有实力的小辈,或者直接带着家里的omega去参加,顺便能找寻一下亲事。
几个人都没能捞上名额。
“没事。”
他们继续之前的游戏,摇骰子比点数,简单粗暴的玩法儿,运气不好的,几轮下来就能干掉一瓶酒。
迟故沉稳地坐在那,深紫色的领口露出修长的脖颈,他即使喝酒也是淡淡的,喉结滚动下,辛辣冰冷的液体刺激的肠胃。
半杯喝完,游戏继续。
这还是秦子慕给他道的酒,怕他喝太多,所以每次输了只有迟故喝小半杯。
几局下来,迟故输得不多不少。
对面的一个染着褐色卷发,戴着黑色耳钉的男生几乎要喝醉了,输得时候甚至兴奋地直接仰脖张嘴,让身旁人直接抓起酒瓶,那细小的瓶口悬空,酒水直接流入口腔。
就在包房内玩得正兴奋时。
房门突然从外面打开。
“段二少来了?”
其中一人很有眼力见的让开位置,让段清灵坐在迟故身边,“玩着呢,带我一个。”
对方将口中叼着的烟拿掉,掐灭,身上带着外头潮湿的雨气和烟草味,却没能遮盖掉这人放荡不羁的痞气,“呦,这次怎么喝上酒了?”
笑眯眯望着迟故,“心情不好啊?”
说着,段清灵也没等迟故的回答,径直手法娴熟地摇骰子。
段清灵一来,原本较为平衡的局面被打破,对方算是个玩骰子的高手,估计是练过的,几乎十有七八都是大点数。
期间一直嬉笑打闹着欢呼,看着对面一人喝得酩酊大醉。
无论输赢,周围喝酒哄闹的有多精彩,迟故依旧规矩地坐在那儿,淡漠疏离的眉眼似乎无法沉溺于这场喧嚣。
几局下来,被段清灵带动着局势,他喝了三杯。
身上微微有些发热,看着旁边秦子慕也染上些醉意,他开始在接下来的几局中,认真起来。
一共六人围坐在一起,但这场游戏似乎只剩下迟故和段清灵两人。
迟故望着身侧段清灵扬手,蛊盅在手里被摇出花来,乒铃乓啷的脆响在耳侧有些震得慌,对方看似轻松随意地胡乱摇着,但迟故清楚,这里面暗含的技巧不是一时之间可以完全掌握的。
他比不过对方,于是,选择了作弊。
在一次即将开盅的时候,指尖快速颤动,两颗骰子受到一丁点外力后滚动到大点数上。
可惜,这次没有像上两次那般好运气,开盅后,周围人都惊叹,亦或是直接对瓶吹,但他却对上段清灵那蹙黠的挑眉。
段清灵端起酒杯,好整以暇地盯着他,一杯酒十分爽快地下肚。
又玩了会儿,段清灵贴在迟故耳边问:“出去透口气?”
两人靠在栏杆处,瓢泼大雨斜斜洒下,远处的霓虹灯模糊闪烁着,沉重的低气压笼罩大地,路上少有打伞走夜路的人,只有不断飞驰的车流激起淡淡水花。
“你买了我们公司的股票?”
“嗯。”
“一个计算机系的,对股票也有研究?”
“懂一点。”
段清灵眼神在迟故脸上打转儿,黑色发丝下,白皙的脸颊透着红,那种冷淡的疏离感顿时消散了些,意外的好看。
笑着鼓掌道:“天才啊!”
“昨天抛售,赚了不少吧,没想到你掌握的时机这么准确。”
“想知道为什么?”迟故望着段清灵那狡黠打探的目光,“秘密。”
“哈哈哈哈哈哈——”段清灵被逗笑了,“你讨厌我表哥吧?”
“是。”
段清灵转回身,背靠栏杆,胳膊打弯撑着,仰头开玩笑道:“想挣钱吗,我带你。”
他扭头看着迟故的侧脸,鼻梁高挺,线条流畅,即使隐没在暗处,那双眼依旧黑的发亮。
“我不需要。”
“也是,看你也不像缺钱的样子,那你缺什么呢?”段清灵自言自语道,思索片刻,倏地换了个正经严肃的口吻,压低声音问:“想不想让段凌霄付出代价?”
“他当初可没少纠缠你吧。”
段清灵虽是个omega,平常嬉皮笑脸没个正型,但脑子很灵光,迟故一个嫁进沈家,尤其是嫁给沈书澜的人,怎么会突然买他们家的股票?
本身就不合理,沈家不缺那点钱,然而迟故一个没权没势的人,那两千万的初始资金肯定是从沈家拿来的。
他直觉这里一定有什么问题。
迟故转回头。
两双漆黑锐利的眼对上视线。
———
迟故几乎一身酒气地回家。
他喝的并不多,因为自己控制着输赢的次数,如果输的多了,他会在众人都没察觉的情况下,拨动骰子。
当然,一旁的段清灵即使发现了也不制止。
最后他一共只喝了八个半杯的酒,等他离开时,买了解酒药吃下。
一般半个小时到两个小时不等的时间,可以完全醒酒。
迟故有些头晕地走进门,发现客厅里除了几盏盈盈发光的小夜灯之外,没有人。
他回自己屋子里稍微洗漱了一番,换了身干净的睡袍,将之前准备的备用针剂和微型探测器塞进隐秘的内衬里。
那是一根只有一个指节大小的微型针剂,里面已经装好了镇定安眠类液体。
窗外此刻几乎是瓢泼大雨,时不时就会传来闪电,雷雨交加的夜晚显得寂静的客厅更加诡异。
他站在沈书澜的房门口,“咚咚咚——”
用指节轻轻扣动厚实的木板,发出沉闷的响声。
房门内似乎没有人,他看向地面,那门缝中也是黑的。
敲了会儿,把刘姨招了过来。
“小故啊,怎么了,找沈少有事嘛?”
“他还没回来吗?”
“没有啊,上午和你一起出去之后就没回来了。”
“嗯。”迟故等刘姨走后,直接一屁股坐地上。
他的脑子迟钝了不少,像是被塞进一团棉絮。
思考的很慢。
他醉了。
迟故想着,没事的,就是要醉了,这样才能不被怀疑地混进卧室。
他的心里还是有数的。
几乎是昏昏沉沉的,脑仁都有点疼,他背靠在门口,双腿弯曲着,脑袋枕在膝盖上。
双眼发沉地坐地上等着沈书澜。
悄无声息的和黑夜融为一体。
不知过了多久,迟故的腿都有点麻了,忽地听到轻微的脚步声。
“坐这里干什么?”
隔了几秒,迟故缓慢回:“等您。”
沈书澜身上风尘仆仆,带着雨夜冷冽的寒气,对方蹲下身,和迟故平视。
“坐多久了?”
“两分钟。”迟故对答如流,夜里的眼神透着亮光,像是发现了什么令他惊喜的东西似的。
“喝酒了?”
第44章 拥抱 难过什么
“嗯。”
“先起来。”
迟故乖乖点头,只不过他坐时间长了,可能是有点低血糖,突然起身时满眼发黑,差点撞到沈书澜的肩膀。
最后还是被一双强有力的臂弯扶了一把。
“喝了多少?”沈书澜知道迟故去找朋友玩了,但还真没想到对方会喝酒,而且看这个样子,似乎还喝醉了。
“一点。”他晕晕乎乎地说着,还能抽出一分理智想着这酒劲儿可真大,是他太高估自己现在这幅身体的酒量了。
“走吧,回你卧室。”
迟故突然像是被触发了什么关键词一般,急忙摇头:“不回去。”
沈书澜有些意外,问:“为什么不回去?”
迟故几乎是咬住唇,将那呼之欲出的答案压抑在喉咙里,滚了几番后咽下,随后摆出一副宁死不屈的倔强模样,沉默着。
“那你要去哪?”沈书澜扶着迟故瘦削白嫩的肩膀,等了半天也没等到答案。
刘姨这个时候听到动静走过来,点亮整个大厅,“沈少。”
“帮我煮碗醒酒汤吧。”
“好。”
看着迟故不动也不说话,眼神有些空洞,时不时眨两下,像是不知道身处何处,懵懵懂懂的模样,试探道:“先跟我回屋?”
对方不吭声。
沈书澜绕过迟故,将房门推开,他刚迈进门两步,打开灯。
就感觉身后跟着个小尾巴,差点踩到他的脚,沈书澜顿住脚步,还未来得及脱掉西装外套。
窗外闷闷的一个响雷乍现,后背忽地贴上来个人,那呼吸着的,似乎是柔软的小腹紧紧贴在他脊背的神经上,双手如同藤蔓一般缠上他的腰。
沈书澜的眼神暗了一瞬,那炙热的温度似乎透着衣料贴近他的胸膛,几乎能感受到迟故那缓慢的心跳,他沉声问:“怎么了?”
“我害怕”迟故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但细听之下,却夹杂着些浓重的鼻音,声音有些含糊。
“怕什么?”
“打雷。”迟故说,又怕怀里的人听不到似的重复道:“我怕打雷。”
迟故如同在醉酒前被输入指令,能自动运行的程序一般,即使昏沉的意识陷入迷雾中,他的肢体也能精准地执行既有定式。
沈书澜喉结滚动,清了清嗓子问:“然后呢?”
然而他的问题像是石沉大海一般,了无音讯,要不是他的腰侧被紧紧环住,那较瘦的胳膊抵进肉里,他都怀疑迟故睡着了。
对方稍微动作,那点摩擦传来的燥热顺着脊背蔓延,令沈书澜浑身如同触电般酥麻,他呼吸一滞,半秒后吐出灼热的气息,低哑的嗓音缓声劝道:“先松开。”
那双手迟疑片刻,随后像是接受到指令一般缓慢抽回。
十分乖巧。
沈书澜转回身,望着那接近琥珀色的瞳孔闪着期待的光,略长的眼睛此刻微微睁大,眼巴巴望着他,眼尾似乎都染上醉意,轻颤的睫毛扇动着他的心。
欲望如同星星之火瞬间燃遍全身,沈书澜作为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一个SS级的alpha,对自己的omega已经有了强烈的占有欲,他现在很想将人按到床上,轻抚那漂亮的脸蛋,让人发出细碎难耐的喘息。
但现在还不可以,沈书澜不喜欢强迫别人,这是他的原则,尤其是感情这种事情,既然迟故不喜欢他,那他可以暂时给对方留些时间。
他会让迟故喜欢上他,甚至主动追求他。
沈书澜最喜欢的不过是充满未知的刺激与挑战。
这一刻起,已然挑起了他最浓烈的兴趣。
望向迟故的眼神里是势在必得的自信。
思忖片刻,他拽着人走到落地窗前。
乌云密布的夜幕下,雨滴肆虐地敲击着窗户,噼里啪啦地像是在发泄情绪一般毫不留情。
窗上倒映着迟故那张脸,两人站那等了会儿,沈书澜也不急,长腿随意撑在地面,双臂抱胸,侧头欣赏着迟故专注地望着窗外。
他如同一头耐心蛰伏在密林深处的野兽,锐利的目光凝视着这只诱人又狡猾的猎物。
迟故单手扒在落地窗上,额头几乎贴到那厚厚的,被雨滴震得发颤的玻璃上,眼捷透过落地窗,眺望那如同世界末日般风雨交加的漆黑夜空。
很像是一只好奇的小兔子,安安静静,不吵不闹,单从这一幕来看,没人会觉得迟故喝过酒。
过了不到一分钟,一道闪电刺破灰暗的夜空,清脆的响声穿透玻璃回荡在空气中。
迟故的瞳孔闪过刺眼的闪电,但他并没什么反应。
沈书澜心里也很平静,没感受到丝毫害怕的情绪荡漾在心底。
所以迟故没有半点恐惧的情绪,撒谎吗?
沈书澜按着迟故的肩膀,将人转过来面对着他,审视的目光平视对方,“你害怕打雷?”
“嗯。”
迟故看着对方笑得灿烂,唇角勾出好看的弧度,“知道害怕应该是什么反应么?”
过了几秒,迟故问:“什么。”
“外面一打雷,你就应该躲在安全的地方。”
“安全的地方。”迟故的脑子已经很难思考,只能重复着对方的话,塞进脑子里费力地咀嚼消化,试图理解。
“对,安全的地方,比如这样。”沈书澜一板一眼地说着,宛若教学一般认真严肃,似乎不含半点私心,随后伸出胳膊将迟故搂入怀中。
迟故落入温暖的怀抱,硬实的胸膛挤压着他的呼吸,好香,他像是小狗一般用力地嗅着诱人香气的来源,鼻尖在那肩头乱蹭着。
身体都有些发软。
他的头被温柔地抚摸着,一下又一下,轻缓的,带着爱抚的,甚至舒服的令他想要用头蹭对方的掌心。
像是那颗早已枯萎的,甚至千疮百孔的心脏被柔和的力量抚慰着。
让他想起了母亲的怀抱。
“所以,等会儿再遇到闪电,知道该怎么做了吗?”
鼻尖缠绕着香甜醇厚的酒味儿,是安全的味道。
“嗯。”
随后迟故被轻轻推开,那热量迅速消散,转瞬即逝,迟故低头望着空荡荡的身体,愣了会儿神,是他做错了什么么,为什么不要他了
爸爸不要他,妈妈不要他,妹妹也不要他
迟故垂眼盯着那双透着热气的手,抿紧唇。
不要就不要,他一个人也能过得很好。
但那只手就像是听见了他的心声一般,缓缓贴近他的脸,滚烫的如烙铁一般刻上他的心,那低沉又缓慢,透着温柔的声音询问道:“难过什么?”
迟故缓慢地转动眼珠,情绪十分平淡:“没有难过。”
他现在只是站在迷雾中看不清方向,无喜无悲,只是有些晕。
紧接着,他的脸被两只手捧起,头顺着力道向上抬,迟故正疑惑着,额头被轻轻吻了下,软软的触感一触即离,“嗯,是我有些难过。”
混沌的意识中,他竟然能从对方的语气中,听出些低沉伤感的郁闷来。
“所以,你能安慰我一下么?”沈书澜的言语诚恳,那深邃幽暗的眼眸暗含着引诱的色彩。
似乎没人能拒绝这种温柔又耐心,长得好看又有礼貌的人的请求。
迟故想了会儿,说:“好。”
紧接着,迟故看着对面的沈书澜张开双臂,似是等着他的动作。
他走上前半步,学着刚才的样子,双手环住对方。
几乎依靠着本能,脱口而出,“别难过。”
就像是他已经揽下了这项重任,那么他就会负责到底,那指尖微微抚摸着对方的脊背,划过沈书澜那敏感燥热的神经。
“”沈书澜舔了下干涩的唇,眸光灼热,像是个未被满足欲望的野兽正抱着投怀送抱的猎物,然而猎物毫无察觉,对即将要将他吞之入腹的人,还天真地给予信任。
但他确定了一点,迟故是真醉了。
因为迟故每次和他接触的时候,浑身都僵硬得很,而这次,迟故的双臂环着他,是一种十分正常且放松的状态,甚至贴在他怀里呼吸都是均匀的,他似乎是第一次感受到这具柔软的身体。
虽然仍旧是少年人的骨架,但却像是裹了层柔软薄薄的云絮,又轻又软的陷入他的怀里,抱起来很舒服。
沈书澜的气息被刺激着不断起伏,身下人却相当平稳,他不断地摸着对方的头,一点一点化开迟故内心的忧伤。
落地窗如同坚固的城墙一般,将阴沉可怖的雨夜隔绝在外。
两人在温暖明亮的室内拥抱着,四下寂静,周围空气都变轻了些。
不到片刻,沈书澜心底那份汹涌的伤感渐渐退去,心情也好了许多。
看来迟故的悲伤情绪也一并烟消云散了。
不过他并没有放手,抱着迟故又测试了半天。
抚摸头,喜欢程度80%
抚摸后背,喜欢程度70%
抚摸腰,喜欢程度20%
抚摸脸蛋,喜欢程度—5%
沈书澜像是抱着个能够及时给予反馈的玩具一般,玩得有些不亦乐乎,迟故就老老实实地任他上下摸索。
就在迟故不知道自己被摸了几次腰,他那最敏感的地方受不了一点刺激,几乎是无意识地想要躲开。
但他就像是被禁锢在沈书澜的臂弯里,无法挣开,只能更深地缩进对方怀里,宛如投怀送抱一般主动。
无力地挣扎间,摩擦着沈书澜那灼热的胸膛,头顶那低沉的,有些恶劣的笑声撞进他的脑子里。
“痒。”迟故有些不满地直接表达他的诉求,他觉得只要他说了,对方就会放过他,理应如此的。
第45章 上床 咬肩膀~
然而他那敏感的腰侧像是有条捣乱的鱼小小咬了一口似的,又被掐了两下。
他皱眉,松开安慰对方的手,抿着唇,心想着这人真讨厌。
但很快他又被掌心轻抚的热度所软化。
沈书澜已经将迟故的心态掌握到炉火纯青的程度,掌心透过衣袍掐一下那细嫩的腰肢,感受到怀里人挣扎着向他怀里钻,随后他再摸摸头当做甜枣将人的情绪瞬间哄好。
他像是个还不能沾荤腥憋得心痒痒的老流氓,只能这样浅尝辄止的来满足自己。
直到怀里的人似乎有小脾气了,在他的怀里扑腾两下,力气倒是不小,他横在迟故后腰间的胳膊放松力道,但迟故却意外地没有挣脱这个怀抱。
下一秒,感觉对方的下巴抵住他的肩膀,用一只手费力地扒拉着他的领口,直到扯开肩上的半点布料,肩膀上那露出的一小片肌肤处,湿热的口腔逼近,随后肩膀一疼。
那似是威胁与警告的力道,随着齿间注入皮肤,用力咬合,像是头小狼狗一般叼着他的一块肉,发出不悦的哼哼,又碾了碾牙齿,像是在说,不要欺负我一样可爱。
沈书澜的喉间轻颤,血气下涌,某个位置被蹭的起了反应。
他深吸口气,随后强压下嘴角的笑意,带着些歉意道:“好了,不弄你了。”
对方像是接收了几秒信息,听懂了他求和的意思,才大发慈悲地松开他的肉。
沈书澜低头看了眼,深红的两排牙印明晃晃地镶嵌进他的肉里,感觉迟故的牙齿再尖一点,又或者再用点力,就要把他咬出血了。
真是属小狗的。
迟故像是为自己争取到了自主权一般,有点小得意,随后额头贴近对方肩膀,埋进对方的颈窝猛猛地嗅了嗅,才算原谅对方。
两人又抱了会儿,静悄悄的,只有彼此身体的热度不断交缠着。
最后是沈书澜有点受不住了。
他像是哄小朋友一般说:“去沙发上坐一会儿,等我回来,嗯?”
迟故乖乖点头。
他坐在沙发上,视线追随着沈书澜的背影,直到被浴室的门关在外面。
他隐约记得自己来这里是干嘛的。
视线缓慢地,胡乱地转动着,倏地望见不远处的那张看起来松软舒适的大床上,深灰色的床单铺的平整,上面捕捉不到一丝褶皱。
像是个刚买的精品样板床。
对,想起来了,他要上床。
沈书澜还没有让他留在这里,他还没有成功。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迟故就那么呆呆地注视着浴室的房门,他坐的位置离浴室不到五米的距离,似乎能听到从里面传来哗哗哗的流水声。
过了会儿,窗外的雨声似乎小了些,也有可能是被浴室里的水声掩盖得没了踪迹。
眨眼间,浴室的门打开。
沈书澜穿着身深蓝的丝绸睡袍走出来,迟故那原本无神呆滞的眼神瞬间亮了。
沈书澜也没错过这一点变化,心里觉得好笑,原来迟故除了平常淡漠的神情外,也可以有这种明显的小表情。
他路过迟故坐着的地方,想要去调整一下室内温度,迟故穿得有些少,刚才摸到对方的手很冷。
迟故望着沈书澜向门口走去,顿时有些慌神,站起身就跟在对方屁股后面,对方走哪儿他跟到哪儿。
但他只是跟着,闭紧嘴巴,他混乱的大脑已经无法找出词语组织语言。
他就像是个摇着尾巴跟在主人屁股后的,不会说话的小狗,希望对方能毫不费力的明白自己的意图。
沈书澜将中央空调挑高三度,而后刚要转身,门外刘姨就将醒酒汤送了进来。
他接过后将门关上,随后端着那碗汤转身,直接递到迟故面前,“趁热喝。”
那碗清淡的,浅褐色的汤汁上面飘着些许蛋花,问:“什么汤?”
“醒酒汤,喝了不难受。”
迟故摇头,“不喝。”
“不是药,不苦。”
迟故摇头,再次否定道:“不喝。”
他的脑子迷迷糊糊的,但内心始终有几道声音循环播放着,要装醉,要上床,要等人睡着之后行动。
“为什么不喝?”
迟故像是没听到一般,静静站在那儿,不说话。
沈书澜试图找到迟故坚持的理由,虽说对于喝醉的人来说,这种对话可能毫无意义,但沈书澜却觉得很有趣。
此刻的迟故比平常生动了几分,偶尔能透出令他意外的一面。
不再是那个只会顺从,毫无想法的omega。
“不喝。”迟故那原本犹如机械滚轮一般的精密仪器卡顿了般,他编不出理由,只能一遍遍拒绝。
“给我个不喝的理由。”沈书澜说。
这回迟故可能是被问烦了,直接偏过头去,用个冷硬的侧脸表示对方的坚决态度。
沈书澜看着手中的醒酒汤,不知道的还以为他逼着对方喝毒药呢。
“好,那我喝了。”
迟故听着对方似乎放弃了,微微转回头,看着对方几口喝了下去,心才放下些。
“十一点四十,明天你还有课,回去睡觉。”沈书澜将那个空了的碗随意放到一旁,想要拽着迟故送到对方的卧室。
但刚碰到对方的胳膊,就被对方缓慢地躲开。
“不回去?”
“嗯。”
沈书澜眯起眼,望着对方还未完全褪去的薄红,“你想在这里睡?”
“嗯。”
沈书澜问:“你怕打雷,所以要在我这里睡?”
这回的字有些多,迟故仔细地理清逻辑,“是。”
“那我们去你房间睡。”沈书澜声音缓慢又低沉,深邃的眼眸注视着对方,好奇对方这次会回什么。
对方低垂着眼眸,等了会儿却摇头。
沈书澜了然于心,也不再多说什么,指了指大床的方向道:“上床吧,早点睡觉。”
迟故走过去,但却停在了离床不到两米的距离处。
盯着脚下那毛茸茸的深蓝色地毯。
“在看什么?”沈书澜停在迟故身后,顺着对方的视线望去,就看着迟故忽然脱掉拖鞋,直接蹲下身,仰头望着他,“睡这儿。”
随后不等沈书澜反应,迟故顺势直接躺在地毯上。
不过地毯有点短,他的头压在又硬又凉的地板上,他又不舒服地往下挪了点,结果,脚和小腿又脱离了柔软舒适的地毯范围。
他的脑子此刻像是缺了根弦,自己在那来回上下地腾挪着。
“”沈书澜现在只有一个问题,就是对方到底喝了多少酒,怎么能醉成这样?
他居高临下地欣赏了会儿迟故像是条着岸的鱼一般,扭着腰和屁股,来回扑腾着,那原本就有点短,刚遮挡道膝盖边缘的金色睡袍被折磨着窜到大腿根,细长白嫩的长腿弯曲着,有点晃眼。
对方像是不嫌累似的,还在和那铺在地上的毛毯较劲儿,不出片刻,脑门上隐隐闪烁着汗珠。
“别动了,不累吗?”
迟故听后,瞬间像是只装死的鱼一般,身体侧身打斜躺在短小的毛毯上,闭上眼,像是很怕把他赶出去似的。
沈书澜蹲下身,伸手戳了戳迟故的脸,细嫩的软肉被戳的向里凹陷片刻,很有弹性,对方缓慢睁开眼,表示疑惑。
“你想在这里睡?”
迟故点头。
他就看着沈书澜露出个和煦的微笑,让他愣了半晌,很好看。
“好啊,只要你诚实地回答我几个问题,我就让你在这里睡。”
“好。”
“你喜欢玩什么?”
沉默。
“那你怕什么?”
沉默。
“那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还是沉默。
迟故的眼珠缓慢地转动着,往常的淡漠疏离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透着层薄雾的水光。
“你喜欢毛毯吧。”
迟故的眼睛眨了一下,细长的睫毛颤动着,似是回答,又似是寻常的眨眼。
“你怕打雷吗?”
对方迟疑片刻,“怕。”
沈书澜低声威胁,用他那略带压迫感的眼神注视迟故道:“你不说的话,可要把你赶出去了。”
话音刚落,迟故那水润泛红的眼神瞬间耷拉下来,可怜兮兮地望着他,像是他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一般。
沈书澜又问了一遍,对方咬着唇不说话。
“”沈书澜觉得迟故可以去做最危险的保密工作了,即使醉的神智不清,嘴巴也能闭得死紧,一点有效信息都不带透露的,唯一说的还是谎话。
两人短暂的对峙后,沈书澜败下阵来。
他有点受不了那平常冷淡的眼眸,此刻正用着无辜可怜的水汪汪的眼睛望着他,他用手指轻轻刮蹭了下对方的鼻头,“说,喜欢我,就让你在这儿睡。”
“喜欢我。”迟故跟着念道,对方却低低笑了。
那声音宛若大提琴低沉悠扬,钻进耳朵里痒痒的。
随后,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他就被一把铲起,身体悬空,下一秒被扔到松软的大床上。
整个过程只在一瞬间,迟故感觉自己像是瞬移了。
他被盖上被子,清淡的香气扑鼻而来,似乎将他整个人都包裹起来,但他还恋恋不舍地斜眼望着那毛茸茸的地毯,那暖乎乎的触触感仍旧在指尖徘徊。
过了会儿,明亮的空间骤然黑漆漆一片。
身旁有人躺下,那人似乎很沉很沉,他都能感受到身旁的床陷进去了一小块。
紧接着,被窝里钻进来个发热体,右半边身体似乎都被烤热了。
迟故睁着眼,看着黑乎乎的天花板,几乎看不清什么,但他仍旧努力睁着。
右边有清浅的呼吸声,在远处,是细微的雨点砸落到玻璃上,发出啪啪的响声。
只是周围太安静,所以有点声音就会钻进迟故的耳朵里。
意识被逐渐地拉入黑色的漩涡,夜里睁着的双眼疲倦地闭上,终是没能抵住困意。
迟故做了个光怪陆离的梦。
他梦到自己拿到了个软乎乎的暖宝宝,他放在怀里可劲儿的揉搓着,摸起来很舒服,但就是这个毛茸茸的东西不太老实,总是想要跑开,他就像是狩猎一般,对方一跑他就追上去,逮住,然后狠命地揉搓,直到最后,周围突然变暗,那个暖宝宝突然变得很大很大,一下子将他压到身下,禁锢得他无法动弹。
“你跑不了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笑声太刺耳,他猛地睁开眼,瞬间像是被一道惊雷劈穿他的身体一般震惊。
迟故几乎光着身子,仅仅穿了条黑色平角内裤,赤条条地平躺在床上,他的上半身被一条胳膊紧紧按住,下半身则是被一条沉沉的大腿扣住。
这种姿势,就像是他被沈书澜整个人圈到怀里。
动弹不得。
迟故愣了片刻,昨晚做了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他怎么吃了解酒药没有醒酒?沈书澜让他脱衣服了?
诸多疑问如同无数碎石块砸进脑仁里,令他头疼。
身侧的人呼吸平稳,余光瞥过对方即使是睡觉,那面容也称得上完美无瑕,像是精心雕琢过一般俊美的容貌。
他正思考着怎么能在不吵醒对方的基础上下床。
身侧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透着些许的疲倦,“醒了?”
第46章 牙印 要不您咬回来?
那声音透着刚睡醒的疲倦与沙哑,迟故身体紧绷,即使再轻浅的呼吸,那压在他胸膛上不小的重量,仍旧随着他的喘气而上下浮动。
像是有根裹着层毛茸茸外皮的铁栏杆,压在他的皮肤上,将他锁在原处移动不了分毫。
他匆匆瞥了眼,室内这么热的天,怎么对方穿得这么厚
迟故瞬间抽回那混乱的思绪,说:“早。”
随后他的两只胳膊打弯撑在身体两侧,想要坐起来爬下床,但他刚想挺起胸膛,逃离这个气氛有些诡异的地方。
但上半身刚刚弯起点儿弧度,头抬起来离开枕头,就被那条粗壮的胳膊压回床上。
“我,想下床”
沈书澜侧着身子,就像是一只慵懒的雄狮抱着他的猎物,只要他不准,猎物就休想逃出他的地盘半步。
他那被吵醒后烦躁又不悦的心情,在盯着眼前抿着唇,正心绪不宁地眨着那略长的眼时,才缓和了点。
“去上学?还早。”沈书澜说罢,就合上眼。
他实在是有些困,还想再眯一会儿。
原本他的睡眠就比较浅,一有些动静就容易被吵醒,然而昨晚一整夜,他断断续续几乎没怎么睡觉。
至于为什么没睡着,他的胳膊又环紧了些。
昨晚关灯后,沈书澜钻进被子里,准备睡觉。
身旁的人很安静,几乎是规规整整的一小条,一动不动,呼吸也很浅。
但不出片刻,窸窸窣窣的声音逐渐变大,床也跟着轻微晃动着,室内很暗,窗帘遮挡着只有一小点阴暗的光透进来,沈书澜侧过眼,漆黑的眸光射向迟故,“不睡觉?”
“难受。”
“什么难受?”沈书澜问,“哪里难受?”
迟故没再答他,手里来回拉扯着什么,胳膊在黑夜里不停晃动着,沈书澜吸了口气,按住那不断动作的手,“回答我,哪难受?”
迟故顿时像个被压在五指山下的猴子,不动了,老老实实躺着,一只手还摸着对方那毛茸茸的睡衣,像是捏着什么稀罕物一般珍爱。
沈书澜的袖口被捏着,他不动声色地弯了弯唇角,就在他以为迟故快要睡着时,一个细小的,如同蚊蚁一般的声音说:“衣服。”
那声音轻轻的,仿佛怕打搅他一般短促,却像是轻柔的水波一般缓慢流进他的心。
他坐起来,打开灯,耐心询问道:“衣服怎么了?”
在看见迟故那被揉的皱巴巴的睡袍后,他思索片刻,“想脱衣服?”
对方点头。
沈书澜直接三两下将迟故的衣服扒开,叠好放一旁的架子上。
期间没有一点对醉鬼的非分之想。
随后闭灯重新躺下。
其实他本身是不喜欢睡觉的时候身边有人的,小时候他喜欢一个人睡觉,觉得和父母一起睡有些挤。
过了会儿,迟故的呼吸声变得又沉又平稳,估计是睡着了,沈书澜也合上眼,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这仅仅是开始。
迟故让他认识到,竟然有人睡觉如此的不老实,睡觉就如同在打仗。
手脚都不老实。
一会儿又一巴掌拍在他的胸上,一会儿又踹他的腿。
沈书澜一直都是以什么姿势睡着,早晨醒来就是那个姿势,半点不变。
后来弄得他被吵醒了五六次,几乎半宿没睡,点着床头的夜灯,盯着人看了半宿,从眉骨,到鼻梁的弧度,最后到那水润淡粉色的纯珠,甚至眼神都扫瞄到了那软软的耳垂,几乎将那张脸刻在他脑子里了。
最后实在困了,他想了个办法,将人压住,这才让他睡了三四个小时的安稳觉。
沈书澜感受到怀里人的挣动,睁开眼,眸光毫不客气地盯着迟故的侧脸,真想上去狠狠亲一口,来弥补他昨晚那宝贵的睡眠时间。
“我,我想去卫生间。”迟故小心地说着,他就瞧见沈书澜那眼神说不上友好,甚至带了点被打扰的不耐烦。
但不出片刻,他的身上一轻,迟故也不迟疑和客气,立刻爬起来走下床,眼睛扫到他昨晚穿的那件睡袍,抓起来套身上,随后去卫生间躲着。
他锁上门,低头查看了藏在内衬里的东西,还在,就是不知道沈书澜有没有翻过,他掀着领口向外扯,眼睛贴着周围仔细辨认了会儿,应该没有动过的痕迹。
稍微松了口气。
沈书澜正看着昨晚手机狂轰乱炸的密密麻麻的消息,处理一些没回的重要信息,过了会儿,迟故从卫生间里出来。
他放下手机,慢悠悠叫住对方,“昨晚发生的事还记得么?”
“不记得”
沈书澜侧躺着,单手撑着下巴,懒洋洋地看着迟故脊背挺直,瘦削高挑的身形,那露出的半截小腿在金色睡袍的衬托下更加靓眼。
“当时你缠着要亲我,我没同意,你就咬了我肩膀。”沈书澜像是秋后算账的受害者,语气充满无奈和不悦,说得真切,让人很难怀疑。?
迟故想离开的脚步顿住,什么?
为什么沈书澜说的话每个字他都知道,连在一起却有些听不懂了。
他怎么可能做那种事情?
不可能,无论他醉的有多离谱,都不会主动亲沈书澜的。
而且,他如果咬了沈书澜,他低头找了下自己的身上有没有伤,找了一圈,没有哪里疼。
如果他咬了沈书澜,对方肯定会对他做点什么的,怎么能容忍他咬完就结束了?
这对于一个不喜欢他的,甚至是只喜欢乖顺omega的人来说,可以说是在挑战身为alpha的权威和尊严,应该没有哪个alpha会完全不计较的。
疑惑的目光几乎掩藏不住地望向沈书澜,“我没有”
“不是不记得么?”沈书澜眼里闪着了然于胸的,促狭的光,“难道你觉得我在骗你?”
望着迟故那似乎被冲击到的片刻迷茫和不知所措,他掩下笑意。
“不信么?”沈书澜问,随后扒开自己的肩膀,那动作极其优雅,不像是让人过来辨认,更像是想要勾引人露出的大片裸露的肌肤,就差把自己引以为傲的身材完全展露出来了,“过来确认一下。”
迟故僵持两秒后,走近,半弯腰,看到那肩膀处确实有两排浅浅的牙印,这个位置,不像是沈书澜为了诬陷他自己能咬出来的。
“对不起我不记得,我不是故意的。”迟故语带歉意说。
沈书澜收敛笑容,端出一副受害者高高在上讨伐的姿态,拿起一旁的手机,给迟故发了条消息,“我知道你喜欢我,当初也是因为这个才想和我结婚的,是吧?”
“是。”
沈书澜点点头,他从床上下来,站定在迟故面前,露出个浅浅的微笑:“但你的做法我很不赞同。”
迟故咽了口口水,他舔下唇,“要不您咬回来?”
“”沈书澜眸光闪动片刻,随后压下嘴角,故作不满道:“我在你眼里就是这么小肚鸡肠的人么?”
“不是的”
“发你的信息,回头好好看看,喜欢一个人该怎么做。”沈书澜意味深长地暗示着,特意在喜欢这两个字上加重语调。
他想迟故应该能明白他的意思。
迟故有些懵地看着手机上的信息,那是一条某软件的链接,上面的标题是‘如何追喜欢的人’
迟故的手指在那条链接上悬了半天,最后心一横,还是点进去了。
此刻正是上学上班的高峰期,车窗外是川流不息,拥堵着的车。
沈书澜这是什么意思?
迟故咀嚼着这几个字,这是不信任他,怀疑他,所以让他照着上面的步骤挨个做下来?
但沈书澜不喜欢他的话,这么做岂不是会反感,怎么会让他做这种事情?
1.经常发信息,分享自己生活的日常。
2.周末约着一起出去吃饭逛街。
3.对方如果生病受伤,一定要趁着这个时间嘘寒问暖,让对方感受到你的爱意
迟故将手机按灭,塞兜里。
他那混沌的脑子似乎一下子清醒了,如果沈书澜说他昨晚真的主动亲对方,引起对方的反感,那对方发给他的这个意思是,让他收敛一点?他的‘喜欢’有点过分了?
好像说得通,很合理。
他的头抵在座椅靠背上,死命地想着昨晚发生的事情,只是依稀记得,他好像说自己怕打雷,然后用这个理由进了沈书澜的房间。
之后好像还有拥抱的画面,断断续续的记忆散落在各处,根本拼不成几秒的记忆。
其实他是不信自己会主动亲沈书澜的,总感觉对方是在骗他。
但他又想不到自己会咬对方的理由
迟故听着车外滴滴滴急躁的喇叭声,似乎因为前面堵车很焦急的样子,引得周围都陷入了慌乱中。
自从他意识到沈书澜骗他说有备用装置那刻起,他心底的警铃大作,沈书澜那温和斯文的外表下,藏着的是极其敏锐地心思,对方城府很深,甚至可能比段凌霄还要难对付。
或许沈书澜对他的怀疑持续了很久,只是不动声色的观察着他。
从那时监视他开始。
他又回想起之前,沈书澜还问他是不是喜欢对方,还有昨晚宴会上刚停电的时候,问他怎么不动手
当时时间紧迫没来得及细想,现在回过神儿来,一切都有迹可循。
他突然理解了沈书澜的意思。
迟故似乎能在脑海里模拟出沈书澜的口吻:‘不是喜欢么,最好认真演下去,别让我抓到破绽。’
第47章 优势 如何追喜欢的人?
这原本是一场迟故主动的隐秘的伪装,但由于他的疏忽以及沈书澜的敏感,主动权瞬间转移,现在成了沈书澜给他布下明晃晃的陷阱,然而他却不得不清醒地跳下去。
他望向窗外阳光明媚的晴朗天气,碧蓝的天空仅有几片软绵绵的白云飘着,似乎要被炙热的太阳烤化。
迟故转回视线落在课本上,笔尖掠过横格纸,几行黑色劲瘦的字体留在上面,那是一堆推演的算法公式。
这是上节课留的作业,他习惯于在课堂上抽时间把能写的作业尽量赶完,因为这节课是omega的必修课,‘社会实践’,虽然学分占比很高,但这种课对他来说比较简单,他就一边写作业一边分出点心思听。
讲台上是一位漂亮的长发女老师,这位李老师也是omega,讲课流利,知识面广,偶尔还会扩展到自身的经历,很受学生们喜爱。
只听老师拍了两下手,似乎是在提醒着讲台下没有专心听课的,开小差的学生。
“生理课上大家都应该学了,我们分化成omega,这种性别相较于beta和alpha有很大的劣势,现在的社会上,我们也被打上‘弱势群体’的标签,我相信在座的同学,肯定会有不甘心的。”
“有人会说,凭什么仅仅是一个性别,就要决定我们的一生?”
李老师艳丽的红唇勾出个浅淡的弧度,眼尾处的那颗泪痣恰到好处,衬得人更加性感,简单扫视了一圈,“但我想告诉你们的是,世上本来就不公平,有人生下来就家境优渥,有人生下来却天生残疾,等到你们毕业,不公平将被无限放大。”
“所以,与其怨天尤人,心生不满,不如利用我们性别的优势,为自己创造最好的路径。”
她作为一个从小地方来的omega,如今爬到半山腰,作为全国顶尖大学的教授,自然是有自己的傲骨和抱负的,但她清楚,一个人无论在强大,也抵挡不住时代的洪流,个体在社会规则面前就像只无足轻重的蚂蚁一般渺小,身份的差距无法弥补社会性别带来的不公,唯有自己的态度和行动才是唯一可控的东西。
作为老师,她心底里那份为人师表的,还未被生活泯灭的一点希冀,让她想要给上过她课的学生一些启发,“那么问题来了,我们的优势是什么?”
迟故听着周围七嘴八舌的发言,有人喊着美貌,有人笑嘻嘻说着不着调的词语,还有些自恋的人说着性别就是最大的优势
他低下头,想继续写他的作业,但那声音突然徘徊在他的耳边,让他的笔尖在纸页上顿住。
“婚姻。”李老师特意拿出粉笔,在黑板上写出漂亮的两个大字。
下面开始了嗡嗡的,如同捅了蜜蜂窝一般的声音炸开了锅。
迟故握紧手中的笔,几下敲击黑板的声音使教室瞬间安静下来。
“这里可能会有同学觉得不屑,说怎么能靠另一个人呢?自己有本事才最重要。”李老师说,“这么想也没错,没有任何问题,当然,你可以选择清高,保持你的傲骨,不依靠任何人,但大家要记住,永远记得自己要什么,为了你的目标和想法而进行取舍。”
李老师双手撑在讲台上,微微欠身,锐利而精明的目光盯着台下的年轻人,“人本身就是社会性动物,繁衍生息,雌雄交合,很难有人躲过这种社会规律,而婚姻就意味着选择未来的另一半,一个天生强大且手握着各种资源的alpha。”
“所以,我们能做的,就是尽自己最大可能,发挥优势,一切的行动都要有利于自身,目的只有一个,让自己变得更好。”
一字字一句句,都说的顺畅流利,有理有据,迟故听了却觉得心情复杂。
对方像是一个社会既定规则运行下的螺丝钉,勤勤恳恳地将他们洗脑成为优秀alpha挑选的合格的omega,更好的维持优秀alpha的基因,但同时,对方说的似乎也符合逻辑,因为他的切身经历告诉他,事实就是如此。
他太懂这种弱小无助,任人摆布的滋味儿,当阶级固化到一定程度,多数的资源都掌握到少数alpha的手中时,只有靠近权力中心的人,才能有机会不被欺压。
“好了,下面我们就来讲讲,如何追喜欢的人?(特指alpha)”
“大家都知道,alpha从古至今,基因里会自带这个性别独特的特质,某些情况下,性格会更加的暴躁,竞争性和攻击性会比较强,而且对已经标记过的omega有着强烈的占有欲和控制欲。”
迟故纠结片刻,还是抬头,开始认真听课,并做笔记。
李老师说的没错,要记得自己要什么,如果说上午看到那条信息他还在犹豫,那么现在他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直到下课铃声响起,他才停笔,将刚才记得密密麻麻的笔记合上,收好塞进书包里。
他提起书包,在周围似乎有盯着他的,亦或是在窃窃私语的声音中走出教室,等他走到食堂的一楼的大厅里某个位置附近时,就看到孙渠正翘着二郎腿,一手用筷子拌面,另一只手刷着手机。
这是他们实验室一个项目组的人。
自从他参加实验室,他们稍微熟悉后,经常在一起吃饭。
“快过来坐,今天怎么这么晚啊,我都帮你买好了。”孙渠说。
“谢谢。”迟故坐下。
桌上是一碗还在冒着热气的酸辣肉丝面,上面的汤汁飘着红,面条上几颗花生米,还有一小堆肉丝,几颗嫩绿的小片生菜点缀在四周。
闻着挺香的。
来食堂如果不知道吃什么,迟故就会来这家窗口买碗面,这家给的肉丝比楼上的那家面给的要多。
“你吃着也不腻啊,你是面条精转世吗?”孙渠吐槽道,迟故没吃腻,他都要看腻了。
“这个方便。”迟故说,他也没有很喜欢吃,不过是懒得挑各种菜品,加上面条吃得快,他就习惯性吃这家。
“给你看个东西。”孙渠将自己的手机递给迟故。
屏幕上面是一个论坛的帖子,明晃晃的标题———两顶A争O劲爆修罗场,百年难遇!
后面还有个火焰的标识,迟故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因为他没看过这种软件,一点都不了解。
他快速浏览一圈,没什么情绪波动,平静地推过去,“嗯。”
“嗯?你往下看了没?那有你的名字,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不气么?”孙渠很直白地问,他就是个直性子,说话从来不会拐弯抹角。
帖子上一共有上百条评论,都在讨论迟故的事情,流言一旦开始,就如火烧燎原一般迅猛,传播的到处都是,而且越来越离谱。
帖子上开始说,迟故是个脚踏两只船的omega,玩弄感情,是个渣男。
后来有人分享,说两个alpha都是SS级alpha,有人酸有人羡慕,但大部分人都是讨伐的态度,甚至将迟故的基本信息贴在上面。
对于高等级的alpha,那属于比他们omega还要稀缺的存在,对于他们omega来说就是价值连城的珠宝,这种做法就像是把你梦寐以求的,妄想得到的东西践踏,玩弄一般,所以遭到了很多人的反感。
到后来,也就是昨天晚上的帖子,已经传到了迟故怀孕,刚结婚一个月就怀孕了,有人开始阴谋论,说omega就是故意的,未婚先育,带娃要挟alpha结婚,真是好手段。
就最近几个小时,帖子还在不断地有新消息蹦出,一些吃瓜的还有爆料的,甚至恶意猜测的,乱成一锅粥。
有人说迟故还在上学,哪有怀孕的omega还上学的,根本不可能,还有人怀疑,说不定是假孕骗人呢,更有甚者,怀疑是别人的孩子
孙渠将手机关上,好奇地问:“你真的怀孕了?”
他作为一个beta,其实是不太了解omega的很多事情的,就像是怀孕,他很难想象迟故这么安静内敛的人,怀孕是什么样,他感觉迟故学习很认真刻苦,要是真的怀孕了,那岂不是马上就要回家备孕,会放弃学业吗?
总感觉这样很遗憾,迟故这么优秀,毕业了肯定能上个大公司的。
“嗯。”
孙渠瞪大眼睛,难以掩藏住内心的惊讶,看着迟故低头安静地吃着面,“那你会休学吗?”
迟故想了想,“不一定。”
这时另一个人,赵则宇端着炒面才姗姗来迟。
“你也太慢了吧。”
“人多啊,那家还做的慢。”赵则宇望着迟故那已经下了一半的面,不由得感叹,“你是要赶去参加国家领导会议吗?”
迟故挑的一筷子面下肚,“我要回实验室做项目。”
“”
“”
过了会儿,孙渠没忍住,眼神闪着试探好奇:“那你的alpha对你好么?我看他们说,很多alpha会限制omega的活动,偶尔还会”
他被一旁的赵则宇怼了一下胳膊。
“还好。”
“你的alpha是沈书澜吗?那个大名鼎鼎的沈家,四大世家之一的那个?森茂科技公司的总裁?”
第48章 好吃么 快喝,大补!
孙渠的眼里冒着光,虽说他是花海市本地人,但他家里比较普通,如果不是他研究了很久自己未来就业的方向,可能就不会知道沈书澜这种离他生活很遥远的人。
森茂科技公司就是沈氏集团旗下的科技分公司,他打听到这家公司福利待遇好,工资也很高,属于大家挤破头都想进的龙头企业。
迟故听着这一长串的修饰语,愣了两秒,将嘴里的面条咬断,嚼巴嚼巴咽下,“嗯。”
孙渠点点头,心思流转间,似乎有一道便捷的通道在向他招手。
吃着正香的赵则宇插话道:“沈氏集团吗?我有一个远方表哥在那个公司上班啊,公司一整栋楼,就在市中心,超气派!”
两人看向迟故的眼神都带了几分羡慕和探究。
迟故对于沈家涉及到的产业并不了解,他只知道沈家和段家几乎是旗鼓相当的实力,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会千方百计的和沈书澜结婚。
如今想想,这步棋算是赌对了,至少不是太糟。
突然间,一包纸递到他眼前,抬眼就望见孙渠那双笑得精明的眼,甚至有点讨好的意思在,露出半颗虎牙道:“用不用纸啊?”
他刚想拒绝,那包纸就放在他面前,随后对方说了句等他一下,就跑远了。
留在座位上的两人都一脸懵。
迟故望着对方没动几口的面,问:“他去哪?”
赵则宇趁机偷了对方面上的一块鸡肉,夹着到自己嘴里,耸耸肩:“不知道,渴了吧,有时候他会去买喝的。”
在迟故的注视下,又偷夹了一块快速扔嘴里,随后对他比了个嘘的手势。
“”
看着赵则宇又夹了两片培根放到对方的面碗里,像是作为交换似的,又对他得意一笑:“信不信,他根本发现不了?”
说罢,孙渠就从远处端着一碗热腾腾的菌菇乌鸡汤走来,放到迟故面前的桌子上。
“你怀孕了,要吃点有营养的东西啊,这个大补,快喝!”孙渠坐到自己座位上,拿起筷子夹了口面塞嘴里,嘴里尝到了培根的味道,他也没有丝毫的察觉,热络地对着迟故说:“我姐怀孕的时候,我妈就经常给她煲汤,我妈的手艺一绝,等你有空去我家,带你尝尝她的手艺。”
“可以啊你,这么会照顾人了?”赵则宇在一旁打趣道。
“呵,那是自然。”孙渠直接将汤又往迟故面前推了推,轻抬下巴,“愣着干嘛,等会儿凉了。”
迟故先是为那句怀孕了感到怪异,随后又望着眼前还冒着丝热气的,泛着淡黄色浓郁汤汁的碗,说:“谢谢。”
就看着孙渠突然接起来电话。
“喂?妈,怎么了?”他用着轻松的语气问,突然间神色紧张了起来,“我回去,等我。”
“我先走了,家里有事。”孙渠都没来得及端餐盘,直接对赵则宇说:“你帮我扔了!”
随后慌张焦急的背影就向外跑去。
迟故和赵则宇的目光收回,迟故问:“他怎么了?”
“估计是家里的事吧。”赵则宇推测道,随后又说:“他家住在明寺区,你听过吗?”
“没有。”
赵则宇帮迟故科普道:“你不是我们这儿的人吧,我跟你说,花海市八十年前还没有这么大的地盘,是那个时候为了把这里定位首都,所以才扩张了市里的行政范围,将东南角的那片地归到咱们市。”
“那个地方叫明寺区,是个独立的管辖区,乱得很,孙渠他家就住在那,就我知道的,他家已经有两次出了事。”
“那片区有个‘土皇帝’,几乎是无人敢惹的存在,那是冠家的地盘。”
迟故第一次听说这种有些魔幻的事情,消化了片刻问:“那他没事吧?”
“没事,应该没什么大事。”赵则宇说着,加快速度埋头吃了几大口,“一般用钱都能解决。”
钱么。
迟故给赵则宇转账,随后放下手机,问:“你知道温寒他为什么是助教吗?”
实验室里的助教一般都是研究生,或者来实习的老师,但他发现温寒还会帮老师干活。
“他呀,他是个留级生。”赵则宇说,不明白迟故为什么对温寒这么执着,温寒这种对谁都摆着冷脸的人,就算再热情的人也受不了这种持续的冷暴力,“他26岁了,已经在咱们实验室待了四年了,没人知道他为啥这么舍不得咱们学校,他那个成绩,早就是优秀毕业生了,非得赖在咱们实验室不走。”
“据说是因为对方不想出去工作?”赵则宇感叹道,“你也别老热脸贴人冷屁股了,没有用的。”
迟故听着赵则宇说了很多,随后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对了,我要先走了,我要去找我女朋友了!”
对方也是火急火燎地吃完最后一口饭,随后端起餐盘就走。
对方的话让他想起了一件事,他将那即将入口的最后一筷子面条极力挽留住,松开筷子,将那七八条细面放回到红色的汤汁里。
他拿起手机,打开照相机,随手拍了一张自己吃的残羹剩饭,手指在屏幕上犹豫片刻,最后还是点了发送。
那是一张毫无修饰的,原装相机拍出来的朴素与灰暗,深蓝色的餐桌上,一个白色的塑料碗,碗内侧边上绕着一圈黑色的粗线条,应该是装饰。
碗内飘着辣油和白色芝麻,几根可怜的黄色细面,和两颗花生米。
不过好在左边那未喝的乌鸡汤还保留着最完美的卖相。
放下手机后,他硬着头皮,独自将那碗乌鸡汤喝了大半,实在是他的胃不大,不能同时装下那么多食物,最后只能把剩下的一小半倒掉。
他走出拥挤吵闹的食堂,顺着小路往实验室走。
校园里春暖花开,到处都飘荡着甜蜜的香味儿。
他路过凉亭里正在组织读书会的学生们,气宇轩昂的讨论着经典文学,路过在小广场上,正在举办小型舞蹈交流会的,洋溢着自信的整齐的舞蹈,偶尔走到某个小路上,还能看到小情侣在腻歪着。
到处都是青春肆意,激情四射的轻松氛围。
然而那些并没有夺走迟故的半点注意力,他一门心思往前走,在快要走到实验室的教学楼时,就望见前方温寒的身影。
只不过对方的走路姿势有点奇怪,似乎有些不自然的强撑着。
他快走两步,片刻后赶上对方。
“组长。”迟故叫道。
温寒的身子一抖,像是被吓了一跳似的。
“我给你发的消息你看到了吗?”他望着温寒那藏在黑色镜框下的漆黑目光,似乎充斥着不悦,但迟故马上就注意到了温寒嘴角处的一抹红,“你的嘴,出血了。”
温寒一声不吭,就像是没有听到迟故的话一般,径直向前走。
望着对方像是逃一般的背影,迟故并没有选择继续追上去。
他想起了赵则宇说的话。
之前有个beta还追过温寒,那女生样貌身材都很好,但是,温寒当时非常凶地拒绝,还冷言冷语挺过分的,后来那个女生不知道什么原因,直接转学了。
然后就有传言说,是温寒伤了人的心,还有人说因为温寒家里很有势力,温寒不顺心就故意把女生调走了。
风言风语的,最后也没人敢上前搭话,大家都尽量躲着温寒。
所以温寒一直以来都是独来独往的,没见过他和谁亲热过。
到底是为什么呢。
迟故站在原地思考着,忽然的手机震动将他唤醒。
消息界面闪出沈书澜回复的内容。
【沈书澜】:那是什么面,味道怎么样?
【沈书澜】:我也刚吃饭。
迟故看着手机页面上的一张图片。
明亮,干净,整洁。
灰褐色的,像是办公室的桌子上,规整地摆放着四个餐盒,荤素搭配,旁边还有水果。
【迟故】:还可以。
【沈书澜】:是么,我很想尝尝。
【迟故】:那您有空可以来。
迟故一边上楼,一边回复着客套话。
没想到一条消息蹦出来。
【沈书澜】:今晚吧,我今晚刚好有空。
第49章 吃饭 要去吃饭么?我请您。”……
迟故上台阶的脚步顿住,紧接着又蹦出条消息。
【沈书澜】:晚上有空么?
【迟故】:学校晚上有门禁,不允许外校alpha进入的。
这是他们学校的规定,就算是白天,进入校园内的人员都要进行详细登记,为了最大限度保护学生的安全问题。
迟故已经走进实验室,坐到自己的位置上,他看了眼斜后方的位置,温寒不在。
刚转回头,又收到沈书澜发来的消息。
【沈书澜】:学校附近新开了两家餐厅,一个粤菜馆,另一个是川菜为特色的餐厅,有想吃的吗?
【迟故】:晚上我们实验室要开会,我还没有弄完。
迟故望着聊天屏幕上方,那正在输入的界面,等了会儿那边再也没传来过消息,他思索片刻,还是打开电脑,给沈书澜发了几张证明自己任务量巨大的照片,证明他只是有事,不是不想和对方出去吃饭。
等做完这一切,迟故就开始了自己的工作。
实验室里的人不多,所以安静的环境中,偶尔就会传来敲击键盘的声音。
期间注意到温寒重新坐回到位置上。
他发现,只要和温寒接触,对方浑身就散发出一种隐秘的,排斥抗拒的感觉,就像是刺猬一般,不想让人靠近。
两人已经加上了联系方式,他之前发的几条消息,温寒并没有回他。
这种刻意躲避和其他人接触的感觉,迟故很熟悉。
上一世,只要他和其他人接触,甚至多看两眼其他人,就要承受段凌霄的怒火。
当然,不仅是他倒霉,被他盯上的人也倒霉,段凌霄会将剩下的的怒气撒在那人身上。
迟故深深注视了温寒一眼,那藏在黑色镜框下安静透明的人,转回视线,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不知不觉间天色渐沉,迟故刚忙完,正打算随便吃点糕点,随后做他接单的活。
他一边吃着松软咸香的肉松面包,一边查着手机里的信息。
手机铃声响了。
迟故拿起手机,看到‘沈书澜’三个字愣了一下,接起电话。
率先入耳的是有些吵闹的声音,对方似乎在室外。
“我在你们主教学楼楼下,你在哪?”
迟故放下手中啃了一半的面包,抬头有一瞬的不知所措,他说:“我去找您”
“你不是忙么。”沈书澜的语调淡淡的,道:“我过去找你,有东西要给你。”
“不用,我过去。”
实验室离他们主教学楼大概有十分钟的路程,迟故愣是踏着小路,用了不到七分钟走到了。
他感觉沈书澜似乎有点不满。
因为他拒绝了对方的要求么?
迟故倒是有些后悔,他站在楼下的角落,扫视一圈。
现在正是放学高峰期,从教学楼内乌泱泱走出一群人,人头攒动间,几乎将整片广场占满。
夕阳落下,楼下的一排路灯瞬间亮起,地上满是被拉长的杂乱的影子。
视线寻找间,倏地透过人群的缝隙,捕捉到左侧十几米开外的地方,那处似乎停着一辆黑色商务车,车旁站着一人。
一身考究的黑色西装,气质沉稳,强大的气场似乎自带隔离属性,围观讨论的人都不敢上前。
所以即便广场处再挤,沈书澜面前两米范围内都是空地。
迟故穿过人群,经过身侧几个女生窃窃私语并且打算拍照的兴奋讨论声后,终于站在对方面前。
沈书澜长腿交叠,上半身靠在车上,神情严肃地打着电话,低低的语气只在关键时候会说几句话。
在看到迟故站到自己面前时,他最后吩咐两句,挂断手机。
他上前半步,眼底转为清浅的笑意,望着迟故那有些不稳的呼吸,“跑着来的?”
抬手压下那被风吹的翘起的几缕发丝,听着人低低嗯了声。
“嗯,今早忘给你了。”
一张黑色的卡递到迟故眼前,他疑惑地抬眼,沈书澜似是看懂了他的眼神,说:“需要什么自己买。”
迟故没有动,紧接着那张卡就被塞进他的口袋里。
“我要出差,可能两三天才能回来,有事打电话或者和刘姨说。”
迟故低头盯着那刚刚落下的手,为什么要这样,这是测试么?
微风拂过他的发梢,似乎飘过来沈书澜身上独特的,安神的清香。
有那么一刻,迟故觉得沈书澜对自己过于好了,超出了他能理解的范围。
“要回实验室么?我送你过去。”
“我自己就可以,您去忙吧。”迟故觉得有些别扭,又说不上哪里奇怪。
“没事,走吧。”
两人顺着大路往实验室走。
他们学校很大,每栋楼的装修都花费巨大,就连路边的绿化做的也很不错,道路旁的树上开满了樱花,香甜的气息充斥在空气中。
“学习压力大么?”沈书澜问,迟故每天都晚上接近十一点回家,这让他怀疑对方是不是太过用功了,这么努力做什么?
虽然他偶尔也会忙到后半夜,但迟故只是上个大学而已,课业压力却很繁重的样子。
“没有。”迟故跟随着沈书澜那慢悠悠的步调,他倒是觉得沈书澜可能现在没事,不然怎么走的如此之慢,似乎是散步一般悠闲。
“以后想做什么?”沈书澜问。
做什么,重生后迟故就没有想过自己的以后,他眼前只有一座崎岖的山路,只想爬到山顶找到妹妹,至于之后,山的那边是什么,他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思考虑。
“还没想好”
“嗯,不着急,慢慢来。”
两人之间沉默了会儿,只要沈书澜不主动开口,迟故就不会主动找话题聊天。
他就像个被动的问答机器,只有输入问题指令时,才会开口回复。
一路上,由于沈书澜穿得过于正式,在路过的学生眼中都会多停留几秒。
“晚上吃的什么?”
迟故抿了下唇,他本可以撒谎随便说一样的,但面对下午婉拒对方吃饭的话题,对方晚上又赶过来给他送钱,突然有点张不开口。
内心深处居然莫名其妙地多了丝愧疚。
于是他闭口不答,而是反问道:“您晚上吃了什么?”
“还没来得及吃。”沈书澜说,他确实没来得及吃饭,一天几乎忙的脚不沾地,对接沈家的业务,出席几场重要会议,尤其还将他二叔那件事进行最后的收尾工作,搞得他心烦。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像是挤牙膏一般聊了半路。
等都快要走到实验室楼下了,迟故望着沈书澜,“要去吃饭么?我请您。”
食堂一楼,正是饭点的时候,窗口排着对,大厅内几乎座无空席,热闹,拥挤,充斥着学生们对食物的热爱。
迟故排着队给沈书澜买好面,放到对方面前,并将筷子一并递给对方。
沈书澜笑眯眯地接过,“谢谢。”
迟故坐在沈书澜对面,他和对方说吃过了,因为不太饿,所以也没买饭。
看着沈书澜低头吃了起来,迟故就注意到坐在他左侧的几人,时不时就瞄这边几眼。
他们坐的是个长桌,迟故和沈书澜坐在最右边,而身侧只空了一个座位,就坐了六个人。
也不怪他们看这边,沈书澜高挑匀称的身材,儒雅成熟的外表,以及那一身格格不入的黑色西装,从里到外透着股上位者与生俱来的气息,在他们这只有beta和omega的校园里,特别突出。
沈书澜低头吃着又油又辣的面,平常他几乎不碰这种食物,他也是第一次来这种大众食堂吃东西。
因为他对吃的比较讲究,无论是食材用料,还是烹饪手法,挑剔的味蕾都有一套选择的流程,所以一般他只吃家里做的,或者一些较为高档的私人厨房和餐厅。
“味道还不错。”沈书澜评价道,粗糙的工序,面条不够劲道儿,还有些硬,用料敷衍,辣味刺喉灼胃,几乎没有香味。
“怎么不去楼上吃,我听说上面的种类更丰富一些,环境也会好一些。”
“这里也很好。”迟故疑惑,沈书澜应该没来过这里吧,怎么知道楼上的事情的?
不过很快他就明白了。
一碗菌菇乌鸡汤放在他面前,之后是一碗酸菜鱼,一碗口水鸭,还有一碗米饭。
“沈哥,还需要什么?”灰棕色短发的男生笑呵呵问道,“缺不缺喝的,我去买点?”
“不用了,辛苦你了,回头帮我和你哥打个招呼。”
“没事没事,那你们先吃!”
等人走后,沈书澜对迟故说:“陪我吃会儿吧。”
第50章 脏了 我知道错了
“”
“还能吃的话就吃点吧,吃不了就放那儿。”
沈书澜只是怕迟故饿着,总感觉中午给他发的那张照片有点单调,迟故虽然也不是很偏瘦的类型,但在他看来,还是有些瘦的。
“嗯。”
他闷头吃饭,很难想象到自己居然此刻坐在食堂。
当时还有不到两分钟,他就能走到实验室的楼门口了,他为什么脱口而出要请人吃饭
说不出现在是什么感受,他只能闷着头吃饭。
原本他就不是擅长聊天和找话题的人,更何况对面坐着的沈书澜,又不是实际意义上的朋友或者亲人,他们之间的关系微妙又复杂,迟故觉得自己尽量少说话的好。
就在他连续喝了两勺菌菇汤,这个味道其实他并不喜欢,他不太喜欢蘑菇类的味道,感觉怪怪的,但也能吃进去,他对食物一向不挑,基本上对食物的认识就是能填饱肚子,至于味道,他并没有过多的追求。
“你中午不是点了这个?”
迟故放下手中的勺子,说:“朋友送的。”
“嗯。”沈书澜好像理清了逻辑,问道:“不喜欢菌菇的味道?”
迟故内心感到有些诧异,对方是怎么看出来的?
他只好回:“有点儿。”
于是自己眼前的这碗菌菇汤被对方拿走,面含微笑地冲他说了句:“我尝尝。”
沈书澜就拿着他喝过的白色陶瓷勺,当着他的面,舀了勺汤,喝进嘴里。
他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甚至他的眼神都没能掩藏住那一点震惊的神色。
“怎么?”
沈书澜问得很真切,自然的衬托着迟故有些大惊小怪的样子,像是他只是做了件稀疏平常的事情,并没有什么过分的,奇怪的举动。
“没”迟故急忙低下头,自顾自地埋头吃饭,虽然已经有些饱了,但他不太喜欢浪费,所以还是尽力的都吃进去。
他一直保持着嘴里塞着食物的状态,因为他有点不太想和沈书澜说话。
脑袋里偶尔就会冒出个疑问,为什么不拿个新的?
他的记忆里,只有小时候母亲会用他用过的筷子,这应该是一件很私密的事情。
是懒得拿么,他又觉得沈书澜不是这样的人。
在他现有的印象里,沈书澜是个比较严谨,行动力强,心思深沉又对某些事物有些挑剔的人,实在是和这个做法不搭边。
就在他思索的这一会儿功夫,就听见沈书澜已经接了两个电话,都是简单地回应几句后挂断。
好像很忙。
很快他就将面前的两样菜吃了个大半,刚抬眼,就望进沈书澜那深邃的眼底,似乎倒映着他的脸,随后对方疑惑地挑眉。
“晚上吃饭了?”
迟故低头看了眼那只剩一小口的米饭,和两盘快要被洗劫一空的菜,有些心虚地说:“吃了。”
“胃口不错,吃饱了么?”
“嗯。”迟故点头,他感觉那眼神似乎带着些怀疑,怀疑他是不是饿了两顿没吃饭,又或者怀疑他没吃饱
但他却看着沈书澜那边剩了好多,似乎不合胃口的样子。
难道对方已经吃过了?还是觉得味道不好?
他没能分辨出是哪种原因,只是又看到沈书澜按掉像是催促的电话。
沈书澜询问道:“吃好了?”
“嗯。”迟故点头。
“走吧。”
迟故最后看了眼对方那剩了大半的食物,没说什么,两人将餐盘送到位置,随后顺着人流向外走。
这会儿来吃饭的人,和吃完饭准备走的人,形成了两波交替的场面,在窗口旁边较宽的过道上,穿插着向各处方向走的人,有些乱。
沈书澜几乎贴在迟故身旁,很像是怕人太多,走丢了似的。
迟故总是会让着面前遇到的来回端餐盘的人,所以两人走得很慢。
就在他们快要走出人堆的时,迟故余光撇到一位扎着低马尾,齐刘海儿的女生,端着餐盘冲他这边倒过来,就连女生那惊吓的叫声都小得可怜,几乎淹没在混乱嘈杂的声音中。
迟故第一反应是要稳住对方的身子,地面是坚硬的瓷砖,要是摔下去可能会磕出血。
所以他几乎同时半弯下腰,快速拽着对方的胳膊向上拉。
然而对方手中端着的餐盘已然倾斜着要倒下来。
那上面除了饭菜,还有一碗冒着点热气的汤。
他已经来不及躲开向他泼过来的东西,只能稍微侧身,减少被殃及到的地方,但忽然间,他感受到眼前一只手臂袭来,那餐盘被一个巧劲儿换了个方向,他被一把向后拉。
那速度几乎快的令他反应不及。
那女生顿时失了力道,趴倒在地,但由于刚才迟故拽一下后的缓冲,所以几乎没有摔疼。
她就听到啪嗒一声,眼前餐盘摔在地上,食物摔得到处都是,但她看到那一双黑色高档的皮鞋,和一双白色的运动鞋,上面沾染上了食物的色彩,心里第一想法是完了,第二想法是自己的钱够不够赔。
“对不起对不起。”她嗫嚅地说着,急忙爬起身,心跳如擂鼓般振动,只希望他们的衣服不要太贵。
“没事。”迟故刚说完,就看清了女生的脸,“班长?”
这是他们班的同学,他们班只有他和许靖两个是omega,其他的都是beta,在他们班里,和迟故说过最多话的人就是许靖了,因为一般作业都是交给对方,所以两人的聊天界面上经常是一些作业的消息。
许靖也有些意外,但此刻这种尴尬的情形,已经让她这个有些内向的人憋红了脸,恨不得赶紧消失在一群人的围观注视下,“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要不我赔你们衣服的钱。”
迟故只有裤脚和鞋上,粘上了些油渍,但一旁的沈书澜可就没那么幸运了,那身高档的定制西装,几乎胸前被完整地泼上各种乱码七糟的食物,即使是黑色的略微光滑的布料,也留下很深的印记,一眼就能看出来。
沈书澜低头看了眼自己那有失形象的模样,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似乎嗅到了身上怪异的味道,对于他这种有些讲究甚至挑剔的精致人士来说,很难忍受。
不过他看了眼迟故那边,还好没有泼到对方的脸上。
迟故看着许靖那害怕担忧的几乎要哭出来的神情,他偷偷瞥了眼沈书澜沉默的身影,“没事,洗洗就好,不用赔。”
两人坐在一个角落的凉亭下,细小的白炽灯在远处照着。
迟故蹲在地上,用湿巾随便擦了下自己被弄脏的鞋,白鞋上留下轻微的印记,不过不是很显眼,他又抽了一块湿巾,想要帮沈书澜擦鞋,那黑色锃亮的皮鞋实在是不应该染上这种脏的痕迹,看起来就像是被拉低了档次一般委屈。
“起来。”沈书澜沉声道。
迟故停住手上的动作,仰头,望着沈书澜,“我帮您擦擦,马上就好。”
刚才只要沈书澜不动,是不会洒到对方身上的,所以说到底还是因为他。
迟故觉得这个事实特别可怕,他潜意识里不想沈书澜这样,他不想欠沈书澜太多东西,他期望的两人之间最合适的关系,就是沈书澜平常离他远一些,最好当他这个人不存在,两人之间就像是被迫结婚,婚后没有太多交集那样陌生。
就算是上床,那也是为了生子,或者纯粹是沈书澜发泄欲望,这样是最好的,他们之间不应该有太多的意料之外的接触。
对方越是这样温和,越是做出一些超越正常界限的事情,越令他心慌,与其这样,还不如直接对他冷言冷语的好。
就在他的手即将要碰到对方的皮鞋时,他被一把扯着胳膊抓了起来。
迟故站起身,并没有直视沈书澜那张脸,而是盯着对方身后不远处的那绿色圆弧形的灌木丛。
他再次提议道:“您回去换衣服吧。”
沈书澜避开对方的话,望着眼前这个表面低声下气甚至乖顺的不行的人,心里却是另一副面孔,问:“刚才怎么不躲开?”
以迟故的反应,如果想要躲开被洒脸上的事情,沈书澜相信迟故可以做得到。
但对方却先是率先帮助那个女生。
“嗯?”傍晚的夜风一吹,似乎都能闻到空气中飘着独特的油烟味儿,他望着对方脱掉上身的西装外套,里面的白衬衫也没能躲过这场浩劫,有一小块儿也浸满了汤汁,“来不及。”
沈书澜叠好衣服,整齐地叠成个方块,将干净的部分露在最上面,放在他身边的位置上。
听着迟故那平淡的谎话,沉声道:“哦,那你倒是来得及扶别人。”
迟故权当是沈书澜因为弄脏了衣服而发脾气,他没在意对方语气里的阴阳怪气,不吭声了,他觉得估计自己怎么说都是错,老实地听着就好。
他站在那低垂着眉眼,像是个做了错事挨训的小朋友似的,对面的沈书澜则是安静地注视着他,那视线如同凌厉的刀刃般刮过他全身。
过了会儿,凉亭下,一人站一人坐,两人沉默无言,偶尔远处会传来一点脚步声和聊天声,但很快都消失了。
“站那做什么?怎么不坐?”
迟故摇头,“我站着就好。”
他隐约的,本能的察觉到,一旦他坐下或者离开,沈书澜会更生气。
虽然并没什么依据。
他就像是被沈书澜身上自带的低气压所笼罩,那不悦的气息缠绕着他,令他的行为更加的谨慎。
“抬头。”
沈书澜那沉稳的声音,明明和往常一样温和,却透着丝不可抗拒的意味。
然而当迟故略微抬起头,望向沈书澜时,一只手抚上他左侧的脸,掌心的温度瞬间穿透他的皮肤,很热。
“这张脸弄脏了怎么办?弄到眼睛里怎么办?你来告诉我。”
迟故思考片刻,说:“洗干净。”
他觉得用水洗洗就好,他的脸也不会留下什么难看的伤疤,这个问题显然是个废话。
“昨晚跟你说过的话,看来你都当成耳边风了。”
沈书澜撤回手,双臂环胸,虽然坐着比迟故低了半个头,但气势上却将迟故压得像是缩成一小团,像是居高临下地凝视着迟故,让迟故觉得有种难以捉摸的疑惑。
沈书澜抬眼看了下手表,还有不到一个小时,他的私人飞机就到时间了。
良久的沉默后,迟故率先打破了沉寂的氛围,还有不到半个小时,他们就要开组会了,他在这里耗不起,“我知道错了。”
对方并不接话,迟故只好继续道:“以后不会了。”
他算是见识到了,沈书澜温和儒雅的外表下,那阴晴不定的性子,总是在某个时间内瞬间变脸,可以上一秒露出温暖亲和的笑容,下一秒就散发严肃且凌厉的气场。
而现在,对方两腿微分,单手撑在膝盖上,坐姿慵懒,虽态度不算很冷硬,但也绝对不柔和。
“我记得的,以后不会受伤。”迟故绞尽脑汁,似乎终于想明白沈书澜的意思了。
“坐这儿。”
迟故看着沈书澜指的位置,那处的木椅上,正安静地躺着对方的西装,他有些不确定,于是特意绕开西装的位置,准备坐下。
但一个声音制止道:“坐上面。”
迟故刚弯下的腿停住,他说:“这个,要洗的吧。”
“洗?脏了,不要了。”
迟故抿了下唇,最后还是在对方那注视下,老老实实地坐在缓冲的微软的西装垫子上。
他觉得沈书澜这是已经给他递出了缓和的暗示,他安静地坐了会儿。
两人看着对面的一个小型的花园,但由于傍晚黑黢黢的,也看不见什么特别的景色,就连显眼的颜色都被夜幕的遮盖下失去了鲜活的色彩。
迟故几乎挺直腰板,双手握拳放到并拢腿的膝盖上,身侧的人虽然不说话,但他也无法忽略那时不时传来的细微的呼吸声。
“我能先走吗?”迟故问,“等会儿我们实验室有会要开。”
“等一会儿。”沈书澜说,低眼望着迟故裤脚处,几乎有手掌大小的脏,刚从餐厅出来的时候,迟故还曾提议说让他回去换衣服,对方那点地方等晚上回去再洗。
可能是沈书澜从小到大生活的地方都伴随着精致与一尘不染,无论是身上穿的,平时吃的,乃至生活的环境中,都有人早早收拾的极为干净整洁,偶尔就算是染上一点烟味儿或者其他的味道,他都必须换一身衣服。
他有些无法忍受迟故穿着脏了的裤子和鞋,一直在学校坚持到回家。
“你和那个女生很熟吗?”
迟故斟酌用词回道:“普通同学关系,不熟的。”
“不熟,你也这样舍己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