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捂手 路上小心
迟故面对这一声似是责问的语气,他心底里突然冒出了熟悉的感觉。
像是有双无形的手掐住你的脖子,控制住你的身体,将你困在一个金属的牢笼里,让你能看到外面的世界,却无法触碰与融入。
迟故的鞋轻蹭了下暗色水泥地面,在脑内理性地分析了一遍,似乎摸透了沈书澜的需求。
不能身上有伤,会丢脸,如果遇到棘手问题,要向对方求助,以免造成更严重后果。
不能和其他人拉拉扯扯,有过于亲近的行为和举动,会坏了沈家的名声。
以及,不能过分地‘追求’对方,对方会反感,但他又必须保持着喜欢对方的,温和的举动。
他的眼神呆滞几秒,眨了两下后缓过神儿,消化了下沈书澜的要求,懂了。
迟故半低着头,眼睛注视着地上的那颗小石子,平静道:“以后不会了,我会和别人保持距离的。”
似是他的声音过于低了,听起来像是有些失落。
沈书澜那还未问责的话瞬间哑了火。
他平时是个不喜欢重复强调某件事的人,事不过三在他这里并不适用,沈书澜觉得,同样的错误,不能犯两遍还不长记性。
如果第三次还犯,那就是每把这件事深刻的记在心里,他会直接让这人消失在他眼前。
而短暂的时间内,迟故已经冲破了他的底线。
这是第三次了。
要是以前,沈书澜绝对不会在这种人身上浪费一点时间和精力,不值得。
但现在,他望着身侧,郁闷又心绪低落的人
只是让对方站了会儿而已,怎么这么娇气?
他语气又放缓了不少:“你在想什么?”
沈书澜的话被突然的铃声遮住了大半,他皱着眉接通手机,听着那头助理开始催他。
“沈总,还有不到四十分钟出发。”
“目前道路拥挤,车程需要二十五分钟左右。”
“嗯,知道了。”沈书澜说完,就挂断电话。
眼前这个心口不一的人,看着乖巧,像是说什么都会听的样子,说不定现在正在心里编排自己呢。
“我只是想让你对自己负责,你能懂吗?”
他不反对迟故要帮助对方,但前提是要量力而行的帮,而且要先考虑自己的处境,不是盲目的,毫不顾忌的,牺牲自己的帮助他人,沈书澜觉得这种做法是对自己的不负责。
甚至是愚蠢。
然而迟故就是这样一个人,沈书澜早在迟故能为了秦欣兰求情,替她挨打这件事上,就已经洞察到这一点。
很少有人能对刚见面的人产生这种近乎于保护的善意,还是在一种未知的,甚至是盲目奉献自己作为交换的保护他人。
在他这种长期混迹于名利场的人看来,就是太心软,以至于不够‘自私’,不懂得权衡利弊,量力而行,只凭借一腔热血或者冲动了事。
迟故双手压在两边微凉的木椅上,细细品味了那句话,很快就懂了对方的意思。
但他并不愿意接受对方的这种观念,他认为自己并不会受伤,即使饭菜洒到他的脸上,也不会有事,相比于看着一个女生倒在地上,摔在坚硬的瓷砖上受伤,他并没有什么损失。
但他并不会直接对沈书澜说,不会反驳对方的话,在他看来似乎不重要,他们两个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没必要彼此认同,“嗯,我知道。”
“知道?”沈书澜尾音上挑,盯着迟故那毛茸茸的后脑,完全不信,但还是威胁道:“再有下次”
迟故的手指捏紧木椅边缘,因为沈书澜那停顿的,没了下文的话而侧耳倾听着,生怕漏掉一个音节。
但等了片刻,对方似乎没有继续往下说的意思,像是忘了一般沉默,迟故刚歪过头,就被手上的触感吓了一跳。
他那略微睁大的双眼立刻恢复,这点变动跳跃在沈书澜的眼眸里,沈书澜笑着说:“很冷么?”
迟故摇头,低眼看着沈书澜那只手覆盖在他的手背上,那手心和往常一样发烫,即使沈书澜在没有阳光照拂的晚上,上身只穿了间薄衬衫。
相比之下,他的手却像是被冷风浸透般凉凉的。
“还想着让你帮我捂捂手呢。”沈书澜那嘴角在月光里隐秘地勾起。
迟故的手,几乎每次他碰到,都是冷的,昨晚睡觉也是,即使屋子里空气适温,对方手也像是捂不热一般,过一会儿就降温。
他抿着唇,这话就像是点他一般,他又不傻,当然知道沈书澜的意思,只不过他就是想不明白一点,对方为什么要在这儿耗下去。
就算是要他换衣服,沈书澜也不必在这儿和他一起等着,大晚上干坐着吹冷风
迟故十分懂事地把沈书澜的手揣到自己上衣口袋里。
他穿的是一件深蓝色的棉质棒球外套,口袋里还算是保暖。
至于为什么不把自己外套脱下来给对方,他觉得沈书澜可能会嫌弃,为什么非坐在这里等,他也不知道
“这样,好点了么?”迟故问的十分正式,像是一个贴心的服务人员一般。
这还是今天上课学的知识点,要随时体察对方的需求,并尽量满足,让对方感觉到自己的关心。
这并不算难,一旦下定决心,迟故就会尽量做到完美,让沈书澜挑不出错来。
但他的手却突然被拉进了口袋,原本就不大的空间,硬是挤了两只成年人的手,沈书澜像是要节省空间一般,几乎是贴到迟故的手。
“这样好些,谢谢。”沈书澜真诚道谢。
“”
一时之间,迟故说不上来是谁冷,不过好在两人贴在一起的状态持续不到两分钟,有辆车及时停在不远处的路上。
迟故被带去换了个裤子和鞋,车内空间很大,后排座位上几乎可以把腿伸直。
等他换完,拉开车门下车,望见沈书澜正背对着他,单手拿着手机贴在耳侧,低低说了几句话,虽听不清说的什么,但能从对方语气中听出些克制的愠怒。
他看了眼手机,感觉快要来不及了,刚走到沈书澜面前,对方恰好挂断手机。
“换好了?”……
“嗯。”迟故轻声应道,说:“您路上小心。”
第52章 线索 投资〔主剧情~~〕
沈书澜笑了,没忍住轻捏了下迟故的脸,道:“去忙吧。”
迟故在沈书澜的注视下离开,等他快要走到拐弯儿处时,转回头望去,只看到夜色下那消失的最后一缕烟尾气。
晚上八点,实验室里的人都围坐在中间那片区域,大家的目光都聚集向前,黎教授先是讲了些最近发现的问题,以及一些相关的算法。
之后就是挨个汇报小组的项目进度。
他们学校的beta不像omega那样,有各种特招的名额,绝大部分beta都是靠真才实学考进来的,再加上参加实验室的都是主动性很强的学霸,学术氛围尤其浓厚。
大家专业水平已经超过了大学阶段的知识,目前的项目经历几乎可以胜任社会上的一些岗位。
由于迟故坐的位置比较靠前,他先说完后,他们小组的其他几人轮流发言,等轮到温寒时,对方先是将自己的任务,逻辑条理清晰地说完,又替孙渠请假,把对方的进度汇报了一遍才坐下。
等其他小组的人都汇报完,快过了一个小时。
“六月份有个全国程序设计竞赛,团队合作项目,奖金很高,而且拿到名次对以后进大公司有很大帮助,链接发群里了,自己组队报名。”黎教授说罢,将温寒叫到外面说话。
迟故自动忽略这个比赛,但听到周围人开始讨论了起来。
“温寒不会还要参加吧?”
“不能吧,这个比赛一年一届,我听说他都参加两届了,都是一等奖,奖金都拿了不少。”
“不过这个比赛,好像研究生参加的比较多,这好像是全国最顶尖的赛事了,就算拿个优秀奖也贼牛逼,到时候大公司抢着要。”
迟故默默听着左侧两人交头接耳的聊天声,一边做自己的事,过了会儿,他走出实验室去卫生间,恰好碰到温寒埋着头,在洗手池里冲脸。
哗哗的水声在较为空旷的卫生间回响着,等迟故解手出来,拧开水龙头洗手。
“孙渠跟你请假了吗?”迟故低头洗手,洗净手指,这时温寒恰好关闭了水龙头。
“没有。”
温寒这回并没有忽略迟故的话,不过也是冷淡地回了一句,就转身要走,突然被迟故叫住,“你又流鼻血了。”
迟故擦干手后,递给对方纸,“没事吧?”
温寒没有接,而是摘下黑色眼镜,露出那藏在镜片下那双含情的桃花眼,重新弯腰用水洗着流血的鼻子。
在迟故的记忆里,孙渠几乎每天都会来实验室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连晚上的会都没回来参加,短信也没回。
但他望进洗手池台里被稀释的淡红色血水不断流走,思索片刻问:“考虑的怎么样?”
冷水最终还是止住了鼻血,温寒抬头,脸上挂着未干的水珠,问:“你接近我有什么目的?”
“无聊。”
迟故回的淡淡的,但两人心里都清楚,这个答案很不靠谱,很随意。
温寒低眼注视着那重新递过来的纸巾,沉默地接过,擦干脸后,戴上厚重的镜框,将他那惹人注目的桃花眼遮住。
见对方没动静,迟故问:“我不说,你就不答应?”
“跟我过来。”温寒也不是跟钱过不去的人,毕竟他还没找到合适的投资人。
对方从一开始就向他示好,被他多次拒绝冷脸也毫不气馁地坚持,他也不想花心思想对方到底图什么,反正他几乎是一无所有。
温寒将人带到五楼的一间会客厅,他做助理,有打开这间屋子的权限。
他将手指按上去,滴一声门开了,进去后将灯打开。
会客厅瞬间亮了起来,这间屋子并不算大,只不过装修风格是标准的会议厅模式,中间一个大的实木质的长方形桌子,正前方是一个投影仪,以及一块大的白板。
“坐。”温寒等迟故进来后,关上门。
温寒走到白板前,“我们团队现在有五个人,加我一共六个,目前正在研究的是一种核心的算法,解决虚拟投影中转化时所存在的问题。”
他对迟故像是对待一个正经的投资人一般,仔细详细地讲述着他们团队的研究内容,研究成果,以及未来的潜力,投资回报比等。
迟故坐在下面也认真听着,时不时会提出一些小的疑惑和问题,两人在屋子里交流了快一个小时,迟故基本了解了温寒现在的进展,估计离最后成功还差五分之二的进度。
他们此刻还缺一些项目所需要的比较昂贵的设备,还需要招至少三个专项的负责人,解决目前遇到的卡点。
温寒将白板上写的东西都擦掉,转回身,扶了下黑色镜框,“还有什么问题?”
“没有。”迟故摇头,并问道:“你需要多少钱?”
“至少三千万。”
“好。”迟故并没有迟疑,但温寒望着他的眼神颇为怀疑,他又道:“不过,我有要求。”
“什么?”
“等我拟好协议书发给你。”迟故并不给温寒讨价还价的机会,直接转身走人。
上次宴会上,温寒就在找投资,但温祁似乎在阻拦对方,到现在对方的态度软化,就是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投资人,或者说,根本没人会为他投资。
这时就是他占据着主导权。
他想了很久,温寒既然想创业就不应该一直待在学校里,如果想在学校专心做学术研究,也不该创业,这种极其矛盾的状态,只能说明温寒处在身不由己的环境中。
迟故刚回到家,先进浴室洗漱一番,等他刚顶着半湿的头走出浴室,房门就被敲响,这个时间点,也只有刘姨会敲他的门。
他走到门口,拧开锁后开门,便看到刘姨穿着灰色外套出现在眼前。
“小故啊,我家里突然有急事,得回家一趟,明早可能也回不来,早饭记得按时吃啊,明天降温,记得多穿点。”
“好,谢谢刘姨。”迟故将刘姨送到门口,看着人急匆匆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他关上门,那只手握在门把手上,立刻松开。
迟故转回身,客厅的大灯没有开,视线透过昏暗的空气,定在远处那扇门。
那扇厚重的门,像是在漆黑的夜里闪着鲜红的鬼火一般诱人,只要推开它,说不定就能找到他想要的东西。
倏地,从耷拉着的发丝处滑下冰凉的水珠,顺着额头穿过眉毛,最后挂在眼睫毛处,他眨了下眼睛,水滴被震落,砸到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啪滴一声,警醒地打在迟故的心上。
这里仿佛有人在特意跟他说,‘来吧,房间里空无一人,做你想做的事情吧。’
刘姨表现的没问题,房间夜空无一人,今晚似乎是他最好的动手时机。
但沈书澜有问题,沈书澜这么谨慎的一个人,不会让他独自在这个房间里,沈书澜不会信任他到这个地步。
迟故吸了口气,他的指尖用力掐了下手指,疼痛告诉自己要忍耐,他现在就像是走在万米高空的钢丝上,错一步,就会坠入无边的深渊。
还有一天,就可以和秦子慕去交警队查录像了。
他和秦子慕说的是自己丢了个东西,但忘了具体是哪天。
秦子慕虽然经常到处玩乐,但可能是受到家里体制内的熏陶,不多话,也不刨根问底,懂得社交上的分寸感。
“你要自己找吗?要不然找几个人帮你吧,不然得找多久啊?”
他们两人坐在交警队的二楼看监控。
秦子慕坐在一旁,看着迟故盯着电脑屏幕上那一幕幕监控画面直犯困。
“不用麻烦。”
“那我帮你?”
“不用。”
“那行。你慢慢找,我玩会儿游戏。”秦子慕掏出手机,翘起二郎腿,在一旁打开游戏开始匹配队友。
这里面除了角落坐着一位交警值班外,就剩下他们两人,他觉得迟故可能是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不然也不可能这么认真的找东西,不过到底是什么,他也没多问。
不到十分钟,迟故按照时间以及相应的道口,就找到之前那位送水工说的那辆黑色轿车。
处在交通灯前的摄像头刚好照到那辆黑色的车头,车牌号完整地暴露在屏幕上,就连车头前的车标都录的清清楚楚。
他将画面仔细地刻在脑子里,刚关掉这一处的录像,切换到另一个时间段的画面,门突然被推开。
迟故握着鼠标的手紧了一下,和身旁的秦子慕一齐抬头望向来人。
那是一位身着警服,目测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虽面部已然有岁月沉淀的痕迹,但站姿却仍旧气势十足,目光如炬地盯着他们这边。
“跑这儿来做什么?”
第53章 锁定 车牌与车主〔主剧情~~〕……
秦子慕立刻收起手机,站起身,神情紧张地叫道:“爸。”
“不在学校待着,跑这做什么?”作为市局刑警队的副支队长,秦廖常年在前线指挥,说话的时候不怒自威,语气中自带审问犯人的口吻。
秦廖带着利刃的眼神着重看向秦子慕身侧的男生。
那人站起来,比秦子慕高一点,身着深灰色卫衣,手腕上戴着黑色抑制手环,眼神淡漠,和他对视也没有丝毫躲闪的意思,而是礼貌地点了下头。
给他的第一印象是冷静。
对方的位置在监控屏的座位上,被他盯着也丝毫不慌,心理素质不错。
他这种老刑警常年面对狡猾凶残的罪犯所累积出来的气势,别说是犯罪嫌疑人,一般人见了都不会这么淡定。
“老秦,没事,孩子么,去我那再喝会儿茶。”交警队的队长在身后笑呵呵道。
“我,就有点事,办完就回去。”秦子慕像是耗子见了猫一般畏缩。
“今晚回家,别出去乱逛。”
这两天他被沈家的案子弄的焦头烂额,由于事态相对严重,上面要求尽快结案,但调查却困难重重,尤其是涉及到沈家以及各大名门望族的目击者,相关的走访调查只弄清了个大概,很多人配合调查的时候都支支吾吾,目前得到的线索不多。
上头已经有草草结案的趋势。
“知道了。”秦子慕说完,本以为他爸要和交警队的刘叔叙旧,却不料对方和刘叔说几句后,刘叔离开了。
“这位是?”秦廖走近问秦子慕。
“我同学,迟故。”
“叔叔好。”迟故十分得体地打了声招呼,却见对方露出个相对和蔼的笑容,对他说:“我叫秦廖,能和我聊聊吗?”
迟故跟着对方走到一间空房间内,两人坐在沙发上,挨得比较近。
他心里对警察很是排斥。
上一世知道妹妹失踪后,他也报过警,但却是石沉大海一般,没有任何消息反馈给他,更何况对于他这种被限制人生自由的人,更是不管不问。
在他的认知里,这些人就是穿着制服吃着公家饭,被供着的摆件。
“先喝点水。”秦廖将一杯水推到迟故面前,身体略微前倾,试图和迟故拉近距离。
他先是扯了点家常,提了几句学校和秦子慕的事情,看迟故似乎身体放松了些,随后进入正题:“叔叔也没什么要紧事,就想问问你,三天前,在东区庄园的别墅内,你也被关在那个充满浓烟的屋子里,是吧?”
“是。”
“嗯,就是想问问你那天发生了什么?”
“那天,我正在和沈书澜在一起,突然灯灭了”
对方没做过多迟疑,十分配合地开始回忆。
他注意到迟故垂下的一只手在紧张地捏紧沙发边缘,说话的声音细听之下有些颤抖,说一会儿还会停下来缓一下。
看样子,迟故并不像刚才第一面时那么冷静,或许是他判断失误,对方就是个单纯的omega。
“那个女人最后自杀了。”迟故望着秦廖那双略微浑浊但却极其精明的眼,他抿了下唇,“是有什么问题吗?”
秦廖笑了笑,对方说的和他了解到的没太大差别,但似乎没更多的有效信息。
“期间没有遇到其他人么?”
“没有。”
秦廖又问了几个细节,中间来回调换顺序,从不同角度问了几遍,想从对方的叙述中找到漏洞,可惜迟故回答的前后基本一致。
“这场事故有两人死亡,三人重伤,但我们还未查清原委,如果你想到什么可以联系我,这是我的名片。”
“嗯。”迟故望了眼名片上那明晃晃的头衔,市刑警队副支队长,他随意踹进口袋里,走到门口时顿住脚步,回头望着对方,用极其自然且疑惑的口吻问:“叔叔,你们什么案子都会办吗?”
迟故捕捉到对方那坚定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像是沉淀着过多思绪一般暗淡片刻,随后说:“当然。”
“辛苦了。”
秦廖看着人走出门,突然感觉迟故刚才的状态,似乎表现得太完美,完美到每个情节都反应的恰到好处,而且没有多余的一句废话,或者一些身为目击者的过多主观的感受,描述的都是十分客观的事件
他在脑中自动把一些对自己不利的信息隐藏掉,尤其是当时他和那个男人动手时的事情,重点描述最后和几个女生转移后发现有人要点燃引发爆炸的事情,如果对方调查过,这件事瞒不住的,他也就如实说了。
“没事吧?我爸问你什么了?”秦子慕关上车门,他启动车子。
“就简单聊聊,没问什么。”迟故坐在副驾驶位上,低头系好安全带。
“要是他问了啥不该问的,你别介意啊,我爸就那样,职业病,他奋斗了大半辈子,就一直卡在那升不上去,这几年脾气越来越差。”秦子慕开玩笑似的抱怨着,以为是因为他爸,再加上没找到东西,迟故才心情不大好。
想了想就问对方要去哪,他说了几个地方对方都兴致缺缺的样子,“那你要回校吗?我送你回去。”
迟故道谢后,他望向车窗外,心乱如麻。
刚才回去又看了一个多小时的监控,他将范围缩小到了某个区域,但最后那辆车具体走向哪儿,他现在还不清楚。
他开始低头看手机,手指在屏幕上飞快操作着。
利用那车牌号,查取车的定位和车主信息。
听着秦子慕在一旁时不时说几句话,他也是敷衍地回应着。
听到秦子慕在一旁接了个电话,挂断后问他:“想去看艺术展不?我表哥刚好去不了,刚好多出两张邀请函。”
迟故目光锁定在那定位上,抬眼问:“在哪?”
“在明寺区的中心艺术馆。”
秦子慕拐了个弯,硬是先回家换了身高档的衣服才向艺术馆出发。
下午还有点堵车,经历了快一个小时的车程,他们才停在地下车库。
这家艺术展主要是画和珠宝的展览,到下午四点会有竞拍活动。
这里会有许多名画真迹,而且随便一件藏品都是近百万起步,是专门为有钱有闲的人设立的展览。
邀请函便是筛选宾客的门槛。
“哎。”秦子慕刚下车,关上车门,就盯着他的平易近人的便宜小轿车叹气,这二十多万的小轿车与其他车比起来,就像是一群奢侈品里混进个打折品似的。
他拉着迟故往电梯处走,问:“你那辆跑车什么时候开出来兜兜风啊?”
迟故想到他说的是哪个后,回道:“我不会开。”
“?”秦子慕震惊,“你不会开买跑车?跑车不就是自己开着才爽的吗?”
迟故说:“下次借你开。”
秦子慕忍住他那无法抑制的嘴角,连忙道谢感激,就好像他已经开了几圈似的兴奋。
他们路过车库里停着的一些车,秦子慕双眼直泛绿光,几乎是贴着那一排车走,一边走一边念叨着,“你看,这是IM最新款SUV,落地五百多万,这个,匹利限量款的跑车,至少一千万,还有这个”
秦子慕几乎每看到一辆车,都会激动地介绍一番,直到看见迟故停下脚步,他顺着对方的视线望过去,“你也觉得这个帅吧!有眼光啊!”
他走到迟故身旁,指着这辆道:“净思限量款,顶尖配置,得四千多万。”他的语调充斥着羡慕。
迟故深深看了眼那车牌号,没吭声。
两人上楼,出示邀请函后,走进大厅。
这里的艺术馆是一栋单独的建筑,扇贝型的艺术楼,里面共有五层,一二楼是画展,三四楼是珠宝展,五层则是拍卖展厅。
他们先是在一楼的画展逛了一圈,两人都不是喜欢画的人,基本上是走马观花的凑热闹。
“这画,我拿脚都比他画的好看!”秦子慕时不时就会发出自己的评判。
他和迟故一样,都是上过omega专属的艺术鉴赏课的人,但两人又十分同步的没学会如何欣赏这种艺术的美学,他们顶多就是看个热闹,偶尔听到展画前有专业的人讲解,他们会停下来听一会儿。
等迟故走到一个风格独特的画时,他突然停下脚步。
“哈哈哈,这个是什么,抽象界的plg吗?”秦子慕说的plg就是豪车里极端异类的设计,喜欢的人很喜欢,讨厌的人就会觉得是垃圾。
这是一幅风景画,取景是一副麦田和小溪,远处是碧蓝的天空,但用色极为跳脱和大胆,简单来说就是平常人的审美几乎欣赏不来,如果放到小超市里,估计只能是特价甩卖的那种商品。
“我觉得挺好看的。”迟故认真道。
“?”秦子慕乖乖闭上嘴,审美不同而已
迟故走近,那幅画挂在墙上,外面罩着玻璃罩,作品署名:艾决尔。
这个名字有点熟悉,好像是上次沈书澜说的十八世纪Z国的抽象写实派画家。
看来沈书澜说的没错,他和这位画家颇有些心心相惜的默契。
这里的画都是真迹,他有点好奇地左右瞧了瞧,没看到价格。
不过想到了沈书澜,他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直接发给对方。
这两天他几乎保持着一天三次左右的交流频率,想到了就发。
不过昨天太忙就忘了,等他快睡着的时候才想起来,他就从床上爬起来,给对方拍了个窗外,又说了声晚安才睡觉。
沈书澜似乎很忙,几乎没有立刻回消息的时候,但一般半个小时内都会回复他。
“你喜欢这个?”秦子慕怪异地问道,看着迟故低头发消息的样子,心里不由得有些羡慕。
作为omega,谁不想嫁个有钱的alpha,更何况迟故和对方的感情好像很不错。
他们走到二楼,迟故一边逛一边留意着周围的人,没有那人的身影。
“这个,是啥?”秦子慕有些嫌弃地指着挂在墙上的那幅画,似乎是用毛笔胡乱画的线条,五颜六色的,像是棉线团缠绕着快要打结了似的充满整张纸。
“这不会是用来洗钱的吧?”
“你懂不懂啊,这是一种表达的艺术!”
两人身边走过来一位女士,穿金戴银,就算是盘着的头上也满是珠宝,银白色低v领的半身群在阳光下闪着波纹,稍微一动作就是香气扑鼻的香水味。
秦子慕撇撇嘴,“那你说说倒是哪艺术了?”
“呵,和你们这群土包子不值得我费口舌。”她高傲地说,看到身旁这个穿着朴素的灰色卫衣,除了长得白点,身上没有一点艺术气息的人,像个呆头呆脑的花瓶,又说:“什么时候这里邀请的门槛拉低这么多,都掉档次!”
她说得声音不小,带着阴阳怪气又娇纵的语调,引得周围人都投来目光。
“你上档次,口红都粘牙了。”秦子慕不屑道,“像个老妖婆。”
迟故站在那,看着两人唇枪舌战,秦子慕倒是始终平静地输出,但那位女士像是被惹到了,开始大声嚷嚷起来。
“别吵了。”迟故刚出声制止道,那余波就震到了他。
像是说不过秦子慕一般,开始转头向他输出。
然而迟故定力可比秦子慕还要强,那位女士侮辱了半天,愣是没看到这个男生有半点表情变化,甚至还低头趁机回了个短信。
“土包子,看不懂装什么?”
“没钱买就直说,穷酸样跑这来干什么!”
两位身穿黑色制服,耳旁戴着专业耳机的工作人员上前维护秩序。
周围的人也都在看这场热闹。
秦子慕也不是会主动惹事的人,家里一贯的作风就是要谨言慎行,眼看着面前的女人没完没了,他拉着迟故绕开人,打算去远处的座位上坐一会儿。
但他们刚迈了两步,身后的女人的吵闹声像是被冰冷冻住一般,戛然而止。
秦子慕看着前方的人都自动向两侧退,似乎将中间的大路特意让了出来,随后像是被定住一般停在两边,这场景就像是迎接什么太上皇一般夸张。
他心里还腹诽,难道是因为迟故?
迟故的名声已经这么大了?怎么都像是害怕惹到他们似的?
“真特么吵!”
伴随着身后清脆的巴掌声响起,还有那短暂的抽泣声。
迟故意识到了危险的气息正悄然靠近。
身后的脚步声,由远至近,杂乱的声音中,至少有三个人,但其中一个脚步声很特别,沉重,嚣张。
“让开。”
在身后一只胳膊即将推开他们两人时,迟故拉着秦子慕躲到一边,没有被那力道推到。
一个身材高大,气势凌人的褐色背头男,身后跟着两个类似保镖一样的人,从他们眼前走过。
那人满脸写着不耐烦,只是一眼,迟故就认出了这人,冠杰,那辆车的主人。
第54章 聊聊? 松开,我有身孕,有什么闪失你……
迟故望着那背影逐渐走远。
“清场。”
短促而简洁的命令,都不用工作人员和那人身后的保镖,听到的人都避如蛇蝎一般静悄悄地离开这层楼。
“我们也走。”秦子慕对有些呆滞的迟故说,对方的目光死死盯着冠杰的后背,眼神里像是长了个钩子似的挂在上面。
往常他接触到的迟故,像是个无喜无悲,宰相肚里能撑船的极其平静的一人,他没看过迟故眉开眼笑的喜悦,当然,也没看过迟故明显的悲伤与愤怒,就像是个修行的僧人似的。
第一次见迟故这幅对某人像是有着执念一般注视着。
那人是冠杰,早在两年前,他就从他爸口中听过一点只言片语,在公安系统里,属于挂了名的刺头儿,经常犯事,但却每次都毫发无伤地走出警局的大门。
总结来说,冠杰家里以前是靠□□等生意出身,后来靠着一群暴力的黑涩会组织以武力威胁,抢夺垄断那片的娱乐□□,部分餐饮等商业地盘,期间又靠放高利贷狠赚一笔。
近些年已经将资产洗白到了一些依靠政府部门拿到的稳赚不赔的项目。
他想拽着迟故赶紧走,因为听说这人喜怒无常,相当暴力,从刚才这些贵宾们的态度就能窥探出一二来,但迟故像是定在这一般,一动不动。
“迟故?”
迟故现在很想冲过去,粗暴地将人按在地上,直接问他妹妹的下落,他的眼里几乎快要藏不住那焦急的怒火。
但他的理智一直禁锢着自己的身体,太冒险了。
他想起之前赵则宇说的‘土皇帝’就是冠家。
仅从刚才那匆匆一眼,迟故就有要谨慎行事的论断。
一个人的眼神往往能反应出很多东西,就拿段凌霄和沈书澜来说,他们和冠杰的眼神都是坚定且自信的,但是,沈书澜是相对来说会掩藏锋芒,冠以笑意,以他的身份,按理说用不着讨好别人,就像是段凌霄,看谁不顺眼,基本上还是会显露一二,但也会有所顾忌和权衡。
而冠杰,几乎是锋芒毕露,没有任何掩藏的意思,这就意味着这个人可能是平时就嚣张惯了,没有人能被他放在眼里,才养成的这种毫不收敛的个性。
这种人很好看出情绪,但往往是最不能惹的人,因为他不会思前想后,没有风险意识。
情绪会支配他的行为,而不是头脑。
段凌霄之所以没有横冲直撞地找他麻烦,不单是忌惮沈家,更重要的是,段凌霄是个相当有耐心,喜欢以小换大,不愿承担过多损失和风险的人。
冠杰走到离迟故不到五米远的位置停下,因为身后居然还有哒哒哒,高跟鞋踩在地面的声音,冠杰拧着眉转身。
迟故那眼神立刻转为平静,甚至还闪躲着移开视线。
“聋了?耳朵特么不用就剁掉!”冠杰吼了一嗓子,他都没正眼瞧那两人,又朝那噪音来源喊:“再他么哒哒哒的,给老子爬着出去!”
原本就崴到脚的女人一瘸一拐地小心往外走,被这一声吓得立刻把那双红色高跟鞋脱下来拿手上,顶着那红着的巴掌印的脸,光着脚颤巍巍地往外挪。
“呦,这不是老秦家的那小子吗?叫什么来着?”冠杰走到两人面前,斜着眼眯了眯,“秦子什么?“他浑不在意地仍在脑后,又毫不客气道:“你爸还没升上去呢吧。”
摇头啧啧道:“也老了,就挺到退休,别折腾了!万一再掉下来多亏啊!”
秦子慕收敛思绪,起码这是冠家的地盘,无论如何都不能起冲突,勉强陪个笑:“说的是,我们就不打扰了。”
冠杰突然吹了个口哨,哨声清脆荡漾着,尾音向上扬出个轻佻的弧度,“我们见过?”
他稍微贴近些,仔细辨认了番,有些熟悉,但又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了,“这双眼不错。”
就是看起来有些令他厌恶,额角上的一道快要愈合的,不到指节长的疤痕突突直跳。
迟故几不可闻地吸了口气,这句话像是轻飘飘的一滴水砸进滚烫的油锅里瞬间在体内炸开,他单手插兜,紧握着匕首,这个距离下,他有百分之六十的把握将人威胁住。
冠杰像是看到个稀奇玩意儿,问一旁的秦家小子,“又聋又哑?怎么还带个残疾过来!”
“不是,他”秦子慕还以为迟故被吓到了,但他的话刚说个开头就被粗暴的声音截住,“不是?”
冠杰脾气立刻上涌,转头盯着这双淡漠漆黑的眼珠,莫名叫他牙根痒,他抬手捏住这人的下巴,“你特么会不会说话?”
强大的力道顿时让迟故的肌肉酸疼,他十分淡定地抬手擦掉脸上被喷的口水,手掌特意握住对方的胳膊,指尖按压在靠内侧的袖口处,那隐秘的位置上。
“松开,我有身孕,有什么闪失你赔不起。”
迟故淡然的态度以及那平静如水的清冷嗓音轻飘飘的落在空气中,像是骨子里都透着矜贵的气质,与冠杰那蛮横粗暴的气场不同,迟故像是无孔不入的冷空气一般蚕食着周围每一处空隙,无声无息间令人捉摸不透他的底细。
传到秦子慕耳朵里,他都愣住了,难道这就是迟故能嫁入豪门的松弛感?这一刻迟故在他眼中的形象翻了好几番,像是耀眼的光球一般刺眼又迷人。
“他是沈书澜的omega,您别介意。”秦子慕立刻在一旁解释道,还没等冠杰反应过来,迟故的手机铃声突兀地打破诡异的氛围。
冠杰仍旧没松开手,迟故掏出手机,将屏幕亮在冠杰面前,“要聊聊?”
他都不用看就知道是沈书澜打来的电话,因为那是迟故设置的专属铃声。
不过他倒是有些好奇,沈书澜的名号到底好不好用。
第55章 柔弱 有什么事可以和我说。
舒缓的慢节奏歌曲似乎削减了冠杰那愤怒的情绪,震动的嗡嗡声持续在迟故的手心里闹腾着,几秒后那钳制着他的手不情愿地松开。
“会说话,早特么说啊。”冠杰锋利的眼刀在迟故清冷的面容上刮过,白皙透亮的下颏处被掐的留下浅淡的红痕,他看了眼手机上显示来电的备注—沈书澜。
虽然他和沈书澜没太多交集,但他也没心思给自己找麻烦,等会儿还有事要做。
“弱不经风的样子,以后可别这么硬气了,下巴要是断了不也是自讨苦吃!”
冠杰冷瞥了眼后,转身带着人离开,仅留下一位工作人员礼貌客气地做了个请跟他走的手势。
秦子慕在一旁松了口气。
冠杰长得浓眉大眼,骨相硬朗,和人一样张扬,但不得不承认,若是在他们omega的群体里,是个标准的硬汉脸,很招人喜欢。
但冠杰却总给人一种时刻散发着戾气的感觉,用他爸的话说就像是犯罪分子的长相。
两人往出走,直到那铃声消失了,迟故也没有接。
他只是低头打字,因为现在他不想说话,更没有心思应付沈书澜,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对方会在这个时刻,如此及时的打过来,但好在有些用处。
【迟故】:刚才没来得及接电话,有事吗?
【沈书澜】:还在逛画展吗?
【迟故】:嗯。
【沈书澜】:那幅画不错,喜欢就买吧,不是给你卡了么?
【迟故】:不用。
那边似乎思索了片刻,隔了一会儿才发来消息。
【沈书澜】:被人买走了?
【迟故】:没有。
迟故一边抽空回着消息,一边打开在冠杰身上放的微型定位器的监控系统,这个定位器是他放在口袋里备用的,只有小指腹大小,只能短暂维持24小时的工作,到时间后会自动消失,不会留下痕迹。
是他之前在黑市上花大价钱买的装备。
见冠杰的第一面起,他就注意到对方驼色的衬衫袖口处独特的设计,手腕处刚好有块儿多余的布料斜着缠绕在上面,非常适合藏匿这种微型定位器。
不过现在当务之急,是调查冠杰的信息。
“刚才太惊险了,他要是没忍住脾气,你受伤了怎么办,你肚子里还有孩子呢!”秦子慕一脸后怕地小声在迟故耳边说着,直接按向下行电梯,“咱们走吧,别在这待了。”
迟故低头盯着手机,头也不抬地说:“我在待一会儿,你先回去吧。”
确实不应该让秦子慕和他多待,刚才差点连累到对方。
“啊?”秦子慕还没来得及震惊,就只看到迟故那冷血的背影消失在眼前
迟故找到三楼的一个休息室,视线扫过零零散散的人,无一不是打扮精致,穿着考究的精英人士,只有迟故一人穿的很普通,一般只要他不和沈书澜一起,不参加什么高档的,需要撑场面的地方,他都会穿自己原来的衣服。
他找了个靠窗的偏僻角落坐下。
低头操作着手机,他先是将手机的网络ip地址换了下,下了个专门防止追踪的软件,随后打开需要两层链接转换的隐秘暗网,这里如同他做腺体改造的地下黑市一般,只不过一个是现实生活中的区域,一个是网络上的不法之地,这里面的人能办各种违法的业务。
他浏览着里面的排行,找到一个专门承接这种业务的人,头像是全黑,网名只一个单字寒。
好评率很高,当然价格也很贵。
迟故点进页面,给对方发了他的需求。
随后放下手机,等着那头的消息,视线不自觉地就望向窗外那片碧绿的草坪,野草被春风吹拂着微微晃动,形成一片波光粼粼的翠绿的波纹。
愣神了不知多久,手机轻微的震动唤醒了他的思绪,他迅速打开界面,就看着那头回复了几个字。
‘难,要加钱。’
‘多少?要加急。’
‘加两倍,一到两天。’
‘好。’
迟故先给对方转了两万元定金,事成之后,再将剩下的四万转过去。
他自己的水平有限,只能查到一些简单的消息,但冠杰这种人,私密的信息查起来肯定会有层层阻碍,就需要专业的人来办。
他下线后,转回正常网络信号,手机上瞬间跳出来五六条消息。
都是沈书澜给他发的,迟故一条一条看过去。
【沈书澜】:有什么事可以和我说。
【沈书澜】:我有空。
【沈书澜】:你在做什么?
【沈书澜】:?
【沈书澜】:没看到消息么?
最后一条消息停在五分钟前。
他抬手回了一句:刚才在忙,没看到。
突然注意到手机壳粘上了点红,这才从手心处传来丝丝缕缕的疼,他掀开手心,发现有几道凡夫抓过的细小的伤痕,有两处缝隙一般的伤口甚至还残留着鲜红的一点血。
迟故赶紧拿纸巾擦掉那些划痕。
脑子里突然冒出个想法,多亏是在手心里,没有伤到外面,不然要是被沈书澜看到,说不定又要朝他发火。
他像是毁尸灭迹一般将那细小的伤口用力揉搓着,细细的痛感能将它拽回到现实,更加镇定。
隔壁桌上有人在聊天,悠闲的谈论着这次参加拍卖的展品,有时候说到稀有小众的藏品,声音都透着兴奋劲儿,偶尔还会猜拍下的价格,那些口中的金额如同无意义的数字一般蹦出。
吵得迟故心烦。
不过没等两分钟,似乎是拍卖时间到了,周围坐着的人陆陆续续地向楼上转移,休息室逐渐安静下来,他将染了薄红的纸扔进垃圾桶,也打算顺着人流向上走。
突然察觉到后背有人,他伸手十分敏捷地拦下拍过来的手。
秦子慕惊讶了一瞬,怎么背后还长眼睛了?
他没细想,以为是刚刚看到他人了,手被放开后说:“你要去楼上拍卖会?”
“嗯,你怎么回来了?”迟故有些意外。
“啊,我想起来自己也没事干,就过来了。”秦子慕笑呵呵说着,“走吗?”
“嗯。”
拍卖厅里的人并不算多,迟故选了右后方的角落坐下,这里能将前方所有的位置尽收眼底。
下面的展厅已经全部关闭,而冠杰的定位还在这栋楼内,对方有一定的几率出现在这里。
秦子慕坐在一旁,看着迟故一直目视前方,似乎是在看着台前展示的一件件拍卖品,然而迟故就宛若蜡像一般,脸上的表情几乎没有变化,他也看不出迟故到底对哪个感兴趣。
但对方偶尔还会轻微侧一下头,或者低头看一眼手机。
总之很专注。
让他总感觉下一秒,迟故就要淡淡地举起号码牌,随后一次次加价狂砸钱,买个什么艺术品回去。
但等了快半个小时,直到台前的画作基本上都拍卖结束了,对方也没有动作,他正纳闷呢,迟故突然转过头问他:“你看我做什么?”
秦子慕被对方这种严肃的提问弄得有些懵,尤其是他们这边的贵宾席上,灯光相对展台前暗淡不少,那双漆黑的眼此刻有点锐利。
甚至令他有一瞬的头皮发麻。
“我,无聊嘛。”秦子慕尴尬的笑笑,搞得他都有点心虚了。
至于为啥心虚,二十分钟前,他开车离开这儿,准备回他妈那蹭顿饭,刚好也有些天没回家了,一般他要么住校,要么就回自己的房子住。
但他的车开到半路,突然来了个陌生号码,从小经历过耳濡目染的诈骗案例的熏陶,他挂了。
不过隔了两秒,那电话又打了过来。
那是沈书澜给他打过来的,对方说话很有礼貌,声音温和,让人不自觉的就产生好感。
沈书澜打过来就是问迟故的事情,请求他陪迟故一会儿。
这是谁?沈家的掌权人,一个眨眼的功夫,说不定就定下几十亿的生意的人,对比之下,他家里就相当于温饱家庭,他就是个没什么长处的小人物。
虽然秦子慕和迟故的关系说起来不算多亲近,但对方说话极具技巧性,几乎是刚柔并济,直接把秦子慕哄成了作为迟故的铁哥们儿似的,对方一个有身孕的,老公不在的柔弱的omega,他这个朋友义不容辞的要帮这个忙。
他看着迟故又转回视线,目视前方,默默拿出手机,看到沈书澜在五分钟前给他发了条消息,问:他怎么样,在做什么?
秦子慕想着直接给对方拍个照片发过去吧,心里这么想,手机已经悄摸地抬起来,他特意关掉声音,却不料刺眼的闪光灯从迟故的斜后方直直刺过去
完蛋。
沈书澜并没有说要保密,但秦子慕觉得这种事情还是不要说的好,不然他坐在迟故旁边很别扭,很像是自己叛变了似的。
但他看到迟故转过头,用力地眨了下眼,瞬间他的手中一空,他在抬眼,迟故的神情还是那么冷淡,但他总觉得怎么周围有点冷
迟故拿着对方手机的手在不自觉的轻微发抖,脑子里闪过挥之不去的画面。
第56章 是敌人 一个喝醉酒的中年男人,被……
一个喝醉酒的中年男人,被拽着头发和脖领子拖到角落,期间不断挣扎求饶着,但并没有什么用,脑袋被咣咣两下砸向雪白的墙面,顿时两眼发黑,额角渗出大量血迹,虚弱颤抖的惨叫声响彻整个包房。
周围坐着的人被这酒都醒了大半,全都噤若寒蝉地缩在自己的座位上不敢动。
一个alpha甚至悄咪咪地往旁边挪了挪,远离正站在餐桌边上的迟故,迟故自然也察觉到了凳子轻微抬起又落下的谨慎的声音。
他站在离暴力现场快有五米远的距离外,但段凌霄那粗暴狠厉的动作清晰地印在他的瞳孔里,甚至鼻尖都能嗅到类似于铁锈的腥味儿。
“还摸么?”段凌霄将人仍在地上,踩向那只不老实的手,像是在做给某人看,杀鸡儆猴一般将指骨踩的咯咯作响。
伴随着凄惨的小声求饶和痛楚的闷哼声,暴戾的像是浸湿的沉木味儿的信息素,横冲直撞地铺满这个房间,毫不收敛,将酒桌上的alpha压的喘息困难,那是顶级alpha身上自带的迫人的威慑力,迟故自是双腿发软,勉强单手撑着桌面维持着站姿。
脖子后敏感脆弱的腺体胀痛发烫,似是被这警告以及充斥着怒意的进攻性的信息素碾压搅弄。
“不是喜欢让人看吗?”段凌霄语气近乎森寒,越过几人的座位,一把将迟故扯到酒桌旁的一片空地旁,他用了十足的力气,惯性加他强横的信息素的影响下,迟故被甩的直接趴在地上。
黑色碎发遮住大半额头,看起来沉闷顺从,却也没能掩藏住那倔强的漆黑眼神。
迟故的胳膊撑着地面,耳边充斥着自己混乱的呼吸声,不一会儿杂乱的脚步声匆匆赶来,又利落地离去,迟故身边多出了几个半人高的机器,还有个专门打光的设备,刺白的灯光将地上狼狈的迟故照的无处遁形。
有几人小心地提出想要先走一步,段凌霄将门咔哒一声锁上,阻止的意思不言而喻。
段凌霄蹲下身,“这么多观众,满足你。”他嘴角扯出个冷笑,他一手按住挣扎扑腾的迟故,另一只手熟练地扒迟故身上的衣服,轻扬下巴道:“录像你想发给谁,嗯?”
一句话将迟故挣扎的动作都压个粉碎。
他以为在段凌霄身边待了快一年,已经练就了身铜墙铁壁,无论是身体上还是精神上的折磨,都无法触及到他深处的坚定与抗衡,但他错了,段凌霄没有底线。
对方仍旧是衣冠楚楚的模样,身上几乎都被精致干练的布料包裹着,而他则是不着寸缕地躺在地上,意识模糊间,似乎有很多双眼睛盯着他,一条条似是尖锐的利剑一般将他的身体刺穿,他双眼紧闭,但偶尔那刺眼的白光就会透过眼皮的缝隙灼烧他的心神。
段凌霄盯着眼前这具匀称修长的身躯,被晃眼的灯光一照,透亮雪白,胸膛起起伏间,连那突出的锁骨都漂亮的不像话。
对方咬牙忍着不出声,死死紧闭颤动着的眼角流下几滴晶莹的泪珠,他的喉头滚动,手指不自觉地擦掉那滚烫的泪水,低下头在迟故耳边威胁:“我不是说过别特么惹我不高兴,嗯?我对你不好吗?你偏要自讨苦吃!”
“这是你自找的!”
有时候他的脑子里会自动的分析利弊,自己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坚持,为什么不能妥协,做omega也没什么的,和这种alpha一起生活也没什么的,只要顺应着对方,放下自己那不值钱心思,应该会好过很多。
但他没办法,迟故就是一条路走到黑的死脑筋,似乎从他出生那天起,他就是个硬骨头,越是强迫,就越是激发出他骨子里的执念。
灵魂在被逐渐抽离,屈辱与不甘,愤怒与绝望,无助与恐惧,似乎一同被抽走。
他的神经开始变得麻木,除了身体的动作和本能的反应,突然感受不到汹涌激烈的情绪,像是被罩在一个厚实的玻璃罩子里,令他的感知迟钝而缓慢,甚至感受不到身体的存在
“迟故?喂!”秦子慕用手在迟故眼前晃了数下,对方脸色惨白,似乎有点不对劲儿。
沉浸在思绪里的迟故被突然晃醒,那力度大的差点没把他手中的手机扔了,“别晃。”
他视线重新聚焦,眼前的秦子慕略担忧地望着他,“为什么拍我?”
秦子慕心脏猛跳了两下,松开迟故的肩膀,他解释道:“我我不是故意的啊!”
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可能是心里觉得自己不该这么做,“就你自己看吧。”
迟故低头看了眼对方找出的简短的聊天记录,沉默。
心里突然泛起阵阵恶心来,他起身绕过人急匆匆跑到卫生间,吐了个昏天暗地,隔了会儿冲水声响起,迟故在洗手池旁冲了把脸。
秦子慕刚赶过来,看着迟故半低着头,对着水流非常仔细地洗着手,没有理他的意思。
“他就是有点担心你,然后让我帮忙我不回他了。”他都有点后悔了。
本来他也不是能做这种事的人,介入别人之间的感情本身就不太好,再说了,这种像是‘监视’一般的行为,不太道德,要不是他被沈书澜一番言论给迷惑住了
随后转移话题道:“就我一个朋友,他的alpha就对他挺不错的,但我真的第一次见到像沈书澜这么上心的人。”
对方当时给他打电话的语气里似乎都透着些关切,那种真诚不似演出来的,而且始终没提到孩子。
他作为一个omega,可见过听过不少婚后alpha霸道专横的事例,婚后不幸福的omega比比皆是。
“你们什么时候开始联系的?”迟故关掉水龙头,语气极为冷淡,对秦子慕的夸赞不为所动。
对方只是被骗了而已,只看到那温和美好的外表,并不知道沈书澜这么做都是有目的的。
换句话说,他和沈书澜是互相演戏,是敌人,并不是什么恩爱的情侣。
口袋里的手机有片刻的震动,那熟悉的铃声又响起,他将手机调到静音后又放回去。
“就刚才,我们才加上联系方式。”
秦子慕跟在迟故身后,直到坐上电梯,看着对方按到一楼,他问:“你要去哪?”
迟故低头看了眼手机上的定位,冠杰已经离开了。
“别跟着我,你爸不是让你回家么?”
“”
秦子慕觉得迟故生气了,不过他好像头一次见迟故这么生气,最后他还找了个看似合理的理由,就是有身孕的人可能情绪比较敏感。
他不断道歉并再三邀请,最终迟故坐进了副驾驶位上。
“我回校,谢谢。”迟故说完,就低头看手机。
秦子慕启动车子,车子缓慢驶出车库,期间车内很安静。
迟故目视前方,但眼前的景象却没进入眼底。
突然间,猛地刹车令迟故的身子向前晃了下。
“故意的吧!”秦子慕皱眉嘟囔道,但下一秒看清那价值不菲的豪车横在那,以及车上下来的人,他就闭上了嘴。
对方站到副驾驶位的车窗前,试图打开车门。
“别开门。”迟故像是预测到身旁秦子慕的动作似的阻止道,他降下车窗。
见人还稳坐在车内,段凌霄不由得皱紧眉头,他胳膊搭在车窗边,半弯腰,并不废话,开门见山问道:“那幅《静思》是你买的?”
“什么?”
“装什么糊涂?怪不得我之前送你的不要,看不上啊?”段凌霄没忍住冷嘲热讽了句。
第57章 关切 乖乖等我回去
最近几乎忙得脚不沾地,总有些突发的意外令他耗费心神,虽然最后都解决了,但还是传到老头子那。
现在的段凌霄还没像沈书澜那完全继承段家的掌控权,有一小半核心的产业还攥在老头子那,他不得不顺应着讨好对方。
那幅《静思》就是老头比较得意的一位画家的著作,他刚好顺路过来打算拍下来,减缓下老爷子的脾气,但没想到却被人提早一步买走了,最后打探到消息,收货人居然是迟故。
迟故自动忽略对方的话,他现在没心思理这人,“让开。”
前方的路被那车挡住,他们还未离开艺术馆出口的那条小路。
“把那幅画卖给我。”段凌霄的语气也不客气,完全没有求人办事的态度,甚至语气里带了点颐指气使的意味。
对方如此笃定,迟故稍微一想,除了沈书澜,估计也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地以他的名字买这种昂贵的东西
但段凌霄会如此急切地找他,还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冷眼道:“我没买。”
他刚说话的功夫,已经操作着将车窗关上,差点夹到没来得及撤走的段凌霄的胳膊,对方隔着车玻璃骂了一句脏话,车窗隔音还不错,那声音消减大半,传进来后就便没多少威慑力了。
但在秦子慕的耳朵里却震得他有点慌,尤其是对方好像还踹了一脚车轮胎,不知道是不是他的感知出了问题,感觉车里晃的厉害,他紧张地攥方向盘,突然觉得和迟故做朋友,似乎自己真的有点不够格。
这怎么一天之内,见到的都是这种一跺脚海城就抖三抖的大人物啊!
他几乎没怎么跟段凌霄说过话,按理来说,他和段清枫属于一个小团体,和段凌霄逻辑上有些敌对关系的状态。
迟故却淡定的对他说:“走吧。”
他默默拧了圈钥匙,发动车子,却注意到段凌霄敲了下车窗,车内的玻璃是他特意换的防窥型号,而且玻璃质地很不错,是和警用的车窗同一个生产车间造出来的。
所以外面的人看不见车内的动静,但他看见车窗上突然贴上个手机屏幕。
就见迟故又降下车窗。
“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他退学?”
迟故眼底闪过一抹寒意,果然,段凌霄的这种趾高气扬,尤其是左侧眉毛都微微上扬的自信,往往都是有的底牌握在手里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滚开,吓到我宝宝了。”他极其自然地说道,仿佛打开车窗就是为了特意羞辱段凌霄一般。
对方此刻刚好撞到他的枪口上,迟故用手摸了摸他的肚子,“画是给我宝宝买的,怎么会卖给你?”
往往只有了解一个人,才能知道如何一针见血地最深地刺伤那人。
他的话音刚落,段凌霄的脸色瞬间暗沉可怖。
“好啊。”段凌霄被气得咬牙切齿,这一句话几乎让他想抛掉一切,不管沈不沈家的威胁,不管他那老头子的压制,将人拖下车,干到嘴里吐不出半个字为止,让那张冷淡疏离的脸崩溃。
他压近迟故耳侧威胁道:“和你没关系,当时是谁出现在包房的?”
随后段凌霄突然笑了,向后退半步,慢条斯理地说:“走吧。”
车子启动后,前方挡住的车自动让开了,段凌霄并没有不依不饶,但这让迟故迅速翻开手机,查到江小渔的定位。
‘君越酒店。’
迟故深吸几口气,他现在就像是一根压缩到极致的弹簧,也许极轻的灰尘落下,施加一点点重量,都会让他触底反弹似的瞬间爆发。
结果并没让他感到意外,这是段凌霄能做出来的事。
这次试探似乎将他那悬着的心彻底打碎,段凌霄以后会一直咬住江小渔不放的,即使这次他用其他办法保护江小渔,段凌霄也不会善罢甘休,直到将他逼到咬钩为止。
这对于段凌霄来说,不难。
“麻烦靠边停车,谢谢你。”迟故语气极为淡定,甚至比平常还要稳,根本听不出一点异常。
“?不回学校吗?”秦子慕虽然嘴上这么问,但还是照做了,因为他隐约感觉到迟故的表情有些严肃。
看着对方开门下车,随后刚要关门,又转回身对他说了句,“别跟着我。”
段凌霄刚给迟故发了条短信,他还站在原地,不疾不徐,像是等着迟故一般悠闲。
但不到一分钟,就见着迟故跑过来。
迟故迎着风,额间的碎发几乎被风吹散,跑到自己面前,气喘吁吁的,透白的面色衬得唇色更加红润。
似乎周身都带着热气。
他刚想着迟故等会儿要如何求自己,那张硬气的嘴对他说些软话。
扑鼻而来的淡淡香气猛地砸过来。
啪——
他那旖旎的心思被一巴掌扇飞,左脸火辣辣的灼烧着,甚至耳朵都伴随着嗡嗡的震动声。
“这是利息。”
他的血管几乎是沸腾着燃烧着的,不发泄一下,迟故怕自己的精神失控,做出些不理智的行为。
迟故几乎用了全部的力气,对方脸已经染上了浅淡的巴掌印,像是才反应过来经历了什么的人,此刻愤怒燃烧至眼底,迅速捏起他的手腕。
“不想要画了?”
离段凌霄不到五米远的车内,柳林正看着这一幕,他敛下震惊的眸色,推了下镜框,迅速下车关门,他印象里,除了段凌霄的爷爷,几乎没人敢打对方,迟故是他见过的最有种的omega,但依他对段凌霄的了解,对方被激怒后,肯定会不管不顾地还手,迟故现在怀有身孕,背靠沈家,不好处理后续问题。
他刚要走过去,却见段凌霄居然没还手。
“你疯了?”段凌霄自己也没想到,他开口的第一句竟是这种轻飘飘的话。
但这只是他太过震惊而临时丧失了语言系统,这句话包含了你知道我是谁就敢打我,以及你的软肋还在我手上你竟然敢打我,还有一点你是不想活了的威胁在里面。
“你要是再敢动他一下,我绝对让你后悔。”
段凌霄捏着对方的手腕用力,迟故的威胁在他眼里简直像是刚出生的小猫一样毫无威慑力,望着对方脸上隐隐闪烁的汗珠,冷笑道:“你拿什么威胁我?”
“跟我过来。”迟故挣开对方的手,走两步后回头,“不敢?”
走了不到半分钟,迟故站在高大的灌木丛旁,周围有些树木的遮挡,没有摄像头。
他靠近段凌霄,眼尾微挑问:“你不是想上我么?”
望着段凌霄那明显怔动了片刻的眼眸,他用手指摸向段凌霄耳后敏感的神经,他轻声道:“只要我想。”
只说了半句,他故意留下一半,便看到段凌霄突然打掉他的手,对方呼吸明显局促起来,像是被碰到了不可触碰的隐私部位一般,眼神里写满了警惕与微微的悸动,像是野兽突然被袭击到脆弱敏感的软肋,瞬间丧失了部分攻击性。
段凌霄被勾得像是丢了魂儿似的,几秒后才缓过神,总感觉迟故像是十分精准地拿捏了他的喜好一般,甚至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心跳加速,“好啊,那就现在!”
迟故却露出抹极浅的冷笑:“你想得美。”
他跑回到展览馆一楼的卫生间,觉得自己的手很脏很脏,冲了无数遍才停下。
等他洗好手出来,刚拿出手机,就看到有五六个未接来电。
迟故先是看了眼江小鱼的定位,已经在动了,他又切回到冠杰的定位,在某个娱乐场所停下。
倏地,一个电话闪现在屏幕上。
“为什么不接电话?”
沈书澜的声音难得有些急,夹杂着些愤怒的语气,话筒传过来的时候甚至夹杂着微弱的滋滋滋的电流声,十分强硬地闯进迟故的耳朵里,迟故缓了缓呼吸,沉默许久才道:“画是您买的吗?谢谢您。”
他有些脱力地一屁股坐到路边的小台阶上,那一点台阶很窄,又很硬,几乎有一多半的屁股都压在草坪上,他也不在意。
那边也同样经历了漫长的时间,他们就那么沉默的对峙着,没有人主动挂断手机。
迟故没有,因为他似乎已经没有可以任性按断的资本。
沈书澜也没有,因为他不想在他看不到参与不到的地方,让迟故那波澜起伏的情绪失控,但他又没有说话,他大概能推测出迟故为什么不接电话,无非就是两种情况,不想说话,或者是不想和他说话。
正常人在情绪复杂的时候,都是不愿意多说话的,但迟故的话,他觉得可能还参杂着第二种原因,这个事实令本身就受到迟故情绪影响着的沈书澜来说,有些扎心。
“乖乖等我回去。”沈书澜最后只说了这一句话,期间就默默地通过手机听着远在千里之外的人的声音,等到那参加一半的会都已经结束,过了快半个小时的时间,那边弱弱地传来一句话:“快没电了”
第58章 优雅 我好像没弄好,你能教我一下吗?……
“那就等它关机。”
“”
迟故平静地坐在低矮的花坛边,那两条长腿只能委屈地弯曲着,虽然有点别扭,但他现在不太想动。
他的眼睛盯着对面的嫩绿的草坪,微风拂动,身后有叽叽喳喳的鸟叫声缠着花香包裹着他。
这条小路像是被遗弃了似的,这么会儿没看到有人路过。
晃动的野草犹如旺盛的生命力一般炸眼,迟故在想,如果把它割掉会怎样?
拿镰刀,从根部割断,割多少次才能消失?
“迟故?”
耳旁的声音将他叫回神,“嗯?”
“你在看什么?”
迟故立刻下意识地察看四下的环境,并没有看出异常来,道:“草坪。”
“好巧,我也是。”沈书澜带着点笑意,但捏紧酒杯的指尖泛白,像是有仇一般想要将其捏碎。
他消化着对方的情绪,半依在窗边,视线注视着二十五层楼下的一点绿,楼下是有草坪来着,中间是个音乐喷泉。
“你在外面?”
“是。”
“在哪,我让司机去接你。”
迟故犹豫片刻后,轻声说了位置,就听到那头开始缓慢的,几乎没什么逻辑的讲着这几天的经历,像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一般跳脱。
讲着对方出差的各种城市景观和人文历史,沈书澜说得循序渐进,生动形象,似乎很了解一般,偶尔说到某个词,就会扩展到其他的领域,能从几百年之前的历史毫不突兀地转到这里潮湿的天气,紧接着说着吃到的觉得味道很不错的特色菜系,下次要带他过去尝尝,很快那沉稳的声音又转到城市的都市传说,像是电台主播一般娓娓道来。
他第一次听见沈书澜一次性的说了那么多的话,语调平稳偶尔带一点起伏,但他并不想听,他不想听沈书澜在哪里,经历了什么,这跟他没关系。
然而令他怎么也想不明白的是,明明这些如同废话一般的絮叨,却诡异地钻进他的脑子里,甚至偶尔会因为对方的一句话,脑海中浮现些生动的画面
很奇怪,就像是他的身体突然不受自己的思维控制,轻而易举地叛变了。
迟故自己都没能发现,他那浑身紧绷的如同铁板一般的身体,正悄悄的,以一种细微的变化放松下来。
直到耳旁那清脆又沉重地‘噔’一声响起。
迟故看了眼手机电量过低,正在倒计时的提醒,淡淡道:“还有五十秒。”
“嗯。”沈书澜感觉到那乱成一锅粥的黏腻的情绪已经淡了不少,“等会儿去充电吧。”
伴随着通话结束,像是那连接相隔在千里之外的信号被拦腰截断,沈书澜闭了闭眼,有种想直接飞过去抱一抱对方的冲动,顺便再看看那张脸,嘴角是不是紧抿甚至下压着。
但他有几个会议必须得参加,分别在两个经济发达的城市的分公司,他接手后需要详细了解下状况,同时也是一种必要的身份转换的交接仪式。
沈书澜辗转两地,连续两天几乎从早忙到晚,期间还推掉了其他不重要的活动和会议,几乎是风尘仆仆地直奔日思夜想的人。
下飞机后不到半个小时的车程,他打开车顶的镜子,稍微整理了下那完美的发型。
刚下车,就望见一间有些杂乱的咖啡厅门市店,透明的玻璃门敞开着,迎面扑来一股碎木屑的味道。
迟故正戴着护目镜,单手拎着电锯,一只脚踩在矮凳上,半弯着腰,神情专注地割断较厚的木板。
可能是今天的天气比较热,对方将白衬衫的袖口挽起,那因用力而露出的微薄的肌肉线条略显力量感,随着红色电锯滋滋滋的声音,木屑飞溅的到处都是。
沈书澜在门外站了好一会儿,静静地欣赏着迟故割完后,将木板横过来,压在脚下继续。
就连周围杂乱的环境都显得有种无序的美感,地上胡乱堆着各种木板,凳子,纸箱,还有些装修的工具。
“沈总?”孙渠刚从屋内的柜台出来,端着水准备接替迟故,这家店是他没日没夜找了两天,突然很幸运遇到一家小餐馆不干了转让的,他就想着就着原有简单的装修风格,再重新整改一下。
迟故说自己没什么事,这两天都过来帮忙,他还挺感激的。
一抬眼就看到了他梦寐以求的‘贵人’,他这么一喊,不但迟故听到声音抬头,就连沈书澜都有些意外。
迟故看到沈书澜走进来,温和礼貌地和孙渠打了声招呼,他将电锯关掉,把脚踩着的那块还未割完的木板放好。
“在装修?”
“是啊。”孙渠立马应和道,随即想到什么,立刻解释道:“您放心,没让他累到的,我俩交替着弄的!”
“我妈说稍微运动一下对怀孕没影响的。”孙渠左侧额头旁还贴着两个斜着的X形创可贴,一笑起来露出一排牙齿,还有个可爱的酒窝。
“”
“”
他是怎么找到这儿的?
是他半个小时前给对方分享的一张图片吗?还是迟故压下心底的疑惑,摘下护目镜问:“您怎么来了?”
“嗯。”沈书澜没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转移话题道:“我来吧。”
迟故手中的电锯正要被沈书澜拿走,就被更快一步的孙渠抢了过来,“别,哪能让客人来弄,我等会儿来就好,没剩多少了。”
迟故的衣服上都已经沾上了些碎木屑和灰尘,他又扫了眼对方全身上下一尘不染的样子,眼神定在那米白色的毛衣上,上面几乎布满了细密的绒毛,显得沈书澜更加温和无害,甚至单从外表上看去,就像是某个邻居家好相处的大哥哥一般。
他也跟着点点头,对方这矜贵的大少爷身份,确实不太适合做这种事。
沈书澜笑着说:“我刚好没事,试试。”
于是两人在一旁看着沈书澜拿起电锯,沈书澜拒绝了迟故给送过去的护目镜,稍微撸起袖子,露出半截小臂后,并不像他们两人似的,缓慢地踩上去,而是比较干脆利落地压到矮凳上。
迟故望着对方一脚没踩到正地方,就知道对方并没有经验,而且,那拿着电锯的姿势也不好发力,似乎除了动作优美之外,没什么好处,只不过还没等他多想,那矮凳突然垮嚓一声不堪重负似的倒塌。
“!”孙渠吓了一跳,但他就惊讶地盯着沈书澜那一系列令人叹为观止的操作,抬着的那条腿只是顺着惯性摔到一半后,就很自然的像是控制住一般挪到旁边空地上落下,上半身几乎没怎么晃。
就十分优雅,整个人跟没事人一样,面容依旧温和。
他的眼睛瞪大,随后才反应过来:“这,凳子有一条腿有点坏了,不好意思哈。”
迟故看着孙渠立刻跑去换了个凳子过来,注意到沈书澜低头看了眼那裂成两半的凳子,随后说:“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上午。”沈书澜模糊地说道。
迟故默默观察着沈书澜,孙渠这回换了个高一点的凳子,得亏沈书澜腿长,一脚才上去很轻松,笔直的另一条腿撑在那,十分抢眼,在加上沈书澜那似乎做任何事情都游刃有余的自信模样,把一旁的孙渠都看呆了。
他还真是第一次接触到身材比例如此优秀的人,就像电视里的模特似的,平常他也很少见到alpha,只是在遥远的高中课堂上,听过一嘴,说alpha的各项身体指标都异于常人,相较于他们这种普通性别来说,就相当于在他们的基础上基因突变,而且是定向突变成超级优秀的基因。
迟故则是看着那逐渐被锯歪的木板,默默四处搜寻着下一块重新剪裁的合适木板。
眼看着那一小块多余的木条掉在地上,迟故适时开口:“您要不歇一会儿吧。”
孙渠听了也在一旁附和道:“啊,对,您喝什么?冰美式,还是拿铁?”
注意到自己手里的水还没送出去,他直接塞给一旁的迟故,“我去做,现在没那么多材料,这两样比较方便。”
“冰美式吧,谢谢。”沈书澜十分配合地说道,似乎也期待着对方的咖啡似的,等人走远了,他一脸求知若渴的模样,对迟故说:“我好像没弄好,你能教我一下吗?”
第59章 偷亲 这个不开窍的小骗子。
迟故看了眼那块已经不能用的木板,说了句好,随后靠近沈书澜,低头一边指着位置,一边指导对方该踩在哪里,怎么握省力。
沈书澜听得专注,只不过视线总是瞄着对方,他用一种十分谦虚的请教语气问:“这里?”
“这里。”迟故看着对方握着电锯的手几乎没怎么动,不想浪费太多时间的他直接上手戳了下那个位置:“手握在这里,不会累,好发力。”
但对方却没动,他疑惑地略抬头,掀起眼皮,刚好撞进沈书澜低垂的目光,那双深褐色的眼眸像是沉溺着松软的棉花一般敛着笑意,瞳孔里倒映着他脸部的轮廓。
两人凑得很近,他的鼻尖刚好蹭到对方柔软的唇,那炙热的呼吸自上而下,喷洒到他的眉骨,鼻梁,脸侧,带着对方身上独特的清香。
沈书澜那张脸,迟故找不出什么客观的形容词具体的描述,很好看,双眼皮,浓眉大眼的,一旦对方不露出本性,就能天然让人产生想要亲近之感。
但他清楚,对方只是将身上的恶劣和性别都一并收敛到背后,像是生活在热带雨林里极具魅力却带有剧毒的生物,令他立刻想要向后退半步。
“小心。”
沉稳磁性的嗓音带着柔和的力量感,像是清晨刚升起太阳般,温和不刺眼,但却不容拒绝地侵入大地。
他的后脚跟还未着落,就被对方一把搂住腰又往回带了下,他反应很快地侧过头,避免了刚才那过于亲密的接触,但这回他却撞进了对方的胸膛。
充斥着复杂的尘土和木屑味道的空间内,沈书澜身上的气息霸道地钻进鼻尖,似乎嗅到了淡淡的酒味儿
他的下巴刚好蹭到对方的肩头,那柔软毛茸茸的布料蹭得他心痒痒。
刚看到时他就有点想摸了,似乎心里都能想象出抚摸时的手感,细小的绒毛轻轻擦过指缝,那点小心思被瞬间勾了出来,怎么都压不下去。
迟故眼神飘向暗色的瓷砖地面,垂在身侧空着的右手悄咪咪地抬起,手指偷偷捏了几下软软的绒毛,随后绝不贪恋地迅速放下,仿佛一切都不曾发生。
沈书澜一边勾唇回味着唇上那点甜腻的味道,一边将迟故脚后的小木条踢走。
突然有种短暂的,如同细小的烟花绽放一般的小雀跃从心底蹦出,随即很快就消失了。
果然是喜欢拥抱么?
但很快怀里人的呼吸平稳,他咬着牙深深吸了口气,目光暗了片刻,忍了忍,最终只是稍微低头,克制又轻柔地偷偷亲了口对方的发顶。
到现在都没看出来他的心思,这个不开窍的小骗子。
他收回手时,不经意间地蹭到白衬衫遮掩下的后腰,注意到身下的人反射性地颤抖了一瞬,又感受到心里突然跳出了点烦躁的情绪。
沈书澜眉宇间透出抹惩罚意味的坏笑,望着对方立刻与他拉开距离,注意到对方那差点洒出来的水杯,“你不喝吗?”
迟故低头搜寻半圈。
周围仅有两个细长的木条而已
“不喝。”迟故抬眼看到沈书澜那意有所指的目光,十分懂事地将水杯递过去问:“您要喝吗?”
眼底的余光就见着什么东西悄悄飘过,对方回:“嗯,刚好有点渴。”
那黑色的马克杯就悬在空中,对方半天没动静,他顺着米白色的袖口望去,才注意到沈书澜那两只手都握着那红色的电锯,就像是单手已经要提不动了似的。
“能帮我一下吗?”
“”
迟故怀疑沈书澜那恶劣的性格又上来了,他觉得对方是在戏耍他。
但他也只是愣了半秒,还是乖乖照做,他没有理由拒绝。
望着对方的唇贴上水杯的边上,他缓慢地稍微向上抬,将一些水喂进对方嘴里。
从沈书澜进门的那一刻起,他就在观察对方的态度,始终没看出来情绪上的异常。
他心里隐隐担心着,秦子慕有没有把他和段凌霄的对话告诉对方,对方知不知道他和段凌霄单独私下交流过。
注意到对方似乎示意可以了的眼神,他收回手,对方笑着道谢。
紧接着他看着沈书澜还算是比较利落地切了一块木条,他点点头给予肯定,随后走了几步,从地上捡了块比较大的木板,放在靠在角落的桌子上,开始用尺子量尺寸,随后用笔标出来。
期间沈书澜就在一旁看着,偶尔帮人按着直尺,拿个东西,配合的默契十足。
“冰美式做好了!”孙渠端过来,沈书澜站在迟故的斜后方,两人都在低头忙活着。
他觉得迟故已经挺卷的了,没想到沈书澜也这样,过来到现在似乎没闲着过,内心不禁感叹,果然越优秀越努力。
“沈总?”
沈书澜回头道:“别这么叫,叫我沈哥吧。”
“好嘞,沈哥。”孙渠将咖啡递过去,随后挤进两人中间,对迟故说:“我来吧,你们坐那歇一会儿。”
“没事,那我把墙上的东西挂上,就完事了。”
迟故开始拿着电钻,打算在之前孙渠计划好的地方打孔。
“那行,辛苦了,我去那边弄。”孙渠走到斜对面的柜台旁,开始扫着上面零碎的东西,偶尔抬眼,就能看到那两人低头耳语几句。
任他这个钢铁直男也能看出两人周围散发着些许的恋爱味道。
“这你也会?”
迟故差点忘了沈书澜还在,“您不忙吗?”
“不忙。”
“嗯,会一点儿。”
迟故很谦虚地说着,实际上,如果迟故没上大学,那他现在应该会成为某片儿区一顶一的专业维修师傅。
他在贫民窟的那些时日,由于住的狭小破旧的房子总是出故障,他和母亲摸索着,渐渐熟练地掌握了维修各种东西,什么通下水,修灯泡换水龙头,修老旧的电线等等。
等他上初中的时候,家里就剩下他和妹妹两个人,假期的时候除了去兼职干活,偶尔还会从各种垃圾站或者豪华小区的垃圾桶里,捡一些别人不要的家具,拿回家自己修好,再消毒洗净就能用了。
所以那处破旧的小区,即使从外面看墙皮脱落成灰色,破破烂烂的像是荒废许久的地方,但屋内却是按照妹妹的喜好,弄成了温馨又规整的另一个世界。
嗡嗡嗡的电钻声隔几秒就会响起,沈书澜望着迟故十分利索专业地打孔,对方的手很稳,几乎是单手悬空操作着,推进拔出,几秒后墙上就出现了圆润的小孔。
他抓了把混着铁锈味儿的螺丝钉放在手心,等对方低头要拿的时候,手心向上张开递到对方眼前。
迟故愣了半秒,随后从那双干净修长,粉雕玉琢的手中,小心地捏了一个颗螺丝,“谢谢。”
对方回给他个浅淡的笑,“不用谢。”
“”
这里的装修风格是比较高雅型的暖色调,米黄色的墙体,暗褐色的瓷砖,周围也准备安装些彩色的灯调整氛围。
墙边靠着些艺术挂件,迟故随手提了个古铜色圆盘,上面雕刻着细碎的花纹。
“收到画了么?”
对方突然的问题令他心神恍惚了下,手没拿稳,那圆盘瞬间掉落,但不到一秒的时间,两只手同时抓住那圆盘的底部,手掌指尖交叠着。
沈书澜明显更快一些的握住,就感受到迟故的手猛地覆了上来。
指尖触碰间,像是有股刺激的暖流窜到神经,他低眼望着交合处,喉结不经意地滚动了下。
第60章 怨气 多谢您照顾我们家迟故。
沈书澜望着那立刻撤走的手,沿着弧形边缘快速一转,手指捏到上方的一角,像是想快速和他撇清关系似的果断坚决。
他这个几乎走哪都受人追捧,各种敬仰羡慕甚至是爱慕的眼神,对他来说已经习惯到可以忽略的程度,从小到大被人追求表白的次数多到数不清的人,常年累月沉淀下来的骨子里透着的自信和傲骨,似乎有那么一瞬的动摇。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沈书澜不禁在心里反复咀嚼思索着,虽不说万里挑一,但无论哪一点单拎出来,他都是出挑优秀,没道理对方会这么抗拒。
那只手捏紧质地粗糙的圆盘。
“您可以放手了。”迟故刚出声提醒道,就注意到对方那眼神不似刚才那般含着笑意,而是带着几分探究,夹杂着些危险又露骨的侵略性,就像是随时都可能张开血盆大口撕咬他的猛兽一般。
沈书澜这种人,可以做到在任何场合都保持礼貌客气,一幅谦谦公子好脾气的模样,这是对方从小良好的家教熏陶出来的习惯,也是身居高位所历练出来的喜怒不形于色的经验。
但同时,以对方的身份地位,是有任性的资本的,只有弱者才怕得罪人,也就是说他可以给任何人冷脸。
迟故能看出那神情的片刻异样,除了他的敏锐观察之外,也有沈书澜的一点有意为之包含在里面。
他正想着是哪里做的不对,导致周围的温度骤降。
思来想去,也只有那件事。
迟故知道,沈书澜是绝对不可能允许他和段凌霄接触的,不止是沈书澜,而是alpha这种善妒,占有欲强又霸道的性别,都这样,这是他们的天性。
这时中间突然就插进来一人,“我那边收拾好了!”
沈书澜被那个热烈勤奋的人挤到边上,也说不上挤,实际上他并没有动,而是迟故给对方让了个位置,刚好很轻松地夹在他们两人中间。
孙渠的加入,瞬间打破周围冷凝的氛围,他不但能很熟练地配合着迟故的动作,嘴上也不闲着,像是十万个为什么一般,总会蹦出些问题来。
或许是沈书澜今天穿衣的风格偏向日常,混在他们中间少了些身份上的差距,或许是孙渠这个有些讨好和探究的小心思,但没有那种圆滑嘴甜的委婉技巧,就那么直不愣腾地问东问西,就连迟故在一旁,都听到了许多他之前从未了解到的事情。
比如说,之前沈书澜送过他的手机和抑制手环,都是沈家旗下的产品,最近正在大量投入资金,研究虚拟创新产品,所以一年四季都在招人。
但令他意外的是,沈书澜并没有一点不耐烦,一直都是有问有答,甚至偶尔还会扩展一下。
孙渠在一旁连连赞叹的羡慕声,让迟故觉得有点吵。
他将最后一幅画挂上后,向后退了半步,“好了。”
“马上要到饭点了,回我家吃啊,我妈特意熬了汤。”
沈书澜全程都在注意着旁边的动静,偶尔听着他们两人会说一些学校里的话题,而且两人的肩膀几乎贴在一起
甚至中途孙渠还碰到几次迟故的手,有一次都握在一起了,也没见迟故有多大反应。
他蹙眉望着墙上挂着的几幅不知道从哪买的盗版画作,看着很不顺眼。
“走吧,沈哥一起?我妈做饭超好吃。”孙渠笑嘻嘻说道,想着以后要是能多接触几次,工资就不可能低了,背靠大树好乘凉,这个道理他从小就懂得。
沈书澜垂在身侧的手指蜷了下,‘沈哥’,这个声音在他脑海里拉长,似乎有什么想法突然窜进脑子里
他真没想到,当初随口拒绝迟故的理由,现在竟反倒成了他们之间的阻碍了?
虽然他并不觉得自己老了,但是如果对比起来,沈书澜掀起眼皮,正对上迟故那似乎是询问的眼神。
好像对方并没有拒绝孙渠的邀请,难道很想去?
“好。”沈书澜短促地说,就望着迟故缓慢挪过来,在他耳边说:“您,要不别去了吧。”
迟故想着好好表现一下。
于是他贴心地给出建议,却突然看到沈书澜斜眼瞪了他一眼,迟故都怀疑他是不是看错了,再望过去,沈书澜那温和的面孔已经恢复如初,就是似乎捕捉到对方吸了口气,像是不耐烦,又或者是不高兴了,又连忙小声补充道:“就是他家有点小,而且怕不合您胃口。”
“不是说好吃吗?”沈书澜的语气极低,像是在说给孙渠听似的,迟故都感觉要是不好吃,沈书澜都容易把桌掀了,不像是去吃饭,更像是要去找茬
孙渠刚将后门锁上跑回来,道:“是啊,我妈做的红烧排骨,辣炒鸡丁,鲫鱼豆腐汤,都是一绝!”
他将两人推到门外,将店门锁住,等一回头,就看到辆豪华的黑色商务车,孙渠被安排在副驾驶位上,他还是第一次坐这么高档的车,和他偶尔打的出租车就是不一样,连坐垫都舒服柔软的不行,从座椅到车窗,门把手,似乎每一个细节都透着高档的金钱的味道。
刚侧头,就望见迟故在给沈书澜开车门,两人站那僵持片刻,沈书澜才坐了上来。
孙渠咽下这一点不适应,想着可能是风俗习惯吧。
孙渠的家属于明寺区还算中心的位置,但面积不到六十平米,一进屋就是个长方形的客厅,左边是个餐桌,上面摆了五道正在冒着热气的菜,而右侧就一个简易的,几乎只能坐三人的小沙发,沙发对面还有个小电视,不过看起来年头久远了些,似乎也没人看的感觉。
除了餐桌和沙发,就只剩下直通厨房的一小条过道,右侧关着的两扇门是卧室和卫生间。
三个高大的男生刚进来站在客厅时,给人一种马上就要把空间塞满的错觉。
水泥地面也不用换拖鞋,孙渠直接招呼两人进来,“你们在这儿随便坐,我去厨房看看!”
迟故手中拎着刚刚沈书澜从后备箱里随手捞出的一个红色礼盒,对方说不能空着手来吃饭,迟故抢着帮忙。
之前他就没意识到这一点,毕竟迟故没怎么去别人家里做过客,上次还是孙渠非拉着他来的,他也不懂这些人际交往的礼仪。
内心深处突然有种被上了一课的感觉。
他走到餐桌旁,将一个红木制的板凳挪了个位置,示意沈书澜坐下。
刚直起身,就感觉沈书澜用一种很怪异的眼神望了他一眼。
“之前来过?”
“嗯,来过一次。”
沈书澜望着凳面上反着细碎的划痕,甚至还有几小块掉了漆,露出浅褐色的原材料,只是犹豫了不到一秒,就看着一个身影迅速弯下,用袖口擦了擦,“不脏的。”
“”
沈书澜总觉得很别扭,不明白迟故好端端的突然这做派,很像是一些人为了讨好他,想从他这儿得到某些好处能做出来的事,只不过别人都是各种稀奇罕见的珍宝送过来,要不就是合作让利等实打实的利益抛出来,而迟故这种最朴素的做法挺少见的。
他吸了口气坐下,看来这事可能还不小呢,第一次看迟故这么积极。
“先放下吧,拎着做什么?”那原本是给爷爷带的些补品,本来打算中午就去那吃饭的,突然的计划就被打乱了,“晚上回爷爷那吃饭,有空吗?”
“有的。”即使没空,迟故也得挤出来时间。
“小故来了!”赵婉亭端着一大陶瓷碗,有些烫得急忙放在餐桌上,“这位就是小故的另一半吗?”
“赵姨好。”
“阿姨好,我叫沈书澜,您可以叫我小沈。”
赵婉婷看着沈书澜站起身,身长腿长的,暖色系的衣服显得人儒雅端庄,按他们家乡话来说,是极其端正的俊小伙儿,似乎把他们这简陋的屋子衬得都亮了几分,她双手擦了擦围裙,两人握手后,沈书澜将那礼盒递过去,“这是给您带的一点营养品,对提高免疫力有些帮助。”
“谢谢,太客气了。”赵婉婷受宠若惊地笑着说。
“一点小心意,多谢您照顾我们家迟故。”
迟故望着沈书澜三言两句就把赵阿姨哄得笑容满面,脸都红润了不少。
“妈,开吃吧,饿死了都。”孙渠走过来才打断了两人的寒暄,迟故和沈书澜去洗了个手后落座。
“尝尝这鱼汤,阿姨今天特意做的。”赵婉婷将那碗鲫鱼豆腐汤换到迟故面前,“养人,以后生宝宝都聪明的。”
迟故道谢后,盛汤分出去,最后坐下闷头喝汤,味道鲜美,鱼肉很嫩,还挺对迟故胃口的。
餐桌上的沈书澜似乎变了幅面孔,主动和那母子两聊了起来,像是不经意间将他们的大致情况打探了个遍。
孙渠家也是单亲家庭,只不过和迟故略有差别的是,对方有个已经出嫁的姐姐。
迟故听着他们聊天,一直都注意着沈书澜的动静。
他们上课教的方法,先缓慢接触,这段时间只要经常在同一空间内,一起做些什么就可以,要让对方知道你一直在身边陪着。
等对方没有特别抗拒的时候,就要渐渐加深对对方的关心和照顾,尽可能润物细无声地侵入对方的生活,给对方一种你一直在关心他的感受。
所以他一会儿给沈书澜夹菜,一会儿及时给人递纸巾,一会儿又帮人盛汤。
餐桌的氛围从温馨和谐逐渐走偏,然而迟故还未意识到什么,等他第二碗鲫鱼豆腐汤喝完,伸手想要帮沈书澜时,就看着沈书澜突然站起身,冲那二人礼貌微笑了下,对他说:“你过来下。”
孙渠看着两人走到沙发那边,肩膀几乎相贴地说着悄悄话,刚转回头就看他母亲皱着眉,贴近小声道:“怎么回事啊?小故是不是被欺负了,都有身孕了还这样,平常不得像保姆似的伺候人啊。”
赵婉婷也是beta,自然不知道作为omega,婚姻中这种事情很常见,导致她现在对沈书澜的好印象急剧下降。
“不能吧。”孙渠也有点搞不明白,但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儿。
“有事直说。”
迟故一时间有些懵,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了,是他做的太明显了?
他抬眼却看着沈书澜那似乎面色有些沉,怎么感觉对方的表情里带着丝怨气呢
看来以后要控制下节奏。
“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