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王觉得如何。
瑞王觉得不如何。
那些老臣你一言我一语,一唱一和地堵住了他所有的退路,旁人他可以不管,但赵太师和苏无疴手握兵权,如今竟也像被迷了心智一般投向了邬辞云。
瑞王左思右想也没想出个结果,若是苏无疴支持邬辞云他尚且还能理解一二,可赵太师这个老东西又是哪根筋搭错了,张嘴就要请封邬辞云为辅国公,老东西怎么不直接说让小皇帝现在就退下来,皇位直接给邬辞云坐得了。
此事最终还是闹得不欢而散。
新帝登基的第一次早朝,瑞王恼恨至极当场拂袖而去,引得众人议论纷纷。
邬辞云对此倒是格外淡定,这事今日虽没成,可她封侯袭爵已然是板上钉钉的事。
今日不行便明日,明日不行便后日,赵太师如今认定瑞王过河拆桥,显然已经和瑞王杠上了。
瑞王要自封摄政王,他便再提辅国公,瑞王要封赏亲信,他便大肆打压,瑞王想要大赦天下另立新法,他便要先肃清朝堂先查旧案,总之无论如何都不能让瑞王好过,两派寸土不让,接连小半月都在朝堂之上争得不相上下。
朝堂之上闹得沸沸扬扬没个定论,上门邬府拜访的人反倒是更多了起来,一时门庭若市,不知道的还以为邬辞云是真的已经是实打实的国公爷。
邬良玉和邬明珠眼见着几个长胡子老头走了又来几个白面年轻人,几个白面年轻人走了又来几个黑脸大汉,短短小半个晌午的时间,府上就已经有好几拨人进进出出。
“好了,快回去吧,说好只出来玩一小会儿的。”
容檀心里想见邬辞云,但是又怕邬辞云看到自己出现在书房外面生气,内心可谓极度纠结。
邬辞云说冷着他就冷着他,最近他基本就没见过邬辞云几面。
不过好在邬辞云不见他,但也没见其他的狐狸精,旁人要塞给她的舞姬男宠都被拒了,萧琬最近三天两头写信她也没怎么理会,也算是让他稍稍心安了一些。
“容管家,再玩一会儿吧,反正今天大哥布置的功课也都已经完成了。”
邬明珠扯着容檀的袖子撒娇,兴奋道:“我们去书房找大哥玩好不好,大哥书房里有好多好玩的。”
容檀抿唇思索了一下,有些失落道:“可是我惹大人生气了,大人不想见我。”
“那你放我们先进去。”
邬明珠眼珠转了一圈,立马心领神会容檀的意思,她小声道:“见到大哥后我帮你求情。”
“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
容檀脸上终于带上了笑意,他补充道:“你们之前是不是想玩升官图,如果大人愿意见我了,我就找一张给你们玩。”
邬明珠觉得非常合算,但还是要讨价还价,努力给自己争取更多的利益。
“要是大哥原谅容管家了,容管家就要和大哥说少给我们布置一点功课。”
容檀仔细想了想,觉得有点困难,但他还是愿意一试。
两人一拍即合,当场便敲定下了这场交易。
邬良玉神色有些不太赞同,他担忧道:“这样好吗,要是被大哥知道了怎么办。”
邬明珠最讨厌他磨磨唧唧的性格,直接反问道:“那你想不想玩升官图嘛。”
邬良玉略带犹豫,实话实说道:“……想。”
“那你想不想少做一点功课?”
“……嗯。”
“那你就不要多嘴!”
“……知道了。”
三人守在外面等了小半刻钟,眼见着有人从里面出来,邬明珠顿时拉着邬良玉迫不及待就钻进了书房。
邬辞云刚刚应付完一堆人,听了快一个多时辰的恭维奉承话,好不容易才空闲下来,此时正靠在软榻上闭目养神。
听到急匆匆的脚步声,她哪怕不睁眼都知道是两兄妹又跑了进来。
她有些疲惫,随口问道:“又怎么了,今日的功课已经完成了?”
“都已经完成了。”
邬良玉头一回做这种事,他心里有些没底,只能没话硬找,小声问道:“大哥,家里来的都是些什么人啊?”
“是朝廷的官员,刚刚出去的户部郎中和安阳伯,那个年轻一些的是刚上任的京兆府尹。”
邬良玉有些惊讶地张大了嘴,好奇道:“大哥,你不是县令吗,为什么他们都听你的呀。”
邬辞云还没来得及说话,邬明珠就已经嫌弃地撇了撇嘴,反驳道:“邬良玉,你真笨,你没听到那几个老头子说吗,大哥马上要做国公了,大哥比他们厉害,他们当然要听大哥的!”
容管家比他们厉害,所以他们听容管家的话,大哥比容管家还有那些官员还要厉害,所以那些人就都要听大哥的话。
邬良玉果然是个笨蛋,竟然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
邬良玉像个小大人一样皱着眉头思索了许久,努力复述自己之前听过来的话,“可是舅舅说,大哥现在是被架在火上烤,赵太师那个老不死的是在拿大哥当挡箭牌。”
“什么时候听来的这些,记得这么清楚。”
邬辞云闻言有些哑然失笑,无奈道:“说的对,但也不对。”
她今日心情难得松快,见两兄妹对此事这般好奇,她干脆从桌案上拿了一碟奶糕当教具。
“这一盘里有十块糕点,瑞王现在有四块,像是赵太师之类的前朝旧臣有三块,那些清流世家和中立党,也就是舅舅这种的有两块,剩下的一块就是大哥的。”
她把奶糕依次分开,解释道:“现在的规则就是,糕点多的人可以从糕点少的人手里抢糕点。”
邬良玉思考了片刻,把邬辞云放在边上的奶糕聚到了一起,认真道:“舅舅肯定会帮大哥的。”
邬辞云点了点头,含笑道:“嗯,良玉说的很对,那剩下的怎么办呢。”
邬良玉盯着三堆数量不一致的糕点,下意识又皱紧了眉头。
邬明珠趴在桌旁想了想,奶声奶气道:“那先让赵太师帮我们的忙,这样我们的糕点比瑞王多,就可以抢走他的了。”
“不行!”
邬良玉立马开口反对,“赵太师不是好人!”
邬辞云闻言轻笑了一声,她把另外的两堆糕点推到了一起,解释道:“这个世界上好坏的界限是很模糊的,但是有用和无用的区别却很清晰,说到底都是为了利益罢了。”
邬良玉愣了一下,小声道:“可是如果我们和坏人在一起,他们悄悄使坏怎么办。”
邬辞云慢悠悠道:“所以才有一句话叫做先下手为强。”
她如今虽重回京城,可官职不过四品,也并非是开国重臣,赵太师张嘴就要给她请封一等公,摆明了就是在算计她,让她冲在前面应对瑞王,自己则可隐身其后坐享其成。
瑞王上位后必会提拔自己的亲信,既如此,便必须要从那些老臣和世家清流里分走一杯羹,谁也不愿意做首当其冲的人,干脆把她给推出去做挡箭牌。
反正她一无出身,二无兵权,最多不过只是和邬南山那些门徒结伴抱团,哪怕得了辅国公的位置也不过只是徒有虚名的傀儡,实在构不成什么威胁。
【……你们心眼怎么都这么多。】
系统是真的以为那些人被邬辞云传销一样的话术给糊弄了过去,谁曾想背后还有这么多弯弯绕绕。
【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是瑞王那样的傻子,没点实实在在的利益谁愿意做苦力。】
邬辞云慢条斯理道:【你真的没考虑过去找瑞王当宿主吗,现在看起来你们相当般配。】
系统:【……】
可恶,骂得好脏!
邬明珠对邬辞云的话若有所思,她见邬辞云现在心情还不错,悄咪咪又扯了扯她的袖子。
“大哥,你说有用和无用的区别很清晰是吗。”
她顿了顿,硬着头皮问道:“那容管家对大哥来说是有用还是无用的呢?”
邬辞云闻言抬眸看她,清凌凌的眼神让邬明珠一时有些心虚,下意识就想要闪躲。
“是容檀让你们来的?”
邬辞云看到她这幅模样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她瞬间就想通了其中的关窍,似笑非笑问道:“容檀给了你们什么好处?”
见邬明珠低头不语,邬辞云转而看向一旁的邬良玉,挑眉道:“良玉,你来说。”
邬良玉猝不及防被邬辞云点到,他支支吾吾半天也没编出一份像样的说辞,最后只能实话实说。
“我们想进来找大哥玩,容管家不许,我们就说可以帮容管家帮大哥求情。”
“还有呢?”
“还有……还有就是容管家说如果大哥原谅他了,就给我们带升官图玩。”
邬良玉有些紧张地攥着自己的衣角,他悄悄看了一眼邬明珠,声音细若蚊吟,“我们觉得光带升官图还不够,打算让容管家和大哥说,让我们少做一点功课……”
邬辞云闻言怔了一下,突然间笑了起来。
她有些无奈地望着两兄妹,笑道:“就这些?一张升官图,少做一点功课就把你们收买了。”
邬明珠见邬辞云没生气,立马又喜笑颜开地凑了过去,小声道:“可是容管家确实很可怜呀,大哥一直不见容管家,容管家很伤心的。”
邬辞云叹了口气,温声道:“罢了,阿茗,让容檀拿着升官图进来吧。”
她既然这么说,那便代表着是原谅了容檀,而且也不打算计较今天的事。邬明珠和邬良玉见此小小的欢呼了一下。
容檀听到阿茗说升官图的事心里一惊,以为邬辞云是要把他喊过去兴师问罪的,一路上都忐忑不安,直到见到书房里其乐融融的氛围才略略松了口气。
“大人,东西带过来了。”
他仔细把那张升官图铺在桌案上,连带着将刻着字的小陀螺都一起放在了旁边,邬明珠和邬良玉兴奋地凑过去看,容檀小心翼翼靠近邬辞云,低声道:“阿云……”
邬辞云轻飘飘道:“偷偷在我身边安插两个小细作,我这回饶你,下回可就没这么简单了。”
容檀见她面色平和,便知她并没有生气,连忙含笑答应了下来。
所谓的升官图就是掷陀螺模拟科举升迁贬谪,两兄妹摸索着玩了一会儿,结果还是在科举那一栏里来回打转。
邬明珠有些心累,感叹道:“好麻烦呀,大哥当年科举做官是不是也这么累。”
“也还好吧。”
邬辞云对升官图兴致缺缺,随口道:“我当初是连中三元,没这么多反反复复的步骤,刚入朝时是从六品翰林院修撰,三年后就做了从四品太府少卿。”
系统:【……】
因为过得太爽,所以玩游戏已经没有乐趣了。
邬辞云懒得上手,便让容檀过去陪着他们玩,阿茗匆匆进来,见容檀还没离开,他动作微顿,不动声色将手中的两封密信交到邬辞云的手中。
邬辞云拆开其中一封匆匆看完,她微不可察皱了皱眉,下意识抬眸看向不远处的容檀,神色隐隐有些诧异。
她意味深长道:【系统,你可真是给我送了份大礼。】
系统安静如鸡选择装死,邬辞云将看完的密信扔进炭盆,直接又拆开了下一封。
第二封密信有关梁朝使臣之事,上面只写了两个名字。
楚明夷会来邬辞云并不奇怪,但上面另外一个名字却让她有些意外。
一直装死的系统见邬辞云反应奇怪,随口道:【怎么了,你们认识?】
【算是吧。】
邬辞云神色寡淡,她松开手,任由火舌舔舐着信纸,看着上面“温观玉”三个字化成灰烬,慢条斯理道:【毕竟都同床共枕那么多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