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介绍对象
姜楠看向周知行,继续询问审讯的事:“后来呢,蓝副所是怎么审问那个男人的?”
周知行:“蓝副所可厉害了,他没急着审,而是去村里调查了男人的身世,那男人的姨婆不是还住在村里嘛,一问就什么都清楚了。晚上大家才审的人,你没瞧见,蓝副所一坐下,叽里呱啦一通说,将那男人的祖宗十八代都说的清清楚楚,那个男人的脸啊,比纸还白呢。”
“后来呢,后来呢?”
“后来啊,男人还想招一部分,隐瞒一部分,不想说书的事儿。蓝副所就说让他想想孩子,他主动交代,多减点儿刑罚,对孩子也是好的。不然一个六岁、父母都坐牢的孩子,在孤儿院都能被欺负死。那男人就全都招啦。”
“看来还是得有文化啊,这都能被吓住。他就算是交代了,也会判刑的。”姜楠吐槽。
“少判一个月也是少啊,被抓的时候还关心孩子,他对孩子也是有感情的。”周知行解释。
四人一路说着话,很快回到小溪边,见陈万里竟然挽着裤腿儿,在河里叉鱼。
姜满城放下背篓,心疼地叫:“爸,您怎么想着抓鱼了?要是想吃跟我说啊,我来给您抓。这入秋了,水凉,再冻着您就不好了。”
陈万里拿着削尖的木棍,一个猛子插进水里,瞬间水花四溅。陈万里举起木棍,笑得格外得意,他说:“少废话,老子在野外可是经常叉鱼的,看看,这鱼可不小,够好几个人吃了。”
果然,一条足有三十厘米长的大鱼,在木棍上还来回扑腾呢,姜满城竖起大拇指:“爸,您可是这个!”
他走近细看,好家伙,地上已经放了三条大鱼,老爷子可是够能干的。
陈金花也高兴,不过还是不放心,她走到河边,喊道:“好了,爸,鱼够吃了,您快上来吧。我来抓,您”
“陈姨,哪能让您去?我也是很会叉鱼的,我来就行。”说话间,周知行已经挽起裤腿,大步朝河里走去,“陈爷爷,您去岸上歇歇。”
陈万里也累了,没再推辞,边上岸边说:“满城,回去做成水煮鱼,辣辣的吃着舒服。我要一碗就行了,剩下的你们拿回去腌上,冬天里也是一道菜。”
“河里有虾!”周知行突然大声道,“姜叔叔,陈姨,小楠,你们快来看,河里有虾,还不小呢。”
“哎呀妈呀,真有啊。真是奇了怪了,以前没有虾的啊,只是啥时候有的啊。”姜满城低头,果真看到好几尾虾。他从小在西河岸长大,这条小溪可是来过很多次的,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虾。他很快乐颠颠儿地说,“我来编个筐子,咱们用筐子捞,这样快。”
说着他在草丛里翻找起来,迅速找到三四根藤条,这辈子是农家子,一些简单的活计姜满城还是会的,虽然编得弯七扭八,不过还算密实,至少不会让虾从孔隙里露出去。
一家人齐心协力,很快将河里的虾一网打尽,估计连虾祖宗虾孙子都没了。村里的其他人想再找,估计得好几年。
姜楠高兴得不行,就差手舞足蹈了,她说:“这么新鲜,回去咱们就炒个虾仁炒蛋,虾壳虾头还能熬成虾油呢。”
忙活完水产,陈万里才有功夫看四人的收获,见竟然有一头山羊,而且看着还是家养的,他眼神儿闪了闪,问道:“这羊是哪儿来的?”
“山上的陷阱。”姜满城也没瞒着,将遇见唐夕上山,然后他们跟着收获了山羊的事儿说了,不过隐去了唐夕是穿越女以及穿书的一些细节。
陈万里何等聪明之人,他想了想开口道:“以后离那个女知青远一点。你们不住在村里不知道,她是有一些神奇在身上的。其他知青来了村里,一个个都累得跟狗似的,不到一个月就成了麻杆儿。就这个唐夕,还跟刚来时一样,我看呐,不仅没瘦,反而还气色越来越好。而且她还总是往牛棚跑,奇奇怪怪的,你们少沾边。”
看看,啥时候都有聪明人。村里看出来的肯定不止陈万里,大家都没说,也是不想惹麻烦。唐夕算是很谨慎的一个人了,还是被人看出了马脚。姜楠就更想缩着了,她可是有系统的,要是跳得太高,被人抓去做奴隶也不是不可能啊。
不过能想到被抓去做奴隶,姜楠的想象力也是很丰富了。
周知行察觉到姜楠的异常,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他们五个人,有三个人身上都有奇遇,互相查缺补漏,就算是谁不小心露出马脚,其他人也能很快弥补,总比唐夕一个人好多了。
这趟上山可谓是收获颇丰,几人吃了迟来的午饭,也不多停留,毕竟背篓都满了,再发现好东西,没地方装也是白搭。
美中不足的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和唐夕犯冲,姜楠晚上竟然拉肚子了。还是全家都没事儿,就她有事儿的那种。害她心里犯嘀咕,又不敢声张,只跟父母悄悄说了说。
在西河岸呆了两天,周知行周一下午骑车回了作业处。中秋节嘛,还是得跟曹老太过,毕竟是原主的奶奶。周知行带着一条鱼、一个狍子腿儿,很是乐呵地回了家属院,受到了曹老太、大伯周元庆和大伯娘黄毓秀的热烈欢迎。
无他,周知行可是带了肉的。
姜楠一家则是在家过了中秋。为了做五仁月饼,姜满城还特意提前去了黑市,买了黑芝麻、核桃、花生、瓜子仁和杏仁,当然还有必不可少的红糖,回去后又是烘、又是炒的,包了快一百个,别提多香了。
这可不是后世人人喊打的五仁,是实打实的真五仁月饼,姜楠这种上辈子都不怎么吃月饼的人,都吃了两个呢。当然,姜家其他人吃得更多,就连小姜河这个两岁的小娃娃,都吃了大半个。
当然,给陈万里也送了一打,陈万里坚持不去姜家过中秋,姜满城一家只能送完月饼就回去。
周二那天,一家起了个大早,五点钟*就出发往油田赶,到家时也才七点多一点儿。三人把东西放好,又洗漱了一番,才各自去上班。
当然,定亲后周知行依然在楼下等着姜楠上班,两人过了明路,来往起来更方便,也更没人说小话了。
回家后,姜楠第一时间将带来的东西交给周知行。
“月饼?”周知行接过姜楠递过来的袋子,打开看了眼,问道。
“对。”姜楠点点头,弯腰打开车子道,“我爸做的,老家那里留了一些,我家带了十个过来。我妈让我给你一半,你别都吃了啊,给曹奶奶留点儿。”
“还用你说。”周知行将袋子装好,想了想,道,“你等我一下,我先送上去吧,不然带到派出所再忘了带回来。”
他走了两步,回头调侃道:“要不你跟我一起送上去?我奶更承你的情呢。”
姜楠摆摆手:“不用,你送上去吧,我等你就行。”
周知行见姜楠不动,笑了笑,转身小跑着上楼。很快拿着一个石榴下来,曹老太更是打开门,笑眯眯地冲两人挥手。
姜楠脸有些红,招了招手,很快骑车去上班。派出所众人都知道两人定了亲,姜楠和周知行一路上收获了不少祝福与调侃。
刚杀回座位,温强和邹立对视一眼,纷纷起身,邹立递过去一个纸包道:“组长,小楠,恭喜定亲。这是我和强子合起来买的,算是我俩的一份心意,你们可一定要收下。”
邹立是递给姜楠的,姜楠也不客气,嘿嘿笑着接过来:“谢谢邹哥,我可打开了,不好我可要生气的。”
“保准儿你满意。”邹立还是很感激姜楠和周知行的,要不是他俩,根本就想不到有人会对小婴儿出手啊,现在两家已经彻底撕破脸了,老巫婆一家也不敢跳得太高,毕竟众目睽睽的。本来他还不想送礼呢,经过这件事,是彻底想结交好两人的。
姜楠乐呵呵打开纸包,见竟然是一大块褐色条绒布料,她惊讶地看着邹立:“邹哥,这太贵重了,我们不能收。这得不少布票吧,你”
入秋了,条绒可是最紧俏的布料,做裤子、做外套都是极好的,价格也不便宜,姜楠也寻思要买呢,怎么都没想到温强和邹立竟然是送的这个。
温强嘿嘿笑了两声,挠挠头,实话实说道:“其实大部分是邹哥出钱,我就出了一点儿。”
邹立摆摆手:“小楠,你就收下吧。上次你们帮了我那么大的忙,我还没感谢你们呢。这点儿布料不算什么,我爸是市里纺织厂的,买到内部瑕疵布很容易,不过说是瑕疵,这块儿条绒就是有一个地方颜色花了,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你可别嫌弃哈。”
听到这里,周知行开口道:“邹哥说的什么话,条绒这么好的布料,能买到就不容易了。真是多谢邹哥了。小楠,收下吧,你不是想用条绒做褂子?正好用这个吧,颜色好,看着也厚实。”
姜楠点点头,她可是很喜欢后世某品牌的灯芯绒外套的,虽然很多人说老土,但她就是喜欢灯芯绒厚实又温暖的触感。她点点头,笑着道:“那我就不客气了。谢谢邹哥,谢谢强子哥。”
四人客气一番,很快开始忙碌起来。上次的‘暗门子’案还有很多后续要处理,夫妻俩的口供、司机二人情况的核实,都需要四人亲力亲为。司机二人是外地的,还需要当地警方的协助。什么,出差?这年头,出差哪儿那么容易,不是大案要案,一般就发一个协查函,饶是如此,六组四人也忙得脚打后脑勺。
不过家属院里却是另一番景象了。为啥呢?因为油田要在西河岸大队放电影!据说还有文工团来演出呢,并且要当场宣布招工的消息,可不让大家乐坏了嘛。
刘老太头都快要昂到天上去了,她家改改可是高中毕业,如今正和荆大秘的侄子处对象,要是招工,可不是妥妥地就进去了?她那个笑哦,咯咯咯的,比公鸡打鸣还大声。
“我家改改一定能招上,到时候我家就有三个工人了,哈哈哈。”
裘老太撇撇嘴,这次招工不招知青,他那个吃软饭的孙女婿没戏,不过几个孙子倒是可以试试,她拆台道:“你家改改是女娃,招工女娃肯定要的少,还得是男娃才行。我三个大孙子都能去考,肯定能考上。”
“切,你孙子都才是小学毕业,能考上个嘚儿啊,还得是我家改改。我家改改可是高中生。”
“别吵了,谁家还没个高中生啊。”隋家老太终于觉得扬眉吐气,斜睨着刘老太道,“刘大丫,不是我说你哈,你家改改一个女娃子,还读什么高中,要我说就是浪费钱。你看着吧,这招工准保是男娃要的多,我家孙子也是高中毕业,男娃!这次肯定能考上。”
“还得是我家。我家知道就在读高中,初中毕业证是有的,要是能考,我家也去考”
“我家”
“别吵了,曹家大妹子,你家知行和小楠的定亲酒几个菜啊?亲家有送什么礼吗?不是说入赘嘛,肯定送礼了吧?”这是家里没有适龄考试人员的,忙着打听其他八卦呢。
“什么入赘,我家小行就是结婚后住到姜家,他家地方大,两个孩子参加工作时间短,现在又没分房子,当然是住过去更方便了,这可不是入赘。”对于入赘的流言,曹老太还是要解释一二的,她说,“哎呀,你别说,满城可是个大方的,酒宴光大荤就四个呢,比建国结婚的酒席还丰盛呢。”
“哎呦,那可得花多少钱。”有人惊呼。
老太太们聊嗨了,叽叽喳喳的,不期然撞上迎面过来的吴大锤,失魂落魄的,怎么说呢,脸色苍白,浑身还抖呢。你说说,一个一米八的壮汉,抖得跟个筛子似的,谁看见了,不得问两句啊。
“大锤啊,你这是咋的了?大晌午的,这也不冷啊。你见鬼了?”
“呸呸呸,刘大丫你会不会说话,大白天的见什么也见不了鬼啊。大锤啊,你这是遇上啥事儿了?跟大家说说,我们给你出个主意。你可别憋在心里啊,再憋出毛病。”
“就是,你看你家建国也结婚了,你的好日子就要来了,你这咋还抖上了?”
吴大锤依然呆愣愣的,白着脸往楼上走。要问他这是怎么了?那可全是吓的。
事情还要从吴建国结婚说起。这不是新婚小夫妻,晚上总得办事儿吧,酱酱酿酿的。同在一个屋檐下,吴大锤又不是个忍得住的,可不就想得慌嘛。好在他现在是单身,工作那么多年,手里也有钱,这不就出来找快活了嘛。
吴大锤以前是大车司机,对那处‘暗门子’可是门儿清,这不一大早就骑车找了过去。好家伙,村里人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屋子,往里面丢大粪呢。他一问,当场就吓坏了,他去过可不止一次啊,这夫妻俩被抓了,不会把他供出来吧?他不会蹲笆篱子吧?
越想越害怕,吴大锤往回骑车的时候,可是镫出了风火轮的架势,生怕被人看见。
回到家,他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咕咚咕咚灌了一杯水,这时候他就庆幸啊,幸亏把工作早早给了建国,不然被人供出来,可是会丢了工作的。
不行,吴大锤站起来,握紧拳头,他得再婚!他一个大老爷们,以前不急着结婚,是因为有这些地方让他发泄,可现在他不敢去了,可不就得再婚嘛。他正当年,可素不了太久。
打定主意,吴大锤抹了一把脸,很快又下了楼。楼下,刘老太她们正讨论出啥事儿了呢,已经从吴大锤生病,猜到吴大锤不行了,当事人要是再不下来,呲溜儿,话题都要上高速了。
“肯定是不行了。不然一个大老爷们儿,什么事儿能吓成这样?”刘老太将声音压得低低的,众人不自觉围上去,她这才继续开口,“我看呐,保不齐范桃花当年偷汉子,就是因为大锤不行!”
“不会吧?”隋老太难以置信,“大锤长得多壮实啊,那方面肯定行,你可别瞎说。”
“这怎么能是瞎说呢。”刘老太不服,斜了一眼裘老太,小声嘟囔,“不信你问徐大妮,他家向东三兄弟可是在村里光腚过的,大家都看到了,就是不大嘛。”
嗯,又是能让大家都听到的那种小声。
“你胡说。”裘老太不愿意了,这说吴大锤呢,怎么还牵扯到她家了。她可是连孙媳妇都不照看,特意过来打听招工消息的,哪能让人这么说她儿子,她反驳道,“那都是造谣。我家儿子大不大的,他们媳妇儿还能不知道?我可是有好几个孙子的人,你们可不能听风就是雨。”
刘老太撇嘴,她可是知道的真真儿的,不过当着人家妈的面,她也不好多说。其他几个老太太对视一眼,嗯,确认了,这是私下里再说的眼神儿。
吴大锤站在后面,脸色那个难看哟,都能滴出墨汁儿了,要不是还想请曹老太帮着介绍对象,他恨不能转身就走。他狠狠咳嗽一声,开口道:“曹大妈,您有时间吗?我有事儿找你。”
“哎呦,大锤啊,你啥时候来的?咋不发出声音呢,吓人一跳的。”
“就是,有啥事儿在这儿说呗,有啥我们不能知道的?大家都是邻居,都能帮着出主意的。你可别看曹大妹子是楼长,就单找她啊,大爷我也是能耐人。”
“就是,我们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都多,可别藏着掖着的,说出来我们大家听听。”
吴大锤深深吸气呼气,见大爷大妈一个个眼睛跟探照灯似的,知道就算把曹老太叫到一边儿,这些人也能跟过去偷听。不过他转念一向,他想再婚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有什么可瞒着的。因此他倒是爽快开口了:“是这样,曹大妈,我家建国也结婚了,我也算完成任务了,接下来也该考虑自己的事儿了。我打算再婚,想请曹大妈帮我留意留意,有条件好的女同志,曹大妈别忘了介绍给我。”
“啥?大锤,你要再婚?那艰苦不得有个婆婆?你家还住得下吗?”
“就是啊,再来个女的,你家可住不下了。”
吴大锤黑脸:“怎么住不下,我家两个房间,我爹在客厅睡行军床嘛。再说,建国和艰苦是双职工,过两年肯定分房的,怎么住不下。别人家十几口子都住下了,我家这才几口人。”
曹老太怔愣片刻,不确定地问道:“大锤啊,你要再婚这事儿,建国和艰苦知道吗?要不要你们商量下再找我?我不是不给你介绍哈,这可是大事儿,你们家里得先商量好。”
“这是我的事儿,建国和艰苦知不知道的有啥?我是长辈,他们还能反对?”吴大锤此时可谓是一言九鼎,坚决道,“曹大妈您不要有顾虑,帮我好好留意。我这条件也不差了,儿子儿媳妇都是油田职工,我再娶,怎么也得要个有工作的吧?年纪不能太大,最多三十五,不能有孩子,我可不想给别人养孩子。而且我还想再生一个儿子呢。您别撇嘴啊,您放心,媒人礼少不了您的。”
曹老太呵呵呵,深深同情起了王艰苦。这可真是,父子俩都找她介绍对象,艰苦还嫁过去了,要不是建国是个靠谱的,她都不想搭理吴大锤这个二愣子。
吴大锤虽然打定主意要再婚,可是他如今这个条件,再找好的可不容易。年纪不是问题,他虽然三十八了,但有那七十的,还一门心思找老伴儿呢,他这个不算啥,问题是他没工作啊。
可吴大锤不觉景儿,他条件还高得很呢,非要油田职工,年纪还不能大,他自己有两个孩子,还要求女方必须没孩子,心里没点儿数,曹老太面上都不想装笑了,真是用了极大的毅力,才没翻白眼,好好听完了他的条件。
直到姜楠和周知行下班,大家伙儿还在讨论呢,可见有多惊讶,都快盖过油田招工了。这么说有点儿夸张,但大家还真的时不时议论呢。姜楠问过系统后,很快知道了原因,心里对吴大锤很是鄙夷。真是,下半身思考的男人啊。
刘老太等人见到姜楠,眼睛都亮了,立马把吴大锤丢在一边。刘老太笑得分外慈祥,一把拽住姜楠的胳膊:“小楠啊,你姥爷还在吧?”
“刘大丫你会不会说话,什么叫还在吧?人家陈总工程师身体好着呢,你别开口就咒人家。”隋家老太一屁股将刘老太撞到一边,刘老头踉跄了两下,伸手指着隋老太就要骂,没想到隋老太比她还急,都没给她开口的机会,马不停蹄地继续说,“小楠啊,陈总工程师这几天怪忙的吧?这不要招工考试了,他是不是会出题?”
姜楠摇摇头:“我不知道啊,姥爷没说过这个,应该没参与出题。”
隋家老太一脸你还想瞒我的表情,不过笑容格外谄媚,她说:“你看,咱都是一个楼的,你要是知道什么,可得跟大家伙儿说啊。我家小强跟你可是一个学校毕业的,将来当了工人做了领导,肯定会照顾你的,是吧?咱两家谁跟谁啊。”
曹老太停下手里织毛衣的活计,翻白眼儿道:“隋家大姐,你省省吧,前几天还抱怨小楠一个女娃子,不该出去抛头露面的,现在就谁跟谁了?我咋不知道,你家啥时候跟姜家关系好了?小楠,小行,别理她,她这是想打听考题呢。”
姜楠闻言正色道:“隋家奶奶,油田招工肯定是要公平公正的,别说姥爷没帮着出题,就算是姥爷出题,他也绝不会透露的。而且我表哥表姐也想参加考试,姥爷肯定会避险的,应该不会帮着出题,您就别打听了。”
“啥,你表哥表姐也考?他们不是咱们作业处子弟啊。”隋老太收起笑容,不满道。
“没听说只有咱们作业处子弟能参加啊。”姜楠耸肩,“我表哥表姐都是油田子弟,肯定能参加的。”
隋老太闻言,脸色愈发难看,她嘟囔道:“你姥爷自己就能安排工作,干嘛要抢这个名额,真是越有能力,干事儿越抠搜。”
姜楠脸色也难看起来,她说:“隋奶奶,我说过多少次了,我姥爷不是徇私的人,我爹、我娘都是正规录取进来的,我也是凭本事特招进派出所的,我姥爷可都没插手。您再这么说,我可要生气了。”
“小楠,消消气,为这种人不值当。”曹老太出口,她是楼长,自然不希望楼里闹矛盾,她对隋老太道:“隋家大姐,以后你说话注意点儿,不是什么话都能乱说的。这个考试,符合条件的都能参加,你能拦得住?让你家小强多复习复习,不要总盯着这些有的没的。”
隋老太脸色没有半点儿和缓,她不服气地说:“你跟姜家是亲家,当然拉偏架了。我还不知道你,肯定是想独吞考题,让你家知道自个儿考上。说得跟个好人似的,还不是一样的心思,你可别想糊弄我。”
曹老太被这话气得不轻,周知行见状,冷声道:“隋家奶奶,你要是这么说,我们非得去找作业处领导评评理了。顺便问问这次的考题到底是谁出!走,咱们这就去。”
说着,周知行一把拽住隋老太的胳膊,大步朝家属院大门走去。隋老太一见他来真的,顿时怕了,嗷嗷叫:“我不去,你放开我。警察打人了,警察欺负老人了。”
曹老太才不惯着她,拉住隋老太另一边儿胳膊,高声道:“你别想给我家小行泼脏水,走,今儿这事儿非找作业处领导不可,不带你这么冤枉人的。咋的,欺负小楠和小行年轻面嫩是吧?我曹春草才不怕你,我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隋老太这才知道踢到了铁板,她吱哇乱叫:“我错了,我不去找领导,我不去。大家伙儿快拉住他们啊,去了可是丢咱们家属院儿的人啊,大家伙儿快劝劝。”
众人闻言,这才七嘴八舌地开口劝。
“小行啊,这就是个搅屎棍,你别跟她计较,丢份儿不是。”
“曹大姐,您是楼长,还不知道隋家这老货的德性?跟她计较,您真是不值当,也掉价啊。”
“小行,曹大姐,你们消消火,放心,以后我们盯着隋家这老东西,一定不让她乱说话。就饶过她这一回吧,您二位大人有大量。”这是后面楼的楼长,也是作业处后勤副主任的老娘,平时说话做事儿也都很有章法,在一号院比曹老太还有面儿。
曹老太也没真想去作业处领导那里闹,都下班了,闹也闹不起来。听到大家的话,她顺势停下了脚步,不过仍是冷声道:“隋家大姐,你以后要是再这么乱说话,可别怪我真带你去找领导评评理。领导不管还有派出所,还有革委会,我不信就没有人能管你。”
隋老太颓败着一张老脸,点点头。只是心里到底听没听进去,就不得而知了。
周知行浑身泛起冷意,黑黝黝的眼睛盯着隋老太,倒是让她心里怕了几分。
姜楠哼一声,也不跟她计较了。不过经过此事,她也想到了,最近家里肯定不安生,只不过外人还没闹起来,楼里的人倒先盯上他们家了,真是够膈应人的。
当晚,王艰苦没说话,吴建国倒是脸色有些难看,一晚上都耷拉着脸。睡觉时,吴建国忍不住跟媳妇儿诉苦:“艰苦,你说咱俩是不是都没长辈缘?你从小父母双亡,我呢,有跟没有一样,还时常给我扯后腿。”
“别这么说,爸年纪还不大,想再婚就再婚吧,反正咱们俩是双职工,过不了两年就会分房的,到时候处不来咱们就搬出去,没啥的。”王艰苦擦着蛤蜊油,说道。这是王建国送她的新婚礼物,她还是第一次抹这些东西,还别说,抹了几天,脸上都滑溜溜的了。
“辛苦你了。”吴建国很有些不好意思。
“这有啥。你不反对我继续拉扯弟弟,我就不会反对你家里人再婚。咱俩可是互相理解的。”王艰苦躺在床上,屋子里很快发出另一种动静。
吴大锤在隔壁捶墙,看吧看吧,不是他满脑子黄色废料啊,是形势所逼,形势所逼。
隔壁裘向东倒是有些睡不着,他不是在想吴大锤再婚的事,而是自从佟丽丽和林兵处对象后,他一直就睡不着,翻来覆去的。
他觉得秦寡妇越来越脱离掌控了。他本来只是犯了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和秦寡妇有了一两次首尾,谁知道秦寡妇竟然有了。当时盼儿已经六岁了,陶美玉都没再生下一儿半女,他想儿子想疯了,央求秦寡妇生下了孩子,假做前面男人的遗腹子。从此一发不可收拾,这么些年都没断。
裘向东是没想过离婚的,陶美玉再不好,她父亲也是退伍老兵,在村里可是说一不二的。秦寡妇有什么?不过会生孩子罢了。而且离婚了,他还有什么前途?他打算这次秦寡妇生了孩子后,就彻底一刀两断,谁知道秦寡妇竟然不同意!
裘向东望向隔壁房间,田家光话里话外试探丈母娘怀孕的事,裘向东一个头两个大。暂时没能将人赶出去,他也怕这家伙狗急跳墙,出去以后乱说啊。他越想越烦,干脆起身,拉开房门,靠在走廊里抽烟。
正好,吴大锤也受不住了,出来透气,见裘向东在抽烟,伸手要了一根儿,也开始吞云吐雾。
“华子?向东你行啊,不愧是做队长的。”吴大锤感慨了一句,看见西户的姜满城也开了门,他低声道,“这老小子怎么也出来了。”
姜满城是愁的啊,周知行那个混小子,虎骨酒的渠道不告诉他,怎么问都不说,真是太不把他这个老丈人放在眼里了,大晚上的,他越想越气,这不是半夜起来,出来抽根烟消消火嘛。
他走过去,也要了一根华子,调侃道:“向东啊,你这老蚌怀珠,不容易啊。”
裘向东斜楞眼:“会不会说话,老蚌怀珠那是说男人的吗?再说,咱俩同岁,都是三十四,什么老不老的。”
“嘿,你今儿火气不小啊。”姜满城吐一口烟,说道。
“满城,你不抱媳妇儿,自个儿出来干啥?我说啥来着,媳妇儿就得娶好看的,你说说你娶个陈金花,晚上得多作难。”吴大锤火速将车开了起来。
姜满城不满道:“胡说什么呢,我家金花好着呢。我这是愁怎么给老丈人送礼呢,你这种没老丈人的,不懂。”
“嘿,你个吃软饭的小白脸,还嘚瑟上了。”
三个人说着话,程大柱打开房门,小声道:“我说你们不睡觉,三更半夜的,胡咧咧什么呢。”
姜满城乐了,好嘛,范桃花和孙巧莲楼里的姘头聚齐了,他赶紧吸了几口烟,转身回屋道:“我这是甜蜜的烦恼,跟你们几个发愁的中年男可不同。拜拜嘞,我去睡了。”
“嘿,你这有什么可得意的。”吴大锤小声嘟囔,跟裘向东道,“向东啊,□□子过得苦啊。这想再婚,儿子就给甩脸子,你说说,我把他养这么大容易嘛?我也才三十八,想再婚有什么错?”
吴大锤虽说没有自知之明,但也是会看脸色的,一晚上吴建国耷拉个脸,他怎么会看不出来。他说:“都说养儿防老,我看这话得再商量。”
裘向东弹了弹烟灰,敷衍道:“你家建国看着还行,你别乱想了。大柱子,你出来干啥?”
程大柱可不抽烟,他是个厨子,除了在乎吃和男人的快乐,在其他方面都淡淡的,他说:“我家改改不是相亲了嘛,我这不是寻思勘探也大了,也该介绍起来了。”
其实才不是,他是看老爷子最近反常,估计要有动作,这不是想出来寻思寻思老爷子想干嘛吗,谁承想推开门就遇见这么几个人,晦气得很。
他挥了挥烟气,转身道:“行了,我也不抽烟,就不跟你们说话了,我进屋了。”
中年男人们的谈话,就这么虎头蛇尾的结束了。不过生活还在继续,翌日一早,又是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忙碌快乐的一天,又开始啦。
距离西河岸大队放电影的日子越来越近,派出所众人都喜气洋洋的。刚进派出所,姜楠和周知行就听见几个内勤的阿姨在聊天。
“放电影的话,还是那个年放映员吗?听说他被放出来后,整个人都傻了,呆愣愣的,跟谁都不说话,胆小得很。”
“不是,他被调去扫厕所了。我听说好像是跟什么特务有关,不知道真的假的,他被吓着了也是正常的。这不,被调去扫厕所也没敢闹。”
“唉呀妈呀,真有特务啊?我以为是假的呢。”
“那怎么能是假的呢。就姜楠,哎,小楠,来,你说,你是不是因为抓了特务,才被特招进来的?”这是听到谈话,半途加入进来的何琳何大姐。
姜楠笑眯眯:“何大姐,我可不止抓了特务啊,我还抓了偷油贼呢,还见义勇为了呢,我立的功劳可多了去了,哈哈哈。”
“哎呦,瞧把你得意的。”何琳打趣,“好了,上班了,不跟你说了。”
“我说的可都是真的,何大姐。”姜楠咯咯笑,何琳走向办公室的脚步都更快了。
“好了,去办公室。”周知行好笑,当先走了过去。
“哎。”姜楠想到什么,小声问周知行,“你是不是还没看过电影?”
“怎么,瞧不起人了不是?”周知行弹了弹姜楠的脑壳,笑着说,“我上班前一天就看了一场,我可不是会亏待自己的人。”
姜楠捂着脑袋,噘噘嘴表示不满:“看就看了呗,动什么手啊。话说你上班前干了不少事儿啊,又买自行车又看电影的,你还挺忙的咧。”
“那可不,我可是个闲不住的。”周知行脚步不停,很快来到了工位。
温强和邹立已经到了,邹立正在给大家倒热水,见人来了笑着说:“我爸买了点儿高碎,我冲了点儿大家喝。”
“谢谢邹哥。”姜楠乐呵呵,“不过邹哥,你怎么看着这么累啊?没睡好啊。”
邹立一脸无奈:“是啊,你不知道,小孩子一晚上可真是能闹腾。两个小时醒一次啊,要不然我也不能大早上喝高碎啊,你瞧我这黑眼圈儿,都是熬夜熬的。你嫂子更累,坐月子都坐不好。我家那个啊,就是个夜哭郎。”
“那邹哥你可真不容易。”姜楠感慨,她可是知道养孩子的辛苦的。不是她前世生过孩子哈,而是她前世的很多同事和同学都生过,以前一个个事业女性,光鲜亮丽的,就算加班到十二点做方案,第二天也是精神奕奕的主儿,生了孩子之后,那个萎靡不振啊,可见带孩子的辛苦了。
“邹哥,你这茶叶留着喝吧,我们不用提神。”姜楠哪好意思抢有娃人士的续命水啊,赶紧推辞。
“没事,我家里还有,带过来给大家尝尝。”邹立给大家倒满水,也就回座位了。很快,六组又忙活开了。‘暗门子’案已经审完,口供等情况也核实完毕,今天又迎来了新的案子。
第62章 热热闹闹看电影
一大早,勘探队就来报的案,还是陈万里亲自带的队,他脸色异常严肃,对蓝青山道:“青山,我们队里好几个小伙子的介绍信和工作证明丢了,我觉得事情有蹊跷,特意带人过来报案的。”
蓝青山点点头,示意陈万里继续说。
陈万里:“你想啊,油田马上要公布招工的消息了,我担心有坏人偷了这些东西,再做出点儿什么事儿,那我们勘探队可不就说不清楚了嘛。所以我没犹豫,知道后立马就来了。”
蓝青山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虽然一时还不清楚偷这些东西干嘛,但招工这么紧要的时刻,就怕跟招工考试牵扯上。他招手叫来周知行,郑重吩咐:“知行,这个案子你们六组跟进,给大家录个口供,看看丢失东西前后有什么异常没有。”
“好的,蓝所。”
姜楠当先跑到陈万里身边,乖乖展开工作笔记,问道:“姥爷,您工作证丢了嘛?介绍信呢?”
陈万里敲了敲小丫头的头,说:“你就不盼着我点儿好?我的没丢,是我带来的这几个丢了,我带他们来报案的。”
“哦。”姜楠捂着额头,真是的,一个个的,都敲她的头,她可是很疼的好不好。
姜楠扬起笑脸儿,继续问:“那姥爷,他们都什么时候丢的?那几天有没有什么异常情况?”
陈万里也不拿大了,他回忆道:“都是这一两天丢的,一下子丢了四封介绍信和工作证,我觉得事情不对,赶早就过来了。”
他继续说:“要是说有什么异常,就是这两天来西河岸的人特别多。不过因为要在那里放电影嘛,人多也正常,我们刚开始也没觉得有什么,现在想想,说不定坏人就混在中间呢。而且勘探队的帐篷附近人也不少,应该是有踩点儿的。”
“您还记得他们的样子吗?”
“不记得。”陈万里摇摇头,“人太多了,我没太注意这些。”
“我记得一个。”旁边一个秃顶的中年男人道,“有一个男人还问我借过水喝呢,我记得他长得有这个小伙子这么高。”
他指指周知行道:“长相也蛮憨厚的,身边还跟着一个女人和孩子,我以为是一家三口,就领着他们进了帐篷,给他们倒水。我现在想想,应该就是那时候丢的。”
“具体是什么时间?”姜楠严肃脸。
“昨天下午。”秃顶男想了想,确定地说,“对,昨天下午三点多吧,他还问了我很多放电影的事儿,我以为他们也是要来凑热闹的,还跟他们聊了一会儿。当时我记得我无意中看到了表,上面的时间是三点二十五。”
“那女人和孩子具体什么样?有什么特征?”
询问进行了一上午,快到了吃午饭的时间,陈万里谢绝了姜楠的邀请,说:“姥爷不是不去你家,快招工了,我过去是给你家招祸呢。等过了这一段儿,姥爷再去,好不好?”
姜楠嘟嘟嘴,不过很快高兴地说:*“好吧,姥爷可得说话算话。”
她又说:“对了,姥爷,看电影儿的时候,咱们一起吧,坐前面去,家里有瓜子儿,我还能给你带呢。”
陈万里矜持地摆摆手:“别了,我可是总工程师,在前面是有座儿的,涂家小子肯定要跟我说话,你们就别来招人眼了。”
姜楠嘴角抽了抽,涂书记在您口里,怎么就成了涂家小子,幸好蓝青山一直没走,这时候开口道:“老陈,你不去小楠家,就在所里吃午饭吧?下去他们还要去西河岸走访调查呢,正好坐你们的车去,也省时间了。”
中午,知道老丈人在派出所,姜满城立刻打了鸡血,火速做了份儿正宗的锅包肉,颠颠儿给老丈人送去了。
没有虎骨酒,咱有手艺啊,坚决不能输。
因着下午还要去走访,姜楠很快吃完了午饭,午觉都没睡,匆匆出门,坐车去了西河岸。不过因为这几天西河岸人多,都是来打听放电影的事,大家伙儿也没多留心,没提供什么有用的线索。秃顶中年男提到的那个男子,大家也都不认识。不过也合理,最近西河岸大队的人可忙着呢。
忙啥?还不是工作的事儿。
虽然油田承诺一户有一个工作名额,可这个一户怎么划分,油田和大队可还在掰扯呢。油田坚持只有十八周岁成年了,才能算一户,否则不行,就算已经结婚摆酒了,也不算一户。大队当然有不同意见啦,坚持十六就能立户,而且结婚了肯定是一户,咋能不算呢?不算的话,让人家姑娘怎么活?
这可是大事儿,比啥放电影还让村里人关注呢。
要说为啥村民坚持十六就成亲?那还要说到如今的学制。朝阳油田这边普遍实行的是5+2+2学制,初中、高中都是两年。七岁上学,十六岁高中毕业,很正常。如今没有高考,高中毕业没学上,可不就结婚嘛。
所以村里的小年轻普遍十六就结婚,分家出来单过了,这肯定得算一户啊。有那生孩子早的,十七就当爹当妈了,咋就不是一户了?
幸亏村里人团结,油田也只是讨价还价,最后双方达成协议,在协议达成这天以前,结婚的,可以算一户。但单身立户的,必须年满十八,也算是各自退了一步。
为了工作赔偿,连成年了的姜桂,都提前定亲了,双保险下,才保住了工作。
工作赔偿都有进展了,可案子直到放电影那日都没什么线索。
不过很多时候都是这样啦,办案哪有这么简单的,蓝青山见六组的人情绪有些低落,安慰四人道:“好了,查案就是这样,哪儿有那么容易的。要知道,局里还有好多解放前的案子没破呢,没事儿,打起精神,报案也才三天,你们也不要着急。明天油田就放电影了,大家都去放松放松,争取下周有个好心情,说不定回来就破案了呢。”
周知行点头,配合说:“我知道了,蓝所。您也记得去啊,听说这次连放两场呢。”
“啊,文工团不来了?”温强惨叫。
“不来了,我听说文工团要去省城演出呢,腾不出时间,所以作业处领导想着连放两场,让大家高兴高兴。”姜楠解释。
温强:“哎,不是,小楠,你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
姜楠得意地笑:“强子哥,家属院楼下的大爷大妈从来都是消息最灵通的,你可得跟大爷大妈们打成一片啊。不过我是因为有优势啦,你差点儿也没啥。”
温强:“瞧把你给嘚瑟的,你有啥优势是我没有的?”
姜楠笑得愈发灿烂:“我讨人喜欢啊。”
几人开着玩笑,本来就到了下班的时间,众人很快收拾好,一个个骑车分开。
周知行照例跟在在姜楠一侧,问:“瓜子儿还有吗?我那里不多了,看电影的时候怎么能少得了瓜子儿。”
姜楠斜眼儿:“你倒是挺懂的咧。好啦,我什么没有,你就等着吃吧。”
周知行得意地吹了声口哨,说:“你家今晚就回去啊?是不是早了点儿?明天咱们一起走呗。”
姜楠:“明天路上肯定人多,我们今天先回去,明天给你抢个位置,你去前面找我们就行。”
“那好吧。”周知行耸耸肩。不是他脸皮不够厚,是周家就他体力最好,他大伯、大伯母都是读书人,力气不够,他明天得骑车带着曹老太呢。
而姜家三口去这么早,也不是姜楠没见识,而是姜满城喜欢看电影啊。作为一个古穿今,姜满城第一次看见电影的时候,嘴巴张得能塞鸡蛋,十四五的时候还萌生过当电影明星的梦想。不过事实证明,梦想就是用来放弃的,姜满城十六岁的时候,在市里遇见了来勘探的陈万里,当年就娶了陈金花,可是半点儿犹豫都没有。
其实原书的时间线有点混乱,按说建国后,最早勘探石油的地方,应该是疆省那一片,可朝阳油田的地理位置,更像是在东北。不过虚构的小说嘛,姜楠也没纠结这么多,反正穿越这么离谱的事都发生了,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
两人很快来到家属院,因为这几天都在忙案子,到的时候已经是吃晚饭的时间了。姜满城做了肉夹馍,陈金花十分满意周知行这个未来女婿,还给送下去了三个,惹得姜满城不满地哼唧了半个小时。
吃完,三人收拾了一下,很快骑车去往西河岸。还别说,三人去得虽早,一路上还是碰到了不少人,一个个脸上喜气洋洋,一看就是想着早些去亲戚家借住,明天好抢位置的。
到姜家大院儿时,都要九点了,整个大队都黑漆漆的,不过时不时仍有叽叽喳喳的声音,村里人大部分都没睡,在讨论明天的活动呢。
姜槐听到动静,披着衣服跑出来:“小叔,小婶,姐,你们怎么这么晚才过来。”
中秋之后,晚上已经有些凉了,不披衣服可是会感冒的。
姜满城:“你小楠姐这两天忙,今天下班晚了,所以来的迟了些。你们高中放假了?”
姜槐:“对,学校老师也要来看电影呢,就给放假了。”
姜桐也披着一件外套,见到姜楠,蹦跳着挽住了胳膊:“大姐,你可回来了,今晚咱俩一起睡呗?”
“好啊。”作为家里唯二的两个女娃,姜楠和姜桐的关系还是很不错的,她开玩笑道,“咋了,要招工了,高兴地睡不着?”
姜桐使劲儿点点头:“姐,你说招工限制户口吗?我是农村户口,也不知道行不行?”
姜楠安慰道:“肯定行啊,就在咱们西河岸这边干活,肯定要照顾当地群众的。你就放心吧,这几天好好复习,争取考个办公室的位置。”
姜桐喜滋滋:“我能考个工人就行了,我和三哥高中还没毕业,只有初中毕业证,为了稳妥,还是不要考办公室了。”
“那你们自己参谋。”
姜家老大姜满塘披着一件外套,乐呵呵地将钥匙抛给姜满城:“行了,小槐、小桐,快去睡吧,你小叔他们骑了这么久的车,也累了,大晚上就别叨叨了。”
姜槐和姜桐吐吐舌头,姜桐拉着姜楠,小声道:“走,小楠,去我屋。”
“大伯。”姜楠乖乖叫人,抱着自己的包袱,跟姜桐进了屋。她也累了,洗漱好,就着小丫头叽叽咕咕招工的烦恼,很快进入梦乡。
一大早,整个西河岸大队上空,都漂浮着热闹的气息。姜松更是早饭都吃得狼吞虎咽,三两口吃完,刺溜跑出去了。无他,占座儿啊。
惹得姜满塘笑骂:“小兔崽子,急个嘚儿啊。饭都不好好吃。”
“好了。”杜荷花抹抹嘴,也跟着起身道,“我也吃好了,文娟,红花,走,咱们去占座儿。满城、金花,这次你们刷碗。”
“哎。”姜满城心里叫苦,他可真是起个大早赶了个晚集,没想到老娘让他洗碗啊。也是,这次来得急,没带糕点,杜荷花这是怕大嫂、二嫂心里有意见,让他洗碗抵饭钱呢。
“好了,娘他们都去了,肯定会给咱们占座儿的,你就别苦着脸了。”陈金花喝完最后一口粥,开口道,“行了,我来洗。”
“一起,一起洗更快。”
人多力量大,三人匆匆洗了碗,很快来到大队的晒场。
此时晒场已经是人山人海。很多不认识的人在外围窜来窜去,一看就是在找机会挤进去。姜满城一看这架势,知道挤进去的可能性很低,忙拉着母女二人道:“走,咱们找找别的地方。”
姜楠无奈,别的地方也都是人啊。她四处望了望,树枝上、豆杆子剁上、麦垛上,就连远处的屋顶上,都站了人。不过也因为太远了,三五个人又接连跳了下来,大概还是决定来晒场。
姜满城想了想,说:“这样,我们先看看还有哪个树人少,实在不行就去把家里的梯子拿过来,咱们把梯子立在树干上,踩在梯子上看。”
陈金花点点头:“还是你主意多。”
姜满城昂着头,一副骄傲的样子。三人在晒场转了一圈儿,拎上了早早过来的周知行,一起回家搬梯子吧。这晒场啊,除了人就是人,连插脚的地儿都没有。
四人还看见王自力和王更生,两个傻小子抬头挺胸,路也不好好走,在那儿踢正步呢。
姜楠叫住人,奇怪地问:“你俩不去找位置,这是干啥?”
“嘿嘿。”王自力挠挠头,“我俩巡逻呢。你看,总局派来巡逻的警察也不多,但看电影的人这么多,说不定里面就有坏人呢,我俩帮忙,肯定能抓个坏人,再立一次功。”
“对。”王更生附和,“说不定有拐子呢。不都说人多的地方拐子也多嘛,我们说不定能抓到拐子呢。”
姜楠嘴角抽了抽,这年头儿,拐子还真不常见,毕竟去哪儿都要介绍信,而且又没有计划生育,家家户户都不缺孩子,买孩子的还真不多。不得不说,两人想的还怪多咧。
不过随他俩去吧,她叮嘱道:“你俩可不能随便动手啊,村里很多都是互相认识的,你俩寡不敌众,冲动的话是会挨揍的。”
“知道,小楠姐,你就放心吧。大姐已经叮嘱过我们了,我俩有分寸。”
王自力、王更生两个将胸脯拍得蓬蓬响,脸上都是兴奋的光。
周知行没再开口,只是抬手虚空点了点两人。
四人继续朝山脚下走去,姜楠问周知行:“曹奶奶他们找到位置了?”
周知行:“我们四点就起了,骑车过来还不到六点,来的时候人还没这么多,我奶奶、大伯他们都在前面。我找你们没找着,这才挤出来的。”
姜满城叹气:“哎,谁让我们还得刷碗才能来呢。”
四人说着话,刚到桥上,就见姜家院子里似乎有人影儿。姜满城嘘一声,四人赶紧闭嘴,悄么悄地来到姜家院子前,姜满城探头去看,小声道:“是魏家兄弟三个。”
魏家三兄弟是谁?
就是那几个在杜荷花生日时上门,想要杜荷花手里的首饰,却被姜满城三人大晚上偷家,还给三兄弟下蛆,挑拨三兄弟内斗的那几个。
魏家兄弟的娘腊梅,是和杜荷花一起,在省城大资本家做过佣人的。腊梅临死前将手里藏着的几件珠宝分给了三兄弟,三兄弟贪心,竟然还想谋划杜荷花手里的东西,姜满城当然要给他们些教训了。
只是没想到,如今三兄弟摒弃前嫌,又想着来姜家偷东西了。这是看家里没人好下手啊。
姜满城冷哼一声,小声跟其他人道:“得再给他们点儿教训,不然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不让他们怕了,以后你奶他们的日子咋过?”
姜楠点点头,知道她爹说的有道理。她说:“把他们抓起来,送到派出所?”
姜满城摇摇头:“不行,这里是西河岸,村子里不会同意的。魏家也还有其他族亲,当初腊梅婶子是嫁给村里人的,你看她家房子就知道了,位置比咱家好多了。”
他搔搔下巴,坏笑两声:“得让他们丢个大脸,至少短时间内不敢再蹦跶!”
姜满城看着地上躺着的魏家三兄弟,双手叉腰,仰天大笑,笑容分外猖狂。
就这点儿本事,还敢来姜家撒野!也不打听打听,他家金花、小楠,就连那个混小子,都是会功夫的,小石子儿嗖嗖一丢,谁打的都看不到,当场晕倒。
陈金花:“好了,满城,别笑了,接下来干啥?”
姜楠取笑道:“爸,你笑得像个坏人哦。”
姜满城瞪眼:“爸这是高兴。好了,接下来,就是让村民见证奇迹的时刻。走,一人拖一个,绕道儿去大队公厕。”
姜楠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她说:“爸,你想干啥?”
“当然是让三人在粪坑午睡啦。”
额,姜楠忍了忍胸口泛起的恶心,她说:“爸,这天儿还不冷,要不咱们换个法子,您这主意,听着就怪恶心的。”
姜满城坚持:“就是恶心才要这么干。你想想今儿多少人来看电影,又有多少人会去公厕上厕所。到时候大家发现魏家三兄弟在厕所睡觉,他家得丢多大的人!”
他笑得愈发得意:“到时候估计能传遍整个作业处,就连朝阳油田总部都能听说他们的大名。我这也是替他们扬名,做好人好事儿呢,他们都得感谢我。不然上万人的作业处,谁知道他们是谁啊。好了,别废话,走。”
姜楠无奈,和周知行、陈金花对视一眼,只得拖着魏家三兄弟的身子,朝大队公厕走去。幸好此时村里人的注意力都在电影上,一路上倒是没遇见什么人。不过四人绕的小路,平时人就不多。
呼哧呼哧,终于到了,四人舒了一口气。确认公厕没人后,陈金花主动揭开厕所后面的石板,捏着鼻子退回来,问:“谁动手?”
姜楠一蹦三尺远,坚决不碰这个活儿。
姜满城斜眼儿:“周家小子,嗯?”
周知行无奈:“好吧,我来。”谁让他家庭地位最低呢,苦啊。
周知行深吸一口气,拖起魏有为,十分小心地将人放进粪坑,嗯,比往滚烫的油锅里放东西还小心,那是生怕溅出来一点儿啊。等把三兄弟挨个儿放进去后,周知行脸色通红,嗯,憋气憋的。
幸好啊,大队公厕平时用的人不多,村里人都是在自家上厕所,毕竟可以沤肥嘛。大队的公厕也就几个村干部上班的时候用用。所以粪坑挖的都不深,三兄弟排排坐,也就刚到三人的胸口位置,无论如何也是淹不死人的。
“行了,走,估计他们也快醒了。别被他们看见。”
姜满城挥手,四人蹑手蹑脚离开,只是有意无意地跟周知行拉开距离。
周.委屈.无助.可怜.知行。
四人很快来到晒场。他们算是来得最晚的一波了,不过还有人比他们来得更晚的呢。
姜楠看着前面扭腰摆胯的女人,眼睛跟探照灯一样,嗖一下亮了,她低声道:“秦寡妇!”
姜满城眼睛也刷一下锃亮,陈金花和周知行不遑多让。只见秦寡妇穿一件红色碎花的褂子,长发松松挽起,走起路来分外妖娆。姜满城啧啧两声:“怪不得裘向东栽在这女人手里了。”
陈金花立马怒目圆瞪,姜满城举起双手,讨好道:“金花,你还不知道我嘛,我就算是看别的女人,那也是带着批判的有色眼光去看的,绝对入不了眼。我啊,这辈子就认准了你,谁来都没用。”
陈金花哼一声:“反正你离这个女人远一点儿。”
“好的,好的。”姜满城立马祸水东引,“哎,周家小子,你眼睛往哪里看呢,我告诉你,你可给我老实一点儿,你要是对不起我家小楠,我可跟你拼命,知道不?”
周知行满脸无奈:“姜叔,您想哪里去了。我在想,这女人不是刚坐完月子没多久嘛,她来干嘛?来找裘向东的吗?”
姜楠闻言问起了系统,惊讶道:“她她竟然想勾引吴大锤!”
三人闻言,立马向姜楠投去疑问且震惊的目光。
姜楠嘴巴张得老大,一副要晕过去的样子。
姜满城急道:“小楠啊,你快说啊,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陈金花也急了:“是啊,小楠,别光自己听系统叭叭,也跟我们说说啊。”
姜楠终于稳了稳心神,她艰难地说:“她她那两个儿子,都不是裘向东的!”
“什么!”三个人齐齐发出震惊的、来自灵魂深处的呐喊。
姜楠重重地点头,一脸的震撼:“其实,不好生养的,应该还有裘向东。陶美玉当初是生孩子伤了身子,裘向东应该本身有点儿问题,不好生养。不过他不知道,一直以为秦寡妇那俩儿子是他的。裘向东现在想分手,不想再跟秦寡妇牵扯下去,秦寡妇没了经济来源,就想着再找个男人过好日子。应该是听说了吴大锤想再婚的事儿,过来试试。”
姜满城无语加震惊:“裘向东可真是,这什么眼神儿啊,招惹的这都是什么玩意儿。”
陈金花也有点儿膈应,她说:“好了,咱们看电影吧,别管他们那些事儿了。”
“等等,我还没说完。”姜楠咽了咽口水,继续道,“你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秦寡妇怀孕了!她这么急着再找人,也是想找个接盘侠。”
姜满城低头数着手指:“一二三,三顶啊,裘向东这是带了三顶绿帽子啊。不对,还有其他男同志,各个都是绿帽子侠啊。小楠,你看看那些个勇士是谁,咱们要不要解救一下他们?”
陈金花闻言锤了姜满城一下:“你就缺德吧,解救什么解救!都不是好东西,你可别多管闲事!”
姜楠:“”就很无语。他爸可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周知行:“小楠,你看看概率变了没?”
周知行骄傲,周知行抬头挺胸。
你看看,还得是他,时刻不忘主线任务。
姜楠点开程序,摇摇头:“没有。还是75%。”
“好了,看电影吧。这事儿咱们别多管。”陈金花一锤定音。
姜楠争取道:“爸,妈,以后咱邻居的脑电波是不是要多看看啊,不然这么多瓜,咱们都不知道,多落后啊。”
姜满城:“你少来,就咱们以前怀疑的吴春丽、范桃花、孙巧莲、陶美玉几个,你没事儿可以看看,其他人少看。你可不是那不挂相的狠人,再露出马脚怎么办。”
陈金花附和:“小楠,这事儿听你爸的,你心眼儿少,可不能被人看出来了。”
周知行点头:“姜叔、陈姨说的对,别乱看。”
姜楠委屈脸,只是还没等她继续争取,公厕附近爆发出一声尖利的叫嚷。那声音,震惊中带着难以置信的狂喜,狂喜中又夹杂着难言的困惑,总之混在一起很大声就是了。
“大家快来看啊,有人在粪坑里睡觉,在粪坑里睡觉啊。”
哗啦啦,姜楠周边三米以内,瞬间没了人影儿。姜楠嘴角抽了抽,这动作,可比她快多了啊。不过她脚下也没停,就连周知行这个上辈子的纨绔,对这种带着颜色和气味的热闹,也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嗖嗖嗖,大长腿倒腾的比谁都快。
四人到的时候,已经挤不到热闹的中心了,只是气味一阵儿一阵儿往外涌,姜楠赶紧捂住鼻子和嘴,一跳一跳地往里瞧。
得亏她这辈子是一米七八的大高个儿啊,就轻轻一蹦,妈呀,三个‘小黄人’,就连头脸上都是。
谁能想到,他们竟然不出来,在粪坑里打架。
那可是粪坑啊,在粪坑里打架,想想就不可思议。
姜满城摇头,再摇头,他只是想让三人出丑,谁承想啊,他们自己把这个丑儿,坐得实得不能再实了。
只见魏老二抹了一把脸,一个猛子扑向魏有为,嚷道:“都是你出的馊主意,现在这样都怨你,你赔我衣服!我好好的新衣服,成了这个样子,你怎么也得赔两身!”
“丫的,丫的,丫的!”魏有为一屁股跌坐在粪坑里,他吐了溅上来的黄色液体,恶心地又哕了两声,愤愤道,“想什么美事儿呢。当时你可是第一个站起来同意的。咋的,现在埋怨起我了?我告诉你,没门儿!”
魏老三努力站起来,默默捏着鼻子远离粪坑。
只是打疯了的魏老大魏老二哪里放得了他,两人齐齐伸手,拽住魏老三的裤腿儿往下拉,愤愤道,“你个手脚不干净的,想自个儿上去,没门。”
魏家三兄弟英勇粪战,看得围观群众啧啧称奇,目瞪口呆。
“妈呀,他们嘴里妈呀,这么恶心。”
“哎,不是,那是魏有为吧?”
“是,是魏家那三个!魏家兄弟,你们不会上来打啊?你看看弄得到处都是,多浪费的。”
“对啊,这可都是能肥庄稼的好东西,可不能这么祸祸。”
“对啊,粪可是好东西,魏家几个,你们是不是想偷粪回去浇自留地?这可不行啊,这粪可都是公家财产,不带你们这样儿的。”
“对啊,大队长,大队长,有人偷粪了,你可得管管。不然谁家都来公厕偷粪,可不就乱套了。”
“那是,那是。”
姜楠捏着鼻子,看着一个个义愤填膺的朴素的农民伯伯,真是深深地发自心底的佩服。
她挠挠头,这都是咋想到的呢,人才啊。
姜楠问旁边的一位大婶子:“不是说在粪坑睡觉吗,怎么扯到偷粪上了?”
“哎呦,姑娘,一看你就是油田的,没种过地吧?”被问道的大婶子上下打量了一番姜楠,见不认识,又将眼睛移到前面,边看热闹边解释,“这粪可是好东西,你们城里人看着恶心,我们农村人可都当成宝呢。这可是能肥地的,他们啊,肯定是趁着人少来公厕偷粪,我早就想到了。什么睡觉,那肯定是你们油田的人喊的。”
“对,对,我也想到了。”旁边的另一位大妈道,“你是姜家的小楠吧?你看看,公厕里粪本来就不多,被他们这么祸祸,可就不剩下多少了,可惜了的。”
“闭嘴,恶不恶心啊。”旁边一个穿着工服的男人不屑地来了一句。
“恶心你别看啊。”大婶子捏着鼻子吐槽,“石油工人了不起吗?我们家以后也有。”
“对,我们家也有。”
那惹众怒的男人缩了缩脖子,小声嘟囔:“你们还不是捏着鼻子嫌弃?”
“咋了,我们觉得粪是宝,但也知道它臭啊。”大妈反驳道,“我们又不是傻子。再说,你嫌弃就让让,我还想站前面看呢。”
“我不。”男人站得稳稳的,他说,“这种热闹,我活了三十多年就没见过,我也要看。”
旁边一位拄着拐杖,颤颤巍巍的老奶奶,幽幽道:“别说你三十多年没见过,我这种活了八十多的,也没见过呐。”
人群里发出欢快的笑声。
姜满城满意地点点头,你瞧瞧,连魏家兄弟来粪坑的意图都补充完整了,果然群众的力量不可小觑啊。
“让一让,让一让。有为,有为,你咋样了?”
“让一让,有为,你咋样了?有为!”
人群自动为三个女人让出了一条道儿,只是诡异地安静了一瞬。突然,有人小声说:“孩儿他爸,刚才那个是魏老二媳妇儿吧?她叫的是有力,不是有为,是吧,是吧?是我听错了吧?”
那不是西河岸大队的人静了一瞬,忽然,人群呼啦啦往前猛蹿了一米。
妈呀,老大和老二媳妇儿有一腿啊。这热闹,更热闹了啊。
姜楠僵了僵,想到上次离开村子时,看到的魏老大踹魏老二的那一脚。难道是踹废了?这男人,也太脆弱了吧?
姜楠摇摇头,心中百感交集。
老油子姜满城都愣了。剧情的发展,总是这么出人意外。你说说,他只是想让他们丢人,没想到,他们能丢这么大的人啊。他呵呵笑了两声,拉起媳妇儿和闺女道:“别愣着了,看热闹,不看可再也遇不着了。”
四人往里挤,却有人往外走。方南山拉着成美娟的手,柔声道:“美娟,好点儿了没?你这种大家闺秀,本来就不应该来看的,现在好点儿了吧?”
成美娟脸蛋儿发白,一副想吐的样子,她说:“对不起,南山,都是我太任性了。我没见过这种热闹,就想着去看看的,没想到这么恶心。”
“没事儿,你这种城里孩子,没见过很正常。”方南山瞥了眼往里挤的姜家四人,努努嘴儿道,“喏,你看,平时姜楠还挺端着的,没想到这种时候还往前挤呢。”
成美娟看过去,撇撇嘴,语带不屑:“就是,平时穿得跟个花孔雀一样,没想到这种热闹还往前挤,真是太没素质了。”
她挽住方南山的胳膊,撒娇道:“南山,走,咱们回去看电影儿吧。”成美娟可记得姜楠是喜欢过南山的。在她心里,虽然南山现在满心满眼都是她,但在认识她之前,南山可是先认识姜楠的。虽然她不想承认,但姜楠比她好看,她可不能让南山再接近姜楠。
方南山眼神儿闪了闪,他宠溺地笑:“你啊,想什么呢。我这辈子就爱过你,你还不信我的话吗?别说姜楠长得不如你,就算她是天仙,我也不会看一眼的。”
成美娟喜滋滋地笑,她使劲儿点点头,觉得幸福极了。
姜楠可没想到,她还成了促进剂,促进了邻居的感情。此时四人硬生生往前挤了一个身位,人都快挤成照片儿了。
但是,他们不放弃。
四人站定后,姜楠意外发现刘老太一家。她咦了一声,问道:“刘奶奶,程爷爷和程大叔没来?”
刘老太忙着看热闹呢,可没功夫搭理姜楠,程改改抱着小地质,帮忙回答:“爷爷和爸爸身子不舒服,没来。我们几个一起来的。”
姜楠点点头,问程改改:“你没跟你对象一起?”
程改改脸有些红,她小声道:“爱华家里弟弟妹妹还小呢,他是个有责任心的,不忍心丢下人过来。”
姜楠哦了一声,十八道弯儿的那种,惹得程改改脸更红了。
几人说话声音都不大,无奈围观人群嗡嗡嗡,姜楠只觉得头都大了。
大家的热情,太高涨了啊。
人群中,魏老二嗷一嗓子,照着魏老大揍过去:“让你睡我媳妇儿,让你睡我媳妇儿!”
人群:哦豁,坐实了坐实了,魏老大真睡了魏老二媳妇儿!
魏老二媳妇儿看着魏有为,一脸的心疼:“有为,你没事儿吧,有为?有力,你个瘪犊子,住手。别打了,瞧把有为打的,他是你哥啊,你怎么这么没良心。”
魏有为心里快把老二媳妇儿骂死了,这种时候添什么乱啊,真是蠢女人。他边躲边高声解释:“二弟,你误会了,我跟弟妹清清白白的,什么都没有,你别打了。老二媳妇儿,你说,咱俩是不是清清白白的,什么也没有?你说啊。”
魏老二媳妇儿也反应过来了,她期期艾艾:“对,我们什么都没有。呜呜,我们是清白的。有力,你别胡思乱想,我是怕你打坏了人再赔钱,咱们家可没多少钱了啊。你别打了。”
众人的眼睛,在魏老大和魏老二媳妇儿之间跳来跳去,那一双双眼睛,恨不能瞪得比铜铃还大。魏有为趁老二喘气的功夫,大声道:“西河岸的老少爷们儿,大家散了吧。我们今儿是不小心掉下来的,不是来偷粪的。大家放心,我们会把厕所收拾收拾再走的。”
金大队长姗姗来迟,他紧捂着鼻子,瓮声道:“魏有为,这可是你说的啊,公厕收拾干净,队里以后还得用呢。”
他开始驱赶人群:“好了,都散了吧,电影儿还在放呢,都去看电影儿吧,啥也没电影儿好看啊。”
有人小声嘀咕:“这个可比电影儿*好看。”
“就是,地道战都看过好多遍了,下午才有新电影呢,还是这个热闹好看。”
金大队长瞪眼:“我的话,在西河岸不管用了是吧?”
陶支书也来了,他开口道:“散了吧,一会儿油田领导就来了,还要宣布招工的事儿呢,都别在这儿耽搁了,啥也没招工重要。”
第63章 繁忙的夜
西河岸两大话事人发话了,人群渐渐散开。姜家和程家被人群冲散,姜楠小声对姜满城三人道:“以后作业处人肯定越来越多,程爷爷不放心,趁今天家属院没什么人,要动公厕的金子,把金子藏到家里。”
姜满城小声道:“别管。他看得那么严,咱们不能随便动手。再说,这个事儿也不是能乱插手的。没人发觉,没人举报的,就算你俩是警察,也不能无缘无故去别人家搜东西的。”
姜楠和周知行点点头。众人看了一回热闹,不妨碍继续看电影。虽然看了很多遍,但大多数人仍然看得津津有味。晒场很快安静下来。
等电影放完,已经快十一点了。油田领导诸如涂书记等人也到了,涂书记走到主席台,满脸激动地宣布了招工的消息。
“相信大家也听说了,西河岸大队、山坳子大队和靠山屯大队,都发现了石油。特别是西河岸大队,石油储量特别丰富。经过油田总部领导的协商,为了最大可能地开采石油资源,为祖国的重工业添砖加瓦,朝阳油田决定对外招工三百人!”
人群静了一息,瞬间,爆发出巨大的掌声。
三百人!这可不少了。要知道西河岸就有二百多户,按照一家一个工作名额的补偿条件,就已经有二百多人了。再加上靠山屯和山坳子大队,三个大队加起来,少说也有六百人。如今对外再招三百人,加上没公布的内部名额,例如退伍兵的安置等,这次油田工人能多一千人!
姜满城在心里算了算,觉得一千人还是少的,一千二应该是最低的了。他仔细听了涂书记说的报名条件和录取条件,觉得这次招工也算是严谨了。
首先不限城市户口和油田子弟,只要是当地户口就行。当然,不包括知青。虽然对知青不公平,但知青毕竟是少数,本地人才是大多数人,本地领导不会为了知青得罪本地人的。这个消息,对很多农村家庭出身的孩子来说,可是多了一条走出去的黄金大道。
另外学历要求初中毕业起,办公室员工要求高中毕业,个别搬运工等出大力的工种,可以放缓到小学毕业。
第三,本次考试有体检环节,不过要求并不严格,只要没有重大疾病,都会予以录取。
最后,被录取的人,五年内不能转让工作。如果发现有人冒名顶替,或者替考,那冒名顶替者和找人替考的人,终身不得入职朝阳油田。
这就杜绝了有人替考的可能,也杜绝了部分偏心的父母,逼着考上的孩子让出工作名额的事。
不得不说,这次招工,领导们还是用了心的。
姜楠却想到了吴春丽,她连小学毕业都没有,如果没有下乡继续留在油田,留在范桃花身边,后果还真是不敢想。
她已经看过‘暗门子’里那个女人的秘密了,她是认识范桃花的!姜楠顿时感到庆幸,幸亏春丽走了,虽然代替别人下乡也是违反了政策,但总比
她摇摇头,继续听台上涂书记讲话。
等眼前都开始冒小星星了,领导才终于讲完。晒场的人陆续起身,西河岸大队的回家吃饭,其他地方的,有亲戚的去亲戚家,没亲戚的都自带了午饭,等着下午再看一场电影呢。听说还是新片子,一个个干啃馒头都觉得格外香。
姜楠本想邀请曹老太一家去家里吃饭,不过老人家拒绝了。曹老太说:“这可不行,小楠,奶奶知道你是好意,可你想想,我们要是去了,其他亲家怎么说?这年头,不年不节的,可不兴去别人家吃饭。小行也不能去,你回去吧,我们带了馒头,还有咸菜呢,你就放心吧。”
周知行摆摆手:“放心,我可不是会饿着自己的人。”
姜楠见曹老太坚持,耸耸肩,蹦跳着离开。
只不过,姜家炕桌上,马红花脸色苍白,几次夹菜都掉在桌上,惹得其他人频频看她。就连姜河都奇怪,他奶声奶气地说:“二奶奶,你突然不会用筷子了吗?我教你吧,我最会用筷子了。太奶都说我用得可好了,是不是,太奶?”
“是,我们小姜河最厉害了。”杜荷花揉揉小家伙的脑袋,板着脸训马红花,“要是吃饱了就下桌,要是有事儿就说话,做这个样子给谁看。”
马红花低着头,小声道:“娘,我知道了。我没事儿,我一定好好吃饭。”
姜楠乐了,这个二婶,可真是,当初仙人跳吴大锤那么勇,如今后续来了,怎么还害怕了。
她再次看了看系统,确认两人是看电影的时候遇上的,心里忍不住乐,这也算是缘分了吧。不过这事儿,可不能看着不管,要是吴大锤报复马红花,连累姜家怎么办?
饭后回屋,姜满城听说后,搔着下巴道:“那今晚咱们就不走了,留家里看看。吴大锤就算是要报复,怎么也得等晚上吧。大白天的,他还没那么大胆儿。”
陈金花点点头:“行,不过明儿得早点起,还得上班呢。”
大家也没午睡,稍微修整了一会儿,陆续又出去看电影了。这次出来得早,倒是在晒场找了个位置,虽然有些靠后,但大家都是席地而坐,电影又是在高台上放,倒也不耽搁看。
啥,你说按上午座位来?那也得有人听啊,没见那很多没位置的,中午不回去吃饭,就为了占地儿嘛。
下午放的是《渡江侦察记》,虽然也不是新片子,但放得不多,毕竟胶片珍贵,不是每次都能借到。连姜楠都看得津津有味,虽然这年代的画质不是很清楚,但剧情可比后世的很多烂片好多了。
中间换胶片的时候,下午三四点的阳光正好,她舒服地伸个懒腰,四处看了看,嗯,人更多了。收回目光时,却被一个老大爷吸引了视线。她眯了眯眼,莫名觉得这个人长得有点儿眼熟,像谁呢?
【像方阿婆宗凤仙,宿主,他是宗凤仙的哥哥宗人龙。】
妈呀,姜楠捂住嘴,她知道了,怪不得当初逃到油田时,宋主任说,那些人隐隐以宗凤仙为主。其实啊,应该是以这个宗人龙为主。姜楠又看了看系统的扫描结果,顿时恨得牙痒痒,这真是个人渣啊,比宗凤仙可恶多了。宗凤仙害了一条人命,这家伙手上可是害了五六条,其中还有当年的同志呢。怪不得同行的人一路上对宗家兄妹唯命是从,这是害怕被杀啊。
姜楠愈发不敢轻举妄动,这宗人龙如今,虽然看着跟普通的农村老头儿一样,穿着带补丁的衣服,头发花白,身子佝偻,但明显更年轻一些,那眼神仔细看,透着几分阴毒。
这不,姜楠只不过多看了两眼,宗人龙的眼神很快射了过来,目光如电。姜楠只觉得被毒蛇盯上,幸亏她警觉,若无其事地在人群里皴寻,做出找人的样子,才没被发觉。
“他现在住哪儿?是不是特务?上次筛查怎么没查出他来?”
【宿主,他现在住山坳子村,是村里孙家的赘婿,不是特务。他是农民,不是油田职工,因此上次筛查没查到他。不过我扫描了,他当初逃跑的时候,是带着金银细软和一把枪的,他没给宗凤仙,都自己留着了。如今埋在山坳子大队的山上,共有三处,具体坐标如下。】
姜楠越听眼睛越亮,不过旋即想到:“这些,是他们家当汉奸的时候搜刮的吧?”
【是的,宿主。】
姜楠犹豫了,这种的,拿还是不拿呢?总觉得拿了,有些烫手啊。不行,还是跟爸妈商量商量吧。
周知行挑挑眉,别有意味的看了姜楠一眼。
姜楠:好了,好了,跟你商量。你个偷听狂魔,系统说啥都能听到,真是烦死个人。
等电影放完,大家往回赶的时候,姜楠看人少了,这才将宗人龙的事儿一一告诉了姜满城和陈金花。姜满城一脸奸笑:“这有什么犹豫的,先拿了再说啊。在咱们手里,总归比在那种人渣手里强吧。等以后找到机会,咱们再上交好了。”
姜楠一想还真是这个道理,她说:“那咱们今晚可够忙的,不仅要防着吴大锤报复,还要去挖宝。”
周知行跟曹老太等人说了一声后,跑过来道:“我先跟奶奶他们回去,等晚上我去山坳子大队的山脚下等你们。”
姜楠:“你也要来啊?别被人发现了。”
姜满城:“就是啊,楼里现在都关着大门,你出来被人发现就不好了。要我说,你就别凑这个热闹了。”
周知行:“姜叔,我力气可是很大的,您就当多了个苦力。而且你们放心,我不会惊动其他人的。”
陈金花点头:“小行要来就来吧,不过我们到山坳子那儿的时候,怎么也得夜里一点了吧,你别去太早。”
叮嘱了一通,周知行小跑着离开。
而在姜家,马红花被吓着了,下午都没去看电影。不过吴大锤可不是省油的灯,中午的时候就知道她是姜满城的二嫂了。
吴大锤越想越气,觉得当初的美人计说不得就是姜满城的主意,这小白脸鬼心思可不少,当初他遭遇美人计的时候,姜楠还没当警察呢,说不定姜满城是图谋他的工作。今儿就见到一个抢兄弟媳妇儿的,姜满城娶了陈金花这个虎姑婆,能不想别的女人?说不得就勾搭了嫂子,让蠢女人替他冲锋陷阵。
吴大锤越想越觉得有道理,脑洞也越开越大,他干脆不走了,放完电影后打发了儿子儿媳,拐弯儿就埋伏在了后山上,打算等姜家都睡着后,悄悄进姜家的院子,教训马红花和姜满城一顿。
至于老吴头,正好在外面帮他望风。老吴头也知道当初美人计的事儿,此时是义愤填膺,决定好好给姜满城一个教训。
两人埋伏得好好儿的,却不想后面还有尾巴。正是打算勾引吴大锤,继续过好日子的秦寡妇。她可是洞庭湖的老麻雀了,一看就知道吴大锤没安好心。不过正好,不管他打算做什么,一旦惊动了人,她立马跳出去高喊耍流氓,抱着吴大锤不撒手,不信他敢不娶她。
到时候,噗哈哈,秦寡妇越想越高兴,就凭她这个姿色,去了油田,岂不是比那什么范桃花厉害多了?
看着仰天无声大笑的秦寡妇,姜楠陷入了深深的沉默。是的,姜家三人在后面的后面,跟糖葫芦似的。本来三人打算在家里等,可姜满城觉得那样太被动,还是出去先下手为强。别管吴大锤这个瘪犊子想干啥,听到他将马红花和自己联系在一起,姜满城就怒了。咋的一个个的都觉得他看不上陈金花呢,也不想想,他姜满城是会委屈自己的人吗?
三人在后面探头探脑,前面吴大锤父子也盯紧了姜家的院子。
老吴头:“大锤啊,你打听清楚了,那个女人真是姜满城的二嫂?和姜满城有一腿?这咋这么久了,也没见姜满城出来和她约会啊。”
吴大锤:“这我还能打听错?他俩要是没一腿,我脑袋摘下来给你当球踢。你想想,陈金花那个样子,再想想上午见到的那个女人,姜满城能不心动?再说,她一个农村没见识的妇女,知道什么是美人计吗?还不是姜满城教她的!还有,她那天晚上可是穿了新裙子的,那裙子哪儿来的?肯定都是姜满城给她准备的啊。”
老吴头点头:“你说得有道理啊。还得是你,聪明。那咱们再等等。”
他抱了抱肩膀,说:“这天儿越来越冷了。你带衣服没?”
吴大锤不耐烦:“没有,你忍忍吧。”
他回头,见老爹冻得发抖,毕竟是长辈,吴大锤嘟嘟囔囔地脱下外套,递过去道:“行了,披着吧。你要不是我爹,我才懒得管你。”
老吴头瘪瘪嘴,披上外套。也许是受凉了,良久,肚子传来阵痛,他说:“不行,你先盯着,我去上个茅房。”
说着也不等吴大锤回答,猫着腰往远处跑。
不远处的秦寡妇被天上掉下来的鸟屎击中,正抬头无声骂骂咧咧呢,也就没看见吴大锤脱外套给老吴头那一幕。等鸟拍拍翅膀飞走了,她低头一看,‘吴大锤’猫着腰往反方向跑呢。秦寡妇眼珠子一转,悄么悄地跟上。
姜满城见几人分开,当机立断道:“金花,披上床单,先对付吴大锤,一定要吓得他再也不敢来西河岸。另外两个再说,吴大锤不来,他们也不会想着来的。”
陈金花:“你就瞧好儿吧,小楠,你那什么变声器好用吧?你爸可是男的,真能变成女人的声音?别露馅儿了。”
姜楠:“好用,妈,这可是系统商城里的高科技产品,不便宜的。”
姜满城:“金花你别担心,咱们各就各位。”
陈金花点点头,说话间已经换好了衣服。姜满城也不遑多让,干冰、白磷挨个儿拿出来,势必要给吴大锤一个大大的教训,终身难忘的那种。
马红花那里,杜荷花已经收拾过了,吴大锤这次来,多半儿夹杂着对他姜满城的嫉妒,姜满城当然不会手下留情。吴大锤如今可是没工作闲着呢,以后没事儿来西河岸大队转悠,姜家可别想过安生日子。
很快,姜家院子不远处的小树林里,渐渐冒起袅袅白烟,吴大锤咦了一声,喃喃道:“这是咋了?”
话音还没落,突然窜起三两处鬼火,噼里啪啦,暗夜里,绿色的火焰在空中飘荡。吴大锤颤抖着声音,哆哆嗦嗦道:“谁?谁在装神弄鬼?我可是做过石油工人的,才不相信有鬼呢。谁?给我出来,我可看见你了,你要是不出来,可别怪我不客气。我可是很有力气的,一拳能打死一头牛!”
也不知道是不是壮胆,吴大锤越说越离谱,他吹牛道:“我可是很厉害的,陈金花知道吧?第十作业处有名的虎姑婆,拳头比石头还硬的那个,都不是我的对手,我一个能打她十个。你快给我出来,不然我可饶不了你。”
陈金花本来躲在树后面要出来了,听到这里嘴角抽了抽,她怎么也没想到,她还成了衡量武力值的标准了。咋的,比她厉害就叫高手了?她忍住白眼儿,飘了出来,边飘,姜满城边配音:“我死得冤枉啊,终于有人来看我了。死鬼,你是专门来看我的吧?”
突然响起的声音,在漆黑静谧的树林里,带着几分婉转。
姜楠闻言抖了抖,妈呀,没想到这辈子,还能听到她爸用夹子音说话,见识了,真是见识了。
吴大锤一个激灵,唬了一跳,他指着女鬼,颤颤巍巍道:“你你你是谁,少装神弄鬼,我可不怕。对,我不怕。你是假的,没有鬼,没有!”
不愧是傻大胆儿,姜满城见他还在逞强,咯咯咯笑了一阵儿,怎么听怎么鬼魅,只听夹子音继续道:“我是村里的小王寡妇啊,我死得好惨呐。我知道了,你是吴大锤,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小王啊,三年前我去二号院住,我们一夜夫妻百日恩,大锤,你是专门来看我的,是吗?我果然没有看错人,嘤嘤嘤,你果然来看我了。”
吴大锤的冷汗,嗖一下就冒了出来。西河岸的小王寡妇,他知道啊,是以前修井队一位大哥的弟媳妇,长得可带劲了,他迷过好一阵子,花了不少钱。可这寡妇两年前就死了啊,听说就死在山上,是被毒蛇咬死的。妈妈呀,不会就是这座山吧?他不会这么点儿背,真遇上鬼了吧。
他哆嗦着说:“你你少吓唬人,我我才不信,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鬼。”
只是他的声音还没落,女声又响了起来:“你好狠的心呐,你忘了当初对我说的话了吗?你说你会离婚娶我的,你说我是你见过的最美的女人,你说我们要永远在一起,嘤嘤嘤。我不管,你说了就要做到,我来带你走吧,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吴大锤拼命挣扎:“滚,快滚。你是假的,假的。这个世界没有鬼,没有鬼”
女声再次响起,只是这次带了几分凄厉:“好啊,你原来都是骗我的。你们一个个的都骗我,大哥骗我,小孙骗我,小张骗我,连你吴大锤也骗我。我不管,你既然来看我了,我们就得在一起,永远在一起。我一个人在下面好寂寞啊,你来陪我吧,我会对你好的,我会对你好的”
女鬼随着声音往前飘,吴大锤瞬间被冻住了,他完了,他说不出话了啊。
不仅说不出话,吴大锤整个人抖得跟筛子似的,眼看女鬼越来越近,鬼火也噼里啪啦多了起来,吴大锤脑子嗡地一声,一下子跪在地上。
“以后我们一起作伴,好不好?就我们两个人,你喜不喜欢?我好喜欢啊。我知道,你老婆给你带了绿帽子,你离婚了,我们就可以在一起了,是不是?”
吴大锤彻底呆住了,范桃花的事儿她都知道,还知道他离婚了,她她不会真的是小王寡妇吧?此时吴大锤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忘记了当初抓奸闹得有多大,几乎作业处人人都知道。
吴大锤已经坚信这个女鬼是小王寡妇了,他疯狂地磕头求饶:“不,你别过来,我我给你烧纸,我给你烧元宝,你放过我吧。”
“你好狠的心啊,难道连你也要抛弃我吗?你们都不来看我,我好寂寞的。好不容易你来了,我不会放手的,不会放手的。”
女人的声音愈发偏执,带着一股子难以言说的疯狂。
冰冷的手触摸到吴大锤的脖颈,很快又消失不见。透过鬼火,吴大锤瞥见眼前披头散发、一身白衣的女鬼,青白的脸庞,血红的大口,是女鬼,真的是女鬼啊。
吴大锤顿时肝胆俱裂,双眼充血,啪叽一声,晕倒在地,下身湿了一片。
陈金花小心翼翼上前,用脚踢了踢人,见果然晕了,转身对姜满城二人道:“好了,关上变声器吧,吴大锤晕倒了,估计一时半刻醒不了。”
姜满城关上变声器,从大树后面出来,捂住鼻子,吐槽道:“真不惊吓,还尿裤子了”
他说:“这人可真会给咱们添麻烦,这浑身的味儿啊,搬到磨坊里还怪恶心的。”
陈金花:“行了,别废话了。总不能放到这里吧,一晚上要是有什么野兽过来,再出点儿什么事儿。咱们吓人可以,可不能闹出人命。”
姜满城撇撇嘴:“好了,你别动手了,我来。小楠你看看另两个人在哪儿呢,咱们送完人还得去看看他们呢。”
他甜蜜地抱怨道:“今晚可真够忙咧。”
姜楠无语,她点点头说:“知道了,爸。我这就看。”
三人没再多话,姜满城拖着人往小磨坊里走。这个小磨坊也是个有故事的磨坊了,上次裘向东他们算计吴建国仙人跳,选的地点就是磨坊。如今吴建国没来,他爹吴大锤倒是先来了。说不得一会儿吴建国的爷爷老吴头也会来。真是,齐齐整整。
只不过三人刚进屋,就察觉到屋里气味不对。姜满城和陈金花作为过来人,可太知道这气味意味着什么了,陈金花当即道:“小楠,你别进来了,我和你爸把人拖进去就行,你在外面等着。”
姜楠内心十分的无语,不过她也知道陈金花是为她好,也没逞强。哎,她上辈子一个三十多的职业女性,啥没见过?就这种的,毛毛雨啦。
姜满城将人拖进屋,气喘吁吁地出来,他说:“好了,小楠,那俩人在哪儿呢?”
姜楠脸有些僵,她说:“他俩都晕了。”
姜满城和陈金花:“”
沉默,沉默是今晚的磨坊。
姜满城挠挠头,都快挠成鸡窝了,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他说:“不是,咱们都没动手,他俩咋就晕了?”
姜楠小声道:“是原文男主任凭阑干的。”
姜满城再次沉默,这可真是,他们家这种‘天选之家’,都没见过原文男主呢,老吴头这种老色胚,倒是先见上了。
这是该说他幸运呢,还是不幸运呢。
事情还要从唐夕经常带着男主上山‘捡猎物’说起。
作为原书女主,唐夕可是有一空间价值上百万的物资的。只是她得给物资找一个出处啊,不能随随便便就拿出来。她在深山挖了一个陷阱,每次先把羊啊、鸡啊、兔子啊这些动物放进陷阱里,然后再带着男主过来找,可不是一找一个准。虽然中间被姜楠一家捡漏了一只羊,可这也更证明了唐夕可信啊。
你想想,那经年的老猎人都没有每次上山不空手的,唐夕每次都能猎到东西,任凭阑已经觉得不对劲儿了。那次没收获,反倒让他心里踏实了。
踏实以后,任凭阑也有了别的想法。他可不是吃软饭的男人,也想能打猎,给唐夕送些吃的。可是他成分不好,上山捡山货都被人说嘴,打猎更没他的份儿,他就想着晚上去。前几夜他已经挖好了一处陷阱,今儿就是去看看有没有收获的。
出发前他灵机一动,打扮成了女人。这样谁也想不到是他任凭阑了。
这能成为男主的人,长得肯定不差。皮肤白鼻子挺嘴巴翘的,就算男扮女装,那也是能称上一句美人的。这不,被半路上茅房的老吴头瞧见了。老吴头可是人老心不老,肚子里花花肠子一堆,见一个小美人儿独自上山,哪能放过这种美事儿。脚步一转,也不想着给儿子报仇的事儿了,跟在小美人后面,来到了一处陷阱。
任凭阑正蹲在地上,掀开陷阱上面的盖子,准备查看里面有没有猎物呢,就被身后的老吴头摸了一把屁股。
老吴头笑得格外□□,他说:“小美人儿,你还会打猎呢?这可是挖社会主义墙角,是要被批判的。你别怕,我不告发你,我”
任凭阑心里那个气啊,他一个大男人,被老头子占了便宜不说,还被威胁了。他一个高抬腿,啪叽,老吴头这个不中看也不中用的,瞬间掉进了陷阱里。幸好任凭阑还算有良心,陷阱里没有竹签子等尖刺物,否则老吴头命都没了。
就这,掉进去的老吴头也摔得够呛,任凭阑冷哼一声,转身从另一个方向走了。好色大胆偏没什么本事的老头子,就让他在陷阱里冷静冷静吧。
陷阱里,老吴头的腿摔骨折了,他抱着腿,哎呦哎呦叫唤个不停,见小美人儿不理他,这才慌了,他叫:“美人儿,美人儿,你把我拉上去,我不告发你了,快把我拉上去”
见没人回应,他叫得愈发大声:“有人吗?美人,救命啊,美人,我给你钱,给你钱好不好?只要你拉我上去,我就给你钱。我不骗你,真的”
他叫个不停,没叫来任凭阑,倒招惹来了秦寡妇。她毕竟是女人,还有了身孕,跟踪人没那么方便。原本是跟丢了的,可谁知却听到有人喊救命。她循着声音走去,好家伙,这不是巧了吗这不是,还就是她要找的人。听听,叫她美人呢,看来是看见她了,故意带她进这么深的啊。
她愈发得意,瞧瞧,这就是她秦玉凤的魅力!
秦寡妇加快脚步,巧笑倩兮,她娇声问:“吴大哥,你给我多少钱啊?”
老吴头愣了下,乖乖,这么懂事的嘛,都叫上吴大哥了,他嘿嘿笑了两声,这个时候脑子也不够用了,丝毫想不到为啥女人会知道他的名字,他柔声哄道:“你要多少我给你多少,好不好?快,把我拉上去。”
秦寡妇:“哎呦,吴大哥可真是个大方人。那我要一百块,你也给我吗?”
老吴头心里骂一句贪心鬼,嘴上却应承道:“给,当然给。来,你先把我拉上去,我明天就给你。”
秦寡妇走到近前,陷阱里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只不过声音确实是从这里发出来的,她说:“吴大哥你真坏!为什么明天啊,现在给不行吗?人家现在就想看看你的诚意。”
老吴头咬牙:“我现在只有五块钱,我先给你五块,你把我拉上去,我再给你剩下的,好不好?放心,我一定不会赖账的,现在我身上没那么多钱。你想啊,谁出门会带一百块?又不是大领导,是不是?”
秦寡妇想了想,点头:“那好吧,吴大哥你可要说话算话啊。人家最喜欢说话算话的男人了。”
老吴头心里骂娘,面儿上呵呵干笑了两声。
秦寡妇在周围看了看,问道:“这里也没个绳子,我怎么拉你上来啊?人家可是个女人,没那么大力气拉你啊。”
老吴头忍了又忍,没好气儿道:“你看看周围有没有大石头,滚过来,我站石头上自己上去。”
秦寡妇恭维:“吴大哥,你可真聪明。”
她四处看了看,果然在一棵大树后,发现了一个大圆石头。她废了老大的劲儿,才滚动了石头。到陷阱边儿时,老吴头小心吩咐:“你小心点儿啊,贴着这个陷阱的壁往下推,别砸到我了。”
秦寡妇嗔怪:“吴大哥,你就放心吧。我是那不靠谱的人嘛。”
她小心翼翼地把石头推下去,也是他俩比较幸运,石头足够高,老吴头站上去,也不用秦寡妇怎么拉,老吴头就上来了。
不过饶是如此,两人也累得够呛,双双躺在地上气喘吁吁。良久,秦寡妇扭过头,娇声道:“吴大哥”
突然,她尖声道:“妈呀,你个老头子是谁?吴大哥呢?你不是吴大锤?”
老吴头莫名其妙:“我就是吴大哥啊,吴大锤是我儿子。”
秦寡妇气得够呛,她叫道:“好啊,你个老色魔,竟然冒充自己儿子骗人,我打死你个老登。让你骗人,让你骗我。”
老吴头躲了几下,也生气了,他一把抓住秦寡妇的手,气愤道:“够了你,我什么时候骗你了?是你自己叫我吴大哥的,我都不认识你,骗你什么了?”
秦寡妇哪里听得进这些,只觉得他们父子在戏耍她。她嗷一嗓子,照着老吴头的脸上扇过去,边打变叫唤:“耍老娘是吧,老娘能看上你?臊眉耷眼的老货!还敢耍我。我打死你个瘪犊子。”
老吴头也气得不行,两人顿时打得难分难舍。只是两人忘了,他们还在陷阱旁边呢。就这么滚来滚去的打架,不出所料地,啪叽两声,双双摔进了陷阱。更点背的是,头还磕在了石头上,双双晕了过去。
听完两人的经历,连陈金花都忍不住感慨:“真是恶人自有天收啊。”
姜满城嘴角抽搐,半晌道:“天收估计还早,不都说祸害遗千年嘛,现在估计也就给他们点儿教训。你说咱们还去吗?任凭阑都走了,咱们不用这么善良吧?”
陈金花:“去,那里可是深山,晚上是会有野兽的。任凭阑不是村里人,对山上的危险性还不了解,咱们可不能袖手旁观。教训可以,出人命不行。”
姜满城举起双手:“好,好,都听金花你的。我们啊,跟老妈子似的,啥都给他们善后。”
姜*楠见父母二人达成了协议,开口道:“那走吧,我带路,咱们救了人还得去挖宝呢。”
三人不再耽搁,嗖嗖嗖往山里钻。很快来到了那处陷阱,陈金花和姜楠一人一个,拖着人往磨坊走。姜楠看了看秦寡妇,小声道:“她好像流产了,都是血。”
陈金花也吓坏了,她问:“这可咋办?不会死了吧?”
姜楠:“妈你别急,到磨坊后我在商城看看,不知道能不能买点儿药。不过小产一般死不了人的,你放心吧。”
姜满城:“金花,好了,这事儿又不怨咱们,你就别瞎好心了。没听过小产死人的,小楠你别有压力,有补药咱们就买,没有就算了。”
姜楠点头,三人不再说话,夜色朦胧间,拖着人再次来到磨坊。姜楠买了点儿补身子的药,给秦寡妇塞了一颗,其余的都放进空间。
做完这一切,三人不再停留,很快回到姜家院子,推着自行车嗖嗖嗖往山坳子大队跑。这都夜里十一点半了,骑到山坳子大队怎么也得一点了,也不知道周知行到了没有。
周知行并没到,他也才出发呢。趁着家里人都睡熟了,他垫着脚,小心翼翼地推开房门,下楼后又万分小心地开了楼道的大门,这才长长舒出一口气。他,终于出来了,没有惊动一个人地出来了。
他骑上自行车,一路火花带闪电,骑出了气势,骑出了水平,骑出了速度。
反正很快就是了。
能不快嘛,他这可是去寻宝,寻宝啊。想他上辈子一个纨绔,金银珠宝不说不计其数吧,那也是想买什么买什么的。穿到这里,虽然身份令人尊重,可钱少了啊。
你问原身父母的抚恤金和以前的工资?那不是得孝敬曹老太一些嘛。另外周知行和姜楠毕竟还没成亲,也不能天天去姜家蹭饭。而周知行又不是个会为了省钱亏待自己的人,国营饭店、百货商店、电影院,他不说天天去吧,两三天也要去一趟。这么多天下来,钱已经花的七七八八了。再没什么进项,他可就只有工资可以花了。
如今好了,哐当,老天爷给他们送来了宝藏,还是三处宝藏。你说说,他周知行不愧是上天的宠儿。不仅能重生,还自带对象,对象还有系统,还能寻宝。
咋这么多美事儿呢。周知行哼着歌儿,觉得天也蓝水也清额,大晚上,应该说天也黑月也亮,嘿嘿嘿。
周知行毕竟年轻,体力更好一些,先到了山脚下,不过他也没等多久,姜楠一行三人也很快到了。陈金花车后座上还绑着一袋子土呢,这可是为了填坑准备的,一家人可是很谨慎的哦。
四人将车子停在一处灌木丛里,用树枝隐藏好,这才朝山上走去。
周知行:“陈姨,这袋子我扛着吧,哪能让您干这些?”
陈金花摆手:“没事儿,我啥时候累了就换你,你和小楠说话吧。今儿的事可是够多的,让小楠给你讲讲。”
周知行闻言,转头问姜楠:“是吴大锤那边的事?他们如何了?”
姜楠一手扛着铁锨,一边叭叭叭:“你不知道,吴大锤被吓得尿裤子了。我娘披着白床单那个老吴头更离谱,他竟然看上了原书男主。你说好笑不好笑,他去上厕所,看到”
姜楠噼里啪啦讲了一路,手舞足蹈的,周知行听着也震惊了一路,他感慨:“可真是,话本子都没有这么离谱的。”
姜楠连连点头:“就是,就是。”
走到半路,周知行背过麻袋,四人照着坐标,很快锁定宗人龙藏宝的一处地点。此处已经是密林深处,周围的树木格外高大,四周都没有人类活动过的痕迹。
姜满城四处看了看,说道:“这里挺隐蔽的,咱们走的时候要小心,注意把痕迹都扫清。”
三人点点头,姜楠跃跃欲试:“开挖?”
姜满城:“挖!”
姜楠嘿嘿笑了两声,率先挖了第一抔土。她也不嫌累,吭哧吭哧挖了快一米深了,才直起腰,气喘吁吁道:“不行了,周知行,你来。这埋得可够深的。”
周知行接过铁锨,说:“你歇歇,应该快了。”
果然,周知行也就挖了不到三十厘米,砰的一声,显然是碰到了铁家伙。幸好这里是深山,否则这一声,非得招来人不可。他放轻了动作,小心翼翼将铁盒子挖了出来。
这是一个长约三十厘米,宽二十厘米,高有十厘米的长方形铁盒,周知行颠了颠,说:“挺沉的。估计是金条。”
姜楠眼睛刷一下亮了,妈妈呀,她终于成为年代文女主,见到每个女主都能捡漏得到的大小黄鱼了吗?
铁盒子上面挂着一个老式的锁头,并不大,大概是知道如果东西被偷了,再大的锁也阻止不了别人打开。此时锁已经有些生锈了,姜满城见状,噗嗤笑出来,对陈金花道:“就这种锁,完全没技术含量。”
姜楠奇怪:“爸,你还会开锁?”
姜满城却没有回答,抬起脚四处扒拉了一圈儿,弯腰捡起一颗石头,道:“来,给我,我来砸开。”
姜楠:“”您不会您早说啊,还说没技术含量。
周知行递过去,姜满城三两下就把锁砸开,边给姜楠解释:“小楠啊,这可不是我不会,我这是为了节省时间,开锁肯定没砸锁快吧?”
等打开箱子,里面仍然是一个箱子,只不过是木头做的,只听周知行和姜满城同时惊呼:“金丝楠木!”
两人对视一眼,姜满城继续道:“妈呀,这宗人龙够有钱的,这东西,古时候可是皇室专用。发了,就凭这个盒子,咱们跑这一趟,就不亏。”
周知行点头,开口道:“这盒子没锁,应该是有技巧才能打开的。”
姜满城取出盒子,仔细看了看,点头道:“对,肯定是。先不管了,小楠,给,你先放空间里。咱们抓紧把坑填上,里面是什么以后再看。天也不早了,还有两处要挖呢。”
几人听了纷纷点头,皆加快动作,这里已经是深山了,四人上来也是花了时间的,现在已经快两点了,他们可得抓紧动作,还得下山回去呢。
陈金花打开麻袋,将带来的土倒进坑里,周知行拿着铁锨把坑填平,又努力踩实。姜满城和姜楠四处找了几把落叶,努力将此处恢复得跟周围一模一样。最后将四人的痕迹全部扫除,这才放心地去下一处。
宗人龙也是够狡猾的,他深知狡兔三窟的道理,又知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三处埋宝藏的地点,距离都不远。这样别人万万也想不到,他会把好东西藏得这么近。毕竟平常人,恨不得一个山头藏一个呢。
不过聪明总被聪明误,如今他的算计倒是便宜了姜楠四人。四人如法炮制,又找到两个铁盒子,这次干脆连打开都没打开,直接让姜楠放进空间,填土、扫清痕迹,等一切都做完,四人下山时,已经快凌晨三点了。
周知行:“我先回家属院,你们回村路上也小心。”
姜楠:“行,你小心别遇到人。尽量捡人少的路走。”
时间也不早了,四人没多说什么,很快分开,呼哧呼哧往家里赶。
不得不说,这可真是一个繁忙到有些累人的夜了。四人这一通忙活呦,等姜满城三人绕小路回到姜家院子时,好悬听到第一声鸡叫。幸好姜家众人昨天看了两场电影,夜里比较兴奋,睡得晚起得也没往常早,否则三人这一宿,可就露馅儿了。
第64章 家属院后续
等三人坐在炕上呼哧带喘时,姜满城瘫在床上,只觉得双腿发软,浑身无力,他感慨:“捡漏儿可真是累并快乐着啊。”
姜楠嘿嘿笑了两声,她拖着疲惫的身子,起身去倒水,还不忘问姜满城:“爸,宗人龙怎么办?咱们怎么抓他?”
姜满城摆摆手:“肯定不能无缘无故就上门。还是老办法,匿名信,等晚上你悄悄送过去,有宗凤仙这个前科在,宗人龙肯定会被重视的,他逃不了。等他被抓了,咱们过两天再把宝藏送过去。你瞧着吧,这老小子肯定不老实,三处宝藏说不得就交代两处,想着留一处做后手呢。咱们交上去也是给他加深罪名,噗哈哈哈,我可真是太聪明了。”
姜楠喝着水也不忘附和:“嘿嘿,跟我想得一样。”
她放下水杯,又给父母都倒了水,这才小声说:“要不要看看盒子?我看奶奶她们得等一会儿才醒呢。”
陈金花却拒绝道:“别了,咱们先洗漱吧,今儿小槐、小桐他们都要去油田报名,肯定一会儿就起来了。小楠,要不你先走吧?你不是要上班?我和你爸带着他们去报名就行。”
姜楠摇摇头:“没事儿,小槐、小桐他们心里有数儿,肯定早早就会起。”她有些发愁,“可是咱们自行车不够啊。就两辆,也不够带人的。”
陈金花:“咋带不了?让小桐坐我前面,小槐坐你后面,妥妥的。”
不过显然姜槐、姜桐不这么想。两人推开门出来时,眼神里都是兴奋的光。听到小叔小婶的提议后,虽然高兴,却坚定地摇头拒绝了。
姜桐说:“谢谢小婶,不过我们和小涵、小泽他们都说好了,大家能报名的都一起坐牛车去,你们有自行车,就先走吧。我们人多,还有爸和姑父他们跟着,不会有事儿的。”
姜满城闻言多问了几句,知道他们在昨天听到招工消息后就商量好了,点头道:“行,那你们路上小心,昨天涂书记说的报名要带的材料都准备好了吧?”
见两个小家伙顶着大黑眼圈儿,却一脸兴奋地点头,姜满城又叮嘱了两句,这才去灶房。
姜楠这具身体毕竟年轻,早打起精神,去灶房热窝头了。三人垫吧垫吧,出门时正好杜荷花醒来,简单道了别,背着包袱呼哧呼哧往作业处赶。
村里路上已经有人了,有勤快的老哥已经扛着锄头往自留地走了,见到姜家三口人还打招呼呢。不过显然知道三人赶时间,也没拉着人一直说话,很快各自分开。
路过村口的魏家时,魏家三兄弟大清早不睡觉,又又又打起来了。这三兄弟可真是够相爱相杀的,在粪坑里打,在家里也打。额,并列起来好像有点儿别扭,姜楠摇摇头,不管了,反正三兄弟如今彻底闹掰了,遇见就要打架。
听这声音,似乎是在为房子和宅基地的事儿。这房子还是他们老娘腊梅老两口建的,如今分给三兄弟,三兄弟又各自成家有孩子,住着就有点儿挤了。以前还勉强能凑合,可自从出了魏老大睡魏老二媳妇儿的事后,魏家三兄弟可都不想一起住了。
是的,老二、老三怕老大再勾搭他们媳妇儿,魏老大还怕老二、老三勾搭他媳妇儿报复呢。他虽然给老二戴了绿帽子,自己可是不想戴的。于是昨天扫完粪坑,三兄弟就闹开了,纷纷让对方出钱给他们盖房子。
一晚上没打出结果,大清早又因为做饭闹了矛盾,乒乒乓乓一顿拳打脚踢,看得姜家三人喜笑颜开。
大队里住得近的人家,纷纷凑了过来,看得那个乐呵啊,下饭都不用菜了,就着这个热闹都能啃三个窝头。
姜楠啧啧啧,魏老二可能是为了报复当初‘踹蛋’之仇,这次也是快狠准,直奔要害,踹得魏老大蜷缩在地上嗷嗷叫唤。
魏老二则跪地长啸,还很琼瑶男主范儿地伸展双臂,歇斯底里地仰天怒吼:“苍天啊,大地啊,你们终于开眼了,开眼了啊!我报仇了,我终于报仇了。”
魏老三护着关键部位,站得恨不能离魏老二八丈远,一脸的后怕。
姜满城照例坐在陈金花车后座上,看到这里,拍拍陈金花的后背,说:“走吧,别看了,这兄弟三个算是结下死仇了。以后应该没工夫找咱们家麻烦了。”
姜楠知道她爸说的对,不过内心十分的无语,这男人,咋就专盯着那里踹呢。她一个女的,打架都不好意思踹那里呢。额,既然别人都做出榜样了,她以后可以试试。
等出了村儿,姜满城问:“小楠,你看看吴大锤他们咋样了。咋没听到磨坊那里有动静。”
姜楠点头,很快说:“吴大锤三点多的时候先醒了,把老吴头背走了,没管秦寡妇。秦寡妇因为小产,还在磨坊晕着,不过看样子身体应该没事儿,血也止住了。”
陈金花乌鸦嘴:“那咱们路上说不定能遇见人呢。”
果然,骑车两个小时的路程,走路怎么也得四五个小时吧,更何况吴大锤还背着人。三人骑车骑到一半儿,就见到踉跄着往前走的吴家父子。此时老吴头已经醒了,额头隆起一个大包,一看就摔得不轻。
见到姜满城一家三口,吴大锤重重地哼一声,别过脸只当没看见。老吴头哎了一嗓子,被吴大锤恶狠狠瞪了一眼。老吴头接下来的话就堵在了嗓子眼儿,到底没说出来。
姜满城啧啧两声,别有深意地看了两眼吴大锤的裤子,看得吴大锤脸红的能滴血,眼神锐利的想杀人,姜满城这才得意地笑了出来。
哼,想给他姜满城泼脏水,吴大锤还嫩了点儿。
车子刷刷刷离开,只不过走了没多久,老吴头就开始埋怨儿子:“你这么倔干啥?他们两辆自行车,你不坐我还要坐呢。你老爹我这么大年纪,走这么远的路,还不得累死。”
“打死我也不求他姜满城。”吴大锤恶狠狠道,“混蛋!要不是他算计我,我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吗?以后你可警醒点儿,别被他算计了。这就是个阴险小人,不知道藏着什么心思呢。”
老吴头虽然也恨姜家,可他更累啊,他嘟囔道:“是又怎么样!坐个车又没什么。我本来就摔了头,现在走得头晕眼花,可没力气了。”
说着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气喘吁吁道:“不行了,除非你背着我,否则我说什么也不走了。”
吴大锤才不愿意呢,他也很累的好嘛,他停下来,没好气儿地说:“我还没问你呢,你不是去上茅房了嘛,怎么就摔了头?要不是你走了那么久都不回来,我也不会遇见鬼。”
老吴头支支吾吾,他当然不会说他是见色起意啦,他眼珠子转了转,梗着脖子坚持道:“山路那么不好走,我摔了不是很正常?!”
毕竟有些心虚,老吴头松口道:“行了,知道你是个不孝顺的,不肯背就算了,不过咱们得歇一会儿再走。”
吴大锤无法,只得坐下休息。老吴头又问起了昨晚见鬼的事,见儿子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老吴头心里又信了几分。作为旧社会走过来的人,老吴头和吴大锤内心深处都是相信有鬼的。不止是他们,很多那个时代过来的人,都是这样,面上说着不信,不信,其实内里多少是有几分信其有的。
两人低声商量了一下,觉得必须要烧些纸,人是斗不过鬼的,答应的事做不到,到时候再被女鬼缠上,他们老吴家别想好。
这边打算偷摸烧点儿纸,那边老裘家,因为裘家也是西河岸人,裘老太、裘向东和裘盼儿夫妻俩晚上也没回去,在家里住了一晚。本打算今早走的,可田家光是个心眼儿多的。他一早就觉得丈母娘陶美玉突然怀孕,恐怕事有蹊跷,想着在村里住几天,查看查看情况。
他是这么哄裘盼儿的:“盼儿,我本来就是知青,不能因为结婚了就逃避劳动。这几天咱们新婚,我舍不得你,才偷懒在城里住了这么多天。可你也知道,我是个要求进步的人,我们已经结婚这么久了,我不能再在城里住下去了。”
他看裘盼儿虽然难过,眼里却没有失望,知道他的人设还是稳稳的,心里分外得意,继续道:“明天我就不回去了,我必须得主动参加劳动。委屈你了,嫁给我这么一个泥腿子,还要两地分居。你放心,只要一有假期,我就去看你,好不好?你放心,我爱你的心,不会因为距离的增加儿减少半分。”
裘盼儿,就这么傻乎乎的,信了。
不过她信了,裘向东却没信。
当晚饭听到田家光要留在西河岸裘家时,裘向东当即警觉起来。他的计划已经实施了,就容不得别人打断。裘向东不动声色,晚上在女儿两人睡着时,偷偷将大侄女裘生儿的头花,放在田家光的衣兜里。这头花,还是上次为了仙人跳,特意给裘生儿的,虽然是以前裘盼儿用过的,但在农村,也是很难得的好东西了。
早上起床,裘盼儿给田家光整理衣服时,无意间看到了这朵头花。她当即想到,裘生儿这个死丫头之前还勾引过家光。要是家光一直住在家里,久而久之,会不会她不是不相信家光对她的爱,可家光那么好,她不放心啊。
裘盼儿怀孕已经三个月了,正是多思多想的时候,她红着眼眶,跟田家光撒娇道:“家光,你跟我回去好不好?我不在乎你能不能分到粮食,我自己一个人的工资,够养活你了。我刚怀孕,不想和你分开,好不好?”
田家光在发现头花时,就明白是老丈人出手了,他面上做出心疼的样子,心里却将老丈人骂了一遍又一遍。只不过他也不敢在西河岸呆了,老丈人敢这么做,就敢在他不在的时候,撺掇裘盼儿跟他离婚,他可是不惜以最大的恶意揣测别人的。
田家光搂着裘盼儿,柔声哄道:“好了,盼儿,你别哭。你这样,我是会心疼的。我是不想让你为难,嫁给一个吃软饭的男人,别人是会笑话你的。”
裘盼儿赶紧抬起头,郑重道:“家光,我不许你这么说自己。你才不是吃软饭,你这么优秀,以后总会发光的。而且我才不在乎别人说什么,只是你受委屈了,被别人这么说,一定很难受吧?”
田家光一副不在乎的神情,他说:“你都不在乎,我又怎么会在乎那些闲言碎语?只要你相信我,我就什么也不怕。好了,收拾东西吧,我不在西河岸住了,我们一起回油田,好不好?”
裘盼儿被渣男忽悠得一脸感动,另一个被渣男骗到手的,还有成美娟。成爸爸可是一直不同意两人的婚事的,开玩笑,和曾经睡过的女人做亲家,他脸皮还没这么厚。方南山没办法,终于下定决心,生米煮成熟饭,就不信成爸爸再死倔着不同意。
方南山的计划是,趁着放电影的时候,忽悠成美娟去山上采山货。毕竟电影嘛,油田就有电影院,什么时候不能看。山货可是很稀罕的,好不容易来一次,怎么也不能空着手回去不是。到那时,趁着人少,他稍微哄两句,不信成美娟不上钩。
不过计划没有变化快,没想到当天西河岸这么热闹,成美娟竟然因为看见粪坑,恶心地一直吐。方南山心里一喜,觉得老天都在帮他。他当即关心地问:“美娟,要不咱们找个地方休息一下?你脸色这么白,又吐了,不好好休息的话,身体可怎么受得了。”
成美娟觉得十分歉疚,她说:“南山,都是我不好,好端端地去看什么热闹。可这是西河岸,我们在村里又不认识什么人,去哪里休息啊?”
方南山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他说:“你放心,每个村都有磨坊、牛棚、破败的屋子之类的,我们找一找。你去里面休息休息,我去找人淘换点儿吃的,一定得让你补补。你看你脸白的,是不是把早饭都吐光了?”
成美娟双颊泛起丝丝红晕,她恭维道:“南山,你懂得真多,对我真好。”
方南山宠溺地笑:“你是我的革命战友,我不对你好,对谁好?好了,我们去找找,要是遇见人,也可以先淘换东西,不然你一个人呆在屋子里,我可不放心。”
一番话,说得成美娟更甜蜜了。
就这样,两人往回走,一路恰好遇见成美娟认识的一个叔叔,那叔叔见成美娟面色苍白,很给面子的将带来的肉夹馍给了成美娟。
二人在西河岸又寻摸一番,恰好看见了空着的小磨坊。对,就是那个小磨坊。方南山一副这辈子非你不可的深情样儿,忽悠得成美娟脑子都瘸了,稀里糊涂在磨坊里酱酱酿酿。当时姜满城三人闻道磨坊里气味不对,可不就是这么来的嘛。
事后成美娟也有些惶恐,可方南山一副非她不娶的架势,瞬间就让成美娟下定决心,这辈子也非方南山不嫁。二人整理了衣物,下午又看了场电影,这才随着人流,一起回了作业处。
只不过回去之后,成美娟嫁给方南山的决心更加强烈,成爸爸再想阻拦也无法。方南山可是有后招的,不行就放他娘孙巧莲,让他娘去跟成爸爸谈。他女儿已经是她儿子的人了,不嫁她儿子还能嫁谁?
不过这一切姜楠目前还不知道。实在是昨天事情太多,她还没功夫关心邻居的事儿。这不,刚回到家,放下东西,洗了把脸,就匆匆上班去了。
今儿可是周一,她可不像她爸姜满城,脸皮比城墙厚,周一就敢请假。陈金花也没有啊,所以一家三口,就姜满城不紧不慢,慢吞吞往办公楼挪,嗯,挪着去请假。
一大早,派出所还是很忙碌的,勘探队丢失工作证明的事儿还没调查清楚,周知行和六组众人一来就在办公室复盘案件,讨论有哪些细节被遗漏了。
蓝青山和沈明光乐呵呵地打断了四人的讨论,沈明光沈所长开口道:“暗门子案已经完成了所有审讯工作,正式移交法院。我是来对姜楠同志和周知行同志提出表扬的,要不是两人抓住了现行,这次的毒瘤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拔除。所里商讨决定,奖励二人一人十张工业券,希望二人再接再厉,继续为油田的治安工作添砖加瓦。”
此时的工业券,差不多是跟着工资走的,简单说就是二十元工资配一张工业券。像姜楠,一个月工资三十块,也就是一个月只有一张半的工业券,如今一下子得了十张,可不是高兴坏了嘛。
工业券用途可多着呢,很多日用品,像是肥皂、牙刷牙膏、脸盆、杯子等,都得要工业券才能买,听说奖励工业券,连周知行都露出了笑脸。
六组另外两人更是与有荣焉。等两位所长离开,周知行将其中两张工业券递给姜楠,笑着说:“我记得你手电筒的电池用完了吧,给,够不够?”
姜楠心里喜滋滋,面上却谦虚道:“哎呀,暗门子案顺利破获,这可是所里对咱俩能力的肯定,我怎么好意思拿你的奖励。”
周知行心说姜楠同志还挺虚荣,这是想听表扬呢,他严肃着脸说:“暗门子案多亏你机警,要不是你提议返回去杀个回马枪,咱们也不会捉个现行。其实奖励应该多给你一些,我也就是出个力,功劳还是在你。”
姜楠心里美得冒泡泡,也就不跟周知行假客气了,她乐颠颠接过:“队长你可别这么说,嘿嘿,够了,电池嘛,用不了几张工业券,中午我就去买。”
温强和邹立挤眉弄眼,哦哦怪叫。无奈姜楠和周知行都是脸皮厚的,才不会脸红呢。
一上午复盘案件,加上又处理了一个鸡毛蒜皮的小纠纷,很快就到了中午下班的时候。
两人先去百货商店买了电池,这才骑车回家属院。正值下班高峰,院儿里做饭的做饭,闲聊的大爷大妈还在闲聊。
隋老太昂着头,一脸的喜气洋洋,见到姜楠和周知行后,故意大声说:“就算不透露考题,我家小强也肯定能考上。你们等着吧,我孙子以后就是领导了。”
姜楠和周知行对视一眼,决定不搭理这人。如今两人生活顺畅,要是和谁都计较,还不够闹心的呢。过好自己的日子,别人说什么,就让他们说去吧。
只是他俩没当回事儿,刘老太却开口了,她尖着嗓子讽刺道:“你可得了吧,你家小强什么德性谁不知道,他要是能考上那才是有鬼了。”
隋老太听了这话也不生气,她下巴抬得高高的,一脸的骄傲,她说:“你们懂什么,这次考试啊,我家小强肯定能考上。到时候你家改改考不上,你可别哭鼻子。”
刘老太呸一口:“我家改改可是正经的高中毕业生,跟你家小强那种混日子毕业的可不同。你少在这里找晦气,我可不是曹春草,为了楼里的安生忍你,你要是再乱叫,哼,等着吧,我刘大丫可不是吃素的。”
隋老太哼一声,不敢再惹刘老太,这老货可是真敢动手的,不过她也没怂,一味地强调她家小强一定能考上,刘老太这是嫉妒,惹得其他大爷大妈纷纷开口指责。
姜楠锁好车子,只觉得脑海里突然划过一丝什么,只不过太快,她没抓住,呆愣愣地站在原地,一时忘了动作。
周知行走到一半儿,觉得不对劲,回头问:“小楠,你怎么了?发什么呆?”
姜楠回过神,走过去道:“没什么,我好像觉得突然忘记了什么似的。没事儿,走吧。”
周知行耸耸肩,等离开大爷大妈上楼的时候,他问:“是不是觉得大爷大妈的谈话不对劲儿?特别是隋老太?”
姜楠只觉灵光一现,她惊呼:“对啊,是隋老太。”
她乐坏了,这可是她想出来的,没有问系统哦,她左右看看,小声道:“中午来我家吃,咱们商量商量,我总觉得工作证的案子有线索了。”
周知行笑了笑:“英雄所见略同,等着,我跟奶奶和大伯他们说一声。”
姜楠点点头,两人很快分开。
姜家一直是姜满城做饭,特别是今天他为了偷懒,还请假没上班,午饭都已经做好了。姜满城请好假,可是又睡了一个回笼觉,到十点的时候才醒,如今又是生龙活虎的古穿今一枚了。为了以后做饭更省事,他特意买了一斤肉做成肉酱,以后拌面条或者米饭、蘸馒头都是很方便的。
这酱还是上辈子和一个御膳房的小太监学来的,不是什么秘方,就是多加了点儿东西,做出来可是香飘十里,姜楠还没走到家,刚到四楼的楼道口就闻到了。
此时刘地质小朋友蹲在地上,一个劲儿流哈喇子,程改改拉都拉不动。小家伙儿还就着味道吃馒头呢,一个劲儿嚷:“香,姐姐,香。”
程大柱可是厨子,却也做不出来这个味儿。每次姜满城做肉酱,他都得试探一二,此时见姜楠来了,他脚步一转,迎面向姜楠走去:“小楠啊,你爸这手艺,可真是绝了。是不是加了豆蔻?我闻出来了,绝对是豆蔻。还有小虾米吧,是不是?”
姜楠挑挑眉,她笑着说:“程大叔,您鼻子可真灵。可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您这个大厨。”
程大柱嘿嘿笑了两声,心里得意,姜满城这小子还想瞒着他,哼,小样儿,被他试出来了吧。他说:“好了,小楠,快回家吃饭吧,今儿不忙吧?”
姜楠:“不忙,程大叔,一会儿见。”
等关上门,姜满城嗤地笑了出来:“小样儿,以为我家小楠傻啊,老子这秘方可是金不换,想这么白白就拿去,没门!”
姜楠洗手:“好了,爸。中午周知行来吃饭,面条够吗?”
姜满城不满了:“他来不得自带干粮啊?给他吃肉酱就不错了。”
陈金花推门进来,闻言点了点姜满城:“好了,少耍花腔。小行哪次来不带干粮的?每月供应就那么些,小行又不是不懂事。”
姜楠冲姜满城做了个鬼脸儿,咯咯笑着洗了把脸。很快,周知行端着一碗杂粮米饭,并一份儿腌辣椒过来:“陈姨,姜叔,这是我奶腌的辣椒,奶奶让拿过来给你们尝尝。”
姜满城矜持地点点头,不过嘴角却翘了起来。无他,这可是他最喜欢的小咸菜之一了。
楼里几乎每家都有一道儿擅长的菜,像姜满城,就是这道肉酱了。程*家大柱子是大厨,几乎每道菜都好吃。孙巧莲别看花活多,蒸出来的馒头却是最棒的,又宣又软,每次刚出锅儿就惹得大家赞叹。而曹春草,就是这道腌辣椒了。其实并不难,不过是调些料水生腌辣椒罢了,秘诀就在料水上。姜满城可是很喜欢这道菜的,他本来就喜欢吃辣嘛,做的肉酱也是辣的。
四个人很快坐在一起吃饭,姜楠这才说起了为啥让周知行过来吃饭,她道出了刚才的猜测:“会不会有人卖考题啊?要不然隋奶奶为什么这么肯定小强能考上?他家隋强之前成绩可不怎么样,这次考上的可能性并不大。”
周知行点点头:“我也这么觉得,之前勘探队的工作证丢失,估计就是为了取信于人。他们最想偷的,应该是陈工程师的工作证,不过老人家警觉,他们没机会下手,这才偷了其他人的。”
姜满城:“不错,这招工可是大事儿,为了让孩子当上工人,家长可是什么钱都敢花。你们最好换上便装,去各家属院走走,看看除了隋大妈,还有哪些人说过类似的话。然后分开问话,估计就差不多了。”
姜楠喜滋滋扒拉面条:“嘿嘿,案子终于有进展了。”
她可真是太得意了,这个案子,可是她破的哦,没有借助系统的力量呢。
姜家四人也都十分高兴,呼哧呼哧吃面的吃面,吃米饭的吃米饭。
下午上班后,周知行找到蓝青山,告诉了中午众人的猜测。蓝青山听完脸色十分严肃,他正色道:“要是这样的话,得跟作业处领导通个气。这事儿可大可小,要是闹开了,油田职工的情绪可不会小。最好在事情闹开之前有个应对。”
周知行点头,知道和作业处领导的沟通,蓝所和沈所会去做,他也没多嘴,直接换上便装,和六组众人去各小区摸排。果然,又找到六个老太太、老大爷,六人都发表过相似的言论,声称孙子孙女一定能考上。
下班前,沈所和蓝所也带来消息,作业处那边出考题的人早就出差了,而且身边有三名公安全程陪同,不可能出现考题泄露的情况。
如此,已经确定是诈骗了。未免夜长梦多,蓝所特意安排了三组、五组协助六组去各家属院,将人请到派出所协助调查。很快派出所就被包括隋大妈在内的七个大爷大妈,以及家属占领了。
那个闹腾啊,堪比养鸭场。
隋老太被带到审讯室的时候,更是嘎嘎叫,她指着姜楠和周知行破口大骂:“是不是你们公报私仇?好啊,都新时代了,警察还能迫害无辜群众,还有没有王法了!不就是一点儿口角嘛,你们就抓人,派出所的领导呢,我要告姜楠和周知行,告他们知法犯法,迫害我老太太啊。天爷啊,你可得给我做主啊。”
蓝青山全程冷着一张脸,就这么看完了隋老太撒泼的全过程,他说:“你要是还这么激动,就继续闹,不过闹完了,我们还是要问话的。警察办案可不是凭借哭闹就能躲过去的。好了,你要闹就闹吧,谁也不许管。”
说完就这么看着隋老太,仿佛她要是不闹,有多大的罪过似的。
要知道,蓝青山以前可是上过战场的,气势一开,吓得隋老太牙齿咯咯作响。她低着头,哆嗦着问姜楠和周知行:“你们抓我干啥?我又没做过什么违法的事儿,你们可不能冤枉人。”
见她终于肯安静下来好好说话了,蓝青山这才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等人走了,姜楠开口道:“隋奶奶,您也看到了,派出所可不是撒泼的地方。而且我要说明一点,我们不是抓你,是请你来协助调查的,希望你不要想着隐瞒,把知道的都说出来。要是说谎或者故意隐瞒,派出所可是要追究你的责任的。”
见隋老太似乎被吓到了,姜楠这才冷着脸问:“今天中午,见到我和周知行的时候,你一直强调隋强能够在这次招工考试中被录取,请问为什么?能说说原因吗?”
听到问话,隋老太眼神明显慌乱了一瞬,她赶忙低下头掩饰,说话也支支吾吾,她说:“我我家小强学习好,能考上有什么奇怪的。你你可不要胡乱冤枉人。”
“哦。”姜楠挑挑眉,“冤枉你什么?”
“没没什么,我家小强肯定会凭本事考进去的,你问这么多干什么。”隋老太低头搅动手指,不敢看姜楠的眼睛。
周知行冷哼一声,吓唬她道:“你知不知道在这么重要的考试里作弊,万一被抓到,就再也做不成石油工人了!你就这么确定隋强不会被抓?你可要想清楚。”
隋老太闻言却松了一口气,她打起精神,抬头说:“什么作弊,我家小强才不会在考场上作弊。他学习好,肯定会凭本事考进去的。”
姜楠和周知行对视一眼,姜楠笑了笑,继续说:“哦,隋强学习好?据我所知,隋强在高中时成绩都是倒数的,要不是老师心软,他可能高中都毕不了业。这也不是我一个人知道的,全一号院几乎家家都知道,就这,你敢说他成绩好?”
隋老太气急,她说:“就算就算这样,小强毕业后不忘学习,不行吗?反正小强不会在考场作弊,你们快放了我。”
周知行彻底笑了,他说:“哦,不会在考场作弊,那就是考前作弊了?让我猜猜,之前你问过小楠她知不知道考题,难道你从别的地方弄到考题了?买的吗?多少钱?”
隋老太慌了,她急道:“胡说,我才没买考题。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们没作弊,没作弊。”
这时,一名身穿警服的干事推门进来,对着周知行耳语了几句,周知行点点头,那名干事讽刺地看了隋老太一眼,关门出去了。
周知行敲了敲桌子,说:“知道刚才我同事说什么吗?他说啊,其他买考题的都招了,他们买一份考题花了五十块钱,可真不便宜呢。”
“什么,五十?!”隋老太激动了,她尖叫道,“不是八十吗?她们找谁买的?那个瘪犊子,竟然”
说到这里,看两人戏谑的目光,隋老太立马反应过来,完了,她被诈出来了。她赶紧捂住嘴,一个劲儿摇头:“没有,我没买,我没买过。”
周知行一拍桌子,冷脸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隋奶奶,你可得想清楚。你不交代,别人可就交代了。到时候卖考题的人都被抓了,你可就立不了功了,不仅立不了功,恐怕还要蹲笆篱子!你蹲笆篱子不要紧,你家小强有个做牢的奶奶,说不定连考试都不能参加,你可要想清楚。”
听到这里,隋老太彻底塌下了肩膀,她有气无力地说:“我说,我都说。”
她咽了咽口水,继续道:“是我家小强,他在外面玩儿的时候,听到有人说知道考题,就打听了打听。不过不是小强要买的,是我和我家老头子,我们觉得小强既然能打听到,保不齐其他人也能打听到。那大家都买了,我们不买,不就考不上了嘛。我们一咬牙,找到小强说的那个人,买了一张考卷。”
她强调道:“都是我和老头子的主意,不关小强的事,你们不要冤枉我们家小强。”
姜楠心里嗤笑一声,感慨真是爱孙子如命的老太太啊,她问道:“好了,你说说那个卖考题的吧,他长什么样儿?住哪里,你去买考题的时候,还见到过什么人?”
见隋老太眼珠子不老实,姜楠厉声道:“不要想着隐瞒,我们这次可是请了很多人过来的,你不说有的是人说。隋奶奶,您不想做最后一个说的吧?到时候可什么功劳都没了。”
隋老太这才彻底老实下来,她还想着说个假话呢,毕竟谁知道那伙人能判多久,出来又会不会报复她呢。她买考题的时候,可是见到三个人呢,一个个人高马大的,看着就吓人。
接下来的询问快了很多,等晚上九点多,七位老头儿老太太都交代了。派出所大厅里坐满了人,有老头儿老太太的家属,也有作业处的领导。
领导是位看起来十分严肃的女人,三十五岁左右的样子,胡兰头,一身女式中山装,胸口的口袋里别了一只钢笔,她严肃着脸强调道:“这次考试的出题人,在出过题后,已经被安排去外地出差,等考完才会回来。全程都有公安同志陪同,绝不会泄密。大家买到的考题都是假的,是骗子骗钱的。”
她冷着脸看一眼众人,看得大家都低下了头,她继续道:“这次招工考试秉承的就是公平公正,涂书记已经说了,绝不会有徇私舞弊的事情发生,大家要相信作业处的领导,不要因为一己私利,就落入诈骗犯的陷阱。大家想一想,天下有白吃的午餐吗?天上会掉陷阱吗?自古以来,考试之前卖考题的,有一个落了好的吗?”
她再次强调:“这次回去,大家一定要反思下自己的做法。每位职工,写三千字的检讨,后天交到厂办,一定要深刻。”
姜楠听了一耳朵,感慨这女人不愧是做领导的,叭叭叭大道理一堆,讲得她都快睡着了。不过今夜注定要晚睡了,大爷大妈出去还要办一些手续,周知行所在的六组就不管这些了,他们已经问出了卖考题人的住处,准备实施抓捕。
因为牵扯到招工这种大事,抓捕行动由沈所亲自带队,蓝青山、三组、五组和六组十二个外勤警察全部参与,因为人多,挎斗摩托不够,大家都是骑着各自的自行车去的。
嫌疑人一共四人,其中三人是身强体壮的大小伙子,另一位有些瘦弱,戴着眼镜儿,一副文化人的样子,也正是这副样子,才骗到大爷大妈的,想来这位应该是这伙人的首脑了。四人住在玻璃钢小区的东南角,据大爷大妈交代,应该是租的房子,因为之前并没有在作业处见过他们。不过他们的工作证是勘探队的,大爷大妈觉得没见过也正常,毕竟勘探队都是四处跑的。
大家将房子的门、窗户团团围住,夜色中很快破门而入。四人被抓时还在呼呼大睡呢。也是他们最近太顺了,没想到油田的人这么有钱,五十一份的考题大家抢着买,提价到八十后人也没见少。这段时间,他们已经卖出去四五十份,赚了快三千元了。四人真是做梦都能笑醒,着实没想到梦还没醒呢,人就被抓了。
案件很简单,四个家伙连挣扎都没有,见被抓了,老实交代了犯罪经过。
不过也是因为四人年轻,见识少,否则万不会这么顺利,
他们是附近榛子镇的,无意中听到油田招工的消息,这才临时起意,想着靠卖考题发财的。四人先是盯上了勘探队的陈万里,但老家伙人虽老,做事却着实谨慎,四人靠近不了,这才盯上了其他人。
也是老天爷都在帮他们,油田竟然要在西河岸放电影!到时候人一多,岂不是更方便他们行事?!那次找中年秃顶男喝水,正是他们计划中的一步。那个女人和孩子,是其中一人的姐姐和外甥,恰好那时候正值放电影前夕,村子里人多,他们才这么容易就得手了。
之后卖出去的考题,其实是他们从县城高中偷的试卷,没想到大家看了他们的工作证后,没多问就买了!他们也很惊讶的好嘛。着实是没想到,大爷大妈们这么好骗。
直到夜里十二点,全部案情审讯完毕。派出所众人这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各自回了家。
第65章 拆箱鉴宝啦
姜楠和周知行可是累坏了,两人昨晚就没睡,如今又是凌晨才下班,就是铁打的身子也扛不住啊。
姜楠唏嘘:“等我睡够了,可得在系统里好好找找,买点儿补品补补身子。”
周知行为自己争取权益:“我呢?”
姜楠斜眼儿看他:“看你表现吧。”
周知行笑了,挑了挑眉:“行,你就瞧好吧。这两天概率咋样了?有变化没?”
姜楠打了个呵欠,推着自行车离开车棚,突然停下来,小声说:“天呀,概率变小了,如今是65%!下降了十个点。”
“组长,我们走了。小楠,你干啥呢,站这儿不动?”温强跟两人打招呼道。
姜楠反应过来,咯咯笑了两声,说:“这不是打了个呵欠嘛,这就走。”
“嗐,还没听说打呵欠还得停下来打的。走了啊。”
周知行也摆摆手,边走边说:“走吧,骑车说。”
等终于没人了,周知行才分析道:“最近的事儿有点多,咱们参与的就有吴大锤和宗大龙两件了,跟爆炸有关的就是吴大锤一家了。不过之前他家是因为有吴春丽在,如今吴春丽在乡下,你看看她那边有什么事发生吗?”
姜楠确认了一下,摇摇头:“没有,下乡很苦,但看吴春丽的频道,她过得还行。起码开朗健谈了许多。”
周知行继续道:“那算是好事儿吧。孙巧莲呢?她儿子方南山有事没?”
姜楠看了眼系统,嘴角僵了僵,不过仍是道:“方南山和成美娟生米煮成熟饭了,估计快结婚了。”
周知行皱眉:“那这是好事,成美娟家里有钱,孙巧莲日后做那种买卖的可能性就降低了,算一个原因吧。”
他继续说:“裘盼儿和陶美玉呢?她们有什么异常?”
姜楠:“裘盼儿还在和凤凰男卿卿我我,陶美玉在西河岸假装怀孕,没什么”
周知行突然道:“等等,怀孕?”
他无声地笑了笑,说:“你忘了,还有一个怀孕的,不过流产了。”
姜楠:“秦寡妇?”
周知行:“对,还被吴大锤看见了,如今秦寡妇已经彻底失去了嫁给吴大锤的可能。你说,对陶美玉和裘盼儿来说,这个是不是个好事?”
姜楠:“不用天天看见情敌或者小妈?”
周知行:“对。陶美玉和裘盼儿的刺激源都少了一个,这应该也是一个原因。”
两人一路讨论着,不过很快被前面两道人影儿吸引了注意力。看身形是两个男人,其中一人背着包袱,身形十分鬼祟,在十字路口停下后,还不安地四处瞧。
姜楠和周知行赶紧跳下车,扶着车子,飞速躲在大树后。
姜楠大喘气,拍着胸口。好悬,差点儿被看到。
周知行看得好笑,低声道:“好了,那人不看了,估计是觉得没人。”
姜楠这才探头去看,只见两人已经蹲下来,正打开包袱,开始点火烧纸?
她低呼:“是吴大锤和老吴头!”
周知行点点头,不愧是有吃瓜系统的人,总能遇见各种奇葩事儿。
吴家父子这是,被昨晚的女鬼吓着了?
可不是,吴大锤可是一边烧纸,一边磕头,嘴里念念有词:“翠芬啊,你好好地去吧,我每年给你烧纸,你就别想着我了。我知道你忘不了我,可是咱们阴阳两隔,实在不适合再在一起了。你就饶了我吧,你要是实在寂寞,等过两天我给你烧几个童男子过去,让他们好好伺候你,好不好?你就忘了我吧。”
老吴头小声嘟囔:“今儿人多,不该今天来的。刚才咱俩出来,差点儿被人看到。”
吴大锤念叨完,不满道:“你是没见过鬼,不着急是吧?我可等不了,万一她今晚再找我呢?你可就我一个儿子,要是我出什么事儿,可别想我儿子给你养老。”
老吴头:“行了,我不说了还不行嘛,快点儿烧,一会儿来人了就不好了。”
吴大锤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他赶紧双手合十,小心地拜了拜,等带来的黄纸和元宝都烧完,这才起身将火踩灭:“好了,走吧。”
两人猫着腰,无声穿过小树林,很快不见了人影。姜楠和周知行确定两人不会再回来,这才从大树后现身。
姜楠撇嘴:“这都什么事儿啊。吴大锤可真是够自信的,还什么王翠芬忘不了他。哼,人丑想得还挺美。”
周知行笑:“好了,这种事儿还要生气,那你岂不是这辈子都要气哼哼的了?走吧,不是累了吗?早点儿回去睡觉。”
可惜,睡觉是睡不成的。
为啥?因为此时一号院,还有好几家没睡,等着在大门口堵人呢。
这不是隋家老太太被请去派出所,大家好奇什么事儿嘛。虽然九点快十点那会儿又回来了,但毕竟被请去了那么长时间,大家还是好奇的。又见楼里的两位警察不回来,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肯定是有事儿发生啊。
有那聪明人,很快联想到了招工考试。因为除了这个,最近也没有其他大事儿了啊。而且今天一天,隋老太都在说她家小强能考上,大家琢磨琢磨,可不就对上了嘛。
这不,大晚上不睡觉,等着姜楠和周知行呢。招工是多大的事儿啊,要是出现徇私舞弊,他们就是拼着受领导批评,也是要闹一闹的。
凭啥他们家孩子辛辛苦苦复习,老隋家这样儿的就能买到考题?虽然他们家说是假的,那会不会还有真的?想到这里,一个个的,脸上都带着气呢。在家属院大门口探头探脑的,见到两人的自行车就围了上去,七嘴八舌询问起来。
“小楠,是不是考题泄露了?你们确认了没?有几人泄露?都抓了吗?”
“是啊,小楠,今儿大家刚报名,就出现这种事儿,这不是寒我们普通工人的心吗?你们警察可一定要把坏人全都抓住啊。”
“就是,你们可不能怂啊,就算是被威胁,也得为大家伙儿争取权益啊,你们可是人民警察,得为人民啊。”
见大家一个个的都十分激动,姜楠脸色难得的郑重起来,她说:“大家静一静。我知道大家关心考试的事儿,我在这里跟大家说实话,出考题的人早就被派去外地出差了,身边还有三名公安全程陪同,绝不会出现泄露考题的情况,大家就放心吧。没报名的赶紧去报名,领导给了三天报名时间,就是为了让边远大队的人能赶过来,大家要是有亲戚符合情况,也都通知一下。这次油田领导都是下了决心的,绝对公平公正,大家可以监督,好嘛?”
见大家没那么咋咋呼呼了,姜楠继续道:“好了,天儿也不早了,大家早点儿回去吧。”
不过大家伙儿要是这么容易听话,也不会有基层工作难做的说法了。只见人群并没有散开的迹象,有人问:“小楠,那那个去外地出差的,身边的公安可信吗?会不会被收买?”
“是啊,财帛动人心,万一”
姜楠正色道:“大家想一想,三名公安呢,要想收买得花多少钱?大家要相信,这个世界还是好人多,我们公安可是为人名服务的,哪里是那么容易被收买的?”
有人小声呢喃:“也是,三个人,都收买的话也没那么多钱。”
周知行适时开口:“大家放心,出了这次的事后,相信不久油田就会出公告,给大家一个说法的。另外作业处总公安局那边也会加强巡逻,大家就安心让孩子复习吧。”
人群这才小声交谈起来,没再揪着姜楠和周知行不放。不远处,姜满城和陈金花对视一眼,双双笑了出来。
陈金花抬头挺胸,十分的骄傲:“我闺女就是厉害。”
姜满城也是一脸的老父亲欣慰样儿:“不愧是我闺女,就是随我。”
姜楠一下子跳到两人面前,虎着脸说:“爸,妈,是不是又说我坏话了?说,不然我可是要生气的!”
姜满城揉了把闺女的发顶,笑眯眯道:“说我家小楠越来越厉害了,像我。走吧,回家睡觉。”
周知行冲三人点点头,朝另一侧的曹老太走去。曹春草也是见孙子这么晚了不回家,睡不着,这才出来接的,此时见人回来了,收起手上的毛线针,脸上不自觉挂上了笑。
继摘菜后,曹老太换了个织毛衣的造型,那可是天天拿着针线篮子,一边儿唠嗑一边儿织毛衣呢。这年头儿织毛衣可是个令人羡慕的活计,可不是人人都能买到毛线的,这还是小行给她淘换的,说是特意给她买的呢。瞧瞧,暗红色,大晚上看都鲜亮。
只不过再鲜亮,这时候也没人恭维了。姜楠和周知行两晚都没好好睡,姜楠可是到家沾床秒睡,睡了个昏天暗地,醒来时已经是上午十一点了,直接不用吃早饭了。
楼下闹哄哄的,姜楠躺在床上,刚睡醒还有些迷糊,她问系统:“楼下怎么了?刘奶奶她们在下面?”
【是,宿主。】系统接通了刘老太的频道,开口道,【楼下出告示了,是作业处针对这次卖考题案出的公告,并且公布了考试日期,就在这周日下午,大家都在说这件事儿呢。】
姜楠了然,作业处领导是有魄力的,这么快就出了一份公告。
她懒洋洋的,随手查看了下系统金币,忍不住惊呼:“五千零六个!怎么这么多?”
【因为宿主破的案子越来越多,救的人也越来越多了。就算是偷拿一掰蒜这样的小事儿,处理完也会有0.5金币的,更何况宿主还抓住了诈骗犯,当然就有这么多了。】
“你这金币,给的有啥规律没?什么事儿给的多,什么事儿给的少?”
【没有哦,宿主。我是正义联盟吃瓜系统,只要是做好事儿,都给金币的。不过是救的人多点,就给多些。救的人少点儿,就少给。】
“这也算规律啊?”
【嘿嘿,我们毕竟是吃瓜系统,吃瓜才是最重要的,赚吃瓜币就是顺带的。吃瓜的同时做好事儿,不是做好事儿的同时吃瓜,侧重点不同。】
姜楠懒得跟系统废话,她问:“你以后会升级吗?之前不是1.0嘛,现在是2.0,那啥时候升3.0?”
【宿主,为了系统的稳定性,我们在一个宿主身上只会升级一次,我之前已经升级过了,所以不会再升级了。】
“那你现在是2.0,有什么是1.0没有的?”
【1.0的时候,只能见到真人才能接通脑电波,见不到就不行啦。】系统坦白道,【现在可是一次接通,终身有效的。】
姜楠一骨碌坐起来,怪不得周知行那家伙会丧命呢。谁让他绑定的是1.0,要杀他的还是皇帝,不丧命才怪。
她伸个懒腰,终于舍得从床上起来了。她看了看表,十一点半,估计喝点儿麦乳精,爸妈也就回来了。
果然,不多时,姜满城和陈金花就回来了,同来的还有老爷子陈万里。只不过陈万里是来告别的。
老人家跟贵人出巡似的,打量了一圈儿房间,后面跟着姜满城和陈金花二位护法。
打量完,陈万里大马金刀地在餐桌前坐下,施恩般开口:“还行,家里是满城收拾的?”
姜满城跟个大太监似的,点头哈腰地狗腿道:“那当然,家里家外我可是一把罩,爹您就放心吧,金花只要做好工作上的事儿就行,家里有我。”
陈金花很是不好意思:“爸,我手笨,不过我会学的,以后我也会帮着做家务的。”
陈万里恨铁不成钢地看了闺女一眼,朝姜楠招招手,问:“小楠啊,你会做家务吗?”
谁知话音刚落,周知行跟长了千里耳似的,适时推门进来,拍着胸脯保证:“陈工程师您放心,以后这个家就是男人干活,女人可不兴做这些,是不是,姜叔?”
姜满城觉得他又输了,没想到他还有在脸皮的厚度上输了的一天,他僵着脸点头:“对,小行说的对。”
不过他继续道:“爸,小行说他已经找到好的虎鞭酒,还说给您寻摸了一张虎皮,冬日里盖着可暖和了。您记得多来看看我们,顺便来拿东西啊。”
说着,他瞥了一眼周知行,周知行脸也僵了,不过还是咬牙道:“对,陈工程师,我已经知道谁有了,您放心,就是倾家荡产,我也会买到手的。”
姜楠:“”
沉默,无尽的沉默。这老丈人和女婿,关系堪比婆媳啊。
她沉默了,陈万里却满意地大笑出声,跟看着争宠嫔妃互斗的皇帝似的,点点头:“不错,过年前我想办法再回来一趟。”
因着陈万里驾临,姜满城使出了浑身解数,凑了个五菜一汤。肉酱蒸蛋,蒜泥茄子,清炒小白菜,麻婆豆腐,土豆片炒肉,汤是番茄蛋花汤。虽然简单,却已经是满筒子楼里淘换的结果了。土豆是前几天供销社卖的,刘老太没舍得吃完,都快发芽了,被姜楠用两个鸡蛋换过来的。豆腐是孙巧莲今早买的,还是陈金花出马,用三个鸡蛋换来的。
吃完了在第十作业处的最后一餐,陈万里临走前,将身上的几张票都给了陈金花:“这是一张自行车票,家里两辆车还是不方便,再买一辆吧。别光带着满城了,以后让满城自己骑车上下班,回西河岸也没那么累。”
他接着说:“其他的是一些布票、工业票,粮票我就不给你了,收着吧。”
他摆摆手,也不给陈金花肉麻的时间,揉了揉姜楠的头,潇洒地起身离开。留下周知行一脸生无可恋,他这老丈人,真是坑他都不事先通知的啊,他这去哪儿找虎鞭酒和虎皮啊。
愁,比秋日的黄花还愁。
不过他也愁不了多久,下午还要上班呢,又不是周末,上午所长已经好心地给他们放假了,下午怎么也得去工作吧,还想一天都请假不成,也不看看派出所人手多紧张。
也是因为人手紧张,总局决定将考前巡逻的任务交给分所,也就是姜楠他们所在的分所。又因为事情是六组发现的,巡逻的任务理所当然给了六组。
“好了,我知道大家都很累,但也就是这几天,周末考完就不用巡逻了。巡逻无非是穿着警服,在作业处各小区转转,很轻松的啦。”沈明光一脸的我很看好你们的表情,看得姜楠立马想到了后世给新人画大饼的无良老板,只见沈所长握紧双拳,激动道,“大家加油哦,我相信,大家一定能完美地完成组织交给你们的任务,加油!。”
嗯,确定了,就是在画大饼。
可惜啊,只有她看穿了一切,温强和邹立激动得眼睛放光,一个劲儿保证完成任务。
哦,还有周知行,这也是个狡猾的,脸上的激动一看就很假。
两个假人对视一眼,认命地接受了巡逻的任务。
不是他们不想巡逻,是穿着公安服到处转悠,大爷大妈一路跟看猴戏似的,很尴尬的好嘛。
耍了一下午猴戏,哦,不是,巡逻了一下午,周知行心有余悸地掰掰手指,小声给自己打气:“还有四天,坚持就是胜利。”
姜楠已经累得没心思回话了,径直去换便服。走了一下午,她脚后跟儿疼。
等到了车棚,周知行道:“我去趟水库,今儿就不跟你一块儿回去了。”
姜楠:“去水库干嘛?”
周知行:“这几天这么累,去那儿换条鱼补补。”
姜楠小声问:“那边有卖鱼的?”
周知行轻笑:“差不多吧,那边每天都有人钓鱼,有些人钓到了鱼不吃,就换出去,我去看看。”
他四处看了看,小声道:“今晚不是要看那些盒子?咱们吃顿好的,补补的同时,也提前庆祝一下。”
姜楠点头:“那你小心点儿,别被人举报了。”
周知行一脸的轻松,他指了指包,小声道:“你放心,我下午来的时候,姜叔特意给了我一瓶肉酱,有大半斤呢,这又是油又是肉的,肯定会有人换的。”
姜楠放下心,两人很快地分开。
这年头,大家馋肉,鱼肯定也喜欢。只是相比于猪肉,鱼就差那么点儿意思了,毕竟啥也没猪肉香啊。周知行顺利地换到一条大草鱼,有两三斤重呢。只不过他没想到,因为这条鱼,还给楼里带来了一条喜信儿。
虽然是草鱼,因着刚钓上来,新鲜得很,姜满城特意做了水煮鱼片,那热油一交上去,刺啦一声,听着就过瘾。只是四人刚动筷子,隔壁就传来呕吐声。
一声声的,哕得姜家人*和周知行一时都下不了筷子。四人起身,开门探头儿去看,只见刘老太、裘老太、孙巧莲等人已经在门口探头探脑了。
裘老太一脸的晦气,她没好气儿地说:“我说建国媳妇儿,这大家都吃饭呢,你声音这么大,谁吃的下去?你这不是找晦气嘛?”
裘老太日常看不起人,觉得整个筒子楼,就数他们家是个尖儿,说话是半点儿不客气。
吴建国皱起眉,想反驳又碍于是小辈,张不了口。
老吴头虽然也觉得败胃口,可也见不得孙媳妇被人这么说嘴啊,他隔着门嚷嚷:“我们在家想干什么干什么,你个老虔婆,当自己是警察啊,啥都管。”
裘老太跳脚,自从姜楠当了警察,而她孙女没当上之后,她最讨厌的就是警察这个职业,闻言立马反驳:“哎呦,你家在晚饭的时候哕,别人还不能说了?建国媳妇儿你说,你是不是故意的?这个当口哕,是想恶心谁呢?”
王艰苦努力控制住呕吐的冲动,艰难道:“裘大妈,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闻到了鱼味儿,觉得腥气,真不是故意的。”
孙巧莲咦了一声,她大声道:“艰苦啊,你是不是有了啊?这闻到鱼味儿想吐,跟我以前怀南笙南海那阵儿一样一样的。”
刘老太一拍大腿,叫道:“对啊,艰苦,你可能是有了。我家儿媳妇儿以前怀地质的时候也这样。哎呀,你们吴家一家子男人真是啥也不懂,还愣着干啥,带艰苦去职工医院瞧瞧,说不定就是有了。”
老吴头立马窜起来,一把打开房门:“啥?你们说的是真的?”
“哎呀,这事儿还是得看医生,我们说的也不算数啊。刚才我说的,也只是我个人的经验,毕竟我也是怀过孕的,是吧?但艰苦是不是这回事儿,我可不敢保证。”
孙巧莲把话往回收,她可不想到时候查出来不是,吴家再怨她多嘴多舌,她说:“哎呦,我饭还没吃完,回去吃饭了哈。现在医院医生也下班了吧?你们要去也得明天去,现在去可不行。”
刘老太可是最不喜欢老吴头的,见出来的是这老东西,她冷哼一声,这老不死的可是占过她家改改的便宜的,她可没忘,她撇撇嘴,转身就走:“我也回去吃饭了。”
裘老太脸上也不见多高兴,开玩笑,别人家日子过的比她家好,她高兴个什么劲儿啊。她耷拉着脸,砰一下关上门,只觉得她就多余出去。
只有姜楠是真心为王艰苦高兴,她扬声叮嘱吴建国:“建国哥,你明儿可别忘了带艰苦姐去检查啊。”
吴建国嘴角翘得都能上天,他嘿嘿傻笑,大声回道:“嗯,忘不了,就是忘了上班也忘不了这个。”
王艰苦也是一脸的难以置信,她长这个样子,很多人都说她是石女,是不会生娃的。没想到结婚后没多久就疑似怀孕了,当即眼眶就红了。
吴大锤也喜得什么似的,深深觉得是昨晚烧纸的功劳。你看看,鬼走了,好消息就来了。童男子还得烧啊,只要满足了女鬼,他家就会顺顺利利,好消息不断。
隔壁的林兵气得吃不下饭,他这婚还没结呢,截胡的吴建国却要当爹了,他不气才怪。他啪叽放下筷子,起身在屋里踱步:“不行,非得给这小子点儿教训。什么都比我早,显着他了是吧,不行,不行。”
林有粮训斥:“好了,你不是和佟丽丽也快结婚了嘛?结婚之前你可悠着点儿,出了事看谁还嫁你!”
想到结婚,林兵这才停下来,只是还气哼哼的,他说:“那就看着他们过得越来越好?你就咽的下这口气?”
“这有什么咽不下的?”林有粮喝着粥,得意道,“你就是心眼儿小,男子汉大丈夫,这点儿事还叫事儿吗?你结了婚,好好工作,生上三四个儿子,看谁还敢看不起你。”
林兵眼睛亮起来:“是啊,怀孕算什么?他家肯定生丫头!咱家可都是儿子,咱可是有这个基因的。大伯、小叔他们可都是生的儿子,将来丽丽保准也是一水儿的儿子,羡慕死他们。”
一条鱼引发了生儿子生女儿的讨论,当事人却已经关上门,开始寻宝啦。
三个一模一样的金丝楠木盒子,一拿出来,当即看得四人直咽口水。
姜楠满眼都是小星星,她咽了咽口水,没见识地说:“这得值多少钱啊?”
姜满城见不得闺女冒傻气儿,科普道:“这不是值不值钱的事儿。金丝楠木基本已经被砍伐光了,能见到的,都是以前皇室用过的。别说盒子里的东西了,光这三个盒子,就价值连城。”
周知行点点头,拿起一个盒子左右看了看,他说:“盒子外围应该有机关,就是不知道机关在哪儿,如果强制打开,也不知道盒子会不会毁了。”
三个金丝楠木盒都有一样的雕花。四面盒壁处是祥云,中间是常见的梅兰竹菊雕花,拱卫在正中的,是并不常见的樱花纹,只见花蕊中间镂空,一丝丝的格外精致。
姜楠仔细观察了一会儿,这才将挖到的所有东西都拿出来,包括放盒子的铁箱,以及三把老式铜锁。铜锁已经被砸开,下面的锁身有些开裂。
四人围着东西不住地研究,突然,陈金花指着其中一个铜锁,小声道:“这个好像是中空的,里面有东西!”
姜满城立马窜过去,拿起铜锁仔细看了看,喜道:“哎呀,还得是金花你,这运气真是没谁了。这钥匙原来放在锁里,宗人龙可真够狡猾的。”
是啊,这要是哪个贪心的,咣咣砸了外面的锁,丢到一边,再不识货地砸盒子,还别说,真可能损失惨重。里面万一有字画啥的,说不得就毁了,最后到手的,也就剩下点儿金子了。
不过想也知道,这么大张旗鼓藏起来的,最不值钱的就是那些金子。
可不是,等找到三把钥匙,将钥匙插进盒子最正中的樱花花蕊中时,姜楠小心地逆时针一拧,盒子上层的盖子立马分成八瓣儿,跟底下有滑轮似的,向外围四散开。
盒子中的东西,瞬间闪瞎了四人的狗眼。
只见里面齐齐整整,躺了十二根大黄鱼。三个盒子就是三十六根。另有红蓝宝石共二十四颗,每个都有鸽子蛋那么大,流光溢彩,一看就是极品。还有三条珍珠项链,难得的是每颗珍珠都一样大,圆润可爱。另外还有一些金银首饰,诸如祖母绿戒指,翠玉扳指,翡翠珠串,金丝虾须手镯等,虽也值钱,却逊色一些。
倒是没有古董字画,不过想想也有道理,乱世逃命,还是这些东西更值钱,更能保命。
最突兀的,是那把小巧的勃朗宁手枪。不过四人知道,就是这把手枪,才保住了宗人龙和宗凤仙兄妹的命。
姜满城咽了咽口水,小声道:“咱们辛辛苦苦挖了一晚上,怎么也得有点儿报酬吧?”
他自说自话:“这自古就没有白干活儿的。我也不贪心,咱们一人一根大黄鱼,其他的都不要,不过分吧?”
陈金花一个机灵:“这这也太多了,满城,你不是说要交公吗?”
姜满城捂着心口儿:“都交啊?我心疼。”
他哭丧着脸:“金花,咱就留下四根儿吧,其他都不要,好不好?金花,我的好金花。”只见姜满城摇着陈金花的胳膊,一副你要是不答应,我就哭给你看的架势。
姜楠抖了抖,她爸真是时刻不忘了秀一把啊。
陈金花看看男人,又看看宝箱,咬牙道:“行,我决定了,留下四根儿!不关小楠和小行的事儿,是我决定的。”
姜楠和周知行:一对儿改变不了父母决定的可怜虫,柔弱无助。
看过宝物,四人心满意足。姜满城开始伪造匿名信,周知行自告奋勇:“这次我去吧,我的身手好。”
姜楠摇头:“不行,你没系统,万一被人发现了也不知道,还是我去。”
周知行不置可否:“好吧。”
他看看表,已经八点半了,起身道:“那我走了,你记得小心点儿。”
姜楠得意:“还用你说,我都是老手儿了。”
确实是老手,化妆、送匿名信、回家,一气呵成,半点儿没有掉链子。等第二天,见到沈所长一脸‘又有泼天大功等着我’的表情时,姜楠确认这波操作稳了。
因着六组要巡逻,监视抓捕宗人龙的任务,交给了其他组。据姜楠观察,应该是三组,其他组都有案子,五组还是跟革委会有关的大案,只有三组还能挤得出时间。
考试临近,各家属院安静了许多,大爷大妈们唠嗑的声音都小了,矛盾也少了许多。
毕竟啊,谁都不敢承担他人考不上之后的怨怪啊。
第十作业处上万人,加上周边大队符合条件的,三百个工人的名额,虽然听着多,但跟报考的人数比起来,实在是算不得多。
三天报名时间一过,据小道消息,嗐,其实就是据大爷大妈们说,报名人数过五千人!
这么多人,谁也不能保证自家孩子就能考上啊。
说得残酷点儿,可能整个小区都没一个人能考上。
可谁敢说实话?一个个都夹着尾巴,生怕这时候闹出个小矛盾,日后那家孩子考不上,再把责任推到这个矛盾上。你说冤枉不冤枉,这可是要结死仇的大事儿,有可能被记恨一辈子的,就问你怕不怕。
毕竟啊,哪有父母觉得自家孩子不行的?
考不上,那可都是别人的错儿,他们家孩子那是一点儿错也没有的。
什么邻居打扰他家孩子学习啦,什么邻居都是穷鬼,没关系可用啦,什么做个饭闹出这么大动静,让不让孩子学习啦。
总之,怪天怪地怪空气,就是不怪自家孩子。
就在这种紧张的氛围中,王艰苦怀孕的好消息,那是一丝半点儿也不敢庆祝啊。这给老吴家一家人憋屈的啊,要笑不敢笑的,想做肉补身子都不敢在这个时候,硬生生憋出了好几个结节。
为啥做肉都不敢?那不是听说最近玻璃钢小区有一家,邻居做肉了,家里复习的孩子馋哭了,说不吃肉就不复习。愁得那家孩子的妈,在做肉的人家门口,骂了两个小时的街。还是姜楠和周知行中午值班,巡逻过来的时候,才劝住的。
这还不是最离谱的,最离谱的是,竟然还有人买卷子!
一块钱一张,生意竟然还不错!
姜楠和周知行去劝,人家买方还有话说呢:“我家孩子说没有卷子,不知道复习啥。考前花点儿钱,我心安。警察同志,我这可不是买题啊,人家卖卷子的都说了,不是考题,我都知道,没有上当受骗,是我自愿买的。不是,我是自愿交换的。”
好嘛,还给卖方说起情了。
不仅家长离谱,就是考生,都离谱到不行。五千多人呢,竞争这么激烈,压力多大可想而知。就连程改改这种平时学习还不错的,整日里都跟个幽灵似的,在筒子楼里暗无天日地复习。其他人更是不分昼夜,主打就是一个争分夺秒。
那学习差的,时不时还嗷嗷叫唤两声,不知道的,还以为筒子楼进狼了呢。
姜楠下班回来,想着最近的事儿就觉得离谱。上楼,看到吴家人要笑不敢笑的样子,更觉得好玩儿。这要是平时,孙媳妇儿怀了重孙子,老吴头不得显摆死,可偏偏是这个时候。
偏偏是考试的当口儿。估计老吴头心里得憋屈死。
姜楠心里啧啧两声,见她爸在炸萝卜丝丸子,高兴地翘起嘴角。
她最喜欢吃萝卜丝丸子了,萝卜的其他任何做法,她都不喜欢,可萝卜丸子不同。萝卜丸子里的萝卜,跟平时的萝卜,那就不是一种东西。
就在她要咬下今日份的幸福时,姜楠突然觉得,这味道不对啊。
这空气里飘荡的,是什么味儿啊。
她又动了动鼻子,哎呦妈呀,味儿咋越来越大了。
公共厕所的尿骚味儿闻过吧?加浓一百倍,就是现在这个味儿。
姜楠赶紧捂住鼻子,被熏得怀疑人生。
这谁在筒子楼煮尿啊!
缺德不缺德啊。
哎呦妈呀,这个味儿啊。
外面已经闹起来了。
刘老太捂着鼻子跳脚:“老吴头,你个瘪犊子。你这是煮的啥,煮尿喝啊你,这个味儿啊?!妈呀,真是受不了。你喝尿去公厕喝啊,你在家捣鼓什么,有没有公德心了。”
老吴头讪笑:“刘大姐您真会开玩笑,呵呵。我端进去就好了,你别生气,我这就端进去。”
裘盼儿打开门,一脸要吐不吐的表情,她说:“吴爷爷,我这怀着孕呢,你这是干啥啊。哎呀妈呀,这个味儿啊,头疼。哎,不对啊,这个味儿不会对孕妇有影响把?”
她死死捂住鼻子,眼神儿都急切了起来,她说:“我记得艰苦姐也怀孕了吧,你就算不为我着想,也得为艰苦姐想想啊,闻多了这个味儿,对孕妇肯定不好的。”
“那不会。”老吴头摸摸鼻子,一脸的讨好,对着屋里喊,“我这煮的是好东西,怎么会对孕妇不好呢。建国,艰苦,你们可别听这虎丫头瞎说。”
“那可保不齐。”裘盼儿一脸的不认同,“就算味道不会,可孕妇也不能乱吃东西啊,艰苦姐。”
她喊起来:“艰苦姐,你可不能为了生儿子就乱吃东西啊。”
哼,当她不知道呢,肯定是拼儿子的秘方。看她不拆穿老吴家!
“不是。”老吴头赶紧打断裘盼儿的话,“这不是给艰苦吃的,这是我要吃的。”
第66章 考试闹剧
就在姜楠以为筒子楼考前没幺蛾子时,楼里的众人适时给姜楠上了一课,你大爷还是你大爷。就说老吴家,愣是在这个节骨眼儿,不知道从哪儿买的东西,煮出来一股尿骚味儿,引得筒子楼天怒人怨,就连这几日一直致力于养胎秀恩爱的裘盼儿,都出来怒骂了。
“盼儿。”田家光赶忙走出门,扶着一脸怒气的裘盼儿道,“咱们进屋吧,你不是难受嘛,我”
田家光还想走深情人设呢,别人却没给他机会,只见隋老太咣咣咣跑下楼,顾不得捂鼻子,对着老吴头就骂:“老吴头!你这个味儿可是影响到我家小强的胃口了。小强吃不下晚饭,晚上就看不了书,看不了书就复习不好,复习不好就考不好,考不好就当不上工人!你担当得起吗?啊,你说你担当得起吗?赶紧麻溜儿地给我倒了,倒到楼下公厕,快点!”
老吴头端起锅,抱得紧紧的,却也不敢在这个时候硬顶,他赶紧就要蹿进屋,被裘老太和隋老太前后夹攻,老吴头气急,下巴点着裘老太,骂道:“你个老虔婆,你家又没人考试,你掺和什么?有你什么事儿啊,你就瞎掺和?”
裘老太骂:“我家没人考试,但我也有鼻子啊。这么难闻,谁闻不到?你看,大家都来了,我怎么就不能来?哎,不是,你不会以为躲进家里就没事儿了吧?”
曹老太接话:“就是啊,老吴头,你这是干啥啊?这个味儿,不会中毒吧?你说说这种时候,你闹腾啥?要是让楼里的考生中毒了,你可吃不了兜着走!”
老吴头求饶:“我真不是故意的,我端进去就行了,把门关紧”
只是他话还没说完,吴建国从屋里出来,他有些不高兴地说:“爷爷,你这是做的啥?艰苦都吐了,她怀着孕呢,你还想抱进屋里?这可不行!爷爷,你是不是贪便宜买到坏的东西了?要是坏了,就丢了吧,你年纪也大了,不能不当回事儿。”
老吴头囧:“没啥,这东西没坏。真的,不是坏了。那啥,大锤,大锤啊。”
他冲着屋里喊:“要不咱到楼下吃了再回来?这东西丢了怪可惜的。”
吴大锤绷着脸轻咳一声,走出门,尽量若无其事地说:“爸,走,咱们下楼。吃了再回来。”
“哎,不是。”刘老太挡着楼道口,一脸的疑惑,不解,与迷茫,“老吴头,你这是舍命不舍财啊?这东西都坏了,你真不怕吃死啊?”
老吴头强调:“不是,这东西就这个味儿。刘大姐,你让让,我们下去吃还不行嘛。”
隋老太站出来:“不行,你都打扰我孙子复习了,必须给个说法。谁知道你以后会不会再买?必须给大家说清楚,你这是煮的啥?”
老吴头支支吾吾:“这东西可不好买,我能买着就不错了,还能天天”
程大柱若有所思地望着老吴头抱着的锅,幽幽地开口:“不会是羊鞭吧?”
人群静了一瞬,裘老太哈一声,讽刺道:“你俩连媳妇儿都没有,吃羊鞭干啥?补了你们也用不上啊。”
你听听,还得是老娘们,直指要害。
四号楼的男士们发出哈哈哈的猥琐笑声,就连姜满城都觉得好笑。他问姜楠:“谁买的?不会是吴大锤吧?”
姜楠竖大拇指:“爸,你是这个!你怎么猜到的?”
姜满城得意地笑:“他被女鬼吓成那样,铁定出现障碍了啊。是不是试了试,觉得不行,这才想着补补的?”
见姜楠点头,他挑挑眉,高声道:“大锤啊,你这年纪轻轻的,就得补这个了啊?你看我,咱就不用补。咱姜满城,可是老爷们儿里的这个!”
他竖起大拇指,一脸的得意。
陈金花狠狠地锤了姜满城一拳,低声威胁道:“你少耍花腔。”
“满城,你可真会吹牛。还你不用补,我看最该补的就是你。”
“可不是,满城,小心风大闪了舌头。”
程大柱眼神儿眯了眯,吴大锤这小子能耐不小啊,这种好东西都能买到。他刚想开口,就被三楼的一个哥们儿抢了先:“大锤啊,你这哪儿买的?供销社还有这好东西呢?啥时候去的啊?”
“大力啊,你这是也想补一补?”
“不是,不是,我好得很,我这是替我朋友问的,呵呵,呵呵呵。”
“就是,我也有朋友想问,大锤啊,你这是哪儿买的?肉联厂?黑市儿?总不能是供销社吧?我咋从没在供销社见过这玩意儿啊。”
吴大锤:“别瞎说,我可没去过黑市儿。”他看了眼林兵的方向,意有所指地说,“我认识一个肉联厂的,我俩关系好,今天肉联厂杀羊,我特意定的。”
“哦,那你一个光棍,定这个干啥?你买的多少钱?我跟你换,怎么样?”
“我,我跟你换,大锤啊,我以前可给你递过烟,你可不能忘了,咱俩换,你听我的。”
“我还跟大锤一起吃过饭呢,是不是大锤?给我,我跟你换。”
吴大锤摆手:“不换,刘大妈,裘大妈,隋大妈,你们让让,我们去下面吃完再上来,这总行了吧?你们要是再拦,可就是不讲理了。”
隋老太还想闹,她孙子隋强开口了,他赤红着一双眼,一看就被考试复习折磨的不轻,他站在五楼的走廊上,探头往下骂:“你影响了我学习,就想跑?没门儿!我要是考不上,都怪你!你个混蛋,你不是人,你”
吴大锤可不是个怂的,他一步跨到走廊的栏杆处,指着五楼的隋强骂道:“你个瘪犊子有没有礼貌了!你就这种家教,连长辈都骂?”
他瞪着隋老太,呸一声:“别想把脏水泼我身上!你看看谁跟你家孙子似的,怨天怨地怨空气的?咋的,考不上谁都有错儿,就他没错儿是吧?特么的什么德性,当谁都惯着他呢,也不撒泡尿照照,他配不配!你看人家改改,再看看后面楼上那几个学习好的,谁跟他似的整天骂骂咧咧,一脸衰样儿?我告诉你,隋强,你再嚷嚷,小心老子揍你!”
隋强伸出手指点啊点,气得不轻:“你你你!”
“我什么。”吴大锤怒目圆瞪,“你再指一个试试!老子让你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哼,老子这么多天不动手,当我是好欺负是吧?老子刀子都动过,会怕你一个怂包?有种你下来,看老子敢不敢打你!”
隋强就是个欺软怕硬的怂货,在家里厉害得不得了,出去了谁也不敢得罪。吴大锤长得五大三粗的,睚眦欲裂的样子甚是骇人。隋强白着脸,手都开始抖了,他结结巴巴地说:“你我我不跟你一般计较!哼,粗俗,粗俗不堪!”
说完,他赶紧离开栏杆,砰的一声关门回屋。
“呸,瘪犊子。”吴大锤瞪着隋老太几人,“让开!”
还别说,提起动刀子那一回,几个老太太都有些害怕,不情不愿地让出一条路。一场闹剧就这么虎头蛇尾的结束了。
考试前,除了吴家的插曲,还真没人再闹幺蛾子。
邻里邻居的,就是憋得再难受,也希望大家日子过得顺心,毕竟贫贱夫妻百事哀,邻居过得好点儿,相处起来也融洽不是。
就在这种诡异的安静中,很快来到考试的周日。一大早儿,楼里就闹腾开了。
为啥?这不是亲戚来了嘛。
谁家还没有个要参加考试的亲戚?就说姜家吧,四五个呢。
姜家老大姜满塘家的姜槐、姜桐,姑姑姜满坪家的王涵、王泽,还有大舅家的陈兴伟,这次都来了。
姜桂因为十八了,被分出来单独一户,有工作名额的赔偿,不用参加考试,姜柏也是如此。姜松则是年龄太小,此次考试只有年满十六才能参加,而姜松才十岁,就是想参加也不行。
也就八九点的样子,姜家一行七人,都到了,也不知道几点起来的。
姜楠脸上有些不赞同,她嘎嘣脆地说:“小槐,小桐,你俩怎么不睡够了再来?下午考试没精神了怎么办?”
姜槐挠挠头,一脸的兴奋:“没事儿,姐,我精神得很。”
姜桐小鸡啄米般地使劲儿点头:“就是,姐,咋可能没精神,就是晚上考,我都有精神。”
大伯姜满塘放下扁担,乐呵呵地说:“小楠,你别担心,他俩好着呢。看大伯给你带啥好东西了?”
说着,他从前面的竹筐里抱出一只大公鸡,递过去道:“你奶说你们城里也没法儿养鸡,这只鸡就带给你吃。以后家里也不养公鸡了,都养母鸡,母鸡能下蛋,公鸡可没啥用。”
姜楠嘴角抽了抽,貌似,这话,也没错。
旁边姑姑、姑父一家也背着一麻袋东西。王泽、王涵上学晚,十六了,还在读高二。因为上着学,也没成亲,按油田的补偿标准,他家就一个工作名额,两兄弟都得参加考试才行。
不过姜满坪仍然笑呵呵地,她胳膊上拎着一篮子鸡蛋,小心地放在餐桌上,说:“小楠,这是姑姑给你攒的三十个鸡蛋,你记得吃。”
姜满城家是六十八平,平时住一家三口绰绰有余,不过一下子来了七人,十个人坐在不大的客厅里,霎时挤得满满当当。
其他家也不遑多让。油田虽然有外地调过来的职工,大部分还是本地人,都早早过来参加考试呢。有那来的早的,前两天就来了。像是林兵家,堂弟、堂兄四五个,都早早过来,就连未婚妻佟丽丽,都被林兵带回了家。老程家、裘家,也都有人来,就连吴大锤家,都有老吴头七拐八拐的亲戚找上门,只不过吴建国早早带着王艰苦出去散步,免得怀孕了还要操劳这么多人的吃食。
只有孙巧莲家,因着宗凤仙的关系,没一个人上门,此时冷冷清清的,倒是有几分格格不入。
不过大家也没工夫关心别人了,来这么多人,躲不出去的,午饭总得早点儿操持起来吧,不然吃不好,下午考试饿着了,再落埋怨可不划算。
另外考场得提前熟悉吧?别到时候进去了找不着教室。姜满城和陈金花带着人去考场转一圈儿,姜楠也不招待人了,拿着钱出了家门,外面那个热闹呦,似乎还有女人的哭声和林兵的吵嚷声,姜楠也没停留,肯定是佟丽丽又作妖儿了,她才不管,这人目前没啥嫌疑,还是买菜最重要。供销社有啥就买啥吧,总得给家里人做炖好的。
周知行也急匆匆下楼,姜楠边走边问:“周爷爷家那边亲戚登门了?会不会影响知道考试?”
周知行点头:“没事儿人一样,进门儿啥也没带,还要吃肉,被我奶骂了一通。不过不吃肉,菜还是要做的,毕竟都是亲戚,也不能不管饭。”
他说:“你放心吧,我会送知道那小子去考场,不会有事的。”
姜楠点点头,旋即想起上次见到的,想利用外甥孙女拿捏周知行的两位老妇,心里好笑:“原主的大伯奶和小叔奶也来了?”
周知行冷笑:“没有,她们得罪了我,不敢上门。是小辈儿领着儿子上门的。”
两人一路聊着,只见供销社里已经挤满了人,两人也不说话了,专心在人群里抢菜抢肉。幸亏姜楠上辈子有经验,眼疾手快抢到了肉摊子上最后一块五花肉,足足一斤。要是稍微慢一点儿,就被身后的大妈薅走了,可是够惊险的。
剩下的诸如白菜、粉条、土豆、萝卜,能买到的两人都没放过,总算是满载而归。只是刚进家门,就见陈兴国和陈兴伟两兄弟也到了,姜楠脸上挂起笑容:“哥,大舅二舅没跟着一块儿过来?”
陈兴国已经是正式职工,并不用参加这次的招工考试,他是陪弟弟兴伟来的,他说:“爹和大舅还有工作要忙,我陪兴伟就行。不过可能要住一晚,去临市的车一天就一趟,明儿我们才能走。”
姜楠摆摆手:“这有啥,住呗。到时候看我妈咋分配房间,家里够住的。不过你们不看完结果再走吗?”
陈兴国:“不了,大舅说考试的人多,结果起码一个星期之后才能出,我们先回去。”
姜楠点点头,见姜满城和陈金花已经回来,在外面忙着准备午饭呢。她主动招待道:“兴伟,你要去看看考场不?刚我爸已经领着小槐他们几个去过了,你刚来,要是去的话,我领你去。”
陈金花在外面喊:“小楠,去吧。小伟来得不多,考场肯定不熟悉,你骑车带他去看看,也就一个小时就回来了。”
姜满城也说:“对,去吧,午饭还早呢。今儿菜多,放心,就算回来得晚了,我们也等你们回来了再吃。”
姜满塘和姜满坡兄妹俩也劝两人快去,都是去考试的,说话哪有熟悉考场重要。
“行。”姜楠也不废话,直接拉起陈兴伟往外走。一路上陈兴伟再次化身枪械迷弟,问了很多姜楠当警察的事儿。恰好陈兴伟被分到了姜楠之前就读的二高,姜楠对这里熟得很,很快带他看了考场,不到一个小时就回来了。
姜家的午饭正好出锅,可谓十分的丰盛。大公鸡寿终正寝,化身为铁锅里的红烧鸡肉炖土豆,整整一锅,锅沿还贴了一圈儿玉米面饼子,金黄色的饼子吸满汤汁,鲜艳又饱满,看得众人恨不能化身饿狼,一口把锅都吞了。
还有一大份白菜猪肉炖粉条,里面可是放了整整一斤五花肉,一斤呢。
姜楠咽了咽口水,姜槐、姜桐等人更是口水都快滴到饼子上了。
姜满城给大哥姜满塘夹了一块儿鸡肉,开口道:“大哥,尝尝我的手艺。预祝小槐、小桐、小泽、小涵,还有兴伟,五个人旗开得胜,都考上石油工人。我们姜家和陈家的日子,蒸蒸日上!”
每个人脸上都喜滋滋,见大人动筷了,姜楠几人这才埋头苦吃。
天呀,这公鸡,可算是实现鸡生价值了啊,姜满城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
姜楠吃得心满意足,吃过饭,稍微休息下,大家就准备去考场。这次人多,油田的小学、初中、高中所有教室都用上了,就连食堂都被征用,这才勉强凑够考试用的桌椅。姜家和陈家五个人,愣是分了三个考场,姜楠一家三口一人送一个地方,这才没让大家抓瞎。
姜楠负责送单独一个考场的姜桐,同行的还有大伯姜满塘。姜楠叮嘱:“考试的时候可得注意点儿四周的动静,我听说有人考*试发疯,撕人家试卷的,可得当心。”
“我知道。”姜桐这时候有点儿紧张了,她说,“姐,你说我能考上吗?这次招工就招三十个女工,我”
姜楠赶忙安慰道:“肯定能,小桐,你要相信自己。你想啊,你可是高中生,虽然没毕业,但比那些很多年都没摸过课本的,可强多了。而且你学习也好,每次考试都比小槐考得好,是不是?”
一旁一直没说话的姜满塘点头道:“对,小桐比小槐学习还好,肯定行。”
姜楠继续开解:“油田为了响应妇女能顶半边天的指示,可是特意安排了女焊工、女采油工等职位,你学习这么好,肯定能考上的。”
姜桐深深地吸气呼气,为自己打气道:“对,我能考上,一定能。”
姜桐被分在了一食堂,离一号院并不远,走路也就半个小时,三人到的时候外面已经围满了人,姜楠还想再嘱咐两句,就察觉到一道令人不舒服的、带着审视意味的黏腻目光向她射来。姜楠不动声色,眼睛却四下皴寻,发现是楼里一户姓袁的人家。也许是察觉到姜楠在看他,油腻青年还冲她点点头,姜楠翻个白眼儿,背过身去,心里竖了个大大的中指。
这种男凝的傻叉,要不是场合不对,她都想拔剑了。
姜楠恶心地想刀人,殊不知发出目光的主人,却以为姜楠是被他清新脱俗的外表震惊到,害羞呢。
幸亏啊,姜楠犯恶心没去问系统,否则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也幸亏紧张赴考的姜桐什么也没察觉,她深吸一口气,抬头挺胸,迈入了人生最重要的一场考试。
见人进去了,姜楠和姜满塘也没急着走,反正考试就两个小时,等一会儿再一起回去。姜楠带着大伯来到一棵大榕树下,擦擦汗,抱怨说:“这快国庆了,倒是又热起来了。”
姜满塘开口,十分的憨厚:“估计过两天就降温了,这时候天热不正常。”
姜楠点点头,看看不远处的供销社,说:“大伯,我去买瓶汽水,你要喝什么?北冰洋还是冰峰?”
姜满塘摆摆手:“不喝,我这么大年纪了,喝那些还不够害牙疼的。小楠你自己喝吧。”
姜楠可没把这话当真,她小跑着过去,买了两瓶北冰洋,正准备回去,就见前面一个男人,拿着打开的饮料瓶儿,鬼鬼祟祟地朝一旁的角落走去。姜楠脚步一转,若无其事地跟在后面。
咳咳,做人怎么能没点儿好奇心呢,何况她还有吃瓜系统,吃瓜还能赚钱。既然遇见了,更不能不去看看了。
“小统,他是不是要做坏事儿?”
【对,他想给饮料里下腹泻的药。】
“草,他这么害人家,是不想让谁考上啊?”
【他未婚妻。他小学都没毕业,不能参加招工。但他未婚妻是初中毕业,他害怕未婚妻考上之后不要他,就出此下策。】
姜楠觉得手更痒了,这是什么绝世大渣男啊,自己不行,不想着努力,反而把老婆也拉进火坑。咋的,他死他老婆也得死是吧,人渣。
眼见人渣要出来了,她加快脚步,假装很急地低头小跑,正好,啪叽,跟从墙角出来的男人撞个正着。男人摔了个大马趴,手上的饮料倒了精光,就连玻璃瓶儿都碎了。姜楠双手却十分稳,手里的北冰洋连一滴都没撒出来。
姜楠装作抱歉的样子,她说:“哎呀,真是对不起。我急着给家人送饮料,没看见你从街角出来。要不这样,我赔你一瓶饮料,好不好?”
同时,姜楠在心里小声问系统:“他身上没泻药了吧?”
【没了,宿主,他不可能带很多的。】
“那就好。”
【宿主,你这样还得赔钱,干嘛不直接跟那个女生说?】
“那也得那个女生信我啊。一个陌生人,上来就冤枉人家未婚夫,你当恋爱脑的女生就是十足的傻子啊?”
【宿主说的有道理。】
虽然在心里吐槽,姜楠却露出心痛的样子,她说:“我一定赔钱,你别生气。”
男人一身粗布带补丁的衣服,此时脸色十分阴沉,他看着撒了一地的汽水,心里骂贼老天不帮他,面上却不敢发火,他说:“你当然得赔,这是我给小蝶买的,我家小蝶可是要参加考试的。”
姜楠心里鄙夷,这种对女人下手的男人,果真都是窝里横的怂货大傻叉。
这时候,跑过来一个穿红布碎花上衣的年轻女子,女子长得并不精致,只是眉眼舒展,气质爽朗,一看就是在娘家过得很好,没受过磋磨的女孩子。只是不知道怎么眼瞎,看上了这么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碎花女跑过来,心疼地说:“山哥,你没事儿吧?我都说不喝饮料了,你哎。”
她叹口气,对姜楠道:“这位同志,我们不用赔饮料,你把钱赔了就行。我考试之前不想吃这些不常吃的东西,这样可以吗?”
恰好姜满塘也跑了过来,他担心地问:“小楠,你没事儿吧?”
姜楠摇摇头,掏出一块钱递给女生,说:“给。你这样很好,考前不乱吃东西,就不会拉肚子影响考试。”
也不知碎花女听没听懂,不过姜楠注意到,人渣男身子僵了僵。
哼,怕了吧,渣男。
碎花女接过钱,说:“谢谢。”
她转身扶着男人起身,声音断断续续飘过来:“山哥,我们走吧,你以后别乱花钱了,我知道你疼我,可是你家里也不富裕,我不想你被家里人埋怨。”
姜楠心里叹气,看来渣男还能蹦跶啊。
姜楠和大伯一人举着一瓶饮料,回到大榕树下。不出意料地迎来了大伯爱的教育,不过看姜满塘小心翼翼又翘着嘴角喝汽水儿的样子,姜楠知道,这嘴硬心软的,也不限女人啊。
很快大榕树下就坐满了送考的人,大家七嘴八舌的,时间倒也过得很快,两个小时嗖一下就到了。
姜桐刚出来时,脸上倒看不出什么,只不过见到姜楠和父亲姜满塘时,才哭丧着脸:“姐,爸,题好难啊,我好多都不知道写的对不对。”
姜楠嗐一声,安慰道:“这有啥,你没空着就行,你听听,周围有多少说不会写,空着的?”
姜桐竖起耳朵,确实,入耳的都是绝望的哭泣声。
“太难了,我都不会啊,大半个卷子都是空着的。咋办啊,我不要下乡,呜呜呜。”
“妈,我考不上了,我不会啊,呜呜呜。”
见姜桐听进去了,姜楠继续小声道:“你这总比他们强吧?其实你这样姐才更放心呢,你想想以前的考试,要是哪次你可有信心,说你全会,那考的就真的好吗?那不确定写的对不对的考试,说不定反而考得更好。”
姜桐所有所思,姜楠则暗暗擦了一把汗。
她可是尽力了啊,这要是还想不通,她可没招儿了。
等三人在姜家聚齐,发现其余四人也说难,但都没空着,大家才舒了一口气。姜满塘喝了一杯水,起身道:“满城,我们得走了。这时间也不早了,回到家都得夜里八九点了,不能再耽搁了。”
下午两点考试,考完四点,如今又耽搁了一点儿时间,现在已经下午四点五十了。走路回去,可不就要夜里才能到家嘛。
陈金花将昨晚收拾出来的两个包裹,分别递给姜满塘和姜满坪,她说:“大哥,三姐,这里面是桃酥和一斤鸡蛋糕,你们带回去吃。家里肉票用光了,要不然还能给你们带点儿肉。”
家里偷偷吃点儿肉没啥,像今天这么重要的时候,姜满城可不会露出来一点儿,都是淘换的点心票。就算是油田,也有人不舍得吃点心,跟人家换粮票的。姜满城就是用三斤细粮票,换了一斤的鸡蛋糕票。
姜满塘和姜满坪也不客气,知道是小弟的心意,接过去背上,七人很快告别离开。不是姜满城他们不留人,是实在住不下啊。都快十月了,也不能人都打地铺吧?再得了病,可不是玩的。
第二天陈兴伟、陈兴国吃完早饭就坐车离开,家里瞬时又变成了三个人。
你问考试就这么过去了?怎么可能,成绩还没出来,怎么可能过去。就连巡逻都得继续,沈所长摇着狐狸尾巴,鼓励道:“我知道大家每天走那么多路,累得慌。不过没办法,大家克服克服。这招工考试的成绩还没出来,大家可不能放松啊。能不能考上,可关系到明年春天的下乡。”
沈所长严肃道:“为了加快落实中央的上山下乡政策,油田决定,从明年起,一年送两次知青下乡,春天一次,秋天一次,这几天就会发通知下来。你们一定要站好最后一班岗,可不能因为考完了就松懈,知道吗?”
姜楠默默望天,这巡逻的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儿啊。
姜楠痛苦,姜楠迷茫,姜楠巡逻。
不过两日下来,六队也发现了,继续巡逻还真是很有必要啊。
为啥?因为一些交了白卷,注定考不上的,开始动心眼儿了啊。有打扮得青春靓丽想要偶遇作业处领导的,有碰瓷儿想要硬嫁硬娶的,更有那赖在亲戚家不走,逼着亲戚给在油田找对象找工作的,每日闹哄哄,比考前都热闹。
这不,一号院就有几家赖着不走的,几乎每栋楼都有。像是姜楠所在的四号楼,就有一户姓袁的人家。这男主人叫袁大力,住二楼西边第一间,就是那个有朋友想买羊鞭的大力兄,今年也三十八快四十了,生了三个女儿,一水儿的招娣、盼娣、来娣。
这人没什么事业心,在食堂做了近十年的帮厨,唯一的目标就是拼儿子,所以一听到老吴头买了羊鞭,心里那个羡慕啊。不过可能是媳妇儿生来娣时伤了身子,这么多年都没再生。
如今赖在家里的,就是袁大力的老娘汪氏和大哥家的二儿子袁建设,打的什么主意不知道,不过肯定没憋好屁。
说起来,袁建设和姜家还算拐着弯儿的老乡。
袁建设她娘,就是西河岸大队的。不过吧,袁家不做人,袁建设他娘嫁过去后,都不被允许回娘家的,一年也就过年的时候能回去,其他时候想都别想。而且还是单个儿回去,孩子男人都不去的,故而姜楠都没见过袁建设。
她没见过,可袁建设却上心了啊。考试的时候他就打量了几眼,觉得勉勉强强够格做他袁建设的妻子。
啥?你说姜楠定亲了?定亲咋了,只要没成亲,他袁建设就能撬过来吃绝户。袁建设还纳闷儿呢,这么好的吃绝户的人家,城里人咋就看不见呢?白白便宜半路回来的周知行,也不知道大家都是咋想的。
纳闷儿归纳闷儿,袁建设还是很感谢大家有眼不识泰山的,他可是很有信心能赢过周知行的。为啥?因为袁建设自信啊。
额,反正不知道哪儿来的自信,就觉得他赢是抬抬手的事儿,可能是他奶汪氏给的吧。
这么自信的人,当然是笃定自个儿能考上的。哪怕他大部分卷子都是白卷儿,但就冲他袁建设这个名字和龙飞凤舞的字体,阅卷人就不敢不给他高分。
这个自信他还是有的。
即将立业,袁建设就想成家了。这不,和奶奶汪氏说了他的打算:“奶,我准备约姜楠晚上在小树林见面,到时候你带着二叔和曹老太他们一家过来,正好让周知行看看,姜楠她爱的人是我。到时候退婚,咱们就吃姜家的绝户,把他家三个工作名额都搞到手。”
汪氏桀桀桀笑了出来,十分的阴狠,她赞同道:“还是建设聪明。奶都听你的,你说做啥就做啥。”
袁建设得意:“那好,就约九点钟见面。那个姜楠一见我就害羞得不敢看,我约她出来,她肯定喜得什么似的,想也不想就过来了。”
瞧,就是这么个自信人儿!反正要啥没啥,主打就是自信。
这边策划吃姜家的绝户,你说巧不巧,楼后的一户姓董的人家,在计划着挖姜楠的墙角呢。这也是一户亲戚赖着不走的,只不过是女孩儿,还是男主人的妹妹。
女孩儿叫董娇娇,从小被家里人宠上了天,这不,交了白卷考不上,就想着在第十作业处嫁人,明年高中毕业就不用下乡了。
在一号院溜达了两天,董娇娇看上了盘靓条顺的周知行。她可是半点儿没有把姜楠放在眼里的。开玩笑,她家可是油田总部的,总部唉。而且她从小被男生恭维着长大,男女关系上十分开放,谁让她长得漂亮呢。
董娇娇可不觉得她有错,都是你情我愿的,男的都没错,怎么女的就有错了?嫁到这边已经够委屈了,难道她还不能挑一个合心意的?
自信的董娇娇也在跟母亲商量,她说:“妈,你说我约周知行晚上在小树林见面,他会去吗?”
董母同款自信脸:“那咋不会?我家娇娇这么漂亮,哪个男人看了不上心?娇娇啊,你真看上周家小子了?其实他无父无母的,娘觉得配不上你。”
董娇娇嘟嘴:“妈,他长得好啊。配不上就配不上吧,大不了让他入赘,我不嫌弃他。”
董母眼神儿闪了闪,可惜地道:“妈愿意,可你大哥估计不咋愿意。我还靠你哥哥养老呢。不过你要是实在看上周家小子了,嫁过去也不是不行。大不了以后妈过去跟你住,多照顾着你点儿。”
董娇娇这才满意:“这还差不多。那我约他九点见面,让他先跟姜楠断了,再跟我成亲。他都有我了,跟别人定亲可不行。”
董母不屑:“姜楠那个小虎姑婆怎么能跟你比,咱家可是油田总部的,你放心,周知行绝对同意。到时候妈带着你哥、你嫂子和侄子都去给你助阵,看他敢札翅!妈不是跟你说过嘛,这女人只要娘家给力,男人就得乖乖的。你啊,可是最有福气的。”
董娇娇昂着头,十分的傲娇:“那可不,妈,你就放心吧,我就算结婚了,也会帮着娘家的,这女人就得有娘家撑腰,才能过得舒坦。”
董母满意地点头。
于是不约而同间,还在巡逻的未婚夫妻俩,被‘分手’,并被重新‘分配’,也算是缘分了。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周知行被蓝副所叫去,开小组长会议,姜楠只得先回了家。只是她刚出现在一号院门口,打扮一新的董娇娇昂着头,一副‘你是我的手下败将’的神情睥睨着她,看得姜楠莫名其妙。
不过手握系统,姜楠很快知道了董娇娇的打算,她心里哂笑,完全没当回事儿。这要是轻易就被撬走,也不是周知行了。
不过惊讶的还在后面,姜楠推着车子刚进一号院,还没走到四号楼呢,就被袁建设叫住。只见袁建设头发梳得油光水滑,抬着下巴,睨着姜楠。
他虽然瞄上了姜楠,可却是第一次仔细观察这个女人。她怎么能这么高?袁建设皱了皱眉,哪个男人会喜欢比自己还高的女人?他心里不满意,不过,为了前程,这点儿委屈,他决定忍受一下。
嗯,他以后会找补回来的。
袁建设昂起头,用不可一世的口吻道:“姜楠是吧?我知道你早就喜欢我了,前两天考试的时候,你就偷偷看我,我本来不在意的。可你今天还故意对我笑。”
他叹口气,自说自话道:“这样吧,晚上九点小树林,你来,我给你我的答案。”
说着邪魅一笑,狂帅酷霸地转身离开,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诉说着他的自信与张扬。看得姜楠都愣住了,她问系统:“不是,这奇葩哪儿来的?他是不是有什么大病?那个什么钟情妄想症?”
【应该是宿主说的那什么普信男大病。】
姜楠点头,同意的不能再同意了,她说:“正好,让他俩凑一对儿,咱们正好看戏。”
不喜欢她可以,毕竟她也不是人民币,谁都喜欢。可打着吃绝户的主意,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她父母都不嫌弃她是个女的,怎么这一个个的,都来操这份闲心,真是马不知脸长,人不知廉耻。
第67章 考后闹剧
听到袁建设的龌龊打算,同样气愤的还有姜满城夫妻。姜满城毫不意外地气笑了,他皮笑肉不笑地说:“好啊,真是好。老虎不发威,当我好欺负是吧!”
陈金花更是气得当场就要奔到楼下打人,被父女俩眼疾手快地拉住,这才没闹出事儿。不过仍是胸口不住起伏,脸上青筋暴起。
姜满城重重地哼一声,沉声说:“金花,别气,我肯定给这个瘪犊子好看。小楠,你再看看那个董娇娇,她有几个相好的?分别是做什么的。”
“行。”姜楠点头,很快说道,“这也是个奇葩。她家人好像都不在乎名声的,情人一大堆。她相好的有五个,有高中同学金某,总部宣传干事孙某,炼油厂职工李某,初中老师张某,以及,额,她还跟她姐夫刘某有染。”
时间管理大师加骨科爱好者。
姜楠佩服,继续说:“她姐夫刘某是革委会的一名得力干将,心黑得很。”
姜满城嘴角抽了抽,分析道:“那这个刘某应该是他们家的后台了。偷情的事儿,她姐姐知道吗?你再看看刘某有没有和她说过革委会的事,重点是在革委会有没有仇人之类的。”
姜楠点点头,很快细细看了起来。姜家晚餐桌上难得安静下来。不过很快,随着周知行的到来,宁静被打破。
周知行一脸吃了苍蝇的憋屈样,他问姜楠:“你看到董娇娇了吧?她想干啥?”
姜楠乐了:“呦,跟你说了吧?我正看她的资料呢,你别打扰我。”
陈金花给未来女婿拿了一副碗筷:“小行,来,还没吃饭吧?边吃边说。”
又很快解惑道:“董娇娇想约你九点在小树林见面,楼里的袁建设也想九点在小树林见人,不过见的是小楠。我们在看怎么让他们凑一对儿,永远锁死呢。”
很快,姜楠将读取的信息公布了出来:“董娇娇和姐夫偷情的事儿,她姐姐不知道。不过她姐姐应该也不在乎,在董娇娇的记忆里,她姐姐情人就好几个,并不是很在乎刘某这个姐夫。”
她继续说:“至于刘某在革委会的敌人,从董娇娇的记忆看,有一次刘某提到过一个姓付的副主任,说是不喜欢刘某,在他升副科的时候下了绊子,两人应该是有矛盾的。”
姜满城点点头:“那里面的事儿咱们不用多掺和,只要把刘某乱搞男女关系的事儿告诉付某,剩下怎么斗就看他们的了。”
他搔着下巴,坏笑两声:“至于让两人锁死嘛,山人自有妙计。”
姜楠也不问了,她爸这是又有坏主意了啊。她可是警察,不参与这些。
她管不住老父亲,她也很无奈啊。
九点,公园小树林。
董娇娇蹑手蹑脚往前赶,心里分外得意。她就说嘛,周知行怎么可能不喜欢她,她长得这么美,没有男人能逃出她的手掌心!
周知行虽然没好脸儿,八点多还不是给她家塞了小纸条,让她赴约,纸条酸唧唧的,不过谁让他长得帅呢,董娇娇决定原谅他,毕竟啊,帅在她这里,胜过一切。
路上,她咯咯咯地笑了出来,看着慢慢靠近的人影儿。
人影十分高大,月色朦胧,看不清脸,但手高高举着,应该是捧着一束花,跟纸条里说的‘暗号’一模一样,董娇娇再不迟疑,娇笑着上前,一把扑进来人的怀里,娇嗔道:“死鬼,你怎么才来。”
袁建设十分的得意,他就说吧,姜楠偷偷看他,暗恋着他!
也是,他这么伟岸的男同志,被人喜欢太正常不过了。
他就是这么优秀,这么招人喜欢,有时候他也很无奈啊。
得意洋洋的袁建设,丝毫没发现,‘姜楠’晚上的声音,跟下午的不一样。不过他也发现不了了,因为很快啊,他就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董娇娇那是敢生扑男同志的猛人啊。
见‘周知行’笑得胸口震颤,董娇娇心里愈发肯定,周知行是喜欢她的。那还等什么啊。她踮起脚尖,抱着这个‘周知行’就啃,啃得假周知行真袁建设都喘不上气儿了。
董娇娇异常生猛,手也不慢,三两下,袁建设的衣服扣子都被解得差不多了。
速度之快,让袁建设都有些回不过神。这‘姜楠’,也太不自爱了吧,这种人,怎么配做他媳妇儿!
他袁建设的媳妇儿,那必须得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床上功夫可以不行,毕竟喜欢他的女同志可不少,他招招手就有大把的人往前冲。这种事儿,他一个男同志总是不吃亏的。但前面两点不能不行啊。
他袁建设,要面儿。
他袁建设,配得上更好的。
虽然心里嫌弃,可送上门来的,不吃白不吃,袁建设很快反客为主,两人友好交流了起来。
暗处的姜楠、姜满城和周知行:这这进展也太快了吧。猝不及防,太猝不及防了。
捉奸的呢?不是两方都安排了捉奸的人吗?
难道也跟他们一样,被这龙卷风一样的进展吓到了?
可不是嘛。董母虽然觉得女儿开放,可也没想到开放若此啊。见女儿都嗷嗷叫上了,她啊地一声冲出来,尖叫道:“停下,周家小子,你个色魔淫棍,快停下!”
袁建设奶奶汪氏没说服曹春草一家,带着自家人姗姗来迟,见状,她很入戏地大喊:“姜楠,你个不要脸的,敢勾引我家建设,你”
袁建设可是正要入港呢,吓得当场缴了械。
两方人马现身,当场愣在原地。这不对啊,事情,好像,出了差子?
不等两方人马想明白,曹春草带着刘老太、裘老太等人浩浩荡荡杀过来。
你问为啥这么巧?嗐,那还不是姜楠偷偷摸摸,往刘老太家塞了小纸条嘛。刘老太可是四号楼有名的大喇叭,只要她知道了,那不出十分钟,全楼都能知道。这不,刘老太、裘老太、曹老太,就连隋老太,都出动了。老太太们可是人老心不老,捉奸的心思十分强烈呢。
她们可不是看热闹,是铲除一号院的不正之风,为院儿里的孩子创造一个良好的成长环境。
问就是无私。
再问就是大公无私。
反正是一丝低级趣味也没有,没有,坚决没有。
刘老太看着人群后面的姜楠和周知行,眼里是大大的不解,她冲着汪氏和董母叫道:“你们说什么玩意儿?冤枉人也不能这么冤枉吧?小楠和小行都在这儿呢,搞破鞋的怎么可能是他俩?”
裘老太虽然遗憾,但也开口道:“就是,赶紧转过来,别藏头露尾的。都被我们当场捉住了,还想泼脏水?”
曹老太则呸一声,叉腰骂道:“不要脸!搞破鞋还泼脏水,我家小行乖乖在后面站着,你们乱叫什么?大锤、大柱子、向东,去,把他们的拽过来,我倒要看看谁这么大胆,敢这么冤枉我孙子。”
董家和袁家的人挡在前面,一个个面如白纸,抖得跟筛糠一样,袁建设奶奶汪氏叫嚣道:“什么搞破鞋,你们别瞎说。没人搞破鞋,你们看错了,看错了。”
“呸,当我们眼瞎啊。”隋老太可算是能看别人的笑话了,这两天孙子小强哭丧着脸,一看就没考好,她可是颓丧了两天。如今老袁家出事儿,她心里可是乐坏了,她说,“汪大姐,你不是在包庇谁吧?我猜猜,是不是你那二孙子建设?咋的,才来两三天就勾搭上人了,可真是够随便的。”
汪氏骂:“胡说什么,我家建设堂堂正正,才没勾搭人”
隋老太可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她盯着董母,叫道:“你是后面楼上的董胜利他娘,我知道了!那个女的是你女儿是不是?叫什么?”
她一副话到嘴边说不上来的样子,很快一拍大腿,尖叫道:“我想起来了,叫董娇娇,那个女的是董娇娇,是不是?袁建设和董娇娇,是不是你俩?怎么,有胆子乱搞男女关系,没胆子出来是吧?躲在后面当缩头乌龟?呸,让人看不起!”
吴大锤虽然是个中年男人,但男人也八卦啊,而且他终于能嘲笑别人的男女关系问题了,可不是逮着机会了嘛,他叫道:“袁建设,你要是个爷们儿就出来。都被楼里抓住了,想逃也逃不了,还是乖乖出来吧。”
确实,这么大的动静,不仅四号楼众人出来了,其他各楼听到声音的,都蹿出来看热闹了。袁建设虽然普信男,但也不是个傻子,知道今儿要是没个说法,是别想脱身了。
他扣扣子的手都在抖,厌恶地看了眼对面衣衫不整的女人。难道他这么优秀的人,就要娶这样一个□□的女人吗?
越想越不甘心,袁建设突然大叫道:“都怪她,是这个女人勾引我!我来小树林散步,这个女人一下子冲出来,抱着我就亲,我是不愿意的,我这么优秀,怎么会看上她,都是她勾引我的。”
董娇娇闻言震惊地抬起头,她虽然花痴,可也不是谁都看得上的。起码这个袁建设,她是一点儿也没瞧上。长得不咋地,还是农村出来的,来一号院这么久,她看都没多看过一眼。可她瞧不上,不代表袁建设可以瞧不上她!
她三两步上前,啪叽一巴掌甩在袁建设脸上,恶狠狠地说:“我是被他强迫的,我要告他对我耍流氓,我要他蹲笆篱子。”
好嘛,外人还没定罪呢,当事人先狗咬狗了。
刘老太等人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恨不能眨都不眨,看这场戏怎么发展下去。
姜楠、姜满城和周知行三人:精彩,看别人唱戏就是精彩。
袁建设身子僵了僵,不可置信地望着董娇娇。这事儿要真去告,他可是会吃亏的。
袁建设虽然是农村出来的,但也去县城看过批斗,太知道流氓罪的后果了。袁建设当机立断,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抱住董娇娇的腰,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嚎:“娇娇,我错了,我不该冤枉你。我是太喜欢你了,真的,我知道你也喜欢我的,我们结婚好不好?我知道,你不是黄花大闺女,但我不在乎。”
他继续道:“你是油田总部的吧?总部在市区,听说那边革命形势一片大好,我们去那边办婚礼好不好?你名声不好,我也不在乎。”
董母一个激灵,这个袁建设,竟然威胁她们母女!他怎么敢的!她家可是在革委会有人的,她叫道:“你少胡说八道,我家娇娇清清白白,什么不是黄花大闺女,你再说我们可对你不客气了。”
袁建设身子一抖,期期艾艾道:“伯母,我知道,我我跟娇娇生米煮成熟饭,您不愿意。不过我可以等,真的,我可以等娇娇。我不在乎的,什么名声,什么贞洁,统统都不重要,我只喜欢娇娇这个人,哪怕她跟七个八个男人睡过,我都不在乎。”
“哦豁。”
人群里爆发出惊呼。有年轻的女孩子看袁建设的眼神儿都变了,这是怎么样的深情男啊,七个八个绿帽都不在乎,嘤嘤嘤,怎么会有这么好的男人。
男人的目光可就复杂了,有觉得奇怪的,咋也想不明白,还有人上赶着戴绿帽子的,这是啥,绿帽侠吗?也有人猥琐地盯着董娇娇,想着为绿帽侠的事业添砖加瓦
老麻雀们则在心里冷笑,演,接着演。
董母恰恰是一只老麻雀,她冷哼一声,说:“你少在这里装模作样,我家娇娇可是城里人,才看不上你这个泥腿子呢。散了,都散了吧,没见过泥腿子纠缠城里姑娘啊。什么搞破鞋,都散了吧。”
这年头,搞破鞋耍流氓是有可能吃枪子儿的。大家也没这么坏,看热闹可以,但没想闹出人命,听到这里也没阻拦董母带人离开。不过也有可能是被两位当事人的骚操作震惊到了,木呆呆地看着人越走越远。
董母昂着头,心里还在想怎么让大女婿给袁家一个教训。不过她很快就会发现,她家的大女婿,倒台了。
这台大戏啊,少了一个人,你当是谁?
当然是虎姑婆陈金花了。
她可是有重要使*命的,那就是连夜骑车去总部,给总部革委会的付副主任塞匿名信,挑起内斗,姓付的和董娇娇姐夫两败俱伤才好呢。
朝阳油田总部在白水市,一般人骑车要四个小时呢。不过陈金花是大力女,骑车三个小时就到了,等来回一趟,回到四号楼时,还不到凌晨四点呢。
她气喘吁吁,不过神情却十分亢奋,一到家,吭哧吭哧连喝两杯水,气哼哼地嘟囔:“敢算计我闺女,老娘整不死他们。”
姜满城还没睡,一直等着人呢,听到动静推开房门,小声附和:“对,谁算计咱家,谁这辈子发不了财,升不了职,家庭不和睦,儿女不孝顺”
陈金花擦擦嘴:“满城?你怎么还不睡?”
姜满城打个呵欠:“没事儿,我看着后面的董家呢,谁知道他们还会不会再闹幺蛾子,我看着点才放心。一会儿还得去买冬菜呢。我去叫小楠,两百多斤呢,咱仨都得去。”
小说里,朝阳油田的位置,类似后世的东北,每年冬天都格外漫长,家家户户猫冬,需要准备很多食材。冬菜那是每年必买的,诸如白菜、萝卜、土豆、大葱等,反正有什么买什么,还都要囤货才行。其中最重要的就是白菜,白菜可以腌酸菜、辣白菜,还能新鲜着吃,可比萝卜受欢迎多了。
这时候的白菜一般分成三等,一等自然是最好的,不仅味道好,白菜包的也紧实,放一冬,里面的白菜芯也嫩生生的,凉拌都爽口。虽然价格贵,但跟三等味道不好、放久了容易坏的比起来,一等白菜还是划算的。如今大家起早排队抢的,也是一等的白菜。
姜楠迷迷糊糊被叫醒,想也没想就问:“又捉奸啊?”
“嘿,你个不懂事儿的,这做梦还看热闹呢?”姜满城拍了拍姜楠的头,催促道,“起来买冬菜了,今年多腌点儿酸菜和辣白菜,去年的都不够吃。快点,我和你妈都换好衣服了。”
姜楠揉揉眼睛,坐起来问:“知道了。爸,奶他们今年还跟咱们换蘑菇吧?咱多换点儿呗,蘑菇好吃。”
“肯定换,起吧,要说话排队的时候再说,晚了可就买不到一等菜了。”
姜楠嘿嘿笑了两声,喜滋滋洗漱换衣服。这年头山里的蘑菇、榛子、核桃等山货,可都是最货真价实的,好吃着呢。每年家里都会攒一些布票、工业票,和大伯他们换点儿。
已经是九月的最后一天了,凌晨的天儿还挺冷。姜楠穿上了小夹袄,嗯,绿布大花的,标准东北棉袄。
别看后世嘲笑土,这年头可是很拉风的,起码姜楠穿着这一身儿排队的时候,可是迎来了程改改、裘盼儿十分羡慕的眼光的。
姜楠心里得意,土咋了,土才是世界的,才好玩儿嘛。
到什么山头唱什么歌儿,来都来了,她可是很会入乡随俗的。
三人四点半下楼,到供销社时还不到五点。不过前面已经排了四十多户人家了。大家揣着手跺着脚,边排队边闲唠嗑儿。
“这是不是快下雪了?冷得可够早的。”
“早啥啊,去年这时候都下过雪了,你忘了?那时候咱们买冬菜的时候,还飘着雪花儿呢。”
“我记得我记得,那年白菜被霜打过,可甜了。”
“我也记得,我家那次买少了,悔得肠子都青了,今年说什么也得多买点儿。”
“我家也是,我家准备买两百斤,先都腌成酸菜。这冬天哪能不吃酸菜”
一个个的,聊得热火朝天。
一听,嗐,无非就是白菜萝卜那点儿事,不过家家户户都可积极了。冬菜可是关乎一冬嚼骨儿的大事儿,马虎不得。来得早,才能挑好的呢。那来得晚的,都只能买别人挑剩下的。同样的价钱,谁不想买好的啊。
姜楠排到队伍里,忍不住伸长脑袋去看。嚯,这排队的,大多都是老大妈或者大婶大姐的,就没见几个大男人。
姜楠撇嘴,男人呐,啧啧,靠不住啊靠不住。
为数不多的靠谱男人姜满城瞥见陈金花的脸色,率先开始叨叨姜楠:“让你磨蹭,看看,这么多人,要是抢不到一等菜,你就等着我削你吧。”
姜楠咯咯笑,才不理她爸的话,见不远处,周知行和曹老太已经排上了,她笑着回话:“爸你急啥,肯定能买到的呀。要是四十多户就能买光,那说明供销社进货太少,有问题啊。”
陈金花严厉脸,低斥道:“在外面呢,可不能瞎说。满城你也别光说小楠,你自个儿动作也不快啊。懒人上磨屎尿多,我都懒得说你。”
姜满城嘿嘿地笑:“媳妇儿,这人哪能控制五谷轮回啊,是吧。你看我还是咱家第二个下楼的呢,主要是闺女,闺女不靠谱,磨蹭”
他无视姜楠的瞪眼抗议,坚决踩着闺女上位给媳妇儿卖好儿。
姜楠哼一声,开始吐白气儿玩。上辈子她看过视频,东北的冬天那可是嘎嘎冷,有些地方可是能洒热水成冰的。朝阳油田虽然没那么夸张,但不到十月就冷成这样,也是她第一次体会。上辈子的魔都,十月里秋裤都不用穿,她现在已经穿上棉袄了。
姜楠又哈了一口气,看着白烟升起又消失,玩得不亦乐乎。
陈金花没好气儿地拍了闺女的肩膀一下:“多大个人了,还跟小孩儿似的。这有什么玩的,肚子里那点儿热乎气儿都被你哈光了。好了,不准哈了,好好排队!”
姜楠立刻乖巧站好,还冲陈金花讨好地笑。
姜满城立刻接话儿:“就是,真是不懂事儿。金花,你别气,我来教训闺女。小楠啊,你说说你都十六快十七了”
陈金花不理这俩不靠谱的父女,上前跟打招呼:“曹大妈,黄大姐,小行,你们这么早就过来了。”
曹老太仍是拿着针线筐,一边织毛衣一边回话:“金花啊,你不知道我家小行多懂事,小小年纪就心疼我,非要早起,跟我一块儿来买冬菜。哎呦,不愧是我孙子,知道疼人。”
说到这里,她脸一正,瞥了眼前面,哼笑一声:“我这么好的孙子,还有人想泼脏水,我呸。”
陈金花随着曹老太的目光往前看,好嘛,前面隔着四五个人的地方,站着董胜利一家。董胜利弓着背,他媳妇儿瘦瘦小小的,衣服都带着补丁。饶是曹老太声若洪钟,两人就跟聋子似的,愣是不敢回头看。
陈金花安慰道:“曹大妈,您别气。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大家都看到的事儿,别人就是再想泼脏水,大家也不会相信的。”
“就是,曹大姐你别气,我们都可以给小行作证。”
“对,我们都相信小行和小楠,别人说啥都是抓瞎。”
曹老太昂起头,一副战胜的大公鸡样儿,她拉着陈金花,说:“金花,你家今年买多少白菜?”
陈金花:“先买两百斤,这次买的先腌上酸菜和辣白菜,下次再买的就存上,留着吃新鲜的。对了,曹大妈,你啥时候腌白菜?我去跟你一起做,你别说,你这腌菜的手艺真是绝了,我家满城说他咋都腌不出你这个味儿。”
曹老太笑得愈发得意,她说:“那咋不行,咱们一起配料。这有啥,就那几种腌料,我又没多放啥,你家满城说得也太夸张了。”
姜满城让姜楠排着队,蹿过去恭维道:“不夸张,一点儿也不夸张。曹大妈,您腌菜的手艺是这个。”
他竖着大拇指,小声问道:“董家和袁家咋样了?又闹腾没?”
曹老太把周知行打发走:“去,陪小楠说说话,我跟你姜叔和陈姨有话说。”
见人走了,她才低声道:“我一晚上都没睡,和刘大丫、徐大妮几个去楼下盯着了。袁家倒是没啥动静,估计袁建设也不敢闹了,大早上就去董家献殷勤了。董家大晚上还在吵,可凶了,我们在楼下都能听见,嗷嗷的。董胜利他媳妇儿还想把董母赶走,不过董胜利没让。听那话头儿,今儿邮局一上班,董母就要给油田总部发电报,让她大女婿给她家娇娇报仇呢。满城,你说不会出啥事儿吧?我咋觉得董家那大女婿不是啥好鸟!”
曹老太人老成精,四人虽然瞒着她,但她也猜到事情恐怕没有这么简单。不然这两家咋这么巧,偏一家喊小行,另一家喊小楠,还偏偏遇见了呢?天下就没有这么巧的事儿!等钻进被窝儿,曹老太越琢磨越睡不着,干脆披上衣服准备盯梢。没想到刘老太、裘老太两人也是八卦狂热分子,不睡觉也要盯着啊,三人做伴儿,这才拿到了最新鲜的第一手八卦。
“没事儿,曹大妈你放心,她那个大女婿恐怕自身难保,帮不了她的。”姜满城冷笑,“您就等着吃董娇娇和袁建设的喜糖吧。”
曹老太这才放下心,黄毓秀和周知道竖着耳朵,虽然听不懂,但坚决不放过一个字儿。
姜满城:“知道啊,你爸咋没来?”
周知道竖着的耳朵动了动,嘿嘿傻笑两声:“我爸在医院值班。”
曹老太嗐一声,又是抱怨又是心疼道:“你说当医生有啥好,整天忙得不着家,不是值班就是做手术的,家里是一点儿也顾不上。家里家外,啥事儿都得毓秀操持,可苦了我这儿媳妇了。”
黄毓秀翘起嘴角,她婆婆可真不愧是能做楼长的老太太,就是明白事理。黄毓秀摆摆手,谦虚道:“妈,您说的这是什么话。元庆他是大夫,救死扶伤的,忙点儿也是应该的。我在药房工作,既然有时间,多顾着家也是应该的。”
姜满城转转眼珠子,恭维道:“哎呦,曹大妈,黄大姐,您俩可真是婆媳典范啊,不愧是楼里的三好家庭。看这样子,今年投票我肯定还得投您家,我就没见过比您俩还融洽的婆媳关系!”
这年头,三好家庭是个不小的荣誉,不仅有奖状,还会发物质奖励的,虽然一般就是搪瓷茶缸,但也不少了。而且这年头,谁嫌东西多?!一个个都想评上呢。
周围的人听了姜满城的话,心里不约而同骂了句马屁精。不过曹老太婆媳可是笑得前仰后合,心里美得冒泡儿呢。
轻轻松松哄好了人,又打听到好消息,姜满城和陈金花心满意足地回到队伍中。
此时,姜楠和周知行正在低声讨论吴春丽的来信呢。
吴春丽下乡已经快一个月了,昨天给姜楠写了一封信,信中表示她下乡的海省某大队十分不错,大队长为人正直,不会欺负他们这些知青。村民大部分都挺好相处,虽然也有个别二赖子之流,总体上还是很不错的。她对未来在乡下的生活,总体是充满向往的。
信里的内容,跟姜楠从系统里得知的基本是一致的。她小声道:“如今看,春丽那里应该没事儿了。”
周知行却微微摇头:“别这么早下结论,毕竟还有这么久呢。谁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别忘了,还有范桃花这个定时炸弹。”
姜楠了然,还想再说什么,被身后的刘老太强势插话:“范桃花?”
刘老太眼珠子骨溜溜转,声音就像高分贝炸弹,她说:“小楠,你也听说范桃花要再嫁的事儿了?”
见姜楠一脸迷茫,刘老太则一脸的兴奋,她拍着手:“哎呀,你不知道啊。”
她一把拉过旁边的程改改,让孙女帮着排队,小碎步飞一样跑过来,扬声道:“我跟你说,这事儿我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我好姐妹的弟媳妇儿的三儿媳妇的娘家,可是住在玻璃钢小区的。她跟我说,范桃花不知道咋想的,突然要嫁人了!你知道她要嫁谁吗?”
姜楠捧哏:“哎呀,刘奶奶,您可别卖关子了,快说快说,急死我了。”
刘老太昂着头,表情十分的嚣张,她说:“她要嫁给年放映员他爹!你记得年放映员不?哎呀,他现在不是放映员了,之前是,现在是个扫厕所的。反正他当放映员那会儿,跟孙玲玲好过,后来又娶了小寡妇,之后不知道为啥被抓又被放出来那个,记得不?”
见姜楠点头,刘老太尖着嗓子继续:“他爹是跟着这家伙住的,如今这小子名声不好,连累老头子在小区老头儿圈里抬不起头。这不,范桃花这个女人不知道咋勾搭上的,说什么不嫌弃他,愿意嫁过去照顾老头儿。你想想,那老头儿都五十多了,范桃花也才三十七八吧,长得又好,那老头子不愿意才怪!据说两人已经领证了,还想摆酒呢,年前放映员说没钱,老头儿这才不显摆了。”
姜楠疑惑:“年前放映员被抓过,范桃花不怕被连累?”
刘老太一拍大腿:“你个女娃子懂啥!那个年前哎呀,小年,就叫小年吧,小年都被放出来了,肯定没啥事儿啊。不然警察为啥放人?你说是不是?哎呀,你自己就是警察,这都不知道。”
姜楠囧,吃瓜还被大妈瞧不起了?她抽抽嘴角,充满歉意地说:“哎呦,我这不是光顾着听您说话,没想那么多嘛。您说的是,还是您知道的多。”
刘老太的头抬得愈发得高,嘴角都要咧到耳朵根儿了,她说:“那可不,不是我吹,在咱四号楼的老太太里,我可是这个。”
她竖着大拇指,十分的嚣张。
后面的隋老太都急了,她催促道:“哎呀,我说刘大丫你就别吹了,你快说,范桃花为啥嫁给那么个老头子?她就不怕被那小年连累?”
虽然隋老太语气不好,刘老太却十分的得意,瞧瞧,她知道的才是最多的,八卦一姐,非她刘大丫莫属。
她哼一声,不屑道:“你咋这么笨?嫁给老头子能为啥?当然是为了钱啊。”
刘老太一脸的‘什么都别想瞒过我’的睿智表情:“你也不想想,那老头子以前就是放映员。刚建国那会儿的放映员啊,那可是个技术活儿,是什么稀缺人才,懂不?去乡下放电影儿,那村里的村长、支书啥的,不得意思意思?那老头儿以前的邻居可说了,他家以前就没缺过肉!你想想,做了这么多年,那老头子手里能没钱?!范桃花嫁过去图啥?肯定是图钱啊,不然还图那老东西年纪大啊。”
人群里发出恍然大悟的声音,姜楠冲着刘老太竖大拇指,心里却在问系统:“范桃花真嫁人了?”
【是的,宿主。她是被‘暗门子’案吓到了,不敢再做生意,这才想着嫁人的。那个老年,已经是她能找到的条件最好的了。】
怪不得,姜楠心里嘀咕,暗门子那俩夫妻,在这年头,明目张胆做那种生意,判刑起码十年起,可不把范桃花吓坏了嘛。
刘老太满足了散播八卦的心,雄赳赳气昂昂地回去排队了,十分的神气。
姜楠趁空儿赶紧看了下概率,高兴地跟周知行和赶过来的姜满城、陈金花分享:“概率下降了,如今是62%。”
三人闻言十分高兴。队伍排了半个小时,中途没见有人插队。开玩笑,买冬菜可关系到一大家子冬天里的吃食问题,吃饭比天大,谁敢在这时候插队?要是敢犯众怒,擎等着被削吧。
就在姜楠脚都开始冷的时候,供销社的门终于打开。真正买起来时,队伍行进还是很快的。陈金花从工会借了个小推车,三人推着整整二百斤大白菜,和推着三百斤的曹老太一家有说有笑地回了家属院。
曹老太:“今年的一等菜比去年的看着好,包的严实,我看叶子也大,新鲜。”
姜满城:“可不是,我前几天回家,家里都说今年地里风调雨顺的,比去年收成好。”
田家光带着口罩,从院里溜达出来,见到姜楠眼前一亮,笑着笑:“姜楠,你的小推车能借我用下嘛?你也知道,盼儿她怀孕了,有推车帮着也能减轻她的压力”
姜满城切一声,回头见裘盼儿吃力地抱着六颗大白菜,旁边的裘老太也不遑多让,一下子抱了八颗,摞得高高的,连视线都挡住了。他不屑道:“田家光,排队的时候不见你,怎么,人家祖孙俩都走到家属院儿门口了,你倒是表现开了。”
田家光露出受伤的神情:“姜叔,你误会我了。我这几天发烧,昨晚吃了药,睡得沉,今天就没醒,要不然我可不会让盼儿一个怀孕的女人,去搬冬菜的。”
他叹口气,仿佛受了极大的伤害,小跑到裘盼儿身边,接过裘盼儿怀里的白菜,心疼道:“盼儿,让你受委屈了。我真是中用,你也知道,我来自南方,不知道北方九月就这么冷,不小心着凉了”
裘盼儿瞪了姜满城一眼,不了解情况就瞎说,她家家光又不是故意的,用得着别人多管闲事嘛。她忙开口制止道:“家光,你别说了,我都知道。咱们走吧,家里冬菜买的不多,不用小推车也行的。”
田家光重重地点头:“我就知道,盼儿你最是通情达理。咱们不着急,慢慢走,你有双身子,做什么事儿都不能着急。”
姜楠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儿,这个田家光,不止是凤凰男,多少还有点儿表演型人格在身上的。还别说,和裘盼儿这种内心极度缺爱,暗暗想要成为人群焦点的,还真是绝配。
等把菜都搬到楼上,在走廊里码好,姜楠已经在沙发上累瘫了。她有气无力地说:“啊,为什么还要上班,为什么?”
姜满城深有同感地点点头,同款生无可恋脸。
“好了,喝点儿麦乳精。”陈金花力气大,搬了几趟跟没事儿人一样,“我去做饭。”
姜满城:“熬点儿碴子粥就行,家里还有鸡蛋糕,不用再做其他的了。”
陈金花点点头,虽然累,但一家都是六十年代的‘上班族’,很快吃完早饭上班去了。
第68章 关于炸药来源的猜测
因着考试结果还没下来,周知行和姜楠两人依然在巡逻。只不过今日六组四人都没什么精气神儿,一看就是买冬菜累到了。
第十作业处有三个供销社,基本是同一时间供应冬菜的,每年买冬菜的时候,就连领导都要半夜起来排队,温强和邹立家里人多,累着也不奇怪。
巡逻到招待所附近,周知行见大家实在疲乏,指着不远处的花坛道:“那边有台子,去那歇会儿吧。”
“组长英明。”
花坛比较大,矗立在招待所正前方的小公园内,是油田的标志性建筑。
原因就是,花坛正中央,是一架鲜红的磕头机。据说是当年作业处的第一架抽油机,用了近十年,去年报废了,被涂书记当做‘纪念品’,安装在公园里,所有来第十作业处出差的人,都能看到当年作业处的‘功臣’。
四人坐在磕头机前,正对着招待所。
温强:“我爸说,当年这台机子还是小日本留下来的。”
邹立:“我也听说是这样。”
四人叽叽喳喳,正好看见涂书记从招待所出来,脸色十分的难看,脚步看起来比平时沉重许多。
姜楠疑惑:“涂书记去招待所干啥?”
温强:“是有什么领导过来视察?”
邹立摇头:“不像,领导视察,涂书记脸色不能这么难看。”
不过不用四人猜,很快答案就出来了。因为紧跟着,出来了一个人。
“万虎?”邹立小声道,“之前派出所那个万翔的哥哥,是作业处革委会的头儿。是他约的涂书记?他想干啥?”
温强哼一声:“肯定没好事儿。这就不是个好玩意儿,听说抄家可狠了,好几家被他整得家破人亡。”
他恶狠狠地说:“据说他还糟蹋人家小姑娘小媳妇儿的,不要脸!三十多了,连十几岁的娃娃都不放过,简直就是畜生!要不是没证据,早让他蹲笆篱子了。”
周知行:“现在最大的事儿就是招工了,难道他想插手这个事儿?”
温强脸色难看起来:“草,不会吧?怪不得涂书记脸这么臭,这可咋办?这种人要是插手了,咱们油田还有好儿?”
姜楠也皱起眉头:“涂书记应该是没同意,不过万虎估计没那么容易放弃。”
四人都愁出水儿了,却也没想出解决办法。嗐,这也不能怪他们啊,他们就是小片警,哪儿操得了作业处书记的心。
周知行拍拍手,起身道:“好了,继续巡逻,这种事儿也不是咱们能管的。”
其他人叹气,管不了管不了,就是愁出个黄浦江,他们也管不了这个事儿啊。
不过等下班时,姜楠却小声说:“我好像知道炸药来源了。”
周知行挑眉:“哦?我猜猜,和万虎有关?”
姜楠疯狂点头,见路上没什么人,她眨巴着眼睛嘚瑟道:“油田这次招工多,肯定是要盖宿舍楼的,万虎记恨涂书记不让他插手招工的事儿,想在盖宿舍楼的事情上坑涂书记一把。”
周知行:“作业处建筑队?”
姜楠点头:“对,如果工作需要,建筑队是可以申请到炸药的,你说这是不是一个来源?”
周知行:“有可能,不过万虎应该没那么容易放弃吧,他最想做的应该是插手招工的事儿,报复还排在后面。”
姜楠脸色松快地摆摆手:“涂书记也不是吃素的,你看着吧,万虎肯定不能插手。”
果然,不知何时,万虎想插手招工的事情,突然就在第十作业处传开了,就连提前下班的姜楠和周知行,都感受到了大院儿里众人的愤怒。
那可真是群情激昂,人神共愤啊。那火气,稍微来点儿火星子,一点就着啊。
“好他个万家老大,什么事儿都敢管,别人怕他,我老付可不怕。他爸就是之前修井队搬东西的力工,他万虎以前工作连个都没有,就是个小混混。他要是敢破坏招工,我就敢砸他家玻璃。”
“我也敢,油田好不容易招工,孩子要是能考上,就不用下乡了。他万虎要是安排什么关系户,咱们普通职工还有希望?”
“就是,不能让他插手。”
“走,我知道万虎家在哪儿,咱们去他们小区问问,他们家这是想干啥。油田还成他家的了不成?!”
四五十个大爷大妈浩浩荡荡走出小区,看得姜楠和周知行都不知道该不该跟着了,这一个个情绪这么激动,不会出啥事儿吧?
周知行眨了几下眼:“这就是,群众的力量?”
姜楠咽咽口水:“跟着吗?”
周知行:“去派出所问问蓝所,他应该还没下班。”
今天中午是六组值班,下班比较早,两人也不回家了,直接调转车头,嗖嗖嗖又骑回派出所。路上又遇见几波儿找万虎算账的,一个个脸红得跟喷火龙似的,情绪分外激动。这要是打起来
两人不敢耽搁,自行车骑出了汽车的速度,平时二十分钟的路,这次十分钟就到了。
派出所里,蓝青山果然没下班,对于两人报告的情况,他点头说:“行了,你俩回去吧,我带二组过去看看,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儿的。万虎是个聪明人,知道惹众怒了,估计会消停一段时间,这也算是个好事儿。”
好事儿不好事儿的不好说,等两人回家属院,和姜满城、陈金花漫步到国营饭店时,一致认为,应该将万虎作为重点怀疑对象之一。虽然他可能不是直接动手的人,但他提供了材料,还是危险原材料,本身就有问题。
四人之所以来国营饭店,主要是因为明儿就是国庆了,作业处放假一天。四人打算提前庆祝庆祝,明儿来吃饭的人肯定多,四人打算提前来,顺便讨论下如何扳倒万虎。
还是那家国营饭店,因着饭店里人多,这回四人要了一个小包间,这才开始小声说话。
姜满城:“万虎好说,这种人,肯定一身小辫子。不过建筑队这个地方得看紧了,谁知道再来个什么人,会不会也给嫌疑人提供那啥,是吧?”
他搔搔下巴,挑起嘴角:“小楠,金花,你们说我调到建筑队怎么样?我想办法做上建筑队的队长,把那啥看得牢牢的,谁也拿不到,那概率不就变成零了?”
姜楠惊讶:“爸,你怎么突然想去建筑队了?”
她撒娇:“爸,不用的啦,你不是都说了,咱们要以自己的生活为先,不用为了做任务就委屈自个儿的。再说。离爆炸还有好久呢,你不用急的。”
姜满城倒是满不在乎,他说:“没事儿,建筑队的工作和现在的也差不多,在哪儿干不是干。反正我会偷懒,你放心吧。我才不会委屈自己。”
姜楠不信:“怎么可能差不多啊,建筑队可是干力气活儿的。爸你最懒了,怎么呆得住?”
陈金花也劝:“满城,你可别委屈自个儿。咱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儿,你就别充大头了。档案室不是挺好的?你当初不是寻摸好久,才和人换工调过去的?怎么突然就要走了,你舍得?”
就连周知行都不解地看向姜满城。
姜满城十分的认真:“这有什么舍不得的。我跟你们说,建筑队也是有材料员和资料员这种岗位的。材料员负责原材料的采购、验收、库存管理等,资料员跟我现在做的档案管理员差不了太多,就是管管项目材料,这两个我可都能干。再说,我的能耐,你们还不知道嘛。我那是到哪儿都能偷懒的。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让我多干活儿!”
姜楠咯咯咯地笑起来,也是哈,她就多余操心她爸。不过她还是很感动啦,她爸爸调去建筑队,可都是为了她的系统任务呢。
想到这里,姜楠夹了一块红烧肉,小声道:“那我这就看万虎的资料。有了他的黑材料,咱们送去哪儿?市革委会?”
姜满城:“孺子可教也。让他们狗咬狗,咱们不管。”
周知行:“其实,不动万虎也行。咱们把这些材料和证据整理一下,直接寄给万虎,他知道害怕的话还好,以后也不敢太过分。要是还是肆无忌惮,咱们再走寄送黑材料那一步。万一冒然把他赶下台,接替的人也不知道怎么样,而且自来新官上任三把火,继任者肯定要折腾出事儿的,倒是不如还让万虎占着位子。”
姜满城第一次露出赞许的目光:“不错,比小楠聪明。”
他轻轻敲击着桌面,小声道:“要是他够听话,让他做建筑队队长也不是不行。还有那个盖宿舍楼的事儿,你们说能不能换成盖家属楼?这样你和小楠说不定也能分到房子。”
不过姜满城很快摇摇头,可惜地说:“不行,你俩没成亲,分不成啊。起码得两年后才行。”
姜楠惊奇:“爸,盖宿舍楼的事儿你也想插手?”
姜满城瞪眼:“爸还不是为你好!”
周知行陷入沉思,他轻声道:“可以试试,不过还是先收拾万虎,宿舍楼的事儿以后再说。”
四人点头,就着万虎的资料,完善了一下计划,这才埋头苦吃起来。
万虎的黑材料很好找,他曾经伪造罪证抄家、买通村民虐待并陷害下放人员,就连偷藏古董字画、金银珠宝等的密室,都被四人找到,打算趁夜扫荡一空。
还别说,万虎的私藏不比宗人龙少。宗人龙被三组监视了两天,如今已经被抓获,送到了安全部门。安全部门震怒,没想到宗凤仙那里还有没交代的,这下,兄妹俩可以在笆篱子里团圆了,说不定还能一齐上路呢。
说远了,只说如今万虎偷藏的财宝,大部分以金银首饰为主,还有少量的瓷器、书画,宝石倒是不多。不过万虎本身没啥见识,喜欢金银珠宝也说得通。最令人惊讶的是一株红珊瑚摆件,简直比红梅还红,跟血似的,连周知行这种纨绔,都赞叹是精品。姜楠上辈子只在电视里见过这玩意儿,这次可算是开了眼界。*
如今她空间里也算是宝物开会了,之前在废品站倒腾的木头,姜满城做成了几个木架子,被姜楠放进空间,正好可以安置这些宝物。
将这处洗劫一空后,四人心满意足地离开。
姜楠:“他至少害了四五个人,咱们要不要也吓唬吓唬他?明儿他收到信,肯定会去密室查看的,咱们那时候动手?”
姜满城:“你看看都谁死了?我去找做纸扎的,出高价儿做几个纸人道具。”
姜楠小声问:“这时候了还有做这个的?”
姜满城斜眼儿:“傻了吧?不管啥时候,做这个的都不会少。我去买,你就别瞎打听了。信也先别急着送,等纸扎做好了咱们再动手。”
姜楠点点头:“行,我看看,万虎直接害死的有五个人,两男三女,年纪”
陈金花脸都气白了,她低声骂道:“畜生,罪该万死。这种人光吓唬怎么够,太便宜他了!”
姜满城:“他爱财如命,如今搜罗的财宝被咱们洗劫一空,够让他难受一阵儿了。咱们再吓唬吓唬他,让他生不如死,这才好呢。死对这种人来说,太轻松了。活着受折磨,才是对他最大的报复。”
周知行:“陈姨,姜叔说得对,吓唬一次怎么够?咱们是哪天有空就吓唬,保准把他吓成神经病,让他生不如死。”
陈金花咬牙:“这种人就该千刀万剐。”
四人说着话,边下山一路飞车回到家属院儿。如今已是凌晨,国庆正好放假一天,四人回笼觉睡到九点才醒。
姜满城不敢耽搁,起身对陈金花道:“我去订纸扎,你和小楠先做早饭,今儿还得把白菜腌上呢。”
陈金花也起身道:“不回老家了?”
姜满城:“下周再回吧,咱们也没准备啥东西,还有白菜不腌上,放外面风吹日晒的,不是个事儿。”
姜满城虽然懒,但在吃食上从不含糊。上辈子就是因为吃不饱,才被父母卖了,辗转几次入宫做了太监。这辈子投胎,也是实打实挨过饿的,天然看不得浪费食物。
陈金花点头赞同:“行,你别急,我和曹大妈说好了,今年咱两家一起腌菜,小行也会帮忙的。”
两人说着家长里短,姜楠还在呼呼大睡呢。陈金花也没叫她,出门熬上稀饭,见隔壁刘老太和程改改已经在切白菜了,她笑着问:“刘大妈,您家今年买了多少白菜?”
刘老太:“三百斤,我家大柱子喜欢吃酸菜,我们今年腌两百斤酸菜,一百斤辣白菜。”
陈金花:“你家大柱子手艺好,腌的酸菜也是一绝。听说他的酸菜白肉,可是涂书记招待领导的必备菜,可受欢迎了。”
刘老太一脸的得意与骄傲:“那是,我家柱子从小就喜欢捣鼓吃食,哪儿有好吃的,他必得买点儿回来尝尝,然后试着做呢。他可都是为了练手艺,就这,还老是被人误会,说什么自私贪吃。哎,不说了。”
她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陈金花最近忙着捉奸和捡漏儿藏宝,对楼里的八卦知道得没以前清楚了,不过听这话头儿,肯定是又有啥热闹她没跟上,她笑着说:“大柱子是啥样,咱们都清楚,那些闲话,刘大妈您别当回事儿就行。历来都是人强才遭人嫉妒呢,有人说大柱子闲话,说明大柱子厉害。”
一席话说的刘老太嘎嘎乐。
陈金花见改改没出去,笑着问:“改改没和爱华一起出去玩儿啊?”
程改改和荆爱华的事儿已经过了明路,楼里都知道她在和荆大秘的侄子处对象,羡慕嫉妒的大有人在。估计也是最近程大柱被人说闲话的原因之一了。
程改改羞涩地笑笑:“我下午出去,上午还要帮奶腌酸菜呢。”
陈金花欣慰地看着,余光却瞥见方南山和孙巧莲推门走了出来。两人穿得格外郑重,方南山一身笔挺的中山装,他抬手整整衣领,矜持地点点头。孙巧莲下巴都要抬到天上去了,招呼都不打,和儿子相携着下楼。
刘老太撇撇嘴,小声骂道:“小人得志。”
陈金花忙低声问:“他们这是要干啥去?”
刘老太一副‘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看着陈金花:“去成美娟家提亲啊,还能干啥?!也不知道成大队长怎么就同意了,真是便宜孙巧莲那个贱货了,呸。”
她满脸的鄙夷,说道:“孙巧莲也是走了狗屎运,嫁个好丈夫,生了个好儿子,以后她家可是鸡犬升天了。”
话音刚落,姜楠就扑闪着大眼睛推门出来,她问:“刘奶奶,方南山和成美娟的事儿定了?”
陈金花被身后的动静吓一跳,她没好气儿地回头斥道:“你这一惊一乍的,吓死个人!洗你的脸去吧,眼屎那么老大一坨,看着就膈应。”
“妈,你怎么老拆我台呢。”姜楠揩了揩眼角,笑嘻嘻地继续问,“刘奶奶你快说,他俩是啥时候成的?楼里都知道了?”
刘老太昂着头,一脸的得意,眼神中充斥着对姜楠母女二人‘不上进’的鄙夷:“你俩这整天上班的知道啥?孙巧莲那个女人可不是省油的灯,她整天去供销社给成美娟帮忙,说好话,把成美娟哄得,快把孙巧莲那个贱货当成亲妈供着了。能不死心塌嘛,前两天成美娟调休,特意来找孙巧莲,说是她爸同意了,让国庆节这日提亲呢。我看他俩的婚事,快了。”
姜楠在心里为成美娟掬一把同情泪,这就是时代的悲剧了吧?生米煮成熟饭,不嫁也得嫁。
陈金花自然也想到了这茬,脸色有些不好看。
走廊里一时有些安静,不过很快,这份安静被哼着歌儿推门出来的林兵打破。
林兵穿着一身新发的橙色工服,头发梳得油光水滑,见四人齐齐望向他,林兵邪魅一笑:“咋样?小楠,改改,哥帅吧?比那什么周知行、荆爱华帅多了吧?我跟你们说,你们那是没眼光。这找对象,就得找哥这样儿的,帅气,有责任心”
刘老太撇嘴,上下打量了一番林兵,阴阳怪气道:“我说大兵啊,你这是跟佟丽丽约会?不是我说你啊,大兵,考试那天你光带佟丽丽去国营饭店,把几个堂哥、堂弟扔给你爹招待,你说你办的这是啥事儿?佟丽丽也不是个省事儿的,还没嫁进来,就得罪亲戚,这可不是个好的,你可得长个心眼儿,别又被骗了。”
林兵不高兴了,他板起脸,说:“哎,刘老太,您是见不得我好是吧?我家丽丽怎么不好了?去国营饭店吃饭,那是我自己提议的,关丽丽什么事儿啊?我那堂兄、堂弟,不也是我爸的亲戚,他招待招待咋了?丽丽一个女孩子,跟那么些陌生人吃饭,多不自在啊。”
他哼一声,一边下楼一边嘟囔:“不跟你们说了,我还要去约会呢。”
刘老太呸一声:“搅家精。”
她铁嘴直断:“看着吧,这佟丽丽嫁进来,林家可热闹了。”
程改改深有同感地点点头。
姜楠和陈金花则对视一眼,何止林家热闹,裘家也热闹了啊。
刘老太见她的话得到一致认同,头昂得高高的,她眼珠子转了转,说:“小楠啊,你是不是我家改改的好朋友?”
见姜楠点头,刘老太循循善诱:“那我家改改嫁得好,你是不是也替她高兴?我记得你有一件儿新的条绒褂子吧?借我家改改穿一下呗,我家改改今天约会的时候正好穿”
“奶。”程改改脸有些红,她急忙开口,“我有衣服,不用借小楠的。那件条绒褂子是小楠今年新做的,小楠都没穿过呢,我不借。”
姜楠挠挠头,不是她不想借,这年头借衣服相亲、约会都太正常了,她倒是没这个洁癖。只不过就像改改说的,那件条绒褂子确实是新做的,还是邹立那次送的谢礼做的,她本来打算国庆之后就穿那件褂子上下班呢。她说:“改改,我还有其他衣服,你要是想”
“不用。”程改改坚定地摇摇头,“谢谢小楠,我有衣服穿的。”
刘老太小声嘟囔:“奶还不是为你好。”
彼时,周知行恰好上来,他冲几人笑笑,对着陈金花道:“陈姨,我奶说她下午三四点那会儿腌菜,上午让咱们趁着今儿天气还好,出去玩呢。天气预报说过几天就下雪了,到时候就没法出去了。”
陈金花闻言擦擦手,说:“那你跟你奶说,再晚点儿腌,成不?趁着天气好,你跟着我们去西河岸换点儿干蘑菇、干木耳啥的回来,留着冬天慢慢吃。”
“怎么又要回去了?”姜满城定完纸扎,嗖嗖嗖上了楼,听到这里问道。
“我觉得曹大妈说得对,估计快下雪了,咱们还是早点儿回去早安心。”陈金花见粥熬得差不多了,关火道,“要是下了大雪,咱们就算是想回去也不行。”
临时改了日程,一家三口快速吃起早饭。
姜满城边喝粥边说:“这次就不带太多东西回去了,咱们没去黑市淘换,带太多容易惹人怀疑。家里有啥就带啥,另外一些布票、工业票都带着。”
陈金花点头:“行,家里还有点儿桃酥和鸡蛋糕,都带着吧。”
三人呼哧呼哧吃完早饭,陈金花起身打包糕点,姜楠和姜满城洗碗收拾餐桌,很快各自收拾好,相继走出家门。恰好对门儿东户的裘盼儿,穿着围裙推门出来,身后田家光轻声说着什么,裘盼儿笑得格外亲密。
两人并排坐在小板凳上,一齐收拾白菜,田家光突然拍了下腿,笑着起身道:“我去烧点儿热水,天凉了,咱们一会儿用温水洗白菜。我一个大男人用冷水没啥,盼儿你可怀着身孕呢,做事儿可得当心”
姜楠撇撇嘴,只会耍嘴皮子的男人,要是能骗一辈子,看裘盼儿的样子,她是乐意的,只怕这凤凰男不愿意。
三人下楼,很快和周知行汇合。四人三辆自行车,嗖嗖嗖往西河岸疾驰。
已是深秋时节,路上红黄交错的树木节节后退,吹到脸上的风也有了凉意。
陈金花躬身猛踩自行车,问:“小行,你家这次换多少干菜?”
周知行:“东河岸那些亲戚不靠谱,奶奶说如果可以,尽量多换点。家里收拾出了五尺布票,二十张工业票,陈姨您帮我看着,能换多少换多少吧。”
陈金花点点头,四人顶着秋风,很快来到西河岸大队。
秋收已经结束,队里没那么忙了,大爷大妈坐在村口聊天,见到四人格外热情。四人也从车上下来,笑着和众人打招呼。
“满城,咋今儿回来了?国庆油田没活动吗?”
“哎呦,小楠对象也来了啊?真是不错,小楠你又买新衣服了?这是条绒的吧”老大娘小心地摩挲姜楠的衣服料子,语带羡慕地说,“还是工人的日子好,布票、工业票都不缺。俺们农村里真是要啥没啥,跟油田没法比。”
姜楠笑着反驳:“田大娘,您家以后也有石油工人呐,还用羡慕我们?我记得您有三个儿子呢吧?这一下子三个工人,该是我们羡慕你呢。”
一句话哄得田大娘眉开眼笑,四人又在村口拉呱了几句,这才推着车子,微笑和众人告别,缓步踏上通往姜家院子的石桥。
“奶,我回来了,奶。”还没到家,姜楠就大声叫了起来,声音喜悦得像树梢喳喳叫的小鸟。上次考试杜荷花没跟去,她已经半个月没见这小老太太了,别说,还有些想呢。
杜荷花人还没影儿呢,声音就飘了过来:“来了就进来,咋,还要我老太太亲自出去迎接你啊?”
姜楠咯咯咯笑起来,见小老太太身姿矫健地出现在院门口,旁边小姜河乐得嘎嘎笑,小身子一晃一晃的。见到姜楠,眼睛都睁圆了,挣脱小老太的手,哒哒哒跑过来:“姑姑,姑姑,糖,吃糖。”
姜楠将车子递给姜满城,弯下腰一把捞起小姜河,刮刮小家伙的鼻子,板着脸说:“小姜河,你是想姑姑还是想吃糖啊?”
姜河是个机灵的小家伙,才两岁就知道怎么忽悠大人了,他无比认真地回答:“都想,都想。”还点点小脑袋,表示他说的都是真的。
“这还差不多。”姜楠从兜里拿出一颗大白兔,递给小家伙,“这次就带了几颗,你要是乖,下午姑姑走的时候再给你一颗,好不好?”
小家伙将奶糖握得紧紧的,一脸的郑重:“我乖。”
杜荷花笑眯眯看着来人,问向姜满城:“来换干菜?”
姜满城竖起大拇指:“哎呦,还得是老娘您啊。咱家这次晒得多不?小行也想换点儿。”
姜满塘、姜满坡等人也陆续出来,姜满塘笑呵呵回答:“多,满城你放心吧,娘说小楠定亲了,亲家那里说不得也要换干菜,我们今年晒了好些呢。”
大嫂尹文娟附和:“小楠不是爱吃雪里蕻?这次我们跟高嫂子家换了些,她家每年都种雪里蕻,肯定够你们吃的。”
姜楠抱着尹文娟的胳膊撒娇:“多谢大伯娘,我就知道您疼我。”
一句话说得尹文娟都有些不好意思。
一旁姜槐、姜桐两个也放了假,在家呆着,只是看着没什么精神。
姜楠估计,是考试结果没出来,两人自己吓自己,吓的。
这种事儿只能自己想通,姜楠也没开口劝。她和周知行巡逻的时候见多了,有那紧张到魔怔的,路上听到别人说‘挂面’、‘落叶’这种带‘挂’、‘落’的词,都会勃然大怒,觉得对方在内涵他考不上。姜槐、姜桐两人只是没什么精神,抗压能力已经算不错的了。
眼见吴大锤那边这么久没动作,马红花这次又支棱起来了,她昂着头,一副天老大地老二她老三的架势,意有所指地说:“金花啊,听说这周日就出结果,新工人可以报道了?我家满坡和小桂可是铁打的石油工人,到时候报道都带什么啊?户口本、介绍信,还要准备啥不?”
闻言,姜槐和姜桐羡慕地看着姜桂,哎,姜桂是独生子,十八岁单独分户,确实是实打实的工人了。他俩还在空里飘着呢,能不能落地还两说,属实羡慕啊。
姜满城看着二嫂这幅作态,嘴角抽抽,杜荷花直接开口恁道:“要粮油关系,你有吗?少在这里嘚瑟,家里装不下你了是吧,整天废话那么多。”
杜荷花不耐烦道:“跟你大嫂去仓房,把干菜搬出来,没点儿眼力见的,满坡怎么就看中你这个没脑子的货。”
马红花撇撇嘴,哼,她可是扬眉吐气了,老太婆不满又咋了。她们二房三个人,可是出了两个工人呢。大房孩子多又怎么样?如今八个人,就大伯哥和姜柏两个工人,就算小槐、小桐都考上,也不如她们二房过得宽松。
她洋洋得意,搬干菜时头都昂得高高的,看得姜楠都担心她大白天落枕。
因着到西河岸时,已经快十二点了,姜家的午饭都快做好了,临时加了三个菜,热了十个窝头,才够吃。因着今年收成不错,分餐时,成人分到了两个半窝头,十岁以下的孩子,一人也有一个半。不过仍是个个吃得精光,仿佛肚子是个无底洞,再来多少窝头都吃得下。
饭后姜满城、周知行将带来的布票、工业票都给了杜荷花,尹文娟、马红花和陈金花三个已经收拾出来三麻袋干菜,一袋子有近百斤,装得结结实实。
回去还要腌菜,四人没多停留,说了会子话就离开。三麻袋干菜绑在车后座上,姜满城同志虽然脸皮堪比城墙,坐在陈金花的自行车横梁上时,老脸还是不可抑制地僵了僵。好在三人给他留了面子,出村时没骑车,保住了姜满城岌岌可危的形象。
村口魏家依旧吵闹不休,嫁过来没多久的知青叶春萍,望着骑车路过的姜楠四人,眼底羡慕嫉妒恨的眼神,浓烈得快要将空气点燃。
这么炙热的眼神,姜楠自然没有错过,她小声嘀咕:“那个叶春萍,怎么这么恨我?她不是自愿跟魏丰年鬼混的嘛,嫁进来不正好如了她的意?”
姜满城嗤一声,不屑道:“她过得不好呗,有些人是永远不会从自己身上找原因的。她估计是因为当初没嫁给小桂,怨恨你了吧。”
姜楠无语:“我就见过她一次吧,这都能怨我。”
姜满城:“就凭你那次没帮她,就够她怨恨你了。好了,别想这种人,咱们回去还要忙别的呢,不值得为这种人浪费精力。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们不用怕这种人。”
周知行点头:“对,要是谁都怕,日子就不要过了。”
姜楠自然知道这个道理,她只是觉得这怨恨来得莫名其妙。不过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她也不纠结了。
一路上,四人三车三麻袋,回头率百分百,姜满城破罐子破摔,逢人便打招呼,‘小白脸子’的称呼直接焊在了脑门儿,锃光瓦亮。
回到家属院,四人终于下了车,只见院子里,除了过人的狭窄走道儿没被占,其余凡是空地,上面都铺满了干菜。乒乓球台、石桌石凳上,也全□□菜占据,就连平时乘凉的大树,那矮些的杈子上,都绑上了串着萝卜条的麻绳。
年年如此,姜楠已经是见怪不怪了,倒是刚穿越过来的周知行第一次见,颇有些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架势。他惊奇又八卦地问:“这也太多了吧?占这么满,大家不会抢地盘吗?会打架吗?会不会有人偷?”
姜楠斜楞眼:“你可盼着点儿一号院好吧。”
见他实在没见识,姜楠解释道:“刚来那一年打过,之后就约定俗成了。至于有没有人偷,你以为大家傻啊。看那边,玩弹珠的、打画片的那帮小屁孩儿,看见没?都带着任务呢,没人敢小偷小摸。”
周知行看过去,果然,小朋友虽然玩儿的开心,还是会分出心神,盯着自家的秋菜的。待要收回目光,却见孙巧莲和袁建设有说有笑地收着秋菜。
啊,这?
他一下子来了精神,捅捅姜楠。
姜楠也是个眼尖的,哪里没看到。
她挠挠头,这俩人,差着岁数呢吧?
最淡定的当数姜满城了,他悄悄腾挪,鬼鬼祟祟地来到不远处,装作查看秋菜是否晒干的样子。你别说,装得还挺像那回事儿。
不过要不是他是这个院儿的,又从来没有偷菜的名声,早被几个看守的小孩子吵嚷开了。
姜楠、周知行和陈金花有样学样,很快从不同方向突围,将孙巧莲和袁建设团团‘包围’。
不过要说起来,四人对孙巧莲还是带有色眼镜了,她没想勾搭袁建设啊,只不过她跟男人说话,习惯了娇嗔、调笑、粉拳锤胸那一套,这不是,就让人误会了嘛。
孙巧莲她,是来收秋菜的。她上午去成家提了亲,此时心情正好呢,见袁建设孤零零一个人收菜,忍不住搭了两句话。
“建设啊,怎么就你一个人?娇娇呢?哎,你看你,一个大男人,还要做这些活儿,真是不容易。”
袁建设可不正心里不顺嘛,见有女人过来搭讪,虽然是个寡妇吧,好在还风韵犹存,看上他再正常不过了。
他啊,虽然马上要成亲,可还是很有魅力的。
袁建设倨傲地点点下巴:“二叔家里人多,晒得秋菜也多,我是个男人,干点儿活没什么的。”
孙巧莲娇嗔:“你啊,真是这一辈儿男娃里最懂事的了。哎,不过好汉无好妻,你受苦了。”
就这一句,袁建设恨不得立马跟孙巧莲交心。你说正常人哪儿有这样的啊,孙巧莲这可是交浅言深了,可袁建设不觉得,他觉得这正是他的魅力。
你瞧瞧,他稍微露出个伤心的样儿,不咋认识的寡妇都替他可惜。
袁建设叹口气:“巧莲姐,还是你最懂我。”
姜满城、陈金花:啧啧啧,这就叫上姐了,也不怕差了辈儿。
姜楠、周知行:袁建设是什么奇男子啊,这么容易就交心。
袁建设可不觉得交心有什么不好,他有些倨傲地说:“有什么办法呢?娇娇离了我不行,我已经和娇娇生米煮成熟饭,没有我,她可怎么办。”
孙巧莲:“”
她可很长时间没这么无语过了,不过她的职业素养不允许她沉默这么久,她很快地笑着说:“那也是,这感情的事儿啊,总归是说不清。你啊,以后心里有什么不得劲的,就来找姐,姐虽然做不了什么,但安慰安慰你,还是很在行的。姐就见不得你这样的男人受委屈。”
袁建设翘起嘴角,愈发得意。
围观的四人可恶心的够呛,得了,这瓜有点儿馊,走了,走了。
第69章 收拾万虎
走了的四人,很快又忙碌起来,没工夫想别的了。毕竟这可是秋季,是每个东北人都忙着囤菜的秋季啊。
姜家和周家,两家有五百斤的大白菜,都要腌成酸菜和辣白菜,这工程量可不小。姜家这次准备酸菜和辣白菜各做一百斤,酸菜还简单,洗、烫,层层撒盐,码进大缸里,齐活儿了。辣白菜就是个技术活儿了,得先杀水,还得配料。陈金花特意端着盆,下楼和曹老太一齐做腌料,大概要做十斤。
姜满城和姜楠留在家,将白菜提前撒盐杀水,等大概半个小时之后,陈金花端着腌料盆上来,三人才开始层层抹料。
一百斤大白菜,姜家三人抹了大半个小时才算做好。
每年做辣白菜,姜楠都忍不住提前吃半颗,虽还没腌好,但腌料已经足够好吃了,跟凉拌菜似的,下稀饭格外香。
姜家的西户格局里,原本是有阳台的,只是刚搬进来就被封上,用做了仓库。每年腌酸菜、小咸菜都放在仓库里,地方还是很充足的。
至于原来阳台晾衣服的功能,被转移到了楼下空地。如今家家住房紧张,基本没有在家晾衣服的,姜家如此做不算出格,只能说是基本操作。
国庆后,生活又恢复常态,上班的上班,巡逻的继续巡逻。只是想到今早姜满城的那句“晚上纸扎就好了”的叮嘱,姜楠冲周知行使了个眼色。
今儿这巡逻路线,得经过革委会才行。不然那封匿名信,送不到万虎办公室。
提前送可不行,这家伙要是白天去密室里看,他们都得上班,请假又太刻意,很容易被察觉。只能快下班的时候送过去。这样四人也好找借口出去,而且天黑了,装鬼吓人效果才是最好的。
周知行当然知道姜楠的意思,一上班就宣布更改巡逻路线:“这次咱们换个路线,免得被人摸清规律,趁咱们不在或离开的时候捣乱。就剩两三天了,大家坚持一下,打起精神,站好最后一班岗。”
姜楠翘起嘴角,终于在快下班前,借口上厕所的机会,将信悄无声息的放到了万虎的办公桌上。
于是,打砸回来,一脸兴奋的万虎,刚坐到办公椅上,就看见桌子上的那封匿名信。
他疑惑地打开,信是用从报纸上剪下来的字,一个个拼凑出来的,他哼笑一声,班门弄斧。可当看到密室地址时,当场吓出一身白毛汗。
如果说那天被油田职工家属围攻,不让他插手招工事宜,让他觉得生气加丢脸的话,如今面对全部身家可能被偷,他瞬间感觉天都塌了。
“虎哥~”小情人穿一身红色夹袄,扭腰推门进来,径直坐在万虎的腿上,搂着脖子撒娇道,“下次你也带人家去嘛,人家也想看看你抄家时候的风采”
万虎一个激灵,刷一下合上信,猛地甩开女人的胳膊,将人一把贯到地上,咆哮道:“滚!谁让你进来的?说,你刚看见了什么?”
红夹袄哪里想到万虎会这么凶,她颤抖着嘴唇,小声道:“没,没看见,什么也没看见。虎哥,我是翠芬,你你别生气。”
万虎恶狠狠盯着女人的眼睛,见女人低下头身子开始颤抖,这才阴沉沉地说:“记住你的话,你什么也没看到!记住了吗?”
见女人无意识地点头,他这才阴恻恻地说:“你知道的,要是出去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下场可不是你能承担得起的。滚!”
女人脸色苍白,手脚并用地爬起来,似是不甘心就这么被抛弃,回头,却见万虎如狼似虎般的凶狠眼神,女人再也不敢停留,踉跄着疾步离开。
万虎可没表面看上去的那么镇定,等人走了,他才大口喘着气,脑海里迅速回想着可能出卖他的人。只不过脑子一时乱糟糟的,塞满了‘密室暴露’四个血红大字。
不行,他刷一下起身,他要去密室看看。他的东西,他搜刮了近两年的金银财宝,不能丢,绝对不能丢。
万虎赤红着双眼,骑上自行车,拼命猛骑,迅速来到郊外的一座山上。
这里正是黑市儿倚着的那座山。油田的老人儿都知道,黑市的那几间房子,是之前几个老猎户合伙盖的。但很少有人知道,其实山上也有这么一处房子,是猎户们在山上休息用的。房子不大,仅一间,里面只一铺够睡七八个人的大炕,其余什么都没有。
万虎的密室,就是这间屋。
他也是无意中,听老人们讲古想到的。万虎是个聪明人,知道山下有房子,那打猎的时候,山上怎么可能没休息的地方?也是他运气好,找了两天就找到了。房子年久失修,已经很破败了,炕洞露了出来。而他的财宝,被他灵机一动,藏在了炕洞里。
顾不得给车子上锁,万虎跳下车,将自行车随手一丢,踉跄着向山上爬。他满心满眼都是一炕洞的金银珠宝,哪里还将一辆自行车看在眼里。
跟在后面的姜楠四人:手痒,想要自行车咋办?这样陈老爷子的那张自行车票就能倒腾出去了,嘤嘤嘤。黑市可是能卖四五十呢。
虽然拿到自行车票已经好几天了,可这年头自行车也是经常缺货的,姜满城想买的永久大杠更是热门,得等几天才到货。此时,姜满城看着被随意丢弃在山脚下的永久大扛,心里那是羡慕嫉妒恨啊,恨不能马上占为己有。
不过如今自行车都是有钢印的,拿了也没用。姜楠四人小心翼翼地锁上自行车,将车子在灌木丛中伪装好,这才一人扛起一个装着纸扎的麻袋,往山上赶。
这里离油田革委会不算近,骑车都要近两个小时了,再到山上的房子时,已经快八点了,天已然全黑了。
浓稠的夜色下,掩映着孤零零破败的房屋。为了让人不敢靠近,万虎特意在院子里起了四个坟包,残月下更显阴森诡异。
刚进院子里,姜楠陡然觉得周身的空气都降了几度,她没忍住摸了摸胳膊,小声嘟囔:“这万虎也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这么阴狠,今晚非吓死他不可。”
姜满城从麻袋里找出几个准备好的牌位,冷然道:“光吓唬吓唬,便宜他了。行了,快动作吧。”
四人闻言,纷纷放下纸扎,开始悄么悄布置院落。
而万虎,看到空空如也的炕洞,彻底失去了理智。
他的财宝,没了,全没了!
天杀的,一个珠子都没给他留!
他蹭地起身,一下下踢着炕洞,歇斯底里地怒吼:“谁!谁干的?!老子要杀了他,杀了他。”
他疯癫地来回踱步,一声声咒骂。
突然,房子外传来一道苍老的男声,忽远忽近:“万虎,拿命来!万虎,你不是人,你说给了钱就放过我女儿,你不是人,拿命来!”
万虎忽地扭过头,只见窗外一道人影一晃而过,接着是一道凄厉的女声:“爹,你怎么也来了,爹!万虎,你混账,你该死!你说只要我听话,你就放过我爹。你不是人,我要杀了你。”
只见红衣长发女出现在*窗外,又很快飘过。
万虎狂怒的心瞬间砰砰乱跳,他高喊:“高若男,好啊,你们竟然假扮这父女俩!”
他恍然大悟:“张涛!宋保国!好啊,原来是你们,我就说嘛,抄高家的时候你俩也在场,露出马脚了吧。”
他怒道:“呸!他们活着的时候,我都不怕,难道死了我会怕?呸,宋保国,张涛,你俩特么出来,我堂堂革委会主任,会怕这个!要是不出来,别怪我对你俩不客气,你俩等着吃牢饭吧。”
似是被最后一句吓到,窗外安静下来,连蝉鸣似乎都没有了,静谧在黑夜中,浓稠得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仅两个呼吸的功夫,又一个身影若隐若现,是一位白衣齐耳短发的女孩儿,声音十分的婉转,她说:“万虎,你不是说喜欢我吗?你不是说只要我将老爷藏宝的地点找到,你就娶我吗?我找到了,我跟你说了,你怎么不来娶我了?万虎,万虎,我来找你了。万虎”
万虎大叫道:“琉璃?说,你怎么知道琉璃的?宋保国,张涛,你俩怎么知道琉璃的?”
不愧是革委会主任,万虎的胆子不是一般的大,他猛地推开门,三两步来到院子中,只见外面烟雾缭绕,如水夜色中,树影婆娑,绿色的火焰从坟头升起,霹雳吧啦,苍老的男声冷笑出声:“呵呵,呵呵呵,原来是琉璃,你收买了琉璃出卖我”
万虎大步朝前走,他挥舞着胳膊,狂怒道:“少特么装神弄鬼,出来,给我出来。”
色厉内荏的声音还没落地,万虎感觉身后有一只冰冷的手,紧紧地握住了他的后脖颈,他忽地转过头,却不见人影儿,只听另一道高亢悲戚的女声从远处传来:“万虎,拿命来,你害得我家破人亡,就为了那个珊瑚摆件,就为了一个摆件啊。你不是人,去死吧。”
悲戚转为凄厉疯狂,紧跟着,一道绿色的火焰从头顶落下,瞬间烧着了万虎的头发。他啊的一声,又蹦又跳,疯狂拍打着发顶,额头的冷汗却一层层往下落。
不是宋保国,他不知道琉璃和珊瑚的事,不是他。
也不是张涛,他知道的更少,不是他。
是谁,到底是谁,怎么对他的事情一清二楚?
他自信做事情还是很小心的,怎么会有人知道这么多?
难道这些人在下面不投胎,都来找他报仇?!
万虎摇摇头,不可能,这世上没有鬼,都是假的。
他疼得嗷嗷叫,脑袋瓜儿都要拍成佛祖同款肉髻头了,这才把火拍灭,只是头发东边长西边短的,跟狗啃似的,左边半拉子头还秃着,散发出烧焦的怪味儿,他怒道:“谁?别这么藏头露尾的,我告诉你,我万虎不怕!老子能做到革委会主任,就不是吓大的,你有种就出来,咱们真刀真枪的干一场,看谁斗得过谁!”
先头的红衣长发女咯咯咯笑起来,笑声在寂静的山林间回荡,显得格外鬼魅,她说:“真刀真枪?万虎,你不是最喜欢玩阴谋诡计?你说话不算话,我饶不了你,饶不了你”
说着,人影慢慢地向前飘,白衣女也若隐若现,她伸展着手臂,温柔地说:“虎哥,我们就快见面了,你高不高兴?若男和珊瑚都会帮我的,还有高大叔,大家都想让你下来陪我。我真高兴啊,我对不起老爷,老爷还肯帮我,真好啊。你放心地下来吧,老爷和若男是好人,是来帮助我们团聚的,我们马上就能成亲,永远在一起了”
万虎踉跄着躲避,他怒吼:“滚,我才不要跟你在一起,你就是个丫鬟,滚,滚开。”
他挥舞着胳膊,转身想跑,踉跄间被一块石头绊倒,还没等他回过神,恰一团火焰陡然亮起,前方坟头的墓碑上,碑文上的文字映入眼帘。
‘白水市锁儿胡同,高若男,生于一九四九,卒于一九六六,享年十七岁。’
万虎只觉头皮发麻,对上了,都对上了。他啊地尖叫一声,拼命往后退,也不知是壮胆还是心虚,他哆嗦着笑声呢喃:“不对,不对,没有鬼,没有鬼。都是假的,假的。”
心绪起伏间,却看见另一座墓碑前,亮起绿色的火焰,苍劲有力的字体再次浮现。
‘白水市锁儿胡同,琉璃,生于一九四六,卒于一九六六,享年二十岁。’
接着,另两座坟墓也亮起鬼火,‘高梵’、‘珊瑚’几个字眼,陆续亮起,又如繁星迅速熄灭。
万虎只觉肝胆俱裂,全对上了。最值钱的几个财宝主家,全对上了。
他颤抖着伸出手,指着白衣女,颤颤巍巍道:“琉璃,你你真的是琉璃?你你不是自杀了吗?不怪我,是你自己自杀的,不怪我。”
“咯咯咯。”白衣女笑起来,花枝乱颤,“是啊,老爷和小姐死了,我对不起他们,我就自杀了。可我想带着你一起下来啊,虎哥,我是为了你才背叛老爷的,你得陪我,好不好?你不是最喜欢我,下来陪我,好不好?”
话音还没落,冰凉的触感又一次爬上了后脖颈,万虎拼命转头,快速地伸手去抓,却再次抓了个空,他浑身汗毛倒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他说:“不!都是你傻,是你愿意的,不关我的事,你别来找我,不关我的事啊,我不下去,你滚”
“那我呢?”红衣女桀桀桀怪笑,“你为什么让村里人虐待我们父女?还找二赖子欺负我,找人推我爹下河,你不是人啊。下来吧,下来陪我们,我们会好好招待你的”
“不。我只是想吓唬你们,没想害人命的。我没有。”万虎死命摇头,他说,“都怪你们,谁让你们不乖乖交出白玉宝鼎?我想要宝鼎啊,你们交出来就没事儿了,不怪我啊。”
他拼命辩解,突然叫道:“宝鼎!对,宝鼎,我没拿宝鼎!宝鼎被其他红小兵不小心摔碎了,我没拿。宝鼎碎成渣了,我烧给你们,好不好?你们放了我吧,我给你们烧宝鼎啊。”
“咳咳咳”苍老的男声响起,“宝鼎是我家的传家宝,传了上百年,我本想交给博物馆的,没想到毁在你手里,毁在你手里了啊。”
男声开始变得疯狂,他说:“我杀了你,杀了你。”
万虎双手抱着脖子,瘫在地上拼命往后挪,他疯狂摇头:“不,不要,不是我啊,是那些红小兵,是他们”
感觉到一阵阴风袭来,万虎脑袋一歪,口吐白沫,生生吓晕了过去。
“额。”姜满城从男纸扎人身后探出头,小声说,“这就晕了?害死那么多人,还以为胆子多大呢。也不过如此嘛。”
陈金花推开红衣纸扎女,伸手踢了踢万虎的脑袋,确认道:“没反应,应该是真晕了。”
姜楠也走出来,蹲下身扒拉万虎的眼皮儿,确认没啥反应后,这才拍拍手起身道:“咱们该走了吧?纸人烧了?”
周知行点头:“烧了,得早点儿走,咱们找的借口是去国营饭店吃饭,再耽误下去,回到家属院,楼里都要关门了。”
四人自然知道,迅速将纸扎人集中起来烧掉,踩灭火星子,也不管万虎在外面一夜会如何。死了自然好,没死是他命大。不过祸害遗千年,这种人,大概率死不了。
临走前,陈金花到底不甘心,狠狠踹了万虎几脚,这才离开。
小跑着来到山脚下,四人疯狂蹬着自行车,堪堪在四号楼关大门前到家。
下来锁大门的曹老太厉声问四人:“不是去国营饭店吃饭?看看这都几点了?怎么这时候才回来?”
周知行点头哈腰:“奶,我们去工人文化宫那里散步了,这不是这几天国庆嘛,那边挂了彩灯,听说过两天就拆了,这才回来得晚了些。下次我们一定早点儿回来。”
曹老太哼一声:“还想有下次?”
说完,她转向姜满城,语气极是不赞同地劝诫道:“满城啊,我知道你疼孩子,可也不能总是下馆子啊。这钱该存还是要存,别总是花钱。钱存着,以后有个什么事儿也从容不是。”
姜满城不赞同道:“曹大妈,这您就说错了。我觉得这钱啊,该花就花。不然万一哪天人没了,钱没花完,那多惨啊,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曹老太撇撇嘴:“哪能这么想。钱花不完还能留给孩子,这老人手里可不能没钱,不然谁照顾你,谁给你养老?”
她上下打量着姜满城,啧啧两声:“看你是个聪明人,咋想不明白呢?这有钱老头儿跟没钱老头儿,那能一样吗?就说范桃花要嫁的那个年老头儿,他要是没钱,范桃花能嫁他?”
似是觉得这例子不妥当,她摆摆手,总结道:“反正这钱啊,用途多着呢,年轻的时候受点苦,把钱存起来,老了用钱绑住儿孙,那是妥妥的。”
周知行表孝心:“奶,您就是没钱,我也孝顺您。您可不能这么想我,要是这样,我可就伤心了。您该享福就享福,可别总想着省钱。”
曹老太嘴角忍不住翘起,嘴上却仍是不赞同道:“你个小年轻懂啥?奶说的是这个道理,可不是说你。满城,你说大妈说的有道理不?”
姜满城连连点头:“有道理,当然有道理。”
他投降道:“曹大妈,您看这天都这么晚了,明儿我们还得上班呢,也该休息了。我就不跟您聊了,您锁了门也早点儿回去,早睡早起身体好。”
说着,他拉起陈金花和姜楠,嗖嗖嗖往家跑。
曹老太:“”
她有这么可怕嘛,就说两句话,这就吓跑了?
姜满城哪是吓跑的,他是不想听曹老太啰嗦。这曹老太能当楼长和媒婆,那嘴就不是个停得下来的,可能是这两天他经常带三人去国营饭店吃饭,老太太勤俭持家的基因被触发,那是逮着他就唠叨,姜满城实在有些招架不住。
陈金花和姜楠深有同感,干脆利落地弃周知行于不顾,头也不回地离开。空留周知行一人,面对曹老太的疯狂嘴炮。
结果就是,第二日姜家三人神清气爽地去上班,而周知行,一脸菜色地等在楼下,用控诉的眼神,定定望着姜楠。
姜楠挠挠头,呵呵笑了两声,她试探着说:“要不,让你用吃瓜币在商城买点儿东西?”
周知行哼一声,傲娇地说:“这还差不多。你上次不是说有什么国外的水果嘛,叫什么车厘子,买一箱,咱们今天晚上吃。”
姜楠点点头:“行,这个不贵,只要五十吃瓜币,今晚就买。”
“你现在有多少吃瓜币了?”
“快八千个了,考试那天我做了好事儿,这几天巡逻咱们也救了几个闹着要自杀的姑娘小子的,昨天还吓唬了万虎,系统一下子长了好多吃瓜币。”
周知行:“别存着,能花就花了,咱们做警察,几乎每天都能赚吃瓜币,不必存着。”
姜楠:“我知道,可是家里几乎什么都有,咱们也只能买吃食了啊。”
她低声道:“其他布料、衣服、日用品啥的,太打眼,不能用。”
两人聊着天,几息间进入派出所,开始了最后一天的巡逻。昨天临时通知,为了夜长梦多,油田决定提前公布招工结果,恐怕涂书记也是怕万虎来阴的,这才临时做了决定。好在大家也都猜到了原因,没表示异议。否则这么大的事儿,临时更改时间,职工非闹事质疑不可。
姜楠和周知行去上班,准备盯着考试结果,可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前脚去上班,袁建设和董娇娇后脚就在楼里发起了喜糖。
董娇娇拉着个脸,袁建设脸上的笑容也有几分勉强。虽然他不用蹲笆篱子了,但和董娇娇绑定,他心里是一千个一万个悔恨。
他这样的男人,天仙都是配得的啊。
虽然万分的不情愿,可袁建设却完全不敢表现出来。董娇娇原谅他,和他假结婚,他已经要庆幸了,可不敢在这时候,再惹恼这个女人。
不过嘛,袁建设瞥了董娇娇一眼,心内冷哼,虽然是假结婚,可他是信心能拿下董娇娇的,到时候再把她甩了,看她伤心欲绝,痛哭失声,那才爽呢。
念及此,袁建设是不想闹什么幺蛾子的。毕竟这年头,流氓罪可是会吃枪子儿的。
他不知道,董娇娇才是真的悔,肠子都青了的那种。
姐夫突然被整,她要是在这时候冒头儿,非得被姐夫的仇人抓住做文章不可。和袁建设的事情闹得人尽皆知,又是众目睽睽之下发生的,她没办法甩锅泼脏水,只得忍下这口气。
不过她可不是会被婚姻束缚住的女人,她董娇娇,才不会被困在家庭里!
哼,她可是警告过袁建设了,两人是假结婚,她可不会和袁建设同房。想睡她董娇娇,门儿都没有。她董娇娇,从来都只睡长得好看的!
曹老太在吴大锤家,连喜糖都不稀得出去要,等吴大锤和老吴头拿着两把喜糖回来时,她撇撇嘴,不屑道:“好了,这种人的喜糖有什么好吃的。说正事,我昨天介绍的那位女同志,大锤你考虑的怎么样了?人家条件很好的,今年三十二岁,是炼油厂的一位车间工人,正式职工。要不是不能生,也不会到现在还没二嫁。”
吴大锤有些不赞同,他说:“曹大妈,我可是要再生儿子的,不能生怎么行,而且她年纪也大了,都三十二了,就是能生,估计也不好生了。您再帮我看看,最好不超过三十岁,有工作”
曹老太脸耷拉下来,她指着吴大锤,大声道:“大锤啊,不是大妈不给你介绍,你说,大妈都给你介绍几个了?你有一个要见的吗?你要是再这样,大妈可不管你了。你也不看看自己的条件,你现在可是没工作的。别说你儿子儿媳的工作,他们有是他们的事儿,他们的工作能给你吗?只听过父母的工作给孩子的,没听过孩子的工作给父母的。”
吴大锤也生气啊,他说:“曹大妈,我这条件咋了?我可正当年。都说男人四十一枝花,我可还没四十呢,怎么就不能找二十多的了?”
“你还一枝花,一枝花你补什么啊?”曹老太气愤地起身,“行了,你找别人吧,你这份媒人钱我不要了。真是,心里没点儿数。”
吴大锤:“别介啊,曹大妈,您别生气。”
看曹老太真急了,吴大锤慌忙起身拉住人,解释道:“男人嘛,补补又没啥,曹大妈,您拿这个说事儿就不讲理了。”
他支吾道:“那那您之前介绍的那个三十一,生了三个丫头的,她要是再嫁,孩子不会跟着她吧?”
曹老太脸色这才缓和了些,她确定地说:“不会,她先头的男人家条件好,女孩儿也要。不过就是想生个儿子,觉得这女人总是生女儿,不吉利,这才离婚的。她嫁过来是一个人,不会带孩子。”
吴大锤勉强点点头:“那就这个,您安排见个面吧。”
他不放心地再次确认:“她还能再生吧?”
曹老太脸一竖,瞪眼道:“咋说话呢?我是那说瞎话的人吗?我说能生就能生,她又没难产、没做过手术的,咋就不能生了。你等着,我去找人,这就安排你们见面。”
她风风火火地往外走,还没到一号院门口,就被隋老太一把拉住。
隋老太腆着老脸,谄笑着说:“春草啊,你这忙啥呢?”
曹老太才懒得跟她掰扯,她抽出胳膊,直接问:“有事儿?有事儿就说,我可没工夫跟你闲磕牙。我这忙着呢。”
“呵呵,呵呵呵。”隋老太脸上堆满笑,她说,“你家那亲家,就是姜满城,他是不是想退下来啊?”
曹老太掏掏耳朵,不可置信地问:“啥,你说啥?你再说一遍?谁要退下来?”
隋老太一副‘你可别想瞒着我’的表情:“姜满城啊,他不是打听建筑队那边的工作吗?我还不知道他?!就他那个懒德性,怎么可能去建筑队!是不是放的烟雾弹,其实是想卖工作退休?”
隋老太一副看穿一切的笃定神情,她小声问:“春草啊,姐也不求你啥,你跟满城说说,别退休,把工作卖给我家呗。大家邻里邻居的,价钱好商量。”
曹老太无语:“我说隋家大妹子,你脑子里装的是水吗?人家打听建筑队的工作,肯定是想交换岗位啊,你咋能想到退休上去?满城才多大,还不到三十五呢,怎么可能退休。你一边儿去吧,我还有事儿呢。真是,你说你都多大了,说话咋还这么没谱儿呢。”
她摇着头,说话间就要离开,隋老太哪里肯放过她,一把拉住曹老太,笑着继续说:“春草啊,你可不能不帮我。你看,去年选楼长,我就选的你,你家那个三好家庭,我也投票了的,我可是很支持你的工作的。你放心,年底选举,我还选你,我们全家都选你!”
细数完了功劳,隋老太开始提要求:“你看,我家小强这次招工考试没发挥好,这没工作明年可就要下乡了。可这工作是那么好找的吗?!就算姜满城不卖工作,那他突然打算换工作,是不是有什么内部消息?是不是建筑队要扩招?还是有啥工程要做?”
隋老太哎呦一声,尖叫道:“不会是要盖家属院吧?是不是要盖家属院,要分房子了?”
曹老太满脸无奈:“你怎么净想美事儿呢。满城是在档案室呆烦了,想着换个环境。还盖房子,要是那么容易就盖家属院,咱们作业处也不会就两个筒子楼家属院了。你看看玻璃钢那里挤了多少人,都是等着分筒子楼的。就算是盖,你家也分不上!你就别瞎掺和了,我走了。”
隋老太撇撇嘴,一想,曹老太说得也有道理。她家也没啥当官的亲戚,分房这种好事儿,且轮不到他家呢。
就这样,瞎猫碰上死耗子,难得触碰到真相边缘的隋老太,旋即将真相丢在一边,想别的办法去了。
四人组还不知道他们差点儿被看穿,下班后,借机聊工作实则过来偷吃车厘子的周知行,见到了传说中的‘外国水果’。
四人跟土包子似的,趴在桌子上,瞪大眼睛盯着瞧。
姜满城:“好大啊,都快赶上海棠果了。”
陈金花:“好红啊,比上次买到的红富士还红,就是不知道甜不甜。”
周知行:“不知道咱们这儿能不能种。”
姜楠:“对啊,哪天上山玩的时候,可以把果核扔土里试试。要是能种出来,咱们就不用花吃瓜币买了。”
姜满城大手一挥:“先不管种不种的事儿,吃!”他乐颠颠地起身,端起盆儿就去卫生间洗车厘子。
什么?你说去外面洗,卫生间不干净?额,虽然大家都吃过晚饭了,但走廊里也不是没人啊,去外面洗不是擎等着暴露嘛。
虽然不是很甜,但丰盈的汁水还是瞬间征服了四人的味蕾。姜满城感慨:“以后咱们每三天吃一次新鲜果子!”
见其他三人纷纷点头,他问:“小楠,你看看商城里都有啥稀罕水果,咱们下次也吃点没吃过的。”
姜楠点点头,边吃边读道:“有蓝莓、榴莲、草莓、西梅、哈密瓜、晴王”
陈金花问:“晴王?什么是晴王?水果还有叫这个名儿的?”
姜楠点开,很快解释道:“就是一种葡萄,绿色的,是小日本那边研制出来的,上面说很甜。”
姜满城拍板:“那咱们下次就吃这个。”
大家自然没意见,能吃到新鲜水果已经很好了,他们才不挑嘴呢。
四人开心地分享完水果,第二日神采奕奕地去上班。
今日考试结果就要公布,一路上都是三三两两相携去厂办看通知的家属,大家脚步匆忙,或紧张或忐忑,话都不敢多说,生怕说话会耽误录取结果一样。
看得两人都有些紧张了,将车子锁进车棚后,姜楠小声说:“今儿肯定很多迟到的,大家一心想第一时间看到结果,工作都要靠边儿站了。”
周知行附和:“没事儿,领导肯定想到了的,估计不会有人查岗的。”
他安慰姜楠:“裘奶奶不是前两天就回西河岸通知了吗?你大伯他们肯定一早就到了。”
姜楠点头:“对呀,估计我爸已经去看了,咱们要去吗?”
周知行:“估计有任务”
“组长!”邹立清亮愉悦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两人回过头,只见邹立眼睛亮晶晶的,眉梢眼角都透着喜悦,见到姜楠更是十分走心地夸赞道,“小楠,这就是那匹条绒布做的衣服吧?真不错。”
姜楠好奇:“邹哥,你今儿怎么这么高兴呀?有什么事儿跟我说说呗,我也替你高兴高兴。”
邹立嘎嘎乐出声,忍不住低声分享:“张涛那家伙被赶出革委会了!”
见姜楠有些不解,他两眼冒光,兴奋地解释道:“就是在医院对我家虎头动手的那个老巫婆的儿子!听说还有几个人,一齐被赶出了革委会,说是什么假公济私、损公肥私之类的。反正听着就是随便找了几个罪名,被赶出来了。”
邹立简直要乐疯了,他解气地说:“真是恶人有恶报!看他们家以后还敢嚣张!”
姜楠和周知行隐晦地对视一眼,原来当时万虎喊的‘张涛’是这人啊,怪不得名字听着耳熟呢。两人笑着恭喜两声,温强听说后也十分的高兴,还询问了那老巫婆最近的惨状,和邹立乐得嘎嘎的。
一大早听到好消息的六组四人,没了巡逻任务,一时还不知道该干些什么。
不过可能是看不得他们悠闲,蓝青山适时招呼四人说:“招工名单已经公布,三天后体检,体检合格的,当天就可以带着材料报道了。你们四个今儿去办公楼那里盯着,镇场子。”
他严肃道:“主要是以防有人没考上闹事儿,或者对考上的人下黑手,知道吗?要是有人报案,或是有人闹事儿,必须严肃处理。对人下黑手的,永远不能被油田录取,这是当时招工时就说过的,你们记得强调一遍。”
周知行点点头,蓝青山继续道:“考试的事儿既然是你们组盯着,那就全程跟下去。三天以后的体检、报道那几天,你们都要在场。”
他拍拍周知行的肩膀,叮嘱道:“这是今年油田的大事,你们一定要和油田人事部配合好,坚决杜绝冒名顶替,招工必须做到涂书记说的公平公正。这事儿盯着的人多,你们一定要尽全力完成任务。”
周知行难得地立正敬礼:“是。”
四人带上帽子,骑上自行车,迅速向办公楼驶去。
第70章 考试后续
考试结果出来,汪氏一路上笑得咯咯咯的,和袁建设疾步往办公楼走去。
汪氏嘴里不停:“建设啊,以后你当了领导,住上大房子,可得接奶奶过去享福啊。奶奶还想给你带孩子呢。说起来,董娇娇那个女人可配不上你了。她啊,看都不敢过来看,肯定是考不上的。你娶这么一个没工作的女人,受委屈了啊。”
袁建设昂着头,眼里都是得意的光:“奶,这都是权宜之计,等风声过去了,我们就离婚。我一个堂堂的石油工人,还怕娶不到好媳妇儿?董娇娇这个人啊,咱们先留着,以后再说。”
汪氏撇嘴:“便宜她了,你不知道,这个女人多不懂事儿。见了我招呼都不打,还不伺候你,真是一点儿做媳妇儿的样子都没有。我看她就是少教!你就是心太软,这做人媳妇儿的,哪能这样?你听奶的,下次见了她不用客气,直接打,多打几次,她就老实了。奶可是清楚得很,你听奶的,绝对错不了。”
袁建设嫌弃他奶啰嗦,可也知道,没这个老家伙,他可不能继续赖在二叔家里,他耐着性子道:“奶,为了我,你就受点儿委屈。放心,以后我肯定孝顺你,让你过好日子。”
汪氏笑得眯起眼:“好,奶信你,真是奶的金孙。”
袁建设心里得意,虽然他的感情之路充满了坎坷,但他还有事业啊。想到这里,走向办公楼的步伐都加快了几分。
此时办公楼前,已经是人山人海,大红的榜单张贴在告示栏上,已经被人团团围住,前面盯着的人又哭又笑,后面看不到的连声催促:“看过了就赶紧出来,我们还没看到呢。出来啊,让让位置。”
前面的人才不让呢,那考上的,对着自己的名字看了一遍又一遍,生怕一个错眼儿,名字就飞了。那没考上的,脸红脖子粗地呢喃:“不可能,不可能,我怎么可能考不上,不可能!”
幸好公告栏被玻璃罩挡着,否则那薄薄的一张纸,不知道被撕碎多少次了。
周知行四人停好自行车,脸色严肃地挤到最前面,两两分立在公告栏两侧。绿色的军装到底有几分威慑,人群里的质疑声小了许多,前面的人也不死占着位置不放了。
人群中,姜楠看到姜满城和大伯几个,冲着他们笑笑,虽然也心里痒痒,想知道姜槐、姜桐几人的考试结果,不过任务在身,她很快目不斜视。
不过也没等多久,姜槐、姜桐几人挤到前面,脸上由焦急变为难以置信的喜悦,又由喜悦转瞬变成嚎啕大哭,姜桐哭得嗷嗷打嗝,一路小跑到姜楠身边,拉着姜楠的胳膊又哭又笑:“姐,我考上了,姐。”
姜槐也乐得直蹦:“我也考上了,爸,我要当工人了!”
姜满塘眼眶红通通的,他拼命忍住眼泪,大口吸几口旱烟,说:“嗯,好,考上了,考上了好啊。”
旁边姜满坪有几分失落,她两个儿子只考上一个。王泽低着头抹眼泪,姑父王军搂着儿子的肩膀安慰道:“别急,等你高中毕业,我就把工作让给你,你去接班,到时候”
姜楠眨眨眼,小声对姜桐咬耳朵:“你跟姑姑和姑父说,后面可能还要招工,让小泽别放弃,好好复习,说不定下次就考上了。”
姜桐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问:“还要招工?”
姜楠小幅度地点点头,低声说:“你想想,油田这次发现这么多油井,这次招工不算多,那是因为要到冬天了,油井上也要猫冬啊,干活的人少,所以这次才没招那么多人。等春天应该还有一次,不过人应该没这次的多。你别声张,让小泽多复习。”
姜桐点点头,看着姜楠的眼睛满是崇拜:“姐,你知道得真多。”
姜楠敲了敲小丫头的脑壳:“这是姥爷说的,你别出去乱说。”
“知道了。”姜桐捂着额头,眼珠子咕噜噜转,牵着姜槐,小跑过去,把姜满塘、姜满坪一家拉出人群,叽里咕噜一通复述,说得姜满坪一家喜极而泣。
姜楠笑笑,她当然知道这消息瞒不住,聪明些的人恐怕都能猜到,她也就是提醒姑姑一下。
有四位身穿军装的大檐帽震慑,办公楼前还真没人闹事儿。姜楠心内得意,却不想,打脸来的如此迅捷。
就在姜楠洋洋得意的时候,尖利又苍老的女声响起:“不可能,我家建设不可能没考上!”
哦豁,是汪氏和袁建设。
姜楠就说嘛,她明明在路上看见了的,怎么不见人,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袁建设此时的脸,比锅底还黑。他不可置信地盯着录取通知,眼神儿癫狂:“不可能,弄错了,一定弄错了。我袁建设怎么可能考不上,不可能。”
他四下里看,想找找有谁是管事儿的,看见姜楠立在布告栏旁边,他抬起下巴,倨傲地说:“姜楠,你去办公楼问问,录取结果有没有猫腻,有的话你就去抓人。真是无法无天,招工都能搞猫腻,你这个警察可不能不管。”
人群里,有人不乐意了。最不乐意的,当属姜家人。姜楠可是姜家的女娃,他们可见不得她被欺负。
姜槐气哼哼地说:“你这人怎么回事儿啊,你觉得有问题就去反馈啊,怎么好意思吩咐别人的。我小楠姐又不是你家的下人,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真是不知所谓。”
“就是,这就是公示,你觉得有问题自己去啊*。别是闹腾的欢,但是不敢吧?”
“肯定的啊,我看啊,肯定是知道自个儿考得不行,想找冤大头替他出头呢。”
袁建设嚷嚷:“胡说什么,录取结果就是不公平,我说说还不行吗?我可是高中毕业,怎么可能不录取?一定有问题。”
有那想让袁建设挑头的,暗搓搓拱火儿道:“那保不齐呢,我说这个男同志啊,你要是觉得不公平,赶紧去办公楼找人,找那个荆秘书,他是涂书记的大秘,你找他。”
“为啥找荆秘书啊?他就是个秘书,又不管事儿。”
“你懂什么,荆秘书四个侄子都没被录取,肯定没徇私啊,这事儿就得找这种不徇私的,而且他离涂书记近啊,能天天见到涂书记呢。我说这个同志啊,你就听我的,找荆秘书。”
“对啊,你快去,荆秘书肯定上班了的。”
“对,我看见了,荆秘书早上进办公楼了。”
袁建设嘴唇紧抿,他虽然普通又自信,可他惯常是躲在后面不出头的,事情都有他奶、爸妈或者几个姐姐出头,他只要躲在后面享受胜利的成果就好。这种出头的事儿他可不干。
袁建设眼珠子转了转,昂着头叫嚣:“事情可不是这么办的,荆秘书那么好的人,我可不能给人家添麻烦。算了,这事儿啊,还得去找更上面的领导,我得好好想想,怎么去总部告状。”
他眼神儿倨傲,得意地一甩头:“我这么优秀的人,作业处不要我,等我去了总部,人家巴不得直接就收了我呢。哼,奶,咱们走。”
汪氏不住地点头:“对,我金孙就是厉害。奶就知道,村里的老瞎子说得对啊,你天生就是干大事儿的,是个有大出息的。”
袁建设眼神儿微闪,心内得意。他奶就是这么好骗,老瞎子给半个窝头,啥话都肯说的。不过他可不觉得自个儿有错,为自己谋好处的事儿,干再多都是应该的。
他昂着头,一副不可一时的样子:“那可不,我可是天生的富贵无双命格。奶,咱们走。”
姜楠都无语了,这想要好处又不敢出头的样子,真是恶心死人了,这世上的奇葩男人也太多了吧。
姜满城见不用他出头,袁建设自个儿就缩了,心里也十分鄙夷。冲姜楠笑笑,姜满城小跑着去邮局发电报,大舅哥家的小伟考上了,他可得早点儿告诉体检时间,别又有事儿错过了。
他啊,忙着呢,可没时间管袁建设这个二傻子。
就这种人,他都懒得出手,早晚自个儿把自个儿作死。
等中午回家吃饭时,才发现四号楼就程改改考上了,周知道、隋强都落了榜,周知道倒是没什么,估计猜到春天还要招工,被父母拘着在家复习。隋强却在家闹起来,一个劲儿叫嚷:“我不管,我要工作,我不下乡。你们给我想办法,让我下乡还不如去死。”
有那看不惯隋家的,阴阳道:“哎呦,隋强这是抵制下乡政策啊。这话要是传到知青办,可够你们喝一壶的。”
隋老太推开门吼道:“我家强子还小,一时难过说点儿话,你就这么上纲上线?还是邻居呢,你要是敢举报,我就盯着你家,看你家每天吃啥喝啥,说啥!哼,谁怕谁!”
那邻居也是看不惯隋家总是偏袒男娃,拿儿子当宝拿女儿当草的,闻言也哼一声:“谁说要举报了?我就是看不惯你家这偏心眼的劲儿。咋的,就男娃是人,女娃不是人了?没你家这么磋磨丫头的。”
隋老太眼神儿闪了闪,她叉腰回嘴:“呸,我家丫头过得好着呢,用你来这儿废话。”她也不多话了,砰一声关上门,小声和老头子嘀嘀咕咕,眼神里全是算计。
就在大家体检的那天,隋家扔出了一颗大雷!
她家大孙女隋芸的工作,被隋强接班,如今手续都办好了!
事情还要从隋家老大隋芸说起。
隋家这一代共五个孩子,前四个都是丫头,就隋强一个小子。从小宠得跟小霸王似的,要星星不给月亮的。四个姐姐也被教成了扶弟魔,个顶个地挖娘家贴补婆家,互相还攀比呢,可谓是个中翘楚。
老大叫隋芸,从小长得好,性子也要强,当初嫁的是市区纺织厂的一位武姓工人。嫁人后因为勤劳肯干,夫家还算满意,虽然也有贴补娘家的行为,但总体上还是能干的。考察了三四年,这才花钱托关系,给隋芸在纺织厂找了一份工作,还是正式工。当初可是在隋家四姐妹中狠狠出了一回风头。
可如今,隋芸却将工作给了娘家不成器的弟弟,她夫家能在纺织厂找到工作,可见在厂里是有熟人的,这不,办手续的时候就被人看见了,小跑着告诉了隋芸的夫家老武家。
老武家知道后怎么会善罢甘休,当场就集结了二十多个人,个个举着擀面杖、锅铲的,气势汹汹来隋家闹事儿了。
为首的就是隋芸的公公婆婆,武大爷冷着脸,厉声质问隋芸:“二儿媳妇,我们武家自问待你不薄,嫁进来以后,又是给你找工作,又是帮你带孩子的,怎么?如今翅膀硬了,觉得我们不能把你怎么样了是吧?我告诉你,你要是不把工作要回来,我就让老二跟你离婚!”
隋芸白着脸,一声不吭地躲在隋老太身后,哆嗦着看也不敢看来人。
隋老太刚得了便宜,此时当然是护着孙女了,她跳着脚骂:“好你个老武头,我家小芸嫁过去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你怎么敢说离婚的话。她可是给你们武家生了三个大孙子的,你可要想清楚,离婚后,你三个孙子可就没妈了!”
武大妈呸一声:“有这样的妈还不如没有!整天想着贴补娘家,这样的媳妇,我们老武家可要不起。老二,你说,这么吃里扒外的女人,你还要不要?”
武家老二铁青着脸,他斩钉截铁地说:“隋芸,你要是不把工作要回来,我就跟你离婚!我话放在这,要么还工作,要么离婚!你选一个!”
隋芸颤抖着嘴唇,她不敢反驳公公婆婆,却对丈夫的话感到难以置信,她哭丧着脸说:“孩儿他爸,你怎么能这么逼我!强子是我弟弟,他没工作可是要下乡的,你怎么能这么自私。咱家有两个工作,我给强子一个,咱家又不是过不下去了,你就不能想想我的苦衷吗?”
她抹着眼泪,抽抽噎噎地说:“强子身体不好,去乡下是要受苦的。我是强子的大姐,帮下他怎么了?你怎么就不能理解理解我呢。”
武家老二眼底的失望怎么也藏不住,他沉声问:“这么说,你是选离婚了?”
隋芸眼睛睁得浑圆,头摇得像拨浪鼓,她说:“什么离婚?我没说要离婚!咱家三个孩子,我回家操持家务,也是替爹妈他们分担,让爹妈享享清福。你怎么不知道我的苦心呢,你”
武老二爆喝一声:“够了。”
他挥舞着手臂,大喊一声:“砸,给我砸。把他们家里所有东西都砸了,明儿我们就去民政局,离婚!你要是不去,我就天天来隋家闹,让大家都来看看隋家干的好事儿!”
武家众人如得了尚方宝剑,呼啦啦推开碍事儿的隋家人,霹雳乓啷一通乱砸。
隋老太、隋老头以及隋强父母几人,又哭又闹,就是不松口还工作。
隋芸更是哭得晕死过去,她不明白,以前她贴补娘家,丈夫虽然不高兴,可也没这么生气,怎么今天就动真格的了?
楼里的人有气愤的,有觉得解气的,也有冷眼旁观的,却出奇一致地没人出手帮忙。
老隋家这事儿做的不地道,况且如今两家还是亲家,他们外人怎么好插手。
曹老太作为楼长,只在五楼盯着别闹出大事儿,其他也没管。就这,还被隋老太埋怨,说她不作为呢。要不是周知道在一边儿护着,估计隋老太都敢上手挠人。
早退的姜满城切一声:“敢对着曹大妈厉害,怎么不敢凶自个儿亲家?!这有些人啊,知道自己办的不是人事儿,就只敢欺负讲理的人,遇见不讲理来真格的,蹿得比兔子还快。”
隋老太被拆穿,老脸上挂不住,指着姜满城骂:“要你个小兔崽子多管闲事!一边儿去,不管你的事儿,你来看什么热闹。”
陈金花啪一下打掉隋老太的手,厉声道:“少在这里欺负我男人!”
她拉住姜满城,回身道:“走,回家吃饭!曹大妈,走了,这种人的事儿以后少管。小楠和小行也该回来了,咱们走。”
姜楠和周知行正站在楼下,看热闹看得津津有味儿呢。
今日六组四人看了一天的体检,发现这次真是很宽松了,就连一位腿有些瘸的汉子,都通过了。汉子知道他当上工人后,抱着头蹲在墙角,啪嗒啪嗒掉眼泪,呜呜地哭,猛汉落泪,那声音那场景,看得姜楠心里又酸又涩。
就在她和周知行感叹三百个人改变命运时,就见到了隋家的这场闹剧。
真是好大一场热闹。
见陈金花怒气冲冲地牵着姜满城下楼,姜楠蹬蹬镫一口气跑到四楼,着急地问:“妈,隋老太骂你了?”
陈金花摇头:“没。我就是看不惯她家,她家的热闹不看也罢,净是些重男轻女的封建糟粕。”
姜满城笑得分外畅快,他说:“不看就不看,金花你今儿想吃啥?我跟你做。”
见曹老太也下来了,姜满城招呼:“曹大妈,您没事儿吧?”
曹老太摇摇头:“没事儿,她家最近可真是”
作为楼长,她不好多说什么,改口道:“好了,也该吃晚饭了,不理他们。”
周知行上前扶人,曹老太摆摆手:“不用,我还没那么老,还不需要两个大孙子扶。”
姜楠说好话:“曹奶奶,那是他们想孝顺你,你就成全他们吧。”
曹老太心情这才好了些,几人又说了几句话,各自分开。
姜楠关上门,小声问:“隋大姐真要离婚?”
姜满城嗤一声:“她不想离也不成啊。也不知道那脑子怎么长的,满脑子都是弟弟,连孩子都不管了,就跟你说的那个扶弟魔一样一样的。”
姜楠:“这种人什么时候都有。还是艰苦姐想得明白,什么娘家婆家的,只要对自己好的,都是家人。那吸血扒着的,就是血缘关系再亲,也不能纵容。”
陈金花叹气:“有几个女人跟艰苦似的,能想这么清楚明白?”
不再说这些丧气的,她问姜楠:“小槐他们今儿咋样?都报道了吧?”
姜楠点头:“放心吧,都报道了,小槐他们都是就近干活,住西河岸家里就成。小伟哥也报道了,被分到了钻井队,以后就住青工宿舍。”
陈金花:“那今儿吃完饭我去看看,给他带点儿吃的。”
三人都没意见,陈金海和陈金洋对他们照顾颇多,他们多看着点儿陈兴伟也是应该的。要不是这小子死活不在家里住,陈金花都想让侄子住在筒子楼。
因着要去看陈兴伟,姜楠特意在系统商城兑换了一些鸡蛋、猪头肉等味道不大的吃食。
吃完饭也才不到七点,陈金花装了一饭盒的炒鸡蛋和凉拌猪头肉,用毛巾包好,姜楠和姜满城就当是饭后散步,也跟着去了青工宿舍。
这次招工人多,宿舍里临时加了床位,四人间变成六人间,满满当当的。陈金花看着拥挤的宿舍,心里有些不好受,她劝道:“小伟,你跟姑姑犟什么?姑姑家又不是住不开,你干啥非住在宿舍,不住姑姑家?”
陈兴伟大口吃着炒鸡蛋,嘻嘻哈哈道:“姑。我可没跟你客气,我们这次的青工都住宿舍,你看,我屋里的青工,都是分到钻井队的,我跟大家住着,对我处理同事关系也是好的,是不是?”
他挤眉弄眼道:“隔壁楼上,还有好几间女工宿舍呢,姑,你可别耽误我找对象。”
“你个没正形的。”陈金花敲了下男孩儿的头,“好了,吃吧。你还小,自己在这儿住着,身边连个家人都没有,有什么事儿跟姑说,别憋着,知道不?”
陈兴伟连连点头,低头吃得嘴上油乎乎的。
姜楠放下厚被子,递过去一块手帕,说:“哥,这是妈给你准备的新被子,你就用这个吧。晚上可别冻着了。”
姜满城在宿舍楼里楼外转了一圈儿,青工宿舍是油田最早建成的、最传统的筒子楼,房间是大开间,没有厕所和厨房,走廊左右两侧分别是水房和公厕,条件很一般。
他心内嘀咕,怪不得涂书记想建宿舍楼,明年春天再招工的话,不建宿舍楼根本住不了这么多人。
夜色渐浓,三人在宿舍里呆了没一个小时,很快告辞离开。实在是大家陆陆续续回来,房间太小,不离开不行。
路上,姜满城将他的发现说了,他嘀咕:“估计年前涂书记就得跟总部提建宿舍楼的事儿,在这之前,我不一定能换到建筑队。”
他叹口气:“我消息放出去这么久,都没人来打听,估计是看不上我这个档案管理员的活儿。”
姜楠:“爸,那石油前线工人里,有没有什么受伤不适合的,你可以跟他换工作,然后用前线工人的工作,换建筑队的工作,这样应该好换点儿。”
姜满城点头:“爸还能想不到这个?这不是正在打听呢嘛,上次钱大胆大夏天洗冷水澡死了的事儿出来后,油田安全生产就抓得比较严,最近还真没受伤的。你别操心这个了,我想说的是,咱们过两天看看那个万虎老实点儿没有,如果老实了,就让他先当着这个建筑队的队长。”
姜楠点头:“行,我这两天注意一下他。”
她说着话,余光瞥见青工宿舍外面那两道熟悉的、踢着正步的身影,忙喊道:“自力、更生。”
两个小伙子停住脚步,见是姜楠,哒哒哒跑过来。
王自力:“小楠姐,你怎么来青工这边了?堂哥、堂姐不是在西河岸住吗?他们干活儿也在那边,不用住青工宿舍的。”
姜楠:“我来看我表哥。你俩这是干啥呢?自力,你不是没考上?来这里干啥?”
王自力挠挠头:“姐,我我觉得我还是不适合当石油工人,你看,我文化课都不行,考也考不上。我和小弟商量了,还是继续巡逻,我俩一定能当上警察的。”
姜楠有些无语,不过对两人的坚持也很佩服,她说:“你俩也别巡逻太晚,遇见什么事儿去派出所报告,那边有人值班的。”
两人连连点头。姜满城有心指导两人,说:“派出所的沈所长、蓝副所长都住在二号院,你俩要巡逻也去那边啊,来青工宿舍这儿干啥。去二号院,有人问了,你们就说义务巡逻,知道不?”
王更生转不过弯儿,他说:“那边住的警察多,治安好得很,我俩巡逻抓不到坏人。”
姜满城拍了下小伙子的额头:“傻小子,让你去就去。”
王自力就机灵多了,他嘿嘿笑了两声,抓着弟弟的手向二号院跑去。
姜满城:“总算有一个脑子清楚的。”
翌日,姜楠和周知行起个大早,继续在办公楼前巡逻。体检和报道为期三天,六组就在办公楼前,柱子似的守了三天。还别说,当场抓到三个冒名顶替的。有儿媳妇冒名顶替小姑子的,也有小姑子冒名顶替嫂子的,还都是双方的婆婆拿的主意,真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这个说:“女儿早晚嫁出去,儿媳妇虽然也是外人,但她有了工作,五年后就可以把工作传给孙子,这工作可不就成自家的了嘛。那女儿五年后肯定嫁人了,好好的工作也得带去外家,岂不可惜。”
那个说:“儿媳妇可以再找,女儿可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而且女儿有了工作,就能嫁个条件好的人家,将来也能更好地贴补娘家。就算把工作带到婆家,婆家也不敢让女儿不孝顺我这个老娘,一举两得,多划算的事儿。”
说得双方差点儿吵起来。
另一个就是父母偏心,想让学习好的小儿子把工作让给长子,被抓到后当场撒泼,说警察多管闲事儿。还是荆秘书亲自下楼,冷着脸,直言再闹就取消工作名额,这才把人震慑住。
这三例就像是那露头的椽子,被打压下去后,后面那些鬼头鬼脑想冒头的,估计是看事情不好办,悄悄退出去,准备想别的办法了。
不过任何办法,都得当事人干满五年才能实施。如果五年时间都不能让当事人立起来,还被父母亲人裹挟着放弃工作,其他人也真是管不着了。
毕竟这次油田把能想到的都想到了,特意将被录取的三百人的卷子,都调了过来,,一一贴在公告栏上,签名报道当天,现场比对卷子和报名表上的笔迹,如果不是一个人,当场就能发现。
油田已经尽力做到了最好,那些五年还立不起来的,也许真的不适合出来工作。
轰轰烈烈的招工告一段落,六组总算松了一口气,再也不用跟着招工的事儿了。虽然以前处理鸡毛蒜皮的小事儿时,也觉得烦,可整天跟个柱子似的杵着,还得绷着脸唬人,也挺无聊的。
那最起码,鸡毛蒜皮中还有烟火气呢,杵那里话都不能说,对话痨的姜楠和周知行来说,实在是太不人道了。
为了庆祝不用再巡逻,姜楠特意在系统商城买了草莓、车厘子、晴王等水果。其实她还想尝尝榴莲呢,可惜详情页介绍说,榴莲味道极大,她还是不敢在筒子楼里吃的,只能等明年开春之后再说了。
如今朝阳油田已经落了第一场雪,不再适合去山上转悠,不然四人也不用等到开春这么久了。
姜楠吃着葡萄,享受得眯起眼睛,顺便报告万虎这两日的动向:“那天晕倒醒过来之后,万虎老实了两天。除了报复张涛和宋保国两人外,没什么动作。不过这两天没再有鬼吓唬他,他又有点儿恢复过来了。明天还准备去抄家呢,估计是宝藏没了,想再搜刮点其他的。”
姜满城:“这种人,吓一次是不够的。今晚再动一次手,加深加深印象。”
姜楠来了兴趣,她高兴地问:“咱们这次扮演谁?高若男、珊瑚哎呀,其实还有其他人,虽然不是万虎直接害死的,可跟他抄家也脱不了关系。”
她报告说:“万虎这几天不敢回家,都是在革委会睡的,那里还有人值班,咱们行动之前,得先让外人离开”
姜满城摆手打断道:“这次我跟你妈两个人就行,不用你俩跟着。那个琉璃不是一直惦记着和万虎成亲嘛,找去革委会很正常,我俩这次给他来个革委会会情郎。”
他桀桀桀怪笑,不知道的人看见,八成以为这是个大反派呢。
姜楠有些失望:“不用我俩去吗?我俩也很会扮鬼的,上次那个珊瑚、高若男,我俩都没掉链子,都把万虎吓晕了。”
周知行点头,目光灼灼地望向未来岳父姜满城。
姜满城毫不心软,他说:“哪能每次都那么大动静。这次我和你妈就行,你俩在还碍事儿呢。下次我俩再换成高若男和高梵父女俩,估计三四次之后,万虎就老实了。到时候咱们吩咐他办事,他肯定不敢懈怠。”
周知行无法,只得问了个无关痛痒的问题:“万虎明天想抄谁家?咱们这地界,有那么多地主、资本家可抄吗?”
姜楠叹口气,伸手拿了块儿草莓,将那家人的情况复述了一遍:“是跟涂书记七拐八拐能扯上点儿关系的人家。涂书记的媳妇儿姓邵,是省城人,邵阿姨本家有一个叔叔,都出五服了,解放前在省城是开棉纺厂的,比较有钱。这位叔叔娶了三个老婆,其中三姨太比他小了有二十岁,是咱们白水市人。解放后因为一夫一妻的关系,两个小老婆被休了,三姨太收拾细软回了白水市。她娘家没什么人了,就自己招赘了一个上门女婿,还修了个大院子住,两人生了一个儿子。万虎想抄的,就是这家。”
姜满城:“那这家住哪儿知道吗?是油田的吗?”
姜楠:“地址我知道,在山坳子大队那一片,之前不算油田的,这不是发现油井,补偿了一个工作名额嘛,她儿子已经入职了。”
姜满城:“她儿子多大?没分家?”
姜楠咦了一声:“十八了,没分家。”
姜满城搔搔下巴:“咱这一片,儿子十八了还不分家,是有点儿奇怪。不过这家听着也不像有很多钱的啊。当初这个三姨太肯定带着东西的,但邵家有大婆在呢,小老婆分不了多少的,万虎怎么会盯上这家呢?”
他看向姜楠:“后天周日,咱们绕道去看看这家有什么问题。”
姜楠严肃地点点头,这年头有被冤枉的,当然也有真正十恶不赦,之前趁乱躲过惩罚的,像是宗人龙宗凤仙兄妹俩,怕就怕这个三姨太有问题。
不过此时四人都没想到,这一次无意中的探访,直接将爆炸概率降低到55%,更是帮着派出所破了案。
当然,这都是后话,既然父母去忙了,姜楠也得找点儿事情做,她换上宽松些的衣服,准备下去锻炼锻炼。
毕竟,当警察啊,身手不好可不行。她虽然会功夫,但也得常常练习才行。
她换好衣服,很快地下楼。先从跑步热身开始。
十月了,朝阳油田已经挺冷的了。前一段儿还下了霜,也是因为变天,姜楠才疏于锻炼。
嗯,就是这样,才不是偷懒呢。
她吭哧吭哧地在楼下跑圈儿,路过公厕时,瞥见孙巧莲鬼鬼祟祟地左看右看,姜楠刺溜一下躲在树后面。孙巧莲见没人,一个闪身钻进了公厕的后墙。
这,孙巧莲咋就跟公厕杠上了。
姜楠四下里看看,见没人注意,她偷偷摸摸跟上,躲进公厕另一侧,探头探脑。
公厕后,孙巧莲柔声安慰着袁建设:“建设,姐知道你没考上,心里难过。姐跟你说,没关系的,你这么优秀,没有这次,下次也肯定行的。你不知道吧,开春以后还要考试呢,你多准备准备,一定能当上石油工人的。”
要说孙巧莲多想喜欢袁建设,那是没有的。毕竟袁建设连个工作都没有,长得也就一般,还没这么大魅力让孙巧莲迷上。
可方南山工作之后,工资都不给她保管,她缺钱了啊。以前的那些饭票,林兵如今对佟丽丽死心塌地的,榨不出油水儿了。大柱子更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不好忽悠。裘向东是长期不着家,她急需再找一个备胎啊。
袁建设是个大小伙子,不得不说,大小伙子才是最好骗的,没见当初林兵被孙巧莲忽悠得,白给方家那么些好东西嘛。袁建设虽然没工作,可他二叔有啊,他一个在家不受宠的二儿子,来没儿子的二叔家,打什么主意当孙巧莲看不出来吗?她可是老麻雀了。
别说孙巧莲看出来了,谁都不是傻子,可不都门儿清嘛。可惜事不关己,大家不说破罢了。
孙巧莲不无恶意地想,既然袁建设恶毒,想着吃他二叔的绝户,那就别怪她黄雀在后,吃吃他的好处了。而且,她这么做,可是在帮他。袁大力工作那么多年,钱肯定存了不老少,她帮袁建设花点儿钱,可是在做好事儿呢。
孙巧莲心内得意,此时,对面的袁建设可不知道对面的女人在想什么,他啊,心里可是得意得很呢。
这个孙巧莲,可真是爱惨了他。
也是,他袁建设这么优秀的男人,可是很招女人喜欢的。
孙巧莲虽然是个寡妇,他不太看得上,可他目前也结婚了,还是这种寡妇最好忽悠。
毕竟啊,寡妇好脱手。
那黄花大姑娘都认死理儿,一不小心再爱上他,甩都甩不掉。到时候闹出事儿,可就是男女作风问题了。他可在这方面吃过亏,不得不防啊。
想到这里,袁建设抬起下巴,睥睨着孙巧莲,矜持地说:“我哪里不知道开春还有考试?我这次就是故意不考上的。我啊,是看那些农村人日子过得难,让一让他们。毕竟我还有二叔,日子又不是过不下去。可那些村里人就不同了,远的不说,就姜楠那些堂弟堂妹,要是没有这个工作,可一辈子都是农村人。”
他微微仰起头:“我就不同了,我二叔可是有工作的。大不了,我就接我二叔的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