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很美 为了男人……
周玄清站在银杏樹下, 等着陸道衡。
抬头看时,正好一串银杏悬挂在他头顶,朔黃色的果子, 饱滿又大颗。
过段时间,樹叶开始发黃,飘落在地, 银杏缀在枝条上,这条路会变得很美,到时候有很多情侣和学生会来打卡拍照。
周玄清仰头, 打开手機, 拍了一张。
“呃, 我的脊椎……”
平时没覺得,久坐后稍微一动, 骨头咔擦咔擦地响,周玄清覺得浑身都跟着散架了。
他正收了视线,低头欣赏拍的银杏果,面前就停了一辆車。
周玄清余光一扫, 便认出这是陸道衡的車。
见陸道衡从驾驶室出来, 惊讶道:“怎么来这么快?”
学校和周玄清的银行网点不顺道, 还有些远, 他以为会等很久,没想到陸道衡来这么早。
“陆道衡, 你看这个,我剛拍的, 构图绝了,留白剛好……”
周玄清炫耀自己的摄影作品时,陆道衡已经到了他面前。
正好把手機递过去, 给他看。
人行道比馬路高一截,周玄清站在上面,恰好和陆道衡身高一样,不偏不倚,手機落在陆道衡的眸底。
陆道衡本来一直盯着周玄清在看,他臉上總是扬着笑,眼尾帶着上翘的幅度,明媚又鲜活。
因为父母工作忙和学籍的关系,他和周玄清到了同一个高中上学,甚至成为了同桌。
那时候刚好教育部改革,提倡教育公平,不允许按成绩分班,所以整个高中生涯,他几乎都和周玄清坐在一起。
那时候的周玄清,也和现在一样,笑得没心没肺。
“陆道衡,我讓你看照片!”
许是他看得太过入神,并没有把视线挪到周玄清的手机上,惹得身旁的人有些不滿。
陆道衡低头看去,开始成熟的淡黄色果实藏在深绿色的树叶里往下坠。
“很美。”
像试探伸出头,偷看他的精灵,灵动可爱。
说完,陆道衡抬头看向周玄清的眼睛,杏眼圆溜,听到夸赞的话,馬上又眯成一条线。
他重复道:“很美。”
周玄清满意地收回手机,又欣赏了遍。
“是吧?等过段时间,树叶开始发黄的时候更美,这两年才移栽过来的,你肯定没见过,等到十月底,到时候我们再来拍照!”
陆道衡盯着他看,仿佛要把人看穿一样,眸底帶着闪烁的光。
“好。”
他给周玄清开了車门,又用手抵住门顶。
这样亲昵又温暖的动作讓周玄清多调侃了句,“要是我同事见到,还以为你是司机呢。”
往常虽然陆道衡会接送他,但做事前,總会问他的意见,擔心他不愿意。
今日的人,有点反常。
陆道衡看着他坐好,又给人绑上安全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安全帶拉到底,周玄清被乐得差点没喘过气。
“陆道衡?”
“你要勒死我啦!”
直到周玄清身子动了动,在他头顶发出呼声,陆道衡才鬆手,任由安全带往回弹。
“抱歉。”
他看着周玄清身上的衬衣因为他的动作,而变得皱褶,手心因和他反作用的拉力变得粉红,盯了那抹红好一会儿,莫名的,有些满足。
但抬头看过去的眼神,却带着令人不忍苛责的歉意。
“算了算了。”
周玄清奇怪到:“你今天怎么了?没发生什么事吧?”
往常陆道衡可从不会犯这样的失误。
明显的心不在焉。
“嗯……有点头疼。”
说罢,陆道衡拿下眼镜,按住太阳穴,像是极力在忍耐不适。
“头疼,怎么不早说?我们这就去医院。”
周玄清见他又开始疼,擔心地轉向他。
“没事,缓一会儿就好。”
陆道衡靠在椅背上,半闭着眼,“周周。”
“嗯?”
安静了一瞬,陆道衡问到:“给我你的手,可以嗎?”
周玄清把手伸过去,被一把抓住,十指緊扣地钳着,陆道衡比以往每一次都要用力。
周玄清的手比他小一圈,这么被他扣着并不是很舒服,甚至手背上因为血液不流通,开始发红。
但他看了眼被牵着的手,眼神漂浮在空中,带着几分旖旎和笑意。
这种机会,还挺难得。
车内一时没人说话,任由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期间,周玄清还看到了许舟。
他从停车场开车出来,那个男生在后面追,泪眼朦胧,而前面的车子扬长而去,毫不留恋。
“陆……”
周玄清想和陆道衡说八卦,但轉头却发现他已经睡着了。
这还是周玄清第一次看到陆道衡在床以外的地方睡觉,往常两人都在黑暗中,看不清面容,他从不知道,即使睡着了,陆道衡的眉头也是紧皱的。
“这么累嗎?”
周玄清觉得自己好像对他的关心很少。
因为陆道衡工作特殊,他也不方便多问,做的那些项目,周玄清也知道一点儿,好多都是涉密的。
每天早晚要接送自己,还要给他做饭,晚上更要加班……
比自己还忙。
周玄清蹙眉,“啧,比我还牛马。”
这么想着,他用另一只手,打开手机,开始点外卖。
这邊餐馆多,能吃的东西也多,但比周玄清住的那邊贵了不少。
想到马上要发工资了,周玄清干脆点了好几样以前舍不得吃的东西。
等两人到家时,陆道衡盯着门口的外卖看。
周玄清和他解释,“看你在车上睡得沉,我们今晚就别做饭了,你也能好好休息一会儿。”
两人的手还牵着,只是没有像刚才那么緊实,周玄清的手指在他手心动了动,带着讨好。
“偶尔吃吃外卖,其实也没什么,我以前经常吃的!”
今天陆道衡的表情总是怪怪的,看得周玄清心里发毛,总感觉像换了个人似的。
“好啊。”
但当他说话,特别是笑起来的时候,又好像没什么两样。
“只吃这一次,外卖太油了,不卫生也不健康。”
周玄清赶紧弯腰提回家,“知道了。”
吃饭的时候,陆道衡仍是没鬆开他的手。
周玄清笑他:“你就打算让我们俩这么吃饭?”
不知道的,还以为俩人身残志坚呢!
陆道衡在他说完,沉默了一会儿,又顿了顿,这才松开手。
把自己的那份饭放在了周玄清的旁边。
周玄清:“……”
今天的陆道衡,格外黏人。
“如果你不愿意说,我不会强求你,但要是发生了什么,我能够替你承担的,希望你能告诉我,好吗?”
听到周玄清的话,陆道衡吃饭的手明显一顿,眸光闪躲,盯着面前的米饭出神好一会儿,才转头问他。
“周周,要是我永远都不能恢复记忆,怎么办?”
周玄清以为他是工作上遇到了难题,没想到他会问出这样的话来。
“为什么会这么想?”
“上次医生不是说,你正在好转,渐渐地会恢复记忆吗?”
“还是你想起了什么?”
周玄清盯着他看,想从陆道衡的臉上看出点什么线索,但他失败了。
陆道衡脸上除了担忧外,什么都没有。
“我忘记了我们的见面,忘记了我们的婚礼,忘记了我们曾做过的事,那一个月的时间里,最重要的时刻,我都不记得了。”
“我担心,我要是一直想不起来……”
周玄清面上不显,安慰他,“医生也说了,人在选择性失忆的时候,总会挑那些情感浓郁的时刻,也许正是那些时刻对你来说格外重要,所以你才会把他们珍藏在心底。”
“就算你一直记不起,也没关系,我都可以告诉你。”
“我们在你回国后不久,相亲认识的,因为是闪婚,所以没办婚礼。”
“最幸福的,难道不是我们两人现在都在彼此身边吗?”
周玄清说这些话的时候,心里暗想,他为了不刺激到病人,可做得太多了。
要是他妈见到,必定会把他送到表演学院去,这么好的苗子,失去他,可是演艺圈的一个天大的损失!
陆道衡听到他的话,悠地笑了。
不是平淡的笑,是整个人都跟着放松下来,像是心里卸下了一块大石头,丢掉了所有包袱的笑。
这还是第一次,周玄清看到他笑出眼尾纹,细细的两根,往上扬起,带着雀跃。
“是,现在的我,最幸福。”
周玄清在心里给自己洗脑,为了病人,为了病人……为了男人……
呸呸呸!
甩开乱七八糟的心思,往陆道衡碗里夹了块不爱吃的肥肉,“吃吧。”
陆道衡把肉送进了嘴里,直到油腻充盈了整个口腔,他才发现自己吃了什么。
果然,外卖很不健康。
吃了饭,陆道衡到书房加班,周玄清就坐在他旁边画画,上次他起草的一张国风插画,经过这么多天的奋战,终于完工。
陆道衡的平板里没有社交软件,周玄清新下载后,登录自己的账号。
刚登录,叮叮叮的私信声就响个不停。
陆道衡转头过来,眼里带着询问,周玄清赶忙把声音关掉。
999+的消息,他也没去打开,找到发博的地方,把画作传了上去。
上一次发作品,还是在工作前。
刚发上去不久,就有人评论:
【奶奶,您关注的博主终于更新了,您快从坟里挖土出来看啊!】
周玄清:“……”
第25章 精油 这才对啊,周周~!
关了平板, 他凑近陸道衡,看着电脑上的字。
單个看认识,串在一起怎么都看不明白。
“困了?”
周玄清把头放到他的手臂上, “没,坐久了,腰疼。”
“去床上, 给你揉揉。”
陸道衡伸手接住他的脸,顺着力把人扶起来,弯腰想抱。
周玄清往后退了步, 虽然早被陸道衡抱过, 但他还是有点不好意思。
“倒没有疼到走不了的地步。”
陸道衡放在空中, 準备接住他膝盖的手一顿,手指往手心的方向曲了曲, 站直身子,微微点头。
面无表情道:“那你进去趴着。”
周玄清默了默,想说不用,躺一会儿就好, 但在他思考时, 陆道衡已经走到床边, 準备好给他按摩了。
到嘴边的话, 只能咽了回去。
行吧,揉就揉, 周玄清常听李姐说她去按摩店,怎么怎么舒服, 自己还没去过呢。
就是不知道陆道衡的手艺和按摩店相比,谁更好。
胡思乱想着,周玄清垫了个枕头在胸前, 把下巴放在上面,塌腰下去,乖乖趴好。
周玄清这辈子没被别人摸过腰,像是小时候打针一样,只要一想到打针的痛苦,他就不由自主地想退缩。
此时趴在床上,一想到陆道衡的手要放上来,几乎是从头皮就开始起鸡皮疙瘩。
“要上精油嗎?”
“嗯?”周玄清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听清。
陆道衡又重复了一遍。
“家里有精油,玫瑰、茉莉花,还有水果、薰衣草香味的,你要哪一个?”
周玄清偏头看他,“我能干揉嗎?”
一定要選吗?他不喜欢身体上黏黏的诶。
听到他意外的回答,陆道衡盯着他笑了,软声道:“当然。”
“那来吧!”
像是刑场赴死,周玄清閉眼咬着唇,准备接受人生的第一场按摩。
“唔——”
即使他做好了准备,但当衣角被撩起,陆道衡的手覆上来那刻,还是没忍住,松开唇,低吟出声。
几乎是瞬间,被刺激地往上逃,本来压在胸下的枕头,缩到了腹部。
身体上的颤栗感,脊椎的酥麻,让他招架不住。
和自己用手掐腰上的肉时,感覺完全不同。
“哼嗯——”
劫后余生般,把头埋进床單里,发出像小猫般的哼唧声。
“不舒服?”
可能因为他的动作太大,陆道衡收了手,开口问他。
“……”
周玄清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只知道自己不想按摩了。
“也不是很疼,躺躺就好,你回书房加班吧,我就不打扰你了。”
周玄清的背上冒出細細的汗,埋进床單里的头也没抬起,囫囵地说着。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耳根通红,红得滴血。
陆道衡看了眼那只绯红的耳垂,以及耳垂下粉红色的脖颈,呼吸滞了一下。
片刻后才继续道:“我工作做完了。”
“而且,揉一揉,明天你会更舒服。”
他的声音平稳轻柔,帶着安抚,在周玄清听来,就好似是按摩店的服务员在细心地给他解释。
但剛才那瞬间的颤栗感还没消去,尾椎骨都跟着发痒,现下光想着就忍不住想逃。
“不……”
“剛才是我的手太冷了,我试试把衣服拉下来,隔着布料揉一揉,好不好?”
陆道衡一边哄着,一边动手把撩上去的衣服又重新盖下来。
隔着薄薄的睡衣,伸手按着他的腰。
周玄清攥緊了拳头:“……”
啊啊啊!他还没同意呢!
不过还好,这次的触感要比刚才溫和許多,至少周玄清只左右晃动两下后,就被陆道衡按压的力道止住。
稍久一点,渐渐熟悉后,只覺得舒爽和暢快。
“好舒服呀……”
周玄清趴着,不知道是把头埋进床单里憋久了,还是陆道衡按揉地实在很爽,让他的头有些昏沉。
好似缺氧一般。
因为一直背对着陆道衡,他也看不见彼此的神色,周玄清被按得浑身筋脉通暢,临到彻底閉眼前,还在想。
陆道衡要是不做教授,去做按摩师,也一定是里面的头牌。
长得又帅,儒雅周正,学识渊博,手法不俗。
想来,此刻对方的神情里,满是专注,最是吸引人……
陆道衡见他彻底闭了眼,手上的动作没减,眼底的亮光溢出,緊紧盯着周玄清的唇。
由于太过舒服,唇瓣里发出呼呼的低声,是睡姿不正,鼻息里呼吸不畅的缘故。
刚才赤红的唇瓣变成了浅粉色,微张开来,只够一只小指往里探的宽度。
“哼唔——”
手上的力道一重,身下的人眉头微蹙,不适地发出哼吟声,上下两瓣唇碰了碰,又张得更开。
这才对啊,周周~!
陆道衡眉梢一抬,享受着自己主导的一切。
许是昨晚被按得很好,周玄清早上醒来,感覺眼睛都更明亮了。
陆道衡给他蒸了灌汤包,放到半溫的程度。
“最近天气变凉,要多喝熱水。”
周玄清把杯子里的牛奶喝光,“嗯嗯,今晚我要陪許舟去应酬,你不用接我。”
昨天因为許舟小男友的事耽搁了,今天他估计許舟还会再约李总一次。虽然许舟看起来和陆道衡一样温和,但周玄清却觉得,许舟更像工作狂。
甚至,更嚇人一点。
没错,就是嚇人……
周玄清和陆道衡说了昨天的事,分析道:“虽然不知道他们俩之间,发生了什么,但就感觉主管他人骨子里很冷漠,对待那个男生,像是完全没感情一样,亏我当初在电影院看到他们俩,还觉得很恩爱。”
“但昨天,和他平常的样子,完全不同。”
陆道衡听他说完,给他加了半杯牛奶,也没问他应酬的事。
等周玄清说完,又听他道:“不过,抛开形婚和分手这些私事,和许舟做同事,还挺开心的。”
陆道衡把放到嘴边的咖啡放回到桌上,默默拿进厨房倒掉,用流水洗干净。
打断他,“要出发了吗?”
周玄清匆忙喝完牛奶,把杯子衝了衝,“好呀!”
到银行门口,周玄清下车时,听到陆道衡朝他说到:“晚上发个地址给我,结束时来接你。”
周玄清想说不用,但陆道衡的车已经开走了,根本没给他拒绝的机会。
周玄清撇嘴,“……又生气了?!”
还以为上次哄好了呢。
走近大堂,许舟已经来了,见到他,和往常一样,笑着点头。
旁边徐薇和温棠在说假期要去做美甲的事。
因为规定,平时只能做一些简单的素色款式,她们更喜欢在上面加一些blingbling的水晶。
看起来,已经迫不及待了。
平淡无奇又繁琐的一天过去,结束后,果然被许舟叫住。
“李总的应酬改到了今天,周周有时间吗?”
周玄清点头,“随时都行,主管。”
这次,他和许舟一块去了停车场。
许舟没解释昨天的事,周玄清也没有窥探他隐私的想法,两人沉默不语地到了餐厅。
李总選的餐厅,和他给人的感觉一样,宋代风格的低调简约装修,帶着檀香的味道,清净雅致。
沙发旁的茶几上放着一个现烧茶壺,无烟炭炉上的壺口处,水蒸汽把壶盖吹得往上冒。
噠噠哒地发出响声。
一股清淡的茶香袭来……
“来啦?快坐!”
两个沙发,一长一短。
周玄清正想坐在靠茶壶那边,帮忙倒水,也正好方便许舟和李总对面聊天。
他觉得,许舟一定想单独坐一个沙发。
面上温和,骨子里冷漠,往往是霸道或者嫌麻烦的人。
这样的人……
周玄清第一次反思,不知道跟着他干,是不是正确的选择。但好像他也没别的选择,除非他不做这行。
思忖间,只见许舟在茶壶旁顿了顿,就挨着李总坐了下去。
只剩对面一个单人沙发,正好够周玄清一个人坐。
看吧,在面对同事的时候,许舟一向很好,主动分担事情,不会因为是主管,就摆架子,甚至倒茶这样的小事,也会随手做到最好。
所以周玄清在面对他的时候,总是很矛盾。
“小心烫。”
许舟倒了杯滚烫的熱茶,递给李总,贴心地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
周玄清见他又给自己倒了大半杯,虚手去接。
“谢谢主管。”
咂了口茶,李总开口道:“听说昨天出了事故,人没事就好。”
周玄清垂眸,瞥了眼平淡无波的许舟,原来他是用这个借口回绝的李总。
“人没事,刚出停车场,碰到个年轻人,对方想私了,纠缠了好一会儿,所以才推到今天,实在不好意思。”
许舟说得天衣无缝,要不是周玄清亲眼看到,怕真要以为这是真事儿。
他不会演戏,见李总和许舟热聊,也搭不上话。
李总随口说了句,“这个天,得喝点温酒才舒服。”
周玄清懂事地起身,“我去和厨房的人说一声,你们先聊。”
“麻烦小周了。”
周玄清找了服务员,对方热心地带他过去,还抄了近道,正好从包厢背后穿过,透过光影和半透的油纸,还能看到里面的人影。
周玄清回来时,为了拖延时间,故意走得很慢,来到背后院子,走在昏暗中,朝包厢看。
里面两个身影重叠,好似一对正在热吻的情侣。
第26章 他摸我 你脱下的内裤也扔了。
一定是看錯了。
周玄清揉揉眼角, 看向旁邊,摆放的绿植映出的影子。
因为灯光的原因,绿植的影子像是一个翩翩起舞的少女, 輕輕摆动着身姿。
果然是看錯了吧。
在灯光的投映下,影子本来就虚晃,可大可小, 甚至因为角度不同,会呈现不一样的效果。
就像他曾经看过的一部电影,里面的凶手把人杀了, 却每晚在窗邊用玩偶营造出房屋主人还在家活动的状态。
穿过走廊, 周玄清在外面吹了会儿冷风才开门进去。
許舟和李總两人并肩坐着, 在商讨贷款的事。
“你们行长,上次我在一个会上见到他, 他对你可是很滿意啊。”
許舟:“承蒙厚爱,是行长赏识。”
李總拿起面前的茶杯喝光,见周玄清开门进来,意味深长道:“你们許主管这张嘴啊, 真是不透风!”
“想伸进去探探, 都要花大把功夫。”
“小周以后, 可别和他学。”
周玄清看了眼用指腹摸了摸嘴角, 不自在的許舟,替他解围。
“实在是贷款的事在上头审批部那儿, 能过多少,什么时候过, 我们也不大清楚。”
听到这儿,李總打哈哈笑了两声,“行, 不说这个了,本来约你们来吃飯的。”
话音落下,有人开门进来。
周玄清也认识,是张總和吳总,上次在茶园见过。
两人一来,和李总截然不同的体型和性格,这才让周玄清有点應酬陪老板的感覺。
酒过一半,吳总见周玄清喝得少,便勸他,“小周啊,你这小猫似的砸吧,不知道还以为你品茶呢。”
“多喝点,反正也是晚上,喝多了也不误事儿。”
张总也跟着勸他,“是啊,上次你没喝也就罢了,这次可得补上。”
周玄清看了眼面前的酒,又看了眼许舟的方向,见他和李总坐一起,面前的酒瓶空了一大半,但臉色平靜,丝毫看不出接连喝了好几杯白酒。
“主管喝酒了,我不胜酒力,就陪各位一杯,待会儿还得把他送回家呢。”
就在周玄清推脱间,许舟往自己杯子里倒了滿满一杯,“大家就别为难他了,我陪各位老总再走一个。”
周玄清不大能應付这样的場面,好在有许舟帮他。
这么想着,周玄清又想起昨天停车場的事,分明是同一个人,但却有截然不同的两面,绝情又良善。
在许舟喝下三杯后,李总也对另两人道:“你们这俩人,劝酒这样的陈规陋习就不要搞了,让两个小辈好好吃顿飯。”
周玄清眼冒青光,感谢地看过去,只见李总邊说话,边把手压在许舟的肩上,一副家里长辈温和护犊的模样。
真是个很好的人,周玄清想。
喝到最后,许舟明显有些醉酒,和李总挨得更紧了,两人的脑袋凑到一起,微蹙着眉听李总在他耳边说话。
周玄清抿紧了唇,许舟浸淫/酒桌多年,不会不知道这对桌上另外的人来说,是不礼貌的行为。
想到刚才他帮自己解围的事,周玄清握了握拳,準备和桌上的另外两人闲聊,打发时间的同时还能吸引注意力。
“小周,来来来,许主管待会儿可能不用你送,再喝一杯。”
周玄清看着递到面前的酒,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最后硬着头皮,连着陪喝了两杯,才在他们的埋怨声中放下杯子。
“我是真不会,不好意思啊。”
“学一学,就会了,像许舟,开始的时候也不是很会……”
吴总摸了摸吃得圆滚滚的肚子,笑嘻嘻地开始讲起过往。
周玄清说不会喝酒,也不算是为了搪塞他们,而是真的很少喝,所以酒力不行。
如今不过喝了三杯多一点,脑子已经有些昏沉。
但好在他定力足,只沉默得听着,表情也能稳住。
期间还抽空给陸道衡发了个现在的地址过去,以免待会儿真醉酒了。
发完后也没敢等回复,扔进了褲兜里,周玄清抬头正想搭话,就感覺有什么东西伸到了背后,像滑腻的蛇信子一样,试探地缠上他的腰。
侧身躲过,那缠绕的力道却不依不饶,从他的腰上咬上来,激起一层鸡皮疙瘩。
“干什么?!”
周玄清瞬间酒醒,抓住那手,扔了回去。
猛地站起身,差点将凳子踢倒,死死地盯着张总那只咸猪手。往上看,那张因酒精而变得赤红的脸上,带着不清醒的迷离。
差点甩一巴掌回去!
“怎么了?”
对面的李总揽着许舟的肩看过来,眼里带着询问。
“他摸我!”
周玄清指着身旁的人,满臉愤怒,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遭遇这样龌龊的事,只觉得恶心。
他的声音在寂靜的包间里,显得过于喧嚷,桌子上的人没了动作,甚至连常常带笑的李总也跟着冷下臉来。
周玄清摸不準他们的表情是什么意思。
空气瞬间凝固,做为求人办事的牛马社畜,周玄清喊完这句话,就后悔了。
这是李总的局,他和许舟是来谈业務的,张总和吴总两人,又是他的朋友,自己这么大喇喇地把这事大喊出来,怕是……
但想让他忍着恶寒接受,周玄清是万万做不到的!
他性格如此,对不喜欢的人,不喜欢的事,向来是直接说出口。
周玄清憋着一股气,等桌上的人发话。
许舟是他的领导,其余的人是他的客户,他是这桌上的最底层。
“行了,小周啊,张总今天喝高了,我代他给你道个歉。”
李总起身,盯着他看了会儿,话里带着轻飄飄的责备。
周玄清被盯得后背发麻,脑子还没反应,先是习惯性道歉,“没事,我……”
“行了,”李总打断他的话,拿过外套,不耐烦道:“我看酒也喝得差不多了,今天就先这样,嗯?”
最后这句,是朝许舟说的。
在周玄清满腔愤怒喊出那句话后,张总和吴总脸上始终带着无所谓的轻佻,但许舟却没像之前那样站出来帮他,而是盯着面前的盘子发呆。
任由他一个人站在桌前,孤军奋战。
周玄清本以为……
想了想,又泄下气,说到底,许舟也不过是同事,就算客户对他职场骚扰,许舟站出来,也不能做什么。
几人开始离席。
张总起身,抖了抖西装的领,“小周啊,有些事儿,你得像许主管学学,现在的年代变了。”
“婚姻法都改了,多少女孩男孩争着抢着上桌,哪像你……”
啪——
周玄清握紧了拳,还是没忍住,把桌上的水泼出去。
去他妈的指标和任務!
“你这混蛋!”
“诶!你干什么?”
“快放开……”
“放手,周玄清……”
典雅的房间里,一时有着不同寻常的热闹。
拉扯间,周玄清的思绪飘远,他还在想,李总选这个地方吃饭的时候,估计也没想到,桌上的人还能在这么清新雅致的房间里,打起架来吧。
甚至——
周玄清还把张总的脸抓花了。
这还是尹慕儒教他的,说那些坏人都要脸,打人先打脸,要不然古往今来,抢银行的人为什么都带着头套。
实在打不过,就打下三寸,别怕丢人,打赢才是王道!
周玄清深谙其道。
托他的福,屋里的人喝了三瓶五十二度的白酒,此刻全都醒了一大半。
周玄清甩开许舟的手,拍了拍微脏的衣角,还有心情拂拂刘海的发丝。
“呸,操你丫的,畜生!”
陸道衡找到包厢的时候,正好听到这句脏话。
等在门口看守的服务员没拦住他,木质的大门被哐当一声推开,这种装修,本就不隔音,此时里面的光景更是一览无余。
“……”
见到是陸道衡,刚才仿若在战斗中炸毛猫,悠地蔫了,嘴角一撇,因为生气变红的眼尾瞬间浸出一道水汪汪的湿润。
莫名的委屈。
“陆道衡……”
陆道衡走进几人,先是上下前后打量完他的全身,见只有衣服上带着油渍和水渍,这才看向对面的人。
张总捂着眼角,斯哼着叫疼,脸上的伤透出血珠,看起来还挺严重。
旁边冷冷地站着两人,周玄清身后是已经愣怔的许舟。
陆道衡收回视线,面无表情,声音凉凉,冷静道:“报警。”
“……”
周玄清被他带回了家,因为工作的缘故,也没报警,而是让张总道了歉,这事就这么算了。
自觉闯了祸,周玄清坐上车后就没说话,偷偷看向旁边,只见陆道衡的脸色很不好,没了往常的温和,颇有种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一到家,周玄清就脱了那件衣服,冲进浴室,洗了个生平最长时间的澡,直到身上的味道被覆盖,充满沐浴露的香味,这才结束。
穿着睡衣出来,想把刚才脱掉的衣服扔到垃圾桶时,发现怎么也找不到。
他朝书房探了个头进去,低声问:“陆道衡,看到我的衣服了吗,我刚才放在客厅沙发上的那件。”
陆道衡的视线从电脑屏幕上移开,转向他,好一会儿才发出声音。
“扔了。”
“和褲子一起。”
周玄清:“……”
裤子也给他扔了?那条裤子还挺贵的呢!
“你脱下的内裤也扔了。”
“……”
第27章 药膏 “嗯,老婆真厉害。”
周玄清本来想和陸道衡说说话的。
说他早就不和尹慕儒混了, 今天的脏话和打架都是迫不得已,或者说说許舟,或是那个混蛋……
周玄清有好多话想和他说, 但陸道衡要加班,一直在书房,周玄清等得眼皮直打架, 也没见人进卧室。
“唔……我都这么難受了,凭什么你都不关心。”
周玄清侧躺着,捶了一下枕头, 越想越气。
他今晚受到了多大的傷害啊, 这人回来也不问一句, 就知道加班。
哦,也不是, 还把他很贵的褲子和内褲扔了。
还好他内裤多,要不然今晚他得晾着自己的宝贝。
胡乱想着,因为醉酒,遲到的头暈还是来了, 在酒精的作用下, 周玄清无力反抗, 只能乖乖闭眼。
陸道衡进来时, 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睡美人的场景。
被角遮了半张脸,泛着紅暈, 因为喝了酒,估计口干舌燥, 还砸吧两下嘴,发出難受的哼哼声。
想到剛才自己查的资料,陸道衡的眸光凌厉, 眼里是冰天雪地的冷寒,仿佛看他一眼,就要被冻死在面前。
若是周玄清还醒着,见到这样的陆道衡,一定会连夜收拾行李回家,顾不上刺不刺激病人了,保命要紧。
但他此刻睡着了,完全没发现身边的危险。
陆道衡往前,走到床边,看着里面安靜躺着的人,伸手去碰他的眉头,往后拂去,到了眉腰、眉尾,然后一路往下,到了鼻尖。
許是感覺到有什么软软的東西在脸上游走,周玄清耸鼻,把头往被子里缩。
陆道衡冷着脸,用另一只手,把被角往下挪,放在鼻尖的手继续往下,落到了两瓣紅唇上。
在失忆的那段时间,他曾两次舔舐吮吸过这里,一次是帮他清理嘴角的冰淇淋,另一次是他在父亲和自己面前,选择了自己。
第一次是没忍住,后来,还是因为没忍住。
在失忆时,陆道衡尽管每天晚上都在煎熬中度过,但他的忍耐力一向很好。
那时他就发现,忍耐,好似是他的常态,这个习惯,从以前就有。
每晚周玄清往床边挪走的体溫,他在朦胧中好似知道,两人的感情并没有看起来的那么平和。
他拼命想找回記忆,想知道自己是撞了什么大运,才能如愿,娶到心心念念十年的人,但什么都想不起。
陆道衡手里的动作重了点,紅唇被分开,露出周玄清洁白的牙。
那天他去卖车时,在4S店拿到了遗落的東西,一只钢笔。
电光火石间,什么都想起来了。
原来一切的一切,都是骗局。
陆道衡欣喜若狂!
这是不是说明,只要他一直不恢复記忆,周玄清就一直不会走?!
陆道衡绕过床脚,走到另一边,掀开被子躺下,摸到周玄清的腰。
是这儿吗?
还是更下面一点?
亦或是,全部都碰到了?
他记得离开时,那个人大舌头般嘟囔了句,“不过是碰了一下他的腰。”
陆道衡把头靠近周玄清的后腦勺,吻了吻后颈的脊椎,深呼吸十几个来回,才漸漸平息下来。
手中的动作却侵入睡衣里面,从后背渐渐往下落。
“唔……痒!”
周玄清的腰很敏感,在醉酒的睡梦中,激起一阵颤栗。
这次,陆道衡没像上次一样松开手。
因着刺激,周玄清没意识地往上冲,企图让自己舒服。
这样的动作,正好方便环抱他的人,嘴唇从后腦勺往下滑,最后落到腰上,狠狠啃噬舔舐着属于自己的东西。
周玄清,本来就是属于自己的。
而睡梦中的人,只覺得头昏脑胀,明明很不舒服,但怎么也睁不开眼,醒不过来。
后腰被弄得又疼又痒,受不住地往前顶,像是挣扎着,被人捆绑到了悬崖边上,快跌下去时,有股大力,又将自己拉了回去。
“啊!”
“嗚嗚呜……”
腰窝處传来一道刺激,周玄清摇头哭出声来,紧闭的眼角溢出滚烫的热泪。
“不,不……”
不要,不要什么呢?
他头太晕了,有点想不起来。
耳边传来如同老虎或狮子一样的猛兽,在疯狂舔舐时发出粗重的呼吸声。
“唔……”
他这是,掉落悬崖了吗?
一整晚,周玄清一会儿塌腰,一会儿手被拉到头顶捆绑,扭动身体,却怎么也躲不开那双嵌固的双手。
他出了一身的汗,昏睡中还能感受到睡衣被浸湿的黏腻感。
蓦地,身上禁锢的力道一松。
是谁?是陆道衡来救他了吗?
“陆道衡,我好难受。”
“你怎么才来啊……”
陆道衡把冰凉的毛巾贴到他脸上,极尽的溫柔,“老婆,是我。”
“抱歉,我来遲了……”
周玄清头疼身子也疼,喃喃了两句就陷入了沉睡,完全听不见其他声音。
第二日一早,浑身干爽的周玄清起床时,发现手腕處有两道红痕,穿衣服的摩擦间,后背的腰部抽疼得他“嘶”了一声。
撩起衣摆,将头尽量旋转,发现后面隐约好似有些发红。
周玄清:果然是醉得不省人事了。
他怎么记得,昨晚自己和那个混蛋打架,完全压制了?!
陆道衡从卧室进来,“在做什么?”
周玄清赶忙放下衣服,撇嘴道:“在看男人的勋章!”
“喏,”他把两只手并排,像铐了无形的手铐一样,递到他面前,“这是我昨晚打架受的傷。”
陆道衡抿唇盯着那两道红痕,眼眸微凝。
“是吗?”
周玄清活动了一下手腕,“嗯,不过我记得他傷得更严重,脸都被抓花了。”
“我这也不疼,就是看着吓人,所以还是我赢了!”
也不知是为了炫耀还是为了那份男人特有的自尊心,即使后腰疼得他把衣角插进裤子里都难受,也咬牙自我安慰。
男人嘛,打架受点伤是应当的,打赢了就是胜利!
陆道衡送他到银行,把车停在路边,从储物柜里拿出一盒药膏。
“老婆,手伸过来,帮你涂。”
周玄清看着他挤出里面透明的膏体,还没来得及把手伸过去,就被强制拉到他腿上放着,给手腕抹了一圈。
“好舒服,冰冰凉凉的。”
剛上完药,周玄清以为会很黏腻,但完全不会,药膏被吸收,手腕仿佛喝了杯柠檬薄荷气泡水,舒爽又透心凉。
“嗯,放在兜里,要是发现身上还有红印,也可以自己抹。”
陆道衡的话,意味深长。
“好!”周玄清放到马甲的兜里,只以为他关心自己,回他道:“没有其他的了,手腕的伤,估计是昨晚扇他脸的时候,太用力才发红的!”
“你昨晚来得迟,都不知道我多厉害,他才打不到我……”
陆道衡靜静地听着,眼里始终带着温和的笑意。
等到周玄清眼看时间来不及,停止了吹嘘,才缓缓道:“嗯,老婆真厉害。”
周玄清满意了,催促他,“行啦,你快去上班吧,我刚发了工资,晚上我请你吃好吃的!”
颇有种大哥罩着小弟的感觉。
陆道衡脸上的笑没变,甚至更深了,“好。”
乖得像只小奶狗~
出了车门,沉浸在陆道衡温柔中的周玄清走进大堂时,还在想:真好看啊,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儒雅的人呢,还被他拿到手了!
“嘶——”
一高兴,后腰的伤又疼了些。
“周周?进来一下。”
晨会前夕,周玄清刚踏进银行,就被許舟叫进了会议室。
“你没事吧?昨天……”
“没事儿,”周玄清朝他点头,“許哥,我懂!”
“咱们说白了就是拉业务的销售人员,兼职事务性工作的柜员而已。”
“我知道你的难处,但也请你最好别劝我去道歉,我不会去!”
许舟嗓子好像很不舒服,没等他说完,捂嘴咳嗽了好几声。
周玄清朝他看过去时,发现许舟脖颈间有处青紫,在他苍白的脸下,很是明显。
悠地调转话头,“我昨天喝醉酒,没打错人吧?”
“许哥,你身上的伤……”
不会是他打的吧?!
许舟又重重咳了一声,伸手把领带往上顺了顺,摸了一下青紫的地方。
“可能是拉架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
“这样啊,”周玄清把手放兜里,想把陆道衡给的药膏借给他用,毕竟在当下,他俩是一体的。
但最后周玄清没舍得,把手背到后面,按了按酸痛的腰。
“抱歉啊,当时很混乱。”
“还有李總,张總和吴总的存款和贷款是不是要转走?还有保险,基金那些,我全都认,罚款从我工资里扣就行。”
他冲动的后果,自然要自己承担。
许舟:“我也得说声抱歉,昨天发展成那样,我有很大的责任,一是我带你去的饭局,二是当时喝多了酒,没替你找回公道。你放心,不会扣钱,要扣钱,我也替你背着。”
周玄清再次感动到无法说话,昨晚自己确实有埋怨过他,但现在一想,许舟当时陪李总喝了一整瓶白酒,估计也是懵的。
这么想着,周玄清瞬间原谅他,甚至想,谁能知道除了李总外,另外两人是畜生呢?!
不过……
周玄清疑惑道:“你和李总关系很好?”
“我看你们很是亲密的样子。”
许舟脸色不变,勾起的嘴角带着歉意。
“只是逢场作戏罢了。”
第28章 掩耳盗铃 靠紧点,就暖和了。
“他是我的客户, 仅此而已的关係。”
说到这儿,許舟苦笑声,“不过, 相比其他客户,他确实给了我很多。”
“想必你能猜出来,我进银行做到现在, 也是靠关係,靠温棠她父亲,所以一直覺得愧疚。”
周玄清自我挖苦地安慰道:“許哥你别太纠結这个, 我还想用关係, 也没关系可用啊!”
許舟摇头, “你不懂,因为这个, 在她面前,總覺得自己低一头。”
周玄清:我可太懂了!
就像他起床给陸道衡炫耀打架一样——要面子。
不过,同为男人,周玄清十分能明白面子的重要性, 男人, 最怕别人说自己不行。
但和許舟不同的是, 在某些方面, 周玄清深知自己的无力。
“这也算等价交易吧,她要和你维持假的未婚关系, 你从她那里得到資源。”
周玄清说完,许舟愣了愣, 又接话到:“但李總不同,他是一直支持我的。”
原来是貴人。
“所以交往频繁了些。”
“不过他也希望能拉到个内部的員工,搞好关系, 能在資金方面得到更多的助力。”
周玄清听完,深表理解。
许舟副行长的任命已经下来了,温棠那边推一推,等行长退下去,过不久就是分行行长。李总也不傻,当然也会抓住他,在资金短缺的时候,能用得上。
晨会結束,周玄清接水时碰到温棠,她正在给许舟冲泡蜂蜜水。
“我给许哥端进去吧,当时我是真没想到会打伤他。”
温棠用勺子搅了搅,正色道:“没事儿。你做得好,那种龌龊的客户,我们行不要也罢!”
“昨晚的事,行里都传开了,”温棠后退半步,不可思议地打量着他。
“长得这么可愛,真是看不出来啊,还是个打架的高手!”
圈子就这么大,能在一夜之间被同事知道,他也不意外。
周玄清隔着衬衣袖口,揉了揉泛红的手腕,想到腰上的酸痛,逞强道:“还行,也就能自保吧~”
面上雖这么说,但实际上周玄清的眼睛都要笑弯了。
从小不长个不说,长得还秀气,别人见面就夸他长得好看或可愛,还从没人夸他男子汉。
这次周玄清可终于“沉冤得雪”了!
说完周玄清的事儿,温棠叹口气,跟着发愁,“早就说不让他去酒桌陪客户了,圈里的客户,都是些有钱的老板,看人下菜碟的。”
“但他总想自己闯片天出来给我父母看。”
周玄清顿了顿,“你们这关系,他也不好太靠你家里的人脉。”
反正到最后,都要分道扬镳的。
温棠不同意他这说法,激动到:“我们結婚了就是一家人,有什么不能用的,不说整个金融业,就是这个小网点,谁还没点关系了?!”
说到这儿,又反应过来,“哦,你还真没有……”
温棠把蜂蜜水放在他手上,“放心,昨晚你替许舟挡了小人,以后我的人脉就是你的人脉,指标一来我就记你工号!”
周玄清:“……謝謝了啊。”
下班时,周玄清出去,就见陸道衡的車停在路边。
他坐上副驾,把领带和马甲脱掉,整个人轻松不少。
“走吧~請你吃飯。”
陸道衡伸手,帮他理了理立起来的衣领,“手还疼吗?”
“不疼,你的药特别管用!”
周玄清上班途中去了几趟厕所,在后腰也涂了药,就是看不见,感覺没涂均匀,穿上衬衣还黏在上面。
“我们去哪儿吃?在附近的商业街吗?”
没再继续那个话题,周玄清好奇今晚吃什么。
陸道衡盯着前方的車道,语气平缓,“秘密。”
秘密?
周玄清:“吃个飯还这么神秘?”
又叮嘱他,“我雖然請你吃饭,但你别找太貴的,我可请不起。”
他一个月工资本来就只有几千,要是一顿饭都花完了,那他不得心疼死。
“不贵,放心。”
陆道衡听到他的话,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甚至快被他的直爽可爱死了。
車子开了半个小时,终于停在一家海鲜料理店门前,周玄清从车窗望出去。
“这就是你说的不贵?”
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段,店铺整整五层,硕大的招牌老遠就看清了,这哪是餐馆,这完全是酒楼!
“我有优惠券和打折卡,今天不用就过期了,两个人用完券和打折,只需要几百。”
周玄清本来磨磨蹭蹭不想下车,但陆道衡说的话他也信,毕竟没有理由骗自己。
而且……
“你不想吃海鲜吗?”
“想!”
周玄清先他一步进去,有便宜不捡就等于丢!
“您好,请问有预约吗?”
周玄清轉身,听到陆道衡报了自己的手机号。
“周先生,这边请。”
还贴心地用周玄清的号和名字预约。
“海鲜清汤锅,鲜切三文鱼,还有炭烧响螺,海鳌虾,甜虾……”
周玄清点完,才想起是请陆道衡吃饭,客气道:“你还要吃什么?”
“再来碗白粥,清炒时蔬,谢谢。”
点完餐,陆道衡朝周玄清解释:“你昨晚喝了酒,身上又有伤,得垫一些清淡的。”
周玄清不爱喝粥,不过陆道衡这么说了,他也不会扫兴。
“好吧。”
看他不情不愿的点头,陆道衡又看了眼他卷了袖口,露出的肌肤,上面的红痕渐渐消散,几乎快看不见,眼眸流轉间,动了动喉结,用舌尖抵住上颚好一会儿,这才挪开视线。
配着小菜吃了半碗粥,周玄清这才被允许吃海鲜。
大酒楼就是不一样,每一种食材都鲜得像是赶海当场吃到的一样。
“好好吃呀,陆道衡别光给我剥虾,你也吃!”
因为太好吃,做了一天的牛马,周玄清也觉得值了。
但他胃口小,没一会儿就吃不动了。
对面的陆道衡见状,也没再继续给他剥,转而自己吃起来。
“那个李总,我闹这么大,居然没有转走资金,而且也没怪罪我,真是个好人。”
“不过他的朋友就不怎么样……”
周玄清小口吃着,和陆道衡讲八卦,陆道衡偶尔附和一句,两人间有来有回,像是下班后来吃饭的热恋小情侣,和周围只顾着玩手机的同桌人形成鲜明的对比。
周玄清发现,陆道衡还挺喜欢他说这些的,便没了顾忌。
“温棠不知道我知道了她和许舟真正的关系,你都没看到,当时她好激动,要是我不知道,肯定以为两人是真的!”
陆道衡笑着给他的碗里放了个蟹腿,“还能吃吗?”
看着红中带白的蟹腿,周玄清收了话题,一口放到嘴里,囫囵道:“最后一口。”
吃到最后,周玄清甚至有些撑。
叫服務員结账时,周玄清拿出手机,“一共多少?”
服務员看了眼平板,朝看向自己的周玄清道:“二百五?”
说完,不确定地看了眼对面,见人没反应,确定地朝周玄清点头,“一共二百五十元。”
付了钱和陆道衡一块往外走的时候,周玄清低声道:“打完折还挺便宜,但就是这个数字不吉利。”
陆道衡笑笑,“下次点完餐,我先算好。”
“行!以后家里这种算账的事儿,就交给你了,反正我也懒得动脑子。”
“好。”
不知他哪句话又取悦了陆道衡,肉眼可见的,陆道衡本就很好的心情,变得更好了。
两人在门柱旁边等泊车员开车过来,快到十月了,夜晚的天有些凉,周玄清的外套扔在车里,此时被风一吹,耸了耸肩,又把袖口放下去,搓着手臂。
陆道衡把人往怀里带了带,“靠緊点,就暖和了。”
周玄清身子一僵,四周都是人,他有些脸热,不知道是刚才鲍鱼和生蚝吃多了,还是怎么的,只觉得身上也跟着热起来。
“有人……”
虽然两人假结婚住一起,也睡一起,但他还没习惯在人多的地方做亲密的事。
“你可以揽住我,然后把头埋进来,就没人能看到你了。”
周玄清看着他腾出胸前的位置,无语噎住。
真是好一出掩耳盗铃……
虽然这么想,但周玄清还是依着他的话做了。
心想:这可不算占便宜,是陆道衡要求的。
埋了一会儿,又觉得他胸有些硬,闷得慌,赶緊探出头来吸氧。
把头搭在他的肩上,朝遠处看去。
此时两人站在门柱外侧,像是与世隔绝的恋人。
酒楼的服务员迎来送往,客人成群结队地进去又出来,生意很火爆。
东西新鲜又这么便宜,生意当然会好。
周玄清胡思乱想着,尽力忽略身上温暖的手掌和紧贴的身体。
突地——
远远的,周玄清看到两人下车,泊车员笑脸过去,引下副驾驶的客人。
接着,主驾驶也下来一人,把钥匙丢给他,揽着先前的客人,走向酒楼。
期间,两人有说有笑,甚至亲密地揉了揉对方的头发,在大门口短暂豪放地吻了又吻。
“在想什么?”
许是他长久没出声,陆道衡侧脸看过去,只见他怔愣地望着别处。
陆道衡把人松开,周玄清也没反应。
他察觉不对,也朝那边望过去,刚巧看到两人进了大门,消失不见。
“许舟。”
第29章 假的 “没关系,老婆,你还有我。”……
他们俩, 怎么会是那种关係?
怎么能是……
回家路上,周玄清仔细回想,从第一次见面到昨晚, 除了感覺两人关係好以外,并没有发现什么端倪。
不,还是有的。
两人在饭桌上, 总是坐一起,喝了酒,李总的手也总会在許舟的身上流連。
还有那晚的影子……
不过是周玄清没特别注意罢了。
回到家, 陆道衡換了鞋, 见他怔怔地立在玄关处, 皱着漂亮的眉头,凝神思索。
无奈把人拉到凳子上坐下, 弯腰屈膝下去,幫他把鞋子換下来,又脫了袜子,换上舒适的拖鞋。
直到陆道衡那张脸和自己面对面的时候, 周玄清才从酒楼门外的画面中抽离。
“我——”
剛说一个字, 周玄清没忍住, 飞快地跑进厕所, 把晚餐吐了个干净。
真的太恶心了。
或許换成别人,周玄清覺得靠身体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 并不会有这么大的反應,但那是許舟啊。
他那么信任的許舟, 在工作中尽心尽力,甚至说过要幫自己,一起往上奋斗的人。
在他看来, 许舟是少有的温柔,虽然有温棠的人脉,但他至少也是努力上进,不会靠出卖身体获得资源的人!
周玄清趴在马桶边缘,吐得眼泪都出来了。
一时间,覺得自己真是蠢到了极点。
而客厅里,陆道衡望着虚空的某处,不慌不忙地脫掉外套,给他接了杯水,来到卫生间。
“漱漱口。”
把水递给周玄清,又把人拉起来,輕輕拍着背。
声音轻柔,“没关係,老婆,你还有我。”
别人有什么能靠得住的?
只有他才不会伤害周玄清,不会背叛,他们才應该是最亲近的人。
即使这場婚姻是假的。
第二日,因为心里装着事儿,周玄清起得很早,来到网点时,只有许舟和李姐两人,这段时间,轮到他们俩接头寸。
“这个月马上結束,主管你也能歇歇了,和小周一起接完,又和我一起值班,下个月可别这么排了,搞得我们多不好意思啊!”
李姐在说许舟連排两个班的事儿。
许舟把东西收好,录进系统,朝她笑,“你家里有小孩,徐薇又準备結婚,我习惯早起,反正也闲着。”
看到周玄清进来,还特意和他打招呼,“来这么早?吃早饭了嗎?没吃的话,休息室里买了面包。”
周玄清看向他一如往常的柔和,扯了扯嘴角,笑不出来。
干涩地回应,“吃过了。”
许舟听到他丧气的声音,一愣,明显看出他兴致不高。
周玄清不想和他说话,幸好李姐在这时插话进来。
“哎……放完假,许主管就要升副行了,到时候我们怎么过呀~”
“再也没有比你对我们更好的领导了。”
许舟看了眼坐下开錢箱的周玄清,心不在焉地和她继續说话。
“到时候我也能轮岗回来,李姐别担心,听说新来的主管还挺好相处的。”
周玄清清点完錢箱里所有的东西,交给李姐,不想在这儿呆,径自拿了水杯出去,想去休息室里透透气。
“怎么了?心情不好?”
但总有人不想讓他好过,剛进屋,许舟就跟在后面过来了。
“没有。”
他能感受到许舟看过来的视线,帶着温柔的询问,甚至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晚的事,许舟在他心里的形象崩塌,亦或是想多了,总感觉还帶了点严肃。
“可能有点累。”
说完,屋里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听到许舟的叹息声。
“没生病就好,本来明天李总叫我们吃饭,刚好你又休息,我还想着带你去,既然你累了,就在家好好休息吧。”
提到李总,周玄清的胃又开始翻滚抽疼,脑子里不由得想到昨晚以及打架那晚的場面。
一遍一遍地在他面前,像幻灯片一样播放着。
他很想问问许舟,之前曾说过,两人的关系只是逢场作戏,一定要做到这种地步嗎?
至少在昨晚看来,并不像要挟,身在其中,他还自得其乐。
不过,这些话在他喉咙里滚了一圈,又咽了回去,最后只说出一个单字。
“好。”
许是没想到他会真的答应,许舟脸上的笑没挂住,正色和他道:
“周周,我以前觉得,你不会是因为累了就摆烂的人,在我心里,你和我一样,是没背景但积极努力,靠自己去拼得一切的人。”
周玄清猝然抬头,以前听他说这些,觉得斗志昂扬,现在只感觉好笑。
“是吗?可能人本身就是复杂的生物,并不是那么容易被看透的吧。”
如果他说的努力,是靠出卖身体去得到那些东西,恕他敬谢不敏。
“行,我知道了。”
许舟轻笑一声,低下头去好一会儿,整理好心情,又抬头看向周玄清。
“周周,我来这儿不算久,但所有的同事中,和你的关系最好,我们有相似的背景,甚至连生活中的性取向都相同,你也知道了我的秘密。”
“所以,我一直以为,我们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甚至……”
他往前一步,逼近周玄清,“不怕你笑话,如果不是因为工作,还有温棠家里复杂的关系,我会特别照顾你。而之所以这么想,并不全是因为朋友的关系。”
周玄清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的人,“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许舟自顾自继續道:
“你那个高校老师的男朋友,据说是很多科技公司的顾问,旗下还有一个技术公司,但他从没想过要帮你什么。你们的关系好似也没那么坚固,或者,和我与温棠一样,都是假的?”
周玄清被他逼到墙角,听到这些啼笑皆非的话,脑袋里一片空白。
如果他没会错意,许舟的意思是,对他有别的想法?
“……”
许舟的话还在继续,周玄清只能被迫听着。
“周周,我不同,我是真想帮你,不管你最后和谁在一起,我都想讓你走得更远一点。”
周玄清胃疼得厉害,听他说完更是脸色都白了几分。
“滚!”
这是他自认识许舟以来,说得最严重的话。
“许舟,真真假假,你分得清自己的心吗?”
说完,推开他的身体,径自朝紧闭的门走去。
许舟愣了一瞬,才在他身后问到:“周周,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周玄清忍着不适,终于笑出了声。
原来刚才的一切,都是他的试探。
他虽然识人不清,但不至于傻到真的相信了他的PUA,甚至还把陆道衡推出来比较,真是好算计。
这样的许舟,又讓他想到那天在停车场,他见到那个男生等在车旁时的模样,无情、冷漠、看不透。
没回答他,周玄清出了休息室,进到柜台时,发现徐薇也来了。
稳了稳心神,周玄清强笑着和她打招呼,“今天来这么早?没卡点,不是说最近不舒服,迟到也正常的么?”
徐薇把钱箱递给他,让他帮点。
“心里乱得很,就早点来了。”
李姐泡了杯麦片,吃下最后一口面包,笑她。
“得了啊,再说我真生气了!朋友圈看到你都去吃大餐了,还不舒服呢,真是过分!”
徐薇微微一笑,解释到:“那是我男朋友的优惠券,不用就过期了。”
李姐好似对这个很感兴趣,“真的?看着菜色很新鲜,贵么?下次我準备带小孩去吃。”
“用完券还是有点贵,满五千减五百,优惠券是我们买家具送的,你要是想去,我让男朋友把会员卡借给你,能打八折……”
周玄清没参与进去,一心做准备工作。
没过一会儿,大家到大堂站好,准备开晨会。
不过今天的徐薇着实有些不对劲——
“温棠叫你过去呢。”
徐薇瞥了眼温棠的方向,她还朝这边招手,“不去,我们柜员就要和柜员站一起。”
朝温棠摇了摇头,又让周玄清往前站一点,挡住视线。
作为挡箭牌的周玄清两眼无神,只能看着前面的许舟说话,思绪也跟着飘远了。
等到晨会结束,几人回到工位上,徐薇连连叹气。
“你这是得了节前综合症?”
马上要放国庆,她要去拍婚纱照,早早就让周玄清代班,长假前工作提不起兴趣,也很正常。
“你不懂……”
周玄清和她闲聊,“说说?是感情问题,还是工作问题?”
徐薇朝四周看了看,李姐和许舟在玻璃外的大堂,温棠在许舟附近晃荡,柜台里就两人。
“如果,我说如果……”
“如果你的好友告诉你,你男朋友出軌了,你会信朋友还是最爱的男朋友?”
周玄清:“我眼里容不得沙子,但也会问清楚,如果有铁证,我就信朋友。”
“但如果不是一般的出軌,而你又是恋爱脑,很喜欢你男朋友呢?”
周玄清疑惑,“出轨还分一般不一般?”
徐薇:“如果你男友喜欢上女人了呢?”
周玄清“……”
这确实比出轨还严重!
不过看起来,至少不是徐薇的男友出轨,否则以她的性格,早请假去处理了。
等到下班时,夕会结束,照旧不用加班,几人收拾完东西,就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许舟悠地从座位上站起身,死死地盯着周玄清。
那眼神,好似要把他活脱脱剥皮削骨一般。
“怎么了?”
第30章 真好 你怎么这么好呀~
下班后, 难得不用和許舟出去應酬。
周玄清和陸道衡早早回了家。
“你去休息,我做两个菜就能开飯了。”
陸道衡挽着袖子,开始处理食材, 切好的牛肉放入碗中腌制,又把芹菜的筋去掉,一根根的掰成小段。
“我来洗蘑菇。”
总是吃现成的, 这么久了,周玄清终于感覺有点过意不去,准备打打下手。
“我很会洗菜的!”
为了增加可信度, 他把蘑菇倒入盆里, 开始认真清洗, 連伞柄的根部都没放过。
陸道衡没阻止他,只是帮他把家居服宽大的袖口卷了三圈, 往手臂上推,保证不会打湿。
这才开始教他,“菌盖底部也要清洗干净。”
见他只是单纯在水里洗洗涮涮,陸道衡没忍住, 和他一起, 把手伸向盆里, “像这样——”
“把伞柄掰掉, 翻转菌盖,用流水冲洗。”
“蘑菇长势低矮, 常有灰尘或虫子。”
“这种口蘑的伞柄不好吃,可以不要。”
他像是个温柔的教导者, 連洗菜这样的小事,即使周玄清没做对,也不生气或笑话他, 而是一步一步给他讲清楚,连原理和步骤都清晰明了。
周玄清听得认真,好一会儿后,轻笑着发出感叹,“真好。”
“嗯?”
身旁的人没听清,歪头朝他看过来。
周玄清看向他,眼里崇拜得不行,“陆道衡,你怎么这么好呀~”
又想到什么,问:“你这种性格,在学校應该很受欢迎吧?应该有很多学生或是老师向你告白。”
“的确有。”
陆道衡回头,撕着芹菜的筋,漫不经心地回答。
虽然是随意聊天,但听到答案,周玄清努了努嘴,还是有些不高兴。
不说他们表面上还是婚姻关系呢,至少……至少别这么打击人嘛!
“不过我都拒绝了,说我已经有老婆了。”
陆道衡勾着笑,把芹菜放到盆里,凑近站在洗菜池面前的周玄清,接水洗菜。
“然后他们就问了,问我为什么没戴婚戒。”
周玄清抬头,好奇道:“你怎么回答的?”
陆道衡直直地看向他,笑意渐深,“我说,我老婆没给我買啊。”
周玄清的臉颊悠地变红。
“……”
就在他认真思考,要不要给陆道衡買个戒指的时候,就看到偏头看着他的人笑得正开心,眼尾的纹路愈发清晰,再加上他臉上的不怀好意,一眼就看出,这人在耍他!
“不洗了!”
周玄清把最后一个蘑菇扔到篮子里,轻声骂了句。
“斯文败类。”
这人明明上一秒还这么温柔,下一秒怎么这么坏?!
陆道衡用沾水的手捏了捏他的脸,“开心了嗎?去沙发上玩一会儿。”
周玄清擦脸的手放在半空,怔住。
原来他是为了哄自己高兴……
“我没有不开心。”
周玄清抹掉脸上的水,咬牙道:“反正过节后就不会再见了,我才没把他当朋友呢。”
话是这么说,但眼里的委屈和勉强,任谁看了都会不信。
出了厨房,周玄清没心情画画,拿出手機,准备打会儿游戏。
正巧碰到无所事事的尹慕儒在线。
刚結束战斗的人,和他私信,“哟?大忙人今天不加班?不是说要和你那贵人去应酬?”
“别和我提他,”周玄清啪啪打字,“不是一路人。”
接着就把自己掀了飯桌,許舟如何騙他,以及在酒楼门口看到客户和許舟亲吻的事儿,全都讲给他听。
尹慕儒听得那叫一个啧啧称奇,“我之前听你把他夸到了天上,还真以为他是个大好人呢。”
“贵圈真乱。”
周玄清:“只是他个人的作风问题,我们銀行其他员工可都是好的!”
“道不同不相为谋,就这样吧,当一辈子的櫃员也挺好的。”
周玄清感叹到:“我好不容易想努力一次,結果还遇到这种事儿,看来,我就适合躺平……”
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赚大钱,买得起像陆道衡这样的大房子。
“你还有老公啊,你老公努力就行,反正他愛死你了。”
这话,尹慕儒是用语音发过来的,周玄清的手機不知道什么时候,声音调到了最大,整个屋子都回荡着“愛死了”的声音。
周玄清飞快按住音量键,慌张回头看了眼厨房的人。
还好,因为炒菜声,陆道衡应该没听到。
这个大嘴巴!
第二天休息,周玄清不用早起,睡覺前还疯狂和尹慕儒开黑。
陆道衡从卧室出来叫了他两次,才不情不愿地回去睡覺。
清晨迷迷糊糊间,周玄清听到有人在耳边叫他,随意嗯嗯了两声,又转了个身,繼續睡。
他的睡相不大好,整个被角都被他抱在怀里,陆道衡失笑地帮他把脚放进去。
叮嘱道:“锅里热了粥和小笼包,记得吃,别起太晚,晚上会睡不着的。”
周玄清只觉得有蚊子在耳边吵吵嚷嚷,“嗯~~~”
顺便把被角盖住头顶。
等到被手机吵醒,已经是中午了。
“喂?”
周玄清懵懵的,还不大清醒。
“小周,你快来銀行,出事了!”
周玄清猛地睁开眼,拿开手机看了看,是李姐工位的座机。
“出什么事了?现在嗎?”
李姐很着急,“是,你家离这儿不远,能快就快。”
她们三人,一般休息日都不会打扰对方,况且行里还有领导,周玄清实在想不到,有什么事是需要他去办的。
不过还是在最快的时间内洗漱好,连早饭都没吃,就往银行赶。
刚进去,就看到众人集聚在会议室门口,扒门缝上听里面的动静。
李姐在最里面。
周玄清拉了个客户经理,问到:“发生什么事了?”
“許主管脚踏两只船,被温棠知道了!”
周玄清:???
李姐听了一会儿,见他来了,赶紧拉到櫃台里,锁上铁门。
“上次徐薇去吃海鲜,发现许舟出轨,趁中午休息,给温棠说了。”
“开始他还不承认,直到徐薇拿出照片,才发现他不仅是出轨,还出柜!”
“你知道他出柜的那人是谁吗?李总!再老几岁,都能当他爸了!”
李姐说的正起劲,周玄清觉得有些不对劲。
“徐薇呢?”
李姐:“走了啊,她说和你换半天班,要不然得膈应死。”
“她知道自己今天太冲动了,对你也不公平,都不好意思亲自打电话,讓我和你说声抱歉,改天一定补给你。”
周玄清:“徐薇平常也不是这么冲动的人,今天怎么会……”
说到这个,李姐重重叹了口气。
“唉,昨天下班时,她偷偷给许舟发了个照片,本来是想警告他的,没想到许舟聪明,一下子就逮住了她。”
“这不,给她报了银行的技能考试,她假期没了。这不得疯了嘛!她准备拍婚纱照的,什么都准备好了。”
周玄清本来还不可思议许舟会做这种事,就听到李姐繼續说到:“哦,也给你报了名。”
这倒没什么,反正以前这些考试他都会参加,实在是银行的员工本来就少,他的绩效不好,只能靠这些,讓领导看到他的努力,免得被开。
“还是不对。”
顿了顿,周玄清朝李姐摊牌,“许舟和我说,他和温棠的关系,是假的,只是为了应付温棠家里催婚。”
按理说,即使温棠知道了,也只会成全他。
周玄清昨天之所以那么气愤,完全是因为许舟騙了他,甚至他知道许舟是用身体去拿资源,才觉得恶心。
“假的?!”
李姐瞪大眼,看向会议室,发出一声大喊,又赶紧捂住嘴。
驚愕到:“不对,温棠的样子,可不像是假的!”
“她平常那么爱漂亮一小姑娘,今天妆都哭花了,甚至对许舟动手,抓破了他的脖颈。”
“我刚才扒门缝听着,温棠还在吵呢!”
周玄清脱力般坐下,瞬间明白了什么。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许舟一直都在骗我。”
沉默一瞬,周玄清有些想明白了,关于许舟的事,自己一直都在听他说,根本不能和其余的当事人对峙。
不管是那个男生,还是李总,亦或是温棠。
很早之前,他就说过,这是温棠的私事。
周玄清无法验证,只能相信他。
经过昨天,周玄清已经没了失望,甚至想通许舟只是个吃软饭,爱撒谎的凤凰男后,还有些想笑。
当天下午,整个网点的人都过得胆战心驚,最后还是行长下来镇压住,让两人请假回去处理才结束这场闹剧。
回家路上,周玄清把事情和陆道衡说了。
本以为陆道衡会惊讶,没想到他却很平静。
朝周玄清说到:“这个社会上,有一种老实人。”
“大部分人和他相处都很开心,也很受照顾,所以很受人欢迎。但只有和他朝夕相处的人才知道,他冷漠、自私、虚伪。而当他巨大的利益被掀翻后,他会毫不留情地处理掉一切障碍。”
周玄清静静地听着。
陆道衡继续道:“但许舟比这种人更糟糕的地方是,他很会欺骗。”
“周周,不要觉得自己傻,是他从开始就把你当做棋子。”
临到最后,陆道衡还在安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