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又见
◎没想到,这么快,又见到师姐了。◎
遇到了褚照。
祝游自然记得对方,玉真门的修士,先前在衔烛城见过面,已是朋友。
她将手中桃花瓣收起,望向走过来的褚照,笑了笑,“有缘相逢。”
能在这里相逢,自然是因各自的试炼,两人归属不同宗门,心照不宣,没有多聊。
“祝游。”褚照道:“这半年听闻你的名字,知晓你变强了许多,今日相见,果不其然,你真的很强。”
修为相近的情形下,两人都能看出对方的状况,举手投足之间,与天地的相合到了怎样的程度。
在结成金丹前,必须要做到的一点,就是修士的气机须与天地相合,全然被天地接纳。
这一点,对于祝游来说比起别的修士要更容易做到,因为妖修在这方面得天独厚。
而且,前辈曾教授的那套剑法,让祝游从练气期开始,就不断贴近着天地。
“我现在打不过你了。”褚照道:“余烽也不行。”
她笑了笑,当然也听闻了在进入秘境前发生的那件事,“不过十招的话,确实会让余烽生气。”
祝游的性子并不张扬,现在听褚照提起,她心中略有不自在,但她仍然道:“届时便知晓。”
“也许,能在京城相遇。”她道:“我静候余烽道友前来。”
“那若是我先遇见了余烽,我会帮忙转告的。”褚照脸微微红起,“不知,我可否能观战?”
祝游并不拒绝,“自然可以。”
“太好了。”褚照又问:“可否知晓祝游你目前的住处,若是得空,能否上门拜访?”
这倒是不太方便,毕竟祝游此时借住在程少卿家中。
但朋友相约,她道:“你住何处,若有空,我去寻你。”
“清河公主府。”褚照道:“我是公主的长史,现下也是陪同公主出游,到了这法隐寺,未曾想遇上了……”
她往那些寺庙里瞧了一眼,“一些动静,清河公主被惊动,此时正与驸马同在里间谈事。”
“清河公主与昭明帝姐妹情深,未曾接受封王,留在京城内辅佐昭明帝。”
按照此时的律令,若是封了王,就需要前往封地,无法再留京。
褚照笑了笑,“祝游,从目前来看,我们还不算敌对。”
虽然到了最后,为了争个胜负,肯定会互相动手,但现下还能和谐相处。
她瞧着很是开心,“若你愿意,我的师姐们也很想见见你。”
祝游疑惑,“为何?”
“这个……”褚照道:“因为,你是剑尊弟子?”
她这不确定的语气太弱了,看起来就不会撒谎。
祝游回想起初次见面时褚照对自己莫名其妙的仰慕,一时更为不解。
不过见见面也没什么,她答应下来。
—
晏行水怀疑地看向褚岫。
这种行为,要不是祝游已经是剑尊弟子了,真担心她们要将祝游哄骗走。
褚岫一派正气,“何故盯着我看。”
晏行水正要开口,却有问天书院的学子行礼进来,“晏剑仙,霜寒派的人在寻你。”
她颔首,站起来,走出这番地方,见到了任明。
“任明,何事急着寻我。”
“谢藏她们发现了些不同寻常的人。”任明皱着眉,“恐对郁师侄不利。”
晏行水听后,神情一沉,“带我过去。”
—
“我的祝师妹。”
林系舟打量祝游,仿佛今日才刚认识她一般,“你真是不得了。”
“施淮盏亲自下了帖子送到我这林府上,说要来拜访你。”
施淮盏是玉真门这代的领头人,金丹初期修为,二十五岁。
此前,在郁晚雨与时乘两人相继结成金丹自动退出少英榜后,她是榜首。
可惜那两人名气太过,遮掩了不少排在后的少年天才们。
林系舟笑起来,挑了下眉,“这施淮盏听闻脾气挺怪,我此前也没有与她见过面,倒是有些好奇,究竟是怎么个怪脾气法。”
“正巧搭上祝师妹这机会,与这施淮盏见上一见。”
祝游已习惯林师姐的夸张言语,只问:“师姐可有消息传来?”
虽则这般问了,但她已知晓答案,大概是没有。若是有,林师姐应当会先提师姐的消息,再说玉真门修士的事情。
那日见过郁晚雨后,祝游自然就将此事告知了林系舟。
林系舟又是一笑,“别着急,小心成了望……师姐石。”
“先见见这玉真门的几人吧,说不定还能合作一二。”
现在,基本留在秘境内的弟子们都在为第二项试炼努力。
“不知花师姐她们在哪。”
—
花映雪揉着额角,“舒师姐,我们还不出发么?”
“医者仁心。”舒枝抿着唇,严肃正经道:“我不能舍弃掉我的病患,哪怕耽误试炼。”
“花师妹,你先行出发,不用担心我,我虽没什么攻击手段,但还是能保命的。”
她说的大义凛然。
花映雪却深深叹了口气,她抱剑坐下来,“医。医好了,我们再走。”
“花师妹!”舒枝感动,“我一定会将它医好的!”
说着,她手上银针不断扎向躺倒在地上的一只小兽。
那小兽奄奄一息,脖子上留有伤口,出气比进气多,瞧着是半死不活了。
但舒枝几……几十针下去,居然奇迹般地,小兽伤势止住,有了些活力。
花映雪安心给舒枝护法。
这小兽的伤口很大,像是要被一口吃掉,侥幸逃出。
不知那妖兽会不会追来。
舒师姐,不会就打着这主意吧?
—
在林府,祝游见到了玉真门的三人。
施淮盏瞧见她后,眼睛半眯起来,“冒犯了。”
如此一句后,她拿起祝游的手腕,圈量了一下。
“与我的差不多。”
施淮盏松开祝游的手,比划了下身高,“还是与我差不多。”
她又围着祝游绕了一圈,“仍然、仍然,差不多。”
褚照脸都红透了,赶忙拉住自己师姐,“施师姐,不能如此行事,很冒犯人的。”
“可我已经说了冒犯。”施淮盏已经检查完了,再次看向祝游,“祝道友,初次见面,多有冒犯。”
“……无事。”祝游也不知道施淮盏在干什么,但保持了尊重。
只是回想起林师姐的话,这位施道友,还真是有点奇怪。
这时,祝游又感到一股灼热的视线。
就瞧见剩下那位玉真门的修士定定地看着自己。
祝游还从未被人这般盯着瞧过,一时困惑,她试探道:“柏道友?”
“柏献。”那修士走过来,“祝游,我想与你私下里说几句话。”
祝游正要说好,柏献已经转身,往一处角落走去。
她便跟了上去。
林系舟见此情景,看向褚照,一脸同情,“褚照妹妹,挺累人吧?”
“褚照不累。”施淮盏道:“林系舟,你可知梁王与晋王私下里有密谋。”
林系舟皱眉,“那两完蛋玩意前几日在明德街上公然打斗,闹得不可开交,还让我忙碌了两天,没想到还是障眼法啊。”
她咬了咬牙,冷笑了下,增加她的工作量。这两个王,真会找事。
明天就参他们一本!
—
柏献走至角落后,待祝游走来,向她问道:“你是否见到过渡疑?”
渡疑,掌柜的?
祝游回想起那位看起来很贪财,实则人很好的掌柜。
后来得知她的身份,竟是玉真门叛逃的修士。
“是。”祝游颔首。
柏献脸色冰冷了些,又问:“你还能再见到她么?”
“不能。”祝游道:“我与渡疑前辈只是恰巧在桑山见到,未曾有留下联系。”
她注意到柏献的腮帮子紧绷了下。
瞧起来,像是与渡疑有深仇大恨一般。
但祝游知晓柏献也就二十来岁,而渡疑叛逃的时间在七八十年前,两人除了同出玉真门外,根本不可能认识。
她问道:“柏道友,为何想见渡疑前辈?”
“你称这种人作前辈吗。”柏献眉心紧锁,“祝游,以后你若再见到渡疑,最好是通传玉真门,将她抓住诛杀。”
祝游沉默下来,回想起祭酒说过的话,“哪怕背负了仇怨骂名,那孩子一样选择了这条路。”
“不要和她有所牵扯。”柏献极为严肃地叮嘱道。
祝游抿唇,“柏道友,或许事情没这么简单呢?”
“别跟我说她有什么苦衷。”柏献道:“我只知道,我的师祖,我的师尊因为她,受了多少苦。你知道吗,我师祖为了消减她的罪孽,自请进入魔……某处禁地,原本大乘期修为,现在境界跌落,变为化神期,满身伤痕累累,寿命消减数百年。”
“而我师尊原本天赋颇佳,受她拖累,生出心魔,在元婴期滞留六十年之久,差点就一身修为归于空。”
柏献目光冷冽,“祝游,离她远点。”
—
“岑吟的弟子。”萧浪道:“你们玉真门至于吗,还玩牵连。”
她看向褚岫,嘴里虽是打抱不平,但其中有几分真意,就不知了。
“吾门内部事宜,还轮不到别人来多嘴。”褚岫道:“萧浪,你们和蓬有多干净,那位的遗孤,也拿来试炼,心不脏么?”
萧浪居然十分赞同的点头,“脏,不仅脏,还恶心。”
祭酒看着她们,淡笑了下,“这里暂且不议那些。”
—
待到互相交流了手上的信息后,几人都各有收获。
玉真门的人要走了。
施淮盏在临走前,又是绕着祝游走了一圈,“差不多,确实差不多。”
“施道友,到底在说什么?”祝游问道。
褚照赶忙将师姐拉开,“就是说了冒犯,也不能冒犯别人,施师姐!”
她很是歉意地看向祝游,“祝游,我们先走了,这次打扰你了。”
祝游摇头,“没有的事。”
玉真门的人离去后,祝游也准备回程少卿的府上。
不过要先和林师姐沟通一二。
两人回到林系舟的书房,却发现里间多了一个人影。
祝游惊喜,“师姐。”
没想到,这么快,又见到师姐了。
郁晚雨淡然说起正事,“明日,你去京郊外,找到楚王,护送进京。”
“随后陪同楚王,面见昭明帝,你的试炼就能完成了。”
林系舟听了,不想努力了,“郁师妹,我呢我呢,究竟是谁要刺杀昭明帝?”
“待到万寿日。”郁晚雨道:“就知分晓了。”
祝游走到郁晚雨身侧的位置上坐下,“师姐,我去京郊哪处?楚王又长何样?”
“你一见就知。”郁晚雨将地点说了。
她站起身。
祝游也跟着站起,“师姐就要走么?”
“是,正是,好不容易见一见,若没急事,郁师妹就先别走了。”林系舟嘴角翘起,“呀啊,我去厨下弄点甜点来,你们先聊。”
她说着,迅速溜了。
将书房让给祝游与郁晚雨。
林系舟暗暗自夸,这世上,有她这么有眼力见的人不多了。
第132章 心口
◎郁晚雨闭了闭眼,没有将人推开。◎
独独留在书房内的两人。
祝游望向郁晚雨,见她没有要重新坐下来的意思,“师姐,既然都过来了,若无什么要事,再留一会?”
她的话与林系舟类似。
“你可是要与我说什么。”郁晚雨转过身子,正对着她,神情淡然。
要说什么……
师姐的意思是,要有事情,才会多留一会么。
祝游思索了一下,“有的。”
她笑了笑,“师姐,就再坐会吧。”
待到郁晚雨重新坐下后,祝游也跟着坐在了她旁边的座椅上。
两人中间隔了一张小案几,上面摆放了茶壶茶杯。
看到这里,祝游忽然想起来,“师姐有许久不曾为我泡茶了。”
语气听着还有些失落。
郁晚雨瞥她一眼,“应当不是为说这事。”
“确实不是。”祝游双臂趴在那案几上,身子俯低,微微仰头,看着师姐,“但是现在想起来,不能说么?”
她这般姿态,配上清澈的眼睛,倒显得有几分无辜。
郁晚雨移开目光,“随你。”
“那答案呢。”祝游追着问,“师姐为何不为我泡茶了。”
幸好也不曾见到师姐为旁人泡过茶。
这念头一闪而过。
“祝师妹。”郁晚雨道:“这不重要,还是说你想说的事情吧。”
还是不给答案。
祝游见好就收,不再追着问,说起其他的,“今日与林师姐见了玉真门的道友们。”
“那叫作柏献的道友,是渡疑前辈的师侄,她与我说了些渡疑前辈叛逃后,她们那一脉遭受的事情。”
渡疑是祝游在桑山遇见的掌柜,那时玉真门为了除掉魔妖,派来了化神期修为的岑吟,岑吟与渡疑师出同门,是师姐妹。
柏献正是岑吟的弟子。
祝游的眉心不知觉微微皱起,“师姐。”
她唤了一声,又不知该如何往下说。
书房里静了几息,反倒是郁晚雨先行说话了。
“通常情况下,你做事情,都会付出代价。代价或大或小,无论你能不能接受,在你做这件事情之时,代价就注定会发生。”
“有时,哪怕你付出了超过你能接受的代价,也不意味着,你能收获你想要的结果。”
寒山清泉的嗓音没有什么情绪波动,平静陈述着。
“祝师妹。”
郁晚雨看向她,“我们没得选。”
祝游的心忽然抽痛了下。
哪怕天赋在数千年以来,都算最高,哪怕年少就有如此谋略才智,在即将要面对的劫难面前来说,依旧是付出万般心力,也许也收获不了想要的结局。
她后知后觉地捂住心口。
“师姐……”
郁晚雨微微怔住。
白衣女子坐于座椅上,被少年抱住了。
不再只是衣物的轻轻贴近,是能感知到对方身躯的程度。
她的发丝蹭过郁晚雨的脸颊,呼吸打在郁晚雨的脖颈处*。
郁晚雨不是没有抱过祝游,但那都是事出有因,相当于搀扶。
此刻,或许才称得上真正意义的拥抱。
她能感受到少年心脏的跳动,健壮有力。
郁晚雨闭了闭眼,没有将人推开。
—
翌日。
祝游按照师姐的吩咐,去了京郊外,寻找楚王。
正巧,就在法隐寺的附近。
祝游骑着马,想着要怎么才会一见便知是楚王。
她目光瞧向某处,讶异了下,“秋、水?”
秋水好高兴,她正要蹦跶地往祝游那过去。
倏然想起自己的身份,赶忙将脸板正。
“阁下何人。”秋水严肃道:“本王遭逢贼人,与仆从分离,幸得本王机智,从贼子手中逃离,独自往京城赶来,阁下若愿护送我往京城去,本王必有重赏。”
只有两个人在,哪怕对面是祝游,也要好好遵守身份的秋水,真是太棒啦!
祝游翘起嘴角,下了马,“楚王殿下,草民姓祝名游,愿为殿下效犬马之劳。”
她配合着,恭敬地将小楚王请到马上去,自己走在一旁,牵着马,往京城而去。
“祝游,本王定要重重赏你!”秋水道:“说吧,你有何心愿。”
“这个嘛。”祝游笑了笑,问道:“不如,就要整个楚王府的糕点?”
秋水豪情万丈的表情顿时就垮了,“……你不能逗弄本王,区区糕点算什么,换一个。”
“楚王殿下,这都无法应下么。”祝游叹了口气,“没想到,殿下也只是口头上说说而已。”
“胡说!”
秋水才不是那样的王呢,她哼了一声,须臾后,语气弱了些,“可以给你,但是要和我分享。”
祝游笑起来,“遵命。”
—
楚王找到了!
一时间,这京城内有人忧,有人愁,只有少数人在喜。
皇宫内。
楚王已经换好衣袍,等着面见昭明帝。
秋水心里有点小小的紧张,她还记着仆从的吩咐,可不能得罪了这位皇帝姐姐。
除了这身份外,作为秋水,她就要见到故事里的人了,哪怕这只是虚幻的,是修士们营造出来的。
但周围一切都是那般真实,说不定这秘境内的昭明帝也有真实昭明帝的一番风采。
“楚王殿下,请随奴来。”
宫女将小楚王迎进了宫殿中,这里算是昭明帝的书房。
秋水进去后,悄悄抬头打量昭明帝。
昭明帝手中拿着笔,正批改着奏折。
“臣参见皇姐。”秋水行礼。
昭明帝搁下笔,看向楚王,“这几日受苦了。”
其实秋水一点苦也没有吃。
虽然被那个坏人和她师妹带走了,但那两日,秋水还是吃上了好吃的糕点。
就是,有点生气。
秋水重重点头,“多谢皇姐费力搜寻我,臣受苦几日没关系,幸好臣的贺仪没有受到损失,安然护送到了京城。”
不然秋水的任务就做不成啦。
目前,她的第二项试炼显示完成,只是还未出现第三项试炼的具体任务。可能还需要等待。
昭明帝微微翘起嘴角,“两三年不见,还是这般可爱。”
“你年岁也到了,正巧回了京城,有几位贵女,可要见一见。”
奇怪,好像楚王与昭明帝的关系还不错。
“清河替你提前相看过,你去找她问问,她眼光一向不错。”
秋水乖巧点头,现在试炼任务还未出来,在扮演楚王时,肯定要听皇姐的话。
“我去找清河姐姐。”
昭明帝颔首,“将你找回来的那修士,看你先前递来的折子,是想见我一面。”
“正是。”秋水对祝游的事情很是上心,“她太崇拜皇姐了,我说要重重赏她,她就求这一件事呢,那我只能来问问皇姐了。”
快答应,好皇姐,快答应。
她的眼睛里写满了这些字。
昭明帝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你去找清河,我见见她。”
好耶!秋水差点蹦了下,提醒自己稳重下来,行礼告退。
昭明帝看着她板起小脸,饶有趣味地多多观赏了两眼,才让她离开。
宫女去将祝游请来。
—
“昭明帝的容貌,未有画像流传,难不成真长这样?”
衡思向祭酒问道。
祭酒温和一笑,“是或不是,都无紧要。只要她的身份是昭明帝便可。”
这倒确实。衡思很快移开注意,去寻自己剑宗的弟子们。
“时乘还不入京,是想在秘境内找什么?”萧浪瞥了眼。
衡思皱了皱眉。
“在找,能让凡人修炼的一株仙草。”祭酒不瞒着她们,“这是我答应时乘的事情。”
衡思道:“祭酒若有此等事物,大可以在试炼开启前与我剑宗商量,剑宗必然会拿出足够祭酒满意的东西来交换,为何偏偏要私下里与时师侄做此约定。”
时乘的妹妹无法修炼,仅是凡人。
祭酒笑了笑,“我就愿如此。”
在其余几人都没有注意到的情况下,她又让水镜中的某一画面消失干净。
—
当祝游经由宫女的指引,进了这宫殿,见到昭明帝后,她的瞳孔微缩。
感到了惊诧。
以至于她在原地怔了几息,才想起要行礼。
不过幸好,初次面见昭明帝时,这样表现的人不少,不会让旁人有所怀疑。
昭明帝让宫殿内的其余人退出去。
她有着冷艳高贵的容颜,帝王的气质让人不敢直视。
祝游规矩地站在原地,低下头。
“祝游,若是参加了武试,不一定要成为武状元,只要名列前茅,就能见到朕。”
昭明帝瞧着她,“为何现在要急着见朕。”
她声音冷淡又矜贵。
祝游不是第一次听见。
容颜,声音,都不是初次认识。
“草民莽撞无知。”祝游道:“想早日……”
她的声音被迫停止。
无比的威压落到她身上,顿时,祝游皮肤冒出龙鳞,竟是因这威压,自动运转起了银龙血脉。
祝游勉强站着,额角落下冷汗。
“近日,京城里来了不少奇异的人。”昭明帝站起身。
她缓缓地,往下走来,“在这些人里,祝游,你最为让朕瞩目。”
“你可知为何?”
祝游牙关咬紧,挤出声音,“不……知。”
“因为一见到你,朕就知晓,此处,不是朕的京城。”
昭明帝瞥着她,“连同我,也不是我。”
“祝游。”
“你体内,有朕的一缕残魂。”昭明帝将手放到祝游的头顶上。
她身量高挑,微微低头,瞧着祝游,“你见我时极为惊讶,看来你事先不知此事。”
“是谁,想要借此,见到朕。”
随着昭明帝的轻语,她瞥向这宫殿内出现的另外一人。
“阿弦。是你。”
祝游侧头,余光里看见一人。
温文尔雅的青年,手持着书卷,手指用力,压得那书封页皱了起来。
“果真没错。”
那青年行了一礼,抬起头来,她目光从冷艳高贵的女子身上移到祝游。
是看着她,也不是看着她。
“陛下……何故,不肯见臣。”
祝游已经彻底怔住了。
前辈是昭明帝?!祭酒是左相?!
第133章 私会
◎呼吸都无法了。◎
祝游被祭酒的目光定定地注视着。
她身上方才感到的威压已经消失,但仍然有一股额角想要冒汗的感觉。
前辈没有回应。
“……祭酒。”祝游道:“前辈没有记忆,她也许不知道自己是昭明帝。”
以前她问过前辈的身份,但前辈说不记得了。
“不。”
祭酒,风弦目光幽深,“以前或许是,但现在,陛下已然知晓自己是谁。”
这个温文尔雅的青年在此刻,因眼神的缘故,显得有几分偏执。
“陛下。”
她迈步过来,卷起手上的古籍,“您若不肯见我,我只能做些越矩之事了。”
这秘境中的昭明帝还在祝游身旁,她看着自己的左相,眼眸里透出些打量。
她松开放在祝游脑袋上的手。
倏然。
昭明帝一巴掌拍在祝游丹田上,冷淡道:“出来。”
“不出来,朕杀了她。”
祝游吐出一口血,完全没有任何抵抗的能力。
她用衣袖擦拭掉嘴角残留的血迹,看着祭酒脸上瞬息闪过的怔愣,又看向神情冰冷的昭明帝。
显然,建明三年的昭明帝,对自己的左相,是极为的信任与恩宠。
为了左相,可以威胁不知多少年后的自己。
祝游感到了极度的危险,昭明帝绝不是在吓唬,她真的动了杀念。
方才那一掌,只是警告,就已造成了祝游不轻的伤势。
“陛下,不必如此。”风弦道:“请让我自己来解决。”
昭明帝摇头,“虽不知如何,但依我的推断,你应付不了我。”
“祝游。”她道:“死在这里很可惜,还这般年轻。”
帝王的狠绝与雷霆手段,在建明三年的昭明帝身上清晰可见。
祝游半步都无法挪转,比先前还要更加恐怖的威压向她倾泻了过来。
她被迫低下头,身子像是要被重锤直直敲进地面一般。
呼吸都无法了。
慢慢地,其实不过两息之间,祝游的眼睛已经化为了银色。
可惜这样也毫无办法。
她的腿弯曲了起来,就要单膝跪到地上。
“够了。”
冷淡矜贵的声音先是在祝游识海里响起,又传到了祝游的耳侧。
随着这句话,祝游身上的威压再次消失不见。
她重新站直,控制不住地喘了几口粗气,才将呼吸调理过来。
风弦的眼眸里有亮光出现,这般风采的大能修士,情绪被轻易牵引。
“陛下……”
她再唤一声,透出小心翼翼。
“不要再称陛下。”前辈道:“我已经退位,不再是皇帝。”
风弦手指将书卷攥得皱起,“那臣如何唤您。”
“那是你需考虑的事情。”前辈的声音毫无感情,满是冷淡,“你费劲心力,要见我,是为何事。”
昭明帝皱眉,暂时按捺下来。
“臣,臣……”
祝游望着祭酒,那双眼眸透出的情感太过繁复,见了让人心酸。
风弦嘴角轻微翘起,竟是笑了一下,但却看不出轻松之意,“臣,只是想问陛下几个问题。”
“那便问。”前辈道。
“陛下为天子,您在臣这里,代表着天。”风弦再朝祝游走了两步,“臣一问,建明十七年,陛下为何要退位。”
“臣二问,陛下,您为何……”她话音仿佛被堵塞了一般,停滞了两息,再开口时,声音放轻了些,“抛弃您的子民,抛弃您的臣子,抛弃……您的丞相。”
风弦深吸了口气,眼尾遽然红了起来,“臣再问,陛下您这些年都在哪里,为何臣遍寻人界,找不到您。”
“为何、为何您不肯见臣?”
话语如同泣血般,透着悲鸣。
哪怕祝游不知以前都发生了什么,此时此刻,听得祭酒这几问,心中生出难言的酸涩。
建明十七年,距今,八百多年了。
这么多年,祭酒将这几个问题思过想过多少遍呢,应当自己都不知晓了吧。
“朕……对阿弦做出了这样的事情……”
昭明帝喃喃自语,她右手攥紧。
透露出了冰冷的杀意。
若是那缕残魂现身,这位帝王说不定已经动手。
“执念,成心魔。”那道冷淡矜贵的声音再次响起,“风弦,你的执念太深,若不去除,无法飞升。”
“臣求的从来不是飞升!”
风弦的嗓音加重,“当年,臣答应陛下,要辅佐您给天下万民太平安乐。”
“陛下!”
“您,您可还记得?您难不成要背弃这份誓言?”
她的追问,得来的却是冰冷的答案。
“是。”那道声音道:“风弦,这约定从我退位那天起,就不作效了。”
什么都安静了下来。
死一般的沉寂。
温文尔雅的青年表情陷入痛苦。
“阿弦,阿弦。”昭明帝扶住她。
她的眼神冰得刺骨,看向祝游,实则是看向那缕残魂。
“你选择了逃跑,抛下了你的子民。”昭明帝道:“你这个苟延残喘,依赖于年轻修士才能苟活下去的废物!不如早日死去,好过这般!”
说罢,她手上现出一剑,竟是要直接诛杀祝游。
杀了祝游,这缕残魂无处可去,便也只能消散。
当那冷冽剑锋朝祝游而来时,她完全连一丝一毫的躲避能力都无。
“不。不要。”
风弦的声音虚弱了许多,她阻止了昭明帝的挥剑。
“陛下,臣不信您。”
她按着昭明帝的手,眼眸看向祝游,“天……不给我答案,我自己找。”
—
“清河姐姐。”
秋水按照皇帝姐姐的吩咐,来找这位清河公主。
清河公主同样是辅佐昭明帝的得力臂膀,此事正在皇宫内帮忙批改一些地方上来的奏折。
这本是太子的活,但昭明帝尚无子嗣,就落到了信任的清河公主身上。
清河公主瞧见楚王过来,露出笑容,“那几位贵女,我都为小六你相看过了,都是极好的女子,有的年岁与你相仿,有的比你稍大上几岁。”
秋水毫不介意,反正到时候,时间上也到不了成婚。
能见好多美人姐姐,她倒是乐意的。
“清河姐姐费心啦。”秋水凑过去,“可有画像,我来瞧瞧呢。”
这劲头,却是很乐意了。
清河公主失笑,“这般急?这些宫廷画师画出来的画像虽逼真,但终究不如见到真人为好,你等上些许时候,明日,我就将那几位贵女约至我府上,让你亲自见见。”
“好呀好呀。”秋水一口答应下来。
又与清河公主聊了一阵,蹭了些糕点才离开。
待到离开皇宫,回她在京城的王府时,突然想起来,为何都是贵女?
秋水脑袋转了转。
不管了,美人姐姐香香的,全是姐姐更好。
—
祝游最后安然无恙地出了皇宫。
她的伤势被治疗好了,没有留下任何明伤与暗伤,像是进皇宫前那般康健。
“前辈。”祝游在识海里问道:“你为何要欺骗祭酒。”
那愿要天下万民太平安乐的诺言,她并不认为前辈遗忘或者背弃了。
因为,前辈在看到自己的道途为护苍生时,透出的高兴绝不是假的。
她分明,仍然如以往那般,关爱着这天下的子民。哪怕……她已经选择了退位。
前辈保持了沉默。
祝游脚步停下,似要有回转之势。
“既然您不肯说。”她在识海里道:“我去问问昭明帝。”
这是祭酒设置出来的秘境,去问问昭明帝,不就是将此事告知祭酒。
【你这般小东西,也敢威胁起吾来了。】
冷淡矜贵的声音响起,【差点死了,都不怕。】
祝游却道,“我从未觉得祭酒会杀我。”
一个恪守诺言数百年的人,哪里会随意向无辜之人下手。
更何况,现在前辈的残魂还在她体内,祭酒是不会让她有危险的。
【呵。】前辈的冷笑声响起,【她不会,皇宫里的那个会。】
这幻境以祭酒的记忆来构造,她越熟悉的人,性格便越贴近本身,会做出什么也依照着那人的性格而来。
虽然祭酒可以操控,但目前看来,她是没有去操纵什么的。
祝游听前辈说这句话,心中忽然闪过念头。
建明三年的昭明帝为了左相,可以杀死数百年后的自己……
现在的前辈,到底是因为什么,才会对祭酒露出这般冷情模样?
祝游想起祭酒方才的模样,“前辈,你其实……也不好受吧。”
如果要她因为什么,对师姐说出伤人的话。
祝游试想一下,自己的心情先难过了起来。
识海里的声音停了几息,【闭嘴,你个小东西懂什么。】
【先操心好自己的事情,关心你的师姐,就够了。】
这句之后,前辈再也没有出声,无论祝游问些什么。
她再度陷入了沉寂。
—
翌日。
秋水前去清河公主的府上。
这日恰巧是沐休日,清河公主以赏花的名义,邀请了不少年轻女子到府上去。
林系舟也收到了清河公主的帖子,抱着看热闹的心情,她也过去了,顺带着捎上了祝游。
既然是赏花,又怎么能少了花呢。
每位拜访的客人都携带上了一盆花,交予公主府的仆役,摆放到庭院当中。
公主府内颇为精致巧美,湖泊假石,配上丝竹雅乐。
秋水在清河公主的安排下,去到了一处亭子里,在那等待贵女们的偶遇。
林系舟笑得不行,拉上祝游,准备来个偷窥。
在那荷塘中的亭子里,秋水陆续见过两三位美人姐姐。
心情真是不错。
没想到。
过了一会,就见到了不想见到的人。
秋水板起脸。
“殿下。”那眼覆白丝绸的女子柔柔且伤心的控诉道:“您怎能抛弃妾身,私会旁人呢。”
她那好听的嗓音带上了哀怨,委屈极了。
秋水瞪大眼睛,“私、私会?”
“你胡说!”
第134章 赏花会
◎“师姐,我瞧着,很喜欢这花么?”◎
秋水生气,“我是光明正大的见人,才不是私会!”
“殿下好理直气壮。”
牧入声手轻轻抚在心口,眼睛虽被白丝绸遮掩,但从她的神态来看,似乎极为伤心,“妾身就知晓,像殿下这般风采之人,哪会……独独宠爱妾身一个呢。”
秋水听得莫名其妙,她站起来,往后退,表情警惕,“我才没有宠爱过你呢。”
她看来是真不想被牧入声靠近。
这亭子虽不小,但说实在地,也不够人多走几步。
很快,秋水就抵到了亭子四周的石栏上。
她的注意力都放在牧入声身上,一个不察,身子往后仰。
“小心!”
不远处的祝游二人瞧见这场面,林系舟赶忙将手上折扇飞过去。
“小心。”
这句是牧入声说的,较之祝游的呼喊要轻许多,也近很多。
她单手圈住秋水的腰肢,将她扶稳,“殿下要是不慎掉入这荷塘里,那妾身会心疼的。”
秋水耳朵发麻,立刻就要从她怀里挣脱出来,“不准再逗我了!”
一直用殿下的称呼叫她,之前秋水可以配合她玩这样的游戏,但是现在秋水才不想呢!
“哪有逗殿下呢。”
牧入声轻笑一声,松开她,手指触碰到秋水的脸颊,“暂且不要动。”
秋水才不听她的!当即就要猛猛甩头。
可是……女人的手指明明也没用上什么力气,一点没有弄疼她,但是秋水就是动不了了。
很快,她感到自己的发丝间有点些微动静。
牧入声已将手松开,她嘴角勾起,似乎很满意她方才的所作所为。
“不让叫殿下,那唤你秋水可好?”
她转过身去,看向已经赶来的祝游二人,将方才接住的扇子抛了过去。
牧入声礼貌颔首,从容地走出这方亭子。
林系舟接过扇子,颇为稀奇地打量了两眼牧入声。
“当真是闻名不如见面。”
牧入声很好认出来,她眼睛上覆着的白丝绸太有标志性了。
“秋水师妹,你怎认识这天机谷的牧道友?”
想着这件事,秋水都有点生气,“在来京的路上,就是她将我掳走了。”
祝游看着秋水,发觉她发丝间多了一朵盛开的花,应当是栀子花,白色的,小巧玲珑。
林系舟也瞧见了,她笑了一下,“这么说,那牧道友很坏了?”
“好坏好坏!”秋水简直找到了知己,“在马车上的时候,我都只能挨着边上坐,她故意挤我。”
“我想吃糕点,她也要想些法子来逗我,不逗我就不给我吃。”
太坏了!
秋水全身上下都写满了委屈,连嘴唇都忍不住嘟了起来。
“过分。”林系舟义愤填膺,“待到下次见到牧道友,我定要为秋水师妹你讨回公道。”
“我的剑可不是好说话的!”
秋水听到这里,委屈停了一下,“那,那也……不用动剑。”
“她眼睛看不见,肯定打不过系舟师姐的,伤着了就不好了。”
“为何?”林系舟故作不解,“牧道友欺负了秋水,哪怕受点伤,也是她应该的。”
秋水连忙摇头,“不要不要。”
“她只是欺负我,没有让我受伤,也没有弄疼我。”
秋水才不是这么小气的人呢。
她走到林系舟身边,挽住后者的手臂,“系舟师姐,祝游,我们去别的地方玩吧。”
祝游笑了笑,提醒:“楚王殿下,不是还要留在这里,见见其余的贵女么?”
糟糕,把这件事忘了。秋水眼巴巴地看了看荷塘之外的地方。
她身为楚王,当然不能毁约了。
“好吧。”她道:“那我在这里多坐一会,祝游和系舟师姐不能再偷看了,你们去其它地方。”
林系舟瞥秋水发丝间的小花,笑着应下,“好。”
—
待到祝游与林系舟往别的庭院走,经过游廊时。
“祝师妹。”
林系舟展开扇子,轻轻地晃了晃,“你可知,这赏花会里,若是遇上钟意之人,会做些什么?”
祝游自然不知,她就是被林系舟拉过来看热闹的,并无了解。
最多就是知晓该赏花。
因为掌门的缘故,祝游见过不知凡几的花了,只是很多花的名字说不出。
她今日瞧了瞧宾客们携带而来的花儿,其间珍贵的也不少,但还是比不过掌门亲自种的那些。
“祝游,找到你了。”
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姓,祝游看过去,见到了褚照。
褚照是清河公主的长史,今日这赏花会也是她在负责,林系舟带着祝游过来时,就在门口看见了她。
祝游停下脚步,疑惑道:“可是有什么事?”
林系舟依靠到游廊的廊柱上,暂时没有说话,就看着她们。
褚照手里端着一精致青瓷瓶,这瓶里插了几枝山茶花。
她低头看看这瓷瓶里的花,吸了口气,抬起头,“祝、祝游,这是今日我去采来的。”
褚照说着,脸颊迅速红透了,“你……觉得这花如何?”
林系舟眼睛睁开了些,她慢慢地往廊柱旁边缩了点,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朋友相问,祝游很是认真地观赏起那几朵山茶花。
“开得很好,花瓣都展开了。”她视线从花上移到褚照脸上,真诚道:“这花很美。”
褚照现在连脖颈都红了,她不自觉捏捏耳垂。
很快重新双手端着这青瓷瓶,递向祝游,“你喜欢么?送你!”
那几朵花差点就碰到了祝游的鼻尖。
她往后退了半步。
“抱、抱歉!”褚照发现了,也赶忙拿远了点,她的声音都有些抖了起来,“我不是故意要用花打你的……”
祝游听了这话,笑了笑,“怎么会以为你是故意。”
褚照见到她轻笑的模样,放松了些,重新又小心地将花递过去,这次隔了些距离,“送你。”
为何要送她花?祝游有点疑惑在心里,她瞧瞧这几朵花,“开得这般好,褚照留下来自己观赏,不是更好么。”
林系舟在暗处狠狠点头,做的好啊祝师妹!就是要这样,守住自己!
可怜的褚照妹妹……她怜爱地看向褚照,怎不先来向她打探打探军情呢。
祝师妹,心有所属了呀。
褚照动作一僵,她打量着祝游,“那……赠你一株可好?”
她好像没有明白。
一定要送她么。祝游见她很期待的表情,便没有再拒绝,“好。”
她伸出手,挑了一朵最小的,“多谢。”
褚照当即笑起来,“不用谢,那我先走了。”
“下次再见。”
她正要转身,终于想起一旁的林系舟了,“还有系舟姐姐也是,下次见。”
林系舟礼貌微笑,“好呀,褚照妹妹。”
待到褚照走了,林系舟正要抓着祝游好好说一说。
“你方才都已拒绝了,为何又要答应。”她瞧祝游手中的花,“这可不是好拿的。”
祝游疑惑,“这花并未有奇异,为何不好拿?”
她眼里的迷茫不是作假。林系舟叹了口气,她拍拍祝游肩膀,“好罢,方才的情况确实不好再拒绝第二次。”
“你放心,此事我不会说出去。”她左右看看,压低声音,“你这花离了这清河公主府就早点处理了,可千万别被……”
郁师妹看见了……了……
林系舟跟看见鬼一样,身子往后蹦起来,她瞪大眼睛,“郁师妹?!”
师姐?
祝游正要转身。
忽然,她被林系舟一把拉过去。
“林师姐救你这么一次。”
她说着,就要去拿祝游手上的山茶花。
哪知,祝游这家伙的手轻易掰不开。
林系舟又不能用大力气伤着她。
“你干嘛呢!”注意到不远处郁晚雨要走过来,林系舟赶忙传音,“快给我呀,笨死你算了。”
祝游还想问林师姐你要干嘛呢。
她微微皱眉,神情透着疑惑。
完……完了。
郁师妹已经过来了。
林系舟恨铁不成钢地瞪了祝游一眼,她松开祝游,恢复往常笑意,“郁师妹,今日怎也来了这清河公主府上,可是有什么要事?”
说着,她迈了半步,走到了祝游身前,将她遮掩。
祝游觉得林师姐现在好奇怪,她转过身,看向郁晚雨,打了声招呼,“师姐。”
郁晚雨颔首。
她依然穿着白衣,她有很多不同的白衣,衣袍或衣裙,款式不同,绣的花样也不同。
祝游知道,这些都是掌门为师姐准备的。
哪怕穿着白衣,但出没在花草繁复,各类颜色鲜艳明亮之地,也是这抹白最为令人瞩目。
但当旁人的目光对上这双平静无波的眼眸时,往往会飞速移开,不敢多看。
“映雪与舒师姐到了京城。”郁晚雨道:“待这赏花会结束后,我们到林府相见。”
那她们六人齐了。
林系舟笑了笑,“那还等什么,我们现在就可以回去。”
祝游点点头,赞同。
“需待纪师妹那边结束。”郁晚雨道:“不必急切,你们也可尽情赏玩。”
她的目光瞥向祝游手里的山茶花。
须臾后,又移到祝游脸上。
祝游发觉到了,她抬起手,将那山茶花展示出来。
“方才褚照赠我的,这花开得很好。”她笑了笑,“师姐,你觉得如何?”
师姐由掌门带大,对花的了解定然颇深。
林系舟倒吸一口凉气,她惊诧地看向祝游,又偷偷去瞄郁晚雨的表情。
到底是祝师妹不要命了,还是她……
借此试探?
按照林系舟对祝游的了解,是个聪明孩子啊。她慢慢地,眼神变了,嘴角勾起笑。
好啊你个祝师妹,亏她方才那般担心,原来你在更高一层!
林系舟再度熟练地缩了起来,降低存在感。
此时,另外两人也确实没有注意她。
祝游拿着花,眼睛微微弯起,看着师姐。
过了两息。
“尚可。”郁晚雨淡然道:“师尊教导过祝师妹相关法术,你可以保存好这山茶花。”
祝游摇头,“看这花盛开的几日就好。”
她失笑,“师姐,我瞧着,很喜欢这花么?”
施了法术,只要法术法力还在,这花就能保持好现在的状态。但祝游觉得没必要。
郁晚雨瞧着她的笑容,平静道:“师尊种了许多花草,你确实不需要保存些旁的花。”
“就这般。”她颔首,离去。
待到郁晚雨的身影消失。
林系舟一把将祝游揽过来,“我的祝师妹,你真是真人不露相啊。”
她笑着,揉了揉祝游的头发。
“走罢,去看看秋水那边如何了。”林系舟道:“花师妹和舒师姐这么晚才到京城,说不定是经历了艰难的试炼,早点回去瞧瞧她们。”
祝游点头,“好。”
两人刚回转过去找秋水。
秋水神情迷茫地站在荷塘边,“祝游,林师姐,为何美人姐姐们见了我,就笑着离开了亭子,难道秋水很可笑么?”
当然不是啦。林系舟偷笑。是因为在这赏花会里,接受了旁人所赠的花儿,就已是一种信号。
那牧道友还将花插在了秋水的发丝间,以花作簪子……
啧啧啧。
第135章 吹吹
◎郁晚雨手指微微动了动,慢慢虚握起来。◎
三人离开清河公主府时,清河公主本人瞧着挺愉快。
“玩去吧。”她笑着道:“阿姐会为你筹划好的。”
秋水不知道清河在说什么,但没关系!
她可是最捧场的妹妹,当即重重点头,甜甜道:“我都听清河姐姐的。”
林系舟用展开的折扇掩住下半张脸。
祝游瞥见了,觉得有点奇怪。林师姐在偷笑什么呢。
王公卿相间的府邸相隔并不太远,很快,三人就回到了林府。
在林系舟的书房内,六人会上了面。
刚重逢,祝游就瞧出,花映雪看起来有些疲惫。
不是说外表上狼狈,而是有一种从仿佛从神魂中透露而出的累。
反倒是舒枝神清气爽,脸上挂着灿烂笑意,好似有无限精力。
“祝师妹,秋水。”
舒枝瞧见她,脸上笑容更深,“我与花师妹取得了一物,你们或许需要。”
她并不卖关子。
说罢,就从储物戒里将那物取出。
是一株药草。
祝游并不认识。
“此乃重续仙草,极为珍贵罕见,哪怕是我师尊也只曾见过一次,还是在她年幼时。”舒枝道:“这仙草炼制成丹药后,可让根基受损的修士重塑经脉丹田。”
“你们那位好友,白溪师妹服用后,或许能够重新修炼。”
祝游与秋水都俱是惊喜,没想到参与这试炼还能遇上这等珍宝。
“舒师姐,花师姐。”祝游当即问道:“你们现如今最需要什么?”
此等珍宝,罕见如此,又有这等药效。必须拿出同等价值的事物,不能因关系好,就占便宜。
秋水小鸡啄米似地点头,她眼睛亮晶晶,简直是太开心啦。
花映雪摇头,“你们问舒师姐就好,是她找到的。”
她有位大乘期师尊,什么都为她备好了,确实不需要别的东西。
“话不能这么说,要是没有花师妹,我哪有机会救下那小兽,那小兽又如何会带我们去找这株仙草。”
舒枝温柔一笑,“花师妹与我都不需要这仙草,待到回宗后,我请师尊炼制丹药,确保万无一失。”
“花师妹所需要的事物,你们慢慢问她。”
舒枝两眼看向祝游,眼神发光,如狼盯上猎物一般,“至于我。”
“我只求祝师妹能配合我研究研究。”
银龙血脉就摆在她眼前欸!
舒枝正愁没有什么法子能让祝师妹愿意让她研究。
没成想就遇到了这种*功效的仙草,这岂不是天助她也?!
祝游寒毛都竖起来了,她喉咙吞了吞,“舒师姐,此事需要待我询问过海那边。”
这银龙血脉是海里的王族,如果要给人修研究,定然与那边知会一声。
“自然自然。”舒枝笑得更加温柔,“我有足够的时间等,祝师妹不必着急。”
为了表示诚意,她直接将仙草交给了祝游。
此事说罢,接下来几人就商量起了试炼相关的事宜。
“我与秋水的第二项试炼都完成了,但尚未出现第三项试炼的信息。”
祝游坐到郁晚雨身旁的位置上。
“我如今是京兆,试炼任务是查出刺杀昭明帝的真相。”林系舟懒散地蜷缩在太师椅上,“郁师妹的意思是,这项试炼要等到万寿节那日才会完成。”
花映雪抱着剑,“我的任务是,在京城找到一个叫作陈河的人。”
京城人口众多,这任务听起来没什么难度,但实则也麻烦。
林系舟拍拍胸口,豪情万丈,“帮你查户籍。”
若是京城本地人士,会有记载。
“我嘛。”舒枝对试炼的兴趣确实不大,她翻找出纸条,念出上面的任务,“抵达京城,进入妙手医馆,成为馆主。”
她抬起脑袋,玩笑道:“刚进医馆就要当馆主,难不成把馆主暗杀了?”
秋水惊讶,“为何要杀人,枝枝师姐,我替你把医馆买下来,让你做馆主,不就好了么?”
“哇,我们小楚王殿下好豪横。”舒枝立马蹭到秋水身边去,“师姐就全靠你了。”
秋水嘴角翘起,腰背挺直,努力显得可靠,“好!”
这下,剩下几人的第二项试炼都暂且有了解决的法子。
众人看向郁晚雨。
祝游问道:“师姐,你呢?”
“与你一样。”郁晚雨平静道:“那就如此,在万寿日来临前,最好映雪与舒师姐的试炼能够达成。”
她先前虽未发言,但显然,做决定的人,还是她。
其余几人都应下。
此时,距离天子的万寿日,还有十三天。
京城内的人是越来越多了。
这让林系舟不得不每天都在忙碌,毕竟在她的试炼当中,还有维系京师安全这个前提。
最懒散的人碰上这种身份与试炼,也是难为她了。
楚王殿下买下妙手医馆的举动受到了阻碍。
这妙手医馆,原本只是这京城内的一家普通医馆,并不大,医馆内就两位大夫,外加三个学徒。
本来,秋水派去的人已与这医馆主人商议好了价格,只等去将契书上的名字过了就成。
结果隔天,这医馆主人突然坐地起价,本来给的价格已是多出三成,现在竟然直接要翻倍。
秋水且先忍了,让手下人继续将这医馆买下。没成想这价格居然又抬了一翻。
这下子,事情就透露出了不对劲。
“殿下,与妙手医馆相似的医馆京城有数来家,要不……”她的长史提议道:“换一家买下?”
秋水有点生气了,但她答应了枝枝师姐,才不能做不到呢。
但买不能这么买。她让长史先停下报价,准备去亲自看看情况。
是谁在与本王作对?
在去的马车上,楚王殿下板着小脸,展示着王的威严。
什么时候车上多了个人都不知道。
直到鼻尖嗅到清香,秋水侧头,发觉身旁坐着眼覆白丝绸的女子。
她瞪大眼睛,当即往边上缩了缩,“你干嘛,还想绑架我?”
突然,秋水脑子转动,“是你?”
“嗯?是妾身。”牧入声嘴角翘起,“哪里会掳走殿下,妾身只是……太思念殿下,这才特意来与殿下相见。”
秋水一个字都不会信。
“妙手医馆,是不是你在捣乱?”秋水问道。
牧入声细眉轻挑,又低下头来,西子捧心般道:“在殿下看来,妾身竟是这般坏么……”
她声音变低,听起来夹杂着哀伤。
秋水见她如此,虽然知道这个女人逗了她很多次,但现下她没有证据,万一真的不是她,那有些太伤人心了。
“对、对不住。”秋水抿抿唇,很是歉意,“我误会你。”
牧入声轻轻叹气,“我知晓,殿下定是还在怪我先前那般行为。”
“是我做错在先,殿下误会我,言语伤害我,哪怕心中疼痛难忍,也无法指责殿下的不是。”
她微微蹙眉,别开脸去。
秋水哪有让人伤心的经历,她顿时慌了。
下意识挽住牧入声的胳膊,弱弱道:“牧道友,我真的错了,我不该不问清楚就指责你。”
她半个身子挨了上去,“不要难过,好不好?”
秋水看不见,牧入声微微翘起的嘴角。
“那殿下,答应我一件事。”
“好。”秋水点头,弧度很大,下巴都磕到她的肩膀了。
顿时吃痛。
秋水下巴后仰,眼睛里冒出点水花。
她的脸被人抚住。
那纤细手指托住她的脸侧。
秋水正想挣开,牧入声倾身过来,轻轻地,吹了吹气。
她顿时呆住,小脸红透了。
“吹吹,就不疼了。”眼覆白丝绸的女子松开她的脸,柔声道。
秋水脸涨红,“你、你……这,不、不对……”
“要阿娘才能这么吹的!”
她这么说完后,人突然静了下来,脸上的红润褪去,抿着唇。
阿娘从来都没对她这么做过。秋水只是……曾经看见过。
牧入声侧耳听了听。
“殿下有些不高兴?”她握住秋水的手腕,“那……妾身为殿下出个主意,将妙手医馆买下来?”
秋水立刻被这句话吸引了注意力,她可是答应了枝枝师姐哒,如同小兽竖起两耳,她问道:“牧道友有什么法子?”
牧入声轻笑一声,“那殿下答应我,要开心些。”
“好!”秋水早就不希求亲情了,只是难免会有几分伤心,但情绪过了就好。
她重新恢复活力,“牧道友,你快说吧。”
秋水心想,她也不是很坏嘛。
—
祝游已见到左相,昭明帝。在程少卿看来,已是完全的、可靠的自己人了。
程少卿又开始带着祝游去大理寺。
祝游借此机会,也帮忙查起档案,看看有无陈河此人的痕迹。
如同官员一般,她有规律地上值下值。
隔了两三天,下值后遇上褚照。
“祝游。”褚照脸有些微红,问道:“要一同去吃些东西么?”
她知晓祝游在吃食上颇为喜爱。
“我这几日打听过了,城中有位酒楼的大厨,本来年岁高了,已是不再当厨子了,但近些日子闲不住,又重操旧业。”
“我已定好酒席,我们过去便能吃上那位大厨的好手艺。”
祝游听到酒席之语,以为不止她们二人,正巧,她还想再见见与褚照同门的柏献,欣然应允。
到了那地方。
祝游坐下后,左右环视,“褚照,你的师姐们还没来么?”
“她们……突然有事。”褚照道:“今日,就约了你。”
祝游哦了一声,想见柏献的打算落空,不过满桌好菜在这。
她笑了笑,“多谢褚照,让我有口福。”
说罢,就畅快吃起来。
褚照留意着她爱吃的,都放到她面前去。
祝游不一会就发现了,“你也吃呀,不用这么照顾我,我夹得到。”
“无、无妨,这是小事,好。”褚照脸更红了点,听话地自己也吃起来。
待到祝游的吃饭速度明显慢下来后。
褚照举起小酒杯喝了几口,她鼓起劲,问道:“祝游,你会欢喜女子,还是男子?”
祝游听到这个问题,“我未曾考虑过。”
“若一定要说的话……”她思索了一下,“应当是女子。”
褚照笑容灿烂,脸颊挂着两坨红晕,她再度鼓起勇气,“那、那你……”
她咽了咽喉咙,再次倒酒喝了几杯。
祝游没想到褚照原来喜欢喝酒,“你酒量如何?若是不太好,我等会该送你到哪去,是清河公主府么?”
褚照摇摇头,“祝游放心,我,我可以用法力化掉……”
她话还没说完,一头栽倒。
好悬没一脑袋砸到桌面上去。
祝游将她搀扶住,认真一瞧,褚照已经睡过去了。
“褚照,褚照?”
她唤了几声,没叫醒过来。
无法,祝游只得将她扶起来,结完账,走出这小酒楼。
两人是步行而来,此时也无法随意租借到马车。
祝游辨识了方向,正想扶着褚照往清河公主府去。
又一想,褚照现在是长史,要是不慎被公主知晓此事,也不太好。
先送林府去吧。送去林师姐那,就不会有事了。
打定主意后,祝游很快就将褚照送到了林府。
进了门,仆从说大人正在会客,让祝游稍等一会。
仆从没有命令不好为褚照安排空的厢房。
祝游只得先继续搀扶着褚照,去寻林师姐。
刚到那书房外,门就打开了。
林系舟与一人先后走出来,两方互相撞见,都是一怔。
“褚、褚照妹妹?!”
林系舟一声惊呼。
声音太大,褚照茫然抬起头,“这……”是哪?
她话还没说完呢,又脑袋晕沉,再度睡过去。
倒在祝游肩膀上。
祝游望向林系舟身后的郁晚雨,有点惊喜,没想到来林师姐这里还能见到师姐。
不过还要先解决好褚照的事情。
“林师姐。”祝游道:“褚照不小心喝醉了,我不好送她回清河公主府,你为她安置到空厢房里罢。”
林系舟赶忙走过去,“好,好,你将她给我。”
她都不敢问,为何祝游会与褚照去喝酒。
林系舟要将褚照扶过来,费了些力气,待到祝游肩膀以及手臂的衣物都有些弄皱后,才成功。
“那我先去安置褚照妹妹。”林系舟带上人立马开溜,“你们聊,你们聊。”
祝游往郁晚雨那走过去,脸上带着笑意,“师姐,今日怎来林师姐这了?”
若不是她偶然过来,都遇不见。想到这,还得感谢褚照一二。
祝游想到自己身上可能沾了点酒气,在离郁晚雨还有几步的距离停下。
免得酒气熏到师姐。
“为试炼之事。”郁晚雨平静地看着祝游。
祝游当然猜到是为了正事,她点点头,又见天色已晚,问道:“师姐,可是要离开了?”
她感到师姐审视了自己两息。
“祝师妹。”郁晚雨道:“你的衣袍乱了。”
祝游偏头一瞧,确实有些凌乱,她整理了一番,有点害臊起来,“对不起师姐,我方才没注意到。”
郁晚雨淡然瞧着她脸上的薄红,“无妨。今日,是有事与褚照相商?”
“未曾。”祝游摇摇头,想起晚上吃到的美食,笑了起来,“褚照约我吃饭。”
她弯起的眼睛,透露出愉快。
郁晚雨手指微微动了动,慢慢虚握起来。
“嗯。”她颔首,“如此,也好。”
祝游正想说,下次有机会与师姐去,又想起来师姐不爱五谷食物,就将话咽了回去。
“玉真门的修士对你有所关注。”郁晚雨道:“祝师妹,你。”
她似乎是停顿了。
祝游疑惑,“师姐?”
“无妨。”郁晚雨平静道:“不管因何,褚道友如今真心实意。”
祝游明白了,她笑了笑,“嗯,我知道的。我不在乎这些。”
朋友相交,只要是真心就好了,至于为什么想与她交朋友,她确实不在乎。
郁晚雨淡淡地瞧了她几息。
“夜深了,祝师妹,去休息。”
第136章 玩玩
◎祝师妹,你可以如此。◎
在牧入声的帮助下,秋水终于成功将妙手医馆买下了。
她兴高采烈。
一直一直以来,秋水就想成为一个可靠的大人。
但在这之前,都是师姐们帮助她。现在!她帮到了枝枝师姐!
做成了这样一件大事!秋水好开心!
她高兴得手舞足蹈,手握成拳,挥舞了几下。
牧入声侧耳听着,笑了笑,提醒道:“殿下,可记得,要答应妾身一件事。”
秋水猛猛点头,“当然!牧道友,你尽情说来!”
“对于殿下来说,倒是一件不需要多费心的事情。”
牧入声起身,手指轻点秋水的脸颊,“明日,殿下记得听清河公主的话。”
手指触碰到柔软的脸颊,陷进去了一个小窝。
牧入声收回手后,手指按了按自己的手心。
她不再说些旁的话,柔声告辞了。
秋水目送她离开,“好。”
她最擅长的就是听话啦!牧道友完全可以放一百个心。
等到牧入声离去,秋水赶忙让仆从去林府将枝枝师姐请过来。
她晃头晃脑地在这医馆内走来走去。
买下这妙手医馆后,原本的主人,同时也是这医馆内的一位大夫已经走了。
现下这医馆内只剩下一位大夫和一个学徒。
这两人不知晓这位少女就是楚王,瞧她如此作态,暗地里嘀咕。
“咱们这新东家瞧起来好生容易被欺负。”
大夫听学徒这般说,摇摇头,“小声些,东家如何,都要尊敬。”
“是,何大夫。”学徒道:“我警醒着的,换了新东家,何大夫您终于能当坐堂大夫了,不用再出去走诊。”
何大夫却没有想得这般轻易,“我一个大夫怕是不够用,东家应当还要再请位大夫来。”
果然如她所料,过不了半个时辰,东家的仆从就带了人过来。
“从现在开始。”秋水道:“舒枝就是这家医馆的馆主,何大夫你们多帮衬她。”
哇,好成熟的话语!她按捺住内心的小骄傲。
秋水真是太棒啦!
当秋水说完这句话后,舒枝的试炼显示完成,她思索了下。
这第二项试炼,对于她自身来说,并未付出多少努力。
舒枝难得有点偷懒的负罪感,她决心不辜负秋水师妹的努力,好好地在这妙手医馆内钻研医术!
她眼睛冒出亮光,盯向医馆内的何大夫,首先,要与这位大夫交流下,看看她医术如何。
—
“祝师妹。”
林系舟居然在上值的时候,就来大理寺找祝游了。
她脸上露了点笑容,“你猜猜,今日上朝时,发生了什么?”
祝游对此自然毫无思绪。
“清河公主向陛下请旨,言说楚王与太师嫡女两情相悦,请陛下赐婚。”
祝游惊讶,“那太师嫡女是何人?”
“就是牧道友。”林系舟道:“我说,她那日为何要在秋水头上簪花,我已向她问过了,她的试炼就与秋水有关,要做这楚王妃。”
祝游听了,却微微皱起眉,“我去找秋水。”
“为何?”林系舟道:“秋水师妹并未有抗拒之意,下朝之后,我见过她,她说要去筹备这婚约之事。”
“我见见才能放心。”祝游道:“对了林师姐,这几日翻找档案,找到了几位陈河,还需要辨别,我将那些档案抄录了,你拿去比对一二。”
她将那几份卷宗交与林系舟后,就出了大理寺往楚王府去。
林系舟接过那些纸张,本想说一块去,但想了想,还是作罢。
秋水师妹与祝师妹情谊更为亲近,还是交给祝师妹来处理吧。
—
楚王府内。
秋水生着闷气,眼睛都气红了。
“殿下。”张长史道:“这婚事流程繁琐,但您不用太担心,宗人府与礼部都会来帮忙的,殿下只要亲自去猎大雁。”
“殿下英明神武,气宇轩昂,大雁到时定然被殿下轻易得手。”
她轻声细语地说着,努力想让小殿下展露笑颜。
可惜楚王殿下考虑的根本不是这些。
要不是信奉着诺言,秋水……秋水就要罢工了!
秋水不会对别人胡乱发脾气,她点点头,“我知道了,长史先去休息吧,本王想自己静一会。”
但想自己待一会的楚王殿下听闻祝游过来后,立马让人将她请进来。
见到祝游,秋水的委屈才彻底表露出来。
“她、她是为了做试炼,可以直接与我说。”
“可是她就不说,就要逗弄我,一直叫我殿下。我以为她是想和我做朋友的,可是她都是在骗我。”
秋水趴到祝游肩膀上,难过了。
诚然,牧入声不仅没有伤害她,还帮了她。
无论从何种角度来看,秋水都不应该对此感到难过,但她……就是有些伤心。
“怎么能这么坏。”秋水抱着祝游的手臂,“她达成目的之后,见我就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现在就叫我道友了。”
她蹭了蹭祝游胳膊上的衣物,过不了一会,就晕出一些湿的痕迹。
祝游低下头,轻声道:“秋水很想和她交朋友么?”
“……没有!”
这声音听着就很言不由衷。
“也许,这是牧道友习惯的方式。”祝游想了想,“并不是故意在欺骗秋水,只是她习惯如此了。”
秋水抬起头,“那就是说……她根本就没有和我做朋友的想法,从始至终就是为了完成试炼。”
她说着,擦了下自己的泪水,“好吧,那这样的话,我也不会想要和她做朋友了!”
秋水声音坚定。
虽然……打起了精神,但怎么感觉事情更糟糕了。
祝游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做,又再陪着秋水待了两三个时辰,确保她振作起来后,才离开了楚王府。
—
“晚雨。”
牧入声侧耳听了听,“你忘了我是瞎子不成,不作声,我要如何认出你。”
她坐在精致木椅上,泡起了茶水。
郁晚雨淡然道:“不也认出来了。”
牧入声勾了下嘴角,“你来为何事。”
她手指碰到茶壶上,感受了下温度。
“完成目的后,立刻翻脸,不怕之后还需要纪师妹。”
牧入声听郁晚雨这般说,故意语气惊诧,“晚雨竟会为这般事来寻我。”
“这好似与你往常的性子不同。”
她倒了茶水,轻笑道:“是温掌门终于将你教坏了,还是……你那位祝师妹,找你帮忙?”
郁晚雨微微皱眉,须臾后就松开,“为何提祝师妹,她不曾。”
牧入声看不见她的神情,听她声音也无有变化。
原本郁晚雨是她最为不愿见的一类人,因失去了视力,她最常借助耳朵,可这郁晚雨的声音再怎么听,也是那般平静的声调,实为无趣。
“那便是你自己想来。”牧入声道:“晚雨,你有了些变化。”
“若是以前的你,应当会随我行事,毕竟我也不会对纪道友下手,只是逗逗她罢了。”
“哪怕她性子单纯好骗,但逗几句而已,又会如何呢。”
“现下你却为了这点小事来寻我。”牧入声嘴角浅浅翘起,“晚雨,你这究竟是多了缺陷,还是有所好转。”
郁晚雨瞥她,“去与纪师妹道歉。”
“好生冷淡。好歹,我们幼时也是玩伴。”
牧入声叹了口气,随后柔声道:“我不认为我有需要道歉的地方,我还帮了她不是么。”
“我不会再说第二遍。”郁晚雨道。
牧入声望着她,“若你硬要如此,我确实可以这般做。但你就不怕,我又对那纪道友起了些兴趣,再逗逗她?”
郁晚雨却道:“牧入声,你对纪师妹起的兴趣不小,婚约刚定下,你就放弃了这场游戏。”
“是你消去兴趣了?”她淡淡问着。
牧入声慢慢翘起嘴角,“晚雨。你难道不觉得,我会对祝游更感兴趣?”
“她的命数波动频繁,几乎不符合常理。上次见到她,我其实很想与她玩一玩。”
她手指按在茶杯上,轻轻地绕起这空茶杯。
“先前想着,你似乎对她很是看重,暂且就别招惹了。”
“但现下看来,你并不介意。”
牧入声笑意加深,“晚雨。我可以去向纪道友道歉,但相对的,我会与祝游玩一玩,如何?”
她手上的茶杯遽然破碎,碎瓷片划伤了她的手指。
牧入声仿佛端详了下手指上的伤口,“脾气真大。”
她用手帕擦干净手指上的血迹。
“我瞧那玉真门的修士都可以,为何我不行?”
郁晚雨道:“明日,上门道歉。”
“是,道君。”牧入声托起下巴,“难道我让你不悦了?”
牧入声知晓郁晚雨已经离开了,她笑起来。
“那我也是做了件大事。”
—
祝游又见到了褚照。
她从楚王府离开后,时间上再回大理寺就有些不够用了,干脆去林府找林师姐。
看看那陈河能不能找到。
还没到林府,就撞见了褚照。
褚照很惊喜,“好巧。”
她下了马车,走到祝游身边,“前两日,给你与系舟姐姐都添麻烦了。”
祝游笑了笑,“不算什么麻烦。”
出于对朋友的关心,她道:“褚照你下次若想喝酒,记得要在喝时就用法力,免得醉了。”
褚照的脸迅速红了,她当时想着师姐说的酒壮人胆,就一股脑喝了几杯,没想到这不常喝酒的人酒量确实不太好,竟醉成那样。
“好。”不过祝游这是在关心她,她有些开心,“祝游,清河公主府的厨子做糕点极为出名,上次赏花会你们提前走了,应当是未品尝到。”
褚照从储物戒里拿出一食盒,“这是昨日我请厨子做的,用了法术,打开的话,还是温热的。祝游你、你可以和系舟姐姐她们分吃。”
她双手端着,递过去,期待道:“你喜欢么?”
“当然。”祝游笑了笑,“褚照,你真好。”
她想了想,“下次,我定回赠你。”
突然遇见,祝游手头没有准备。
褚照自己都能感觉到脸在烫了,她也没有拒绝,只道:“祝游送什么都可以。”
与褚照道别后,祝游没有将食盒收进储物戒,直接提着就去了林府。
林府的仆从自然不会拦她,“大人依旧在书房,她说您若是来了,直接过去便是。”
祝游便提着食盒,往林系舟在的书房走去。
经过一处游廊,拐过弯,却瞧见一人。
她笑起来,“师姐!”
今天衣袍上又没有沾染酒气,祝游没有顾忌地往郁晚雨那快步过去。
她正要再走近些,注意到师姐的视线落到了她手中的食盒上。
祝游提起来,“这是褚照赠我的糕点。”
她心想师姐难不成现下对食物来了点兴趣?
这下子,祝游顿时眼睛弯起,“师姐,要试试么?听褚照说,这是很好吃很好吃的糕点。”
郁晚雨的目光落到她开心的神情上。
她看了几息,待到少年脸上露出点疑惑和无措后,她才道:“不必。”
祝游对郁晚雨的拒绝并不太意外,她不再展示那食盒,只是提着,“师姐,你是来找林师姐的么?”
“我也正要去,一起?”
郁晚雨颔首。
两人一前一后,往林系舟的书房去。
祝游遇上师姐就很爱说话,“师姐,褚照赠我糕点,你说我回赠什么好?”
“上次她还带我去了一处酒楼。我最近都在大理寺,对京城内不熟悉,实在不知哪里有好吃的。”
她纠结着想了想,“送她自己做的菜肴或者糕点,会不会不够回礼。但若是去寻找其余美食,又暂且抽不出空来。”
“要不先做些糕点赠她,待出了秘境后,我请褚照去宗门玩玩?她上次请我去玉真门,我没有答应。我正好回请她,还能带她去护江城,那里我比较熟。”
身前的白衣女子停下了脚步。
祝游连忙也跟着停下,她疑惑地往前瞧了瞧,并未看着任何人或者东西。
“祝师妹。”
郁晚雨转回身,看向祝游,淡然道:“试炼还未完成,就思虑起了玩乐,并不妥当。”
这句话听起来有些像责备。
祝游其实只是想与师姐多说说话,就像从前对着纸鹤那样。
她点点头,语气透出些低落,“是,师姐说得对。”
少年的脑袋都垂了下去。
对比起刚才,明显是少掉了很多的雀跃。
郁晚雨抿了抿唇。
两人间陷入了寂静。
过了几息后,郁晚雨道:“抱歉,祝师妹。你可以如此。”
祝游抬起头,“可以如何?”
又是停顿了一息。郁晚雨回复,“可以为褚道友做糕点,也可以请她回宗门。”
她看着祝游,“如此。”
祝游没想到师姐居然会因此事向自己道歉,她笑了起来,“师姐,多谢你的建议。”
她正要说,不过师姐不用为小事向自己说那两个字。
郁晚雨淡淡道:“无妨。”
第137章 提点
◎注意些分寸。◎
祝游跟着师姐去到了林师姐在的书房。
在书房里,不止林系舟一人,还有花映雪。
两人分坐在一张书案前,各自翻阅着众多卷宗。
“郁师妹,祝师妹。”林系舟抬起头,笑了笑,“怎一起过来了,可是有事?”
她目光在两人脸上各自打量了下,又见祝游手里提着食盒。
“这是祝师妹买来犒劳我们的?”
祝游将那食盒暂时搁置到案几上的空余处,“在林府外碰见褚照,她赠我的。”
这……林系舟倒是暂时没顾得上此事。她心想,下次遇见褚照妹妹,还是小小提醒一二。
免得到时候,伤了心。
她瞧瞧祝游,待会也要单独留下祝师妹,与她说一说。虽则祝师妹若是想以此事来助益自己,也不失为一个法子。
但是牵连无辜旁人,实在不好。
“褚照让我记得与林师姐你们分享。”祝游说着,揭开那食盒。
里面的糕点确实保持着刚出炉时的状态。
待林系舟与花映雪动手后,她捏起一块,塞进嘴里,眼睛不自觉眯了下,惊喜:“好吃!”
虽然祝游方才听褚照那般说,已是知晓这糕点美味,但没想到品尝之后,口味还是超过了预期。
甜而不腻,入口酥脆,内馅又绵软。
祝游立刻分出几块装进另外的食盒里,准备留给秋水。
“确实不错。”林系舟咽下这糕点,偷偷打量了下郁晚雨。
郁晚雨没有打扰她们,自己在一旁的座椅上坐下。
瞧着是想等她们吃完再说事了。
神情如以往,看不出有何情绪。
花映雪浅浅咬了两口,她瞥了眼祝游,“褚照与你,关系倒是颇好。”
祝游听到花师姐这么说,她想了想,“近日,确实更为好了些。”
主要是褚照这些天对她很好。
她直白的答案,让花映雪不自觉地看了下郁晚雨。
郁晚雨神情平静。
“祝游。”花映雪道:“如何就在林府外碰上了,褚照是特意来寻你的?”
林系舟手上又现出她喜爱把玩的那把折扇,她无声展开,挡住下半张脸,就露出一双眼睛。
祝游摇头,“不是,偶然遇见。褚照坐在马车上,也许是要去办事。”
“呵。”花映雪道:“有这般巧。”
她的声音听着有些冷意,祝游疑惑瞧过去,“花师姐?”
难不成花师姐是认为玉真门的修士在监视她们?是试炼有所冲突不成?
这场试炼内,除了同宗门的修士,确实其余门派的修士都会是敌对。
“映雪。”郁晚雨道:“陈河,可有寻到。”
寒山清泉般的嗓音让话题进入到了正事。
花映雪抿了抿唇,顺从道:“现今这京城里,名陈河的人,共有七人,明日我会去这查这七人。”
“花师姐。”祝游道:“我有空闲,可以帮忙一起。”
花映雪瞥她,“也好。”
林系舟这时才将折扇往下挪一点,声音被折扇挡了一点,透出些闷意,“我还需上值,不过可叫一队甲卫陪着你们。”
“暂且不用。”花映雪道:“人太多,容易突生变故。”
将此事商定,几人都看向郁晚雨。
郁晚雨每次与其余人会面,都是要说事,所以她们才有这习惯。
“时乘,已然入京。”她平静道:“你们行事之时,注意剑宗。”
霜寒派和北境剑宗是五个顶尖宗门内,关系最为不好的一对。
按照往常试炼大会的惯例来看,两个宗门都不会对彼此手软,会阻击对方的试炼任务。
故而郁晚雨的提醒,几人都很是认真的听了下去。
“待舒师姐回来,我会转告。”花映雪说着,又想舒师姐如今在医馆是最好,不会遇到什么危险,也不会让旁人遇到危险。
林系舟道:“那明日下朝后,我去提醒秋水师妹。”
作为藩王,秋水也需要上朝,位置还在靠前的地方。同样日日都需要早起。
时乘。祝游的注意力当即挪到了此人身上。
余烽传达的话语,能不能让时乘留意到自己?
祝游心想,或许还需要加把火。
“师姐。”她问道:“北境剑宗的修士们现下都在何处?”
郁晚雨看向她,“不可妄动。”
她说罢,站起身,“如先前一样,暂时先做完试炼。”
这便是告别之语了。
又是很快就离开,师姐住在哪也没有告知其余人,祝游望着郁晚雨,其实有些不舍。
但现下,也不好表露。大家都在忙正事,师姐说不定也是要去忙别的事情。
她的目光太过容易被注意到。
郁晚雨淡淡地瞥了她一眼,随即身影消失于此。
“祝师妹。”林系舟正要留下祝游,与她私下里谈谈。
没成想,花映雪比她更要快,“祝师妹,来。”
林系舟露出点笑意,“那你们先聊。”
祝游跟着花映雪去了对方如今的厢房中。
进去后,花映雪递给她一本册页。
“可以看看。”她道:“这是我对霜寒剑法的感悟,虽然各自领悟的方向不同,但触类旁通,应该会有帮助。”
祝游接住,感激道:“多谢花师姐,我确实需要此物。”
她正要再多说几句。
花映雪打断了她,“小事而已。”
“我问你。”她道:“你与那褚照,怎么回事?”
嗯?
祝游回复,“我没有与褚照提过我们的试炼,花师姐放心,我与褚照相处时,都是谈的私事。”
她原以为这样花师姐就能放心,没成想,花师姐的表情更臭了。
“你们之间,有这么多私事可聊。”花映雪板着脸,“祝游,注意些分寸。”
她语气严肃。
这让祝游有些不解,她应下,问道:“分寸是指……不要再私下里见面么?”
这场试炼确实极为重要,祝游是很听劝的。
花映雪颔首,“你能明白就好。”
“可以了,你出去罢。”
祝游拿着册页离开花映雪的厢房,走出去没几步,又被林系舟逮住了。
“祝师妹。”
林系舟依靠在木柱上,她晃着折扇,轻笑道:“被训*了?”
“不是训。”祝游解释道:“花师姐提醒了我几句。”
林系舟让她靠过来些,胳膊杵在她肩膀上,“你这几日有些急于求成了,祝师妹,你的法子确实不太好。”
祝游认可,“是,大理寺内关于陈河的信息确实不多。”
这说的什么,林系舟收起折扇,敲敲她脑袋,“别在你林师姐面前装傻,我说的是褚照妹妹。”
“她对你有所好感,你不该如此对她。”
林系舟看起来虽是个纨绔样的世家子,但她可从不做伤害女子心的事情。
祝游听得,有点茫然,“我……对褚照很坏么?”
“林师姐,你放心,我定会回赠褚照的。”
不过还需要一些时间。而且师姐已经告诫过,她道:“离开秘境后,我会回报褚照的。”
林系舟又是轻敲她肩膀,“不可以,祝师妹,你最好是早日与褚照妹妹说清楚,你对她并无别的想法,也不会成为她的道侣。”
祝游听到这里,眼睛睁大,极为惊讶,“林师姐,你的意思是……褚照心慕我?”
“这怎么会呢。”她道:“我只与她见过几次。”
祝游可不想当一个自我良好的人,“林师姐,你会不会多虑了,褚照就是想与我做朋友而已。”
林系舟挪开点,双手放在祝游肩膀,将她扳过来,仔细端详祝游神情。
左瞧瞧右瞧瞧。
“祝师妹。”她难以置信,“难不成,你到现在都还没反应过来,褚照妹妹这些天是在投你所好么?”
原以为祝游在更高层的林系舟回想起自己的想法,嘴角抽了抽。
哪里是更高层,她是压根不在这思维里啊!
林系舟痛心疾首,灌输了一堆东西给祝游。
待到祝游离开林府时,脑袋都迷糊了。
—
随着临近万寿日,京城内的布防格外严密起来。
开始了宵禁,也不准携带兵械。
城内百姓都张灯结彩,准备迎接着这大日子。
在万寿日前,楚王与太师长女的婚约定下,开始了繁琐的婚事流程。
秋水接了那圣旨后,看着上面的名字,不自觉咬了咬牙。
神情透出些气恼。
可还是要按照礼部的安排,去做那些讨厌的事情。
秋水没想到的是,在婚期前,居然还要见到那个可恶的女人。
难不成没有大防么?难不成不应该婚前见不到么?
当在太师府内见到牧入声时,秋水如同受惊的小兽,有些炸毛的趋势。
那眼覆白丝绸的女子端坐在亭子内的石椅上,仿佛瞧见她似地,往她“看”来。
她勾起笑,声音柔柔:“殿下,还不过来么?”
附近留守着太师府的仆从,秋水没有办法,板着脸,走过去,坐到离牧入声最远的位置。
但是这是对面,害得秋水只能正对着这张好看却讨厌的脸。
“殿下不说话。”牧入声叹了口气,“原来,也如旁人一般,嫌弃妾身是个瞎子。”
秋水皱眉,“你胡说什么。还有,你应该叫我道友。”
“纪道友。”牧入声道:“在使用这身份时,我还是更喜欢叫你殿下。”
她此时的声音褪去那些多余的柔和,仍然极为好听,秋水板着脸,“随你。”
既然这是试炼,秋水不想与这人争什么称呼了。
“别气。”牧入声笑了笑,“与殿下说件逗趣的事情,可好?”
秋水理都不理她,只等坐一会,就离开。
“我昨日算了一卦。”牧入声也不介意,“算到今日,会发生一件大事。”
“与你的好友,祝游有关。”
秋水睁大眼睛,“是什么?”
“殿下原来是在听呀。”牧入声轻笑,“她今日会遇到,血光之灾。”
秋水豁然起身,“你最好是没有拿这种事情骗我。”
“殿下可信,也可不信。”牧入声低下头,把玩起身前棋盘上的棋子。
第138章 血光之灾
◎郁晚雨平静看向祝游,后者怀里还半拥着……◎
面前的女子虽欺骗过秋水数次,但她确实是天机谷这代最出色的弟子,还已有金丹修为。
“多谢。”
秋水抿唇道谢后,径直离开太师府,去找林系舟。
现下是白日,按照今日的安排,祝游应当在寻找陈河。
秋水不知祝游会寻到哪去,所以要先找到林系舟。
要不是她不知晓郁晚雨在哪,不然一定会直接去找郁师姐。
林系舟要上值,自然就在公署内,待到秋水将来意一说,她皱起眉来,“我将那几个陈河地点翻找出来。”
“京城如今戒备森严,若在城中,一有异动,就会被监察的修士知晓,秋水师妹暂且安心。”
林系舟见秋水脸色煞白,固有此说。
但血光之灾,听起来就不太妙。
“这几个陈河,花师妹与祝师妹是如何分的,我还真是不知晓。”她道:“我先派人一同找去,能直接找到祝师妹更好,若是找不到祝师妹,找到花师妹也好。”
这边,开始了紧急寻人。
—
另外一边。
祝游持剑,看向前方数位修士,她皱了皱眉,“你们为何要伤害城中百姓?”
这几人,她看得出也是来参与试炼的修士,面容都不熟悉。
应该是小宗门出来的修士。
“别这么大义凛然。”其中为首的修士道:“此处是秘境,这京城内的凡人又不是真的,杀了有何妨。”
他嘲讽似地笑了下,“别担心,此处是独立在外的空间,无法被水镜窥测到,你也不用怕被外界你的师长看见。”
“祝游,我查过你,你如今虽是剑尊弟子,但在几年不过就是个外门弟子而已。”
那修士道:“你曾与我们一样,受过欺凌,你难道不恨那些人吗?”
“仗着出身好,天赋好,就肆意欺负我们这些天赋差些的修士。”
“这万宗试炼大会,从来都是你们这几个宗门的舞台,小宗门的修士不曾被人看在眼里。”
那修士眼里闪过厉色,“但这一届,不会再如此了,我们会全力阻碍你们几个宗门的任务。”
“你们踩在我们身上获取名声,享受千万人瞩目,也是时候,尝尝失败的滋味了。”
“祝游,你要不要,从那些人里出来,到我们这来。”
修士露出些期待,“我们可以帮你,让霜寒派成为五个门派中的第一位。”
“不需要。”祝游眉皱得更深,“你不觉得你的话在自我矛盾么。”
又是想让几个大门派都失败,又以霜寒派获胜的理由来诱惑她。
“不,这并不矛盾。”修士道:“我们需要一个领头人,你就很合适,霜寒派若是在你的帮助下才拿到第一位,你的名气会更加大。”
“到时候,我们再从你这里获取胜利的果实。”
祝游摇头,“我不会答应你们。”
“你们的言辞,与你们的所作所为,根本不是相符的。”
若是因弱小被欺凌而生出反抗之意,怎么能毫无顾忌地对京城中的百姓下手。
哪怕这些百姓是塑造出来的,但他们在这秘境内,确实如同活生生的凡人一般。
“你在以这样的名头蛊惑其余的修士。”祝游将剑握紧,“若是你直接向几个宗门下手,我都不会看不起你。”
“你、看不起我?”
那为首的修士听了后,神情一怔,咬了咬牙,瞬间面色铁青,“看样子,你这几年已经被同化了,也瞧不出我们这些出身差的修士了。”
“既然如此!干脆将你杀了!”
他的情绪变动太快,夹杂暴虐气息。
而且,这修士既然能说出这种话,在他看来,是真能杀了自己。
哪里来的依仗?
祝游当即持剑与此人对上,想看看他是否修炼了魔修的功法。
那几个修士团团向祝游进攻。
祝游一对上他们,心中疑惑更甚,从修为上看这几人也都是筑基期的修士,怎么会觉得能打得过她?
她完全感受不到压力,但心里始终保留着提防。
—
林系舟等人先找到了花映雪,在得知祝游具体分到的地点后,一一找过去,却连祝游人影都没看见。
“很奇怪。”花映雪道:“有三个陈河失踪了。”
这与试炼任务相关的变动,自然会引起她们注意。
“难不成,是北境剑宗?”在这个时间点就开始下手了么?
林系舟说完,又觉得有些不对,“我们还没去找她们麻烦,她们这么着急动手,不太符合常理。”
“不管如何,先去找剑宗的人见一见。”舒枝道:“见了就知分晓。”
剑宗的踪迹,作为京兆,林系舟自然知晓一些。
先前她与郁晚雨还讨论过此事。
几人正要去找剑宗的人,却被玉真门的修士找上门来了。
“褚照不见了。”施淮盏亲自过来,她道:“褚照有没有来寻你们宗门的祝游?”
褚照和祝游都不见了?
林系舟又是惊讶。
—
祝游没有下狠手,只是将那几个修士制服,问道:“如何离开这处地方?”
为首的修士笑得奇怪,“不会告诉你。”
祝游一剑抵到他脖颈上,“其余人我杀不杀,还有待考虑。”
“但是你。”
她的剑尖扎进修士的皮肉里,“若再摆出这副讨嫌的模样。”
祝游没将后半句说完。
修士呼吸加重,“你杀了我,那你不是什么好东西。”
祝游冷淡着脸,剑锋再进少许,“说,我如何离开。”
“我学过搜魂术,看你是想活着告诉我,还是死着告诉我了。”
她话音冰冷,杀意涌现。
修士脸色僵硬,依旧说:“不会告诉你。”
看样子是吃准祝游不会杀他了。
参与这试炼大会的修士都是正道年轻人,除非意外,实则不会取其余修士的性命。
祝游半眯起眼睛。
—
“你们来我们这,找祝游和褚照?”
余烽满头雾水,“我们剑宗将她们两绑了有何意图?”
果不其然,再听闻褚照也失踪后,林系舟就认为此事应当与北境剑宗没甚关系了。
若同时对祝游和褚照下手,这不是为霜寒派找了玉真门当盟友么。
北境剑宗才做不出这样的事情。
几人正要离开剑宗修士居住的府邸,再行思索如何寻找祝游褚照二人。
忽然。
神情如万年不化寒冰的冷峻剑客走进这间书房,她目光在其间搜索,定睛在温婉气质的舒枝身上。
舒枝见那冰冷剑客朝自己走来,顿时吓得想靠到花师妹身后去。
好歹最后按捺住了,作为霜寒派弟子,第一条守则就是不可丢脸。
要丢脸,也不能在北境剑宗弟子面前。
舒枝维持住表情,眼露疑惑,“时道友,可是有事?”
“重续仙草。”时乘道:“是否被你采去了?”
这种事情是怎么被知晓的,舒枝大惊,难不成时乘在偷窥她们?
“是。”舒枝看向这冷峻剑客的表情有了些许变化。
没想到面上这么正经,也会做些偷摸的事情。
时乘道:“我需要那仙草,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此话一出,舒枝想起来,这重续仙草不止有修复受损经脉丹田的功效,它还能刺激凡人的经脉丹田,让凡人能够修炼。
而这时乘,很多人都知晓,她有位不能修炼的凡人妹妹。
若是其余情况下,舒枝确实会答应时乘,毕竟时乘能给出的事物定然珍贵。
但现在,已经不需要了。
“抱歉。”舒枝道:“此物,我也需要。”
她没有直接说出将这仙草给了祝游,免得时乘突破底线,丧心病狂地去向祝游夺宝。
时乘皱起眉,神情更为冰冷,“你是有何需要,说不定能用其他药草来代替,你说与我,我会找来。”
可惜了,舒枝摇头,“必须重续仙草。”
时乘的手不自觉按在腰间剑柄上。
“时道友!”林系舟连忙过来,挡在舒枝身前,“难不成你要动手抢?”
她直接将话挑明。
脸上虽带着点笑,但眼里冷冷,仿佛时乘只要一应下,就会开打。
时乘瞥她一眼,摇头,“我会让你们心甘情愿交出来。”
—
祝游将剑拔出来。
带起一些血滴。
她没有杀这几个修士,只是先暂时将他们都弄昏了。
祝游自行在此处探查起来,既然对方不肯说,那就再找找。
作为一方独立空间,既然有进来的通道,那必定也有离开的通道。这是天地赋予的法则。
待到她寻到出去的方法,就来将这些修士都运出去,再让他们退出这试炼。
先前打斗中,祝游并未感受到这几个修士中有修炼魔修功法的人,那就不用铲除。
“祝游!小心!”
一柄玉扇飞来,替祝游挡住一击。
祝游再看去,却发现先前打昏的那个为首修士居然复苏了,身上的气势遽然暴涨,竟然有了金丹期的威压。
这是什么情况?
她持好剑,与赶来的褚照汇合。
现下来不及问褚照为何会在此了,两人与那修士打斗起来。
那修士招招狠厉,都带着金丹期的威压。
普通的招数无法回击,祝游和褚照都只能使用各自门派的绝招,来借此跨越境界,回击过去。
但这样使用招数,对她们的消耗是巨大的。
很快,褚照的法力就耗费大半,她吞下几颗丹药,“不能再如此了,祝游,再耗下去,一定会输。”
那修士讥讽一笑,“没想到吧,居然会被我这样的人逼到这样的地步。”
“祝游,你难道就不想要这样的力量吗?”他看向祝游,“只要你接受我的提议,你也能快速进入金丹期。”
祝游和褚照都没有理会此人言语。在她们看来,这修士的寿命已经在急速燃烧了。
只是她们不能在这修士耗尽寿命前输掉,不然会死在这里。
“我会尝试使出玉真心法的后几式。”褚照道:“祝游,你把握住机会。”
她说罢,展开折扇,周身气势随之高涨。
褚照手指点在心口处,白玉扇骨染上几滴血。
她朝那修士冲了过去。
祝游看出褚照已经用了秘法,若这时还不成功击败敌人,就会毫无反抗之意。
她眉心紧皱,也没有犹豫,决定用出霜寒剑法的第四式。
水汽兀然出现,又化作奔腾水流,如水断山崖,又如悬空瀑布激流而下!
祝游嘴角溢出血迹,经脉久违地感到疼痛,她猛地朝那修士斩去。
此时褚照的招数已经用出,点在那修士眉心。
她面色如白纸,被那修士一刀横扫。
祝游飞速拦住此刀,将褚照护在身后。
她的剑斩向修士头颅,那修士抽刀回挡,一脚猛踹祝游。
祝游无法躲避,如果避开,身后的褚照就会受到伤害。
她准备硬吃这一招。
“找到了。”
就在这时,一剑凌空戳入修士眉心,将他死死钉住。
祝游回身,将褚照半揽在怀里,自己摔到地上。
她不忘抬起头,见到那持剑的冷峻剑客。
此处空间遽然破碎。
须臾间,祝游回到了京城内。
她原本失踪在一庭院中,现下已经重新在这庭院内,不过仍然是躺倒在地。
“祝游!”秋水赶忙朝她跑来,“你还好吗?”
祝游目光往秋水身后挪动,见到了圣洁的白衣女子,她两指夹着一张符纸。
“动作很快。”冷峻剑客道:“还以为要待一会,才能回到这。”
她收起剑,“救了你宗门的人,郁道友,重续仙草。”
郁晚雨平静看向祝游,后者怀里还半拥着昏迷的褚照。
“此物不是我的。”她冷淡道。
时乘的表情比之更为冰冷,却不是情绪不佳,而是她一贯如此,“罢了。你也赶来了,说救,也算不上。”
她走向祝游,低下头,“重续仙草在你身上,你要如何才能给我。”
第139章 选择
◎“祝师妹,我给你选择的机会。”◎
重续仙草?
祝游听到眼前的冷峻剑客如此发问,她不假思索,直接拒绝:“抱歉,此物无法给你,我的好友需要。”
时乘微微皱眉,“你好友是个什么情况,也是凡人么?若是旁的缘由,说不定能换些药草来顶上。”
祝游摇头,“她的经脉丹田受损,正需要这重续仙草。”
“治疗受损的经脉丹田还有其他方法。”时乘道:“我替你寻来闻人医仙,先治治你那好友,若是可以,你就将重续仙草让与我,如何?”
这番请求和说辞并不蛮横,也合情合理。
祝游答应下来,“出了秘境,如若闻人医仙能治疗我的好友,我将仙草与你。”
时乘这才松开眉头,万年寒冰的冰块脸上竟露出点点笑意。
这可让跟来的余烽看得目瞪口呆。
时师妹竟还会笑的吗?
“祝游。”时乘又看向这少年,“我听过你的名字。”
祝游原本以为是余烽传话的那次,没成想,时乘却道:“你怎还不去找小筠玩。”
小筠自然就是时乘的妹妹了。
祝游在几年前,偶遇过对方一次,是在一艘飞舟上。彼时时筠曾邀请祝游到北境去游玩,祝游答应了下来。
不过这么些年过去,她确实还没有机会去到北境。不然,按照她的性子,她会遵循诺言,去找时筠的。
只是没想到,数年过去,时筠还记着自己。
祝游一时也弯了弯眼睛,“待到此番事了,我必定去北境,叨扰小筠。”
时乘赞许似地颔首,“我替她记下了。”
她将剑收回剑鞘,望向几步之远的郁晚雨,“郁道友,告辞。”
余烽只得再次跟上时乘,“时师妹,等等我。”
她走前瞧了眼祝游,“你且先等着,过几日,登门造访。”
说出了些寻仇的感觉。不过按照祝游先前的说辞,寻仇倒也符合上一点。
任哪个修士被修为还不如自己的人说十招就能将其击败,心中不有些气恼才怪,恨不得,立马抽出剑来,刷刷刷地捅她几剑。
叫她将这混账话收回去。
几句话,不过也就几息的功夫。
待到时乘告辞,祝游赶忙请舒枝过来,“舒师姐,你瞧瞧褚照如何了?”
舒枝走过来,跪坐到地上,帮褚照把脉。
祝游耐心又略显焦急地等待舒枝的诊断。
她余光里注意到有一角白衣靠近。
祝游抬起头,看见师姐走过来了。
她想起方才那些事情,正想与师姐分说,但暂时要先等到确认褚照安好。
祝游又收回视线,继续盯着舒枝瞧。
郁晚雨垂眸,微微皱眉。
“没什么大碍。”舒枝道:“就是用了秘法后导致的身体亏空,神魂也疲累,所以才昏睡了过去,睡醒后,吃些固本培元的丹药,
好好调养,会无事的。”
祝游松了口气,“那就好。”
她正要将褚照扶起来。
“你自己。”郁晚雨的嗓音多了些许冷意,“不叫舒师姐替你瞧瞧么。”
祝游仰头,“不用。我并无大碍,调理几日就可。”
两人一坐一站,视线交汇间,祝游感受到了师姐眼眸里透出的几分严肃。
她不解,眼神里透出点疑惑。
郁晚雨收回视线,转而向舒枝道:“舒师姐,替她把脉。”
舒枝脊背一个激灵,哪敢也本就不会说不,她抓住祝游的手,替她把脉起来。
与此同时,郁晚雨召出一只纸鹤。
纸鹤生出血肉,添上色彩,成为了一只白鹤。白鹤长嘴一叼,就将褚照弄到自己背上去。
“玉真门的道友快过来了。”郁晚雨道:“将褚道友交给她们照顾,更为妥当。”
祝游自然也是这个想法,她点点头,“褚照不知缘何卷入了此事,但若是没有她,我应当会受伤。”
她看向地上那具尸体,“这个修士很奇怪,我最初和他对打时,不过筑基中期的修为,结果过了不过一盏茶,他就成了金丹期,实力还不俗。”
舒枝给祝游把脉完了,玩笑道:“生龙活虎,气血丰沛,还能再打十个金丹期。”
她拿出自己的小布包,“祝师妹既然如此说了,那我就看看这具尸体。”
郁晚雨瞥了那具尸体一眼,“舒师姐,先看他丹田。”
“好勒。”
秋水看到舒师姐手上噌亮的小刀,害怕极了,当即就拽着祝游胳膊的衣物,将脑袋埋过去。
祝游侧过身子,连余光都给秋水挡住,免得她又好奇想偷看,看了又害怕。
至于她自己,倒是很自然地盯着舒枝的动作。
舒枝小刀割开这死去修士的衣袍,随后,又割开他的皮肉。
不消片刻,她脸上透出些奇异的神情。
“此人,居然有金丹。”舒枝以手帕包住那颗金丹,展示给众人看。
“吞药以寿命为代价让自己实力短时间大幅度提升的事情不算少见,可他,怎么会有金丹?”
舒枝的声音透出些疑惑,眼里满满的全是求知欲。
有了金丹,就意味着这个修士是货真价实的金丹期了。以往吞药来短暂突破实力的修士可从未出现过这种情况。
就在这时,几人都听到了祭酒的声音。
“将金丹与尸首都交给外界,我与你们的师长来查。”
舒枝极为不舍地将金丹重新放回这修士丹田,如果没有这句话,她定然会现在就将这尸首再解剖一二,来试着找出缘由。
在她放回去后,尸首连同金丹都消失在了此地。
玉真门的其余人也赶来了,见到褚照昏迷,有些着急起来,“怎么回事,是谁袭击了褚师妹?”
祝游正要去解释。
“她无大碍。”郁晚雨道:“至于发生了什么,待到褚道友醒了,问她更清楚。”
施淮盏颔首,她又看向祝游,见祝游没什么大碍,“等褚师妹醒了,我们再行商谈。”
“先等一会。”祝游道:“近些日子,施道友,你们的试炼可有受到阻碍?”
先前应该也问问北境剑宗的人,但时乘走的真是太干脆太快了。
施淮盏听到她此话,脸上神情有了些许变化,“确实遇到点小麻烦。”
看样子果真不止对霜寒派的试炼动手了,祝游将空间中的事情道来。”
施淮盏皱眉,“原来如此,此事若要应对,最好是我们几宗一同来商议。今日暂且别过,总之多谢,我们会注意的。”
空间破碎后,除了出现那为首修士的尸首,还有另外几个昏迷的修士,以及三具百姓尸首。
林系舟干脆将他们捉拿去了监狱里,毕竟他们实实在在地谋害了京城百姓。
不过之后的审问,自然是她们亲自来,不过外人的手。
待到从那庭院离开,回到林府后。
“这些人能做出这样的事,并不对劲。”花映雪道:“这背后恐有人在煽动。如果那死掉的修士是真正的幕后人倒好了,还少了事端。”
作为正道修士,哪会想些杀害凡人来阻碍别人试炼的法子。
又不是什么邪修魔修。
祝游摇头,“他明显沉不住气,不像是幕后人。”
此事都惊动了在外看护的祭酒她们,说不准与外界的魔修邪修有关。
“审问之后,再行商讨。”
郁晚雨如此说完后,几人都应下。
现在需要等到林系舟将此事安排好,要不了多久,所以几人没有分散开来,都待在一处,等林系舟派人来寻。
郁晚雨看向祝游,“祝师妹,何不去换套衣物。”
先前祝游摔落到地上,确实让衣物染上了尘灰。
听到师姐这么说,祝游连忙回厢房去换过一身衣袍,免得自己脏到了师姐的眼睛。
等到她重新回到林府的书房后,郁晚雨已经闭上眼睛了。
其余几人也都安安静静。
祝游没有发出任何声音,默默地找位置坐下。
郁晚雨睁开眼,瞥了她一眼后,再度将眼睛闭上。
秋水凑到祝游身边去,“祝游,你知道今日为什么我们会着急去找你吗?”
祝游还真不知晓。
秋水亮起眼睛,拍拍自己,小声又骄傲道:“是因为秋水忍辱负重,在坏人手里拿到了情报!”
“坏人?”祝游也放轻声音,问道:“哪个坏人?”
还能有哪个。秋水撇嘴,“天机谷的骗子。她说算了一卦,算出你有血光之灾。”
“兼听则明,我没有因为她很坏,就不信她。”
幸好她信了。及时找到了祝游,不然还不知道祝游会不会受伤呢。
祝游笑了笑,“我们秋水真是太了不起了。”
“是吧?!”秋水眼睛亮晶晶。
她又做成了一件大事!
虽然、虽然与那个坏人有很大的关系,但是秋水也、也……发挥了很大的作用……
秋水纠结,她表情皱起来。下次见到那个女人,不会要向她道谢吧……?
……好吧。确实更多的是她的功劳。
“祝师妹。”
寒山清泉般的声音响起。
两个凑在一起的脑袋瞬间都看向了郁晚雨。
郁晚雨站起身,“你跟我来。”
祝游有些疑惑,但很听话地起身跟了过去。
秋水好奇了,她坐在椅子上探头探脑,可是祝游和郁师姐走出书房后,就看不见了。
花映雪瞥她一眼,“若是想知道她们会说些什么,何不偷偷跟上去?”
秋水才不上当,又当她笨呢,她哼一声,“不要。”
—
走至外间后,郁晚雨没有停下步伐,直到,推开一扇房门后,她率先走了进去。
祝游跟着走进去。
她知晓这里是哪,是林师姐给师姐在林府安排的厢房。她们其余人也都有。
不过因情况不同,现下就花师姐和舒师姐会住在这里。
待到郁晚雨停下脚步,祝游也跟着停下,她望着几步之远的师姐,问道:“师姐,可是有什么事?”
郁晚雨转过身子,她淡然的眼眸里透过少许沉思,“我先前与你说过,在很多事情上,我们没得选。”
“现在……你有了新的变化。”
她收敛掉旁余的杂念,平静道:“祝师妹,我给你选择的机会。”
第140章 私欲
◎年少情动,或许易变,也许你之后不久,就消了心思。◎
选择?
选择什么。祝游不解,安静地等待师姐继续说。
眼前的少年,在以往会过分地挨近自己。郁晚雨以前并不习惯。
近些日子,她倒是学会了,保持距离。
郁晚雨望着祝游,语气极为平静,“万宗试炼大会之后,你可以如纪师妹林师姐她们一般,无论是留待宗门修炼,或是外出游历,或按照你的计划,邀请褚道友来霜寒派,做你任何想做的事情,随心所欲。”
“我会将你的心头血还给你。”
祝游听了更是不解,她眉心轻皱,仍然按捺下情绪,等着师姐继续说。
“另外一条路。”郁晚雨手指轻轻搭在自己的袖口上,“死生不论,疼痛苦楚,万事也许都不随你心。”
“如以往我曾与你说过的那般,被我牵连。”
无论是语气亦或者是神情,郁晚雨都无比平静。声音毫无情绪波动,极为平铺直叙,比常人叙述邸报上的文字更加置身事外。
或许……
唯有她抿平的唇线,能透露出些微信息,让人猜测她的情绪并不如以往。
祝游眉心皱得更为厉害,“师姐,你为何说这些?”
“是……”她也抿了抿唇,控制不住地想低下头去,很努力才忍住。
祝游向郁晚雨问道:“是我的实力太差,师姐认为我并不足以……面对那些事情?”
她不由自主地回想起时乘的那一剑。
作为与郁晚雨相提并论的年轻剑修,时乘的实力确实强悍。
虽则那时那修士正在应对褚照和祝游先后的攻击,时乘的剑出现得让那修士没有防备,但不过一剑就解决了那修士,已足以证明时乘的实力。
也让祝游清晰知晓,她与时乘之间的差距。
除非她也达到金丹期修为,不然不说一战,也许真是不到几招就能被轻松解决。
祝游从几年前开始,就在为试炼大会之后会发生的事情而心焦。
面上虽不显,还能正常且积极地去完成这试炼大会的任务与需求,但她心里,怎么会不着急呢。
随着时间越近,这份心焦就如煤油淋上干草,不需点火,只要过于干燥,就会瞬间燃起。
明明不论修为境界的提升,还是对霜寒剑法的参悟都已经是突破旁人观念里的快速,可是……
怎么还是这么慢呢。
为什么,还是不能挡在师姐面前,真正意义上去做她的手中剑,去挽回那场意外。
不论是幼时的经历,少年时期的数年磨难,还是前世看见的受过的那些事情,都塑造了祝游沉稳坚定的心性。
她并不怕吃苦,疼痛,受伤,亦或者是失去性命。她早就做好了觉悟。
祝游极少极少掉过眼泪。上一次落泪,是剑尊死在她面前。
此后,哪怕受过再多的伤,哪怕临近死亡,她都不曾再哭过。
但此时,祝游的眼圈红了起来。
她清澈的眼神里泛起水光。她努力忍着,不想将这样的一面透露出来。
祝游克制不要去眨眼,一旦眨眼,或许眼泪就会从眼眶中离开。
那样,不就显得更加不靠谱了吗。
虽然现在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祝游的反应却是让郁晚雨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
她试想过,少年或许会选第一条,也或许会选第二条。
如果是前者,郁晚雨会遵循她的诺言,给祝游选择的机会,哪怕命格牵连,也会为祝游做好打算,在自己死前,尽力护她平安。
倘若是后者……她,还并未想好。
但郁晚雨不曾想过,会看见这样一副画面。
她因这意外的情况怔住了两息,眼眸里的淡然消减,透出未曾出现过的无措。
郁晚雨手抬起,停在半空。
“祝师妹。”她收回手,“我并无此意。”
郁晚雨往前走了两步,主动地拉近了距离,“你……”
“是我让你误解了。”她手上现出一块手帕,递过去,“抱歉,祝师妹。”
祝游别过头去,方才猛烈的情绪过后,已然自己感受到了些难堪。
在说正经的大事时,怎能透露出如此不靠谱的一面。
她抿紧唇,内心责怪起自己。但彼时积压许久的情绪猛地一放闸,实在让她没能控制住。
“……师姐不需要道歉。”祝游深呼吸了两次,“是我方才失礼。”
她正打算将眼泪擦拭干净,收敛好情绪,再与师姐详谈。
眼前覆来一物。
祝游下意识闭起眼睛。*
柔软的丝绸触碰到她,似乎是不习惯,停了停,这丝绸手帕才继续动作。
使用这手帕的人动作仿佛比这丝绸手帕更要柔软,轻缓擦拭着。
左边,右边。
祝游呼吸都暂时停住了,不知过了多久,等到那柔软丝绸离开后,她睁开眼睛,眨眨眼,看向郁晚雨。
对方的手中,还拿着那块没有收起来的白色手帕。
祝游的视线从那手帕上,移到师姐脸上。
她自己明显因为现在的状况,有些愣住了。
待到她的大脑反应过来后,祝游的脸顿时烧红了。
她、她居然,在师姐面前哭就算了,还,还让师姐给她擦了眼泪?!
天呐!她是什么三岁小孩吗?
得不到的东西就要撒泼打诨,还要让师姐来哄……
一想到这个字,祝游的脸色更加红了,她极度难为情,背过了身去。
怎么能将师姐和这个字联系到一块,她也太不尊敬师姐了。
祝游害臊极了,方才那些难过已经暂时彻底抛开,她都不知说些什么好了。
见到她如此动作,郁晚雨垂眸瞧了瞧握着的手帕,那白色手帕上已经有了湿润的痕迹。
方才擦拭间,那温热的泪珠仿佛要透过手帕浸到她手指上。
她将手帕收起,“祝师妹,你。”
祝游虽暂时恢复不了往常状态,无法立刻转过身面对着师姐,但她侧了侧身,耳朵对着师姐。
表明自己在听,而且会很用心地听。
不管如何,都会听师姐说话的。祝游的举止在透露这个信息。
“你很好。”郁晚雨道:“我方才的提问,是想问清楚你现在的想法,没有其它的意思。”
倘若真要究根到底,在那两条路里,在郁晚雨问出去后,更为希望听到的是什么样的回答。
……是后者。
她生出了私欲。
“自然是后者。”祝游仍然别扭的没有看向郁晚雨,但她认真又坚定道:“我已说过了,要做师姐手中剑,我不会更改我的想法。”
她说完后,又追着说一句,“师姐,下次……不要再这样问我了。”
她方才,真的难过起来了。
是如此清晰又明确的回答,郁晚雨唇线不再那样抿直。
祝游如果耳朵能动的话,现在应该动了动,师姐怎么还不给她回答呢?
若是不能答应她,下一次要再问,也不能选在这种时候,这种,她感到挫败无能的时候。
不然,哪怕她仍然坚定自己的信念,却害怕师姐不需要。
“还有。”祝游道:“师姐方才的话语有误,才不是牵连。”
听起来,就好像是师姐的错一样。可根本就不是。
“我与师姐的命格如今牵连在一块,谁说的准是什么原因,说不定是我自己导致的呢?”
这也很有可能呀。万一就是因为她重生的原因呢。
显然,少年的情绪已经恢复。已经有精力和活力说更多的话了。
“祝师妹。”郁晚雨视线放在她侧脸上。
十八岁之后,祝游的脸已经长开了,不复以前的稚嫩,下颚线清晰明朗。现下透出些固执。
“若是,你选择了后者。”她道:“你也许,与褚道友……”
郁晚雨再次停顿下来,似乎在斟酌用词。
“起码在事情有个结果之前,你最好不要与褚道友,更进一步。”
她眉轻轻皱了下。
“更……进一步?”
祝游这下,终于转过身子了,她望着郁晚雨,脸上有迷茫,“师姐指的是,哪个方面?”
如果是在林系舟戳破褚照的行为之前,祝游会顺理成章以为是友情。虽然会疑惑为何不能和褚照成为关系更好的朋友,但她会很听话地答应下来。
但是,现在的祝游,是在接受了林系舟半个时辰教育下的新祝游了。
所以她下意识有此问。师姐问的是好友关系,还是道侣?
如果是后者,那当然不可能了。
郁晚雨瞥她,“祝师妹,慎言。”
“年少情动,或许易变,也许你之后不久,就消了心思。但我需要问清楚你的想法,之后不论是褚道友,或者旁的人,在事情尘埃落定前,你都必须克制好自己。”
这下祝游听明白了,她一时间,嘴巴微张,讷讷无言。
郁晚雨淡淡问她,“做不到么。”
“不、不是,可以做到。”祝游哪想被误会,她连忙道:“师姐,我只是有些惊讶。我对褚照,完全没有那些想法,我只当她是好友。”
她在师姐看来是这样的人么?
祝游都迷茫了。不仅认为她喜欢褚照,还认为她也许会很容易就变心?
她方才真的是震惊到无言了。
难不成,她以前在师姐这里的形象,就是这样?
可是……祝游完全想不通啊。她谁都没有喜欢过,怎么就成了容易变心的人?
她一时间,都想不到要如何证明自己。没做过的事情,要如何证明啊?
“是么。”郁晚雨淡然瞧着她。
祝游重重点头,斩钉截铁:“完全、完全,绝对不曾有过!”
“我也是近日林师姐与我提及,我才知晓褚照对我……也许有想结为道侣的念头。我已想好,下次见到她时,就将事情说清楚。哪怕误会,也要表明自己绝无此意。”
只是没想到,见面时就遇上事情了,陷入了打斗。
“她与你一同应敌。”郁晚雨平静道:“你不曾有丝毫触动?”
祝游摇头,“师姐,当真没有。我只是会将她视作更为要好的朋友,以后也会尽我所能地帮助她。”
“嗯。”
眉心生着淡淡红痣的白衣女子,从容迈动步伐,“如此,便是后者。此后不会再问你了。”
“祝师妹,回去罢。”
祝游当即笑了起来,“好!”
师姐肯相信她,真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