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原来你也有一点喜欢我。
离开的时候，陆音停看见和一群金发男生待在一起的贺浔沐。
林尘安低着头，在回信息。贺浔沐挑挑眉，视线往陆音停右边看，眼神懒散又戏谑。
陆音停顿了下，转脸看过去。
“”
许是气氛早已升温，这场晚会后期也更随意。
那条廊道墙边，有两个紧贴着的人。靠着墙的男生上衣撩起，下身也只穿着一条暗红色格纹短裙。
太短，很直接能看到大腿，上面缠绕的黑色蕾丝带，以及和上位男人的连接处。
画面很激烈，男人动作毫不留情。下位的男生表情痛苦地shenyin、喘息，应该也带着爽意。
但那种痛苦神色在陆音停眼前无限放大。
眼前有点空白，陆音停瞬间泛起极度恶心的感觉。
他很难接受地扭过脸，几近干呕。
林尘安突然就被搂住，他动作一顿，低头去看。
陆音停扑进了他怀里，身上的香味弥漫过来，林尘安感觉到他似乎在抖。
刚想问情况，他也瞥见右边正*得难舍难分的两个人。已经换了个厚乳动作，幅度明显，隐在半边暗处，但到底是公开场合。
林尘安以为陆音停是在害羞。
毕竟这在国内不常见，但林尘安挺想提醒陆音停，这还只是他看见的，这间宴会厅内，他没看到的这类场面更多。
衣角被抓了抓。
陆音停声音很闷，“哥哥，我们离开这里好吗。”
他声线抖着。林尘安顿了顿，应好。
贺浔沐似乎也没意料到陆音停会是这种反应。
他本意只是逗逗一看就很清纯的陆音停——虽然他觉得大概已经被林尘安玩熟了。不过身体纯熟，又不代表心灵也熟，贺浔沐判断出陆音停大概真的很纯情。
但他清晰看见陆音停想呕吐的表情，和蹙起的眉，神色痛苦。
这是什么应激反应？
贺浔沐看着陆音停扑进自己舅舅怀里，那位向来冷漠的舅舅神色并不温和，但动作却挺缓和，半搂着人离开。
贺浔沐歪着身子靠在桌边，眸色淡淡，无趣喝了口酒。
他随手点开手机，查看了下回国的机票。
20号的婚礼？他记得是这么个日期。
贺浔沐订了18号的票-
回程一路沿着湾区开，傍晚温和的海风拂面，陆音停裹着毛毯，在副驾驶一言不发。
他已经缓了过来，除却脸色稍显苍白，并无异样。
陆音停抿抿饱满的唇，小心翼翼往林尘安身上看。
林尘安神情是惯有的冷，夜晚的海边人影稀落，路灯和棕榈树也形影单只，太阳余晖只剩最后一点暖黄。
在没什么人的一处，林尘安停了车。
他平静转脸往右看，几乎是以一种凝视的目光望着陆音停。
陆音停愣愣和他对上视线。
陆音停抿了好几下唇，意识到林尘安应该是让他解释。
可是要解释什么。
陆音停痛苦闭了闭眼睛，很难去回忆那时的心情。
这么多年他都避免去接触相关的事情，艺术影片也不会看同性限制级戏。他以为他快要忘记的。
林尘安虽然总是因为体位跟他生气，到底没逼他，也没让他疼成那样。
他是真的极度害怕，难以接受，成为下位的那一方。
所以林尘安怎么玩都无所谓，陆音停唯一不能接受的就是让他进去。
“我”陆音停张了张唇，漫着水雾的眼看向林尘安。
林尘安打断了他。
脸被单手抬起，林尘安平淡和他对望，说，“如果你真的对这种事有心理阴影，也该给个合理解释。”
很早之前的那次算不上争吵的矛盾里，林尘安单方面定义陆音停是要为谁守身如玉，抑或对谁旧情未了，被陆音停哭着否认。那晚他哭得太痛苦，林尘安没再逼问。
到后来，林尘安也只是告诉陆音停，早点把事情跟他说清楚。
林尘安能按正常逻辑去推测的理由都被否认，那么也只有陆音停自己跟他解释。
陆音停一看就是要跟他道歉，却没法把理由说出来。
林尘安是很难有心情，跟他继续一场没意义的对话。
陆音停愣住。
他小心瞧着林尘安没表情的脸，开口，想说什么，那一刹那神情又很痛苦。
陆音停紧皱着眉，漂亮的脸几乎要冒虚汗，眼泪先流了下来。
“对不起哥哥。”他无望闭上眼，准备接受林尘安的责骂，或者冷斥。
总是这个矛盾，又总是没法说出口。陆音停觉得自己好没用，却也知道，不说清楚，很多保证都没有效力。
他只能试图去搂林尘安的脖颈，声音颤着，依旧是逃避似的，借以后的可能性来为现在争取喘息的机会。
“你给我一点时间好吗，”陆音停贴近林尘安冰冷的脸，闭着眼睫，很难去看他，说，“我会跟你说的。”
虽然这不代表林尘安就能让步，也不代表这段婚姻就可以维系很久。
陆音停本来已经不想跟林尘安解释了。
他想，就这样吧，到矛盾无法避免，到终究分开。
可林尘安让他重新有了些许希望，陆音停陷入迷茫和挣扎中——难以判断林尘安的感情厚度，也难以决定要不要再全然把自己交出去。
林尘安过了片刻，才说。
“理由不是最重要的事情。”他语气很淡。
陆音停表情迷茫一瞬，愣愣抬眼看他。
林尘安微皱着眉，不想多说。他摸上陆音停的腰，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说，“陆音停，还没结婚，你是总觉得要离婚么。”
陆音停不知道他怎么突然说这个。
他对上林尘安幽深的眸，思考了会，轻声说：“可你就是给我这种感觉。”
“不是吗。”陆音停在这一刻和林尘安平和对视，眼睛还湿着，或许也有委屈，但更多是接受现实。
林尘安复而沉默。
他其实没法回答陆音停这个问题。
因为他是个很少想以后的人。
除了在投资项目上，他会注重往期和预期，现实生活中，林尘安惯常秉持一事一议的原则。
不涉及利益的事情，在基本原则范围内，他不看过往，也不想以后。
所以对于陆音停，对方身体干净，林尘安就不会关注他有没有谈过恋爱，也不关心陆音停过往的喜好。
同样的，他也不会去想，自己要养着陆音停多久——舒服就继续养着，不爽就结束。极其简单的逻辑。
如果陆音停很认真地问他，他会不会跟自己离婚。
林尘安能给的答案也只会是，看情况。
为什么要在有那么多不确定性的情况下，去给一个毫无意义的确定保证？
林尘安可以在日常生活里优待陆音停，给一点假象，但不会在这种事情上也编造谎言。
对他不重要，但对陆音停很重要。林尘安还没到那么虚伪的地步。
毕竟谎言被戳破后，会有更多失望。
林尘安预想的一直是，体面分开，没必要总是跟陆音停一样，调动那么多情绪，忧虑很多事情。
可对陆音停来说，看情况这种回答，基本等于会离婚。
林尘安是真的第一次意识到，性格不同，对同一样东西看法会有多大的差异。
这对他真的是一种太没意义的焦虑。
林尘安无言好一会，想说，至少现在没想离婚。
可触及陆音停失望，又觉得合该如此的眼神，林尘安没来由泛起一点烦躁。
给不了陆音停想要的答案，可又很难就这么让他失望。
林尘安觉得自己的逻辑在崩塌。
他向来不遵守任何行事准则，可那只意味着他这个人不呆板，也不被束缚。可基本的行事逻辑是自洽的——不爱，所以不会给陆音停做关于爱的保证，也本质不关心陆音停的情绪。
一直以来都是这样。
林尘安不会死板给自己下个不爱的定义，就付诸全部冷漠——毕竟他对陆音停有很多其他的需求。所以前段时间，也表明可以骗他，可以对他好点，换取陆音停情绪好一些。然后两个人都好过一点。
他逻辑很融洽，就像在负起婚姻的责任，所以无关感情。
——或许也有点。林尘安真的给了陆音停太多例外，会答应他很多要求，也会难以接受他的失落和游离。
他以为那算世俗的喜欢。不纯粹，高度和肉yu相关。
就像对小猫很偶然又短暂的喜欢。
林尘安很难把那归为爱情。
那位教授没有说错，本质上他对爱情的看法，很理想主义，也很极端——跟他父亲林云珣的人生一样。可对方在爱情上最后做得很失败，林尘安于是一直觉得，自己大概率会比他还失败。
他真的给不了陆音停纯粹的爱。
如果要说爱，林尘安会觉得自己只会做得，完全达不到自身对于爱的要求——至少也该跟陆音停以前一样，爱得百分百。
可如果要说不爱，林尘安实在很难去解释自己现在的情绪和行为。
他甚至愿意让陆音停以后再跟他解释。
以及。
在思考，就让陆音停做1的可能性。
不然也不会说出其实理由不是最重要的事情。
认清爱的路就很漫长，认清这份占比则更漫长。
林尘安以前抛弃这部分议题，所以很少陷入矛盾——毕竟他太极端，不爱是百分百，如果要去爱，他也只会给出百分百。
可真的能给出百分百吗。
又或者说，林尘安愿不愿意承认爱，然后给出百分百。
以及，如果给不出，他要怎么去调整这些关于感情的认知。
或许梁歆函没有说错。在他父亲抛弃爱情，为其它事情赴死的时候，梁歆函并不认可林尘安很平淡的一句，他只是不够爱你，有更看重的事情而已。
梁歆函当时说，或许林云珣确实更看重其他事情，可在爱情里，他给了全部。
林尘安反应平淡，只是想，所以呢。
也只证明爱情不占头筹。
他跟陆音停也确实这么说过。
其实或许现在的情况也简单——他可以承认自己真的有爱上陆音停，但也会告诉陆音停，not entirely，更not all。
可是真的有意义吗。
陆音停可以接受吗，以及林尘安在自己都没想明白的时候，贸然给出这种结论，真的负责任吗。
林尘安默然太久，到陆音停大概明白他的沉默和体贴——林尘安竟然愿意不直接开口伤他，陆音停白皙脸颊被泪浸湿，那一瞬应该有被关怀到，却又觉得好讽刺，又好难受。
不上不下的结局，不上不下的爱。
他突然明白那句，要找相配的人。
经历不一样，能给的东西不一样，实在太难相互理解了。
很多东西要么就忍过去，要么因为太爱，说服自己不在意。要么就因为不甚在意，所以真的不关心。
可爱情就是好没道理。
他怎么就喜欢跟自己完全相反的人呢。
陆音停吸了口气，压下那些太情绪化的想法，平静下来。
预期不匹配罢了。他降低过很多预期，其实现在已经很好了。
夜晚太安静，车内同样安静。
到林尘安瞧着陆音停的脸，很淡地说，“我还是喜欢你以前的样子。”
陆音停愣了下。
他低垂着眼，也没难过，只是轻声说，“可我一直都这样。”
是林尘安不愿意了解他，也只愿意看到他爱得热烈的模样。
两相沉默。
到林尘安点起烟。
其实他怀念的大概不只是那样的陆音停，而是那段悄然流逝，自己不甚在意的甜蜜时期。
毕竟陆音停的爱太明显，明显到少了一分，其实都很容易察觉。
他想念的是不会一直失望、而只会爱他的陆音停。
林尘安觉得自己也够双标的，要陆音停给自己全部的爱，到如今却想不清楚，自己能给到什么地步。
如果真的给不了相应的，他大概率也不会放走陆音停。
何况他只是因为怕陆音停失望，所以才陷入纠结。
他如果真的再专制一点，甚至没必要去思考这些。
确实挺累的。
生活和工作已经够忙碌，还要想这些问题。
林尘安烦闷掐了烟，侧身，掐着陆音停的脸，重重咬上那瓣柔软的唇。
陆音停在被他直接扯裙子布料时，很艰难地往车外看，没什么人，但楚渲大概一直跟着。
“防窥的。”林尘安把他的脸掰回来，唇瓣厮磨着，轻微喘着，“分什么心。”
“可是也会被听到吧。”陆音停错唇时，被拉着紧密贴近，太过紧张，双腿紧紧并拢。
林尘安呼吸很重，狭窄的空间让他只能正面弄陆音停，眼睑微闭，掐着陆音停的tun肉，“别夹那么紧。”
他一边顶着，一边顺着陆音停的腰往上摸，陆音停浑身颤着，听到林尘安颇有闲心道，“你看点历史书就知道，”
陆音停轻喘着，疑惑看他。
“古代皇帝都要被听墙角。”林尘安声音很冷淡，掐着陆音停白皙的脖颈，动作却很快。
陆音停浑身都爬上红晕，想象了下每晚都要被一堆人听的场面，不自觉夹紧几分，又被林尘安强行按着分开。
“可我们又不是”陆音停小声道。
古代人。
而且那也太封建了吧。
虽然资本家的世界确实蛮封建的。
车内没有替换的衣服，陆音停感觉林尘安要s出来，颤着手，试图商量，“可不可以”
林尘安明白他的意思，漫不经心打量他满是红潮的脸，“不好清理？”
“那你说s哪里。”林尘安自制力很强，就那么直挺戳着陆音停的大腿肉，确实有一会没s。
陆音停羞涩半天，往下看看，又苦恼皱眉。
最后，他只能给出唯一的答案。
陆音停搂着林尘安，几不可闻地说，“s嘴里吧。”
他很不好意思地别开脸，刚才出了薄汗，泛着香味，像被雨水打过的某种娇艳花朵。
“”
林尘安沉默一会，极轻地笑了下，几乎带点玩味。语气却冷冷的，他掐起陆音停的脸，说，“你是真纯还是装的。”
陆音停抖着长睫，小声说，“可也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
林尘安又没在车内放套。
林尘安并不是想跟他讨论这个。
他确定陆音停是真纯了。
很难评价这个人的天真程度，林尘安盯着那张纯白的脸，想。
陆音停真应该庆幸他还算个有自制力的人。
不然早被强奸。林尘安也不用问这种问题，而是直接s他身体里面。
思及此，林尘安不耐闭了下眼。觉得以后要忍受这种事情实在是很考验耐力。
他按着陆音停，全s在了他嘴里。
陆音停撑着车座，把纸巾捂在唇边，不停地咳。
林尘安真的s太多了，陆音停喉咙都有点疼，一些沾在纸巾上。他清瘦脊背起伏着，墨黑长发散落，极其艳丽又脆弱的模样。
林尘安看了两秒，随手拍了拍他的背，让他舒缓一点。
陆音停似乎僵了一瞬，有点震惊的别脸回望。
林尘安递给他一瓶水，眸光淡淡，“下次少在外面勾人。”
陆音停喝着水，险些被呛住。
他觉得林尘安真的很会把责任全推给自己。明明老是要做这些事的又不是他，而且他也没有
刻意勾引吧。
缓了一会，陆音停接到个电话。
叶禾和他对了下8月底的行程，顺便问他生日在哪过，可以营业一下。
林尘安似乎扫了他一眼。
陆音停说：“我在美国这边”他顿了顿，又说，“再看吧。”
挂了电话，陆音停小心看了林尘安好几眼。
林尘安神情冷淡，让他有话就说。
“我想回去了，哥哥。”陆音停商量道，“快要生日了，我想”
他总是在生日那天待在陆昼希那边，很轻松，陆昼希也会给他准备好一切。而且陆昼希也是他和夏思锦唯一的连结，跟他待着，也能聊很多和妈妈有关的事情。
跟林尘安一起在这里，也不过就是陪着他，然后解决他的生理需要。
“我可以只回去那一天。”陆音停怕林尘安不同意，让步道，“很快就回来。”
“你不想待在这里？”林尘安没说好不好，而是问。
陆音停摇头。他算不上讨厌这边，至少气候挺舒适，他也难得闲下来。
林尘安看着他，说，“所以是不想跟我待在一起？”
陆音停愣了愣。
“以后有很多时间”陆音停小声说，“只是这一天也不行吗，我可以晚上开视频给你看的。”
他真的没办法了，林尘安需要他就不放开，不需要的时候又冷淡至极——这些日子好像都很需要，陆音停是真的有点不堪折磨。
林尘安听他这么说，妥协的话语中饱含指责，默然了一会。
“没说不让你回去。”林尘安微微皱眉，“也不用开视频。这边的事情差不多结束了，明天你陪我去纽约一趟就行，10号前能回去。”
陆音停有点惊讶，但很快点头。
今天的林尘安实在太不一样，陆音停在回去路上，频频转头看他。
林尘安神色平静，唇角没什么弧度，一副冷淡模样，中途打了几个电话。
倒不是回酒店，林尘安晚上似乎还有会。
陆音停几乎是睡了一会，被自己的手机铃声吵醒。
懵懂点开，他浑身颤了下，睁大眼睛。
那串号码太熟悉了，熟悉到陆音停以为，江叙舟早该没有再用的，却还是保留在了通讯录。
可他没有立马接起。
很犹豫地去看林尘安。
车内寂静，林尘安注意到他的视线，微微掠过来一眼。
陆音停紧张地按了挂断。
至少他没法在林尘安面前自如接起。
太难解释了，也太容易造成误会了。
出了会神，手指不自觉点了好几下手机背壳，一路沉默，到林尘安下车去开会。
陆音停回神，降下车窗，去看林尘安的背影。
或许真的有不一样吧。
这么明显的心虚，林尘安都没有过问。
再回想起今天一整天的相处，陆音停沉寂了很久的心微微跳着，在黑夜里凝视着林尘安的身影。
到林尘安隐入夜色，陆音停转回脸，想安静等他开完会。
车窗外传来脚步声，本该离开的林尘安折返回来。
“哥哥？”陆音停抬脸去看他。
林尘安微微倾身，掐着陆音停的下巴，亲了下他的唇。
黑夜中，这一片明亮。
林尘安眼眸很深，带着或许他自己都看不懂的情绪。
他声音微低，很好听，语速轻缓，但没多少犹豫的味道。
“很多事情我很难花时间去想，你给我一点时间。”林尘安眉间微皱，按了按陆音停柔软的脸，说，“你也早点想好怎么跟我说一些事情。我给你时间，你也等我一会。”
陆音停睁大一双柔和精致的眼睛，在情绪爬上来之前，眼尾就开始泛着湿气。
林尘安低头，亲了亲他薄薄的眼皮。
陆音停还是掉出了眼泪，不同于总是苦涩、难受，抑或幸福但总酸楚的泪，这次是很纯粹的喜悦。那点酸涩好一会才浮上来。
林尘安重新离开，并抽了几张纸巾给他，似乎预料到他到底会流泪。
陆音停低头闷闷擦着泪，再抬起眸时，朦胧视线里，林尘安修长好看的背影虚实一片。
却不再给他那种总是会决绝离开、抛弃自己的感觉，第一次给他一种安定感。
他想，林尘安，原来你也有一点喜欢我啊。
第62章 “算作蜜月。”
陆音停拨弄了会手机，界面上那串熟悉的号码显眼，拉着他，仿佛要陷入某段回忆里。
他以为江叙舟早该换掉号码，至今还留着，也不过是某种恋旧症发作。就像频繁更换手机，数据和界面却丝毫不改一样。
陆音停深吸了口气。
他半垂着眼，到底没回拨。只是编辑了一条信息。
[舟舟？]
他点了发送。
陆音停低头，拽上掉落的毛毯，在有点冷风的海边，等着回复。
还瞥到地上散落着的，原本该绑在他小腿上的白色丝带——刚才坐在林尘安腿上，被对方很随意地扯开，就随手丢在一旁。
陆音停脸泛上点粉，又垂头，捡起那截丝带，左右看了看，最后放在了后座。
江叙舟的消息此时回过来。
[嗯。]
他说：[有幅画想送给你。不在家吗？]
陆音停不清楚江叙舟指的是哪个家，但他现在都不在国内。想了片刻，他回复道，
[在美国，可能过几天回去。]
陆音停到底是直白问了一句：[你是要送我生日礼物吗。]
[算是。]
江叙舟没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婚期是哪天。]
陆音停回了日期，那边就有一会没发信息。
到陆音停想问江叙舟，回国后如果方便的话，可以去拿那份礼物。江叙舟此时发了张图片过来。
柔和梦幻的色彩先撞进眼帘，陆音停微微睁大眼睛，伸手摸了摸手机屏幕，仿佛隔着这层介质，在触摸那副画。
夏思锦在他出生后绘制的作品，扑面而来的轻盈呼吸感，氛围太美好，画面是母亲和孩子。不知道在哪位收藏家之手的画作，江叙舟大概是重新寻回。
陆音停掉着眼泪，看见江叙舟的话：[回国后给你。]
江叙舟没再发任何信息，陆音停落了会眼泪，想起很多事情。
屏幕自动熄灭，陆音停微仰起头，往后靠着，总是有很多情绪的眼睛闭起，不明显地颤抖。
陆音停抬手遮着眼睛，白皙手臂被泪沾湿。
他想，其实这样很好的。好多事情都有了回应，林尘安愿意给他一点感情，偶尔想起会觉得遗憾的那幅画，也要回到他手里。江叙舟或许也不再因为极端的感情，要刻意避着他，或许以后他也放下，不是不可以再做朋友。
可就是很奇怪地难受。
也许是没有预料过这样的发展，也许过程里实在是失去了太多、痛苦了太久，所以本该高兴的时刻，许久没宣泄的委屈反倒先尽数涌上。
偏凉的海风吹过来，陆音停抓紧点毛毯，泪水也干透。
他直起身，垂着眼，发了会呆。
“尘安也在这？”一道声音隔着点距离传来。
陆音停认出那是许思延，还没抬眼去看，就又听到——
“怎么还有个女人？”许思延声音近了点，似乎是要靠近，猛然发现副驾驶的人，随后顿住脚步。
他语气不可置信，盯着那道纤细的白影看，黑发、长裙，光看侧影都漂亮，跟陆音停一挂的清纯——最重要的是，怎么看都是个女生。
“林尘安还是人吗？放着听话的漂亮老婆不要，跟人度蜜月还找别人？还找个气质这么像的，他玩替身play呢。”
陆音停顿了顿，刚想出声跟许思延解释下，就收到许思延的信息。
[停停，你在哪呢。]
陆音停还没来得及回复，许思延似乎气不过，就跟了一句。
[你老公出轨了。放心，我帮你打小三。]
“”陆音停转脸往车窗外看，夜色里，有两道身影在靠近。
[没有，是误会。]
陆音停发完信息，但许思延也没停下脚步的意思。他想给对方打个电话，又想起两人只加过微信。
陆音停有点尴尬地等着许思延过来。
他垂眼看了看自己盖在膝盖上方的白裙，和垂下的几缕黑发，听着耳边的脚步声，有一种糟糕爱好要被发现的紧张感——虽然这是林尘安的糟糕情趣。
陆音停闭了下眼，正在准备措辞，就听到另一道更柔和的声线，但语气是性格的冷，“你急什么。你确定这是林尘安的车？”是宁雪寥的声音。
许思延停下脚步，说，“浅蓝色宾利，之前一款限量的来着，他在这边也就开那么几辆车，我能认错么。”他很自信自己的眼神，毕竟林尘安自己开车次数极少，今天来接陆音停时，堪堪就开这辆他印象最深刻的车——那时候许思延玩嗨了，资金啪地有点紧张，找林尘安资助想定个这款车名额来着，被林尘安直接无情回绝。
许思延以为林尘安只是懒得理他，结果没多久就看见林尘安开着这辆车招摇入市。许思延差点气得吐血——要不是林尘安当时随意丢给他一把同款车钥匙的话。
总之记忆就这么深刻。
宁雪寥无异议，摆手示意他随便。
许思延吸了口气，越走近，越觉得那道身影很熟悉——尤其是身体微微颤抖的时候，像极了陆音停会有的小动作。
但人在某些时刻，脑回路就是很难拐弯——许思延认定这是小三，还可能是某种替身玩法，于是就想：真他妈像。能找到个这么像的，林尘安也是人才。
许思延深吸口气，打算维护下陆音停的正宫地位。一步，两步，车内那位女生别着脸，似乎也在躲着他。
许思延刚要开口——
“许思延。”很冷淡的一道男声，极其有辨识度。林尘安手里夹着烟，皱眉扫了眼很明显抖了一下的陆音停，又看向许思延，“你有事？”
陆音停听到他的声音，才安下心来，偷偷转脸去看林尘安。他还是微微低着头，实在不是很好意思让许思延看到自己这副模样。
林尘安已经换下舞会上的白色西装，一套更锋利内敛的黑色西服，没系领带，倒是随手别了领夹。碎发在舞会前打理过，此时遮住点眉眼，没什么表情，显得更为冷漠。
陆音停愣愣看着他。想，不知道是不是林尘安那番近乎隐晦表白的话在起作用，陆音停又重新注意起林尘安每一个细节，并不可抑制地心动。
林尘安冷淡瞥了他一眼。陆音停脸红着，别过点脸。
许思延当着林尘安没那么造次，他假作不经意地询问，“好巧啊，你老婆呢？”
林尘安没理会他这么无聊的问题——大晚上的，许思延就算要跟陆音停闲聊，林尘安也不会给他这个时间。
他径直往驾驶位走，要绕过车头时，许思延忍无可忍，鼓足勇气，指责了一句，“林尘安，出轨都不背人的，你也就看准陆音停好欺负！你老婆已经知道了，你等着回去解释吧。”
说完，连忙拉着一旁正在悠闲看戏的宁雪寥跑路。
林尘安：“”
他拉开车门，坐进车内，掰起正很忙碌地低头的陆音停的脸，“你也不解释？”
他确信许思延那有事没事都能抖出一堆事的性格，绝对刚才就当着陆音停的面，把心里脑补的出轨戏码全嘴上演绎了一遍。
陆音停被他掐着脸，指了指自己的脸和裙子，“可这样也不好解释吧。”
破除谣言的代价是展示这种很难见人的玩法，陆音停实在有点难以快速反应。
林尘安看了他两秒，松了手。
陆音停缓了口气，低头给许思延继续发文字解释。林尘安注意到他手腕上缠绕的白色丝带——之前林尘安把他腿上的丝带全解开，一条随手丢掉，一条单手扣在陆音停手上。
显然，陆音停当时没察觉，现在依旧没意识。
回去路上，林尘安依旧在处理工作。他声音微低，多数时候也只是听对面在讲，到好几个工作电话结束，林尘安明显有点不耐。
最后是一个拍卖连线，林尘安向来对这类自己不感兴趣，但行程中总要出现的拍卖没什么耐心，电话随意出了价，就挂断。
陆音停开始还会好奇看他几眼，到后来越听越困，几乎已经半捂着脸，靠着睡觉。
林尘安叫醒了他。
陆音停有点懵，“哥哥，到了吗？”
他睁开眼睛，发现林尘安已经开了车门，并绕到他这侧，给他开了门。
陆音停实在是有点困，林尘安在电梯里看了他几秒，陆音停清醒几分，强撑精神，抿着唇，问林尘安，“明天我能晚点起吗？”
他记得林尘安说要去纽约，也不知道是不是又是今天这种死亡时间点叫他。
林尘安没回答，而是淡声道，“你可以早点睡。”
陆音停思考一会，觉得林尘安的意思大概是，今晚不会折腾他到很晚。原因大概是
陆音停偷偷看了看林尘安明显带着烦躁和疲倦的神情，但应该不是对他，而是今天高强度的工作。
陆音停先去卸妆和沐浴，林尘安还有视频会议，去了书房。
陆音停换上睡衣，等了一会，林尘安还没结束。他没撑住，刚沾上枕头，就昏沉睡了过去。
林尘安进门时，陆音停埋在枕间，呼吸声很轻，安静睡着。
林尘安看了两秒，移开视线。
到他也回到房间，准备睡觉。林尘安掀开被子，陆音停睡眠有点轻，加上记得等他，迷糊伸手，去抓林尘安。
林尘安顿了下，任由他抓着。
平时就经常不自觉说出真心话的陆音停，意识模糊的时候，言语更为直白。他声音很闷，问，“哥哥，为什么今天那么忙？”
林尘安垂眼看他纤细白嫩的脖颈，说，“你不是知道么？”
陆音停不知道是睡了过去，还是没想好回应的话，有一会没回应。
林尘安伸手，熄了房间的灯。
他按了按眉，是真的有点疲倦。陆音停身上清浅的香味漫过来，神经舒缓些许。
林尘安躺下后，伸手摸着陆音停的腰。确实没打算折腾他，只是往下摸了会，在收手握了握那截向来纤细，此时却微微有点肉感的大腿时，动作停顿两秒。
他皱起眉，语气很淡，有点随意似的，“你是不是胖了？”
本来以为陆音停就算听到，也做不出什么太清醒的回答。
职业为演员，被迫对外貌和身材有很高要求的陆音停却瞬间惊醒。
他顺着往下摸，先碰到的是林尘安骨节分明的手，脸红一瞬，坐了起来。
林尘安开了灯，就看着陆音停很忧愁地圈手去握自己的大腿，又很艰难地回忆以前的腿围，顺带着把自己的腰、手腕和脸都摸了一遍，生动诠释起容貌焦虑和身材焦虑两个词。
“”林尘安也就那么随口一说，看陆音停这么认真，还隐隐带着愁闷。他冷淡垂眼，在灯光下瞥了眼陆音停白得过分的大腿，无情下结论道，“比以前胖了点，别比了。”
陆音停抬眼看他，神情极其忧虑，“很明显吗？”
看他因为长点肉都要哭出来，林尘安语气冷冷道，“你不让人摸，不至于太明显。”
陆音停白嫩的脸立马泛起红潮，浓密的睫颤了下，意识到大概是不算明显。
他还是有点焦虑，上镜是一回事，林尘安这种对他审美需求大于一切的人，大概也不会喜欢他在外貌上的变化。
或许是这段时间没工作，日常生活又是待在家里，除却晚上的运动量，生活可以说极为舒适。
陆音停抿抿唇，总算又躺下，并且小声跟林尘安保证道，“我会减掉的。”
林尘安重新关了灯，闻言，漫不经心道：“最多两斤，你减什么。”
他搂着陆音停的腰，不轻不重掐了下，声线冷淡，“你以前挺瘦的，身体素质也一般。”
林尘安嘴里的身体素质，百分百指代床上。陆音停无话可说，只是悄然红着脸，却还是想，不能再长肉了。
林尘安习惯性摸了会陆音停，把自己摸得起了点反应，却因为疲倦，和折腾陆音停的话，明天这人又要端着副要哭出来的表情起床，到底作罢。
只是他又捏了捏陆音停的大腿肉，心想，确实不太明显。如果不是每天都会玩这里的话，林尘安大概率也不会发现这点微小变化。
长肉的话，大概率代表生活还算顺遂？
林尘安在黑暗中蹭了蹭陆音停的腿，陆音停明显抖了抖，又顺从打开腿。林尘安随意地想，果然他还是更愿意看到陆音停开心点的样子。
以前无意识的时候就是，现在有点意识到自己对陆音停的需求和感情后，便愈发是。
陆音停转过点身，身体贴得林尘安更紧，睡意因为刚才的插曲消了点，又察觉到林尘安算得上温柔的动作，在这种缱绻氛围下，还是把之前没问的话说了出来——林尘安用一句，你不是知道么，委婉又不点明地让陆音停自己想。
换做他人，或许是一种挑拨的暧昧手段，但对于林尘安来说，只是习惯于不说太直接的话。
可陆音停就是很需要直接的态度和话语，去确定很多事情。
他犹豫一会，还是轻声问，“哥哥，你其实没打算10号前回去的是吗。”
林尘安很低地嗯了一声，或许只是因为疲倦，但显得难得温和。
“今天也提前处理了很多工作对吗？”如果灯没被熄灭，林尘安就会发现陆音停眼睛有点红，饱满的下唇也颤了颤。
其实这对于林尘安来说真的是废话，他想，陆音停明明是确定的，才会说出这种猜测。可又要用那种不甚确定的语气来问，像要一个保证。
但林尘安也只是压下这点不耐——陆音停说过的废话太多，心思又太敏感，此时冷淡回应，只会让陆音停难受。
林尘安再次嗯了一声，并提前道，“是你想的那样，但别一直问。”
他自己都没想得完全清楚的事情，林尘安怕陆音停问得太深刻，自己给不了太多保证，又是一地失望。
陆音停很听话地没再问，只是安静抖着睫，有点热的眼泪就这么滑下来。
似有所感般，林尘安摸到他高挺的鼻梁，蹭了下他脸上的泪，评价道，“眼泪这么多，哭戏演得却一般。”
也不知道林尘安看了他哪部戏，给出这样确实挺准确的评价，陆音停再次确信，林尘安如果想做点什么，大概率都会是做得最好的那类。
陆音停就止住眼泪，小声道：“我有在进步的。”
林尘安不关心他的演技水平，很敷衍地应了一声，抽了张纸巾擦干手，再让陆音停自己擦眼泪，就准备真的睡觉。
陆音停坐起来，在夜色中擦了会泪，又转脸去看林尘安，想了会，又问，“哥哥，那去纽约是”
他想，林尘安为了早点陪他回去，把很多事情提前。那去纽约的话，是要处理剩下的工作吗？
如果是前几天的陆音停，他其实是不想跟林尘安一起去的——林尘安总弄他，又不喜欢他，还让他一个人待着，却又嫌他黏人。
陆音停脾气是太软，这样也没生气，但确实不是很愿意总是这样。
可从林尘安说出那番话后，一切都有点不一样了。
陆音停想，大概是旧情复燃的感觉。
他低着头，去看自己的未婚夫，林尘安俊帅的脸隐在黑夜里，只有一点轮廓，却也足够好看。
陆音停想，那他现在是愿意陪林尘安去的。只是希望林尘安能别太忙于工作，好歹能陪他说说话这样。
他的希望很微不足道，却还是有点忐忑——毕竟林尘安冷漠无情的态度太一以贯之又恒久，陆音停内心不可避免有着很深刻的阴影。
林尘安静默两秒，却说，“没什么工作，是去拜访认识的人。”
陆音停愣了愣。
林尘安让他躺下，手卡在他的下巴上，俯身过来，亲了下陆音停的唇。分开时，声音很平和地说，“所以你可以当作蜜月。”
第63章“很漂亮的未婚妻哦。”
Millis教授从布鲁克林大桥路过时，日出刚没多久。晨间漫步结束后，他前往食品超市，按妻子给的清单，购买了新鲜苹果和抹茶粉。
他和妻子Jessica并不吃甜品，对孩子的摄入量也有严格控制。
在纽约颇有名气的营养师Jessica照例精确计算每样食物的占比及营养成分，但烤箱内的苹果挞和抹茶贝果显然不被计入。
“Millis，帮我问下Ann还需要多久到好吗？”杰西卡在厨房忙活，朝门外喊。
米利斯正在看一份经济周刊，闻言推了推眼镜，起身向林尘安致电。
小女儿艾琳好奇地跑过去，问：“It`s Ann?!”她睁大眼睛，伸着手，想要跟对面的人说话。
米利斯已经打完这通电话——为时十五秒，林尘安给了个简短的“二十分钟内”答案，再礼貌挂断。
艾琳遗憾收回手，米利斯把手放在她头顶，颇为平静：“他带了未婚妻过来，你有兴趣见见吗？”
小女孩的脸瞬间染上兴致，她举着手：“Well，I would!”
“我很好奇Ann的未婚妻！他真的要结婚了吗？我要不要准备礼物呢。”艾琳歪着头，这样说着，就连忙小跑上楼，“来不及了，我找找有没有适合做礼物的东西。”
另一侧市郊，林尘安坐在后座，身边是低着头，正在补觉的陆音停。
Millis预期中，会感情和睦的二人，刚吵过一架。
或者说林尘安单方面的“斥责”。
其实本不至于这样——至少在昨天那个夜晚，陆音停半夜发颤，辗转反侧，把林尘安弄醒过来时。
林尘安半手撑着脸，倦意浓重，随意伸手过去，安抚性拍了拍陆音停的脊背。
陆音停顺手就搂住他，林尘安克制呼吸了下，难得有点缓慢地想，陆音停要没醒，就算了。
要是醒了，林尘安正好也没法再就这么身体憋屈地继续睡——林尘安确实很讲契约精神，让陆音停在十二点前就入睡。
陆音停没有要醒的迹象，借着昏暗的一点光，林尘安看见陆音停微皱着眉，像在做什么不算美好的梦，所以没能睡好。
林尘安重新躺下，准备睡觉。
毕竟梦这种东西，他也没法干预。
陆音停伸着手，又搂了上来，嘴唇微动，呓语般，似乎在说着什么。
上一次陆音停说梦话的场景浮上脑海，林尘安睁开眼，神色微冷，去看睡得昏沉的陆音停。
他伸手按在陆音停柔软侧颊上，垂着眸，一些记忆涌上来。那些鲜少有过的负面情绪似乎回荡着，林尘安盯着陆音停的唇看，等着他下一句梦话。
林尘安是不想跟陆音停再吵架的。
他知道陆音停有些事瞒着自己，问了也很难就现在开口。
林尘安不是多疑的人——对他而言，有一点怀疑就会下否定判决。所以要么全然信任，要么永远质疑。
遗憾的是前者几乎不存在。哪怕是梁歆函，哪怕是许思延，亲情和友情称得上最典型的两位代表，林尘安也很清醒知道，不是百分百信任。
——倒不是说在重要事情上无法交付信心，而是不会完全信任对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选择。林尘安不是会让感情干预自己判断的人，对最亲近之人的信任，大概也永远会保留百分之十几。
可他对陆音停竟然是。
或许是对方从里到外都写着不会说谎，让人很难去怀疑他；又或许林尘安宁愿觉得，陆音停最好真的没有在欺骗他。
在林尘安想着，如果陆音停又叫别的男人的名字，自己也许真的会逼着陆音停现在就说出那些很难开口的事情时，陆音停似乎啜泣了一声。
林尘安扫了眼顺着自己虎口滑下的晶莹泪水，陆音停蹙着眉，难受地撇脸，正好埋在林尘安半边手心内。
“妈妈”陆音停声音极闷，带点哭腔的软，涌出的泪水浸湿林尘安的掌心，“不要离开可以吗。”
陆音停小声哽咽，即使在梦境，痛苦也清晰可见。
林尘安沉默看着他哭泣着起伏的身体，想起见陆音停家长那天，除了陆音停亲哥，确实没一个是跟他关系好的家人。
他们大概真的是最陌生的那种结婚对象。他不了解陆音停，陆音停也不敢过问太多他的事情。
以前甚至连双向的爱意也没有。现在的话，就算有，或许还是很难对等。
林尘安不怀疑自己的冷漠，所以此刻，也只是闭了下眼，想，至少对他好一点。在原则范围内，不要让在爱上倾斜过多的天平，总是赤裸暴露在眼前。
他另一只手顺着陆音停的背脊，很轻地上下抚摸，算是安抚，几乎是这阵子最耐心的时刻。
陆音停也慢慢平静下来，湿润的长睫抖动，他彻底安静前，很低地说了一句，“哥哥，别丢开我好吗，不要离婚。”他无意识蹭了蹭林尘安的手，泪湿的面颊触感温凉。
林尘安几乎觉得自己心软了一瞬。
他微皱眉，去看已经睡得安稳的陆音停，不可避免地想。
陆音停到底是在什么环境长大的。
太软，脾气太好，会生气失落，却完全不会表露尖锐的情绪。只给他一点模棱两可的保证，就能又给出全部真心。
会受伤，却又沉默着坚强；也会自愈，又纯真如昨。
这样的人近乎不像一个正常人类。可他也没有极端愚蠢的懦弱善良，如果非要说，林尘安大概会把陆音停归为，保留了很多天真的那类人。
不是全部，所以不至于愚笨得让人无法忍受；可也太多，所以纯洁至极，又完全不会伤害人。连对抗都不会，连原谅也轻易。
林尘安再轻抚了陆音停一会，最后轻声淡淡道，“不会离婚，你乖一点就行。”
他垂着眼，知道陆音停大概不会听到，抽出手，抱着陆音停，重新睡觉-
次日，林尘安早饭都吃完，回房间时，陆音停还没醒。
他记得自己有告诉过陆音停今天得早点起。
以往林尘安对陆音停算得上纵容，不干涉陆音停的工作或生活，偶尔注意到对方毫无条理的生活习惯，也只是皱着眉，并不会开口纠正。
——但前提全是，这对林尘安的行程安排没有影响。
所以陆音停要睡觉，林尘安直接离开去工作就行；陆音停生活太随意，林尘安能忍就忍一点，不能忍就不长久踏入那片空间。
到又等了十分钟，陆音停还没醒。
林尘安直接叫他起床。
陆音停根本起不来，人在做了糟糕的梦后睡得就极其难受，陆音停闷闷枕着脸，小声请求，“哥哥，可以晚一点吗。”
林尘安喝着水，说：“我提前跟你说过。”
如果没有提前说过，林尘安大概也会讲点道理，给陆音停多一点睡眠时间——就像之前早上被陆音停撩拨，他虽然很想直接叫醒人，但因为没提前告知，所以到底让步。
林尘安对陆音停的原则向来弹性，毕竟工作和生活不是一回事，其他人和伴侣更不是一个标准。
但又是给了对方早点睡觉的自由，又是早早告知对方要早点起，陆音停还是没法做到，林尘安此时也不是很想让着他。
陆音停愁闷睁开眼，见林尘安穿戴整齐，脸色更忧愁。他艰难直起身，双手捧着脸，还在挣扎道，
“可是不是说蜜月吗，不是应该”陆音停脸色红了红，小声道，“甜蜜一点吗。”
至少大清早就被逼着起床，一点也不甜蜜。
林尘安说，“你继续做梦倒是可以甜蜜点。”
他不轻不重拽了陆音停一把，把人拉下了床，“五分钟，还有十分钟吃早饭。”
竟然有十分钟的早饭时间，陆音停愣了下，抬着困倦的眼睛去看林尘安。林尘安已经松了手，示意他自己去洗漱。
或许林尘安还是很冷漠的模样，但他给一点温和，就让陆音停很难置信。
尤其是林尘安随口提了一句，睡不好的话，可以跟他说。
陆音停睁大眼睛，有点疑惑地看向林尘安。
林尘安盯着他精致的脸看，语气散漫，“你昨晚说了梦话。”
陆音停想起以前的事，有点紧张，问他自己说了什么——大概不是跟上次一样，毕竟林尘安现在情绪很平静。
但肯定有吵到林尘安，陆音停下意识又道：“对不起，我会尽量控制的，哥哥。”
他低垂着眼睫，一副抱歉的模样，让本来想说点什么的林尘安也沉默。
静默了一会，陆音停疑惑抬脸，去看林尘安的表情——
林尘安幽深的眸直视着他，见他看过来，冷淡俊美的脸也丝毫无波动。
楚渲在前面开车，后视镜内，他偷偷瞥了两眼——典型的小媳妇被丈夫欺压，不敢说话的场景。
跟了陆音停这么些天，楚渲比谁都清楚陆音停这人的无害和软性格，所以此刻，楚渲收回探究的视线，只是默默想。
他家老板还真是挺会欺压民男的。
过了片刻，林尘安语气很冷，道：“你先改掉动不动就道歉的习惯。逃脱责任的习惯行为让你觉得安全是么。”
陆音停愣住。
林尘安没什么耐心地掐他的脸，看他两颊鼓起，一副好欺负的样子。
“对不起是真心，不想说也是真心，”林尘安静静盯着他，神情几近无情的淡漠，“陆音停，你是挺狡猾的。”
被莫名宣判的陆音停抿着唇，不明白林尘安在生什么气——或许跟他不知道自己昨晚说过的梦话有关，可林尘安不告诉他，陆音停又很难猜测自己到底说了什么。
他下唇被捏得鼓起一点，神情有点委屈，看起来很困惑，又有点疼，所以想哭。
林尘安没说错，习惯性的道歉，或许是陆音停真心的抱歉，但也带着很浓重的，逃避话题和避开争吵的目的。
这种逃脱让陆音停觉得安心——把过错揽下，就不用再去听自己无法接受的指责，也不用再去说自己无法开口说的话。这是陆音停对着林尘安的惯用手段。以前很有效，因为林尘安一般情况下其实也懒得跟他废话太多。
可当林尘安真的开始关注陆音停，陆音停就无望地发现，自己弱点太多了，习惯性的躲避也太频繁。
本质原因大概是，他还是很难去面对林尘安的冷淡情绪，所以避开话题，林尘安不会深究，至少能维持正常情绪下的平淡。
林尘安无法给他安全感，所以陆音停也只能给出这样的反应。说不清楚该怪谁，毕竟冷漠的人，在敏感的人那里，总是处于很难接近的位置。
如果不是太喜欢，陆音停想，自己是不愿意跟林尘安这样永远不给回应的人纠缠太久的。
拿友谊来说，陆音停一开始也觉得江叙舟有点冷漠，可在失落积攒前，江叙舟已经给了很多隐蔽却主动的回应。所以这段友情能继续，所以陆音停不会在意江叙舟表面的冷清——论心论迹，江叙舟本质都给了相应的回馈。
可以前的林尘安，到现在似有若无有一点喜欢他的林尘安，给的安全感到底不够。
或许以后能好点，陆音停悄悄捏着手指，想，所以林尘安现在不要要求他太多吧，有些事真的很难一步就解决。
积久之弊要怎么去改。林尘安的冷漠直接，抒情却隐晦；陆音停也不是什么开朗洒脱的性格——何况再开朗的人，被林尘安这么折磨，也早该患得患失。
爱就是很难洒脱，不那么完全爱才能真看开。毕竟爱就是天生带着渴求和占有。
林尘安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扫视陆音停几眼，就松开手，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他不是不明事理，陆音停又太敏感，林尘安就算不认可他这种性格，也并非不理解他的行为逻辑。
林尘安或许依旧傲慢地觉得，性格不是不能改的东西，只是很多人习惯处在安全区而已。但一个事实是，安全区往往代表着综合因素下，自我感觉得利最高的路径——所以林尘安也不会改自己的冷漠，他觉得这样就最好。
林尘安不接受主观性的解释和伪辩，但接受客观性的无可奈何——尽管某种程度上，也代表能力有待提升。但初始禀赋就是很固定的东西，林尘安无意苛责，也并不关心。
只是很多人自以为客观因素决定的路径依赖，本质上是主观因素导致。
所以就算陆音停也会觉得自己太敏感，有过想改变一点的念头，但最根本来说，他认为不改变的选择获利大于改变——不是说改变太痛苦。人是趋利动物，如果改变痛苦，但效果明显，林尘安不认为有人会愚蠢到继续原有路径。
纯属是自我权衡下，认为效果不明显，所以自动放弃。或许有些人是短视，难以等待长期；也或许是未遇到重要事件，所以真正去改变的驱动力不强；但也不可否认，有些事情刚开始尝试，就会发现很多难以接受的违和及失去。
由此，林尘安比陆音停更早清晰认知到，陆音停大概率这辈子就是这个性格底色。
没什么不好，只是什么都有得有失。以及一些小方向，需要纠正。
林尘安闭着眼睛，陆音停大概是在低头揉脸，林尘安没克制力道，应该有弄疼他。
黑色幻影驶入第五大道，林尘安中途让楚渲停了车，没让陆音停跟着下去。
车停下来的时候，陆音停被轻微的震动弄醒，转脸去看时，林尘安已经关上车门。
不轻不重的一声，陆音停盯着合上的门，隔着车窗，看见林尘安往一栋别墅走。楚渲回头解释道：“林总有点东西要取，您在车上等会就行。”
陆音停顿了下，点点头。
原本以为林尘安或许情绪还很冷，但驶入市郊一栋西班牙风情洋房时，林尘安下了车，顺手给陆音停开了门。
他低着头，在发信息。前院离门有段距离，夏季的草坪青翠，院里有很多绿植花朵，和隔壁邻居家标准的几盆盆栽形成对比。
陆音停小心去看林尘安的脸色。
林尘安发完信息，抬眼时就注意到他犹疑的神情，顿了一秒，说，“你想说什么。”
陆音停总是在不该直接的时候直接，非常坦白地表露难过和爱意，却在一些很小的情绪上，总是习惯于沉默。又或者说，他需要很长的沉默期，才能说出一些实在忍不住的话。
陆音停抿抿唇，眼皮在阳光照耀下显得透明，他说：“哥哥，我以为你还在生气的。”
林尘安掠过他一眼，冷淡道：“你的误解是挺多的。”
陆音停想，可这能怪他吗，根本没几个人能准确预测林尘安的情绪。怕他冷落，又不愿相信他真的平和。
“你应该知道一个通俗化的经济学定理？”林尘安眼神扫过门前那些植物，想起家里阳台上的绿植，以及莫名记起陆音停那盆一直没开花的玫瑰。他右手放在口袋里，淡声道，“我不觉得那点情绪有持久的必要，为了一点小争吵影响行程，以及影响这栋房子里人的情绪，你觉得有意义吗。沉没成本向来不参与当下和预期决策。”
他微微扬起下巴，示意陆音停往里走。
林尘安要按门铃的时候，听到陆音停很小声地说，“可又不是所有人都是理性的。”
“也没有人每时每刻永远是理性的。”陆音停想了想，又补充。
林尘安见他开口就否认了绝大多数经济学理论赖以为之的大前提，也没说什么，只是短促笑了一下，似是懒得多说，也像部分承认。
其实本来只是当下的一句辩驳，毕竟陆音停就是那种情绪持续比林尘安长久点的人。可有些事就是太容易联想，陆音停怔怔看着林尘安的背影，恍然明白。
难怪林尘安在跟他产生矛盾，被他弄生气，甚至至今还被隐瞒时，依旧会选择跟他结婚。
因为过去的事就是过去，林尘安基于当下的情感，做了结婚的选择。就如同那时候结束包养关系，明明过去很美好，林尘安也断得干脆，因为不满就是不满。
只是陆音停以为，林尘安也有很重的情绪，会生气会冷脸，所以第一次做了那种报复性的选择。
可林尘安其实没有失控过，他随心意的选择也向来置于理性衡量区间，只是这个理性的涵义，单单指代他的满意度和情感。
陆音停突然就愣住，鼻间有点发酸。
林尘安回头看他，眉梢微动，似乎想开口说什么，最后又安静凝望着陆音停。
在风都似乎要静止的时候，陆音停突然明白，原来林尘安的感情，产生得比他们两个人都预期得要早。
陆音停在这一刻抿着唇，想，可他自己是真的不理性。
所以就因为付出了太多，丢失的沉没成本太重，在几乎心灰意冷的时候，还是没法放开手。
就好像对象出轨，却因为纠缠太深，真的难以断开。又或者说，过往到底是美好的，所以哪怕当下痛苦，也依旧有着一切能回归原轨的期望。
可陆音停想，又或许他也有一点理性——所以哪怕被伤害，也痛苦至极，可也认清这份爱就算减少，也没到消退的地步。因此没有选择断开，而是等着林尘安做抉择，以及等感情真的消褪的那天。
人总是在疯狂中残存理性，说到底不过是因为每种行为到底有底层逻辑罢了。理性也不是情感的绝对反义词，只是基于自身情况的冷静判断。
就如林尘安可以根据情感，去做出理性的选择。而非让情绪上头，做出只在情绪里有归因，现实看来却莽撞的决断。
陆音停是那种买了电影票，所以电影再糟糕，也会坚持看完的人。林尘安大概在第一秒，就会选择离场。
可他一直没离场。
陆音停第一次相信，林尘安是真的算喜欢自己，没有真的不满意，也没有真的要放开。
——至于以后。陆音停依旧有点悲观，毕竟谁知道这场电影会不会突然就让林尘安不满意呢。又或者他自己就没那个看完的耐心。
陆音停闭了闭眼，尽量说服自己，至少学习一下林尘安，不要耽于过去，也不要总是焦虑未来。尽管他知道自己应该不能完全做到，毕竟爱就是容易造成患得患失。
可不要太过头，也不要总是思虑过多吧。
陆音停重新扬了下嘴角，漂亮的脸露出点明媚神色，这时才发现林尘安没有按门铃，而是注视了他颇久，眼神平淡，但应该带点探究和审视。
陆音停粉了粉脸，知道自己出神有点久，却也记得林尘安让他别总是习惯性道歉——一种敷衍和逃避的举措。
他此时还是避开了这个话题，朝林尘安笑了笑，“哥哥，我们进去吧。”
陆音停想，只是觉得没必要讨论出神原因而已，因为他也想明白了一些事。而非在意却要逃避，林尘安应该不会说他。
林尘安也确实没说他，嗯了一声，等陆音停也上了台阶，转身按了门铃。
没一会，门就开了，蹦出来个抱着兔子玩偶的双马尾金发女生。
“Ann!You came!！”艾琳神色欣喜，伸手就把玩偶丢开，人小小的，只到林尘安膝盖往上多点，张手就要抱他的腿。
陆音停其实站在离门开的位置更近的位置，刚听到这句欢迎，就瞥见一道金色影子，然后腿就被抱住。
艾琳抬头，撞见的却是一张疑惑漂亮的脸蛋，睫毛很长，亚洲人面孔，头发带点粉，精致的脸显得乖巧。
林尘安正在旁边，低头看她。艾琳当即明白过来这是谁，张手抱得更紧，陆音停求助似的去看林尘安。
“哇，这是你的未婚妻吗？是个漂亮的男生呢。”艾琳介绍了下自己的名字，用脸蹭了蹭陆音停的裤子，才依依不舍放开。她第一次见这么漂亮的男生，气质也很亲和，艾琳隐隐都要把陆音停的位置往林尘安面前排。
“很漂亮的未婚妻哦。我给你准备了礼物！”艾琳对陆音停的好奇此刻大过许久不见的林尘安，从口袋里拿出包装好的一对发卡，粉色，蝴蝶结形状，上面点缀的一排珍珠光泽漂亮。
“收下吧。”艾琳带着他们往里走，笑着对陆音停说，“我自己做的哦，珍珠也是我在海湾自己开的！”
她尽力踮脚抬头，看向陆音停的头发，“你戴上肯定很漂亮！”
陆音停微微蹲身，让她在自己头附近比划。
米利斯教授和杰西卡都在厨房，杰西卡出来打了个招呼，本想多聊几句，米利斯喊她去看正在烘焙的苹果派，她又急匆匆跑回厨房。
林尘安把带来的礼物放下，随后在沙发落座。陆音停犹豫了下，坐在他旁边。
艾琳是个可爱且话多的小女孩。对陆音停的好奇过去，她又爬上林尘安旁边的空沙发，跟林尘安说：“不好意思哦，我没给你准备礼物呢。因为你好像什么都不缺，也不喜欢什么东西。”
林尘安瞥她一眼，“没关系。”他伸手，扯了下被艾琳靠扁一点的玩偶，随手丢给小女孩。
艾琳于是抱着玩偶坐下，很好奇地转头看了看陆音停，问林尘安，“原来你的结婚对象是男性吗？”
“你有意见？”林尘安不指望小孩子招待自己，俯身去倒水，陆音停觉得他动作很熟练，似乎在这待过很多次。
艾琳摇摇头，“没有。只是他很漂亮呢，虽然我的礼物是给女生准备的，但却意外合适！”她眼睛亮亮的，问陆音停，“你喜欢吗？”
陆音停点点头，说了声谢谢。
陆音停好奇看了看这幢屋子的布局，典型的欧式风格，古典优雅，进门就是一个大书柜，摆满各式各样的书籍。
林尘安没跟他交代什么，甚至连自己和这栋房子的主人的关系也没跟陆音停说，陆音停于是想，大概是真的不需要他做什么。
松了口气的同时，又难免有点憾然。
艾琳已经在找林尘安聊天了。陆音停本以为他是那种不喜欢小孩子的性格，但他似乎和眼前的小女孩关系很好，虽然也不怎么回话，态度却堪称平和。
“你还在抽烟吗，妈妈说过，抽烟对健康有害的。”艾琳看见林尘安随手放下的打火机，皱起眉，“以及你还在喝酒吗，你好像我的同学哦。虽然你以前好像确实是那样的——”
在艾琳口里烟酒都来的青少年林尘安形象几乎要显现在陆音停面前，陆音停就听到林尘安突然叫他。
“陆音停。”
陆音停回过神，有点懵：“嗯？”
林尘安站起身，语气很平，“陪她玩会。”
他几乎是避让般，把艾琳丢给陆音停，自己径直进了厨房。
留下好奇的艾琳，和还有些懵的陆音停四目相对。
艾琳有些沮丧 ，凑近陆音停坐，悄悄道：“他还是不爱说话哦，没关系，我们聊一会吧！”
陆音停转脸看极其有精力的小女孩，神色也隐隐有点逃避。
他真的不会带孩子的。
陆音停隔着清透的玻璃门，看见林尘安在厨房的身影，心内发虚，涌上一点绝望，以及些微庆幸——还好他跟林尘安没法有孩子。
不然林尘安这种不想负责任也没多少耐心的，加上他一个完全没有育儿技能的人。
能养好孩子才怪。
第64章 “你可以生一个。”
“Ting、ting？”
艾琳尽量发着音，去叫陆音停的名字。刚才林尘安随口替陆音停介绍了下。
陆音停弯了弯眼睛，也叫她，“Erin？”
其实有点不确定，毕竟小女孩介绍的时候处于低位，语速又慢，还有点含糊。陆音停又想了下，说：“……or Irene？”
艾琳笑着说：“Erin。”
陆音停想起林尘安的微信id。
serein，晴空雨，源自法语，晴空时干净天空突然的落雨。
很无端的联想，或许只是太形似。又或许真的部分来源于此。
陆音停犹豫了会，耳边是厨房一点微小的声响，林尘安大概还在里面。他问艾琳，“你和……”
陆音停卡了下，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林尘安。毕竟他没有直呼林尘安名字的习惯。
思及此，他又想，林尘安真的是什么都不给他解释，就把他当个娃娃，到处带着。等他完全无措时，才做一点提醒。
此时连基本的人际关系情况，还得他问一个小女孩。陆音停抿抿唇，有点失落。
艾琳看出他的意思，也刚巧很有表达欲，坐近一点，几乎有点语序错乱地给陆音停讲了很多事情。
十一岁的小女孩刚出生时，林尘安已经在这个家庭住了有两年。人类与生俱来的颜控属性，让她把林尘安当作比亲哥Ethan更亲的哥哥。
后来艾琳才知道，林尘安算是那种住在homestay的人，不是她的亲哥哥。米利斯和林尘安父亲是同事，某种意义上也不算寄宿。
非要说的话，杰西卡倒更像那种家庭陪伴师——毕竟林尘安被梁歆函托付过来的原因也是典型的，过于叛逆。
但梁歆函不是担心林尘安难管束，而是觉得在林左珣去世，自己那时还很忙碌，且不会再孕有新孩子的情况下，很难给林尘安良好的家庭氛围。
所以哪怕就住在曼哈顿，她还是把刚上初中，隐隐有反叛倾向的林尘安交给了米利斯夫妇。
艾琳其实不懂这些，只是如实把杰西卡告诉过她的事情转述，随后声情并茂向陆音停讲解，林尘安叛逆的青春期，以及对小孩子还算耐心的反差。
陆音停从许思延口里听说过一点，大意是林尘安以前就很不服管教，性格也更恶劣。
艾琳嘴里的事情，也大差不差。总之除了感情和肉欲方面的事，林尘安比其他teens好一点的，也仅限于他比较冷静且洒脱地承担责任。
抽烟喝酒太正常，逃课打架也有过，party是常态，赛车时情绪上头撞车也不是什么稀罕事。甚至就因为太典型的叛逆形象，说话冷言冷语，看着就排斥他人的林尘安，还吸引了很多当地teen。只是林尘安觉得群殴是在为别人的情绪负责，所以根本懒得参与。
陆音停睁大眼睛，难以评价，并频频往厨房望。
艾琳笑起来：“不过他也没那么糟糕啦！我记得他们学校的人都叫他gentle’s cold maverick哦，其实他对我们也挺好的，我和Ethan每年都收到他很多礼物呢！你看。”
艾琳跑去拿了本相簿，翻到尾页，再一页页往前翻，都是礼物的照片，玩具、衣服、首饰等等，还有适合小孩子的车辆，看起来要堆满房间。
“不过其实我们还是更想见到他啦，”艾琳合上相册，“现在还有你！”她歪着脑袋，认真盯着陆音停的脸看，“你真的长得很漂亮呢。”
艾琳疑惑道；“你真的是个男生吗？”
陆音停脸泛起红潮，觉得这个问题太过奇怪，又或许只是艾琳在称赞他的外貌。
艾琳没纠结太多，翻开一本地理杂志，进入自己每日的饭前阅读时间。
林尘安倒是中途端了盘切好的水果出来，递到陆音停面前。陆音停看了看他，林尘安没多停留，转身继续进了厨房。
“Ann经常做饭呢，你有吃过他做的菜吗？”艾琳放下杂志，问陆音停。
陆音停摇头，并觉得这个事实太超出他认知。
林尘安自己不想开口告诉他的事情，似乎会直接借行为来说。
陆音停不知道林尘安是习惯于少言，还是只觉得开口去讲这些太无聊。又或者……他其实很难开口去讲自己的事情？
这样的猜测一浮上，陆音停突然明白了一些事情。
“好吧，他读大学后好像确实不怎么做饭。”艾琳蹲下身，指了指果盘，礼貌询问陆音停：“他给你准备的呢，我可以吃一点吗？”
陆音停点点头，笑了下，“可以的，不用这么客气。”
他把果盘往艾琳那边推-
林尘安在厨房，也只是给杰西卡打下手。毕竟他算客人，杰西卡没想让他真做上菜。
他倚在宽阔厨房一处桌前，米利斯正在跟他聊新兴的一个科技概念。
林尘安按了按眉，颇有点疲惫，冷淡道：“您应该对我现在的职业有点清晰认知。”
“所以你投资科技项目的时候不需要对其有了解？”米利斯问。
林尘安没被他绕进去，“投资不需要这么微观。”
米利斯做了个“fine”的手势，冷峻面庞神色未松，“我依旧认为你在计算机领域会更有作为。”
林尘安接过杰西卡要切的菜，挽起袖子，开了水，洗着菜，语气随意：“not my thing。”
教授叹了口气。
“别总是干涉别人的选择，米利斯。”杰西卡说，“你改改好为人师的习惯好吗。Yavuz在这方面比你做得好多了，要我说，从你入职教师这一行业起，就沾染了许多职业弊病。”
米利斯说：“你指的是那个看起来温和，其实比谁都无情的Yavuz吗，哼，我承认他在计算机方面的天才，但并不认为他是具备完全人格的人——他的性格缺陷可比普通人可怕多了。”
林尘安对此毫无评价，把洗好的白菜递给杰西卡。
米利斯扫他一眼，又摸了摸下巴，颇为满意。
“好在他的儿子虽然也有点迹象，但看着明显更像个正常人。对了，Ann，虽然我早有预料你在某天会坠入一场非理智的爱河，”米利斯问询道，“但你是否对你的准妻子有点过于冷漠呢？”
他往客厅瞥了眼，看见陆音停正在和小女儿聊天，漂亮温顺的脸上染着笑意。
“把他一个人丢在陌生的客厅，这样合适吗。虽然他和艾琳相处得还不错。”
米利斯摇头表示不认可，并要走出去，和陆音停交谈。
林尘安估计他又要聊那些学术性的专业话题，制止了他。
“他喜欢安静，一般情况不爱主动跟人聊天。”林尘安又补充一句，“不过基本会回应你说的话。”
“sweet boy。”杰西卡在一旁评价。叮的一声，烤箱里的甜品完成，她戴着手套，林尘安开了烤箱门，杰西卡抽出那盘苹果挞，“Ann，帮我把剩下的贝果端出去吧。”
林尘安嗯了声，也随意拿了副干净的手套。出去前，对米利斯说了最后一句话，“而且比起爱讲深奥名词的中年教授，我想他更愿意跟你的女儿交流。”
陆音停确实在跟艾琳聊天。
艾琳得知陆音停是位中国演员后，当即表示要看他演过的戏，但距午饭时间太短，只能搁置。
她想了想，突然问了陆音停一个在小学课堂，必然会被问过的问题。
艾琳歪着头，问他：“so what’s your dream？”
或许她混淆了goal和dream的区别，又或许她真的想问一个这么大的问题。
陆音停还在想，自己的职业梦想或者目标是什么，小姑娘就笑起来，说：“你知道我的梦想是什么吗。”
不等陆音停回答，艾琳就眨眨眼，给了个答案。
不是国内常见的，在这个年纪总是会答想成为什么，比如科学家、医生、老师、宇航员或者更出奇的答案。也不是这边常见的make things different，或make the world different。
艾琳狡黠地笑了笑，流露出点捉弄人的乐趣。
林尘安出来时，就听到艾琳对着陆音停，重复了一遍去年她对着自己讲过的一个笑话。
“我想成为一个可爱又好学的女孩哦。”艾琳摊摊手，问陆音停，“你觉得我可爱吗？”
她眼神亮闪闪的，哪怕是仅为了维持礼貌，陆音停也给不出否定的答案。
何况眼前的小朋友确实挺可爱的。
陆音停点头。
艾琳又举起那本杂志，“那你觉得我好学吗，tingting？”
还是肯定的答复。
“Ok, so I’ve nailed it—how about you？”艾琳看着他。
陆音停：“……”
林尘安放下烤盘，艾琳高兴地说谢谢，站起身去看那些甜品。
“也就你愿意陪她玩这种游戏。”林尘安说。
林尘安当年在被问第一个问题时，直接说了句no，艾琳卡壳半天，最后无奈放弃。并对林尘安的冷漠表示轻微指责。
陆音停抿着唇，没说什么。
艾琳开完玩笑还有始有终，在上餐桌时，对陆音停说，“抱歉哦停停，不知道你喜不喜欢这个玩笑，好像害你被Ann说了呢。”
她坐在椅子上，抱歉看向陆音停，“不过他脾气就是很差啦，除了不骂小孩子，其他人都逃不过的。”
杰西卡叫了艾琳一句，她又蹦下椅子，去给杰西卡帮忙，来来回回把餐布换了一遍，把餐具一个个摆好，又去厨房拿饮品。
陆音停的视线就跟着艾琳，有点惊讶，又觉得其实很正常。只有他自己独立太晚，又总是受人照顾，心理才不成熟。
他唇线抿直些许，林尘安让他也在餐桌前坐下，见他出着神，往忙前忙后的艾琳身上看。
林尘安说，“你走什么神。”
陆音停收回思绪，转过点身，就见林尘安站在自己面前，差点要撞进林尘安怀里。
他红着脸，悄声说，“……没什么，就是觉得小孩子也挺好的。”
可爱活泼还独立，陆音停对艾琳的印象很好，并有点不切实际地想，要是自己有这样的妹妹，生活肯定更有趣点。
林尘安闻言，顿了下，不知道想到什么。目光往下一瞬，落在陆音停小腹上。
他略抬起眼，看见陆音停也望着他，漂亮的脸上是一点疑惑，那点红没褪，瞅着就几近娇艳。
林尘安拉开椅子，语气淡淡道：“你可以生一个。”
陆音停：“……”
第65章 01.“口多了。”
“所以你的甜蜜故事是怎么烂尾的，Ann？”
穿白大褂的医生侧着身，挑拣着器具。
静谧的诊疗室，神情冷漠的男人低着头，完全无视规则，漫不经心抽着烟。
医生拿着棉签和压舌板转头，礼貌微笑，“现在能请你叫醒你的小妻子么。”
盖着毛毯，趴在林尘安腿上睡觉的男生被林尘安捏了下后颈。
那张哪怕苍白，带着浓重病气和倦意，却依旧漂亮的脸抬起，医生笑着跟他打招呼。
林尘安力道应该不轻，陆音停神情里带着懵，又不自觉蹙起眉。
他顺着指示，乖乖张开嘴。
“停停别怕哦，不疼的。”好脾气的医生如此说道。
未等他动手，林尘安就做了个“停”的手势，转而自己伸手掰开陆音停张得有点小的嘴，再把压舌板压了上去。
陆音停神色乖顺，异常配合，只撑不住困意般，合上一瞬眼睫。
“你的精神洁癖还真是独树一帜。”
医生保持这个距离，照了灯，仔细观察了陆音停呈肉粉色的口腔一圈。
陆音停被林尘安捏着下唇，又被动合上。他根本没睡醒，很快又歪头倒下，靠着林尘安的肩睡过去。
林尘安低头，很轻地用唇碰了碰他白皙的侧脸。
如果不是他神情太漠然，垂眼看陆音停的眼神也毫无温情。几乎像什么甜蜜恋爱里的温存场景。
医生认真开着药，继续询问林尘安那个问题。
林尘安没回应，手里的烟快燃尽。
可以说，从进这间诊室起，林尘安都一言未发。
除了给陆音停拿了毛毯，林尘安甚至没要求快速结束问诊，而是听这位医生朋友，替他写回忆录似的，把故事讲到看似只需再平缓地敞开心扉交谈几次，就能走向happy ending的地方，戛然而止。
再询问他，到如今这种境况的原因。
林尘安懒散抽完了第七根烟。到烟盒也空掉，他随意丢开。
依旧没想回答。
“挺严重的哦，喉咙肿了，口腔内壁有破损，你给他吃了什么刺激食物吗？”
医生点了两下鼠标，又加了几剂药。
他余光看见林尘安随手顺着陆音停的头发摸了下，然后听到林尘安用那种很性冷淡的声线，语气挺冷地说，“口多了。”
他手指微顿。
不是为这句话的开放或刺激程度惊讶，而是单纯难以将其跟林尘安联系。
说到底，从得知林尘安结婚消息的这半年来，他就一直很好奇——起初是好奇林尘安为什么结婚，大概得知是因为爱情，并基本拼凑出他和结婚对象的包养和“恋爱”故事后。
则是好奇，为什么事情会变成如今这样。
简单说来，就是爱恨交织的一种关系。毕竟他很清楚，林尘安如果是为了爱情结婚，如果感情消褪，并不会继续下去。
可这两个人实在太不像一段正常婚姻关系了。
“好吧。那你还是需要克制点，他口腔内的肉挺薄的。”
医生倒了杯水递给林尘安，随后拿着打印出来的单子，转身去找药。
陆音停于是又被弄醒，迷蒙睁开眼，就被灌了半杯水。
他扶着林尘安的肩，小声咳着。却没有什么反抗和抱怨的表情，几近逆来顺受。
林尘安嘲弄地笑了一声，嗓音很凉。他把杯子放在一旁。
陆音停在沙发上继续睡，林尘安走过去，听医生嘱咐他用药方法。
“虽然你不想说，但现在他应该没什么人身自由？而且看起来精力缺失，郁郁寡欢，你有考虑带他去看心理医生吗？”他把药装好，递给林尘安。
觑着林尘安漠然冰冷的神色，他笑了下：“或者你应该去看心理医生？”
林尘安接过药，冷漠道：“你是指连对自己状态不自知的病人都治不好的，除了学位一无所有，只会开药的心理医生。还是指伪装温和，话术都是陈词滥调，通常自身也一堆缺点和心理疾病的骗子？”
医生微笑：“Ann，你真是慧眼如炬，一眼看出学院派和江湖派的弊病呢。”
他回头瞥了眼安静睡觉，身形纤瘦，看着就很疲惫的陆音停，说：“不过你以前有这么可怕吗。说实话，回国后我就发现你好像又冷冰冰了很多，对你可爱的小妻子这样真的好吗。”
“我不是一直都这样？”林尘安低头打开手机，联系秘书。
“但你那时又没有女朋友。”轻易理解他说的是少年时期，医生摊手，“也没有男朋友，更没有这么漂亮听话的妻子。”
“你能越活越年轻，让我又见到青少年时期的你，还真是天赋异禀呢。”说不清是讽刺还是什么，总之林尘安对这番话也无感，甚至颇为随意地嗯了声。
“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说。”
医生表情认真，指了指陆音停：“你给他用了影响记忆或认知的药？”
林尘安抬起眼：“你也爱造谣？”
看起来或许已经被人攻击过这点，医生笑道：“随便问问。毕竟上次见你的小妻子，他看起来还挺讨厌你的。今天又这么乖，很难不怀疑你给人洗脑了。”
“先有那种药你再来跟我说。”林尘安不为所动。
医生耸耸肩。其实他觉得陆音停的反应确实挺奇怪的，不过他也不是什么情绪丰富的人，难以理解这类敏感多思的小男生很正常。
“不过我还是不理解，这么喜欢他，干嘛对人家那么坏。”医生低头check单子，语气随意，“没有婚礼，戒指也被你丢掉，明明有爱情，却到这种糟糕的结局。”
“说起来，我都有半年没在荧幕看到他了，你是想直接让他退圈失业吗。”
“从此成为你一个人的玩物？”
他低声啧道：“好扭曲的爱，不过是你的话，倒也正常。”
他倒是狡猾，从林尘安嘴里直接问不出的答案，通过这种猜测的方式，旁敲侧击打探着内情。
林尘安显然看了出来，但此时也并非一句话没说。
他看了眼熟睡的陆音停，语气微嘲。
“你能接受你的结婚对象对别的男人念念不忘，还不自觉精神出轨？”
林尘安语气平淡，甚至都不比那个表反问的问号听起来情绪浓重。
“没有这种烦恼，不好意思。”
林尘安神情冷冽，嘲讽似地挑了挑唇。
“还有剂口服药，在下面的药房，我去拿一下。”医生发现遗漏，表示歉意，随后出了门-
林尘安随意抚弄着陆音停清瘦脊背，目光停留在陆音停安静睡觉的侧颜上，脑中是刚才自己随口的回答。
其实也算真心的话。
他的交际圈从来没有废物，医生的形容和猜测都准确，这是个烂尾的故事，也是段扭曲的关系。
就像陆音停总会因此跟他说对不起，却也从来不会改正。就像他从来没删除那串号码一样。
陆音停被他逼狠时，闭着眼说过一句，都在记忆里了，怎么删掉。
要怪就怪他们认识太晚，也都没有参与彼此的前半段人生。
所以林尘安会因为陆音停的询问冷脸，陆音停也没法为了林尘安，就抛弃过往的一切。
林尘安随手解开陆音停大衣上的扣子，正值二月，刺骨冬天还未过去，陆音停穿的是一件深咖色大衣。
可再往下，伸手撩开长衣摆时，先露出的是一截极白的大腿，上面错乱布着点红色或青色的掐痕。
裙摆也只到大腿根部，红色短裙衬得皮肤愈发雪白。
这半年来，陆音停也只被允许穿裙子或睡衣，不用也没法出门，只在家里喂喂猫，养养花朵。
今天难得的出门，也只不过是在套裙外加了件严实的大衣。
修长的腿就那么露出半边，陆音停也被啃噬般的吻疼醒。
呼吸交缠，气息湿热，陆音停闭着眼睫，搂紧林尘安。
在林尘安附身压上来时，陆音停睁开眼睛，还有点懵：“不要。”他咬着下唇，意识到这是在哪里。
“装什么。”林尘安握住他的腰，顺着往下摸，大腿的肉少了很多，林尘安莫名想起很早以前，说陆音停胖了点的时候。
大概后来只有掉肉。
林尘安神情几近冷酷，掐着陆音停发颤的腿，裙摆被掀上去，陆音停的腿不自觉抬起，勾着他的腰，似是邀请。
“你是不知道你现在的身体有多银荡么。”林尘安语气无情，把已经抹到的一点水的手在陆音停面前晃了下。
陆音停抖着睫，接受他的羞辱。
要说陆音停以前对林尘安还有感情上的迷恋在，更多是想贴近，张开的身体也会感到羞涩。如今则是几近全熟，陆音停在林尘安几乎粗暴的摆弄中，羞耻地发现自己是想要的。
被玩得有了欲望，陆音停意识到这点。
陆音停鼻腔溢出点闷哼声，人被翻过去，难受地埋着脸，感受林尘安的动作。
很热，身体迅速泛起高潮般的红色，变粉变潮，轻微的水声漾开。
事到如今，在这种非私密的空间，也只能接受。
陆音停别过脸，伸手去帮林尘安，被他拍开，直接*进了大腿。他调子很软地呻吟一声，带点舒爽和痛意。
“……林尘安。”陆音停声音很轻。
“能叫点别的？”
林尘安声调依旧冷，动作却不含糊，几乎是抽了一下那点饱满的肉。
陆音停于是就闭嘴了。
“这个药每天口服一次”医生推开门，低着头看药，在触及一片肉体的白色时顿住。
“stop。可以不要在医院do吗？”
他抬手遮住眼睛，立马关上门。
“好了，我现在不想推荐你去精神科，我需要推荐你去男科。性欲过盛也是一种疾病。”
他背过身，说：“给你的小妻子穿好衣服后再叫我转身好吗。”
做是做不下去了，但林尘安依旧轻喘着，抓着陆音停顶了几下，再抽出。
陆音停坐起身，把裙子拉下去，接过林尘安给的湿巾，擦掉那些污浊。
得到示意后，医生才转过身。
他表情几乎崩裂，没好看红着脸的陆音停，只不停打量林尘安。
“你见少了？”林尘安在擦手，不耐道。
“那倒不是。”医生坐下，说，“不过见你这样是没有过。而且入乡随俗，I am not in America。我现在也是三风文明好青年。”
林尘安没理会他。
怕林尘安不上心，医生又给陆音停讲解了一遍药物服用准则，陆音停看起来态度很好，安静听着，时而点头。
如果不是他无意识抓了衣角十几遍，以及漂亮的眼神看着就很空洞般。
在他们走前，医生单独拉着林尘安，瞥了眼陆音停，劝诫道：“封闭记忆是自我保护的一种，你没发现现在他的记忆大概就持续片刻吗？你看，他现在看你的时候完全没脸红，甚至没什么表情，根本不像刚跟你纠缠后被别人发现的表现。”
“Ann，你真的该带你的小女朋友看医生了。”他强调道：“心理医生。”
林尘安闻言，显然思维发散到更多的事情上。
他扫过一眼垂着眸，格外宁静的陆音停，冷冷道：“软弱又刻意为之的手段而已。他要真会崩溃，早该自己记起来。”
其实话的语序是反的。
总之医生没说服林尘安，以及，得知事态或许比预想的更严重-
回家路上，陆音停安静了一会，转脸问林尘安：“所以我明天可以出门吗？”想了想，又指了指自己的衣服，“不穿裙子那种。”
车内安静，依旧是楚秘书在面前开车。他训练有素，神情平缓，闻言也像根本没听到老板的墙角般。
林尘安点了根烟，看着陆音停。
“我想回去演戏。”陆音停有点失落，靠了回去。
“我有不让你想？”
林尘安吐了口烟，神色冷淡。
陆音停于是明白，他大概也只能想想了。
从很早开始，林尘安就将本性里的冷酷展露无遗。到现在持续半年的软性囚禁，陆音停知道自己没法逃离，闭着眼，泪水沉默着流下来。
本来林尘安也有松口，条件是给他解决欲望，只是陆音停还是没做好，口腔和喉咙反倒先没受住。
只是不似往常，叫医生直接上门，而是带他出了门。
陆音停别过脸，没有看林尘安，扶着车窗，止不住地干呕。
或许是生理疼痛，毕竟喉咙还是发疼，也或许是某种心理反应。
门开后，白色的猫跑过来，陆音停寥落的神色总算缓和，唇角极轻地弯了一瞬。
他抱起猫，走到沙发前坐下，低头拆着猫条。
林尘安走过来，陆音停下意识地紧张，皱眉抬眼。
“把药吃了。”林尘安靠在沙发上，语气显得漫不经心。
陆音停抿着唇，把猫放下，去看药物说明书，算着该怎么吃药。
林尘安拿起他拆了一半的猫条，递给白猫，“待会把手机给你。”
陆音停愣愣抬头。
他很早就被林尘安收了手机，不仅现实的活动范围狭窄，虚拟的可触及范围也狭小。
陆音停怀疑过，林尘安如果更不想负责任一点，会干脆带他离开s市，让他真的跟以前的生活断连。
“不是想演戏？别的照常，你可以继续工作。”
别的大概指，陆音停依旧不能跟别的男人过多接触，要完全听林尘安的话，以及被完全监视。
但应该也预示着松口。陆音停不知道林尘安为什么突然愿意让步，或许是自己恨得太明显，也或许是互相折磨半年，林尘安也终于回归一点理性。
总之陆音停松了口很长的气。
但他不想感谢林尘安，毕竟毁掉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也是他。
陆音停沉默地低头，唇线抿直，喝了两剂药，疼痛缓解些许。
他很久没有认真地去看林尘安，此时抬起眸，撞进林尘安已经注视了他有一会的目光。
那一刻互相对视，温情的氛围几乎漫上，尽管两人都表情淡淡。
同时陷入一瞬回忆的两个人，从彼此的眼里，都窥见那段预示着往日悲剧的故事。
半年前在纽约的那天，没人意识到会是一场转折。
第66章 02.“越界。”
时至今日，连起因都显得不重要。
那天餐桌上，陆音停盯着甜品看了两秒，艾琳推给他两个苹果挞，一个洒了碎坚果，一个淋了蓝莓果酱。
“你想吃这个吗？”艾琳问。
陆音停想起林尘安昨晚对他体重的质疑。
他摇头，移开目光，“谢谢，但我现在不适合吃。”
一旁的林尘安似乎瞥了他一眼。
艾琳好奇看着陆音停，也没多问，又推给林尘安，“好吧，那Ann，麻烦你吃掉啦。我记得你很喜欢吃的。”
她歪歪头，向杰西卡求证，“对吧？”
杰西卡点头，“嗯，对于体质和作息异于常人的对象而言，多吃甜食并无多大影响。”
林尘安就在陆音停也十分好奇和疑惑的目光中，吃了几块苹果挞和贝果，并在艾琳还想推给他时制止。
林尘安看了眼陆音停，“给他就行。”
陆音停小声：“可是……”
看见林尘安的视线，又咽下。咬了几口他很好奇味道的甜品——林尘安这种不嗜好甜食的人，也会爱吃吗？
很快，他皱起眉。
苹果挞是酸甜的就算了，为什么抹茶贝果也会这么苦。
陆音停连忙拿起一旁的蔬菜汁，无望地发现浓度太高，也很难下咽。
艾琳拿过抹茶粉的包装盒看，“好纯的浓度哦，Ann你还是那么偏好极端的味道。你的未婚妻看起来不怎么适应呢。”
林尘安似乎轻声笑了下，表情平静，递给神情愁闷的陆音停一杯同样纯净的水。
陆音停喝着水，看过去。林尘安眉梢轻佻，似乎早有预料他吃下后的反应。
陆音停红着脸，安静喝着水，闭了下眼，心想。
他还是少惹林尘安，这人生气或逗人都挺让人难招架的。
“我昨天去了公园看火烈鸟哦，很漂亮的。去年你走得太急了，都没跟我们一起。”
午后，艾琳坐在自己的专属躺椅上，跟沙发上的林尘安搭话。
路过的米利斯教授纠正：“你指的是zoo。”
“Alright, the zoo then。”艾琳凑近一点，去看陆音停，“我们明天去hiking，嗯……附近的小镇！下午可以带我一起去给你买装备吗？”
陆音停转脸去看林尘安。
林尘安想说没必要这种事都要问他，随后又想起陆音停在这人生地不熟，大概率还得自己带着出门。
林尘安冷淡道：“随你。”
“okie!!”艾琳自动解读为同意，高兴道：“难怪我的朋友们都跟我说谈了恋爱的人会不一样呢，Ann，你现在好像个正常人哦。”
陆音停觉得这评价很正确，但实在太直接，他都有点害怕林尘安对小孩子也不讲道德。
在他小心翼翼的目光中，林尘安扫他一眼，再平淡道：“对心理年龄不高的人，我一直挺正常的。”
陆音停怀疑他在影射自己，且很想否认林尘安的后半句话。
可林尘安表情平和，陆音停既不想破坏气氛，也没敢反驳。
最后抿抿唇，半接受这样的评价-
其实没必要特意亲自出门一趟买装备，但难得的无工作休息日，林尘安便也随陆音停的意，做这种浪费时间的事情。
午休时，林尘安去和米利斯夫妇聊天，陆音停在房间看了会手机，最后走到那架泛着古木光泽的竖琴前，观察了一会，没贸然动弦。
“milk，不要乱跑。”艾琳慌乱的声音传来，一只蓝金渐层猫溜进来，在陆音停身边嗅了嗅。
许是发现果香和奶油香，milk拱近些许，很亲近的模样。
“我可以抱它吗？”陆音停指了指猫，问艾琳。
得到欣喜的肯定答复后，陆音停微微弯起眼睛，抱起小猫，竖起手心，任由milk刮蹭。
“You like cats?”艾琳在一旁坐下，好奇道。
陆音停点点头。
艾琳歪头：“你和Ann真是完全相反呢。难怪他这么喜欢你。”
其实不是很理解这两句话的逻辑关系，陆音停一双杏眼合起些许，似是疑惑。
“他那种冷冰冰的人，不喜欢可爱的人才奇怪呢——你能想象两个冰块面对面朝夕相处吗？”艾琳摇摇头，闭着眼，表示她无法想象。
陆音停弯了弯唇角，杏眼也漾出点漂亮的弧度。
艾琳又说：“你和milk真的好像哦！”她惊奇地指了指陆音停的脸，再看向小猫。
小孩子的话题太跳跃，陆音停笑了笑。
艾琳人也就比竖琴高一点，站到琴旁，神色似有忧愁地看向陆音停。
陆音停：“怎么了吗。”
艾琳泄气般坐下，“我在想一件事情。”
看着陆音停宁静聆听的神色，艾琳说：“Ann应该不是个会谈恋爱的人，我感觉他肯定有很多事情没跟你说哦。我之前跟你说他的青春期，你就很惊讶呢——”
陆音停愣了下，预感艾琳要说出的事情大概更为重要。
“His father。”艾琳说，“我也没见过哦，他来这里的时候Yavuz先生已经去世了。好像给他留下了挺严重的心理阴影，这可能就是他对你表面还很冷漠的原因吧——当然也不排除他性格就这样啦。”
“可我真的不想你们会离婚诶，”艾琳表情忧虑，“如果无法敞开心扉，是不是一段恋爱关系很难维续啊——Ethan是这么跟我说的。他跟每一任女友的分手原因都是这个！”
陆音停想，小孩子也担心这么多吗。
随后又觉得，早熟在这里太正常不过，说来说去，只有他心智不怎么成熟，还总是顾虑颇多。
“但他应该也不会跟我说的。”陆音停想了想，最后如此回答。
艾琳灰心丧气，“okay，你的未婚夫真的很具备非民主特质呢！”
陆音停被逗笑，手里的milk抬起脸，蹭了蹭他。
艾琳下楼，端上一盘水果，“我真的要睡觉啦，请你吃新鲜的蜜瓜！我自己切的。”
切得不大，还摆成了爱心的形状，显示着她对眼前漂亮男生的喜爱。
林尘安在此时推门进来，艾琳跟他问好，就转身离开。
陆音停看了看林尘安，收获他平淡的回视目光。
陆音停摇摇头，转头继续吃水果。他吃得很慢，仿佛因为在想着什么事情，叉起一块后，往往要停滞好几秒，另一只手则无意识摸着手里的猫。
林尘安盯着他看了有那么半分钟，最后都有点不耐。
他走过去，居高临下地垂眸，“要我喂你？”
他瞥了瞥陆音停发呆的脸，和举着叉子不动的手。
“不是。”陆音停回过神，林尘安毫无要动作的意思，只平淡看着他的脸。大概也就是开个玩笑。
“就是，”陆音停没来由地紧张，好像每次要跟林尘安聊一些正事的时候都会如此。可他从来没学会巧妙说话舒缓气氛的方法，此时也只是半抬起脸，“哥哥，我有点事情想问你。”
“嗯。”林尘安微微俯身，凑近些许。
一个倾听的姿势。
林尘安把陆音停手里的叉子拿掉，放在一旁，向来没太多情绪的目光掠过陆音停抿紧一瞬，又微张开的唇。
好像比以前更饱满。
于是那点晶莹也衬得愈发水润。
林尘安在那一刻想，体重增加是不可避免先上脸么。
陆音停做好心理建设，把语言组织好，抬起浓密长睫，刚想开口——
林尘安按着他的侧脸颊，漂亮的面颊凹进些许，力道不重，几乎比林尘安平时心情尚可时还轻柔。
陆音停看着林尘安近在咫尺的脸，下意识闭上眼睛，精致的下巴微微抬起。
一个要接吻的动作。
林尘安顿了下，也确实倾身，吻住陆音停的唇瓣。
这个吻比以前任何一次都漫长缱绻。
林尘安单手扶在椅侧，另一只手按着陆音停的脸，含着他的下唇。
不似往常要么单纯做点前戏，要么泄欲似地咬陆音停。
林尘安半阖眼眸，舔弄了一会陆音停被亲后凸出的唇珠，几乎是轻咬着那点软肉，一个很黏连又色气的吻。
陆音停根本没被林尘安这么有技巧地亲过，有点懵地睁开眼睛，却也完全没敢动。
“认真点。”
林尘安错开一瞬，手附在陆音停眼皮上，很凉的温度。
视线被遮蔽，感官被放大，陆音停呼吸都有点急促，根本不需要林尘安撬开他的唇，自觉就张开唇缝，让林尘安进来舔舐、搅弄。偶尔很轻地咬着他的唇肉磨，折磨又刺激。
“哥哥。”
陆音停不自觉溢出一点呻吟，只是被亲得久了点，他却觉得身体都要软下去。
原来林尘安以前是真的挺没耐心的。
陆音停眼睫湿了一半，伸手去搂林尘安，怀里的猫都安分。
后来就是单纯的亲。
陆音停还是换气不熟练，剧烈抖着睫，想说他有点受不住，可又没舍得中断。
还是林尘安亲在他唇角片刻，他才得以喘息。
随后又被含着唇肉亲，早已被压着，自然靠在桌前，很适合乱来。
林尘安的手也就这么顺着衣摆摸上来，温热的皮肤触及凉冷的手，陆音停那一刻浑身过电，想开口提醒他，门没有反锁。
却根本说不出话来。
腰被摸着，陆音停青涩地回吻，几乎是晕乎乎地想。
到今天才算是恋爱的感觉吗。
如果林尘安愿意分点注意力，会发现陆音停此时心跳得很快——
他也确实分了点注意力。
因为往上的时候，恰巧摸到心脏处。
林尘安手指停顿下来，指尖就按在陆音停跳得飞速的心上，嘴上动作却不含糊。陆音停身上太香，香味漫着他唇间的香味，林尘安尝到苹果的清甜，和陆音停刚才吃的水果甜味。
陆音停几乎像催情剂，气温都要融化，林尘安却难得有耐心，进行这种温柔的前戏。
“我忘了呢，milk，你跟我回去哦，不要打扰”
艾琳低头看着pad，一边踱步进来，话还没说完，就觉得耳边的声音很奇怪。
水声，衣物细碎的翻动声，还有接吻声？
她愣愣抬头，只看清一瞬——陆音停被林尘安压在椅子上亲，大概还有摸。
眼前一片黑暗。
林尘安挡住她的眼睛。
陆音停重获光明，脸几乎通红，下意识偏脸，错开了唇，单方面结束这个吻。
又怕林尘安生气，他拉了拉林尘安近在咫尺的衣角，小声叫他，“老公。”
太明显的撒娇，以前似乎也有一次，衣服被林尘安扒了一半，突然有人推门进来。陆音停也是这样，羞涩大于对林尘安情绪的在意，把林尘安推开。
但那时，他被林尘安直接拉回去继续，动作更狠。闯入者也立刻识趣离开。
或许是服软有了作用，或许是别的，林尘安此时没说什么。
收回手，帮他拉下卷上去的衣摆。
“你还要看？”
林尘安瞥了一眼也恢复光明的艾琳。
艾琳把milk抱过来，笑得甜蜜：“没有哦，你们可以继续的——我会帮你们锁好门！”
“你想问什么。”林尘安倒了杯水，视线掠过一眼陆音停红得艳丽的唇。
他垂眼喝水，估计陆音停大概就是问点无关痛痒的无聊事情，但他现在确实更有耐心点，不至于又给出必然刺伤陆音停，而他自己很难重新更改的答案。
林尘安在很早的时候就知道，自己不是个具备道歉技能的人。
所以说出去的话也就是说出去，他没法也不想收回。
他安静等了几秒，到那瓣水润的唇张合，陆音停总比正常人软绵一点的声音响起。
“哥哥，你别生气好吗，”陆音停有点纠结似的，迎着林尘安望过来的目光，他说，“我就是觉得，我们好像不是很了解对方。”
林尘安毫无波动地微扬了下眉。
陆音停紧急学会了一点委婉。
大概也只有一点。
他轻声说：“我以后还是要跟你的家庭打交道的，所以可以告诉我一些关于你的事情吗。”
林尘安看着他，似乎预料到什么。
“比如？”他语气冷冷。
陆音停完全经不起试探，“比如你的父母？”
林尘安皱起眉。
他把剩下的水喝完，却完全没觉得干燥的喉间得到任何舒缓。
见他不回答，陆音停抿抿唇：“对不起。”
林尘安嘲讽似的，“你也知道不该问。”
“艾琳跟你说的？”
陆音停诚实点头。
刚才还好似甜蜜至极的两人，此时却完全像冰冷的陌生人——至少林尘安的眼神写着这层意思。
其实不是不该问，林尘安也不是不能说。
本质上他不在意那些。不然也不会在很早的时候，提起父亲的去世也毫无波动。
但那时根本没触及到现在的感情议题。
林尘安想，他只是很烦，总是被预先下定义，觉得林左珣的去世塑造了他的部分人生观和性格。所以不管是梁歆函，还是米利斯夫妇，甚至艾琳，提起这段往事，总会对他投以遗憾和林尘安觉得很可笑的同情目光。
现在再加个陆音停。
林尘安不是个爱多废话的人，他们爱这样想就这样想，林尘安被如此评价时，最多冷淡否认，却从来懒得多解释。
林尘安在什么时候会持续想起那位，深刻诠释着感情这种物质不具备完全性的父亲呢。
也确实只在跟陆音停有关的感情问题上。
所以怎么都不该是陆音停来问这个问题。
在林尘安无法给出准确答案的情况下。
他不是陆音停，在不确定能给出多少时，就做仅当下有效的承诺。
长久的性格也罢，怕陆音停失望也罢，林尘安总是惯于理清想法，再给出确切回复的。
哪怕仅仅是随心。
换言之，他在有点必要的事项前，是清楚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
包养是，要断开是。或许强行要跟陆音停结婚并不完全有意识，但到现在意识到对陆音停的感情，他就知道，需要弄清楚的大概是，有多浓重。
林尘安再扫过陆音停一眼，对方已经低下了头。
应该没有哭，至少衣领和裤子都没湿。
林尘安没法给他道歉，也不觉得自己的避而不谈有什么——
陆音停又对他坦诚吗？
他自己做不到的事情，要求林尘安做到干什么。
但也回不到之前的气氛，除非陆音停向他妥协服软，撒个娇，或者沉默着贴近。
林尘安想，这样才对。
陆音停大概率想明白后，也会这么做-
氛围这么一冷下去，两人都没再有什么交流。林尘安去阳台看了会绿植，陆音停转脸看他，隔着玻璃，并不分明。
陆音停下午出门时，林尘安接了个电话。
他看了陆音停一眼。
陆音停本想问他还能陪自己去吗，可见他直接接起，毫无要优先考虑自己的意思。
他抿着唇，最后小声道：“哥哥，我先跟艾琳走了。你忙吧。”
林尘安视线冷淡掠过他，转了身，去谈电话里的事情。
艾琳察觉到两人冰冷的氛围，把milk递给神色落寞的陆音停，好奇道：“你们吵架了吗？”
陆音停摸着猫，心情好了点。他摇摇头。
要真吵起来，就不会是现在还能维持表面和平的模样。
也好在没吵起来。
陆音停闭了闭眼睫，有点失落地想，大概他跟林尘安就一辈子要做不怎么熟的结婚对象了。
或许也不够持续这么久。
第67章 03.possibility
林尘安后来有回忆过那天。
如果非要形容，林尘安大概最先想到的词是，如果。
陆音停和艾琳出门后，林尘安兴致缺缺挂断工作电话，表示这两天本就无安排，非紧急事项还需要上报询问，对方该考虑换份职业。
澳洲的高管从上司毫无起伏的音调中，都听出那么点不耐烦，和情绪差劲。但似乎也不是对着他。
以往林尘安质疑他人的工作能力，虽然也不耐，但更多是就事论事，情绪也没这么明显。
清闲下来的林尘安突然发现，自己的生活除了工作，已经有段时间没参加娱乐活动。
不说许思延屡屡邀约被拒，其他各种渠道的活动，林尘安也是懒得多看。
以前偶尔无聊还会去，现在每每想起家里有个人等着自己，林尘安的生活便很单调——赶紧结束工作，然后不慌不忙地回家。
看两眼陆音停，等着对方又说些废话，冷淡着回复，顺便观察陆音停漂亮的脸会出现的各类表情。
晚上就是抱着人睡觉，偶尔给对方穿上裙子、丝袜或高跟鞋，欣赏陆音停羞涩又顺从的姿态。
林尘安如果想找点事做，一般也不会自己动手。
可现在楚渲跟着陆音停出门，林尘安没带别的秘书来，看了后院的风景片刻，想起陆音停失落难过的神色，点了根烟。
抽完这根烟，他出了门-
林尘安坐在跑车内，他有段时间没来纽约，让人送过来时，对方就运送了辆色调只有许思延会喜欢的车来。
林尘安皱着眉，但实在没心情再等，就这么开进市区。
他在一座商场下驻足了几分钟。
道歉实在不是他能做出的事情，但买礼物这件事他很擅长。
如果给不出言语上的让步，至少可以用别的形式传达。林尘安手指轻敲着方向盘，无师自通地领悟这条恋爱准则。
他的先天优势太大了，陆音停只需要他一个态度，就能自动体谅很多事情。
林尘安最后想，也许自己也是狡猾的——因为他没有想做太多改变，最多改进到陆音停能接受的底线边缘。维持这段关系带给他的损失和不适于是也最小。
但这能怪谁？
要怪就怪陆音停实在太好哄，而林尘安的傲慢无可救药。
把礼物也买好，去楚渲给的地址时，林尘安几乎构思好了那个场景。
他会把买好的蛋糕送给陆音停，算是对今天逗他吃酸涩以及苦味“甜品”的补偿；以及把一个专柜的耳钉都快买下来，挑选了几对一看就要闪瞎眼的，仅陆音停可见的好看，林尘安勉强忍受的，打算送给陆音停；还有几件徒步用的冲锋衣，林尘安向来怀疑陆音停自己照顾自己的能力，于是难得动手，给他选了这个重要装备。
副驾驶还放着捧玫瑰花，是出商场时在大厅被推荐的，店员宣传语是——还在跟ta吵架吗，道歉的时候别忘了送花哦。
太不普适性且受众狭小的广告语，但就恰恰符合林尘安。
林尘安平生第一次给人买花，本来瞥到广场的大屏，有陆音停粉丝做的生日应援，还做成了倒计时预告，一整个连续片。
但810朵玫瑰实在不是个顺手就能给的礼物，林尘安难得的仪式感顺其自然湮灭。
道具准备好，林尘安于是思考了片刻，要跟陆音停说什么。
他不会去道歉，也自然不可能表白，思来想去，最多也就是平淡跟陆音停说一句，顺手买了点东西。
至于造成矛盾的那个问题，林尘安冷静下来，想，他确实可以直白告诉陆音停。
告诉他自己的父亲选择为科技献身，就这么背叛——虽然梁歆函总说他用词太苛刻，所谓坚贞不渝的爱情。
但林尘安也会顺便澄清，没必要觉得他的冷情冷性来源于此。他没有受到什么创伤，无非也就是觉得，爱情确实是不怎么可信的东西。
或许陆音停会觉得被内涵，觉得林尘安话里有话，在指代他们的关系。觉得林尘安又在提醒他，别做太远的梦，不切实际又幼稚。
林尘安也许会再次澄清，但他都喜欢上了陆音停，至少当下，爱情是暂时可信的东西。
——以及林尘安是真的很相信陆音停，不质疑他的纯真，不真正芥蒂他的隐瞒。
这条不可信准则，可以不作用于陆音停。
林尘安想，他还是没法给陆音停一个太久远的保证——没有人能准确预测未来，林尘安也不是陆音停这种性格的人。所以不会说，他能给陆音停一场长久不变、至死不渝的爱情，或者关系。
但也许他真的很爱陆音停。
所以此刻会想道歉，一直以来也到底愿意听陆音停废话；会不舍得放开，还总是陷入有关爱情的思考中。
虽然陆音停真正想要的是太多，他要现在，也要以后，也此刻，也要恒久。
但林尘安其实又很清楚，只要给陆音停一点，这个人就会满意。
哪怕失落都不会离开。
不过或许林尘安能给更多。
现在无法做出的保证，也应该会在以后的某刻，等时机合适，等林尘安有更多改变，也给予陆音停。
林尘安不再很深重地觉得，未来依旧是100%充满变数的。如果花了这么久去确定自己的心，以后的日子也只会更坦诚和清晰。
毕竟他们现在是在谈恋爱，已经不是包养或者纯肉体的关系，而且他跟陆音停也没谁会出现那种矫情的回避特征，所以当下的感情和快乐，是有延续可能的，也会成为往后的一部分。
或许他和陆音停真的会长久，他在某一刻，也能再无任何顾虑地给出陆音停想要的承诺。而就算陷入无可避免的争吵——大概率也是林尘安单方面的，毕竟陆音停性格太好欺负，此时林尘安难得学会让步，以后应该也不会让陆音停一直失望。
林尘安抽了根烟，到了陆音停和艾琳所在的街道。
“Ann？”艾琳抱着个陆音停给她新买的玩偶，探头看车窗降下后，林尘安冷淡的侧脸。
看林尘安的视线往旁边瞥，艾琳意识到他想找陆音停，她说，“停停去看展览了，你可以问问你的那位秘书哦。”
林尘安微微侧过脸：“他留你一个人？”
“怎么可能啦。”果然，艾琳很快否认，“是Ethan在这边，我在等他。”
林尘安点头，拨了楚渲的电话-
陆音停站在通透的玻璃前，正对着他，是展览里最热门的那幅画作。
但他关注点在方正高大的宣传屏里，位于右侧边缘的一幅画。
其实只是恰巧路过，瞥到这场展览。艾琳在与他的闲聊中知道他的专业是艺术方向，以为他肯定很热爱艺术，于是主动问他，要不要去看看。
陆音停：“可这个展览有点久，你要看吗？”
艾琳摇头：“抱歉啦，我对艺术没什么兴趣呢。我会去逛商场！正好妈妈常用的白糖没了，我去买一点。”
陆音停问楚渲：“你可以跟着她吗？”
楚渲微笑，摇头。
“算了。”陆音停不放心艾琳一个人，想，没必要，江叙舟在国外知名得多，在这里办画展，也不代表人会在这里。
艾琳：“没关系哦，Ethan的夏校结束了，我让他来接我。”
陆音停没有买票进去，只是驻足在外看了一会。
他小时候跟着夏思锦去过她的个人画展，并没有很懂艺术，但看着热闹的人群，和夏思锦温柔又带着满意的笑，也知道，夏思锦是开心的。
艺术家在自己的作品得到认可时，一般都是欣喜满足的。
或许除了江叙舟。
陆音停回想起，江叙舟画画时，表情惯常是冷淡抽离的，完成一幅作品和毁掉不满意的画作，对他而言都没什么区别。
陆音停站了一会，盯着展览主题“EMPTY”字样出神。
正如这些画作的风格一样，实验性质的极简主义和后现代风格，用色都不似江叙舟以往的从色调，冷和暖都很极致，低饱和和高饱和冲撞在一起，有些画作的材料都很特殊。
其实陆音停没太在意这个主题。江叙舟的风格本来就很多样，只是有其主流，偶尔会尝试这种非古典风格也正常。
陆音停只是在想，在真正和林尘安确定关系后，或许他真的不该再和江叙舟有什么联系。
他蹙着眉，想起自己没告诉林尘安的事情，说完后，林尘安大概会更难准许他和江叙舟有接触。
最后，陆音停转了半侧身，有点落寞地想，如果只是友情就好了。
林尘安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只是江叙舟对他实在不算清白，哪怕陆音停毫无想法，也没法就这么心安理得。
他只是有点留恋而已，也有点难过事情变成这样。
陆音停轻轻吸了口气，余光里又出现那幅画。
他顿了下，还是转回身，凑近些许，仔细观察。
这幅画作显然没那么具有实验性质——或者说，不完全具备颠覆性。因为主体是“雅各的天梯”，一个太古老的事物；楼梯顶部是一片黑，刻意处理过，并不突兀，但也够吊诡。其实整体画面没有很暗黑，大概是笔触简单的原因，符合极简的内涵。
陆音停只是盯着某段阶梯上的两个元素看。
一把枪，以及流淌下去的血液。都是死亡的直接相关意象。
死亡本就是最大的虚无，尽管江叙舟用了empty这个词，但主体画作大概都是虚无主义。
陆音停觉得江叙舟不是那种会随意用元素的人。
他记得江叙舟有说过，如果一副已完成的画作中，出现和主题不相关的元素，用严整逻辑无法解释，大概率只是创作者想加入而已——而这些元素，不反映主题，只映射创作者的心境。
因为陆音停就很喜欢加一些柔软的色彩，把本该凌厉的笔触画得轻薄，江叙舟如此陈述过。
还沉默两秒，最后依旧直白道：“不过跟你的创作水平也有关系。”
那时候陆音停就觉得，江叙舟应该成为不了一个世俗意义的好老师，毕竟听到这么直接打击的话语，还能不怀疑自己的人实在太少。
如果陆音停想进步，大概会谦虚接受这样的批评。可惜他被江叙舟更早下过没天分的定义，也自知并非太感兴趣。
抿抿唇，陆音停说：“没关系，我也就是画给自己看。”
甚至他都没学会原创画作，那时候也就是临摹和重组元素，夏思锦看着只是说，停停，你看了很多种风格的画呢。
江叙舟瞥过来一眼，没说话。
但陆音停知道他想说，所以陆音停的画没有主题，也没有统一风格，杂乱又稚嫩。
江叙舟不会犯低级错误，所以只是他想加这个元素。
硬要说的话，死亡的元素也不是不扣主题，但显然跟这幅主题为人类、历史以及未来的画作无太大关系。
陆音停秀气的眉拧着，低着头，先是拍了下宣传屏，再犹豫了下，给江叙舟拨了电话。
那边很快接通，没有开口。
“舟舟。”陆音停先开了话头。
也就在差不多的时间，一旁等着的楚渲见到林尘安的车——其实是车牌，单字母L，比起许思延那种喜欢搞名字缩写，一串连号，以及生日数字的，林尘安的车牌实在太简单。
楚渲走过去，示意陆音停的位置。
对方在打电话，隔着段距离，看不清表情。
但似乎有点焦虑，不自觉小幅度转身，脚步也有点碎。
林尘安嗯了声，没拿花，只示意楚渲拿着尚在冷藏的冰淇淋蛋糕，随后下了车。
陆音停背对着他，自然没注意他的靠近。
林尘安慢条斯理走过去，他觉得自己也没必要想开场白，毕竟他不是来道歉的，最多算给陆音停一点补偿。
反正陆音停怎么都不会计较，还大概率会要掉眼泪。
走近点，他听到陆音停的声音，似乎是在说，“可是我也没办法不管，舟舟，你跟我说实话好吗。”
林尘安的脚步就顿住。
楚渲转眼去看自家老板，没片刻，再转脸时，他看见陆音停抬头。
二楼露台，一个年轻的男人低垂眼睫，先是看了抬起脸的陆音停一眼，再似有若无往他身后扫了下。
“你还要上来吗，停停。”江叙舟声线清淡。
陆音停没明白他的意思，直到背后传来一声很冷的“陆音停”。
陆音停脊背微麻，僵了下，才转过身。
林尘安后来想，如果那天陆音停能先跟他解释，而不是转头就进去，再上楼，以及被拦在门外，再失魂落魄下楼。
如果那天林尘安的初始预期没拉到那么高，心情没那么好，其实不至于会觉得落差过于大。
也如果，林尘安晚一点认清自己的爱。
事情都不至于那么糟糕。
第68章 04.“想出轨就直说。”
徒步是一件既简单，也够复杂的事情。
尤其是在有一定海拔的地方。
陆音停低着头，把冰蓝色立领冲锋衣的拉链拉到顶，只露出一双眼睛。
明明是盛夏，在开车来到湖滨后，温度就逐渐降低。穿过车流和闲适的人群，就到了起点处。
陆音停摸了摸脸。
越往上，他觉得空气愈发稀薄，随后又往后看，蹙着眉，心说其实也不算特别高的山，其实不至于如此。
他咳了一声，觉得空气湿度似乎高起来。
看了眼手机，晚上会有雨。
陆音停抵着唇咳嗽，没有故意要以此博取林尘安注意力的意思，只是实在难受。
以及林尘安甚至没回头看他。
“停停，你喝热水吗？”
看得出陆音停并不是冷，毕竟他穿了里外三层，虽纤薄但够保暖。
艾琳觉得他大概是不适应这里的气候。
陆音停摇摇头，道了谢，“我有带。”
而且他现在也没有想喝水。
大概是应了人越年轻身体素质反而不行，米利斯夫妇和林尘安在前面，陆音停、艾琳以及艾琳哥哥Ethan被落在后面一截。
隐约能听到林尘安和两位长辈的聊天内容。
生活的琐事，过于学术化的议题，以及中国文化，陆音停判断出，林尘安至少没迁怒。
语气挺平和，话没有很多，倒也没有极其吝啬。
到山腰，陆音停低着头喝水。
说不清是不是委屈，他有很久没因为林尘安哭——虽然这个很久，也就指两天左右。
如果感到微妙的难过，却又无法说清楚到底是不是被冷落，以及劝自己开心点、不要哭，所以没有掉眼泪时。
大概率是会感到极度委屈的。
林尘安的身影就在前面，陆音停没法上前，大概也等不到他回头。
毕竟做错事情的是陆音停。
只是很奇怪，昨天他失神地下楼，想起要跟林尘安解释和道歉时，林尘安却只是表情平淡地告诉他，先回去。
之后也没有问起。
还送给他买好的蛋糕，以及几对耳钉，陆音停看到副驾驶的玫瑰花时，思维很跳跃地想——是别人送给林尘安的吗？
然后林尘安见他盯着花看，语气随意道，“给你买的。”
陆音停几乎是受宠若惊。
太奇怪了。
是林尘安变宽容了吗？
可陆音停摸了摸自己泪痕未干的脸，意识到刚才和林尘安面对面时，林尘安应该就知道，他为别人哭过。
而林尘安只需要瞥一眼展览的宣传屏，就能知道这位画家的名字，是陆音停在梦里叫过的那个。
当时林尘安就有警告过他。
恋爱能改变人至此吗？又或者林尘安依旧介意，只是会之后稍显平和地问他。
陆音停魂不守舍了半下午，也没等到林尘安开口问他。
他欲言又止好几次，可林尘安似乎忙着其他事情，并不需要他的打扰。
晚上，林尘安甚至也只是让他早点睡，并顺便告诉他，就算陆音停给那些玫瑰重新装在花瓶，大概率也活不过几天。
陆音停觉得奇怪，毕竟林尘安不会说这种没意义的话，结果会告诉陆音停这个道理。
可林尘安已经闭眼睡觉。
陆音停就像那种，明明做了背叛的事情，丈夫却意外平和，甚至刻意忽略的妻子。
可这不会让他安心，只会让他更心慌，和惴惴不安。
他甚至鼓起勇气，去亲了亲林尘安的唇。确实得到更粗暴的亲吻，和林尘安伸进来的手。
但林尘安还是抽了出去，按着眉，语气颇为疲惫，“别乱动，睡觉。”
似乎真的很困。
陆音停于是就真的没办法了。
他连学会重新主动都要了好一会，毕竟林尘安责备过他，陆音停甚至也就等着被放弃。
兜兜转转的，又回到以前。
“停停？！”
艾琳焦急的声音传过来。
陆音停太出神，刚才踩空了一处，崴了脚，当即坐在地上。
他低头去看疼痛的地方。
“Ann！你真的太过分了，为什么要留他一个人在后面，你真的没有看到他从刚才开始就很难受吗。”
艾琳朝前面喊。
“Ethan！”艾琳又锤了一旁的Ethan一拳，“把你的医药箱拿出来，别看戏了好吗，真讨厌你事不关己的样子。”
Ethan冷漠说了句“sorry”，随后蹲下身，打开医药箱开始找常用药。
“没事的，不算严重。”看艾琳焦急的模样，陆音停勉强笑了下，但小声的抽气出卖了他。
“哎呀，崴脚了吗？”杰西卡担忧望过来。
陆音停抬起脸，露出个抱歉的微笑。
他其实不太会上药，但让小孩子或者长辈给他上药也不合适，陆音停扭开药水，拿着棉签蘸了一点，抹在红肿的脚踝上。
陆音停告诉自己不要哭的，林尘安只是跟以前差不多而已，原因也只是可能在生气，其实没有很糟糕。
解释后他总会原谅的，暂时的冷落也只是情绪导致。
毕竟林尘安又不是他，连生气的资格都没有。
陆音停是真的太好满足了，他靠林尘安给的一点爱，就能对这段关系感到知足。再把所有的难过都自己咽下去。
也没什么的，最差是以前的不冷不热和偶尔温情，而不是前段时间的争吵和互相折磨。
陆音停其实应该习惯的。
何况现在正常情况下，林尘安也不是这样。
他甚至给陆音停买了蛋糕和花，非纯物质性的礼物，而有着其他内涵。
可眼泪还是掉下来，打湿冷白的皮肤。艾琳以为他是太疼了，看着他哭，自己也要哭。
林尘安终于蹲下来，直接拿过陆音停手里的药水，很慷慨地淋了小半瓶。再快速拿出一瓶黄色药末，摇晃匀净，再均匀洒在红了的皮肤上。
棉签扫开时，力道也有控制。
“不知道的以为你在洒钻石。”林尘安把药瓶放回去，冷淡道。
他抬起手指，给陆音停擦干眼泪。
至少陆音停是没法继续爬山了，他小声要道歉，被林尘安直接捂住了嘴。
“上来。”
陆音停愣愣看着林尘安，直到林尘安不怎么有耐心地说：“要么你自己走下去。”
陆音停伸手，搂住了林尘安。
艾琳正好也不想爬了，加上很担心陆音停，就随同他们一起下去。
林尘安背着陆音停，随手掂了下，最后彻底下了结论，“你确实重了点。”
陆音停脸埋在他肩上，闻言，放弃争辩，闷闷嗯了声。
“……哥哥。”陆音停声音很软，同样柔软的头发蹭到一点林尘安的侧脸，可林尘安心很硬，并不因此心软，只是很淡地嗯了声。
陆音停知道艾琳听不懂中文，小姑娘也没有听别人说话的爱好，一路下去，已经摘了很多花，拿在手里，还送给陆音停几朵。
但他还是讲悄悄话似的，小声道：“我昨天……”
看不到林尘安的脸，但知道他大概率是没有表情的。
陆音停想继续，林尘安语气很淡，轻描淡写地说：“你觉得这件事只该从昨天说起？”
陆音停噤了声。
林尘安比他聪明得多，很多事情只是暂时没触及底线，所以林尘安愿意给他一点时间。
陆音停卡了好几遍，想说，那可能要从很早前说起。可又觉得，其实很多事情一笔带过就好，最重要的大概是五年前的事。
他的沉默给林尘安另一种信号。
林尘安之前是还在等陆音停开口的，毕竟他愿意相信陆音停，于是觉得最差就是件有点糟糕的往事。
陆音停说没有喜欢过别人，林尘安勉强愿意相信那就不是旧情难忘。
可林尘安太自负了。
他忘了，旧情难忘，不一定是爱情。
也不一定就是陆音停自以为的其他感情。
他在尚未觉知爱情的时候，冷酷告知过陆音停，这个世上并不只有爱情，还有亲情、友情和各种社会关系。
这句话回旋着，扎到了他身上。
他允许陆音停因为亲情，对爱情有所牺牲，毕竟这是人类的血缘本能。
可除却亲情外，本质上所有双向的社会关系，都可以拿来对比出重要性。
至少在昨天，陆音停没有优先选择他。
而林尘安在随意抬眼时，也很快明白，不管陆音停是什么想法，他那位旧友——其实在林尘安眼里，现在跟旧情人也没差别，对陆音停的感情不会清白。
林尘安虽然总会告诫陆音停，别总是跟其他人有过多接触，但他其实知道，哪些是真的对陆音停有想法。
不过是林尘安过度的洁癖，连正常接触也不是很能忍受，所以干脆断了陆音停大部分的接触渠道罢了。
林尘安觉得太过讽刺，自己竟然在某天会被摆在一个待选择的位置上。
这很不符合他二十几年的行事准则和社会地位。
也是在那一刻，他突然懂了陆音停为什么总是患得患失。
林尘安的逻辑里，陆音停自己接受了不会被爱的事实，就没必要总是难过。因为现实就这样，无法改变，且陆音停完全知悉。
他也是这么告诉陆音停的。
可其实就在这几天，陆音停清晰知道两个人算是在谈恋爱，却还是小心翼翼，又患得患失。
林尘安确实没给够他安全感，因为陆音停要现在，还要未来。
可此时，林尘安意识到另一个因素。
因为陆音停真的太喜欢他。
所以哪怕给再多安全感，陆音停还是会因为很小的事情伤心难过。也总是没法真正就相信，再也不会分开。
或者说哪怕相信，也到底会因为林尘安冷淡的态度心慌、怀疑和紧张。
人只有在经历同样的事情时，才能勉为其难感同身受，达成理解。
现在换林尘安受这种折磨。
他终于发现，自己对陆音停的占有欲，不是对物品的占有欲——脏了就不要，干净就留存。
而是出于爱的占有欲。
以及，原来他也只是太有恃无恐罢了。
傲慢地以为陆音停真的全世界就是他，所以相信陆音停不会爱上别人，不会因为别人而放弃他。
没有一项深刻的爱能做到游刃有余，要么在自欺欺人地伪装，要么在自认理智地欺骗自己。
陆音停很坦诚，所以把痛苦全部剖给了林尘安看。
而林尘安。
他自然不可能让陆音停看，也发现自己已经做不到随时可以放手，所以高高在上、不受感情困扰。
也因为已经意识到感情，再难装作无意识，就不去思考这些问题，自然维持原样。
所以呢？
林尘安在看到陆音停为别人泪湿的那张脸时，就想好了所以之后的答案。
所以陆音停该自己承受后果。
承受招惹他，把他拖进去的后果。
陆音停张了张唇，尚未发出一个完整的音节，就感觉身体不稳，连忙紧紧抓住林尘安。
林尘安踩下一节台阶，以极冷的声调堵住陆音停要开口的一切解释——
他说：“想出轨就直说。”
第69章 05.“自找的。”
“我没有”陆音停低垂着眼睫，清丽的脸因为伤口处细密的疼痛，不自觉皱起一点。他侧脸贴着林尘安，小声反驳，“昨天真的有原因的。”
林尘安唇角弧度冷淡，看似已经完全不想了解。
到了车旁，陆音停被放进后座，林尘安关上门，吩咐楚渲，“先送她回去。”
副驾驶的艾琳回头，“你要回中国了吗？我有看到大屏，停停，过几天是不是你的生日呀，要回去过生日吗？”
林尘安没回答，陆音停抱歉道：“对的，因为有提前定好行程。我请你吃蛋糕好吗？”
他其实还想送艾琳礼物，但此时好像也不合适。
陆音停低着头，看了看自己的脚，觉得林尘安应该不至于苛求一个伤者，转头询问林尘安的意见：“可以吗，哥哥？”
林尘安瞥了他一眼，冷淡应可。
艾琳吃着一块小蛋糕，跟陆音停加了联系方式，并眨眼道：“不用难过哦，你和Ann的婚礼那天，我们会再见的！”
或许是陆音停出神的表情稍显落寞，艾琳频频回头，并如此安慰道。
陆音停觉得自己太糟糕，还需要小孩子来安抚自己。
而且
他确实有在为即将到来的离别伤感，但林尘安在车外抽烟的身影更令他在意。
等艾琳吃完，不知道单纯是下去抽烟，还是避免看到有人在车内吃东西洁癖发作，所以远离现场的林尘安开了车门，身上漫着点暖风和淡烟草味。
外面下起雨来，陆音停看了眼天气预报，有点担忧地想，飞机还能正常起飞吗。
艾琳被送回家，很匆忙地又找了对手作耳饰出来，当作给陆音停的生日礼物。
“实在太突然啦，只能送你这个了。”
陆音停对她道谢，艾琳用力对他和林尘安挥手，说：“之后见哦！”
彻底分别前，她扒着门缝，又喊了一句，“Ann，你可以对你未来的法定妻子好点吗？我真的很怕你又恢复单身呢！”
林尘安冷冷看过去。
艾琳朝他笑笑，又热情对陆音停告别，再关上门，结束这场短暂的别离-
没有直接去机场是预料之内的事情，但林尘安直接带他进了幢洋楼式样的别墅，把他丢在床上后，就开始脱外套，随手丢在一旁的复古风椅子上——其实如果陆音停稍有了解的话，能辨认出那其实是维多利亚时代的真迹。
林尘安转过身，垂眼，瞥了陆音停的腿一眼。
他的温柔也就持续一会，进门时不可能再背陆音停，最多就是给陆音停搭了把手，好让他能小心翼翼挪步进来。
“哥哥？”陆音停有点犹疑地盯着林尘安看，对方已经再点了根烟，陆音停怀疑他真的有烟瘾，可其实这也只代表林尘安心情不怎样罢了。
林尘安看了眼还穿着全套徒步服装的陆音停，素净的冲锋衣也被陆音停穿得精致漂亮，林尘安淡淡地想，所以陆音停确实是很没时尚表现力的人——穿什么都是甜美风，穿一身纯黑都锋利不起来。
他说：“把衣服换了。”
陆音停误解了这句话。
他脸红了红，微微抬着腿，“可是这里应该没有裙子，而且我的腿也”
看着林尘安毫无表情的脸，和吸了口烟的动作，陆音停越说越小声：“不太适合做那些事情。我没法配合你的，哥哥。”
说来说去，还是怕林尘安生气。
林尘安的性欲成谜，需要他的时候几乎是每时每刻，不想做的时候，哪怕还是会硬，表现得却如同养胃，完全不想动陆音停——就如昨晚，陆音停能感受到林尘安炙热的触感，可林尘安似乎真的很困，对此完全拒绝。
陆音停抿着唇，又说：“好吧。”
他乖顺脱了外套，雨水打在花纹窗上的声音明显又有节奏，是沉默的背景音。
林尘安看着他，没开口。
等陆音停在纠结是就这么当着林尘安的面脱衣服，并且还有点疑惑自己该换哪套衣服，还是开口请林尘安别一直看着他时。
林尘安开口道：“让你洗澡，你在想什么。”
陆音停：“”
他想说那林尘安不早点说，非要看他纠结地解了几颗衣扣，才开口。以及他觉得林尘安真的很恶劣，总是什么都不告诉他，不知道单纯是觉得没必要，还是爱看陆音停焦虑和揣测他心思的模样。
每当这时，陆音停的睫总会颤得很快，彰显着他的疑惑和不解，又因着对林尘安本能的畏惧，不敢直接就开口询问。
以前陆音停没有觉得开心，但也没有过于在意这些事情；后来有点厌倦，甚至觉得自己或许真的很可怜，总是被玩弄，又毫无反制手段。
到现在，陆音停还是会怕林尘安生气或不耐烦，但不安感褪去很多，算不上享受这种焦虑，但也算坦然接受。
甚至会在心里偷偷吐槽林尘安的行为。
陆音停抿了抿唇，轻声问：“那我穿什么，哥哥？”
他的行李箱在门外，想了想，说，“睡衣的话，我得出去拿一下。”
“你能走？”林尘安坐下来，淡淡扫了他的脚踝一眼。
陆音停摇摇头。
其实也可以的，但会有点艰难。
林尘安嗯了声，于是就再没言语，也没动作。
他碾灭第一根烟，又拿出一根烟，沉淡的眼眸似有浓云，陆音停看不透。
陆音停是真的不敢跟他搭话了。
他手撑在床沿，被褥很柔软，陆音停后知后觉，他竟然在没洗澡的时候，被林尘安准许坐在了床上。
陆音停刚艰难起身，就被一股力道按下去。
林尘安静静瞥着他，目光越过他高挺的鼻梁，樱润的唇，解了几颗扣子的衣服，到那截纤细腰线，再冷淡收回，和陆音停对视。
陆音停惑然看着他，窗外的雨透过丝丝的冷，衬着林尘安的表情更冷，陆音停不自觉抖了下，咳了一声。
林尘安丝毫不同情，按着他瘦削的肩，语气淡淡。
“别穿了，洗完澡直接出来。”
陆音停几乎是瞬间睁大眼睛。
他难以置信地抬眸，和林尘安不似开玩笑的神色对上。
陆音停羞耻得脸红到耳根，林尘安玩很大没错，可他遵循一个最大的私密原则，最多也就是在不同的地方做，但光裸着走路，是陆音停没有接触过的事情。
好像也没太多区别，这里是一个私密的房间，只有他和林尘安。
可不穿衣服出来，实在又太不一样。
陆音停甚至下意识往后移了一寸，那一瞬看林尘安的目光有极度的羞涩、些许的陌生，以及浓重的纠结。
林尘安垂着眼：“没给你选择的余地，去洗澡。”
陆音停几近悚然。
林尘安表情还是淡漠的，看起来很平静，就像突然要玩这么一下，开发多种可能性。
可联想一下，就知道并非如此。
陆音停还是明知故问了。
他牙齿磨了好一会柔软的下唇，才有勇气道：“为什么，哥哥。”
“你不是知道？”林尘安伸手掐了掐陆音停的脸，力道很重，陆音停怀疑里面带着点难以言说的恨，或者报复欲。
陆音停心往下沉，雨势渐大，他觉得很冷。
啪嗒敲击着窗的雨水，被风吹动的玻璃窗，哪怕是这么大的噪声，林尘安那句微沉的话语也明显。
他的手搭在陆音停的大腿上，语气淡淡道：“陆音停，你自找的。”
陆音停倏然并拢腿，下意识的反应。
浑身过电般酥麻，恐惧也后知后觉漫上来，心跳快起来——尤其是再度抬脸，望进林尘安深寒不见底的眸里时。
第06章
林尘安没有居住在狭小房室的爱好，所以这也代表着，哪怕是房间里的浴室，离床也有好一段距离。
陆音停被丢在浴室洗澡，林尘安没给他限制时间，此刻，他看着洗手台发呆。
等真正下地走路时，陆音停才发现那点药酒很有用。脚踝除了点密密麻麻的疼，并不至于无法行走。
他慢吞吞洗完澡，抬头看时，镜里倒映着冷白的身体。陆音停摸了摸腰，上面生着一层薄肉，不比以前总是贴着骨，此时有点莹润般的手感。
陆音停手指扶着门，好一会才推开。
林尘安比他更早洗完澡，坐在床上擦着头发，随意撩起眼皮，看了过去。
那具身体哪怕长了点肉，也和匀称没什么关系，修长纤瘦，漂亮得夺目。
陆音停在他的目光扫过去的一瞬，愣了愣——林尘安的模样太散漫，也太随意。
简单的白色t恤和牛仔裤，就好像真的是日常生活里的装扮，少了些许正装带来的压迫和正式感。
随后下意识抬手遮脸——很不合时宜地，陆音停想起那种两难的抉择，身体被看光时先遮脸还是遮身体。
在其他情境下，陆音停可能会先遮身体。可林尘安对他的身体太熟悉，陆音停也没法不给他看，于是只能毫无意义地遮住脸，免得直面林尘安有如实质的目光。
就这么走一长段距离过去，也是一种折磨。
陆音停从白皙的指缝中瞥见林尘安冷酷的神情，心想，他果然有在生气的。
“你在走t台？”
林尘安放下毛巾，头发半干，眉眼显出点冷情的锋利。
走秀都没有陆音停走得缓慢又遮掩，像个已经出卖自己，还要装作羞涩和懵懂的婊子。
他脚踝扭得本来就不严重，快几个小时过去，陆音停如果还觉得无法行走，纯属是心理作用下的娇气。
陆音停愣了下，脚步加快一点，光裸的脚踩在地毯上，站到林尘安面前。
他其实也不知道该干什么。
只能等林尘安指示。
很明显的，林尘安呼吸快了一瞬。
陆音停在被他按着下去，吃的时候想，原来林尘安真的没有骗过他。
有没有爱情，对于林尘安来说，很多事情也没差。
比如此刻，陆音停惹了他，道歉和补偿的方法，竟然也还只是肉偿。
陆音停不似以前，会觉得林尘安只对他的肉体感兴趣——可也实在委屈，这个男人为什么什么事弄到最后，都跟做*相关。
一点心灵交流的机会都不给。
也完全不听陆音停欲言又止，但到底快要说出口的解释
几乎是抽打在他脸上，在和大腿间都显骇人，何况是把他的脸做参照物。
陆音停单腿跪在地上，太久没口，没一会就要退出去难受地咳。他突然觉得，林尘安还不如像以前一样，不顾他的意愿就塞进去，至少陆音停不用主动地去找罪受。
被动承受还轻松一点，也不用总要去猜林尘安的心思。
比如此刻，朦胧视线里，林尘安的目光毫无波动，神色几近冰冷。
他就那样看着陆音停动，并在陆音停彻底含不住，要吐出来的时候，掐着陆音停白嫩的脸，逼他抬头。
“两年了你都没学会？”林尘安语气冷淡道。
陆音停没法说话，只难受地摇头。
林尘安已经没有心情陪陆音停玩不用长大的游戏。陆音停是个很会逃避责任的人，以漂亮的脸，柔软的性格，让以前的他都鲜少做出过分的事情，还容忍了很多本不必容忍的东西。
林尘安也是这一刻意识到，没有比陆音停还不称职的情人——尤其是在包养期间。
把陆音停惯成这样的，大概有林尘安一小份。
他语气很淡地叫了陆音停的名字。
陆音停唔了一声，眼睫颤得厉害。
林尘安抽了出去，完全没s，彰显着陆音停的失败。
陆音停咳起来，脸色苍白，神情困惑。
林尘安让他坐在自己腿上，随后瞥了瞥床，手收紧，捏着陆音停的大腿肉。
陆音停条件反射地夹紧，修长的腿缠着林尘安的裤子布料，有点硌，而且
不知道是没擦干的水，还是一些不可言说的液体，触感有点滑。
“你一上来就该这样。”林尘安语气冷冷，松开手。
陆音停脸通红，好似明白林尘安在挑剔什么。
林尘安往后微靠着，觑着陆音停懵懂漂亮的脸，说：“床上是最无聊的地方。”
陆音停尚未反应过来，林尘安凑近些许，很好商量似的，“你觉得应该在哪做？”
陆音停神经一麻。
他没法直视林尘安的目光，撇开脸，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哥哥，你别这样好吗。”
“怎么样。”
林尘安竟然有耐心陪着他聊。
陆音停真的要哭出来，他想说林尘安跟平时很不一样，话多了点，对他现在没有冷漠彻底，却态度更差劲。
林尘安掐着他的脸转过去，“陆音停，我以前是对你太好了吧。”
“所以你到现在也没学会，在条件不平等的情况下，你要做的是讨好，而不是掉着眼泪等别人心软么。”
林尘安的语气漫不经心，神情带点淡漠意味。那一瞬间，陆音停意识到现在的林尘安是什么模样——在网吧第一次见他时的样子。
林尘安按着陆音停的唇，单指撬开，抵在柔软内壁中，在陆音停疑惑又闪躲的目光中，冷冷道：“你现在也不会动一下？”
陆音停试探性地，伸舌舔了下林尘安的手指。
林尘安直接往他喉间探，陆音停咳起来，差点咬到林尘安
动了两下，往里进，又抽出。
“确实挺浅的。”林尘安评价道。
……
一整个夜晚，陆音停都处于疑惑和莫名中。
林尘安似乎真的打算教会陆音停应该怎么主动，以往一句话都懒得说，此时却会在每一个前戏动作时，冷冷告诉陆音停做法。
【……】
陆音停看着林尘安实在不满意他滞缓又不得章法的，点了根烟，最后直接给他甩影片
只是前面的阶段，这些声音就飘出来，陆音停捂着脸，完全不好意思看。
林尘安直接把进度条往后拉。
陆音停却开始冒冷汗，“……哥哥，关掉好吗。”
他别过一点脸，声音很软地祈求。
陆音停知道林尘安绝对是想上自己的，可他也真的没法接受。他觉得真到那步，自己恐惧至极不说，本能反应下，真的跟林尘安打起来也说不定——虽然他肯定打不过。
但必定会演化成强奸，两个人都不好过。
林尘安没关，就那么看着陆音停发抖。
蝶翼似的脊背轻薄，泛着粉，颤动时漂亮又勾人。
“把前面的都做一遍。”
林尘安在陆音停真的抖得剧烈的时候，按了暂停。
这个世上人害怕的东西千奇百怪，陆音停怕看人做*，也是够离谱的事情。
陆音停语气诚挚又小心，“可我说不出口……”
林尘安如果想听，那绝不该找陆音停；可他又只想听陆音停说那些话，陆音停对此既庆幸又焦虑——他真的不是那种性格，也没有奇怪的爱好。
林尘安知道事情不能太急，尽管他对陆音停是真的没法再有太多耐心。
他说：“说了是做一遍。”
消声版的。陆音停明白过来他的意思。
……
雨下得愈发大，敲打窗户的声音剧烈，陆音停迷蒙地转脸去看，又被林尘安掰过去接吻。
陆音停虽然羞涩，但学那些动作倒很快，尽管有点放不开，却也算照了个形。
不过还是太机械和慢吞吞了，像个要卖出自己初夜，以博取依靠的小可怜，又因为清纯和懵懂，处处透着让人心烦的青涩。
林尘安那一刻差点对他说出，再纯真看久了也会腻——没说出口的原因是，林尘安其实没腻，只是被陆音停弄得起火，一边觉得他太清纯，一边又被他的动作勾引。
林尘安想，陆音停还真是做什么都能勾人。
于是他就打算今天到此为止，以后再慢慢教陆音停就行。扶着早已*得发涨的…，，陆音停的腿确实chan上来，还抬了抬腰，让他*得更方便。
陆音停声音发软，抬着脸要去亲林尘安，却被翻过去，林尘安掴了下他的tun，“别发|sao。”
陆音停觉得林尘安真的很阴晴不定，要他烧，又让他别那么烧，实在是个太专断的男人。
床榻都起伏，陆音停浑身无力，任由林尘安摆弄。
或许白天就有预兆，陆音停浑身发热，脑子也有点晕，意识到自己可能在发烧。
“哥哥，我好像发烧了……”陆音停脸闷在枕头里，没敢把后面那句可不可以先停一下说出来。
“又不让*，发烧了有什么用。”
林尘安动作都没顿一下，掐着，几近无情道。
陆音停脸涨得通红，第一反应是羞耻，第二反应才是委屈。
他承认自己有想让林尘安在意的想法，可又为什么不可以呢。以前太难受才会说，现在虽然没难受到太厉害，可林尘安说了喜欢他，陆音停于是想，那就不要再忍到受不了才开口。
林尘安的回应却毫无他想要的意思。
陆音停真的有点逆反，甚至想说你还是不要喜欢我了。林尘安在承认这件事之后，愈发把他当私人物品，连以前那点对谁都有的教养，和总是保持的清醒和疏离都不再。
陆音停突然就懂了那个永恒命题，要一个不会爱但很爱你的人，还是要一个不爱你但对你很好的人。
虽然林尘安跟两者都有点偏离。
还完全结合了所有不尽如人意的地方。
说来说去，其实陆音停没有想要林尘安的不喜欢，他只是想让林尘安对他好一点而已。
如果代价是不喜欢，陆音停还是会失落地想，那还是不要了。
许是陆音停哪怕悄悄流泪，也没控制住的啜泣声唤醒了林尘安的良知，林尘安捏了捏他的后颈。
“吃点药。”他说。
他语气冷得像做完后要陆音停吃避孕药，全然不似关心。
陆音停已经学会尽量忽略林尘安的语气，只关注他的行为，不然一整天绝大多数时候都会弥漫着难过情绪。
他松了口气，林尘安也要从他身上起来——
陆音停随手放在床头的手机响起，他下意识有点紧张，伸手要去拿。
林尘安先他一步拿过，瞥了眼屏幕上一长串的号码，陆音停也抬脸去看。
陌生的号码，但归属地是s市。陆音停到底松了口气，想，还好不是江叙舟打来的，不然在他解释之前，林尘安就会不让他好过。
不过此时，林尘安也没让他好过。
先是掐着他陷下去，又动起来，陆音停不自觉轻喘着，闭起眼，接受新一轮的凌虐。
“把电话接了。”林尘安在他上方寒凉道。
陆音停倏忽睁开眼，几乎不可置信。
林尘安语气淡淡，盯着陆音停起伏的脊背看：“你最好别被听出来。”
被听出来对林尘安影响为无，但对陆音停绝对是羞耻至极。
陆音停小声喘息，很难去思考为什么林尘安今天这么过分——尤其是林尘安力道加重，顺便补充一句，“接个电话就让你浑身颤抖？那让别人看你被干的样子，你岂不是要一头撞死。”
再不容置疑地按了接听。
陆音停其实隐隐有猜到是谁。
知道他私人联系的人很少，没有备注的更少，会用陌生号码联系他的，也只剩本人号码被拉黑，直接用其他号码骚扰陆音停的盛静洺。
他咬着下唇，尽量不溢出呻吟声，可已经焦虑地冒汗——按盛静洺的性格，没事打电话给他，就算有正事，也要附带一些骚扰性的话语。
林尘安听到又要说陆音停不检点。
陆音停觉得无望又委屈，他又不是没有跟盛静洺生过气，阻止过也反击过，哪怕林尘安要求他自己去处理，他也做了应该做的事情。
但盛静洺并没有因此收敛，反倒变本加厉。
电波传来盛静洺斯文优雅的声音，带着惯常的笑意。
“停停。”他这么开头。
“啊……”
陆音停被突然的ding了一记，没忍住*了一声，又连忙捂住唇。
zhuang击的渐发明显，盛静洺在听到陆音停压不住的时，就明白过来陆音停在干什么。
他神色瞬间冷下来，本来准备轻描淡写宣告的那句“停停，你的初恋男朋友好像要死了呢。”在嘴里转了一圈，差点要干脆直接告知，“陆音停，你前情人要死了。”
耳边做*的声音急促又暧昧，陆音停完全控制不住地chuan，似乎还被抽了几下，盛静洺瞬间ying起来，冷冷往下看了一眼，再滑指，把音量条拉高。
娇软的就好像真的在耳边。
盛静洺缓缓闭眼，呼吸微快，却勾着唇，冷冰冰笑了下，语调温情。
“宝贝儿，跟你老公上床的时候，会想起你初恋的脸吗？”
在那边呼吸明显紊乱，陆音停要开口反驳的时候，盛静洺撸了一下，也喘着，语气冷淡道，“江叙舟要自杀，遗嘱都是写给你的情书。陆音停，你还有心情跟别人上床。”
他说完，垂着眼，等陆音停的反应。
几乎可以预想，听到那道软绵绵的声音用哭腔质问，盛静洺就可以直接s出来。
可是通话就这么被掐断。
盛静洺就这么硬着，s不出来。他扯了下唇，嘲讽道：“真是没宽容心的男人。”
能让别人听他老婆的叫床声，却不允许他老婆真的对别人有想法。
也不知道这么折磨陆音停干什么。
他兴致缺失地撸了几下，靠在沙发上，闭着眼想，但凡陆音停不选林尘安，选任何一个人，哪怕是盛静洺，也不至于现在处境如此糟糕。
陆音停还真是天生的受虐狂，有着深闺少女无望的爱恋，和飞蛾扑火的热情。
陆音停愣愣看着手里的通话被掐断。
刚才盛静洺说话的时候，林尘安掐他的手明显更重，动作也快。
陆音停想让盛静洺别再说了，又委屈地想，怎么被骚扰的是他，强行被人听床角的是他，承受林尘安怒火的还是他。
直到盛静洺的下一句话。
陆音停难得从他嘴里听到有效信息，也知道盛静洺在真实事件前不屑于撒谎，当即神色慌乱一瞬，伸手要夺手机。
被林尘安掐着脖子制止。林尘安当面把电话挂了，询问的机会都不给他。
“所以这就是原因？”
林尘安甚至没等陆音停开口。
陆音停神色焦急，艰难起身，去看林尘安手里的手机，祈求道：“哥哥，你让我问清楚好吗……”
“你想问什么。”林尘安声音里听不出怒意，冷漠掩盖了他很多情绪，但话语是具有攻击性的。
“你是要说，你不仅有个初恋，你名义上的哥哥也对你有想法？”林尘安摸了下陆音停颤着的后腰，说，“陆音停，你还要勾引多少人。”
陆音停落着眼泪，在脸上晕出粉色，他闭着眼睛，彻底没法忍受，也讨厌林尘安不讲道理的羞辱。
“你明明知道我不会。”陆音停声音很碎，想挣扎着起身，至少先摆脱林尘安，直接被攫住腰，冷厉的动作，他又趴了下去。
林尘安几近冷酷，“所以呢。”
他掐着陆音停，去摸陆音停肿起来的唇，伸指堵住陆音停的嘴，说：“结果都一样。”
就算陆音停主观没有，客观事实都差不多。
“我有拒绝，而且我也没有初恋……”陆音停呜咽着，林尘安像是要把积攒的怒火都发泄在他身上，陆音停被顶得又酸又麻，大腿肉剧烈颤着，无力往前爬，不想再被那根…凌虐。
“真的只是朋友。”陆音停被拉回去，他几乎绝望地崩溃。
“你根本就不想听我解释，不关心我的想法也不在乎我的处境，”陆音停抖着声线控诉，却还是避免咬到林尘安的手指，声音含糊地溢出来，“林尘安，你真的很自我又傲慢。”
林尘安无动于衷。
陆音停反抗的勇气也就那么一点，林尘安不用说，陆音停就明白他会觉得这只是借口。
他不想跟林尘安再讨论是不是借口，也不想再剖白自己的感情证明，而是泣不成声，请求在他身上肆虐的男人。
“你让我问问好不好，我……我昨天也是，哥哥，我只是怕他真的会想死。”
那种只和江叙舟有关的死亡元素，陆音停当时极度后怕，也回想起，江叙舟本来就很偏执，还在某次漫长沉默的相处中，轻声对他说过，如果陆音停如愿以偿的话，应该也真的不会再需要他。
陆音停那时没回应，只是沉默扯着蕾丝裙摆。大概是掉着眼泪的吧，因为不解，也因为不想记住那些事情。
是过一天忘一天的生活，最后留下深刻印象的，也只剩条件反射的痛苦和对江叙舟复杂的情绪。
原来不再需要，意味着江叙舟也不想再存在于他的生活。
陆音停拨了电话，开门见山地问了这个问题。
江叙舟没回答，如果不是在陆音停叫他的时候嗯了一声，陆音停都要怀疑自己没拨通。
良久的默然，最后，江叙舟问：“你现在开心吗。”
江叙舟冷清的声线回荡在陆音停耳边，“他喜欢上了你，对你也没那么糟，也会跟你结婚。你对着樱花树许下的愿望实现了，宝贝。”
陆音停愣愣睁大眼，想起那是高中时期对林尘安一见钟情后，某次对着早樱许下的心愿，像个愿意相信童话和神灵的少女。
可其实他没有很相信这些，也早早忘记这件事情。
陆音停没有去聊这件事情，而是语速有点快地问：“舟舟，你是觉得这个世界真的没有意义了吗，可是很多人都不是这样吗，大家也没有悲观到要选择死亡。”
“如果你遇到了什么难题，跟我说说好吗？”陆音停带了点细密的哭腔，难以言喻的恐惧漫上来，对江叙舟深刻的印象也浮上来——孤独和冷清。江叙舟生活条件太好，物质方面大概早已厌倦；可他是感情上的穷人，从小就被亲情隔绝，后来则是完全不在意和他人的情感连接。
唯一愿意有过的友情，演变成单方面偏执的爱情，并且完全不可得。
陆音停都觉得绝望，虽然江叙舟大概率会觉得无趣——真的完全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必要，活不活的，区别都不大。还能摆脱不可得的痛苦。
当一个人在意的东西太少，又总觉得虚无，走向自毁是太正常的事情——何况江叙舟唯一在意的，还不会属于他。
他的世界或者真的是EMPTY。
江叙舟很淡地说，“别乱想，你看到那幅画了是吗。”
他就在二楼的露台，低头看着陆音停哭出来的脸，冷淡的视线显得柔和。
可再看着逼近的那个男人，江叙舟眉梢都没动，但突然就不想这么没意思地结束通话。
说到底谁能真甘心，哪怕是没想过是自己跟陆音停在一起，可又真的能接受别人吗。
江叙舟于是说：“抬头，宝贝儿。”
陆音停抬起湿润的睫，看到他的那刹那，瞳孔染上欣喜。
江叙舟唇线平直，难以真正心甘情愿和后悔的情绪同时漫上来。
他移开了眼，想，所以为什么不能是爱情呢；又想，他还真是恶劣，到这种情况，还要把陆音停推到两难境地里。
想证明什么，又要证明什么。
证明他的生死，比陆音停的爱情更重要么。可这是很应该的事情——陆音停的善良无须怀疑，就算告诉他这只是个谎言，陆音停还是会上楼确认。
他也确实上来了。
江叙舟没法面对他，怕自己心软，也怕他真的想拉着陆音停殉情算了。哪怕只是出现这样的想法，江叙舟都没法忍受。
就像很多次都想干脆放纵，玷污圣女，共坠罪恶；可只要一看陆音停的脸，江叙舟就陷入沉默。
他给陆音停发了信息。
[别让他误会，回去吧。]
江叙舟看着未开的门，能想象到陆音停流泪的场景。他坐了下来，撑着额，头不受控制地疼，脸色也苍白些许。
还是别让他知道了，江叙舟想，不然在他还能看到的时候，陆音停又得哭成那种很可怜的小猫样。
江叙舟都没法想，自己真的能忍住不去抢人。
可他又给不了陆音停幸福，以前是，现在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