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36.


    我在想, 我做的这些事情有意义吗?


    甚尔不喜欢我的做法,甚至可能还会因为这件事讨厌我。


    我凭心指引去杀人了,我也听从心的召唤复仇了, 但结果好像并没有我预料中那样的皆大欢喜。


    原来努力不一定都可以成功, 想做的事情也不是都能够按照自己想要的结果完成。


    那么, Reborn说的想做就做,到底是否正确呢?


    在我意识即将陷入昏厥时,我脑袋里一直想着这样的问题。


    身体很累,心也很累。那是一种奋进了全力想要完成某事, 又被一巴掌按在沙泥中的无措感。黑暗和我融为一体, 我在柔软潮湿的环境中闭上眼睛。


    我睡得很好, 至少没有做梦。


    再次醒来的时候, 是在熟悉的高专治疗室。甚尔坐在我的身侧, 身上的伤口已经被硝子疗愈好了。


    我看着他,不由得眨了一下眼睛。


    “甚尔?”


    记忆回笼,他此前阻止我杀掉禅院人的事情浮现,我坐起身子看着他,眯起了眼睛。


    “你看起来心情还不错哦, 是因为阻止我成功了吗?”


    甚尔:“……”


    在禅院甚衣醒来之前,他想了很多会发生的事情。比如她会直截了当的不理他,或者和之前状态那样发疯似地还要回到禅院,没想到居然是这种态度。


    “生气了?”


    他试探性地问。


    “不然呢?”


    “啧, ”甚尔问我:“那我怎么做?”


    “什么怎么做,哄人没有诚意吗甚尔。”


    甚尔噎了一下,随后表情变得古怪,发出了难以置信的声音。


    “哈!?”


    我学着他的口吻,说道:


    “该死的甚尔,打得我脖子都要断了,现在居然连给我当马都不愿意!”


    甚尔哑然,绿色的眸子微微沉了下来,注视着我许久没有说话。


    就在我们两两对望的时候,熟悉的声音响起。


    “醒了?”


    家入硝子穿着黑色的高专制服,疲惫地推开门。她手里拿着一杯盒装的饮料,在靠近我的时候,放进了我的手里。


    “是酸奶,空腹喝牛奶对胃不好,酸奶的话还不错。”


    我握着手里的盒子,沿着角边轻轻地撕开,对她笑了一下。


    “谢谢硝子!”


    “不过这次术式用的太多了,睡了36个小时,有些久了啊。”


    诶!


    这次这么久吗?


    我看向甚尔,用眼神询问着。


    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垂着眸子望着地板发呆,没有接收到我眼神传递的信息。


    于是我只好再次看向硝子:“应该没事吧?我感觉现在超有活力诶!”


    “什么叫没事?术式熔断得厉害。”


    “术式叠加的领域展开暂时是废了,无法启动。”


    硝子语气里满是警告:“强行用下去,你就会变成傻子。”


    我:“!”


    “居然会这样!”


    “你以为呢?”硝子说:“人的身体不仅有负荷上限,术式带来的大脑刺激也会封闭术式无法使用。”


    我:“……”


    我还在心里偷偷想着赶紧找机会赶紧离开呢,毕竟我有些害怕甚尔讨厌我。但硝子的话,完全打断了我的计划。


    我望着她叹了口气。


    家入硝子揉了揉自己的额角,在说完结论后,她困惑地看着我。


    “你们做什么去了?”


    正在喝酸奶的我不由自主呛了一下,咳嗽了两声。


    甚尔看向我,皱眉拍了拍我的后背。


    “喝个酸奶都能呛着?”


    我顾左右而言他,两边的话都一起敷衍着回答。


    “啊,啊……就是有些事情处理了一下。”


    我有些心虚,甚至不敢看硝子。在说到这里的时候,我快速转移着话题。


    “硝子呢?你去什么地方了?感觉很累诶。”


    “喔。”


    家入硝子发出了一声叹息,坐在我床边摸了摸我的头发。柔软的唇微微翕合,她说:“禅院家不知道发什么神经,大半夜在院子后面想解决家族的诅咒问题,结果死伤惨重。”


    我:“……”


    甚尔:“……啧。”


    “那个家主也是脑子不好使的。总监会的人去了禅院家,察觉到了其他人的咒力,禅院家主一直在否认,说并没有。”


    硝子懒散道:“总监会的人当然不会相信,就对自己的内部进行了调查。”


    “你猜发生什么了?”


    我嗓子有些发干,艰涩地配合着她。


    “……怎么了?”


    家入硝子褐色的眸子一直凝望着我,她那种看穿了一切的眼神,仿佛把我在禅院家做的丑事全部都探知清楚了。在那种眼神下,我不自在地率先低下了头。


    家入硝子也移开了视线,说:“发现了不久前登记的辅助监督长野明浩有问题。”


    “现在悟已经去调查了。”


    “是、是吗?”


    通过怀疑禅院搞鬼又怀疑到内部,最后调查到长野……听起来简直是离谱到极点的腐朽做法。


    总监会因为怀疑禅院近而要去连根抓组织内部的小分队,就是怕什么势力发展,不知不觉取缔了总监会的话语权吧?


    不过,虽然很瞎的指导方向,但以目前来看也是一种不错的开展。


    通过硝子我才知道,在一天半之前,夏油杰把晕倒的我以及受伤的甚尔送回了高专。他动作很隐蔽,连带夜蛾正道都没有发现。


    我脖颈后面很痛。


    回忆里甚尔阻止我人时落下的手刀记忆并没有消失,但比起他打晕我,我更难以接受自己没有杀掉禅院的那些人。


    我感觉自己现在什么事情都不想做,什么事情也不想去思考。


    反正自己的想法都是错的……


    所以在家入硝子问我是否留在高专的时候,我摇了摇头。


    “晚些再来找你,硝子。”


    家入硝子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她那双褐色的眸子在注视我许久后,又移到了甚尔脸上。


    “加个Line吧,甚尔君。”硝子说,“有些事情想和你交代一下。”


    甚尔这才抬起头,他沉默地和我对视。


    我看着他,轻声问道:“不想吗,甚尔?”


    “嘁……”


    他发出一声气音,还是单手掏出了手机和硝子互换了联系方式。


    就在我们交流的时候,夏油杰推门进来了。


    看着他那张浮着笑意的脸,我不由自主地紧张了一下。


    “喔,都在啊。”


    “杰。”


    家入硝子微微颔首,打着招呼:“总监会的事情忙完了?”


    “嗯……稍微有些麻烦,但还不错。”


    我:“诶?杰现在是在总监会做事情吗?”


    “我没说吗?”


    夏油杰唔了一声,看着我道:“特级证下来了以后,总监会的人邀请我进入内部参加会议。”


    “感觉稍微有些意思,所以就加入了。”


    我噎住。


    所以我之前不仅杀了禅院,还在已经是总监会成员的杰面前!但是,他为什么没有告诉总监会我的行动呢?


    夏油杰这种共犯一样的行为不仅没让我感觉到松口气,反而更加紧张了起来。


    他似乎还想要和我说什么,在他走过来时,我反射性地握住了甚尔的手。


    看到我这个样子,杰的脚步也停了下来。


    “真是……”


    夏油杰那双紫色的眸子凝视着我,在半响后唇角扯起了一个虚假的弧度。


    “看到你这个样子,会让人稍微有些伤心啊,甚衣。”


    我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不对后,为了证明我并没有多的想法,我松开了甚尔的手,从床上跳下去往他面前走了两步。


    夏油杰微微挑眉,看着她接近自己用手指戳了一下他的胸口后,又极速倒退,站在甚尔的旁边。


    “噗。”


    他忍不住笑了一声。


    我:“笑什么?”


    “没有哦。”


    他温声说:“既然醒来了,晚上一起去聚餐吧?”


    这个就……


    不用了吧?


    我有些不自在。


    因为我在夏油杰面前把禅院们像猪一样宰了。他没有问我为什么,甚至在此刻也没有追问禅院的事情。可就是这样的态度,才会让我觉得非常的不安。


    我突然发现,我有些害怕毛毛。


    害怕已经看清楚一切,甚至默认成为我共犯的他。


    我仰起头,求助一样看向了甚尔,希望他能够和我那16岁的弟弟一样,快速地接上我的脑回路,帮我应付一下这种场合。


    是的……


    过去的甚尔就是这样的,他会做很多我不擅长的事情。


    连带在2018年和年长的硝子进行的社交,都是由16岁的甚尔完成的。


    反正我和现在的甚尔也半身,这样依赖的想法也没什么,对吧?


    然而甚尔只是扬起了眉,没有接话。


    “……”


    甚尔,你到底在干什么啊,甚尔?


    我又摇了一下他的手,这次只换来甚尔的揽肩。


    夏油杰从我沉默的态度上感觉到了什么,他笑了一下。


    夏油杰:“所以呢?和我的约定也是要等到下次吗?甚衣。”


    我点点头,躲避似地胡乱说着:


    “下次你和嘟嘟一起来找我和甚尔玩!”


    “我们还去迪士尼,然后去抓娃娃。”


    她的语调听起来和之前没有什么区别,甚至叫起他们名字的时候还是用到了嘟嘟和毛毛这种有些幼稚的昵称。但就是有什么东西变了……


    “好啊。”


    在温声回答以后,夏油杰还是走了过来。他弯了弯眸子,抬手轻轻抚了一下我的脑袋。


    “明天?”


    “明天要和甚尔在家里。”


    我快速说。


    “嗯……那等悟忙完,周六怎么样?”


    我捏紧了甚尔的手后,小幅度地摇了摇头。


    “再晚一些,我现在想和甚尔在一起。”


    夏油杰没有再逼迫我现在就给他一个详细的约定时间。他就像是已经知道了什么一样,呢喃了一句好的。


    重新和我说话时,他的语调又克制的变缓了些。夏油杰用不失体面又克制的话语缓和着气氛,就像当初在禅院目睹了一切,被惊到的人不是他一样。


    “没关系,老师最近也很辛苦,休息一下也很不错呢。”


    “是啊是啊。”


    我配合地点头,已经开始口不择言了。


    “高专的咒术师们也很是辛苦呢,我果然还是坚持不了!不过你们也要注意一下休息啊,特别是你和嘟嘟,除了要上理论课外,还有其他的训练也要进行,想起来都好累哦……”


    夏油杰:“所以甚衣也是因为辛苦,不想当老师了吗?”


    “嗯……我就是比较弱嘛。”


    我低下头,在心里承认了自己真的什么都改变不了的事实。


    “果然辛苦的事情不适合我做。”


    说完这句后,我望了一眼甚尔,心情又放松了很多,连带对着夏油杰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现在已经想明白了,果然还是跟着甚尔比较好,毕竟我们合体是无敌的嘛!”


    看着甚尔的话,他就不会抛下我做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也不会把自己陷入到危险之中了。


    也是因为这样,我除了想要逃避眼前的甚尔之外,也很想快点见到我那16岁的半身。


    夏油杰:“……”


    “杰,”


    家入硝子喊了一声,抬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手指微微拍了拍。


    她语气带着暗示,轻声道:“你也辛苦了,不是还要去找夜蛾老师报告吗?”


    “……是啊。”


    夏油杰笑了笑。 “那毛毛就快点去吧!”我说,“夜蛾老师的事情也很重要呢,咒术界的未来全部都要靠你们了啊。”


    夏油杰表情不变,只是眼里的眸色变得更加隐晦了。


    我和朋友们聊了许久,这才发现甚尔有些反常。


    他一直安静地看着我们几个人互动,这若是放在以前的话,甚尔可能会拉着我的手让我离夏油杰远一些了……甚至可能还会和毛毛起冲突。


    我不由地晃了一下他的手,扬起脑袋看着他。


    “甚尔?”


    “……走吧。”


    甚尔简短道。


    硝子和杰把我们送到了高专的大门口,我仰头望着有些古早的木匾,从这里离开竟让我恍惚产生一种松口气的感觉。


    甚尔一只手抱起了伏黑惠,一只手牵着神游似的我,在硝子的帮助下借了高专的一辆轿车。我坐在副驾驶上,看着他熟练启动车辆,忍不住发起呆。


    伏黑惠小心地坐在后面的儿童座椅上,手握着怀里的玩偶,脆生生的绿眸茫然地看着前排气氛古怪的爸爸和姑姑。


    这种安静的气氛一直持续到了家里。


    伏黑惠握着我的手喊了一声,让我从失神中惊醒。我低下头在他脸颊上啵啵了一下,又摸了摸他的脑袋。


    伏黑惠问:“姑姑和甚尔吵架了吗?”


    “没有哦,”我说,“姑姑和甚尔的感情很好的。”


    伏黑惠张了张嘴,稚嫩的脸上写满了迷茫。他扭头看了一眼进入厨房的甚尔,又重新看向我。踌躇了片刻后,他鼓起了勇气。


    “姑姑,不管怎么样我都喜欢你。”


    “如果甚尔做了让姑姑讨厌的事情,就不要他了。”


    小孩子握住了我的手,温暖又柔软。他用那种很稚气的语言来安慰着我,坚定的告诉我自己的态度。


    “所以姑姑……?”


    那些有些难受的东西我早就选择性的进行了遗忘,比起那些……眼前的惠惠一板一眼教育我的时候,简直太可爱了!


    蹲下身子的时候,我紧紧地抱住了伏黑惠,脸贴在了他的脸上蹭了蹭。


    “真是的……小孩子就给我有小孩子的样子哦,也太爱操心了吧?”


    “唔,谢谢姑姑……但是你洗澡了吗?”


    可是睡了36个小时啊。


    “……我马上去洗!”


    伏黑惠的话让我弹跳一样站起身子,快速上楼冲进了房间。


    淋浴头的水哗啦啦的向下流淌,在温热的水流下面我找到了熟悉的家的感觉。在结束整理了以后,我下楼和甚尔还有惠惠一起,品尝了甚尔超绝的手艺。


    吃完饭,我和甚尔一起看着电视上的赌马节目。漂亮的马匹啪嗒啪嗒的在跑道上奔驰,我也无意识地发起呆来。


    “……还在生气吗?”


    静默的气氛被甚尔的话打破了。


    我被他的话惊了一下,忍不住扭头望他。


    甚尔也看着我。长久对视之下,他把手放在了我的肩上,用一种很强硬的态度把我往他身边拉了过去,揽在了怀里。


    他的手很大,贴在我后背的时候还轻轻拍了一下,似乎在为我顺着气。


    “从禅院回来你就一副奇怪的样子,”


    甚尔:“啧,那些人是非要全部杀光吗?”


    在暗自撇了一下嘴后,我扭过头不再去看他。


    我很讨厌禅院,甚至到了憎恨的地步。那个无形的囚笼对我们来说难道不是隐形的威胁吗?


    我想要杀掉所有可能会造成恶性事件的因果之人,不可以吗?


    我和甚尔不是第一次在禅院事情的处理上产生矛盾,我也已经很努力的不太想去思考那些东西了。可当他再次询问我的内心时,我还是有些无法开口。


    甚至因为这事,我竟然萌生了一种很难面对他的感觉。


    我指的不是眼前这位平行世界的甚尔,而是我那16岁的弟弟。


    甚尔那双阴翳的绿眸凝望着我,一言不发。


    我们古怪的沉默许久后,我妥协了。


    “……甚尔,”


    我把手放在他的腿上,轻轻拽了一下他的上衣摆。


    “我知道了,我不会杀他们。”


    因为我们俩的感情,我选择为禅院让步。


    大概是从心底里就不认可这种解决方式,我非常别扭。


    嘴巴上说着认可的话,心里却隐约的生起了埋怨。


    【要是Reborn在就好了。 】


    我脑袋里突然有了这样很奇怪的想法。


    夏油杰不理解我、甚尔不理解我,我也担忧知晓了事情经过的硝子会因为这件事情,在心里给我添加上滤镜。


    【但如果是Reborn的话,他一定会明白的吧? 】


    我忍不住想着,连带脑袋也开始放空。


    “在想什么?”


    “ Reborn……”


    我看着他变化的表情,堵气一样故意说出自己最心底的想法,恶劣的挑战着甚尔的底线。


    “我在想Reborn。”


    甚尔:“哦?”


    他捏着我的下巴,露出了冷笑。


    “那个意大利佬?”


    “是啊。”


    我说:“如果卷卷知道了禅院的事,他肯定会支持我的。”


    居然还用到了支持这个词啊。


    “肯定?”


    甚尔复述着。


    “不然呢?”我扭头看他。


    “甚尔会一直和我争吵, Reborn就不一样了!”


    我发泄似地说完,心里竟然有种微妙的舒畅感。


    甚尔面无表情,放在她肩膀上的手控制不住地用了力,直到听到她嘶了一声,甚尔这才微微松开来。另只放在腿上的手却暗自攥紧了拳,手背上的青筋随着他的动作微微隆起。


    他面无表情地用拇指捏扣在我的肩上,在刚刚疼痛的位置揉了揉。又和之前那次一样,安静地把大手转移了位置,笼在我的后颈。


    “说说吧,你的Reborn为什么会同意你的做法。”


    甚尔用听不出情绪的语气问着我。


    和我逃避的态度不一样。作为货真价实的成年人,且在这个世界比我大很多岁的甚尔,俨然是一副要把事情讲明白的态度。


    我听着他的问话,抿了抿唇。


    因为心里拒绝着和甚尔讨论关于禅院的事情,于是我用无声的态度来抵抗他,甚至不想和他说关于Reborn的话题。


    我很清楚,“屠杀全禅院=无法完全脱离禅院”这个认知,已经在甚尔那里已经定了性。而对我来说……只要甚尔拦着我一天,我都没办法越过双子半身去料理那个可恶的家族。


    在这件事情上,只能和以前16岁的甚尔在一起的态度一样,不提及最好,也不要在这件事情再讨论下去。


    因为一旦讲起来,就会是对抗性的辩论。


    很伤害我们的感情。


    我选择装傻和沉默。


    “……”


    看着不再和自己争吵,反而一副老实模样的她,甚尔皱了皱眉。


    “我说啊,”


    甚尔:“要是这么难受,直接杀穿不就完了,我的话那么重要吗?”


    “不然呢?”


    简直是明知故问啊!


    他的话就像是泼在火上的油,一下烧起了我那压抑的愤怒,连带身子坐直了盯着那双与我相似的眼睛。


    “如果不是什尔阻拦我,他们全死了。”


    “然后呢,”甚尔问我:“你是一直想用禅院的名字活下去是吗。”


    “我没有!”


    他拍了一下我的脑袋,“但如今的你很像禅院。”


    我没听懂,气急之下抱住了他的胳膊,死死地咬住了他的小臂。


    甚尔嗤笑了一声,抬手摸着我的脑袋,手指串插在我的发间,贴着我的头皮有一下无一下的顺着抚摸。他看起来颇为享受不说,还用语言挑衅着我。


    “就这?”


    “使点劲儿啊。”


    真该死,皮糙肉厚就是这种好处吗?


    我使劲儿咬!


    牙齿都酸了都没办法从他的身上咬下一块肉,只能留下泛着青印的一圈圆形牙印。我气死了,只能握着拳头在他身上砸了砸。甚尔摊开手眯着眼睛任由我发泄,在看到我呼地一下拍在他脸上时,他也没有躲。


    他的脸上浮出了红印。


    我收了手,怒目望着他,“怎么样!”


    脸侧开来,甚尔用舌尖抵了抵口腔内壁,缓慢地扭头重新看着我。凝望许久后,他突然笑了一下。


    “会打脸了啊?”


    我一直都会打!


    可恶,这是什么反应?


    “你根本不会生气的吗,甚尔!”


    不生气怎么能理解我现在的心情?


    不生气怎么可能和我的情绪同频?


    无法融汇的三观以及他无所谓的态度,让我满心怒气,“腾”地一下站起了身子。


    在我看来,继续对话下去已经没有意义了。


    “我要上楼睡觉了!”


    喔,就算是生气,也还会和以前那样,乖乖的告诉自己要睡觉啊?


    真是……


    甚尔拉住了我的手。


    “做什么?”


    我扭头恶狠狠地盯着他。


    “别生气了啊。”


    “滚啊。”我破口大骂。


    他古怪地看了我很久,最后扯出了一个不羁的笑容。


    “这样吧……”


    “给你当马骑。”


    我:……! ! ?


    我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他用的陈述句! !


    不是问句!


    在小的时候,甚尔在展现出超强的体术才能后,也让我坐在他的背上练习过,但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长大后我们就再也没有这样做了。


    我很想坐,但一方面又告诉我自己,我在生气我不能理他!


    甚尔什么也没说,拉着我的手腕把我转至他的面前。在我还没有反应过来之际,他把我的手按在了自己的胸口,隔着薄薄的衣料,我摸到了光凭触感就知道非常结实壮硕的胸肌……


    甚尔唇角挂着笑:“怎么样?”


    ……


    “所以……”


    我仰起头看着他,想到了之前的事情。


    “甚尔在高专的时候不理我,是因为一直在考虑是否给我当马骑吗?”


    甚尔用手压了一下我的脑袋,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他带着我站起身子,和我一起赤着脚站在地板上。在看到我没有离开的意思后,他松开了握着我手腕的手,单手脱下了上衣。


    甚尔在我的注视下,双手撑在了地上。


    一个标准的俯卧撑动作。


    胸大肌和三角肌前束微微弓起,因为核心用力的原因,他手撑下去时,肘部打开,宽阔的后背肌肉线条非常漂亮的露出了好大一块。肩胛骨、背线、腰形成流畅的一条。


    和我这种做运动靠着脸部发力(很扭曲)的体弱家伙不一样,甚尔轻松地用单手撑着地,还能回头看着我,伸出空余的手挥一下。


    “上来。”


    “……”


    那我就不客气了!


    臭弟弟!


    我提着睡裙小心地骑坐在他的腰上,因为紧靠的原因,我的视线前全是他背肌的纹路。


    甚尔轻松地调整了一下姿势,甚至用那只没有撑地的手反手把我的身子移了一下。在见到我准备好以后,他利落地向下俯压了一下。


    (我再说一次啊审核,这里是俯卧撑!)


    我惊呼了一声,被他的动作带动,用手指压住他的后背。


    我盯着他背部出现的伤疤,用手指按压在上面,指尖遮住那些隆起的地方。或许是他突然软化了态度,也或许是那留下的印记,我没有那么生气了。


    他带着我起起伏伏,我不由地发出痛快的呼声。


    “呜哇!快点快点!”


    “不要偷懒啊,甚尔!”


    听着那吵嚷的、不再含有火气的声音,甚尔嗤笑了一声,随后动作也变快了起来。


    哄好了。


    甚尔不由自主地暗自松了口气。


    “最喜欢你了,甚尔!”


    她的手按压在他的后背,没有布料的遮挡,指尖的温度能够清楚的透过皮肤传来。在运动和贴合之间,他们的心跳几乎都要同频了。


    再玩了好长一段时间后,她终于是没有之前那种情绪了。


    俯卧撑这种运动对于天与咒缚来说简直太简单了,就算身上加了个人,也是单手就能轻松解决的程度。


    不知道做了第几个,他的后背突然“啪”地一声,柔软的东西贴了上来。


    是禅院甚衣的脸。


    ……睡着了。


    像猫一样的她乖顺地趴在自己的后背,小小的一团,又轻又软。临睡前,白皙的手还搭在他的脖子上。细小的呼吸声均匀地响起,喷吐的温热气息撒在他的后背上。


    甚尔安静地停下了动作,他反手扶好了身上的禅院甚衣,另一只手撑着地面,缓缓调整着自己的姿势。


    直到他把半身重新抱在了怀里。


    “……啧。”


    他懒散地抓起沙发上的轻毯,安静地搭在了她的身上——


    作者有话说:【未发出去的1794字小剧场】


    【日常向:家人的场合】


    甚尔看起来是一副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实际上早就把我们一家人喜欢吃的东西偷偷记在心里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他分别做了我们仨爱吃的食物,又在中间加了一些其他的小菜。


    和第一次来这个世界不一样。


    第一次来的时候,甚尔和伏黑惠和我不太熟,那顿饭基本上都是我一个人在唱着独角戏!


    虽然今天我也还是不停地说着,但这次不一样了!


    吃饭就是战场!


    从小到大生活在禅院家,养成的饮食习惯让我更喜欢吃和食。寿司还有一些传统的美食我会吃得更香一些,和传统的和食相比,一些蔬菜的味道简直是古怪极了。


    我挑食的毛病一开始是只有16岁的我弟和Reborn知道,但来这个世界之后……甚尔也发现了我这个坏毛病。


    “吃掉。”


    他把装在碟里的胡萝卜用公筷夹起,放进了我的碗里。


    “!”


    我讨厌吃胡萝卜!


    我苦着脸看着碗里的东西,简直难以下筷。


    伏黑惠:“……”


    伏黑惠欲言又止地看了我一眼,又看了一眼甚尔,然后快速地把碗往我碗边蹭了一下。


    我感动地和他对视着,惠惠有些不自在地撇开了脑袋,又扭头用眼睛看了我的碗一眼,默默的示意着。


    于是趁着甚尔低头扒饭,我快速拿起公筷把胡萝卜扔到了惠惠碗里。


    伏黑惠见状立马收起碗,用儿童专属的小兔筷子夹住了胡萝卜,快速又无声地往嘴巴里喂。


    我简直被他感动坏了,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脑袋。


    不愧是姑姑的惠惠!


    惠惠似乎感受到了我的眼神攻势,咳嗽了一声后低下了脑袋。


    我们俩这种小动作想要瞒过天与咒缚,那实在是有点异想天开了。


    很显然甚尔发现了我们俩的小动作。


    他挑眉,视线在惠惠脸上转了一圈,又凝聚在因为紧张不停低头吃饭的我身上。


    我感觉他视线长久的停留,如芒被刺的感觉让我坐立不安。在安静的片刻后,我忍不住微微抬眼……


    然后被抓了个正着。


    甚尔露出了无语的表情,说道:“你是小孩子吗?胡萝卜也要挑出来?”


    “还有惠,你在做什么?”


    简直是太纵容了。


    伏黑惠安静地看了他一眼,沉默地扭开头。


    “很难吃啊。”


    我不满道:“这种东西闻起来味道就怪怪的。”


    “这是不吃的理由?”


    我立马反驳:“我不是因为挑食才不吃胡萝卜的!而是小时候没吃过胡萝卜,长大了就根本不习惯啊!”


    “是吗?”


    甚尔说:“吃蛋糕的时候怎么没看你吃不习惯。”


    我:“……”


    “京水菜和秋葵也适应很好。”


    “啊啊啊,就是很讨厌吃胡萝卜啊!”我抓狂,“胡萝卜的味道真得好怪!”


    甚尔懒得理我,就像是故意逗弄我一样,再次把胡萝卜夹起来放在了我的碗里。


    他绿色的眸子盯着我,一动不动。


    我鼓起脸颊,胆大包天地继续用筷子夹起来,伏黑惠见状立马当着他爹的面,把碗光明正大的往我这边靠了一下。


    “姑姑。”


    惠惠喊了一声。


    “惠?”


    甚尔无语住了,“小鬼,吃自己的饭。”


    伏黑惠安静地和甚尔对视一眼,扭头的即刻立马无视了他,又抬手把碗贴了过来。


    “姑姑。”


    乖巧的惠惠又喊了一声。


    甚尔面无表情地捏紧了筷子:“……”


    “惠惠!爱你爱你!!”


    我得意地挑眉,给了甚尔一个眼神后,尝试把讨厌的胡萝卜丢到惠惠的碗里。却没想到等我筷子夹住胡萝卜的时候,甚尔也十分快速地用筷子夹住了我的筷子。


    “!!”


    “作弊!”


    于是什尔一个弹指扣在了我的眉心,扯着唇角笑了一下。


    “笨蛋!”


    “好哇,甚尔,你完蛋了!”


    我说着,站起身子,所幸趁着这个机会把我讨厌的胡萝卜全部都倒进了甚尔碗里。甚尔反手捏住我的脸颊,用公筷卡巴一声夹住了一块胡萝卜,喂到了我嘴巴里。


    “……”


    啊啊啊!


    “惠惠,放狗!”


    惠惠永远站在我这边!


    他在我的怂恿下,用玉犬一左一右咬住了甚尔的裤脚,自己抱住了甚尔腰。


    于是我冷笑着,把甚尔最讨厌的青菜喂给了他。


    甚尔:“这是什……哕!”


    “不许吐!”


    我捂住了他的嘴巴,恶狠狠道:“吐了就是小鬼!”


    双标!


    自己不吃青菜爱吃肉,就说讨厌吃胡萝卜的我!


    “惠惠,我们一定要让甚尔好好吃饭啊,不要挑食!!”


    “嗯!”


    伏黑惠脸上露出了小孩子才有的笑脸,我们俩一起扑向了甚尔。


    “滚啊!”


    甚尔破口大骂。


    ……好好的一顿饭吃的鸡飞狗跳,硬生生拖了快四十分钟。


    等到晚上,我们又陪着伏黑惠进行了专门的亲子时间!


    说是亲子时间,其实就是陪着惠惠一起看绘本。我会带着他一起读故事,遇到需要讲解的地方,就轻轻踹一下甚尔,让他给惠来做解释。


    “啊,时间到了。”


    伏黑惠抬头看了一眼钟表,对我们露出了笑脸。


    他抱住了我和甚尔,小小的孩子在我和甚尔的脸上留下了柔软的吻。


    “晚安,姑姑、爸爸!”


    “晚安,惠惠!”


    “……”


    看着不说话的甚尔,我用胳膊肘拐了一下他的肚子,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用眼神警告着。


    甚尔嘁了一声,在注视到惠惠期待的眼神后,他不自在地偏开了脑袋。


    “……晚上好。”


    “小鬼。”-


    剧场end-


    3733+7949+免费剧场1794,


    13476,我超棒【叉腰】


    [彩虹屁][彩虹屁]


    甚尔:试图哄。


    算了搞点富婆们喜欢看的项目(bushi!!)


    11一直坚定Reborn会支持自己的,其实R并不会支持。


    从原著剧情看到Reborn的底色就知道了。


    但他也不会像甚尔和杰这样表达,而是会用另外的方式处理问题。


    明天衔接家教! [好的][害羞]


    第37章


    37.


    没有去高专上班这个事情,不能阻碍我和朋友们的友谊。虽然当时走的时候,我表现了比较逃避的态度,但朋友们还是来找我聚餐了。


    面对硝子还好, 但是毛毛和嘟嘟会让我有些别扭。


    毛毛是所有事情的知情人, 而嘟嘟那双六眼注视我的时候,就像是把我看穿了一样。


    和包庇着我的夏油杰不一样,正直的嘟嘟看起来很生气。


    在一次聚会之后,五条悟拉着我的手腕,把我带到了后院。


    “为什么不和我说?”


    我俩很久没有单独说话了, 前面几次都是有其他人在, 才稍微缓和一些气氛。


    他问的问题太突然了, 我完全没get到。


    “诶?是指什么……?”


    禅院的事情, 还是离开高专的事情?


    我被他问的猝然不安, 有些别扭地从他手里扯出了我的胳膊。


    他看着我,蓝眼睛如平静的海。


    “啊,甚衣其实是知道我在说什么的吧。”


    五条悟说:“是没把我放在心上, 还是觉得我不可靠?”


    “硝子、杰、夜蛾都知道你离开高专的事情,就我一个人不清楚。”


    他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 身子微微前倾,声音也似乎变得比我记忆中的要冰冷一些了。


    “我说你啊, ”


    “是不是从来没想到过我?”


    他生气了!


    我非常肯定五条悟生气了。


    他看似是在问关于老师的事情,实际上我们都懂, 他在逼问我禅院的事情。


    可换个角度思考的话,我为什么要告诉五条悟呢?


    “……没什么好说的吧?”


    我恍惚了一下后,说道:“反正悟也不会支持我。”


    他定定地看着我,唇角扯了一下。


    “是啊,不然呢?支持你犯下大错事吗?”


    五条悟非常直白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大错事?”


    我重复着他这几个字。


    没有屠杀完的禅院让我觉得难受, 被朋友看到糟糕的样子让我难堪,甚尔不理解的举动让我不舒服,悟这种逼问也开始让我浑身充满了抗拒。


    他们都在说我的不对,五条悟则是直接用语言来叠扣了我心里的那份负担。


    “我有错吗?”


    我迷茫地看着他:“难道按照自己的想法做事情不对吗?”


    五条悟:“……”


    虽然知道她的思维逻辑和别人不一样,但是这种东西难道还要看对错吗?


    就算是对的,杀人和不杀人这两种解决方式带来的后果是完全不同的。更何况……还有很多无辜的人。


    年少的DK在此刻褪去了以往的稚气,他的气息变得压迫起来,连带表情也严肃起来。


    他睃了我一眼。


    人们常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透过眼睛可以看到很多的东西。而我在那片写满镇静的海水中,只窥探到了深透的沉默。五条悟仿佛用那双六眼,轻而易举地看穿了我写满恶意的内心。


    他对我很失望。


    这是一种在母亲眼中经常看到的情绪,我分辨的很清楚。


    她会失望我的父亲如此对待她,也会失望我和甚尔,最后失望这个世道。


    现在,五条悟正用那同等的失望叠加在我的身上。


    我被他的眼神刺痛了一下,反射性张口。


    “对不起……”


    “喔。你在道歉什么?”


    五条悟问。


    我摇摇头。


    五条悟费解地看着我,眉毛紧蹙在一起。就像是想不明白一样,他也摇了摇脑袋。


    半响后,他皱着的眉才微微松开。又和往常一样把胳膊肘放在了我的肩膀上,没骨头一样跟在了我的侧边。


    “好了。”


    他揉了揉我的头发,语气轻松地结束了上一个话题。


    五条悟趴在我的肩膀上,声音透过贴近的耳朵,清楚的传到了我的脑袋里。


    “我会盯着你的哦,甚衣。”


    “这次就原谅你了,下次再这样就要受到惩罚了。”


    我侧头看了他一眼,五条悟笑了一下。但我总感觉这次的笑容好像和之前比不一样了,比起以往灿烂的笑意,这是一种更加危险的捕食者讯号。


    我偏开脑袋不和他对视,轻声说:“啊,没生气了的话实在是太好了。”


    五条悟:“那么,为了避免麻烦的话………”


    “甚衣和我定个束缚吧?”


    我呆了一下,禁不住问:“束缚?什么样的?”


    “【遇到大麻烦找五条悟* 】的束缚怎么样?”


    最主要是,绝对不能再出现禅院的事情了。


    五条悟想。


    我想了想,感觉听起来好像没什么,而且他又没有强调说一定。


    如果不想让悟参加的话,我就假装这个麻烦不大就好了!


    我说:“好啊。”


    他对我伸出了手。在我迷茫的视线下,五条悟以一种十指交叉的形式和我的手指贴合在一起。那双绮丽的六眼亮着咒力运转的光,我看见薄荷蓝的咒力快速缠绕了我们的指尖,覆盖了整个手背。


    “契阔。”


    他说。


    在做完这一切后,五条悟的心情看起来十分明朗,连带和我交握的手也没有松开。


    我看着他,歪了一下脑袋。


    “好了?”


    “什么啊,”他不满的嘟哝一声,状态又恢复到了之前在高专时那样。五条悟按着我的手没让我动,“你简直是什么都不懂……”


    “没关系啦!”我说,“只要不吵架就好。”


    不管怎么样,从目前的状态上来看,我是不会和他闹翻了。


    五条悟:“……怯。”


    他别开了脑袋,不和我对视。我们俩形成束缚的手互相交握,他的力道很重,让我无法轻易抽出。


    那次聚会后,五条悟和夏油杰又回到了忙碌的任务里。


    只有在结束祓除任务时,会来找我玩。


    大概是我在家摆烂的第二周时,硝子告诉我,他们接下了总监会下达的“星浆体”任务。


    这熟悉的任务名字让我心里一紧。


    好在,或许是因为回溯时间的原因,也可能现在的甚尔懒得和两个DK争什么,我弟弟没有在这次的星浆体上下手脚。名叫“天内理子”的星浆体在两个DK的暗箱操作下,竟然真的逃离了同化的命运。


    “太好了,这次没有人找甚尔做任务!”


    “是啊,因为现在不存在Q和盘星教了。”


    甚尔侧躺在沙发上,懒洋洋的撑着下巴,视线停留在电视里的赌马节目上,漫不经心地回应着我。


    “咒灵操使那小子早就一窝端了。”


    我想起来了,确实是有这件事情。


    在我还没有去高专当老师的时候,甚尔已经和我说过一次。但我万万没想到,后续的星浆体也能直接脱离命运。


    他们俩去挑衅了总监会,按照常理来说,总监会虽然拿他们没办法,但也会强行镇压诅咒师。


    于是我开始询问甚尔,那些诅咒师会发生什么。


    “那些人会坐牢吗?”


    “想什么呢?”


    甚尔掀了掀眼皮,扭头看着我。


    “当然是收为己用啊。”


    “咒灵操使在外面自己搞了个野生咒术师集团,开始逐渐取缔总监会了。”


    他说:“以消除诅咒和治病的形式忽悠普通人,在群众的知名度可比总监会响亮多了。”


    ……居、居然是这种走向吗?


    我震撼地瞪大了眼睛。


    所以夏油杰并不是统治总监会,也不是把总监会变成自己的一言堂。而是利用加入总监会的方式收取情报,再通过这些情报去反哺外面自己的集团。


    这样长久一来,总监会手下的咒术师和他的集团就会形成鲜明对比。靠着毛毛那张嘴巴还有长袖善舞的样子……大概没过多久总监会就会彻底被挖空吧?


    “哦,对了。”


    甚尔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徽章,啪地一下扔到了桌子上。


    我看着闪着绿光的徽章,熟悉的禅院家徽让我一下子哑了声,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直毗人那家伙送来的。”


    甚尔瞥了我一眼,“让我问你有没有兴趣去接手禅院。”


    “真的可以吗?”


    我反问:“我当上家主命令他们全部自杀的话,他们能做到吗?”


    甚尔没回话,但脸上写满了你在逗我吗?


    我索然无味,捏起那禅院的徽章在家里扔了老远。


    “没意思。”


    甚尔正要和我说什么,放在客厅的手机响了起来。他安静地看了我几秒后,起身去接了电话。


    通过什尔和电话那边的对话,我知道了甚尔之前拜托的那个中介朋友有信了。


    他真的给我找到了一个枪支类型的咒具!


    作为我弟的小伙伴,我在今天之前只见过孔时雨两次。


    一次是给我办理居住证以及身份证的时候,一次是在家里,他被甚尔下了委托要去找咒具的时候。


    当他再出现的时候,我这才把他的样子看清楚。


    他的长相是典型的亚洲人,可能和日夜在外面接委托、做中介有关,整个人散发着一股浓浓的社畜气息。虽然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也没有我在西西里岛看到的那些Mafia的那种感觉。


    看起来其貌不扬的孔时雨,实际上关系网很大。


    听甚尔说,整个日本的诅咒师,只要是他想要联系,都会有各种方法接上头。


    这也可能和他的术式有关系,具体是什么……因为他没公开过,我也不太清楚。


    临近下午的时候,孔时雨来到了甚尔家。


    “真不可思议啊。”


    这种中介交易一般比较快,所以甚尔都没有请他进门。


    我们站在门口的地方,甚尔靠在门扉上抵着门,一副懒散的架势。


    孔时雨也不计较这个,他眯着眼睛打量着我,嘴巴里发出奇怪的感慨。


    “没想到甚尔君还有位如此年轻的姐姐。”


    “废话真多。”


    甚尔嘴里咬着烟,含糊地说着。


    甚尔其实很少抽烟!


    至少我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从来没看他抽过。


    也就是这次孔时雨上门,对方递了一根,他才抽的。


    ……我弟弟的不良恶习到底是从哪儿学来的啊? ?


    明明16岁的时候除了酒,烟是一点不会抽的啊!


    搞不好都是眼前这家伙带的。


    这么想起来,上次时间回溯时,甚尔之所以能接到星浆体的任务,也是因为孔时雨做了中介。


    想到这里,我不由地往甚尔身边靠了一下,站在他的身侧,眼睛直直地看着孔时雨,毫不客气地和他形成对视。


    对方没想到我居然会这么防备与警惕,顿了一瞬后,笑着移开了视线。


    因为我的靠近,甚尔不得不把烟从嘴边取了下来,丢在了地上用脚碾灭。


    察觉到我不喜欢孔时雨,他也直截了当的对着孔时雨伸出了手。


    “东西给我。”


    “嗨嗨。”


    孔时雨从随行携带的手夹里,掏出一个黑布包裹的物件。从他握着的感觉来看只有巴掌大小。


    他把那咒具放在甚尔的手心,露出了职业性的笑容。


    “这就是了。”


    “诚惠8亿円。”


    甚尔把黑布拽开,露出银白流畅的枪支。


    是一把Beretta 92X!


    我站在甚尔的身侧,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忍不住踮起脚勾他的小臂,想要更清楚地看一下伯/莱塔的枪身。


    托卷卷的福,我对枪支的认识逐渐上升,这种量级的手枪更轻巧也更适合我单手抓握。


    甚尔漫不经心地把胳膊微微压低了些,有些意外地看着那双亮起来的眼睛。


    “喜欢?”


    “超帅的!”


    我还没有试过Beretta 92X的发射效果,但是看它的长度还有型号,应该比Rifle好上手。想起那可怕的双枪来福站立射击,我晃了晃手。


    “甚尔,给我,给我!”


    甚尔挑眉,任由她像个猫一样不断地跳跃勾着自己的手。


    逗乐似的,他微微抬起了手,眼瞥着便宜姐姐上下跳动着去够,怎么也拿不到。


    甚尔做过许多和诅咒师的交易,出于安全考虑,他再次看向孔时雨,询问起来。


    “这是咒具?气息和感觉完全不像。”


    “真是瞒不住你啊,甚尔君。”


    孔时雨赞叹起来:“不愧是术师杀手吗?还是一如既往的敏锐。”


    甚尔:“废话真多。”


    我停下了动作,够向枪支的手停了下来,顺势抱住了甚尔的小臂,和他一起看向孔时雨。


    “你说对了,甚尔君。”


    孔时雨说,“不过,就是因为它很特殊,再加上又是进口的,所以才很昂贵。不然怎么会溢价到八亿円呢?”


    “游云也才三亿円。”


    他嘀咕着摇摇头,忍不住地说了起来。


    “也不知道你最近是哪儿来的钱……总之,枪支类的咒具是很难定制的,特级咒具更是别想。”


    “你又不是不知道。老古板的咒术界很讨厌这种热武器,至今大多还在用蠢笨的刀。禅院家倒是有一把枪支咒具,但我找人打听了,那也才二级。后期修理还有叠加的话,或许能达到一级的水平,但从禅院家找咒具实在太难了。”


    我眼睛亮了起来。


    “哦哦,你说禅院啊,其实不难!”


    甚尔眼皮跳了一下:“……”


    孔时雨挑眉:“哦?”


    “只要再……唔唔唔!!!”


    只要再去一次禅院,把人干死就拿到了!


    我正要说出这个美好的解决方案,甚尔一把捂住了我的嘴。他阻拦着我大放厥词,眼睛看向孔时雨,用眼神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我不满地拍了一下他的手,又用拳头锤了一下他的胳膊。


    甚尔把我的手包裹住,轻轻捏了一下。


    孔时雨看着我们,摇了摇头。


    他继续解释道:


    “得到这个枪支也是意外。要说的话,还是多亏了前段时间意大利那边的暴乱……”


    孔时雨想了想记忆里的那个家族名字。


    “意大利彭格列产出,制作人叫……哦,威尔帝。”


    我的动作停了下来。


    “威尔?”


    我不由提高了音量。


    孔时雨看着我:“你认识?”


    甚尔把玩着手里的枪支,天与咒缚的他在战斗上技能点满。那伯/莱塔在他手掌就像是小型玩具,他十分轻飘的挽了两个枪花。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


    我去的时间线是1985年,现在是2007年,时间过去了那么久,我不确定威尔帝还是否还记得我,他的现况如何。更重要的是,就像是我没办法承诺Reborn我会再次遇见他一样,这个世界的威尔搞不好就是平行世界我根本不认识的威尔帝。


    “不过,你刚刚说彭格列怎么了?”


    我紧张地捏住了甚尔的胳膊,仰头看向他。


    “彭格列十代目沢田纲吉在意大利遇刺,身中子弹确定身死。”


    孔时雨说:“意大利的彭格列大乱了。”


    沢田纲吉是谁?


    彭格列哪儿来的十代目?


    我跟着Reborn在西西里岛时,听外围的黑手党说过九代目的存在。可说到十代目的话……九代目现在已经死了?还是说十代目只是指继承人,并没有完全接任职位?


    甚尔:“衣?”


    我迷茫地摇摇头,表示自己不认识。


    提到熟悉的家族名称,我又追问起来。


    “那彭格列的Reborn呢?”


    “你是指彭格列的门外顾问?”


    孔时雨讶然地看了一眼甚尔,又摸了摸下巴,倍感兴趣地盯着我看了好几眼。


    “有意思,你姐姐居然认识彭格列的人。”


    “所以, Reborn怎么了?”


    因为太紧张,我捏着甚尔的手微微用了力。


    感觉到她紧张的情绪,甚尔蹙眉低头,看了一眼那双写满惊疑的眼睛。他微微站直了些,绿眸也紧跟看向了孔时雨,进行了相似的无声追问。


    孔时雨被那强大气场逼迫,嘴角抽了一下后,额角溢出冷汗。


    他尴尬道:“……如果是指那位里世界的第一杀手的话,他已经确认死亡了。”


    “……?”


    我脑袋嗡鸣一声。


    Reborn死了?


    “为、为什么?”


    我呢喃地问着。


    “半年前,彭格列的首领沢田纲吉和密鲁菲奥雷的BOSS进行了远程谈话。 4个月前,他和密鲁菲欧雷的BOSS见面,当场被刺杀身亡。”


    “没了首领的彭格列,现在已经大乱了。”


    孔时雨看了我一眼,沉默地和甚尔对视。他看出来了我的状态不好,在用眼神询问甚尔是否要继续讲下去。


    甚尔微微扬起了下巴。


    孔时雨说:“……这把伯/莱塔是从密鲁菲欧雷家族里流传出来的,里面的弹壳都是空的,子弹里没有火药。密鲁菲欧雷的人在填入了真的子弹后,也无法发射。”


    “所以他们认为这是一把无用的仿真手枪,在世面抛价以后,就流传到了一个叫米格尔的海外咒术师手中。”


    “多次运用下,黑绳米格尔也无法搞清楚伯/莱塔到底怎样使用。于是他联系到了我,说要转手。”


    ……


    我看着他的嘴巴一翕一合,说不上来现在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我会因为什尔的受伤崩溃大哭,看着那具在我面前逐渐瓦解的身体而控制不了情绪。


    可听到Reborn的死,我脑子是空白的。


    我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甚至不知道应该用一种什么样的情绪来面对这个可怕的死讯。


    在我看来,我们只是一个多月没有见面而已,怎么听到这种消息呢?


    “甚衣。”


    甚尔捏住了我的肩膀。


    刺痛感传来,我脑袋针扎一样,回了神。


    孔时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只留下我和甚尔两个人站在门口。他皱眉松下了力道,手指按在我的肩膀上,轻轻揉过刚刚被他用了力的地方。


    甚尔沉默着,用一种适中的力道把我揽在怀里。


    我知道他是在担心我,只不过嘴笨的不会表达罢了。


    “没事,甚尔。我还好啦。”


    我说。


    甚尔没再说话,他只是举起了我的手,微微抬高了些。


    我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我的手在抖。不仅手在抖,浑身上下都在难以抑制地战栗着。


    我看着我的手和甚尔的手叠在一起。


    其实Reborn也会这样握着我的手,不过他会用另一只在我的手指尖上点一下,告诉我食指的指关节怎样开扣枪位更加轻松、手掌的下边又该如何贴附着枪托、为了防止子弹炸膛,弹夹应该用手怎样检查……


    我不由得开始想:


    如果Reborn死掉了,他是会用西西里的方式进行哀悼仪式,还是用日本禅宗起龛的诵经?那个时候还会有漂亮的蝴蝶、柔软的蜻蜓、长角的独角仙陪着他吗?列恩也会乖巧的蜷缩在他身边吗?


    我的术式熔断了*。


    当初在禅院家的胡作非为,已经导致我术式过载,暂时性的术式失效了。


    ……我拥有满额的咒力量,却无法马上使用领域展开。


    我看着甚尔手里的枪,久久地出神。


    我喃喃的说着,自己都不太清楚我现在在讲什么。


    “我要去意大利……”


    甚尔没想过我居然会去国外,就像是他也不太能接受,身为半身的我居然会因为除了他以外的人而感到难过一样。


    “你在说什么?”


    “我要去意大利。”


    我恍惚后,声音坚定了起来。


    我看向了甚尔,握紧了他的手。


    “我要去找Reborn ,我要去看看彭格列现在怎么样了!”


    甚尔没再说话。


    就像我了解他一样,不管哪个时空的甚尔都能猜到我的想法。


    禅院阻拦我的时候,我和他的关系已经变得有些微妙了,现在虽然看起来十分的自然,也是在刻意回避了【禅院】相关话题后,默契达成的一致。


    为了弥补已经生出嫌隙的这份双子关系,他不会再阻拦我。


    果然,甚尔没有反对。


    他没有刨根问底,只是把手笼住了我颤抖的指尖,用温暖的手心盖在了上面。


    “早点回来。”


    甚尔说——


    作者有话说:是的没想到吧,我们R的剧本变了。


    抛弃我的她在我假死后追悔莫及/回心转意 ( bushi !!)


    *


    束缚,解释前面为什么可以召唤五条悟。 【在见到285的那刻束缚直接生效,就像现在的时空是循环,当初也是循环开启的地方。 】


    伯/莱塔打出来会被屏蔽,所以会用Beretta或者/隔开表达。


    枪第一次出现是在19章,Reborn没送出去的礼物。


    我:太好了太好了,我要写到阳光小白马了!


    基友:?你确定是小白马吗?


    我:不然呢?


    基友:老白马


    我:白龙马(bushi)


    下章是32岁的迪诺[彩虹屁]


    是的,也是治愈系[彩虹屁]


    因为咱们老马(不是啊!)主大空副晴。


    两人会因为Reborn相顾无言抱头痛哭(bushi!!!)


    迪诺的剧本是:在我师父死后我接管了他的女人【这不对吧? ? ? 】


    9月15啦,距离8.15发文一个月了,20万字稳稳地落地[抱抱]


    回馈一下读者,我发表个100%的订阅抽奖, 10000的晋江币随机分,最低是30.上限不知道!但上本书有人分到了379个hhhh


    也不知道谁会是幸运小宝!抽奖截止时间是下周五,啵啵啵[抱抱][抱抱]


    第38章


    38.


    甚尔没说要和我一起去。


    因为他知道我是不会同意的。


    我们默契的没有提及那件事情, 晚上在家吃饭后,甚尔就帮我打电话联系了孔时雨,并让他想办法把我送去意大利。


    孔时雨动作很快, 给我搞定了前往西西里的飞机。


    因为我是黑户, 无法买飞机票。所以他帮我找了关系,走了后门,约了一架飞机。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问起来他也只说“顺路”。


    孔时雨给我的建议是去罗马,但我对于罗马不熟悉……而且, 就我1985年在西西里岛上居住的情况来看, 彭格列的大本营应该在西西里。


    考虑到我的体力问题,随行的东西带得不多,钱准备的充足就行。


    1985年的时候意大利都在用里拉, 现在的欧元比之前要更加值钱,连带汇率都被提高了不少。我前不久在赌马上获得的钱,一下子就花去了三分之一。


    “西西里岛的话, 米格尔不知道还在不在……我现在联系不上他,但是可以把电话号码给你。”


    孔时雨摇了要自己的手机, 说:“虽然才19岁,但是实力不错。”


    “喔, 没事。”


    我把Beretta 92X挽了个枪花,笑了起来。


    “有这个就行, 它非常适合我!”


    孔时雨“啊?”了一声, 问道:“你会用了?”


    我点点头。


    “是啊,很简单。”


    术式熔断让我没办法使用领域展开,但是术式是可以勉强进行的。


    这把枪里一共储存了20颗空子弹,就像是贴身打造的一样, 和我的术式刚好吻合。


    有时差需要积累咒力弹,通过咒线的形式打出去或者勾上线条。而Beretta的空弹壳似乎是用了特殊材质制作,正好能把我的术式储存起来。


    我依靠闲暇时间,一点一点的在子弹里存了术式。每颗子弹带来的咒力指引不一样,手握在枪靶上感知到的力量也不一样。


    ……总之,这把枪很适合术式熔断期间使用。


    孔时雨听我说完,表情有些微妙。


    他看了一眼站在我身侧没说话的甚尔,尴尬地咳嗽了一声。


    “好吧,那到了记得报个平安。”


    “好哦,放心吧。”


    我不知道孔时雨在想什么,交接完毕后,我回头抱住了甚尔。


    他把手放在我的背上,轻轻拍了拍。在我抬头看向他时,甚尔唇角扯了一个笑。


    “怎么,这样看着我。是舍不得了?”


    “是有点啦。”


    我对他挥挥手,“快来让我贴贴!”


    甚尔配合地弯下腰,把脸凑了过来。


    我抱着他的脖子,脸和他的脸颊贴在一起,使劲儿的蹭了蹭。他被我挤得不行,单眼眯着眸子看着我,嘟囔着“好了”、“适可而止吧”,唇角却一直挂着笑。


    孔时雨:“……”


    他震撼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张了张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直到那所谓的姐姐扬手挥动打着离别的招呼,甚尔的视线都没有转移,一直挂在对方身上。


    他就像纹丝不动的石头一样,一动不动。一直等到通往意大利的飞机起飞,甚尔这才给了孔时雨一个眼神。


    “傻了?该走了。”


    孔时雨有些怀疑人生,当即询问了起来。


    “甚尔,你确定她是你的姐姐?”


    “是啊。”


    甚尔闲闲地开口,甚至还补充了一句:“我们是双子。”


    孔时雨:“…………”


    他心情更复杂了。


    他没有姐妹,不能理解这种情感。


    但是你们双子现在相处起来都这样吗?


    关系是不是太过于亲密了? ?


    孔时雨很想问清楚,但是他不敢。


    ·


    不知道孔时雨找到的这个飞机是什么来头,眼下除了我,再也没有第二位乘客出现了。


    和传统的客机不一样,这辆飞机很长,连带我的位置也变得像一个宽阔的小客厅。


    孔时雨不至于给我下圈套,毕竟甚尔还在下面望着呢。


    ……但眼下的情况着实诡异,就我一个人的飞机我还真没坐过。包机一样的待遇让我局促不安,更可怕的是,这种情况持续了十几分钟。


    等待时长有些久,我对着空姐摆了摆手。


    穿着黑色制服裙的空姐走到我面前,她扬起笑说了一串流畅的意大利语。


    我表示我听不懂,英语可以吗?


    她问我:“您需要什么帮助吗?”


    “请问一下这辆飞机什么时候起飞?”


    “稍等一下,小姐。”


    空姐看了一下自己的腕表,回忆了流程和时间后,对我礼貌道:


    “我们要稍等一下。”


    哦!这该死的英文……


    她只强调了important的,后面没说人和物,我完全理解不了究竟是在等谁。


    好吧,看在这趟飞机是没有出钱的份上,就不要计较这么多了吧……


    我在心里说服着自己,耐着性格等了起来。


    五分钟后,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们从下面抬上来一个很大的绿色盒子。


    在看到我坐在沙发上后,其中一人反射性地把手放进了西服内胸口。


    那个动作简直不要太熟悉,我曾经跟着Reborn在西西里岛玩的时候,可是看到不少Mafia一言不合手就放胸口!


    那个含义就是拔枪。


    都是Mafia?


    我惊了一下,随后又忍不住在心里吐槽着韩国中介。


    眼看着他就要掏出家伙,我急忙抬起手,比划了一下。


    “Omertà!Omertà!”


    我喊了两句。


    金发的男人停下了手。连带身后的那些安静的西装们一起直直地看着我,表情变得很奇怪。


    高大的男人怪异地盯了我两秒后,回头和身后的同僚用意大利语叽里呱啦的说了起来。


    其中一个人快速点头,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下了飞机。


    机舱余留的那几位开始低头看手机,又抬头打量着我,似乎在核对着什么。在漫长的几分钟后,其中一人对我快速地颔首,又对周围的西装们比了个手势。


    看样子是确定了。


    做完这一切后,西装们就彻底无视了我,他们把好几个绿箱子陆陆续续搬了上来,填在我正对面的沙发上。


    我:“……”


    哦!救命……


    原来空姐说的重要是指这些东西。


    不过从现在的场景来看,那些人应该是不会对我动手了。


    我稍微松了口气。


    虽然打起来我也不害怕,但我还是靠着这辆飞机去西西里呢……毕竟现在是黑户的我,身份根本经不起细查,正经飞机票买不到不说,说不定被查到是黑户后,还要去坐牢。


    Omertà是我跟着Reborn学会的一个词汇,是缄默法则的意思。


    Mafia会自觉遵守缄默法则,并且不管是出于哪个家族,在面对重要问题时都会一致保持不向外告密。


    我也不知道有没有用,但刚才那个场景实在是太刺激,我贫瘠的脑子里就只出现了这样稍微能解释自己没有恶意的意大利词汇。


    飞机起飞,凝重的夏云末稍被拉出了长长的影子。我隔着玻璃看向下方,所有的景色开始缩小,直到变成了一块一块的色斑。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我敏锐地睁开了眼睛。这才发现我竟然在飞机上睡着了!而此刻,这辆飞机已经停了。


    飞机里黄色的灯光笼照,一群穿着黑色西装的Mafia从登机口陆续上来,目不斜视地搬起了了我对面的大型绿盒子。


    我看着他们,也跟着站起了身。


    就在我起身的那刻,“唰”地一下,他们把头齐齐扭了过来。


    我:“……”


    “您好,我到站了,是否能够允许我先下车?”


    我用英文问了一句。


    语法似乎不对,但不重要了。


    他们面面相觑着,其中一个灰色头发的男人往前走了一步。


    他上下打量着我,手在空中做了个安抚的下压动作,和我交流起来。


    “稍等一下,小姐。”


    “在我们没有处理完这批货之前,请您安静待在座位上。”


    货?什么货?


    不会是糖果这种可怕的、上瘾性的禁品吧? ?


    我安静了下来,聪明的没有选择多问。


    他们动作很快,货物在几分钟内就彻底腾空了。看着他们下机的背影,我松了一口气,也跟着站起了身子。


    就在我拿着我的小行李箱准备下车的时候,飞机的车门再次被打开。


    十几个穿着西装的男人上了飞机,他们左右迅速排列好,占据了整个通往机门的过道。


    好在这个飞机是私人类型,否则这么多人怎么站得下啊!


    我握着行李箱,看着他们笔直的站姿,无所适从。


    一串脚步声临近,最后一个人上了飞机。


    在他踏入机舱的那一刻,两侧的西装Mafia同时默契地鞠躬,大声打着招呼。


    “BOSS!!”! !


    我被他们夸张的音量吓了一跳,忍不住看向来人。


    在目视那张脸后,我不由愣了一下。


    男人有着一头夺目的金发,不知道是不是天然的鬃卷还是做过特殊的打理?每一根发丝的末端都向上翘着、却又显得很有纹理。那张脸简直是被上帝亲吻过一样,带着欧洲人特有的深眼高鼻,比例超级完美。


    他很高,目测的话和杰差不多。但又没有毛毛那么宽大的骨骼。


    黑色西装衬得他身形高挑,那条腿迈出步伐向我走来的时候,简直是像在走T台。


    “Hi!”


    他对我露出了笑容。


    我:“C、Ciaos.”


    我用从Reborn那儿学到的蹩脚意大利语回话道。


    我以为Reborn已经是Mafia里爱讲究的超模排名第一了(和威尔帝、可乐尼洛比)。眼前这位更是闪耀的让人无法直视,浑身上下都充满着一股浓郁的阳光气息。


    “嗯?你会说意大利语?”


    男人有些惊讶地看着我,琥珀色的眼睛泛着光。


    那双眼简直是太温柔了……


    或许意大利人都有着一双看狗都深情的眼睛?


    “我不会。”


    我如实说,“只是会打个招呼。”


    “哈哈,原来是这样嘛。”


    他没有为难我,在注视了我许久后,用英语说道:“抱歉,小姐。作为冒犯的赔礼,可否容许我送你回到酒店?”


    “不用不用。”


    他太客气了吧?


    我摇摇头:“我自己就可以!”


    他怔了一下。


    说送回酒店自然不是什么真的回酒店,而是Mafia特有的手段。通过这种方式知道对方的居住地,然后暗示对方:别想把事情说出去!不然就宰了你……之类的。


    她是一点都没有听出来啊。


    他觉得好笑,实际上也确实扬起了唇角。


    作为BOSS,这几年在Mafia堆里打滚,真的很难遇到这种单线条(没情商)、看起来毫无社会经验、听不懂潜台词的人了。


    我看了他一眼,说:


    “西西里岛我很熟的,那个黑手党乐园我也去过几次,我直接在那边的酒店暂住就可以了!”


    我以为我这么说没问题,能证明我对Omertà了然于心,眼下不管他们在做什么,我是绝对!不会告密的!


    没成想对面的男人反而把笑容拉平了些。


    倒也不是什么可怕的面无表情,就只是笑意变浅,我却感觉到了一种压迫感。


    “……您好?这位先生?”


    我试探性喊了一声。


    “抱歉,女士。”


    他说:“既然这样就更没有办法置之不顾了。”


    “什么?”


    男人:“听我说,您要去的Mafia乐园,在一个月前已经被摧毁了。至于那个酒店,现在更是不存在了。”


    “…………”


    我开始在心里爆鸣。


    该死的米路米奥雷!


    我骂了出来。


    他:“?”


    “什么,”他问着:“抱歉,我可能是没听清。您刚刚是在说……?”


    “米奥菲奥非。”我说。


    “……是密鲁菲欧雷吧?”


    他用手压着自己的额角揉了揉,颇有种头大的感觉。再次看向我的时候,笑容不变,温润的语调里却带着极强的拷问性。


    “所以,您是哪位家族的成员呢?”


    我语塞:“……”


    来了,到了Mafia们最在意的环节了。


    可是我又不能说我是彭格列?因为我没有得到首领的同意,贸然乱说我自己是什么彭格列成员,在黑手党帮派的礼仪里我是会被灭口的啊。


    但是我又不能不说?


    死脑子,快想啊!


    犹豫了很久后,我选择了实话实说。


    “没有家族。”


    听到我这话,他:“……”


    “那么这位小姐,为了您的安全着想,还是请您跟我走一趟吧。”


    我摇了摇头,无声的拒绝了他。两侧站着的那些下属通过我们的肢体语言已经察觉到我们谈崩了,下一秒齐刷刷地掏出了枪支。


    “嗨嗨,不要这么激动,对女士要温柔一些啊。”


    男人侧头好声好气地安抚着他们,正要告诉黑发的少女不要害怕,一扭头就看到了她握着伯/莱塔对准他的样子。


    他顿时有些意外地扬起眉,随后苦恼地叹了口气。


    我:“抱歉。”


    “现在,请你让开。”


    “啊啊,这个语气……”


    男人看起来很不像和我对上,手中却“啪”地一下甩出了一条不知道从哪儿来的黑色长鞭。


    我才注意到,他的左手手背上有一道灰色的火焰纹身,它连接着手腕向上,剩下的部分被黑色的西装以及白色的衬衣袖口遮住了。


    此刻,他右手握着鞭柄,左手握着缠绕半圈的黑色长鞭,手指上的戒指在灯光下闪耀着,他好声好气地和我说着。


    “意大利人可没有打女孩子的癖好啊。”


    他问我:“真的不愿意跟着我走吗?”


    ……这话好熟悉。


    不过,现下已经不是思考这个的时候了,我利索地用左手抚着伯/莱塔枪面上膛,习惯性地把枪微微向上抬起一下,重新瞄准他。


    他微微瞪大了眼睛。


    “稍等一下……”


    出枪的声音告诉他,我不等。


    开枪的时候最忌讳犹豫,只要犹豫了就会导致中靶不稳!


    他表情一瞬间变得很怪异,就像是看到了什么熟悉的人一样。子弹已经快要抵达他的面前了,可他没有一丝害怕的样子,反倒举起了自己的右手,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很小的匣子。


    “Cavallo Alato·scuderia!(大空马)”


    变魔术一样,我面前出现了一匹非常漂亮的白色火焰马。


    那马的火焰要比蜻蜓发卡自带的晴火要深很多,是一种橙色的痕迹。在出现的那刻,它高高扬起了前蹄,踏向了我打出的暂停子弹。


    “啪嗒”


    子弹被奇怪的石化了,落在了地上。


    好在Beretta子弹里加的是咒力,就算没有了弹壳,里面的隐着的术式也瞬时发动,让那匹火焰马陷入了前蹄踏起的诡异姿态。


    咒力穿透了马匹的身体,它发出了痛苦的嘶吼。


    他似乎也察觉到了这种微妙的暂停,拽着缰绳的手温柔地盖在了马匹的额头,下一秒,马匹受伤的地方被火焰包裹,连带在原地消失。


    ……这合理吗?


    我想着那个火焰的颜色,想起来是和露切是一样的。


    按照彭格列的说法是……


    “大空?”


    他对我扬起笑。这次他的右手拇指扣住了鞭子的柄端,双手微微举起,示意自己无害。


    “没错。”


    “大空也能治愈?”


    “它是我的伙伴,我的匣兵器。”


    男人说着我理解不了的新词汇。


    我盯着他,安静地再次上膛。


    “……这样就有些不对了吧?”


    他笑着说:“我可是表现出很大诚意了哦?”


    “所以你为什么停手呢?”我歪头看着他,“你真的很奇怪。”


    “比起这个,我更好奇你的Beretta,”


    男人温声说:“上面有着彭格列的标志。以及……你的上膛手法也很熟悉呢。”


    “诶?彭格列标志?”


    没有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我警惕的看了他一眼后,把手里的伯/莱塔转了一下。在良久的摸索中,这才在灯光反射下,看见了枪柄中隐藏着的花纹。


    莨苕在四周环绕,顶端的贝壳下方是两把交叉的猎枪,而最中心印着向上的子弹。


    这熟悉的纹路……


    真的是彭格列! !


    我:“……”


    因为这把枪是银色的,而印纹是用同色系的颜料叠加的,几乎要和枪身融为一体了。要不是此刻对着灯,纹印反光了……还真难察觉到它的存在。


    最重要的是,为了保持握枪的手感,枪支上镀了一层不知道什么材质的涂层,摸上去一片平滑,完全没有任何手感差异。


    我完全没有察觉!


    男人自我介绍起来。


    “我叫迪诺·加百罗涅,是彭格列同盟家族的BOSS。”


    “这下可以相信我是没有恶意了吧?小姐。”


    我不知道什么是加百罗涅,只能看着他假装一副了解的样子,但举枪的动作依旧没有变化。


    迪诺很是无奈,他一副怕了小孩子的样子,率先收起了鞭子。


    “再说的直接一些好了”


    “……” ? ? ?


    我十分不理解,为什么他光凭一把枪能看出这么多东西。


    “所以你没做过动态视力训练吗……?”


    迪诺呢喃了一声,又解释道:“你的上膛手法和瞄准的姿态,和混沌射击的前摇一模一样哦。”


    混沌射击,Reborn的枪法绝技。


    是一发子弹能打出百颗的反射性枪法技能……


    很惭愧,我至今只能反射出两颗。


    “……”


    我尴在原地,有种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无措感。


    我就像是第一次离开家奋力升级的新手角色,面对第一个BOSS时信心满满,还没等我发力,又因为裙带关系终止了战斗……是一种非常荒谬的感觉。


    “我和你都是戴着黄手套的人哦。”他说。


    尴尬之余,我磕巴地接着话。


    “我没有黄手套。”


    他笑了一声:“不,和你是否拥有黄手套没有关系。”


    “这句话的意思是:朋友的朋友。”


    迪诺说起朋友两个字的时候,脸上带了些怀恋的神情。仅仅一瞬,他就敛了起来。垂下了眸子低头看着我时,那双深情的琥珀色眸子也柔和了下来。


    “所以,要不要和我聊聊呢?”


    我把Beretta92X抵在了他的胸膛上,贴近他的心脏。


    迪诺脾气非常好,就像是已经料定了我不会出手一样,闲适地看着我,还好脾气地弯起了眸子。


    可他的属下们十分护短!眼见BOSS被我用枪抵着了,他们手中的枪支也齐齐上膛。


    迪诺扭头看了他们一眼,没有说话。在那双眼的凝视下,他身后的那些黑西服沉默地收起了枪械。


    我在仰头看了他许久,确定他真的没有敌意后,我也收起了枪。


    “看到你就感觉……”


    迪诺说到一半收了声,他对我伸出了手。


    “不介意的话,可以给我看一下你的枪吗?”


    我点点头,递给了他。


    于是他就哪儿也不去了。


    男人转身坐在机舱里的沙发上,轻轻对我挥了挥手。


    就像是大空这个名称的含义一样,迪诺直接遗忘……或者说没把我们之前的那段小插曲放在心上,用一种宽容的态度示意我坐过去。


    我坐在他的身边,看着迪诺翻找着伯/莱塔。


    在一阵翻找后,他不知道看到了什么,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把手里的枪转了个方向递给我看。


    我凑近迪诺。


    在Beretta 92X的枪靶底部,刻着银色的“ B” ,在下方还有一串看起来非常潇洒的英文字样。


    因为太潦草了,再加上有些年代,英文和雕记都非常的模糊。那串英文的后面写着“ R.”的模糊字样,卷起来的一撇像极了某人的鬓发。


    迪诺的手指向那串英文,用意大利语读了出来。


    “ Scappo via in unaltra dimensione.”


    读完,他露出了有些困惑的表情。


    他看向我,我也迷茫地眨了眨眼睛。


    “什么意思?”


    我问。


    “逃进另一个时空……?”


    迪诺给我翻译着,说到后面的时候,他也禁不住顿了下来。


    我愣了一下,夺过了他手里的枪支。


    我用手指摩挲着那句话,耳畔似乎听到了Reborn嘲弄的声音。


    ……竟然是我认识的那个Reborn留下的枪。


    因为只有和我沟通过“分别”,又不欢而散的卷卷,才会明白时空和维度的含义。


    也只有他会这样怪声怪调的嘲讽我,然后阴阳我是个胆小鬼。


    我呆呆地看着那个字母“ R” ,又看着那串句子。反复打量后,眼睛酸涩了起来。


    此刻,他真的离我好远。


    远到已经不是时间和空间的问题了。


    现在的他去了我永远到不了的地方。


    “……你还好吗?”


    迪诺无措地看着我,从口袋里拿出了白色手帕递给我。


    我仰起头看着他,确定般地再次询问。


    “Reborn他,真的死了吗?”


    迪诺看着我,递来的手帕顿了下来。那双琥珀般清透的眸子也蓄着悲伤,他的手缓缓放下,落在腿上握成拳。


    提到这件事,他也流露出哀愤的情绪。


    几秒后,迪诺就成功地克制了自己的情绪。


    那只带着灰色火焰纹身的左手覆在了我的手背上,他妥帖地轻轻拍了拍。


    迪诺没有说话,但这个举动已经证明了我刚刚说的是对的。


    我再也控制不住,放声大哭了起来。


    他安静地任由我发泄,柔软的手帕贴在我的颊上,轻轻拭去淌下来的泪。


    “Reborn他……”


    迪诺艰涩道:“是我的老师。”


    我看着隐着悲伤,已经不再哭泣的迪诺,哭得更大声了。


    他看着我,苦涩地笑了一下。


    “……我可不想在下属面前丢人啊。” ——


    作者有话说:“……我可不想在下属面前丢人啊。”


    11:呜呜呜,谁管你啊!


    最后,迪诺还是忍不住了,他把下属们都从机舱里赶了出去。


    (这对吗?)


    R:?


    (上膛、微笑)你俩想去三途川旅游是吗?


    ↑和正文无关哈哈哈哈


    迪诺是不会在下属面前哭的,32岁的迪诺更不会。


    吸溜吸溜。


    没人觉得拿鞭子涩涩的吗,很适合抽一下【闭眼】32的12也是主人级别啊啊[害羞]


    第39章


    39.


    我心情很糟糕, 迪诺心情也没好到哪儿去。


    但他的情绪收敛能力很厉害。


    在机舱和我讨论Reborn的时候,那双清透的眼睛是有些暗下来的。如今一起身,他就迅速恢复到了初见时可靠的模样。


    他安静地在我身边,带着我往前走。


    看起来是平行的, 实际上前后和我相差了一步的身位。


    迪诺垂眼望我,问道:


    “刚刚忘记问了,你的名字是?”


    我去除了姓氏,告诉他:“叫我什衣就可以了。”


    “甚衣,”他喊了一声, 说:“我们该走了。”


    意大利人是真的喜欢法拉利, 在意大利人眼里, 赚得钱再多都不如一辆高配置的法拉利。


    这点上, Reborn是, 迪诺也是。


    我坐在车内后排座椅上,手按在车窗边,偏头看着窗外向后飞驰的景象。


    随着车辆载入市内,一些模糊又熟悉的场景印入眼前。


    曾经,那个交叉路口有个冰激凌店, Reborn带我买过软沙绵冰。 1985年教堂门的许愿水池到了如今依旧存在,我和他去投掷过许愿币, Reborn当时还说我没长大……西西里岛的餐厅还是那么喜欢炖剑鱼,不管过去多少年,都会悬挂相似的招牌。


    迪诺侧头, 看向坐在身边的少女。


    她的模样不大,看起来刚成年不久。


    因为刚才痛哭的原因,此刻的眼尾处泛着红。那双翡翠色的眸子,也在她哭过后显得莹润剔透。外景流转的光印在她的眼里、脸上,隐着明灭的光。


    迪诺暗自呼了一口气,拍了拍她的肩膀。


    “要去吃点东西吗?”


    “不用啦,谢谢迪诺先生。”


    我身子坐直了些,扭头看向他。


    “把我放在Mafia乐园岔路口就可以了。”


    “不可以哦。”


    迪诺用温柔的嗓音拒绝了我,他笑着说:“不管怎么样都没办法丢下你吧?现在的西西里可是很乱的。”


    “不,其实我……”


    迪诺打断了我:“听话一些,小女孩。”


    成熟的男人穿着西装,他视线看向我,神色依旧温和。但我却从他的话语里,感受到了他温柔表象下的其它东西。


    我安静了下来。


    不仅仅是因为他的态度,还有这种语气……他会让我不由地想到了Reborn 。


    迪诺的视线凝聚在我的脸上,他揉了揉自己的鼻梁,暗自苦恼地在心里叹气。


    思索片刻后,他最终轻又克制地拍了拍我的肩膀,用那种柔和的态度包裹了自己不小心流露出来的锋芒。


    “啊,抱歉。其实我并不是那个意思……”


    他道:“毕竟你是Reborn的朋友啊,这种情况无论如何都不能放任你一个人呢。”


    听到他提及卷卷,我安静地点了点头。


    “那我先不去了。”


    看我打消了念头后,迪诺毫不掩盖地呼出一口气。在接受到我的视线后,他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自语一样的说着。


    “啊,还是有些被吓到了呢。”


    “那么小小的一个女孩子,托黑市里的人找到关系,坐上了加百罗涅的飞机。怎么想都是一件很需要勇气的事情。”


    毕竟谁都不知道会遇见什么人、发生什么事。


    说到这里,迪诺看向我的眼神愈发地柔和。


    “很辛苦吧?”


    我怔住了,鼻尖隐约又开始泛酸。


    我低下头,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小声说:


    “其实不辛苦……很多东西都是别人帮我完成的。”


    迪诺却摇摇头,他轻声道:“做到这个地步已经很不错了,甚衣。女孩子还是要懂得保护好自己。”


    “所以,暂且先跟着我吧。好吗?”


    迪诺先生真的……


    好温暖啊。


    明明没有说什么大道理,可听起来就是让人感觉身体暖融融的,连带不久前的难过也被冲散了很多一样。


    我抬头看着那张俊朗的脸,点了点头。


    迪诺先生摸了摸我的脑袋。


    “那就这么定了哦?”


    他用哄孩子一样的语气说着。


    “放心吧,”我被他语气逗到了,也跟着笑了起来:“跟着你的话也能见到那个米露……吧?”


    迪诺:“所以是为了要打架吗?也不是不行呐。”


    他笑的很灿烂,语气带着上扬的自信和可靠。


    “记得站在BOSS身后哦。”


    我:!


    居、居然同意了!


    我以为这种阳光开朗大男孩会说什么“不可以杀人”之类的话,没想到轻而易举就答应了!连苛责和询问都没有!


    天啊!


    “迪诺先生你简直太好了!”


    我毫不掩盖的夸奖了起来。


    “噗……哈哈哈……”


    迪诺笑了起来。


    短暂的沟通后,他又晃了一下手机。


    “那么,我先处理工作了。”


    “好的。”


    接下来,他就忙碌了起来。


    和刚刚跟我谈话时的状态不一样,用意大利语打着电话的迪诺先生显得格外严肃,虽然不时会笑一下,但语调却保持着低沉。不管刚刚他刚刚表现的多么体贴,本质还是家族的首领。


    也不知道电话那边是谁,此刻正用意大利语大声的吵嚷着,声音大到透过话筒都传了过来。


    我无聊地晃着脚,心里想着之后要怎么为Reborn复仇的事情。


    直到我听到了一声轻笑。


    “?”


    我扭过头,看向迪诺。


    迪诺已经收起了手机,视线从我的脚上转移,眼睛带着笑意。


    “真是小孩子啊。”


    “我已经19了,迪诺先生!”


    “Bella!”


    他夸赞了一句。


    我盯着他的眼睛,歪了一下脑袋。


    “不瞒你说,Reborn就经常叫我Bella.”


    “咳、咳咳……”


    迪诺咳嗽了起来。


    他就像是被 Bella呛到了一样,脸上的表情有些难以克制。我看到了隐约的震撼和不解,随后又被他快速的隐藏,对我笑了起来。


    “啊,原来如此……”


    这种无意义的接话,给我一种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好的感觉。


    Bella这个名字怎么了?


    我只知道在意大利语里是代表美丽的女孩的意思。


    “有什么问题吗?”


    车辆停在加百罗涅基地前,解脱了迪诺,也打断了我的继续追问。


    他很自然的无视了那个问题,率先下了车,然后对我伸出了胳膊肘。


    “走吧。”


    我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把手搭在他的小臂上,顺着他的力道出了车。


    他在前面走,我在后半步的地方跟着。迪诺简直是把一种古老的绅士格调刻印到身体里了,连带上楼梯的时候也会缓下脚步等着我。


    在分开的时候,迪诺告诉我他要进行一个视频会议,晚上没有办法陪着我一起吃晚饭了。


    他又说,整个庄园除了最顶楼的地方我不可以去之外,其它的任何角落都欢迎小女孩去进行探险游戏。


    “虽然但是……我成年了,迪诺先生。”


    “没关系,”他笑着说,“我今年32岁。”


    我:……


    完全不像啊!


    迪诺先生居然和五条悟一样,是看不出年龄的那款吗!


    我对不能一起吃晚饭这件事没有太大感觉。


    如果要不是迪诺邀请我,今天晚上我也会是一个人吃饭。住别人的地方已经不好意思了,再去强迫主人必须和我一起吃饭……也有些太不知好歹了。


    我被安排在三楼的一间卧室,透着窗户可以看见有人把之前的绿盒子来回搬运着。


    再向右望去,那边是加百罗涅庄园的后花园。里面种了许多加百列,一片白色的花海。


    或许是因为名字很相似的原因,加百罗涅家族的人很爱惜这些花朵。在得知我吃完饭想去花园消食的时候,女仆主动告诉我,让我不要去触碰那些白色的月季。


    “ BOSS和家族成员们会生气的。”


    女仆这样说。


    “嗯!我记住了。”


    于是女仆走了。


    我看着散发幽香的月季,坐在一边的椅子上给甚尔发去了信息。甚尔回了我两张照片,一张是惠惠写作业的,一张是电视上的赌马。


    他在用这种方式在告诉我,自己现在正在做什么。


    【不许赌博! 】


    我把这条信息发送了出去。


    聊了几句后,我收起了手机。看着面前的加百列,我想到我和甚尔也种过花。因为我们是冬至出生的孩子,所以尤为喜欢款冬。后面发现款冬很难养护后,我们又换成了双花木。和娇嫩的鲜花相比,多分枝灌木就好养活多了。


    Reborn也曾告诉过我,他喜欢三途川终点的彼岸花。


    也不知道他是真的喜欢,还是因为子弹打中身体时炸开的血印,很像彼岸的花纹。


    “你在这里啊。”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迪诺穿过了小道,出现在加百列花团的尽头。


    “迪诺先生。”


    我打着招呼。


    迪诺缓步走到我身边,他看了一眼我身侧的位置,笑着问:“介意吗?”


    我往旁边蹭了蹭,给他让了些位置。


    大的。


    我:“?!”


    意外就在一瞬间。


    我还没搞清楚他想要表达什么,迪诺先生就在我面前突然摔跤了!


    他嘶了一声,单手捂住了下巴,一只手撑着地面。金发有些凌乱的翘着,眼睛因为疼痛而微微地眯起来一只,唇角的笑意也变幻了下拉的弧度。


    ……看起来像是什么受伤的大型金毛犬。


    我被他吓了一跳,急忙蹲下身子过去查看他的情况。


    “没事吧?迪诺先生?”


    “没事没事。”


    迪诺先生摆摆手,“我没注意……”


    我松口气。


    迪诺先生站起身子,他对我伸出手示意要把我拉起来。


    他是个好人。


    甚至没忘记摔跤前松开我的手,避免我和他一起跌倒。! ! !


    我:“迪诺先生!!”


    他身上没有咒灵啊?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单脚一步就摔跤的恐怖场景啊!


    换成别的我还能想想他是否被诅咒了,眼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简直太震撼了,不明白他为什么一个地方可以摔两次。


    迪诺啊啊了两声,望着天一言不发。


    我似乎感觉到了他的绝望。


    我凑了过去,仔细看着他下巴磕出的血印。


    “下巴扬起来一下。”


    迪诺:“嗯?”


    “给我看看你的下巴。”


    我再次重复道。


    少女的眼睛很好看,总是挂着莹润的色泽。那种漂亮的翡翠绿就像是上好的珠宝,透亮又干净。


    迪诺看着眼带担忧的少女,安静了两秒后,他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关系。


    “这是小伤口,很快就好了。真是……”


    “忘记带罗马里奥一起了。”


    他小声地嘟哝了一句。


    “真的还好吗?”


    迪诺再次站起身子,就像是要为我证明一样,他又向条椅走去。


    不过和之前毫不犹豫的动作相比,这次的迪诺先生就像缺了油润滑的机器一样,走路一咔一咔的。甚至很像那种网速不好没连接上指令的机器人……


    在坐好后,他似乎又回到了白天那个可靠的形象。


    “我没事。”


    他笑着说。


    我:“………”


    真的吗?


    他咳嗽了一声,开始转移话题。


    “晚上的食物吃得还适应吗?”


    “还不错。”


    我们对视一眼,默契的选择一同遗忘掉他刚刚摔跤的样子。


    在他的示意下,我坐在了他的身侧,和迪诺一起看着花园里的加百列。


    “那就好,”迪诺问我:“有没有想吃的饭菜?明天中午可以让家族准备一下。”


    “通、通心粉?”


    我犹豫地看着他,说:“意大利食物我虽然吃过很多,但名字都不知道叫什么。”


    Reborn带我出去吃东西的时候都是点很多,我只顾着吃了,根本没有把那些名字记下来。迪诺现在问我,我好像只能记住个通心粉。


    迪诺愣了一下,随后弯起了眼睛。


    “……真是。”


    “你们连口味都一样啊。”


    我心跳快了一拍,看着他。


    “Reborn也很喜欢吃通心粉呢。”


    他自语了一声。


    我垂下了眸子,缓慢地把两只脚的脚尖碰了一下,心不在焉的回了句“是啊”。


    迪诺察觉到了身侧沉下来的情绪,他抬手揉了揉少女的脑袋,琥珀色的眸子也不由蓄起了悲伤的情绪。


    安静一阵后,他声音轻了下来,开始道歉。


    “抱歉,说到这个话题……”


    “没关系。”


    我抢先一步打断了他。


    迪诺轻轻拍了拍我的脑袋,安抚着我。


    “其实我也……”


    “很想Reborn。”


    他在用这种话告诉我,不需要因为悲伤和负面情绪感到难堪,因为他也是一样的。


    我和那双浅色系的眸子对视着。


    迪诺先生此刻的状态和白天比,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就像是他在机舱里说过那样,自己不想在下属面前哭/露出丢人的一面,此刻四周没有了家族成员,那种勾起来的情绪就像是汹涌的水波,一阵阵地冲击着。


    仿佛是想要寻求什么共同话题……也可能是透过迪诺此刻的状态,我能更清楚的感觉到Reborn一样,我情不自禁地握住了他的手腕。


    少女的手指是柔软的,手指间甚至没有摸枪造成的茧。很难想象就是这样的一双手,能够做出混沌射击的前摇。那双眼睛带着的情绪让人无法忽视,是一种期待与痛苦交织的渴望,也是心中沉淀的负担。


    手上传来温热感,他能感觉到她把手盖在了自己的手背上。


    迪诺好脾气地问:“怎么了?”


    我仰头望着他,说:“迪诺先生,你能和我讲讲你跟Reborn的故事吗?”


    迪诺失笑。


    他凝望着我,就如同他的职位大空一样,包容了我任性的动作,也任由我做出Mafia家族里看上去十分失礼的事情。


    他抬起另一只手,拍了拍我的手背以示安慰。


    接下来,我们就像是找到了共同话题一样,开始围绕我们俩都认识的那位,进行了交流。


    “……你知道的吧? Reborn训练的时候下手会很重。小时候的我经常会因为训练不达标,被Reborn训斥。”


    我点点头:“对!他是这样的。”


    “之前为了让我能够隐藏气息,他把我带去了蝙蝠山洞,在里面练习呼吸同频。”


    “原来Reborn训练起来的时候,男生女生都没有区别吗……?”


    迪诺喃喃自语。


    “没有,他很温柔的。”我说。


    迪诺:“?”


    温柔?


    他侧头看着我。


    “抱歉,我刚刚好像听错了?”


    “没听错。”


    “主要是因为惹他生气了吧,”我说,“因为我练习来福枪的时候,老是按照CZ75的习惯……”


    “按照他性格确实会出现这种情况呢。”


    迪诺无奈地笑了一下,脸上带着怀恋。


    我紧随他的话题,把当时的事情讲了出来。


    为了防止他不认识威尔帝,我把他换成了一个朋友来进行描述。


    迪诺语气微妙了起来,他问我:“所以你认为,是因为自己的握枪手法错误、来福枪的准度不够,才会被Reborn惩罚的吗?”


    “不然呢?”


    我问。


    “我假设,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因为贴颊?”


    “?……”


    “意大利贴颊礼?这不是你们的老习惯吗?”


    我茫然地看着他。


    迪诺:“……”


    如果当着她的面说出自己的猜想,总感觉有种性/骚扰的趋向。于是迪诺丝滑地切转了话题,继续讨论起别的话题。


    ……


    我们两个人陆续说了很多。


    从迪诺的嘴巴里,我几乎看见了Reborn压迫史卡鲁的样子。不过比起史卡鲁,他对迪诺真是很有耐心。


    明明和迪诺先生是第一天认识,他和我也相差了很大的年龄。但提起Reborn的时候,我们两个人的怀恋以及悲伤是近乎共鸣的。


    就像是我理解他的难过以及隐忍一样,他也很懂得我的情绪裂缝。


    晚风吹动,不知道是因为西西里岛的夜晚骤然降温,还是聊起Reborn的话题时,会让人不由自主跌入情绪漩涡。在结束谈话后,我感觉自己裸露在外的肌肤上产生了一种寒冷的战栗。


    迪诺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


    那双干净的眼睛写满了担忧,他用温暖柔和的声音安抚着我。


    “想哭就哭吧,我也很难过呢。”


    我问他,那你怎么不哭呢?


    “哭过了。”


    迪诺的语气十分平静:“比起哭,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我问:“他的墓碑在哪儿呢?”


    “没有。”


    迪诺说:“没有。”


    连续两次的没有似乎在隐约讲着最糟糕的结果。


    到底是人消失了没有,还是尸骨无存导致的没有墓碑,亦或者是建了墓碑被人掘开了?


    我静静地望着他,又想起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他一个人吗?”


    “七个,”迪诺垂下眸子,缓声道:“彩虹之子的七个人,都宣布死亡。”


    原来,除了Reborn,还有我的那些朋友们也在未来的路上走远了。


    那些鲜活的生命和一张张美好的脸庞,就像蜘蛛结网爬在顶上一样,在我记忆里裂出了细纹。


    我沉默了下来。


    情绪里紧绷着的弦被压制着,似乎要再次崩开了。


    迪诺看着她展露出的安静模样。


    她没有哭泣,也没有一颗颗滴落的泪水。可此刻的无声,却要比白天的痛哭更让人心软。


    因为是加百罗涅的BOSS,是彭格列坚固的同盟,他不可以再流一滴眼泪,也不能在别人面前露出软弱的模样。


    沉默地对视着,不知道过了多久,迪诺抬手抱住了我。


    温暖的怀抱袭来,我咬着自己的下唇,躲避似地把脸埋在了他的肩上。


    “……”


    迪诺无声地抚着我的肩膀。


    当那温暖的手顺着情绪波动来回拍动时,我就再也忍不住了。


    他安静地抱着我,任由我埋在他的肩膀上哽咽。


    温热的眼泪透过颈脖淌下,迪诺缓缓地眨了一下眼睛,另只手也拢在了我的后脑勺。


    他就像好脾气的老师,耐心地等待我缓解好情绪。


    半响后,我松开了手,和迪诺拉开了距离。


    他呼出一口气,笑看着我。


    “还好吗?”


    一个词在嘴巴里鼓动,迪诺接道:“Bella?”


    我又呆了一下。


    “……”


    我看着迪诺,透过他高挺的鼻子、单薄的唇以及完美的侧脸凝视着他的灵魂。


    或许是因为他的师父是Reborn,也或许Mafia大多是这样、绅士的意大利人的语调总是如此……


    我总能在他身上看见Reborn的影子,就像迪诺说,透过我也能看见Reborn一样。


    我捏住他的衣摆,仰头看着他。


    脑袋一热,我提出了一个很无礼的要求。


    “可以……和我来一个离别的贴颊吗?”


    我卑劣的在通过迪诺和Reborn说话。


    祈求他和我贴颊,好像他同意之后,就能弥补当初的不告而别。


    他也怔住了。


    半响,迪诺的声音变得艰涩,询问了起来。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少女望着自己的脸,用期待的目光长久地扎根在他的身上。迪诺看见她点了点头,莹润的眸子缓缓眨了一下,一滴泪顺着脸颊落下。


    “就一下,好吗?”


    迪诺用拇指拂过她的眼尾,语气轻了下来。


    “我以为你知道的……我是说,现在的场合可能并不适合做这个?”


    在这个话语的语境下,谁都不会把单纯的意大利贴颊礼想象成简单的分别仪式。


    面对那种有些灼热的目光和难捱的痛苦情绪,迪诺很难和往日一样,做出每天都会完成的见面礼仪。


    她把自己当成某种寄托了。


    迪诺敏感的察觉到了问题所在。


    “……?”


    迪诺看见她微微瞪大了眼睛,眼神迷茫地看着他,似乎费解为什么会这样。随后少女低下了头,夹杂着啜泣小声的道歉。


    “对不起,迪诺先生。”


    迪诺:“……”


    迪诺安静地看着我,没有说话。


    半响后,他微微叹了口气。


    迪诺单手捧住了我的后脑,身子靠近了我,把自己的左脸贴在了我的左脸上。


    皮肤贴合在一起,我闻到了他身上清淡的加百列月季香气。


    我闭上眼睛抱着他的脖子,微微蹭了蹭。


    迪诺抬起手,在空中停滞了许久后,最终也安静地罩在她单薄的后背。


    手下的温度清楚地传递着,他竟然感觉到了一种比哭更加贴近此刻心境的感觉。


    他恍惚了一瞬后,看向松开了自己的她。


    脸颊上的温度移开,在夜的风中又凉了起来,连带他也清醒了很多。


    “谢谢你,迪诺先生。”


    她这么说的。


    那是一种很模糊的感觉。


    仿佛她的情绪连接着他,就像是某种奇怪的宣泄口,能让迪诺看到自己的悲怆顺着她的眼睛和声音淌了出来,连带着那份哀愁一起宣泄着。


    32岁的他已经学会了坚强。可19岁的孩子来到他身边,泪水红了眼眶时,他也开始变得多愁善感、以至于过分柔软。


    迪诺握住了她的手,他的语调低了下来,仿佛也跟着她一起脱掉了伪装。


    “那么,我又该怎样处理好我的情绪呢?”


    他似乎在自语,又似乎是在询问年轻的少女。


    她怔了一瞬,随后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在迪诺还未开口解释之前,她快速地抱住了自己的脖子。


    这次换成了右脸贴颊,她用自己柔软的脸蛋在他右颊上轻轻地蹭了一下。


    “我忘记了,意大利人要先左后右。”


    我羞愧的说。


    “没关系。”


    迪诺看着我,手指放在了我的肩上。带着一种沉淀的压迫,他再次凑近了些,视线又回到了我的眼睛。


    我们两个长久地对视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听见迪诺说:


    “再抱一次,Bella。”


    我的心又因为他熟悉的语调颤抖了一下,随后把自己整个人扑到了他的怀中。


    他用力抱着我,鼻尖蹭过我的发梢。相似的体温燃烧着,宽阔的背脊把我覆盖,我的手攀在他的后背,肩胛骨周围的肌肉紧绷又微微地动着,可以想象西装下面的纹理有多么结实。


    漂亮的肌肉下掩盖着那颗支离破碎的心。


    我学着迪诺安抚过我的模样,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手下的背脊僵硬了一瞬,随后又慢慢地放松。


    我们的情绪拥挤在一起,他如同泄了气,把脸靠在我的发上,微微蹭了蹭。


    他嘴里用意大利语嘟哝着。


    “ Guarda cosa hai fatto.Dino……”


    (看看你都做了什么啊,迪诺)


    我没听懂。


    此刻的我埋在他的怀里,被他覆盖着、缠绕着。分不清是因为温暖的怀抱,还是他此前喊到的 Bella ,我开始被他的气息蛊惑。


    于是我说:“你、你好香啊,迪诺。”


    迪诺:“……”


    他哑然地抬起头,看了我半响后,突然笑了。 ——


    作者有话说:关于意大利人喜欢法拉利:参考了三次元。


    关于迪诺喜欢法拉利:跳马迪诺[马是法拉利的标志,法拉利创始人恩佐法拉利的独子就叫Dino 。 65年法拉利车队第一次在比赛中使用名为Dino的车型,后来六十年代到七十年代也陆续出产过几款Dino ,全部为中置引擎。 ]


    名字和灵感都来自法拉利,我默认他爱的车辆是法拉利! !


    *


    迪诺因为失去Reborn感到难过,11因为失去Reborn感到痛苦


    于是他们一拍即合,选择了互相疗愈【。 】


    得知此事的十年前迪诺有话要讲:诶诶诶诶我、我吗? ?


    (十年后的我你到底在做什么啊!!!)


    Bella这个名字在日本大概类似于洋子、绫子、美绪……


    在中国类似于淑芬、翠枝、晓红……倒也不是不好听,而是听上去就有种很怪的年代感。


    Bella更像是80年代的中老年人才会起的名。所以迪诺咳嗽了起来,他感觉Reborn给女孩起这个名字非常不像Reborn的作风。


    但我们Reborn起名不是随便起的啊! !这个名字有含义!后面会讲[害羞]


    可恶一写到熟男我就灵感爆棚[狗头叼玫瑰]32岁的迪诺让我笔尖旋转!


    第40章


    40.


    那天晚上的事, 变成我们心照不宣的秘密。


    我和迪诺也因为Reborn的原因,频繁联系在一起。


    比起Reborn的引导和纾解,迪诺就像是一块黄色的大海绵,不停地吸收我所有的情绪。


    当然, 在庄园里他更多会处理自己的事情,偶尔和我一起吃饭。


    虽然繁忙的状态让我们没办法长久的待在一起,但迪诺会在我难过或者情绪低落时,拍拍我的肩膀


    迪诺个子很高。


    每次抱着我时,他的双臂会环绕性地交叉在我身后,宽大的手掌紧紧拢贴在我的后背。


    就像大空所代表的天空一样, 他为我带来可靠、安全、让人幸福的味道。


    我捏住他的衣角, 鼻尖动了动。


    “……为什么没有用加百列了呢,迪诺?”


    迪诺松开手, 和我分开了些距离。


    他垂眸望着我,唇角笑容无奈。


    “被女孩子夸奖好香,总感觉有些奇怪吧?”


    这种有些直率的话语, 总会给外国人一些暗示。可迪诺很清楚,她只是在纯粹表达自己的想法罢了。


    “有什么不好的?”


    我歪头看他。说:“香不是代表干净吗, Reborn的身上也很香。”


    他们两个人的味道是不一样的。


    迪诺是夜中温柔的月季,Reborn是松树梢悬挂的凉雪。


    迪诺抬手的动作顿了一下,又在下一秒落了下去。


    他揉了揉我的脑袋,语气缓了下来。


    “是吗。”


    迪诺不再接话, 也没有追问对方心里到底哪里不一样, 而是巧妙的换了个话题。


    “所以呢?今天为什么会心情不好?”


    其实今天还不错。


    在迪诺的陪伴下,我的情绪被处理的很好。可或许我有些习惯了,当他从外面回来时,我就情不自禁地扭头和他对视了。


    我只是想打个招呼。


    可迪诺误会了。


    他大概是以为我和前几天一样情绪低落, 在对我笑了一下之后,就走过来自然地抱住了我。


    但是!


    我说:“我就是想要抱抱!”


    “……不行吗?”


    可怕的直球。


    迪诺看着没有意识自己语用有问题的少女,点了点头。


    他说道:


    “也不错。”


    我没明白他说的也不错是什么意思。


    “是觉得我有进步吗?”


    “哈哈,我可没有这样讲出来哦?”


    迪诺笑起来,语调也跟着上扬。


    “不过要说的话……”


    “今天很可爱呢。”


    他坦诚地说着,语句里是我鲜少听见的夸奖。这种类似可爱的赞美,好像从未出现在我的生命中。


    Reborn会夸我:做得好、很棒。


    他会赞同我的行为,并一直支持我的想法。


    而迪诺的夸奖更像是把我变成了普通的小女孩,无所谓咒术师或者是姐姐的身份。


    是听起来会忍不住脸红的那种。


    我被他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对他弯起眼睛笑了一下。


    “笑起来的话,感觉什么事情都可以轻松解决了。对吧?”


    迪诺一边说着,一边带着我重新坐回沙发。


    可能是想和我谈论事情,他坐在了我对侧的沙发上,和我面对面。


    “Be more这种东西,在你没有学会真正理解之前,还是放轻松比较好哦。”


    迪诺在委婉的劝解我,让我放轻松。


    我摆摆手:“没有啦,现在的我已经没有那种想法了。”


    禅院和Reborn两件事情叠加在一起,短暂的时间里发生了。老实说,我根本没有心情去思考自己要不要更努力的事情。


    我感觉我应该听话一些,就像是跟在甚尔身边听从甚尔的指引一样,或许当初在Reborn的世界里时,留下来多等等他……一切结果就不一样了。


    可要是等他的话,甚尔那天的星浆体事件又是个死局。


    我迷茫地看着自己的手心,无意识地卷了一下自己的手指。


    迪诺把她表情变化收入眼底,在她抬头时,他也恰到好处地露出了微笑。


    他顺着她的话题,慢声引导着。


    “那么,介意和我聊聊你的想法吗?”


    “诶?迪诺现在好像心理治疗师哦。”


    我歪头望着他,“为什么要这么在意我?”


    “总感觉你的小脑袋里想了很多不得了的事情啊。”


    他摇了摇脑袋,又说:“更何况,我作为Reborn老师的弟子,也没办法对你现在的状态置之不理吧?”


    “换句话说,如果是Reborn的话,他也会来找你沟通的。那么,在老师不在的时候,我也该尽到弟子应承担的责任比较好。”


    “比如……帮他照顾一下小朋友。”


    我:“……”


    迪诺好狡猾!


    他知道搬出Reborn会让我无法拒绝。


    我看着他,“迪诺,你为什么会认为我需要谈话呢?我觉得我已经好很多了。”


    “当然不,Honey.”


    迪诺笑着说。


    “抛去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我想,聊天也是一种很好的感情交互模式。”


    “我和迪诺关系当然好!但这种事情……”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点抗拒。


    后面的话我没再说下去,很显然迪诺已经理解了。


    “那么,如果你非要让我说出理由,才能接受这场谈话”


    “是来自BOSS的直觉,可以吗?”


    说完之后,他把手轻轻拢在了我的手背上。用熟悉的温度和姿势来拉近距离,无言的告诉我,自己不会是我的对立面。


    我看着那双清透的眼睛,他也同样回视着我。在安静的气氛下,他耐心地等待我开口,没有用语言和肢体动作给我叠加负担。


    我看到了他的坚持。


    “好吧。”


    我妥协了。


    思索片刻后,我小声地询问着他。


    “迪诺作为Mafia的BOSS ,是怎么看待该死的人呢?”


    “一出口就是大信息啊。”


    迪诺苦恼地叹口气,“这种问题,真的会让我感觉在回答Reborn出的考题。”


    我忍不住笑了出来,连带也握住了他的手,上下晃动了两下。


    “我能理解的!”


    “……”


    迪诺抬手按向了自己的额角揉了揉,在放下之后,他身子微微坐直了一些。就像是在思考,他沉默了几秒后,回答了我这个问题。


    “该死的人定义是什么呢?当然,你也可以不用先回答我。”


    “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的是,你的处理方法是什么?”


    我看着他,开口道:“我想把他们都杀了。”


    “但是没有成功,甚、我弟弟阻止了我。”


    迪诺怔了一下。


    他似乎没想到我居然会做出这么不符合外表的事情,唇角绷直了些,连带表情也变得有些沉穆。


    作为加百罗涅的首领,就算看上去再怎么的温暖,底色还是天生的领导者。


    过往与其他家族的交锋、沟通让他保持良好的思维习惯。少女短短的两句话,让迪诺察觉到了违和感。


    她心中完美的解决方式,隐藏着她遇到问题时的态度。可坐在他对面的她,与他理解到的坚定态度截然不同,她此刻所表现出来的,更多是一种迷茫的情绪。


    这可是两种极端的分割。


    迪诺问:“出现现阶段沮丧的情绪,是因为当时被弟弟制止了吗?于是什衣就想着什么都不做了?”


    我点了点头,“我发现没有用。”


    “这样的话,有些糟糕哦。”


    迪诺说。


    “诶?”


    他的话让我紧张了一下,不可避免的会联想到朋友们以及甚尔谴责我做错事情的样子。


    我垂下了眼睛,等待迪诺对我宣判刑罚。


    头顶上传来轻压感,我的头发被他在手心里揉了揉。我禁不住抬头,看向对着我笑的迪诺。


    “驯、驯化?”


    我结结巴巴地重复着这个词汇。


    也不知道是因为他与别人不同的谴责,还是因为这个陌生的词汇,我松了口气。


    “就是很容易被别人规训吧。”


    “因为自己都分不清楚善与恶,只会一味跟着别人的脚步前进。若是被坏心眼的家伙利用,就会变得像puppy或者Kitty一样。”


    “到时候只要对方轻松挥挥手,就能完全掌控你了。”


    我张了张嘴,迷茫地看着他。


    这套理论我完全没有接触过,更想不明白会有这种后果。


    迪诺松开了握着我的手,他的身子后仰,和我拉开了距离。


    他翘起了腿,坐在我的对侧,那张脸上带着些许的冷淡。浅色的眸子在他的情绪转化下,也变得凉了起来。


    迪诺的手放在扶手上,修长的手指在上面轻轻地敲击了两下,示意我回神。


    我看向他,有些紧张地握住了自己的衣角。


    迪诺说:“在没有想清楚自己到底想要什么之前,你的处事方法很危险。”


    “我不会那样的,迪诺!其实我有想要的。”


    我反驳说:“我想要保护我弟弟,也想要保护Reborn……不仅仅是他们,只要是我的朋友,我都可以为了他们去战斗。”


    “但是……”


    我没说下去了。


    “你想杀掉的那些人,是因为自己愤怒的宣泄还是想彻底的解决问题?”


    我如实道:“都有。”


    因为愤怒所以用了术式,也因为想要彻底逃离禅院的枷锁,才会想要用最简单的方式解决问题,把人都杀了。


    “那么甚衣,”。


    就像是为了让我有思考的时间,也像是为了让我听的更清楚,迪诺语调慢了下来。


    “除了杀人的暴力手段,你假设过其他的解决方法吗?”


    我点点头,“一开始的时候,我只想和弟弟逃出去。后来发现,我弟弟就算离开了那里,也没有办法完全自由。”


    “很正常的现象。”


    迪诺说:“人是群居动物,不能仅凭自己的想法做事。”


    “你的想法太天真了,小姑娘。”


    天真没有错,可既理想化又握着超强的能力、不分是非……那结果就有些恐怖了。


    我再次反驳道:“可Reborn说过我想做就做。”


    迪诺注视着我,唇角扯了一下。


    “你确定老师这句话的意思是让你想杀谁就杀谁吗?”


    我张了张嘴,有些哑口无言。


    “没有……”


    我艰涩道。


    Reborn没有说过我想杀谁就杀谁,他只是在告诉我要听从内心。


    可我内心的声音,就是把他们全杀了。


    迪诺和我都安静了下来。


    我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无法自拔,想法像乱糟糟的线,纠缠在一起。


    再次看向他的时候,我的语气也不由自主地弱了下来。


    “……那, Reborn会讨厌我吗?”


    “什么?”


    迪诺似乎没想到我在纠结了这么久后,居然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迪诺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不是她的态度如何,也不是她的情绪怎样……而是根本没有人正确引导她,也没有人可以说出完整的理由,来阐述她面对黑暗世界时该怎样小心探索。


    这些过往的一些经历,不被认可的体验,已经让她反射性依赖着朋友、亲人的感情和寄托生活下去。过分在乎别人的想法,甚至忘记了做自己。


    是空心人。


    或许Reborn已经察觉到了,才会说出【想做就做】的话。


    更重要的是让她去爱自己,聆听自己内心发出的声音,而不是她理解的【肆意妄为】。


    迪诺的视线长久地停驻在我身上,他沉默了许久,最终恢复到了一贯的样子,不再冷酷。


    他无奈地对我伸出手,示意着。


    我沉默地把手搭在他的手心。


    下一秒,迪诺就轻松地把我拉了起来,示意我从他的对侧,坐到他的身边。


    他用一种类似怜悯的眼神看着我。


    我被他的眼神刺痛,低下了头。


    迪诺其实很想直截了当的告诉她原因是什么、为什么不可以,但又忍不住地心软。


    和自己受到Reborn的教导、一手树立修建的三观不一样,她还是个稚嫩的小姑娘。


    他的性格不会让他做出太过分的事情,他们的关系也不允许迪诺再强势一步。


    “甚衣。”


    迪诺喊了一声。


    迪诺把手搭在她的肩上,温柔地往自己身侧搂了一下,通过这种肢体接触方式,来带给她安全感。


    他的语调也随之变缓:“不用紧张,我并不会讨厌你。”


    “我相信Reborn也不会的。”


    我心里又生起了期待,抬起头望着他,迪诺弯了弯眼睛。


    “我在19岁的时候,也曾经因为家族的一些事情烦恼过。”


    他轻飘飘地带过后,不再讨论起那个压抑的话题,而是说:


    “我想送给你一份见面礼物。就给你买《卡拉马佐夫兄弟》怎么样?”


    这是一本带着善恶是非的书,里面包含了信仰、苦难以及宽恕。


    “意大利人很喜欢看书吗?”


    我很好奇,不由地说:


    “Reborn以前也会让我看,给我买了《呼啸山庄》和《基督山伯爵》。”


    迪诺哑然。


    所以她从《基督山伯爵》里读出了复仇,从《呼啸山庄》里读到了模糊的爱恨边界吗?


    坚韧和对生活的态度是一点没看到啊。


    “我想,Reborn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迪诺苦笑了一声,说:“或许你没有读出更深层的东西。”


    “我讨厌读书。”


    我偏开了脑袋抗拒着,直接地告诉他:“以前都是Reborn给我读的!”


    “是吗,原来是……”


    迪诺安静了下来。


    他不再说话了。


    就在我以为他会打消这个念头,不会再给我安利一些书籍时,迪诺开口了。


    “好吧。”


    他叹了口气,或许是心里的那份责任、亦或者是其它什么,战胜了其它别扭的想法。他看着我,笑了起来。


    迪诺说:“那就让我给你读吧。”


    我:“?”


    “迪、迪诺?”


    啊啊迪诺你真的好好。


    可是我真的不用啊! !


    “怎么了?”


    “没事……”


    我很想拒绝他,但和那双浅眸注视在一起时,我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都怪那双看狗都深情的眼睛QAQ!


    ……


    当天下午,加百罗涅的人就从外面买回了那本《卡拉马佐夫兄弟》。迪诺在进行完视频会议后,来到书房,准备给我阅读故事。


    迪诺和Reborn在让我看书的这件事上,都非常的坚持。


    和Reborn不打招呼直接买回来让我看、又变化成诵读的方式不一样。


    迪诺会先和我商量,然后试图用自己的方式洗脑我。


    我在习惯了那双眼的攻势后,立马变脸。


    我当然不会看啦!


    跟着卷卷一起的时候我能耐下性子读书,是因为他会坐在我的对面和我同样阅读。


    Reborn看的东西很杂,有时候是名著小说,有时候是一些涉及到金融、社会的东西。


    当时我的想法是:Reborn都在看了,自己不看不太好吧?


    再加上卷卷会问我很多关于书籍的问题,虽然回答不上来他并不会训斥我,但我也很不想看到他失望的表情。


    现在,迪诺要让我看书……


    不看!


    这个东西开了头就没办法回去了!


    我三番五次用了小手段躲避迪诺,迪诺也没招了。


    面对抗拒的少女,迪诺叹了口气后,开始和她讲述自己的弟子。


    “和Reborn一样,我也有个弟子……”


    于是,她的耳朵竖起来了,连带眼睛也看向了自己。


    这次没有任何想要逃跑的念头了,她撑着下巴坐在他的书桌前面,用绿色的眼睛盯着自己,示意他把话继续说下去。


    真是……


    迪诺暗自失笑。


    迪诺穿着西装,坐在我对侧的高椅上。


    在提及过去的故事时,他半阖着眸子,唇角的笑容要比之前要真切许多,连带语气也是一种莫名自豪的感觉。


    他说自己有个弟子,以前上学的时候也非常任性,经常不听迪诺的话,只顾着自己发泄。很长一段时间,迪诺都需要顺着他的性格去和他沟通。


    “很长一段时间是多久呢?”


    我不由地好奇询问。


    “七八年吧……”


    迪诺苦笑了一下,“后来他长大了,就没有以前那样任性了。”


    而我呢,我和迪诺之间虽然没有那么强烈的对抗感,但他会觉得我要比当初的那个弟子,更让他担心。


    迪诺很委婉的用了担心来表示,实际上就是很头疼!


    我歪头看着他,“哇,那他肯定也很好!”


    “也很好?”


    “不然迪诺怎么会忍七八年呢?其实他也有长处吧?所以迪诺弟子的本质是和迪诺一样,都是超好的人吧!”


    “或许和Reborn、迪诺一样温柔?”


    这样才算得上三代人的传承。


    我在心里点头。


    迪诺:“噗。”


    他笑了一声。


    他和恭弥其实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性格。就连Reborn ,都说不上有多么温柔。


    要说弟子有多好的话,恭弥的本质确实很不错。


    迪诺笑着,嘴巴里却没有否认。


    “迪诺先生的弟子也很厉害吧?”


    我问。


    “是啊。”


    他看着我,说:“总感觉你和他的属性会很合。”


    某种程度上,一个是天然的笨蛋,一个是享受战斗的家伙。两个人从某个角度看,都十分的倔犟的人,做事甚至都还带着单纯。


    就算是恭弥,也会对这种根本抓不到重点的天然类型无可奈何的吧?


    “稍微有些期待,”


    是不是也会是晴属性?


    Reborn是治愈系,迪诺也有点治愈系,搞不好他的弟子也是晴属性! !


    太好了,我又能认识新的治愈系了!


    迪诺笑了一声,他说:“有机会的话介绍你们认识。”


    看看恭弥是不是也会被折腾到头疼。


    “也在意大利吗?”


    “日本哦。”


    迪诺说:“并盛町。”


    并盛町?


    这个名字好熟悉。


    我好像,曾经在什么地方听人提起过?


    “那是什么地方?”我问。


    “是距离东京很近的一个町镇,有机会的话可以去玩。”


    说到这里,迪诺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语调稍沉了一些。


    他沉默了几秒后,才接着讲:“……那里的寿司也不错。”


    “好耶,我喜欢吃和食。”


    “到时候就请迪诺给我当导游!”


    欢快活泼的话语冲淡了他复杂的想法,他稍怔一瞬后,轻轻颔首。


    “没问题哦,甚衣。”


    “不过你这么讨厌读书啊,连听我读也不愿意吗?”


    迪诺的表情稍显有些沮丧,他无声地叹了口气,垂下了眸子。或许和气质有关系,当他用那张俊朗的脸做出这样的表情时,让人觉得有些失落的委屈感。


    就像是受到不公平对待的金毛,垂下了尾巴、也变得丧丧的。


    我被我脑袋里对他的犬化吓到了,急忙摇了摇头,把这个可怕的假设甩了出去。


    “非要看也不是不可以……”


    我犹豫地说。


    Reborn说,Mafia谈判要懂得运用筹码。


    那么,我就要想一个迪诺肯定会拒绝,然后没办法达成的交易条件!


    这样我就不用读那些繁琐的外文书籍了!


    “嗯?”


    迪诺笑了一下:“你还有条件呐。”


    他的语气瞬间恢复了,连带语调都开始变化。但是已经开始思考对策的她完全没有意识到对方的态度变化,还在垂眸沉思着。


    迪诺望着她。


    “我想到了!”


    我想起了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手背上连接着手臂的纹身。那个纹身面积应该很大,迪诺每次穿西装时候,我都能看见它从他的脖颈处隐约浮现了半截。


    我视线停留在他放在桌面上的手背上,唇角忍不住上扬。


    迪诺挑眉看着我。


    “如果你给我摸摸你的纹身,我就看第一章!”


    我说。


    我说这句话的时候,一直期待迪诺的反应,想着他会沉默然后告诉我这是加百罗涅的标志,不可以触碰之类的。


    就像是我要摸卷卷的鬓发被拒绝一样,这种无礼的要求他肯定也会……


    “好啊。”?


    诶、诶诶! ! !


    我呆呆地看着他,计划全部中途泡汤。


    迪诺笑出声了声,爽朗的声音在密闭的书房里回荡。


    他对着我露出了明朗的笑容,甚至还单手解开了袖边西装扣。


    穿西装坐下时,他外套中部的两颗扣子已经解开了。现在解袖扣,也只是为了让外套更轻松地脱下来。


    随着左手腕最后一颗袖扣被他取下,迪诺站起了身。


    他漫不经心地脱掉了自己的外套,扔到了一侧的沙发上,修长的手指扣在领带上,那么轻飘飘地一抽,就松开了领口衬衣的弧度,露出了脖间的纹身。


    衬衣袖子卷起,露出一截流畅的肌肉线条。


    他唇角的弧度未变,随后双手撑住了桌面,身子倾下靠近了坐在他对侧的我。随着外套的退去,他宽阔的肩线和腰身愈发明显,此刻过近的姿态,让我与那张脸更为贴近。


    迪诺的睫毛、发丝在灯光下都渡了一层暖融融的光。顶光在他优越的鼻梁侧投下了一层阴影,显得那张脸愈发的俊美。


    “Honey,你实在是太可爱了。”


    他用伦敦腔的英文夸奖着,浅色的眸子一瞬变得深邃。


    那双眼睛望着我,他慢悠悠地说着。


    “ e here.”


    我被他的语调麻了半截耳朵,忍不住抬手捂着右边的耳垂揉了揉。 ! ! !


    啊啊,这个没有底线的意大利佬!


    他是真的不介意啊!


    “所以是要换条件了吗?”


    迪诺收回手,他闲适地坐回了高椅上,撑着下巴看着我。


    “允许你换一次,甚衣。”


    我开始纠结,又有些兴奋。


    其实我对纹身早就有些好奇了!


    日本人不会随便纹身,只有山口组之类的□□才会有这种东西。在日本纹身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不允许进入公共澡堂、也不可以去游乐园……出行、做事都会受到阻碍。


    “决定好了吗?”


    “就这个!”


    我深吸一口气,看着他放在书桌上的胳膊。


    因为是意大利人的原因,迪诺的皮肤偏白。除了我见到的火焰形状纹路在手背之外,小臂上还有着一串圆环形的鞭纹,中间是一串字母,代表着加百罗涅。


    我的手指从他的手背抚上去,停留在那个鞭印上,轻轻地用指尖划拉了一下。


    迪诺一开始还能闲适地伸出手,纵容着她在自己手背上滑动。直到那柔软的指尖向上攀爬,落在了小臂上。


    从小臂开始,触感就更加敏锐了。


    那种感觉就像是点起了某个开关,让迪诺不由地僵硬了一瞬。太过柔软的温热痒意顺着小臂开始蔓延,连带他撑着下巴的手都不由得回握了一下。


    最后,她停在了鞭纹上面的黑蓝色火焰上。


    迪诺的视线转移,从她白皙的指尖黏在了那张精致的脸上。就像是被烫着似地,他微微偏了一下脑袋,不去看她。


    过了片刻后,又不由地再次落回到她的颊上。


    “……呜哇!”


    “迪诺,你的纹身会发烫!!”


    迪诺怔了一下,顺着她的话把手臂快速抽了出来。


    “刚刚摸你的手、手腕都没有反应诶,但是摸到那个火焰你就好烫哦。”


    “是有感觉吗?还是觉得很热啊?”


    “我第一次知道纹身会发烫,之前从来没听说过啊?”


    ……


    听听。


    这天真的女孩到底在说些什么啊?


    迪诺苦笑了一下,实在难以想象,自己会被一个天然但会打直球暴击的家伙给为难到。


    她的话语一声接着一声,迪诺顺着她的话语有些心不在焉的回应着。


    最后,他咳嗽了一声,打断了她嘀嘀咕咕的“为什么会热”的追问,结束了这个话题。


    “那么,接下来就是该听故事的时间了,对吧?”


    没说出口的话全部顿了下来,我看着他,失望的好吧一声。


    其实我还想再研究一下他的纹身,但很显然现在要履行承诺了。


    不过……


    “下次还可以给我摸摸吗?迪诺?”


    迪诺:“……”


    “诶?不行吗?”


    看着沮丧起来的她,迪诺安静了两秒后,最终妥协。


    “你要提前说哦。”


    “好耶!!”


    我欢呼起来。


    随后又觉得有点怪。


    迪诺的语法好像用的有问题,难道我不需要提前说也可以摸吗?


    “坐下来吧。”


    他的话打断了我的胡思乱想。


    于是,我配合地坐在他的对面,耐心地听着迪诺给我读名著。


    他的声音很好听,那种有些无聊的故事也被他念诵的很动人。


    然后我就


    看着第一章节还没有读完就倒头大睡的少女,迪诺轻轻地放下了书。


    那一刻,他终于体会到了Reborn曾经面对自己时无奈的心情,以及他训练自己时黑脸的样子。


    “……”


    不,至少自己没睡着过。


    迪诺忍不住的想笑。


    最终,他还是没有为难她。在走到她的身边后,迪诺轻松地把她抱起,把她送回了房间。


    “……迪诺?”


    放下之际,她微微地睁开了眼睛,朦胧地望着他。


    “不读书了?”


    还怎么读啊?


    迪诺失笑,他摇摇头:“下次吧。”


    “……好耶~”


    她迷迷糊糊的回了一句。


    迪诺把手盖在少女的眼睛上,又轻快地给她盖上被子。做完这一切后,覆在眼睛上的手并没有松开,另一只则是换成了轻拍的样子。


    “睡吧。”——


    作者有话说:


    “be more”是迪诺的角色歌,大概是他说:更努力一些,这样才能保护家族之类的……


    这里是迪诺看出11心理有问题,让她在没有想明白之前停下脚步。


    迪诺也在引导,但是因为性格、彼此关系、她太年轻等待的顾忌,他做不到完全强硬。而且他会想着11是老师的朋友之类的事情,说话会很含蓄。


    所以有点子用,但无效。


    11还是挺倔的。


    摸摸纹身而已,不过分吧?


    11替你们摸过了,会发烫。已经打电话联系加百罗涅的首领了,请老婆们按次序排队,不要拥挤不要插队,乖巧拿号后,挨个去摸他的胳膊。


    不知道有没有人懂,甚尔和迪诺真的很牛郎组[爆哭][爆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