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31.
在高专当老师还是很自在的。
我不知道五条悟和夏油杰是怎么和夜蛾正道解释的,反正在办公室遇见夜蛾的时候,他再也没有说过上一次的任职话题了。
在高专教师任职手册里面,记录了各个分科老师的职责。
从某种意义上讲,理论老师是不需要像班主任那样,跟着学生们一起进行祓除任务的。
……但凡是都有例外。
比如我今天遇到的事情。
来人是个看起来很清瘦的男生,比我要高,皮肤白皙,戴着一个黑框眼镜。在看到我的那一刻,他一整个扑过来,在距离我还有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夸张地鞠躬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
他深吸了一口气,嘴唇颤抖的就像是在克服什么心理障碍,思及最后,很干脆地一弯腰重新大幅度鞠躬,并闭上了眼睛一口气说了出来。
“我知道这个要求很无礼,但是我想请伏黑老师跟我一起去做祓除任务!”
“?”
我单手指了一下自己, “你好,我吗?”
“是、是的。”
他泪眼汪汪的看着我,满脸绝望。
我没记错的话这个学生叫伊地知洁高。
因为实力很弱的原因,一直没有考到三级咒术师证。但证书这个东西又非常的重要……换句话说, 如果没办法通过实力认证的话,伊地知大概下半年就要在学校留级了。
是的, 留级。
悟和杰是这学期要升二年级的咒术师学生, 伊地知是作为辅助监督岗的学生,比他们要小,属于咒术师范围,但不和咒术师们一同上理论课、履行祓除职责, 而是单独进行辅助监督岗的训练。
三级咒术师只需要让一位老师陪同,确定对方有独自放账及处理结界的能力就可以了。
总监不会对他们颁布特别的任务,这个学习方向的咒术师在毕业后大多都会成为辅助监督。
但是我万万没想到,学校里那么多的老师,他居然找到了我!
我有点诧异,但更多是一种跃跃欲试的兴奋。
考虑到安全问题就逃避,那是以前的我了。现在我只会觉得这些东西会让我变强,至少可以增加实战经验。
这种思维转换,让我愿意听他多说一些。
“是、是的。”
伊地知看起来很不自信。
他说:“上上学期的时候我已经拜托过夜蛾老师了,上个学期是五条前辈,中间还几次拜托过其他的老师……但是都……都……”
啊,我听明白了。
转了一大圈,陪同任务老师们都用完了,结果是都失败了是吗?
他看起来太弱了,又实在是太可怜了。我怀着自己单独祓除咒灵的期待,以及爱护学生的想法,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放心吧,这次就交给我好了。”
咒力释放不同的结界,需要的咒力量不一样。我听伊地知说,他是因为有些害怕,所以每次都维/稳不了结界的存在。
“账”又不能算在单独的三级考核里。
毕竟那个东西有咒力就可以释放。
“这次抽到的是探测类的结界。”
伊地知把手里的信息表递给我,说到:“需要在辅助监督以及一位实力至少二级的老师陪同下,独自检测出咒灵的存在,并且见证祓除过程。”
和特级咒术师那拐弯抹角,甚至要祓除特级咒灵的任务相比,简直小儿科。
说完后他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尴尬又有些难过。
“五条和夏油他们已经在做特级认证了,而我还……”
“没关系的,伊地知。”
我安慰道:“他们两个是特例。事实上,你要知道,他们的那种实力并不是大多数的咒术师可以轻易获得的。”
“看看老师们吧?”
“不管是我还是夜蛾,大家都没有因为不是特级而感到难过哦!”
“是的。”
伊地知松了一口气。
他说:“有时候想想这种想法确实会有点不太成熟呢。”
或许是伊地知在我面前表现的太乖巧了,也太像个学生了。我感觉我在他面前自带一种老师的气场,甚至不由自主地忘记了,我的真实年龄其实和伊地知洁高一般大。
习得性依赖这件事情,果然在比自己更弱小、更需要保护的人面前会彻底遗忘!
“交给我吧!”
我说。
我和伊地知一起去了校长的办公室,对于我要去做祓除任务这件事情,校长没有说什么。毕竟高专教师职责上只是说了理论老师不需要参与,又没说过一定不能参与。
咒术界人才很少,就连夜蛾正道也会出去做祓除任务,和他一比,我这种申请也不会觉得奇怪。
校长帮我们联系了总监会,等辅助监督来到学校和我们会面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
“大人,请。”
总监会派来的辅助监督一路上都很安静,在简单自我介绍了以后,走流程一样开车把我们送到了东京的市内。
但他还是让我有些在意……
很显然伊地知也有些不安,他踌躇了很久,鼓起勇气问了起来。
“您头上的伤口……您现在还好吗?”
“嗯?这个吗?”
辅助监督对我们扬起一抹笑,“放心,我已经痊愈了。”
他扭头看向我们的时候,额间那道可怕的疤痕横向拉扯,隐约可见上面白色的密缝线。从伤口分布来看,确实不是新生长出来的那种肉红色的伤口,感觉至少有三个月的样子了。
“还没有来得及去医院拆线,”长野先生叹了口气,“最近总监会事情太多了。”
“是、是的,真是辛苦您了,长野先生!”
伊地知客气的道谢。
“不用这么客气啊!你们可是咒术师,随时要肩负咒术界的未来呢。”
他说。
“和你们一比,我这不算什么。大人们千万别这么说啊。”
他把自己的地位摆的很低,语气中也带着讨好。
我盯着他,总感觉有什么地方很违和,但到底是什么……我也无法直接的语言表达。更像是一种直觉,让我离他远一点。
到达地点后,长野先生熟练的从后备箱里取出了黄色围线。
他把四周的区域都用警标线围了起来,对前来的警/察出示了自己的证件之后,在警/察的帮助下一整个街道全部封锁了。
“拜托您了,大人。”
长野对我鞠躬,客气道:“那么我将在外围等待,静候您的归来。”
“好的,辛苦了。”
我带着伊地知踏入区域内,把他给我的记分表拿了出来。
上面显示了几个扣分项,分别是结界维/稳时长、咒灵探测准确度以及是否能叠加账下进行二次结界。
我看向伊地知,挥了挥手里的表格。
“不用担心,开始吧。”
我鼓励道:“虽然老师也不擅长祓除,但是遇到意外我们会安全逃离的!”
大不了就用领域展开!
伊地知点点头,有些紧张地深吸一口气。
他把手贴在了地面上,咒力随着他的短句指令快速蔓延,在当前区域的伤口叠加了一个“账”后,伊地知双手合在一起,紧张地念出了探测咒灵的咒语。
白乎乎的咒力顺着他的手指开始向外蔓延,仅仅两秒的时间,伊地知就像是被触电一样,猛地收回了手,紧张地看着我。
那张脸苍白一片,看起来是受到了什么大惊吓。
伊地知:“伏、伏黑老师……”
“怎么了?”
我把手里的表格拿起来,一只手握着笔示意他把答案告诉我。
在探测出咒灵等级后需要进行登记,之后祓除时跟着确认就可以了。如果祓除时遇见的咒灵等级和记录时一致,三级咒术师的证书就能成功办下来了。
伊地知的冷汗顺着额角向下滴淌,他向我这边走了一步,声音艰涩。
他用一种快哭了的表情和颤抖的语调对我说:“老师,我检测到的咒灵……”
我写字的动作一顿,忍不住望着他:“啊?”
特级?
哪儿来的特级气息?
虽然我对于祓除咒灵不熟练,但高浓度的诅咒气息是不会那么容易瞒过我的。就像彩虹山上的咒胎一样,如果是特级的存在,多少都会有诅咒气息吧?
可我只感觉到了一种很平静的气息。
不对,如果说有什么奇怪的。
可能是我在跟着伊地知一起踏入这片区域之后,我连心情都开始不由自主的变好? ……但这真不是因为我自己的原因吗?
我没想明白,甚至不由自主地看了他一眼。
伊地知……搞不好这次又要挂科了吧?
我:“你确定吗?这是要记录的啊。”
伊地知同学,你最好谨慎一些!
和前不久在学校时祈求我的紧张模样不同,伊地知颤抖地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用一种非常笃定的语气再次重复。
“确定是特级。伏黑老师……实在不行的话我们联系总监会的人来进行祓除吧?”
我迟疑地看着远处的街巷。
那里是东京市内的一块商场区域,由于警/察和辅助监督把人提前清理出来的原因,目前是没有普通人在的。
“我去看看吧。”
我说,“倒不是不相信你。伊地知……如果搞出了什么大乌龙,下次你的补考就更难了。”
总监会的那些人肯定要说很多乱七八糟的话了,搞不好以后就职也会被打压。
伊地知很显然也知道,他瑟缩了一下之后,犹豫了片刻。
“……那我和老师一起去吧?”
我想了想,说:“你去找长野先生。”
提前把不确定的信息告诉长野,在我进去之后如果真有什么不对劲的,伊地知也能和长野及时通知总监会。
“在前方1000米左右的衣铺内,”伊地知说:“似乎是拥有思维能力的特级,会隐藏气息。”
探测性的结界就是用来探测咒灵存在的,所以他能准确的说出相关信息,也不足为奇。
不过,还是让我去核实一下吧。
于是我们兵分两路,我踏入了伊地知手指向的商铺内。
我把咒力缠绕在身上,形成了一层薄薄的茧状。虽然没有无下限那种能力,但也是咒术师们常用的一种甲。
商铺内罗列着各式各样的衣服,我的咒力探进去的时候,依旧没有感觉到任何的诅咒气息。
……伊地知应该不会心眼大到拿自己的挂科来和我开玩笑吧?
就在我左右视察的时候,一声微不可查的破土声从外面传来。
顺着咒线指引的地方,我看到了商铺后的花园里破土了一颗红色的种子。
此刻,外围的账包围着周围的商圈,天空昏沉沉的。这种偏暗的光线下,那颗种子就像是和空气交融了一样,若不是我的术式是咒力线,这种动静儿还真没有办法被发现。
我注视它片刻,抬手用有时差在上面叠加了一个倒退。
正常来说它应该会随着时间流逝重新回到土里,可术式击上去的时候就像是被吸收了一样,那颗种子只是颤抖了一下,变小了一圈。顷刻后,它忽然抖动了起来,花种前端开始爆裂,数条棕色的树根开始剧烈增殖,在枝丫的顶端吐出了玫红色的花芯。
花芯上裹挟着白色的颗粒状,瞬时吱呀一声张大了嘴巴,张牙舞爪的释放着可怕的咒力。
涎水顺着那几个嘴巴流淌,空气中满布了可怖的特级气息。 ! ! ! !
是真的特级啊! !
我被那突如其来的咒力冲得偏向一边,在身子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用术式稳住了自己的状态。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瞬时长成十几米的大树以及咒种,抬手用拳砰地一声砸向了冲我而来的一颗。
它实在是太高了!
这种咒力量还有这种形态,完全是天灾类型的特级了。
我一边在心里喊着,一边快速用手撕开了冲向我的树枝。
花蕊并不温柔,深色的树根暴力的崛地而起,房屋扑簌簌地开始向下掉落墙皮与内芯的红砖。
我靠着术式躲过,脚下的速度也逐渐变快。
在一个起跳后,我落在了一侧的街道上。
这种高度运动不适合我,3分钟的拉扯已经让我开始有些疲惫了。
我喘了口气后,调整好自己的呼吸。
“被你躲过去了啊。”
一道偏女性的声音响起,白色的咒灵穿着长裤,从一棵树上跳下来。咒灵的视线扫过被我打折的花枝,抬手之际咒力盘旋,不久后就让那些咒种重新恢复了活力。
“你就是……那位说的咒术师吗?”
来人轻声的重复着事实,他说:“你打坏了我的花。”
“抱歉。”
我礼貌性的回复,又望着她。
“不过是你先在这种普通人存在的地方种花的吧?这可不是咒灵该待的地方。”
“那哪里才是我们该去的地方呢。”
咒灵用很熟练的日语反问我,“我是属于大自然的,可人类让我没有家了。我该去什么地方?你知道吗。”
“如果不能消灭人类,我将永远失去家。”
“啊啊,是这样啊。”
我不擅长和别人争吵,嘴显得很笨。
咒灵盯着我,白色的长臂在空中划出一个弧度。
“那又怎么样?”
“有人和我说,务必把你今天留在这里。”
咒灵是无法和人类共情的,就像是我看见吐露的骸骨堆会感觉到震撼,而她淡定的就像是今天吃了很多面包一样。
她说了有人。很明显背后是有什么人在指使。
可我才来这个世界没多久,甚至不是本土居民,为什么会有来针对我?
但现在已经不是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了。
面对它一招连一招的攻击,虽然我可以用咒术完全化解,甚至毫发无伤,但我很清楚的知道,这已经不是我能对付的咒灵了……
花蕊似乎能给她提供很多咒力,我用了有时差的倒退,她变小了之后又透过花朵来汲取了诅咒的能力。
天灾级别的特级很明显不符合时差的原理,它身上的怨气和诅咒比我想象中还要大! !
甚至因为全日本都在搞什么污染环境的活动,它可以随时抽出花种里诅咒恢复,我的术式没办法把它变成咒胎的模样。
辅助单挑boss果然还是有些困难的啊啊啊!
我需要枪! !
我需要CZ75! !
我在心里呐喊着,矮下身子用拳头锤在了向我奔来的树干上。
它的脚踏在地面上,地表裂开,雷电一样的痕迹攀爬在地皮上,脚下所踏的位置向下陷了一大块,连带四周犹如地震一样开始晃动。盘根的树枝顺着它的手根根隆起,几乎是一秒,就瞬间来到了我的面前。
“请你,去死吧。”
别的不说,这家伙还挺有礼貌的。
我瞬时抬手,咒线缠绕在我的手指上。面对这个熟练能说出人语,并且和人一样拥有思维能力的特级咒灵,我选择了最直接的办法。
时钟的钟表快速倒退,我被刺中的胸膛伤口也在加速愈合。仗着这会儿蓝量够用,我所幸把领域展开和反转术式一起叠扣使用。
咒力量消耗的速度极快,在两个术式完成的同时就见了底。
好在卷卷的发卡真得是在拼命奶我了,蓝量嗑药一样又满了回来!
钟表中的线条纷乱了许多,我的手指在空茫的空间勾了起来。因为它来的实在是太快了,那种穿刺的疼痛我实在是不想再体验一次了!
我真是记住了。
在没有合适的咒具枪支之前,我打特级的时候就乖乖在后面辅助啊! !
赶紧,谁来都行! !
我要摇一个战士!
食指在线条中缠绕着,泛着绿光的线属于我弟弟甚尔。就在我要把它勾出来的时候,一根不知道什么交织的蓝色线条缠在了我的小指上,在我还没有碰到属于甚尔的那根线之前,率先顺着我的小指之间迅速向上勾搅了起来。
就像是撒娇一样,它还蹭了蹭我的小指头。
这线是怎么回事……
但是根本来不及深想了!
时间紧任务重,就你了!
我手指握拳,向外拉扯。
因为眼前的咒灵不是宿傩那种诅咒之王,所以我没有反复勾出十条,而是在有限的时间抓住谁就是谁。
比上次召唤我弟还恐怖的巨大黑腔出现在了天顶上空,以一种要吞没顶空的形式瞬时出现,我震惊地看着仅凭着出现带来的咒力就瞬间斩落花御树枝的黑腔。
我的天,我的关系网里有这么一个人吗? ?
人还没有出现呢,特级咒灵率先被斩了个半死了。
花御感知到了危险,回身扭转后刹那和我拉开了距离。
黑腔中的人划出了一道红色的咒影,带着可怖的咒力量和难以抵挡的力量,在咒灵还未逃脱之前,瞬间贯穿了它的身子。赤色的咒力如同火焰,瞬间燃烧了整个天空,轰鸣声嗡嗡,震地我脑袋都开始发晕了。
“「赫」”
熟悉的声音响起,我捂着耳朵猛地抬头看向黑腔的位置。
穿着黑色高专制服的男人单手取下了黑色眼罩,一只手捏出了奇怪的手印,那张俊美脸上满是平静。如穹空一样绚丽的眼粹着蓝光,风声把他的制服吹得猎猎,雪发跟着云层似乎要融为了一体。他依靠无下限漂浮在空中,用那种轻飘飘的一招,直接穿刺了花御的整个身子。
……五条悟。
但是是那个2018年的五条悟! !
我我我我……
为什么我的领域展开可以召唤五条悟啊? ?
我一直以为拉线这种东西是只有最亲密的人才可以完成的契约,我和我弟弟是双子,我们存在血缘关系,所以才会在某种程度上能轻松的召唤他。
为什么五条悟也可以啊! ?
我瞪大眼睛,没等我想明白,身受重伤的咒灵也开始了反击。
地表上开始长出显眼的花朵,黄色居多。花蕊碰着花蕊,空气中散发着好闻的香气,连带人的心情都不由自主地放松了啊……
我紧张的感觉瞬间消散,甚至有种不由自主的舒适。
我捧着脸笑了一下,整个人都感觉灵魂升华了一样。
“噗嗤。”
一根手指无息的戳到了我的额头,来人轻轻地用手指点了一下我的额角,把我从失神的状态拉了回来。
“找到你了哦。”
熟悉的声音响起,那个28岁的神子不知道何时瞬移到了我的身边。见我望着他,他收回了手缓缓伏下身子,高大的身影投掷出一道阴影,完全笼罩了我。
五条悟离我很近,近到我可以看见他纤细分明的根根睫毛,雪白又浓密。
那张脸比DK时期更加成熟了,连带身形也比18岁时要高很多。或许是年龄的问题,当那双依旧漂亮的眼睛凝望我的时候,我感觉被他整个吞噬了一样。
“诶?不打声招呼吗?”
他这么问我。
“你好……”
我干巴巴的和他打着招呼:“没想到还有机会遇见你,嘟、五条老师。”
我习惯性喊了嘟嘟,又想起他现在年龄比我大。快速思考之后,所幸跟着虎杖悠仁一起叫他老师了。
“老师吗?”
他似乎在回味这个叫法,唇角也上扬了起来。
“很不错的新称呼。”
明明是一个人,但是他和DK悟带给我的完全不一样。在28岁的神子面前,我感觉我都有些局促了。
我噎了很久,最后只能卡出了一句客套的话。
“……谢谢你的到来。”
“嗯,看样子你是记起来了哦。”
五条悟轻轻摸了摸我的脑袋,笑眯眯地看着我。
“很乖嘛,这次没有说不认识之类的话呢。”
他带着一种成年人的松弛感,和我打招呼的时候没有逼问之前在涩谷时,我为什么会消失之类的话。轻飘飘一句就带了过去不说,话语里还带着奖赏的意味。
五条悟把手中的黑色眼罩放进了口袋里,歪着脑袋注视着我,思考了一阵后,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他再次问我:“现在这个时间……没记错的话是那家伙惹甚衣生气了吧?”
“诶?”
这个话语跳转太快了,我没反应过来。
“是我哦,我~”
五条悟用一种比较轻快的语调说着:“不要在意那家伙的话,说起来根本就是毛小子在找存在感嘛。”
“居然还没有找你道歉吗?真是失败。”
他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声音和语气没有怎么变化,但我却觉得压迫感变重了。就像是在对曾经年轻自己的行为感到不满一样,唇角的弧度也拉大了。
我:“……”
这个气质转变有点吓人QAQ
导致我一下子就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见我没回应,五条悟顿了一下。他垂眸看着我,绮丽的眸子里流转起一圈蓝色的光。我察觉到他在使用六眼,之前那种紧张的感觉更甚了!
片刻后,他的视线转移到我的发卡上。
五条悟唇角扬了一下,打断了我们之间的沉默。似乎是在为活跃话题找理由,也似乎在为我解释之前自己说的话。
“我说的是发卡哦,甚衣。”“我说了你的发卡会坏掉,对吧?”
我不由地点点头,如实道:“是的。”
五条悟的视线快速在我的脸上过了一圈后,用手轻轻地碰了一下我发上的蜻蜓发卡。
不知道他做了什么,我感觉头顶上有热热的感觉。
“撒,这样的话就不会坏掉了哦。”
他笑眯眯的说。
我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的发卡,重新看向他。
“诶,嘟嘟这样可以保护我的发卡吗?”
“对嘛对嘛,就是这个称呼。”
和现在的DK不一样,他似乎很喜欢这个称呼。在听到我的称谓后,五条悟的语调也变得轻快了起来。
他在我的凝望下凑近了我,唇角带着笑:
“不过我明明帮甚衣的发卡覆盖了无下限诶,难道甚衣就不想对我说些什么吗?”
啊,原来是覆盖了无下限。
我不由地问:“它会消失吗?”
“不会哦。”
五条悟自信的说。
“老师我现在可是超~强的,和17岁的小朋友完·全·不一样。”
因为很强,所以术式效果就算不见了,但咒力还是会叠加在上面,以至于留下咒术残秽。
啊,另一个自己看到了肯定很惊喜吧?
五条悟笑眯眯地看着我:“所以呢,要不要和我讲点什么,小甚衣。”
不管怎么样,能保护发卡还真是太好了!
“谢谢你!”我由衷的感谢道。
“不是这个哦,我是指我。”
他问:“除了感谢的话,甚衣不想对我说些什么吗?”
这个问题有些突然,让我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如实的摇了摇头。
不知道是因为那个咒灵的术式原因,还是因为他真的心情很好。五条悟笑了一下,对我张开了手,呈现出一个敞开怀抱的动作。
“那就抱一下吧。”
我还未反应过来,他就收起手了,有些失望地啊了一声。
“是这样吗?就算是帮助甚衣把发卡保护起来了也不给抱抱吗?”
“甚衣以前很在乎的吧?”
“嗯嗯,这么想的话果然还是……”
“啪”
之前没动不过是提出来的有些突然,但仔细一想和意大利贴颊礼相比,拥抱根本不算什么!
五条悟顿了一下,随后有力的胳膊环绕住了我。
他现在的个子比DK时期还要高很多,我在他怀里的时候只能达到他胸口下方左右的位置。
他撤销了无下限,当我的脸部贴在他胸口的时候,我可以闻到一种很甜软的香气,甚至听到了他的心跳。
这种怀抱和DK悟抱着我的时候带来的感受完全不一样。
17岁的神子抱我的时候是一碰就松开的、热情的、带着少年气的。而当28岁的他环抱我的时候,我就像陷入了某种神秘的陷阱里,危险中又环绕着满满的安全感,是很矛盾的一种感受。他弯下身子环抱我的时候,我感觉就像是被冬天里温暖的棉被整个覆盖了。
真是非常、非常强烈的存在感啊。
我不由轻眯起眼睛。
大猫用脸蹭了蹭我的头发,他雪白的发丝因为低头的动作拂过我的颈脖,很痒。
“哈哈,有点痒诶……”
“还是这么怕痒吗,这可不行啊~万一……”
熟悉的声音响起。
来人对着我们甩出了一道蓝色的咒力丸。我视线里一道蓝光划过,还未反应出是谁,五条老师就轻松地把我抱起,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他带着我转移到了更加安全的高空,挑眉看着出现在下面的少年,唇角笑意更加明显。
“好怀恋啊,这个场景。”
他简直是臂力惊人!
不是天与咒缚的近战法师,成长了十年后居然也可以做到轻松单手托吗? ?
我抱着他的脖子,蜷缩在他的怀里。听到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忍不住低头看了过去。
我:“啊。”
居然是DK时期的五条悟。
此刻,穿着黑色高专校服的DK悟怒目圆睁,圆片墨镜被他推到了雪白的发顶之上,整个人看起来要爆炸了的样子。
这种一模一样的人又不一样年龄出现的场景实在是太少有了,再加上他不是和我熟悉度很高的甚尔,我不由地一上一下来回切换视线,在两个五条悟身上打量着。
“下来!”
他这么喊着。
“他在生气诶。”
抱着我的五条悟竟然还说了这样一句话,语气惊奇又有些恍然。
“我之前有做过这样的表情吗?……不是吧?”
他看好戏似地欣赏了好一会儿下面自己的样子,完全没有一点自己戏弄自己的尴尬。
我:“要不我们先下去吧?”
我感觉DK悟已经要忍不住了,他现在看起来红温极了,已经是随时随地都要再丢一个苍来试试五条老师水平的程度了。
“不用担心哦。”
五条悟说,“我很强的嘛。”
他根本不想解释什么,也懒得和下面的自己去进行对话。在讲完这句之后,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低头对着我笑了一下。
“不过好像时间要不够了。”
“作为帮助你的回报,来一个离别礼怎么样?”
我:“诶?”
于是,他当着下面年龄稍轻的DK悟的面,低头看着我,然后轻轻的在我左脸颊落下了一个吻。
喜久福是软的,他的唇也是软的。
意大利离别礼的回旋镖,最终还是扎中了我。
或许是他太帅了,和现在的幼稚的DK完全不一样,我感觉耳尖都开始发烫了!
我看着他,五条悟也顺势揉了揉我的发。
他后面的话没再说了。
因为这小子身影已经要消失了啊啊啊啊啊! ! !
我在空中极速下落,手指快速凝结术式。还没等我利用前进来调整好身子,有人接住了我。
臭着脸的DK悟出现在我面前,他抱着我就像抱垃圾一样
就那么随便一夹!
我眨了一下眼睛,调整着相比之下不太舒服的姿势。
他把我粗鲁地放在地上,黑着脸凝视了我许久,然后做出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动作。
五条悟突然捏住了我的下巴,然后用自己的袖子粗鲁地擦拭着刚刚那位五条亲吻下来的左脸颊。
他袖子蹭完以后,还用自己的大拇指重重碾过我的侧脸,指尖在上面来回摩挲。
“可恶、可恶!!”
小猫气死了,他大声质问我:“他是哪儿来的!!又是因为你的领域对吗?”
“为什么要让那种冒牌货亲你?!”
我:“这不是意大利贴颊礼吗?”
我不知所措的看着他,甚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炸毛。
他烦躁的把了把自己的头发,持续发泄起来:
“那为什么要和他亲亲我我的抱一起?难道你遇到问题的时候不会找老子吗?”
我惊奇极了,看着他:“……你真生气了?”
五条老师说对了!
五条悟噎住:“……”
“为什么?”
五条悟:“……”
我:“…??”
“我和笨蛋说不明白!!”
他没用老子,用了我。
说完这句话就像是发泄完情绪一样,他大步走到一边,提起了之前赶来时,被放置在一侧的喜久福礼盒,塞进了我的怀里。
他怒意飞扬,咬牙切齿地对我说:
“请你吃喜久福!”
“……”
别、别吧?
我感觉你的表情是要吃了我啊? ?——
没夹住。
成年后一定[狗头]
还是稍微加一下更吧,营养液5k了,加了3k的字[化了][化了]不然总感觉好愧疚啊啊啊啊啊
第32章
32.
因为时间的原因,人的差距真得可以变这么大吗?
明明五条老师看起来就是比较可靠的那一款,为什么还在上学时的他会是这样一种性格?还有,喜久福不是送给我缓和气氛的吗,现在表现的简直比我还要生气诶。
我的小伙伴一路上都不想搭理我,我抱着怀里的喜久福,安静地跟在他的身后。
“……你在想什么?”
“就想人的差距……”
我说了一半,瞥见到他下拉的唇,快速收了声。
“嘟嘟是专门来找我的吗?”
他啊了一声,用一种积极性不高的语调说着。
“回来路上顺手带了喜久福, 又看到了这边的诅咒气息。”
我:“不管怎么样还是谢谢悟了。”
不管是领域展开后的成年老师, 还是现在的悟, 反正都挺感谢的。
要不是五条老师来了,或许这会儿还在和花御极限拉扯。而且他还帮我用无下限叠加了一下蜻蜓发卡……虽然不知道作用是什么。
想到这里, 我用手摸了摸头上的发卡。
我不动还好,一动对面的DK就停下脚步了。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我,突然回头的动作把我吓了一跳。
五条悟通过六眼,可以清楚地看见蓝色咒力在发卡外面包裹着火焰,让原本小了许多的明黄色焰芯能够持续燃烧。
不仅如此, 咒力从她发顶开始向下,整个咒力布满了全身。白皙的脸上、瘦弱的脖子上、手上、指尖……里里外外全部都是。
她现在满身都是自己的咒力。
甚至比他之前叠加的那次还要过分。
那种明晃晃的咒力残秽, 是稍微走近,就能感受到那个五条残留威压的地步。
像一只无形的野兽, 用爪子牢牢护住了手心里的她。
气息一致, 咒力色泽一致,可却并不是他留下来的。
五条悟感觉自己很奇怪。
他一方面因为对方留下的咒力残秽而感到不满,一方面又因为她涂上了自己的色泽而感到微妙的心悸。
甚至那种咒力残秽的威压对他来说根本没有效果,毕竟那个五条和他, 从某种程度上也是一个人。
我望着没说话的DK ,“怎么了?还在生气?”
“……没有。”
他别开脑袋,不和我对视。
“那为什么不看着我?”
“没、没什么好看的啊!”
五条悟提高了音量,他重新戴好墨镜看着我。
“就这样,怎么了?”
他的墨镜并不是特别黑的那种,稍薄的黑色镜片其实是可以看到他的眼睛的。明明说话时他是理直气壮的态度,实际上又在镜片后面转移视线……
诶?耳朵也红了。
我:“……”
怪怪的。
但我知道这小子嘴硬,就算是我今天使劲儿问他,他也不可能说出什么答案的。
于是我快速转移话题,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五条悟。
他皱着眉带着我出了结界,在临近车辆的地方,我们看见了晕倒的伊地知。而原本应该等待咒术师完成任务后留下记录的辅助监督,此刻却不见了。
“你还记得他叫什么吗?”
“长野,”我说,“头上有个很长的缝合线,听他描述是做完手术还没来得及去拆线。”
“……”
五条悟拧眉,面色沉重了下来。
虽然他后面说着没事,但特级咒灵花御莫名其妙的针对就像是一把尖刀,随时可能在背后刺中我,让我不由地感到烦躁。
看起来比我更不耐烦的是五条悟。
在带我们回到了高专以后,他简单向办公室的校长还有夜蛾说明了自己看到的情况后,就率先离开了。
我和伊地知留在办公室待了很久,除了要陈述清楚发生的事情意外,还要写一份报告。
不过值得开心的事情是,伊地知的三级咒术师考核终于过了! !
这意味着他毕业不用担心失业,而是可以直接上任辅助监督了。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晚上和甚尔打电话的时候,我想要隐瞒他关于长野以及缝合线的事情,毕竟有些危险,我怕甚尔担心我,然后责骂我的任性。
……没想到甚尔最近居然和那两个DK联系频繁! !
五条悟那小子先一步告诉甚尔了!
电话聊到最后的时候,我听到他那边冷笑了一声。
“还有,上次那个长野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
甚尔说:“我来解决。”
“……”
啊啊啊,他知道了! !
“听说你把十年后的六眼喊过去了。”
“……是的。”
我急忙解释,以防我弟弟会不开心:“其实我是想要找甚尔的,但是线太多了。”
听到我把他摆在第一位,甚尔心情果然好了点。
“嘁……”
我咳嗽了一声,快速转移了个话题:“说起来,你之前不是说要去禅院吗,甚尔?”
“……”
我握着电话看着睡着的小惠,声音压低了一些:“记得一定要带上我哦。”
“带着你做什么?”
“我给你打辅助!”我言之凿凿,“总感觉你一个人去会很危险啊,有我在会好一点吧?”
“到时候在说吧。”
甚尔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
他这个模棱两可的回答,让我一直在心里惦记着。为了防止他趁我不注意偷偷跑到禅院去,我每天晚上给他打电话的时间甚至都不固定。
甚尔适应良好,我也觉得不错。
但是硝子无话可说。
“……怎么看都不像是姐弟吧?你们两个。”
“诶?可我们就是?”
家入硝子回忆了一下好友给自己看的照片,照片里的男人正是她不久前在天台进行反转术式治疗的那个人。当时他和两个DK打的忘乎所以,一副没了命的架势。
现在想起来……大概率又是那两个DK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吧。
禅院甚衣给家入硝子看过和甚尔的合照。
照片的男人环住到身侧的黑发女人,她双手搂着对方的腰,双眼亮得出奇,而男人的另一只手则是放在站在最前面的伏黑惠头顶上。照片中的两个人亲密的靠在一起,就连小惠都露出了笑容。
他们三个很像,举止更是有些超过的亲密。
……很怪。
至少她没看过哪个姐弟和他们这样。
“不。”
家入硝子语气冷静极了。
“你表现的很像在查岗哦,甚衣。”
我:“?”
家入硝子换了个说法,她问我:“如果你有line号码的话,每天晚上会给甚尔君打视频吗?”
我想了想,点点头:
“当然,因为什尔是我弟弟啊。”
“是弟弟没错。”
“可是你会事无巨细的去问甚尔君在做什么、和谁、在那里……甚至还要让他给你读某个频道正在看什么电视节目,最后以彩信方式验证。”
家入硝子几乎要说不下去了。
她想到最开始找甚衣要line号码的时候,对方以【甚尔说了没必要,如果有人加就加甚尔的line】。
当时家入硝子还觉得对方的弟弟是个可怕的控制狂……
现在看来,实际上她这个好友也有控制倾向啊?
而且还是自己都不觉得的那种。
“还好吧,主要是我也习惯了这样和甚尔相处。”
“这种想法会很危险,”家入硝子说:“毕竟你和甚尔君都已经是成年人了。”
我倒是觉得没什么?
我实话实说:“因为感觉没什么会比甚尔要重要。如果甚尔不需要我的话,我可能会保持一些距离吧?”
“……包括我们吗?”
“啊啊不是这个意思。”
我察觉到家入硝子的语气变缓,为了防止我的小伙伴有什么忧郁的心思,我急忙握住了她的手。
“是不一样的重要。”
家入硝子定定的看着她慌张解释的样子,笑了一下。
我想起了上次跟着伊地知出去做考核任务时,在涩谷买的小礼物,于是和硝子说了句等我一下后,跑到了门扉处,找到了那个包装好的礼盒。
我把她放进了硝子的手里。
“真的!”
“这个是上次出去专门给硝子准备的。”我急忙补充起来,“杰和悟都没有。”
最后一句话证明了硝子的重要性,她对自己的地位在两个DK之上也很满意。笑了一下后打开了那个盒子
颜色很正,不是芭比粉也不是水红,介于两色之间透出了粉/嫩的感觉。连带上面的爱心装饰上都镶嵌着两颗小小的水钻。
“其实我想买蝴蝶结的……”
我不好意思道:“但是想起来有人和我说蝴蝶结的东西其实不太适合女孩子,会给人一种无端的引诱感。”
“想来想去的话,我就把代表自己心的桃心送给硝子好了。”
一颗球接着一颗球,家入硝子被打的说不出话。
“……”
我把自己头上的蜻蜓发卡取下来,放在她手边的发卡旁,贴了一下。仰头看着她的时候,声音也稍微变轻了一些。
“这个是我朋友送给我的发卡,我很喜欢。”
“所以买礼物的时候不由参考了他的意见,总感觉送发卡的话,你会和我一样喜欢的!”
“笨蛋。”
家入硝子点了一下我的脑袋,在我迷茫回视的时候,她弯起眼睛露出了一个有些灿烂的笑容。
“我当然喜欢啊。”
“呜哇!这样也好好看!”
我以为她会戴在头上,但是超潮流的硝子已经学会了用发卡代替领夹。桃色的心钻放在黑色的衣角,真的还挺好看诶!
“会好好保存的哦,”硝子分给了我一根棒棒糖,“喏,吃吧。”
“好耶!”
硝子没把那个插曲放在心上,看着她重新扬起笑容,我也松了口气。
在伊地知的考核通过第三天,五条悟和夏油杰进行的特级咒术师的考核认证,也进行到了最后一项。
因为特级的特殊性,考虑到他们两个人的实力, DK们将会在总监会的认证下于不同的地点进行分开认证。
我和硝子关系极好,惠惠也加入到了我们三人帮的行列里,每天不是跟在我后面去办公室玩,就是跟着家入硝子去医疗室。
说到这个……
作为我的同僚,夜蛾正道看起来不好相处,实际上他居然有一颗很柔软的心! !
在见到惠惠了以后,夜蛾正道就给了他一个手工缝制的熊猫玩偶。
我一开始以为这只是普通玩偶,后来发现那个熊猫玩偶居然还可以像人类一样思考,甚至说话。
Panda和惠惠每天都在学校的办公室里聊天游玩。
我才意识到,那根本不是什么玩具,而是贴心的夜蛾给惠惠找的小玩伴! !
“是夜蛾老师的咒骸呢。”
家入硝子说:“具体的为什么也不清楚呢,好像是夜蛾老师的术式能力吧。”
我对于咒术类的东西非常感兴趣,当即就问了很多关于咒骸的事情。
“和灵魂有关系吗?还是和某种特质有关?”
“撒,不清楚。”
家入硝子努力回忆了一下,对我说,“应该和夜蛾老师的术式有关。”
啊!
她不说还好,这么一提起来,我不免想到了当初在校长办公室的时候,被校长下达的考题。
“说到术式,我在任职这个理论老师的时候,校长有给我出一个题目呢。”
“是关于硝子的。”
家入硝子正在观察培养皿里的病原菌,听到我的话后身子向后仰了一下。她注视了自己面前的仪器片刻,用带着白手套的手把那些东西处理放置好,漫不经心的和我搭着话。
“哦?说什么了。”
“关于反转术式的术式开发。”
我看着情绪一下子低落下来的家入硝子,歪了一下脑袋。
“硝子不想研究清楚自己的术式原理吗?”
“啊。”
硝子耸耸肩:“都可以吧。”
诶……
听起来真是一副随意的样子啊。
她和杰听到术式开发的反应完全不一样。毛毛是有些期待的,甚至在开发完成后,连带语调都上扬了很多,整个人就像是解决掉了什么大麻烦一样。
硝子的话,好像真的无所谓。
“如果不想的话也没关系,”我说:“学校里还有其他学生吧?我可以去问问其他人的术式,然后进行开发推理也是一样的。”
比如日下部啊,冥冥啊,庵歌姬啊……
这些学生都可以。
我不想让硝子感觉到为难,也不想踩在她不舒服的地方。
“我没有撒谎哦,也没有不开心。”
家入硝子低头清洗着手,水流从白皙的指尖穿过,滴滴答答的落在水池里,透亮的水柱在光的折射下,那双手仿佛要断裂开了一样,隐约扭曲着。
她用一种不在乎的语气,淡漠道:“反正结果都是一样吧?”
“……”
我苦恼的看着她,不知道怎么出口安慰。
“是因为不想被束缚吗?”
我思考着关于家入硝子的问题,模糊的感觉到,她或许是讨厌反转术式带来不自由的束缚,局限在学校,所以才会排斥开发的行为。
“嗯……也不是。”
绵柔的卫生纸擦拭过她的手,她对我挥了挥手,示意我们换个地方讲话。
我们一起从医疗室向女生寝室的方向走着,硝子从口袋里取出烟盒,对我轻轻挥了挥:“介意吗?”
“不介意的……不过硝子会抽烟吗?”
“对。”
家入硝子无奈的笑了一下:“甚衣不会说什么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吧?或者劝诫我还没成年之类的。”
“不会啊,其实我觉得还蛮酷的诶!”
家入硝子握着火机的手顿了一下,她视线撇过身侧一瞬不瞬望着自己的人,沉默了一瞬后把火机收了起来。
“诶?不抽了吗?”
我问。
家入硝子:“……总感觉再抽下去会让某些人跟着学的,还是算了。”
她有一种预感,若是真在伏黑甚衣面前点燃了这支香烟,那么接下来就会像喝酒那样,被索要一根,让对方尝尝味道。
“这样啊。”
我满眼可惜的看着她。
家入硝子不动神色的转移了视线,不为所动。
“关于之前那个话题,不是我抗拒开发术式。”
家入硝子低头整理着自己的烟盒,把纤细的烟轻轻送到里面。手指在烟盒边沿摩挲着,她慢吞地放进了口袋里。
硝子半垂着眼,我看见如碟羽般的睫微微颤抖着,再次抬眼的时候她恢复到了平静的表情。
这次她重新从口袋里取出了两根棒棒糖,分给了我一根。在我接过后,她轻声地说道:
“我只是……讨厌那种既需要我又忽视我的感觉。”
我握着棒棒糖的我看着她,不知所措。
“……”
这种感觉我完全能够理解。
最开始的时候,禅院看在我觉醒术式的份上愿意把我和甚尔衣食住行待遇提高。后面爆发了一些事情后,我才逐渐明白,我是被禅院家需要但又因为女性这个身份不被禅院家尊重的存在。
他们既需要我的术式对其他御三家造成威慑,又需要我乖乖听话做一个木偶。
硝子没有深说,但我已经猜到了,或许和总监会有关,或许和御三家通知下整个压抑又腐朽的咒术界有关。
“那就不要听他们的。”
我说。
“……”
家入硝子笑了一下,没有回应。
我转念想到了很多,比如反转术式的局限性,比如她本身和我一样体术并不是很好……很多的东西叠加在一起,让她如束缚蛛网的蝶,扑动不得。
同为女性,作为同龄人,这种贴切的想法让人直接共情。我几乎没有犹豫,选择了握住她的手。
“你来打破它!”
我说:“硝子,我会帮你的。”
家入硝子怔了一下,无意识地反问起来:“什么?”
“反转术式是硝子的生得术式吧?所以原理和我还有悟的不一样。我们两个人都是通过后天学习,把负面情绪的咒力转换成了正向情绪的咒力,以此推动进行的反转术式。”
我问她:“你有没有想过,把反转术式正向的量再次反转呢?”
咒力=负面情绪。
反转术式=正面情绪。
若是把代表正向情绪的反转术式叠扣成负面情绪,不就是和正常的术式使用是一样的吗?
家入硝子:“稍等一下,我没理清楚。你的意思是说反转术式是可以转化的吗?”
“为什么不可以呢?”
我奇怪地看着她。
“按照书本里学习到的咒力内容和体系来看,反转术式是正面能量。那术式本身的负面咒力硝子有试过吗?加倍的咒力值就更好理解了。我使用术式,就是咒力+术式这种简单的数学题类型。”
“如果是硝子的话,使用咒力的时候不要做乘法,去做加法不就好了?”
我说的是咒力,不是术式。
反转术式注定是用来治疗别人的,叠加术式只会让治疗速度加快。但叠加咒力不使用术式的情况下,就可以给人造成伤害的。
家入硝子也不由地跟着我一起思考了起来:“意思是说,让我舍弃掉【术式】本身,就像是日下部练习体术一样,用咒力附着在身上,尝试用体术去祓除咒灵吗?”
“这只是一个方向!还有其他的……”
我眼睛亮了起来,快步拽着她走到一边的条椅上。
我从地上捡了两片树叶,对着家入硝子挥了挥。她在我的示意下伸出了双手,任由我把它们防止在自己的手心。
“以悟的术式【无下限】举例,负面情绪和体内的咒力回流撞在一起再使用术式,这就是我们常说的术式顺转。而现在我们要说的是【术式反转】。”
我拿起其中一片,翻转了个面,露出了深色叶脉和细细的经络。
“若是你能把代表【正能量】的反转术式,利用再次转换的方式,就是会形成【反转·反转术式】。”
“反转和顺转只有一个字的差别,但术式使用方法还有咒力量的控制是完全不一样的。”
我在听说反转术式之后,就想着很多关于术式反转·赫的理论了,这种反转又反转的技巧,对于别人来说很困难,但如果是硝子的话……
“硝子!我们来试试吧?”
医学生的硝子根本不会怕的!
那种医书我看了都头疼,硝子却能够记住那么多的成分,还能够进行个人实验。
不管怎么样都是一种很值得钦佩的事情,和医学相比,区区咒术有算得了什么! !
风静静的吹过,夏初的蝉鸣从一棵树唱到另一棵树,升起的气温让家入硝子此刻也感觉有些热了。滚过的血液在体内循环着,那双褐色的眼睛明亮了起来,她对我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真是……”
“那就试试啊。”
家入硝子用一贯的语调说着。
咒术界的高层对于女性的压迫是严重的,虽然不会像禅院那么刻薄,可实际上在无形给硝子叠加一层又一层的枷锁。
需要她使用反转术式治疗的时候,就是无休止的加班,根本不在乎她现在是否成年。
不需要的时候就扔到一边,连最起码的自由都完全没有。
我抱住了硝子,拍了拍她的后背。
“交给老师我吧!”
“噗~”
家入硝子忍俊不禁,但也还是十分配合的点了点头。
“好啊,那就拜托你了。”
“甚衣老师。”
她调侃的喊了一声。
家入硝子同意了我的理论开发,接下来的时间我们就像连体婴一样,每天都在研究怎样转换咒力。
在一周中端的时候,杰和悟的特级咒术师考核也完成了。他们俩现在是持证上岗的特级咒术师了,之后在咒术界的报酬还有待遇将会提高一大截!
我们四个经常凑到一起,用各种各样的方法来协助硝子尽快适应术式开发,并且让她顺利掌握。
一周后,硝子已经逐渐掌握了【反转·反转术式】。
这种套娃一样的术式技能,也全凭我的异想天开和她勤恳练习了。
【反转·反转术式】是一种逆治疗的术式。
如果说反转术式可以把人从内到外进行大修整的治疗,那么她新掌握的反转·反转术式就是可以把人的器官从内部彻底崩坏,只要被她接触到的咒灵,会瞬间彻底崩灭。
这很符合咒灵是负情绪,反转术式是正能量的设定。负情绪遇到正情绪,将会是老鼠撞见天敌猫一样。
我就说了!
若是把对医学的钻研劲儿用到术式上面,家入硝子就是天才中的天才!
能去学医,肯定有点真本事在的。
二级咒灵的也可以轻松祓除,但若是遇上速度型的咒灵,就没办法了。
嘟嘟提出来的建议是让硝子跟着他去操场上练习体术,毛毛的建议则是配一把合适硝子的咒具。
以上这些其实根本不用操心。
她完全可以自己把自己治疗好,然后反手暴扣啊!
硝子现在的处境和我一样,只需要确保自己的蓝量够用可以了。
不过不管怎么样,术式只要有根本性的变化,能证明家入硝子拥有单独祓除咒灵的能力,她之后就会在咒术界毫无束缚。
现在两个DK已经拿到特级认证了,只要她想要,那么下一个特级就是传说中的家入硝子!
简直太帅了,我的硝! !
“硝子,如果拿到特级咒术师证的话,你想要做什么?”
我问道。
“嗯……”家入硝子看着我,语气里带着调侃,“那就给你买很多蛋糕怎么样,伏黑老师?”
“诶?真的吗!”
我以为她会是想说出去自由一些的工作,或者去参加祓除任务之类的……没想到第一个居然想到的是我吗?
我太感动了,泪眼汪汪地看了她好几秒后,呜哇一声抱住了硝子。
“硝子!你太好了!!”
“嗨嗨,”她顺着我的发向下抚,无奈的声音在我头顶上响起:“真是……”
她后面嘟囔了一句什么,我听得不是很清楚。
看我看见硝子笑了,于是我也跟着一起笑。 ——
作者有话说:第一阶段的咒回趴收尾中,收尾完毕后下次见面就是五夏硝27岁的0卷时期了[抱抱][抱抱]
第33章
33.
在高专担任理论教师之后, 我开始任劳任怨的开始做上班牛马。
根据高专目前的情况来看,我这个理论老师不需要给三年级的上课,目前空闲下来没有出任务的就只有一个庵歌姬和日下部。
他俩术式我进行分析以后, 剩下的时间就交给自己琢磨了。
庵歌姬的术式上升空间还很大, 但日下部因为术式不太稳定,再加上比较依赖咒具……这方面我建议他出高价去找甚尔求助。
日下部嘴角抽了抽,发出了质疑。
“……所以伏黑老师是在给自己弟弟拉生意吗?”
“不,我只是说了实话。”
日下部没理我,很显然对琢磨自己变强的事情不怎么感兴趣。
他和曾经的我很像, 一味摸鱼, 能省去的活儿就尽量省去。
我知道他这是在摆烂。
但我没有强迫别人的习惯, 既然他不愿意学, 我就按照流程和日下部单独沟通完关于术式的开发后, 也彻底放养他了。
这点上,庵歌姬要比他好太多了!
虽然术式是起舞这种又耽误时间前摇还很长的类型……但我思考了一下后,建议她多去上网冲浪, 最好去油管上面刷一下小视频。
或者舞蹈保留几个关键动作,缩短术式施法时间。
不然能怎么办呢……这种舞蹈类的术式,感觉一首歌都没有跳完,敌方已经把我们这边的人全干翻了。
我很苦恼, 我第一次在一个术式上无从下手。思来想去,也就只有短频块的节奏卡点带动舞蹈节拍变快, 会更加合适一些。
庵歌姬眨了眨黑色的大眼睛,迷茫地看着我。
“老师,你说的视频是指?”
“十几秒那种。”
视频里的女人挥动着拳打了一套非常帅的军拳,胳膊上流畅的肌肉线条让我两眼发光。
“就是这种呢?”
我收起手机看向庵歌姬:“搞不好体术也会增长!”
庵歌姬:“啊、啊?”
夏油杰:“……”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啊。
他看得出来, 甚衣是真的在认真的提出这个建议。
就是因为这样才可怕啊。
并不是所有的咒术师都像夏油杰和家入硝子,愿意配合她的理论,并且直接去进行实践。甚衣说的理论确实可行,从缩短术式时间上来看,是一种很好的方法了。
但这种事情放在庵歌姬这个传统巫女身上,简直是晴天霹雳。
祈祝舞/神楽舞配现代bgm ?
……想想都有些超过了。
为了以防庵歌姬后面会因为做不到而沮丧,也为了让甚衣在高专以后的日子能更好过一些,夏油杰率先出手。
“抱歉,歌姬。”
“我找伏黑老师有些事情,稍后来和你沟通哦。”
夏油杰唇角噙着笑,温和地说着。
甚衣是这样的,认真起来就是一根筋。他当然看得出来甚衣很喜欢庵歌姬,但不管是庵歌姬的巫女身份来看,还是传统的术式来看……
要是真使用术式配合什么战斗通往胜利,京都和高专的老头子们都得连夜哭上总监会。
庵歌姬还没反应过来,满脑子都是那可怕的假设。
“好、好的?”
于是他拉着我的手,对着恍惚在原地的庵歌姬颔首,然后用一种平时难以看见的速度把我带走了。
“毛毛?”
我看向他,“你怎么会在这里?”
今天难得在高专见到他,自从他和五条悟两个人一起接受特级咒术师认证后,就投入到了繁琐的工作中去了。
“回高专拿一下东西,没想到遇见了你在引导歌姬。”
夏油杰松开手,轻声说着:“有时候还是要注意一下方式哦,总感觉这样下去会造成很大的问题呢。”
“什么?”
“比如歌姬会被你欺负哭。”!
歌姬居然是会背后会哭的那种类型吗?
可是我没做什么呀,这只是一种术式构造和假设,提出来只是帮助她进行术式完成度的磨合。
我不理解:“应该不会吧?你不要小瞧女孩子。”
“甚衣不知道歌姬的身份吧?她是传统巫女哦,知道了信息后搞不好会在寝室自己钻研一下……”
夏油杰语气缓和了下来,“或许会因为放不下自己巫女的身份,没办法精进术式,从而偷偷哭呢。”
她不用给自己那么大的心理压力吧?
我被他说的有些吓到,想起那个可爱的女孩,忍不住要回去。
“那我去和她解释一下。”
术式方法有很多,那不过是其中一个,大不了再想别的!
“不用了。”
夏油杰弯着眸子看着我。
“稍后让我来和歌姬说吧。”
“诶?”
“不相信我吗?”
他语调轻飘飘的,却给我一种有些委屈的感觉。
我慌张地安抚他:“不是,不是不相信你的意思。主要是那个术式是我提出来的,由我去解释会更好一些。”
绿色的眼睛无措地凝望着自己,解释起来的时候连带手也开始上下挥动了。和自己想的一样,因为内心敏感的原因,这会儿反倒在乎他的想法了。
“要去的话最好是等到晚上哦,”夏油杰说,“这会儿给歌姬一些考虑时间会更好吧?”
他比我可靠多了,居然还会考虑时机的问题!
我松了口气,忍不住点点头。
“那我晚上去。”
不过……
“嘟嘟今天居然没和你一起诶,是有事情吗?”
他今天居然没和毛毛形成连体婴模式,简直是稀奇。
夏油杰:“悟回五条宅了。你忘了吗?后天御三家有迎新会。”
“啊,这个啊。”
我无聊的摆了摆手:“随便吧,只要不是禅院……”
“就是禅院哦。”
我:“啊?”
夏油杰笑眯眯地看着我,说:“是什尔君要参加迎新会呢。”
“??”
我一下子捕捉到了关键的信息,声音不由地提高:“甚尔!?”
“他没告诉你吗?”
夏油杰顿了一下,迟疑地说:
“甚尔君昨天找我借了咒灵去调查长野,又告诉我今天就会去禅院。”
出生在禅院,我十分了解迎新会是什么。
御三家的迎新会,是一种欢迎新成员/新幕僚加入家族的仪式。
我之前听嘟嘟说过一次,他在进入高专前参加完元服礼后,就很少回五条宅了。这次因为迎新会的到来,必须作为五条家的未来家主参加仪式。
我当时心里还在猜测着来人会隶属谁家,居然到了要开迎新的地步。
甚至想着和我没什么关系。
在我认知里,只要和甚尔无关,也和那该死的禅院没关系,我就拍手叫好!
最好是五条家收了新的幕僚,然后连夜打上禅院。
现在!
我从杰的嘴巴里知道了甚尔的行程,又结合之前甚尔说过要去禅院家的事,心里开始七上八下的跳!
甚尔是绝对不可能听禅院家的任何命令的。
以前或许会因为身份以及处境的原因,被迫加入躯俱留队进行工作。但现在已经脱离禅院的自由人,他是不会再一脚踏入那个地狱的。
我太了解他了,我什至猜到他是怎么打算的。
他愿意去参加迎新会,估计是要借着新幕僚的身份方便进入禅院家,然后趁着后天的活动开始前把禅院家给料理了。
这对他来说是能让对方放松警惕、而自己又光速打脸的好机会。
更重要的是,如果甚尔在迎新会开始之前出手的话,就算是加茂家和五条家,也没办法第一时间赶到现场。
该死的、自作主张的甚尔! !
我在心里发出了爆鸣,顾不得去想什么,急忙掏出手机立马调出了甚尔的电话。
一个、两个……电话长期处于占线状态,没有任何人接听。
甚尔接我的电话一般都会不超过三声,就算是洗澡,也会带着水声发出扩音。今天的占线时间太长了,简直是不可思议。
这恰巧就是问题啊……!
“甚尔!!”
我要气死了。
对他的担忧还有愤怒让我克制不住,一拳砸中了身侧的大树。
夏油杰目视那棵大树吧嗒一声,俩人齐抱才可以围住的树干从中间咔嚓断裂开来,又“砰”的一声落在了地上,扬起了一大片灰尘。
那张精致的脸也阴沉了下来,原本和甚尔君只有五分相像的脸因为生气的原因,气质阴沉地像极了那个记忆中的天与暴君。
“……”
……不愧是双子。
夏油杰唇角僵硬。
看来真得很生气了,这种程度的大树直接一拳就干碎了。
她甚至完全忘记了自己体力差的事情,红着脸剧烈喘气的同时,手抖地像个筛子,还不忘记吐槽着甚尔君的言行。
“他居然背着我要参加迎新会!甚尔今天去禅院肯定是要提前出手了!”
夏油杰:“其实还没有……”完全证实。
“可恶可恶可恶,之前说了要带上我的!”
夏油杰:“你先……”
“臭弟弟!”
夏油杰见到她猛地扭头看着自己,言之凿凿地说了起来。
“那是是我弟弟。他脱了衣服我都知道胸有多大!(夏油杰:?)拿着筷子我就知道他想要吃啥!”
“眼下的情况,他一定是要动手了!!”
提到甚尔君真是触发了什么不得了的开关啊,居然连一向愚钝的脑子都开始思考起来了,而且
听到那一波发言,夏油杰笑容僵硬了起来,“……你先冷静一下,甚衣。”
我唰地一下扭头看着他,追问了起来。
“甚尔为什么会联系杰?他除了这个还说了什么?”
夏油杰抬起手在空中止住,他好脾气的安抚着,说道:“我确实是知道他要去禅院,但今天是否要在禅院开战还真不清楚。具体要做什么,他没有提前和我说过呢。”
我气得咬了咬牙。
“走!”
我一把握住了夏油杰的手。
“给我放出你的虹龙,我现在就要去禅院!”
……开始了。
熟悉的命令语气。
夏油杰没因为她的态度而生气,手心张开顺着她的话语放出了白色的咒灵。在虹龙甩尾从天空中驶过时,他看向一边情绪逐渐稳定下来的禅院甚衣,说着自己的推论。
“甚衣,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什么?”
夏油杰沉思着,把心中的疑点问了出来。
“为什么甚尔君会提前进行去禅院的计划?”
“按照思路来说,在迎新会开始前出手确实最保险,成功几率也很大。但昨天甚尔君还在调查关于长野的事情吧?这至少证明他原来的计划不会是今天动手。”
因为调查长野,所以没有时间规划和部属。
这很不符合甚尔做事情的风格。
“我不觉得什尔君是没有准备就会硬着头皮冲的人呢。”
不管是上次星浆体任务中他对自己和挚友做的事情,还是在回溯后天台那次战斗,夏油杰都看出了甚尔的性格。
我呼出一口气,把满脑子复杂的思绪先抛到一边,顺着杰的话不由地思考起来。
“你的意思是说,是有什么突发事件吗?”
夏油杰:“我借给甚尔君的咒灵,昨天下午已经感知到被祓除了。”
“不是什尔干的!”
我开始为什尔辩解起来。
“如果他要动手的话,就不会找你借咒灵。”
“我知道。”
夏油杰拍了拍我的肩膀,示意我不要紧张。
“我推测,甚尔君可能是在调查了长野后发现了什么事情,不得不提前了计划。”
想到那个额头上有缝合线的男人,我心脏狂跳。
“那你和悟有调查出什么吗?”
“确实发现了很有意思的事情。”
夏油杰说:“加茂家曾经有一位家主,额头上出现的缝合线,与长野头上的缝合线一模一样。”
他拿出了手机,把显示的资料调出来递给我。
“除此之外,根据诅咒师暗网的情报得知,一些地区在某些时候都会出现头上带着缝合线的人。最近的一次,就是一家名叫虎杖的女主人”
我喃喃道:“然后就是长野……”
所以,甚尔到底是发现了什么或者是得到了什么情报,才会这么愤怒到选择在今天冲到禅院呢?
长野和禅院又有什么关系?
“也不对啊,”我皱起眉,肯定的说:“禅院不会和加茂合作的。”
虽然禅院都是畜生,但他们十分自傲,根本不可能和御三家的其他两方势力合作。就算有,也只能是大敌当前的临时决定,而并非本心。
不,我想到了!
“之前我带着伊地知进行三级认证的时候,那个咒灵确实是说过很奇怪的一句话。”
它说有人要把我留下来。
我回忆着,如实转达了一遍。
“所以,那个长野背后有可能是加茂的人,他发现了我的存在并且想要杀了我。”
夏油杰低头看着我,眸光暗了下来。
“禅院家有人暴露了你的术式?”
夏油杰不知道禅院甚衣不是这个时空的人,以为是因为她的术式特殊性才会被人忌惮。
我反驳的话语戛然而止,脑袋嗡的响了一下。
我想起了很久之前,久到我还是个摆烂人时,用领域展开到2018年涩谷的时间线里发生的事情。
当时有个名叫禅院真希的后辈,很明确的询问了我关于禅院甚一的事情,甚至提到了禅院甚一的弟弟叫做甚尔。
我当时只把这句话当做一句玩笑或者一个冒牌货存在着。
可如果这种假设真的成立,那么万千世界里的我,很有可能出现几个男性化的存在。
而那个存在就是禅院甚一。
我都没有办法感知到他的位置,作为同位体的我,怎么可能会这么轻而易举地察觉到我的存在?
“糟了!!”
我想到了一个很可怕的假设。
“你想到什么了?”
“杰……你知道双子束缚吗?”
夏油杰点点头,“这是咒术师同为双生子情况下,会造成的实力压制。”
“没错。”我说:“我和甚尔是双子,我们两个人存在非常强大的束缚反应。”
夏油杰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
“……?”
如果没记错的话,她第一次出现的时候,是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女模样吧?
他一直以为禅院甚衣和甚尔之间的关系是兄妹,因为什尔放纵或者她术式的原因,才凭借良好的情感羁绊以姐姐自居。
但她说自己和甚尔是双子?
夏油杰还没来得及询问,就听见她开口了。
“我和甚尔是双子没错,但并不是这个世界的双子。在我的理解里,双子是一体的,而在这个世界中,还存在着一位和我一样跟甚尔有相同关系的人。”
我想着禅院真希提到过的名字,轻声复述出来:
“禅院甚一。”
夏油杰眉心跳了一下,就像是接收到大量的信息无法立马运转一样,他满脑子都是她对自己说的那句不是这个世界的双子。
“什么意思呢……?”夏油杰确认般问道:“……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是的。总之,和我的术式有关。”
“……”
夏油杰那双紫色的眸子变得晦暗,他注视着面前的人,安静了下来。
半响,他才收敛了神情,自然地接起话。 “所以,甚衣是想要表达……因为你的存在影响到了这个世界里双子之间联系,然后被发现了吗?”
我点点头,问道:“毛毛,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他微微颔首示意。
我说:“在刚来这个世界时,我感知到了甚尔的死,并且通过双子一方的死亡解除了束缚、提升了实力。”
“后面时间回溯,你们都活了下来。可我并没有因为回溯到过去而移除甚尔带给我的力量。”
夏油杰顺着我的话思考着,很快,他就一阵见血的指出了问题所在。
“也就是说,咒术界的双子束缚是认可你和甚尔君这种实力提升的。按照这个现状以及逻辑走下来,搞不好甚尔君死亡的时候获得能力的不仅仅是什衣,还有禅院家里你这个世界的同位体……是吗?”
我沉默了。
毛毛比我的脑子好用太多了,简单的对话他帮我做出了最直接的假设,甚至说出了我内心有些不太能接受的推论。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
这个世界获得力量的“禅院甚一”,他会是什么反应?
奇怪为什么双子束缚被解除?
奇怪为什么自己实力会变强?
时间被我用术式回溯到了三个月前,就算他根本没有相关的记忆,也会因为双子特殊连接束缚取消的原因,不由自主地去思考着关于甚尔的事情。
如果是我的话,我第一反应就是去核实:
甚尔到底有没有死?
我锈铁一样的脑子开始思考,等当我真得想明白,并且做出这些假设的时候,后背竟不自觉地出了冷汗。
夏油杰抬手放在我的肩上,无声地安慰着我。
我却颈脖僵直,手也开始颤抖。
夏油杰听见她喃喃自语。
“所以……之前的禅院扇也可能是诱饵……”
一切解释的通了。
我一开始不知道禅院扇为什么来找甚尔,后来在入高专前我清晰了惠惠的术式,再想起那个变成卵子的畜生时,我自然而然的以为禅院扇是来找伏黑惠的。
根本不是!
他很有可能是从禅院甚一那里得到了什么情报,或者说被引导了过来。
禅院甚一是通过禅院扇的死亡,确定甚尔还活着,然后又通过禅院直毗人和甚尔谈话回去的态度,模糊猜到了我的存在。
甚尔是刀子嘴豆腐心,这个世界的甚尔更是笨蛋! !
他宁愿叛逃也不会出手宰了禅院家所有人。
他说什么解决禅院,大概率是把人揍一顿然后立下束缚。
而之前杀了禅院扇的事情,禅院家没人追究。可是,背后的禅院甚一,作为什尔这个世界双子哥哥的他……肯定和我一样了解自己弟弟的为人。
如果这个时间线的禅院甚一和甚尔关系好,就不会任由甚尔和惠惠落到如此局面。
现在的情景,完全是他在一边冷眼旁观,用一种既不会对着甚尔出手、又不会帮助的态度对待着甚尔。
是啊,他是不会杀甚尔。
可是如果加个我呢?
……根据双子束缚的理论反推,如果我死了,甚尔和甚一也会通过双子束缚感受到延续的力量。
而甚尔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他极有可能是在调查了长野的事情时,比我先一步猜到了事情有怪。这种不确定的因素让甚尔没有安全感,所以才会选择今天就冲去禅院。
“是我的错。”
我拽住了夏油杰的衣服,仰起头看着他,声音急切了起来:
“杰!虹龙速度再提升一些。”
“我想快一点到达禅院。”
夏油杰用手压在她的肩膀,轻轻拍抚着。杰没再说劝她冷静下来的话,只是无声息的加快了虹龙的飞行速度。
“我知道了。”
他说——
作者有话说:入V第二章扇的到来还有18年真希说话的伏笔收回了! [抱抱]
25章直毗人和下属对话其实也有写过,指路炳成员对直毗人说的,扇去找了甚一后出门去找甚尔了。
要是找不到我会哭的[化了]
第34章
34.
虹龙靠近京都,山顶的族院逐渐显现。看着越来越近的禅院,我心里竟然越来越平静。
“甚衣。”
“……”
我恍惚了一下,扭头看向夏油杰。
“毛毛?”
“……到了。”
他表情复杂的看着我, “你没事吧?”
“没有。”
我笑了一下, 说:“走吧?”
夏油杰贴心的没有继续追问我,他环抱着我的腰,用一种很轻的动作把我放了下来。
担心被四周巡逻的躯俱留队成员发现,虹龙把我们放在了邻近后山的位置。这里是禅院家较为偏远的地方,躯俱留队的成员都会因为距离问题而降低这边巡查的频率。
别的区域可能是一个小时一巡,随时用咒具探测咒力,这里可能半天才会查到一次。
夏油杰谨慎的召唤出来一只咒灵, 用它特殊的能力掩盖了我们的痕迹。
我抬头望着熟悉的牢笼,心里却没有了最开始在虹龙上慌张的感觉。
“谢谢啦,杰。”我仰头看着他,说:“到这里就可以了。”
夏油杰凝望着我,用手压在我的肩膀,无声地安抚着。
“就这样一个人去不太好吧?”
毛毛叹了口气,语气也跟着沉了下来,他说:
“想来想去还是不放心你一个人呢。”
“让我和你一起吧,甚衣。我会帮你把甚尔君救出来的。”
我摇摇头。
“你进不去。”
御三家外部会有通过血脉构建的结界, 除却普通人在进入的时候不会被触动警报外,非禅院家的人都会被察觉。
其实我可以利用术式, 来把结界浮动暂时取消掉。
但我不想让毛毛跟着我一起。
这是我和甚尔的事情, 如果叫上了夏油杰,不管是从高专学生的角度、还是未来一片光明的咒术师角度上都会影响到他。
真是固执啊。
夏油杰蹙眉,视线一直在她脸上停留。
俩人长久的对视着,夏油杰妥协地又补充了一句:“那我在外围等你,这样可以吗?”
我张了张嘴,正要拒绝他的好意,又听他说了起来。
“不然你和甚尔君打算怎么离开呢?有虹龙加上你的术式,多少会方便些吧?”
我犹豫了半响,最后点头答应了。
“好。”
夏油杰站在半山腰上看着我,阴暗的林木和他自身的校服颜色仿佛融为一体,直到我扬了扬下巴示意他注意一些,夏油杰才用了术式把自己的身形隐藏。
等我确定视线没有他的踪影后,这才放心大胆的利用有时差破坏了结界的□□性,潜入了禅院。
熟悉的院落,熟悉的布景。
禅院家的一切我都了然于心,在用术式倒退和前进避开好几拨搜查后,我走向了记忆中自己的院落。
在经过一间屋子时,透过薄薄的木窗,对话声隐隐的传出。我的听力没有什尔那么敏锐,于是伫立在原地,安静地聆听着。
“……甚一大人抓到的那个是谁?”
“真的不用向家主大人禀报吗?”
“……过了今天,明天他就……”
抓到了?
谁,甚尔吗?
我弟一向能够把自己的气息隐藏,他的那种隐匿不是一般人可以察觉的。我在进入禅院之际,因为害怕用术式会让巡逻的人发现,也就没有用咒力探查。
但他们的对话……
我推开了门,里面是几位长相分不出来有何区别的男人们。他们穿着禅院的衣服,一样的让人厌恶。
“抱歉,我有事情想请教一下你们。”
我礼貌的打了声招呼,轻声问道:“那个被抓来的人是谁,可以告诉我吗?”
我的出现让屋内安静了一瞬,三个人马上抽出了腰间的胁差。根据他们衣领上的绣纹,看起来是躯俱留队那一支,没有任何的咒力。
“你是谁!”
“竟敢潜入禅院家,这是在挑衅我们禅院吗?”
三个人抽刀的动作很快,但和禅院扇比,躯俱留队的这些人还不算什么。
手指尖的咒线被我甩出,瞬间穿透了前面两人的脖子,在他们话音落下之际,已经被我用咒线切成了片。柔软上好的鲜肉落下,片片分明,到了入锅即炒的地步了。
和天灾级别的特级相比,肉质丝滑,切下去没有任何阻力。
就算我这种动起来会累的人,也能轻而易举的斩获。
血迹喷洒而出,余下的活口面露恐惧,随后还是带着禅院家顽强的意识向我袭了过来。
我的手合在一起,发出了清脆的击掌。
绿色的咒线瞬间布满整个屋子,带着杀人后的血渍低落在地上,开出殷红的花。
“有时差·退。”
咒力缩减而下,在我的注视下,躯俱留队的男人变成了稚嫩的孩童。我蹲下身子看着他,单手抽出了他手里的胁差,笨拙地挥动了一下后,对着他露出了礼貌的笑容。
“你们说的是谁吗?”
他泪泗横流,死亡接近的脚步让他无法撒谎。声音开始抖动,因为太过恐惧瞳孔剧烈收缩。
“是那个不可说、是禅院甚尔……”
“他在什么地方?”
我冷静的问。
我抬起手,用他的那把胁差杀了他。
殷红的血顺着他的身子流淌,在我脚边汇成小溪。我踩在上面,就像多年前没觉醒术式时,和甚尔光着脚走在夏天灼热的地面上,此刻明明不是外部,我却觉得疼痛和炽热灸烤着我。
木刻雕琢的高木印着禅院的家徽,透着翡色的印,我感觉脑袋变得空荡荡的。
禅院家有很多特级咒具。
作为御三家其一,千年的根骨就像它的命一样又臭又长。
甚尔的噬魂刀还有游云都是从咒具库取出来的,天逆鉾是在黑市上找人找到的。可就是这样,禅院依旧拥有数不清的咒具。
甚尔的实力不至于被毫无防备的带去豢养咒灵的地方,只能是禅院甚一用了什么咒具,或者是腌臜的手段!
我利用有时差的高速时间前进,赶向豢养室。
林木高耸入云,蜻蜓发卡的火焰持续为我提供蓝量,我指尖的火焰熄灭又出现,明明灭灭了几次后,我抵达了豢养室。
远远看去,一个脱了上衣、肌肉盘虬的黑发男人坐在门口的木椅上。他撑着下巴轻睐,在察觉到我的到来后抬起了眸子。
因为他的动作,我清楚的看见了那张脸。
我:“……”
好丑。
眼前这个满脸沧桑、虎背熊腰甚至手指都透着孔武的男人居然会是我的同位体,简直是匪夷所思。
我抬起手,咒力蓬勃而出。
禅院甚一挑眉看着我,站起了身子。
熊一样的男人双手抱臂,哈了一声,然后越笑越大声。
“原来是你这样的女人啊……”
“我说什尔要保护谁呢,就是你吧?他可是连中了咒钉都没有说出你的存在哦。”禅院甚一用一种好奇的语调询问着我,“所以你是怎么做到的,让我那愚蠢的弟弟竟然这么庇护你的存在。”
听到甚尔的名字,我扯平了唇:“……甚尔人呢?”
“别这么紧张啊,我就是单纯好奇的问一下。”
禅院甚一深绿色的眸子在我脸上过了一圈,又扬起唇角。
“你们……不会是上床了吧?”
“你在胡说些什么?”
“没什么。”
“在双子角度,这很正常。”
禅院甚一看着我,看好戏一样,单手用术式扯开了豢养室的大门。
暗房内,甚尔被咒力钉摁在一块木头上,身上爬满了各种二到三级的咒灵。它们用手和尾巴勾卷着我弟弟的身体,用那肮脏的牙齿啃食着……鲜血向下滴淌,他听见动静,垂下来的脑袋微微抬起,掀开眸子看着我,眼里闪过诧异。
……
那刻,我脑袋空白了。
心脏极速跳动着,比坐跳楼机停滞时间还久的压缩感挤压着我。
甚尔此刻的这幅模样让我瞬间想到了他上次死亡时,那张清晰的轮廓和干瘪空洞的血色身体。
眼前出现了两张脸,一张是他现在的脸,还有一张是濒临死亡后的那张。
快速闪动中,也出现了16岁略显稚气的面庞。
啊啊,真的好该死啊!
绿色的咒线聚焦在我的手心,在连续缠绕的咒力点中,我用时差的方式锁定了禅院甚一的身体。
他身上墨绿色的咒力也开始腾烧,斩击下我的咒线后,灵活地向后躲避。手中抽出的胁差随着他的手指翻着花,唇角扯起笑意。
禅院甚一对我炫耀。
“还不错吧?”
“我们的弟弟带来的实力增幅。”
禅院甚一用玩笑的口吻说着,“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变强了,这种感觉简直太棒了!”
“也就只有什尔这个傻子,愿意相信和身为哥哥的我立束缚,来换取你的安全了。”
不,根本不是!
甚尔不会因为他立束缚。
那样直接一刀落下根本不会犹豫的甚尔,眼前的家伙根本不会对他造成任何威胁。分明是因为我,因为禅院甚一是我的同位体,他在最近和我的相处中有了恻隐,连带放松警惕也愿意相信他一次。
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禅院甚一的实力增强了,甚至比禅院扇还要厉害。
……可那又怎么样?
年轻的女人在禅院甚一面前阖上了眸子,随后抬起了手。
强烈的咒力带来虚瀚的风,扑面而来。气压呼呵,他的黑发被冲击向后,禅院甚一察觉到不妙以后,快速抽出胁差利用咒力波击碎呼啸而来的绿色咒线。
再次出现的黑腔连接着他们,就像是之前杀了禅院扇那样,禅院甚衣很轻松的把他带到了第二个不属于平行世界的夹缝中。
长影和绿色咒力啸起,连接着他们的咒线在空中盘旋,像极了飞旋的蛾影。
黑腔出现的那一刻,禅院族内的紧急警报被拉响,陌生人入侵的哨声尖锐又刺耳。
甚尔啧了一声,胳膊肘暗自使劲儿,砰地一声砸向束缚着他的木桩。咒钉晃动了一声,锁链哗啦啦凭空出现,把他牢牢锁住。
“……真是,计划全部被打乱了。”
甚尔喃喃自语了一声,接着身上的肌肉微微隆起,带着一种可怕的气势强行带着咒钉以及锁链一起挣脱了后桩的束缚。肌肉拉扯下,鲜血淋漓,镶嵌在他骨里的咒钉被他单手抽出,啪的一声扔在了地上。
看着远处赶来的躯俱留队以及炳,他哕出了丑宝,干脆利落的抽出了噬魂刀。
“……双子么。”
他呢喃了一声。
“果然是麻烦。”
这句话不知道是在说禅院甚一,还是在指禅院甚衣。
下一秒,暴君出手了。
傍晚的夕阳笼罩出锈色的铜痕,染红的土地和殷红的血叠落在一起,余晖落下来的时候,半边天都是艳的。
禅院甚一很难对付,不仅是他突然变得灵活的术式,还有可以堪比甚尔的体力。双子束缚的解除给他提供了很多便利,连带表情傲慢了许多。
不过,这样就想从我的领域展开里逃出去,未免也太异想天开了。
我的咒线很好用,禅院扇和之前那个躯俱留队的死亡带给我很大的灵感。
我很清楚的确定,我不仅要杀了他,还要把他的肉一片片的切下来。
脑袋里混沌一片,他不停地在挑衅着我,我却显得非常冷静。眼中好像除了禅院甚一裸露在外面的肌理,什么也看不见了。
带着筋膜的肉状物像超市买的五花肉,夹着腥气和未处理的血液淌下。
一片,又是一片。
我的刀工应该有进步的。
我咒线带来的牵扯把我的鼻血激了出来,混在地上的肉状物上。那浑浊的味道让我开始兴奋,甚至是一种从未有过的畅快。
好爽。
禅院甚一被剜的鲜血淋漓,还依旧顽强地握着刀嘲讽我。
他的唇上下抖动,黑色高束的发散在眼前。染血的发一缕一缕地耷拉着,恐惧和被碾压的极度愤怒之后,是扭曲的诅咒和毫不掩盖的恶意。
他感受到咒力线在自己身上缠绕的力度加大,甚至对面自己同位体的女人也开始咳嗽着吐血。
要死了。
但禅院甚一却大声喊了起来。
“你比我更卑贱啊,那种惺惺作态的样子给谁看!要不是你弱小,要不是因为你的存在,甚尔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吗!”
咒线捆死了他的颈脖,利刃般彻底穿透了他的咽喉。
“啪嗒”
一声落地的轻弹,临死前被挤压出的生理性泪水挂在眼角,他以一种扭曲又狰狞的表情,结束了罪孽的一生。
禅院甚一的话让我不停颤抖。
他的头歪倒在一边,那张脸随着生命的流逝而定格。在他那张陌生又熟悉的脸上,我隐约窥探到了父亲的影子。
那张脸把我一瞬拉到了过去。
我父亲是禅院家的嫡系,母亲是他从外部迎娶的女人。但因为他们自身实力连二级咒术师都算不上,所以在禅院家寂寂无名。
在禅院高浓度积压与不平等的威慑下,他们把所有的希望投在了未出生的我和甚尔身上。
十月怀胎,看到幼婴出生居然是双子后,他们失望而愤恨、面色灰败。我和甚尔的出现,注定了我们的父母无法完成他们的野望,无法拥有想象中的美好未来。
“为什么会是双子?”
“贱女人!!”
哭闹和尖叫布满我幼时的记忆,油腻腻的手总会揪起我母亲的衣领,叫她跪好,让她臣服。
我无数次看着那种场景发生,期盼她能勇敢一些。
捅进去、捅啊。
儿时的我在心里无声呐喊。
可她每次都做不到。
父亲就不一样了。
他会直接抢过咒具,就像某种战士,面对母亲时总能有着无限强大的勇气和必胜的决心,他会毫不犹豫地用尖利的刃刺穿她的身体,完成母亲不敢做的事情。
“进了禅院家的门,就给我好好听话啊,贱人。”
……
甚尔抱着我,我们坐在地板上,看着那肥硕脏腻的手从我们眼前划过,一把扇出去。
啪的一声,空间安静了。
甚尔捂着我的耳朵,面无表情地把我卡在怀里,我缩在他的胸口,眼睛却透过缝隙跟着父亲转动,看着他抬起脚,一下一下地踩在哺育我们的地方。
雨水滋润的泥土非常柔软,一脚下去就是一块鲜明的脚印。
父亲很擅长留下印记,就像我和甚尔的出生是他印记导致一样,母亲的肚子上也被他落下了凹陷的坑印。母亲会哇哇大叫,躺在地上用眼睛直直地注视着我们,盯着她所有不幸的来源,指尖也会在地上扣动,翻出血花和肉泥。
每当这时,甚尔就会把我的身子转过去,让我不和母亲对视。
这种脚踩泥的情况一般不会持续太久。父亲的精力有限,大多等到母亲不再骂他的时候,就会摇摇摆摆的离开。
接下来,就是母亲对我们的惩罚。
“畜生、畜生!”
“你们毁了我!!”
“如果不是你们,我早就离开禅院了!”
“去死,去死!”
“你们为什么不死一个啊?”
然后她会祈求我们:“你们可以去死吗?一个就行了……”
“甚尔,甚尔你去死吧?”
“你生下来就没有咒力,你死了甚衣才能变强!”
“……甚衣去死也可以,这样甚尔在躯俱留队也能站在高位。”
“妈妈求你们了,真的求你们……”
我和甚尔小时候想过一起死,但被别人发现了,父母还因此受到训诫。之后,她就不再乞求了,而是把所有的东西揉杂在一起,加在我和甚尔身上。
母亲很矛盾。
我会因为她不杀我们,而感受到她的爱。又因为乞求无效落下的巴掌和棍,感受到她对我们的厌恶。
她恨着我们带来的苦难,又爱从她子宫里哺育的生命。
无法摆脱的封建牢笼把她钉死在原地,硬生生折断所有理想与未来。
甚尔大多会用后背帮我抵挡母亲,有时候母亲太激烈,他实在没办法了就会压在我的身上。
他很重,体型也比我大一圈,有时候会让我呼吸不过来。
甚尔的手撑着地,嘴巴死死咬着唇。他在我的脸上落下了液体,冰凉凉的。汗水、泪水、血水还是什么……味道杂糅在一起,我分辨不出来。总之,是咸的。
其实甚尔也会骂我。
他会说我是蠢货、是没有用的东西。但他和母亲、父亲比又好了很多很多。甚尔不会打我,也不会把我倒挂在天花板上,强迫我进行咒力激发和术式催动。
有次母亲下手太重了,我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甚尔抱着我开始骂。
“你是蠢货吗,谁要你帮我挡棍子了?”
“你以为我会感激你吗?”
“我和那些人一样,我也想让你去死!”
甚尔陆陆续续骂着,说着说着,五岁的他把脸埋在我的肩膀上,抱着我的手开始发抖:“……蠢货,蠢货蠢货蠢货。”
我小时候就知道了,只有什尔会一边骂着我一边抱着我。
所以我不会怪他。
父亲会打母亲,母亲会打我们,甚尔骂我但不打我……
这是爱。
我非常确定,这是什尔对我的爱。
印象里三月有一天,我独自前往了和甚尔常去的花园。那里团着漂亮的矮松木,花圃中有什尔给我做的一个小秋千。那是很多个白天与夜晚,趁着母亲去主厅做侍女、父亲去炳出任务的时候,甚尔偷偷给我做的。
当我过去时,那里已经被一群孩子霸占了。
明明是春天,除了头顶上的厚朴树,地面上什么花也没了。
比我大一些的男孩女孩们会哄笑一团,欣赏我的表情,在我视线追随下扯过什尔给我做的秋千,踩在我们亲手种下的花卉上。
“喂,甚衣。”
一个男孩笑嘻嘻地看着我:“听说你妈妈以前是有名的美人啊?”
“现在的你连咒力都无法调度出来,术式也没有觉醒,恐怕以后的下场比你妈妈还惨吧?”
我安静地看着他,没有回答。
我在等着他们来找我,就像我看着花被碾成泥一样,等待他们快点出手。
不做反抗的话,受到教训的时间就会变短。
这是我在家就学到的。
“诶?怎么不说话啊?”
他们走到我面前,包围了我。
“要不把衣服脱了吧?”
有人提了个好建议,他带着看好戏的成分说着:“提前给我们看看啊。看在你长得不错的份上,以后抬你进嫡系做妾室怎么样?”
“别啊直千,你口气也太大了吧!”
“哈哈……你不觉得她很有意思吗?”
他们很轻松,穿着的衣服、说话的姿态连带快乐的表情,每一寸都显得和我们不一样。那是小时候的我无法用语言形容的自得。
此刻围笑着我的他们,比在宗堂会议时见到的紧张模样,要轻快多了。
“杂种!!”
后跟上来的甚尔扔掉了手里的水壶,像一道影子冲了过来。
他们扭打在一起,甚尔力气很大,就算面对比自己大的孩子,也绰绰有余。直到一道亮光出现,红色的血迹洒到了地面。
我看到甚尔的唇角被划了一道口子,串起来的殷红色珠子滴滴答答地落下。
那个时候,我就想杀了他们。我也期盼甚尔和我母亲一样,能拿起咒具刺中父亲的胸膛,他也能一刀宰了他们。
但甚尔没有。
我曾经说过的,我说什尔壮得像牛。这指得不仅仅是力气,还有他那颗实际上比我要更加柔软的内心。
……直到现在,我已经斩获了禅院甚一,已经收获了他的人头,我还是不能理解为什么拥有强大力量的甚尔宁愿叛逃,也不杀了他们。
禅院甚一说的其实都没有错。
站在甚尔身上的人不仅是他,还有我。
我喉咙滚动,艰涩的抬起了手,解除了领域。
黑腔打开,我稳稳落在地上,视线快速寻找着甚尔的痕迹。在看到他一人拿着刀站在死人堆中时,我急忙跑了过去,抱住了他的腰。
“甚尔!!”
我们两个人身上的血都很多,有的是自己的、有的是禅院家的。衣料半湿漉的状态贴在身上,抱着甚尔时浓郁的腥气扑鼻而来。
我的手慌乱的在他身上摩挲,却怎么样也堵不住血。
甚尔把她脸上的表情收为眼底,那是一种有些绝望的强烈自责。夏风把她的棱角磨平了,一贯带着笑意的眸子盛满莹润的水渍。
四周一切寂悄无声,他只听见泪水滴淌的声音。
“哭什么?”
手指拭去她眼角绽放的花,他骂着:“蠢货,谁让你来的?”
我咬着唇没有说话,手指压在他手上的地方使用了有时差进行后退,强制性把他回复。
我不会用反转术式救人,这种伤口还是要赶在扩大前回到高专,让硝子帮忙。
甚尔也安静下来,他长久地凝视着我,任由我给他使用术式,最后他叹了一口气,就像我记忆里的儿时那样,把我抱在了怀里。
他单手压着我的后脑勺,让我紧紧贴着他,埋在他的胸口。
甚尔的手很温暖,那种温度让我的脑袋似乎清醒了一些。可随之而来的情绪却越来越浑浊、越来越难以克制。
我想到自己很早前要杀了禅院所有人,甚尔拦着我的模样。
想到在我们还小的时候,那些人欺负我们的场景。
林林总总,悲伤和对他的担忧已经畸形成了某种愤怒。就算甚尔受伤的事情只是牵扯到这个世界的“禅院甚一”一个人,我也会带着满腔的怨念想要去除所有的威胁。
……对,没错。
禅院的人都死了,我弟弟就不会有危险了……
惠惠也能安全长大了。
就算我从这个世界离开,他们也是幸福的!
有阻碍就解决,有人拦路就杀掉。不存在谈判,谈判是没有武力值的弱势群体才会想到的。而我的将会是一劳永逸的、最完美的解决办法。
就像杀了禅院甚一那样把他们都片了。
杀了杀了杀了杀了……
我脑子里全部都是这种声音。
“该走了。”
甚尔说。
“我不要。”
我握住了甚尔的手。
一种决绝的怒意从她唇里挤出,甚尔瞥见那张精致的脸上燃着怒火。在无声的落泪后,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自责和担忧转化成了无尽的憎恨。
她用手背蹭过了眼,抹去了眼里的水光。
“……”
甚尔被她的情绪刺痛眼睛,很难想象这种扭曲、狰狞的表情竟然会出现在她的脸上。
她当着他的面解放了所有对禅院的恨以及对甚尔扭曲的爱,咒力夸张的在四周张牙舞爪的扭动着。
在一瞬的安静后。
她消失了。
时间类的术式实在是太快了,连天与咒缚的甚尔都没有反应过来,他那已经发了疯的姐姐就在怀里消失了。
绿色的眸子难以置信地看着空荡荡的怀,甚尔隐约不对地扭头看去。
望不见的咒力齐齐呼啸撕扯,把整个禅院家笼罩。在禅院甚一死亡后,她的术式因为连接性变得更加可怕了!就算甚尔是零咒力,他也清楚地感知到了毛骨悚然的压制感。
她真的去主宅了!
“妈的!”
甚尔压制不住地骂了一声。
早在甚衣来之前,甚尔就和禅院直毗人定下了束缚,内容是关于伏黑惠以及禅院甚衣。禅院直毗人保证他会在担任禅院家主期间不伤害他们。
原本定下束缚的人除了禅院直毗人,还有禅院甚一。
只不过他在束缚签订的前提下,又叠加了一个让甚尔去豢养室接受刑法的前置条件。
这是作为禅院的背叛者必须要履行的刑法。
对于天与咒缚的甚尔来说,不管是咒钉还是咒灵,根本不可能伤害到他的身体。那种疼痛根本比不过六眼那小子的一发咒力丸。
甚尔习惯性按照自己的章法做事,却没想到禅院甚衣也会来。
他想了很多,唯独忘了自己也是被爱着的。 ——
作者有话说:[摸头][摸头]作者收藏1969了,还差31个到达2k,有没有人愿意包养我[害羞][害羞]
第35章
36.
夏油杰在外围的后山等候。在碧绿咒力的第一抹光如太阳那般冲突而上时,他猛地抬起了眸子。
下一秒,他清楚地看见那翡翠的颜色渲染了整个禅院,夸张的线条贯穿了所有的宅院, 极具穿透地插穿了整个山头。
这个气息再熟悉不过了……
是禅院甚衣环绕着他和悟时,领域展开的力量。
他眼皮跳了跳,一种可怕的猜测在心里出现。
这种不妙的预感,在他看到禅院外围后山巡逻的所有人员如临大敌一样全部退回主宅的那一刻,达到了顶峰。
顾不得其他,夏油杰利用咒灵的气息掩盖冲破了禅院的结界。
没有外圈结界的保护, 断肢残骸瞬间挤入了那双紫色的眸子里。记忆里的少女此刻坐在主院的一把木椅上, 白皙的十根手指向外伸出, 连接的绿色咒力线如同上好的匕刃, 切开一个又一个的脖子。
杀羊宰猪。
莫过于此。
嚎叫声、哀求声、带着祈祷和诅咒,团在一起变得无比嘈杂。
夏油杰瞳孔收缩。
穿着象征家主服饰的白发男人被咒线高高吊在了檐下,脸上、身上被绿色的咒线缠绕。
在他的面前,躯俱留队的成员率先踏步, 还没到女人面前,就被翡色的线干净利落的捅穿了脖子。
因为速度太快, 部分人的腿还在动,上半身已经分离了。
炳的术式连续输出, 在未接近她的时候,统统被诡异的“暂停”按下了攻击趋势。下一秒, 肉/体就是绚烂的爆发。
“……”
太震撼了, 这一幕看起来简直是无法理解的人间地狱.
在回溯到三个月前的这段时间里,夏油杰幻想过很多次,在自己彻底统治了总监会后,把那些老橘子处刑了,也想着把普通人全部杀光。
可当类似的这一幕出现在眼前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是不能接受的。胸腔剧烈的跳动,难以置信这会是她做出来的事情。
“你到底在做什么啊,禅院甚衣……”
他自语了一句,再抬眼的时候,身侧的虹龙还有咒灵们呼啸而出,向她奔去。
“快住手啊!”夏油杰喊了一声。
“禅院甚衣!”
比他更愤怒的是什尔紧跟而来的身影,他死死地盯着如她所愿杀了禅院人口的姐姐。眼里的怒火就像是溅星一样都快要喷出来了。
甚尔总是这样。
他好像永远在对着禅院让步。
我真的很不能理解,现在为什么会这样?他不是我的弟弟吗?我们不是双子吗?
为什么在半身做了决定之后,他没办法完全的接受呢?
我拽住了手中的线,禅院直毗人立马发出了痛呼的声音。
“你要对我出手吗?”
卷席而来的咒灵群,在没有接近我的时候就被咒力全部打散了。
察觉到来人,我也不由地看向了夏油杰,非常的诧异。
“……毛毛?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夏油杰没回答我,而是反问:“你以为正确的事情,现在是必须通过这种极端形式解决吗,甚衣。”
“你不懂的,毛毛。”
不,他简直太懂了。
夏油杰手攥成了拳头。
正是因为他也曾有过,也曾幻想过,所以才面临这一切发生在她身上的时候,看着她走向极端时,才变得无法接受。
甚尔走近了我,他低头看着坐在椅子上,因为高额使用术式而有些脱力的我,蹲下了身子。
“停手。”
他再次重复,戾气在脸上盘旋。
“为什么?”
我:“难道甚尔不想看他们死吗?甚尔是圣父吗?你是可以轻松原谅他们是吗?”
“不一样的……”
“我就是要杀光禅院,我要让他们死!”
我打断了他。
手中捆着禅院的咒线剧烈收缩,斩断禅院人生命的同时,我无视了那些尖啸的嚎叫。看着甚尔,我大声说出了心底的愿望。
“我要把他们骨头抽出来,然后做成咒具。”
“我还要把直毗人和直哉绑在一起,我要让他亲眼看见自己的儿子变成特级怨灵!”
“直哉呢,直哉那小子为什么没回来?”
“可恶可恶!!这种事情难道我还要留下活口吗!?”
原来此刻留着禅院直毗人没杀,只是吊起来没把他肉骨分离,是要等着他儿子来啊。
甚尔终于是听不下去了。
他抬手盖住了那双写满波动的眼。
大概有过类似心情,甚尔能够清楚的理解。所以在面对这种情况时,他选择了用手为她遮掩情绪,让她不在自己面前继续流露出事后想到就会后悔、或者难堪的模样。
一旦这么做了,甚衣简直是彻底沦为了禅院的一员,这和“禅院家”是否还存在没有任何关系!
她可以杀了让她情绪最有波动的禅院甚一,可以杀了过往对她不好的人,也可以杀了禅院把人当猴子的当权者。
可就是不能大规模屠杀……
若是变成像现在这种情况的屠杀,意义就会完全不一样。
“我要杀……”
“闭嘴。”
甚尔冷冷地捏住了她的下巴,他绿色的眼睛逐渐阴翳,眸子轻眯了起来。
强大的压迫感从他身上传来,让她呼吸都滞了一瞬。她慌张地用两只手握住了甚尔的手腕,指尖轻轻搭在他的腕口,不知所措的情绪更多来源于不明白自己的半身为什么生气。
“甚尔……?”
“不是想要开心的活着吗,我……可以的,姐姐能保护好弟弟的。”
看出来了,她是真的很执着姐姐这个身份。
这个行为的背后是对自己的自责和愧疚吗?所以才会不断强调姐姐的身份,又因为毫无对抗黑暗的能力,变得嗜杀又疯癫。
那么,他真得能看到爱着自己的她,在自己面前杀掉所有人吗?
“……”
察觉到了她的委屈,甚尔手微微卸了力度,换成了单手捧着她的脸。他小心地把她脸上和鼻腔四周的血渍擦干净,又用拇指碾过泛红的眼尾。
“停下来。”甚尔说。
“难道甚尔会因为这个讨厌我吗?”
她轻声地问。
“什么?”
甚尔反射性问了一句。
“不然为什么要让我停下来?”
这两个问题有什么必然逻辑吗。
她难道不知道,不管她做了什么,自己都不会对她有这种情绪吗?
……不,之前是知道的。
现在的她已经无法正常思考了。
甚尔安静地注视着她,手指不断地握拳、松开、握拳、松开。他在犹豫是否要一下子把已经彻底疯掉的姐姐打晕,以免在清醒后后悔如今的所作所为。
“讨厌”这个词触及到了什么可怕的回响。
自顾自地说完以后,疯子一样的她突然安静了下来,仇恨的声音戛然而止。她身子开始颤抖,连带着绷直的咒线也稍微软了下来。
“甚尔会因为我杀了他们讨厌我……”
甚尔皱眉:“喂,我没有这样讲过。”
我哆嗦了起来。
比失去甚尔、甚尔在我面前死掉更可怕的结局出现了……
活着的、拥有自我意识的甚尔,会因为我杀了禅院而讨厌我。
甚尔:“既然不想当禅院,就别做这种事情。我不想看你背负禅院的命运。”
真要是杀了禅院这些人,连带的无辜者一起,她的做法和禅院本身又会有什么区别?
杀光了又能怎么样,只会给她叠加无数的罪恶与诅咒。
听到这件事的咒术师们,大概还会感叹一句:“不亏是禅院啊,作案手法和原禅院的手段一模一样,够狠够辣。”
他在和我试图解释,但我已经听不进去了。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甚尔听到她呢喃了几句。
“既然已经被讨厌了……是不是也无所谓了?”
甚尔眉心一跳,正要和她解释自己不是这个意思。但咒力使用过多,满脑子已经走向疯癫化的人是一句都听不进去的。
连续使用咒术的可怕负荷已经远超过了人能理解的范围,之前的杀戮和现在的疯狂,让她仅存的理智消散,唇角的血液不停流淌。
长久的术式消耗让她身上的体力快速透支。
甚尔看到那该死的发卡就像纵容一样不断刷着她的咒力量,明黄色的火焰刷了一层又一层。就像是极恶的纵容着,让她还有力气再继续输出。
“那他们更该死了!”
她突然提高了音量,猛地抬起了头。
她的手已经因为超负荷,脱力到颤抖,以至于无法轻松抬起来胳膊了,却还能保持手指干净利落的握拳。
尖叫声响起,又是一阵死亡的回响。
甚尔这才发现,原来恨意一直在她眼底萦绕这。
他的脑袋罕见地嗡鸣一片。
是一种比直视六眼的赫还要震撼的感觉。
简直无以描述。
有人说,爱是最可怕的诅咒。
他在自己姐姐身上,彻底感觉到了这股近乎自毁式的诅咒力量。
割韭菜一样的尖啸声进入耳朵,甚尔终于是受不了了。他抬起手“啪”地一声打在了禅院甚衣的后颈,结束了这无休止的可怕行径。
好在他那半身对自己从不设防,连带危险的后颈也能干净的暴露在外。
夏油杰喉咙也变得艰涩起来。
“……甚尔君。”
甚尔沉默地抱住了她。
随着禅院甚衣的晕厥,咒线瞬间消失。
她头上的发卡明灭了一下后,散发着微弱的黄色火焰,最后不再跳动。
如甚尔所料的一样,被松开咒线的禅院直毗人在调整着自己的气息,并没有马上对他们动手。他苟延残喘的样子如同即将濒死的羊,随时就要蹶过去。
禅院家的人不管残了还是如何……只要有反转术式和治疗系的特级咒具存在,都不会轻易死亡。
甚尔和她看似在这场战斗中拥有了权利、地位,甚至让禅院人不敢随意动手的忌惮。
但甚尔很清楚的知道,在禅院甚衣动手杀掉禅院大半人马,又留下禅院直毗人那几位嫡系后,再也回不去了。
不是他回不去,而是愚蠢的姐姐再也回不去了。
甚尔在叛逃了禅院之后,因为生活的原因,用了禅院的手段去处理各种人。有咒术师,也有普通人。也正是因为这样,他的人不在禅院,却永远背负着“禅院”的行径。所以,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她再次陷入“禅院陷阱”的。
夏油杰哑口无声地看着他们两个人,在那刻,他清楚的感觉到了自己是被刨除在外的个体。
临近门口,他听到了缓过劲儿的禅院直毗人,正在主院里疯狂又兴奋地大笑着。
“哈哈哈哈哈!原来我们禅院家,也有一位啊!”
“这次是我们禅院赢了,是我们禅院赢了啊!……”
夏油杰:“……”
疯子。
都是疯子。
因为情绪发疯杀人的是疯子,因为自家出了强大的咒术师而无视死人的是疯子……
目睹一切又包庇所有的他,也是疯子——
作者有话说:原著里甚尔没有杀光所有的禅院,所以我假设他也是文中提及到的那个心理路程。
想逃离禅院,想离开禅院,又不想通过禅院的手段解决问题成为下一个禅院。
御三家里,五条和加茂是会向下兼容、不为难奴仆的。他们的上位者虽然傲慢,但懂得保持体面。而禅院是一点里子面子都没有。
强者更会懂得克制。
很多人说悟没在之前把总监会杀了是无脑,实际上是给了向下兼容的机会。出了猫笼才杀人,也是因为换血失败(新力量代替旧力量),中间还发生了夜蛾死亡、学生被通缉等等事件,否则的话,他大概还不会杀。
11现在无法理解甚尔。
她现在表现的状态是不是很熟悉?
没错,又回到了文章前几章的那样,很依赖甚尔,不敢有自己的想法了。
这个情况是空心人,也是空心病。
最开始Reborn说过。
顺便这里,老婆们其实可以联想一下家教中阿纲他们处理事情的态度。虽然是Mafia ,但非常有原则。
彭格列根本不会做屠杀全家的事情,就算是处理掉人,也是点对点、面对面,谁有问题就找谁。
11的做法更像瓦里安暗杀部队的手段。
如果再不阻止下去,和Reborn别想he了。
甚尔不是Mafia ,但他只叛逃没屠杀也能感觉到他的态度。
如果是杀禅院甚一,他不会阻止,杀让11激起仇恨的人,他也不会阻止。
但如果杀了全部人口(无辜的躯俱留队、炳和其他人),他反倒会在意这种手段太像禅院了。自己叛逃都没有摆脱的禅院头衔,难道要再回到她的头上吗?
理解没有绝对的对错。同人文杀禅院很常见,之前的文里我也写过禅院被屠杀干净只剩下直哉一个人的桥段。
这篇文我是按照自己的理解去进行剧情铺垫,可能会OOC吧(闭眼痛哭)
顺便,杰看到了11杀人的景象,未完全黑化的他感受到了强烈的“伪正义”,进而更不可能出现屠杀村庄的事情了。而是换另外一种方式去解决。
目前禅院情况是:禅院躯俱留队和炳死了大半,禅院扇、禅院甚一死亡。禅院直毗人和几位嫡系还活着、直哉在京都还活着,长老们还在。
禅院甚一死亡带来的buff:1、甚尔增强,2、11增强。
但大量术式下,会造成术式熔断。
以上。
→还有一更,别忘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