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和我小说网 > 青春校园 > 上司总撩我 > 50-60
    第51章 鼓励


    发布会倒计时12小时, 前几天还胸有成竹、表示自己不会紧张的方经理,被啪啪打脸。


    他很早就上床准备睡觉了, 却没料到脑子和眼睛都不想休息, 一个赛一个的精神,睁眼瞪着天花板,上面仿佛飘满了文字,提醒他挑战即将到来。


    直到贺驰忙完工作, 他仍然半点睡意也没有。


    他克制自己不去影响贺驰, 闭上眼睛假装已经睡着了, 贺驰却仿佛会读心术一样, 倚在床头问他:“紧张吗?”


    戳破了他薄如蝉翼的面具。


    方辞叹了口气睁开眼, 语气有几分哀怨:“贺老师, 你不要提醒我, 我紧张得已经手脚发麻、头皮发紧了。”


    贺驰道:“可以理解。”


    又说:“我第一次上台也这样。”


    这件事方辞听他说过, 心里却不太相信, 他看过贺驰第一场演讲,从头到尾站如松稳如山, 口齿清晰流利, 还加入了不少生动的例子,松弛感拉满, 哪里有紧张的样子。


    贺驰瞄了他一眼, 道:“是不是脑子里一直在转讲稿、过流程,莫名觉得明天会出问题,却又想不到问题能出在哪里, 隐约感觉自己还有事情没完成, 再仔细想想,其实都做好了?”


    方辞:“……”好的, 他信了,拜托老板不要再念了,比肚子里的虫子还磨人。


    方辞凑近,虚心求教:“有什么办法解决吗?”还剩11个小时,再不睡天就要亮了。


    贺驰道:“我的方法大概率不适用于你。”


    方辞盯着他,眨了眨眼睛:“贺老师,说来听听嘛。”


    声音是他独有的软萌,贺驰垂眼看着贴上来撒娇的元元同学,神情也跟着软了下去,道:“调整一下心态。”


    “怎么调整?”方辞不解。


    贺驰道:“你就想着‘明天砸了也没关系,公司还没上市,影响不了股价’。”


    方辞:“……”这真的是解决方案吗,不是摆烂?


    贺驰道:“你也可以想几个搞砸发布会的主意。”


    方辞愣了好几秒,更加难以置信:“真的假的……”


    贺驰眉梢微挑,眼睛有笑意,道:“想想看?”


    方辞万分不信,却还是跟着他的思路尝试了一回,道:“明天提示器和背景LED板坏掉了,流程临时出问题……”他说不下去了,怎么听怎么不吉利。


    贺驰却接着问他:“能解决么?”


    方辞:“我讲稿背得七七八八,不用提示器也可以,LED坏掉了还有实物可以展示,流程出错大不了就先错着往下走,嘉宾如果空缺就找人顶上。”


    这么捋着,他忽然发现所有能预料到的问题,都有应对措施,哪怕错了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至少没有想象中那么严重。


    脑海里胡思乱想的东西,很快就清零了,紧绷的神经随之松了松。


    “管用吗?”贺驰问。


    方辞抱着被角,道:“挺管用的。”


    贺驰:“嗯,那就好。”


    方辞闻言又问:“这算以毒攻毒吗?”


    贺驰看了他一眼,道:“控制变量,用排除法把额外变量排除出去。”


    好的吧,理性的贺总理性的答案,摆烂或者以毒攻毒这些行为不可能用在他身上。方辞感慨完,好奇问了最后一个问题:“这个方法很好啊,为什么说不适合我。”


    贺驰:“我梳理思路的时候,会选择减少睡眠时间,让自己保持兴奋状态,这条不适合你。”


    方辞道:“……确实,不睡觉的话,我肯定不行。”


    “困了就睡吧。”贺驰也躺了下来。


    方辞钻进他怀里,今天他特意靠得更近,夜晚屋子里很安静,他侧耳能听到贺老师的心跳声,沉稳有力,同样也很催眠。


    贺驰手臂放在他的腰间,很轻又很有节奏的拍了拍他,像哄小孩子。


    方辞察觉到了,就说:“贺老师,你睡吧,我自己能睡着的。”


    贺驰闭上眼睛,手落得更轻,却没停下:“你先睡。”


    不得不说这招真的有用,方辞埋在贺驰肩侧,本来还想跟他客气客气,让他不用照顾自己,结果不一会儿就被哄着睡着了。


    睡梦里依然收到了贺老师雷打不动的“晚安”。


    翌日清晨,闹钟比正常工作日提前两个小时响了,方辞以往还会赖床十几分钟,今天不敢,到点就爬了起来。


    正装早已寄到,他洗漱完,就换了衣服,镜子里,他与贺驰穿着同色的黑西装,里面衬衣颜色一白一黑,站在一起时,方辞才发现,西装外套的款式有些相似。


    贺驰送给他一条领带,颜色低调,带着银灰色的暗纹,方辞接过来,三两下就系好了。


    他已经学会双交叉结的系法。


    “贺老师看这身搭配可以吗?”方辞面向镜子,视线却递给贺驰。


    贺驰:“很好。”


    这句话涵义很多,这身很好看,状态很好,准备迎接挑战的方辞也很好。


    上下逡巡片刻,贺驰目光在领带上停了停,他探手从自己的领带上取下银黑色的夹子,放到方辞的领带临近粗端的位置。


    方辞认得这个领带夹的样式,贺驰近几年的演讲,经常能看到这枚小小的金属设计,代表着更成熟的、能够执掌公司的贺驰。


    “旗开得胜。”他这样说。


    方辞望着他许久,露出了一个笑容:“谢谢贺老师。”


    除了领带夹,方辞还带上了贺驰送给他的胸针,不过没有别在衣服上,而是放进了口袋里,太贵重了,他不想引起大家的主意,他希望所有人只关注产品本身。


    但是胸针也很重要,因为这是贺驰给他的梦想。


    他已经拥有了梦想和勇气,一定可以做好。


    准备妥当,他又看了眼镜子,深呼吸,离开了卧室,贺驰跟在他身后。


    两人装好资料走到客厅,贺驰穿上了大衣,却见方辞倏地回过身,抬头亲了他一下。


    亲在脸颊。


    贺驰看向他,有点惊讶,也有点疑惑,他们平时亲吻很少会在这个位置,方辞抿唇笑道:“其它的……先欠着,等回来再补。”


    贺驰注视着他,道:“好。”


    第52章 意外


    发布会场地座无虚席, 程闻看见方辞从台后走上来,走到聚光灯中央, 背后大屏幕显示着他们的最新产品, 主持人已经热过场,方辞作为产品经理要把控节奏,撑满四十分钟,四十分钟里要说清楚公司战略、市场调研和产品性能, 对任何人都是很大的挑战。


    程闻和小祝带着组员坐在场下, 听着背后媒体拍照声, 手心都要出汗了。


    熬过前十分钟, 程闻稍微放松了一下, 跟小祝说:“咱们经理台风还不错哈, 我以为他上台会紧张。”


    小祝:“那是你, 我看小辞辞准备那么长时间, 肯定胸有成竹。”


    程闻见惯了小祝无脑吹的唯粉状态, 平常日子里肯定回怼,今天事关部门乃至公司荣辱, 小祝想怎么吹都无所谓, 踩一捧一也随意。


    台上,方辞拿出全新的产品, 向观众和媒体展示, 配合演示屏的动态效果,AP在他手里仿佛变成了一颗闪着光的星星,小祝看了会儿, 突然“嘶”了一声, 小声道:“程子,你有没有觉得这个展示方式和演讲逻辑似曾相识啊?”


    程闻盯着大屏, 闻声微愣,道:“产品发布会不都这样吗,不过咱们肯定比不上基尔比公司。”


    小祝就说:“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平常看不看演讲啊。”


    程闻道:“看啊。”


    小祝白了他一眼,没再吱声,又过了几分钟,方辞提到了“模块化升级”之类的名词,小祝一把拉住程闻:“我知道了!”


    程闻:“?”


    小祝:“我想起来小辞辞的演讲方式和谁像了。”


    程闻:“谁?”


    小祝:“贺总啊!”


    程闻不理解:“这怎么能看出来,演讲稿子的框架不都一样吗?”


    小祝:“用的比喻和连接词啊,小辞辞举了两个例子用了金字塔模型,贺总演讲也喜欢用,还有辩证方法,前面说完的话,后面再推翻论证一遍。”


    程闻听懵了,一脸不可思议:“这也能听出来?”


    小祝微笑着看向他:“你在智云工作,从来不看老板的演讲是吧。”


    程闻:“……”有没有可能他没记过这些细节。


    小祝道:“程哥,你这观察能力和用心程度不行啊,等小辞辞忙完,我得跟他告状。”


    程闻:“……谢谢你的监督,我回去补上。”


    小祝乐了。


    程闻道:“没准方辞和你一样都看了演讲啊,老板还在台下看着呢,多好的展示机会。”


    小祝想了想,也对,本来方辞学习能力就很强。


    四十分钟对于AP部门来讲相当漫长,像考试似的,见方辞的演讲部分已经结束,程闻去后台对流程,叮嘱邀请的专家们按预演上台,再查看一下有无疏漏的地方。


    方辞在一片掌声中走下舞台,场中光线忽明忽暗,他却依然可以在第一时间找到贺驰,两人的视线短暂相交,紧接着又分开,方辞心里彻底安稳下来。


    他的座位离贺驰还有一定距离,只能隐约望见他的背影。


    “恭喜啊小辞辞,刚才你说得太棒了,开门红!”小祝摇了下他的胳臂,语气略有些兴奋。


    方辞:“谢谢。”


    又问:“程闻回来了吗?”


    小祝刚要回话,见程闻穿过人流向他们跑过来,脚步匆忙,方辞和小祝内心都“咯噔”一下。


    “有位专家路上出了问题,估计到不了了。”


    方辞忙问:“有说原因吗,这件事之前没有反复确认过吗?”


    程闻:“打过电话,又有合同约束,他助理说肯定没问题,结果他们在来的路上出了个事故,人没事,但时间上肯定要耽误了。”


    身边的组员听到消息都有点慌,发布会流程是固定的,哪怕每个人上台时间再少,也不能变,毕竟媒体通稿都发出去了。


    小祝道:“怎么办,他要讲的是智能化吧。”


    方辞捏着手里的稿子沉默了片刻,对程闻道:“他原定排在三个,后面的流程往前提,把最后的那段时间空出来。”


    程闻和小祝怔了怔:“直接空?”


    方辞点头,道:“我填上。”


    众人一惊:“你要自己讲?”


    方辞道:“只要内容有就可以,正好能接上最后公布价格那一段。”


    几人面面相觑,小祝忍不住着急:“真的没问题?那个专家的讲稿很专业,提示器上面只划了重点。”


    方辞抿了抿唇,说:“没事。”说实话,他确实不太有底,但毕竟看过讲稿,七七八八能讲下来,而且昨天已经预演了一遍,就像贺老师告诉他的,所有问题都会有解决办法。


    小祝几人拿不准最终呈现效果,有些担心,不过还是相信他的判断,赶快通知了后台,重新安排了流程。


    台上接连换了两拨人,小祝抓紧时间,把专家的演讲稿打出来交给方辞。


    方辞握了握兜里的胸针。


    贺驰已经在台下坐了一个半小时,除了开场短暂登台,其余时间他都是旁观者,今天公司股东和投资人们也来了,分别坐在他身侧,中场间隙时,低声交流,评估新产品上市后对公司的影响。


    发布会后还有酒会,几人让他帮忙介绍部门经理给他们认识。


    “看起来很年轻,台风虽然成熟,但很难压住场子。”


    “AP部门投了不少钱,我以为贺总会选择更有经验的经理来做产品。”


    “确实,进公司两年,时间比较短。”


    贺驰轻咳了一声,周围的声音顿时弱了下去。


    “在保证利润的前提下,启用新人还是老人,并不重要。”


    旁边的股东对于年纪这件事也比较在意,但他们与贺驰才是同条船上的,自然顺着他的话说,那些投资人也就不再讨论了。


    贺驰看了眼手表,流程还有两部分就要结束了。


    台上灯光变暗,显示屏切换为智慧化进程的页面,股东又说了句话,贺驰侧身与他闲聊,忽然听到旁边投资人“咦”了声,语气惊讶。


    “这一段怎么换人了,你们公司的产品经理对智能互联也有研究?”


    贺驰看向演讲台,眉头紧锁。


    再上台,方辞戴上了雀鸟的胸针,开始第二轮演讲,他语气轻松,还向观众们开起了玩笑,这件事无疑是非常冒险的,不完全在他职责范围内。


    很有可能对公司有好处,对他自己没好处。


    大家的反应就能说明态度,一部分人质疑AP部门的流程出了问题,部门经理没有协调好,另一部分人则认为公司在智慧化方面有研究,不依赖专家也可以拿出来展示。


    耳边飘满投资人的议论,贺驰神情渐渐不耐,连语气也变得强硬起来:“好了,诸位等结束了再讨论罢。”


    大家短暂的交流戛然而止。


    贺驰望着前方,半晌,站起身来朝后台走去。


    关于智慧化的演讲只有十五分钟,方辞刚开口很紧张,找到感觉后越讲越好,硬生生把十五分钟挨过去了。


    走下台阶,场中报以热烈掌声,方辞笑了笑。


    程闻和小祝他们站在左侧通道迎接他,巴掌都拍红了。


    方辞问:“还可以?”


    小祝:“相当赞,特别厉害!”


    方辞微微一笑,心头大石落地,转回身想找贺驰,却发现他没在观众席。


    程闻问:“你在找贺总?”


    方辞差点以为他们看出了什么,一刹那呆住了。


    程闻道:“我理解,这么严重的流程问题,你肯定想知道老板的想法。”


    看来他自有一套逻辑,方辞松了口气,点头道:“嗯,要汇报一下。”


    程闻道:“贺总去后台核实情况了,那位专家估计要付三倍违约金。”


    话音刚落,方辞人影已经不见了。


    程闻感慨:“……还挺快,这个时候不应该躲着老板走吗?”


    小祝道:“同意啊,我怕老板生气。”


    方辞沿着通道逆着人流往前走,他不认为贺驰会生气,也不想找他复盘这次的得失,他只是想见他而已,在职业生涯重要的节点上,无论好坏,希望都能和他分享。


    然而在后台找了一圈,也没看见贺老师。


    “见到贺总了吗?”他问一位员工。


    对方道:“我刚见贺总进休息室打电话去了。”


    方辞谢过他,敲了敲休息室的门。


    “进。”


    休息室里贺驰拿着电话,示意他进来把门锁上,方辞乖乖锁好,坐在沙发上等他。


    “……AP产品是智云看重的项目,合同条款已经签订,如果不赞成处理结果,让他考虑考虑另外一个选项。”


    好像还在处理那位专家放鸽子的事,方辞听得咋舌。


    等贺驰挂了电话,他好奇地问:“另一个选项是什么?”


    贺驰道:“进公司做咨询顾问,挂在AP部门下面。”


    方辞笑了,贺老师好坏啊,不只要钱,还要买断对方的劳动力。


    “这样处理,方经理认为可以吗?”贺驰问。


    方辞笑着点头:“谢谢贺总。”


    紧接着一阵沉默,方辞低下头又抬起,问:“我觉得我今天表现得还可以。”


    说完,他眨了眨眼睛,等着贺驰的回馈。


    奖励呀,想要奖励。


    贺驰却没动,反而道:“还差一点。”


    方辞一呆。


    贺驰靠在窗边,道:“昨天排除变量,有预演过缺席情况。”


    方辞点头,对啊,找个人替换,填上空白就可以,他也是这么做的。


    却听贺驰道:“你的预备方案里没有我?”


    方辞愣住,解释道:“虽然智能互联的话题适合老板来讲,但我出的纰漏,我要负责,让你补充演讲,不合适。”


    贺驰注视他很久,道:“这么想,不全面。”


    方辞有点不明白。


    贺驰:“求助老板不合适,但可以求助自己的丈夫,”


    “帮助自己的另一半,是不分场合的。”


    第53章 晚宴


    方辞红着脸出了门, 还好外面光线暗看不清楚。


    再次路过工作区,指路的员工跟他打招呼, 问:“方经理, 你找到贺总了吗?”


    方辞道:“找到了,谢谢。”


    “刚才演讲很精彩。”


    方辞客气地笑了笑,和对方告别,刚走了几步, 那位员工却又叫住了他, 跑上来道:“差点忘了, 这是晚宴入场证件, AP部门去两个人就可以, 高管和投资人都在。”


    方辞已经听贺驰说过了, 就道:“证件我已经有了, 再给我一张就好。”


    “啊, 这样?好的。”那位员工微怔, 把证件夹递给他。


    方辞谢过他,回了发布会现场。


    程闻和小祝在通道等他, 他一出现, 两人就围了上去,问他贺驰的反应。


    “没批评咱们部门吧, 不会扣奖金吧, 专家的问题怎么解决?”


    方辞看他们着急,就说已经等处理好了,至于奖金, 不在他能力范围, 还得交给高管们核算利润,发布会失误暂时没有惩罚措施。


    两人听完放心了, 小祝道:“那就好,我们看你那么久没回来,以为出大事了。”


    程闻道:“只要产品卖得好,咱们奖金就能保住。”


    小祝拍了他一下:“就知道钱,小辞辞嘴都破皮了,可见说服老板不容易,你也不知道关心一下。”


    说完,她递给方辞一瓶水,笑眯眯地道:“快喝两口,我们也是,这半天连水都没喝。”


    程闻冷笑一声,道:“狗腿。”小祝瞪了他一眼。


    方辞脸颊再次泛上红,他摸了下嘴唇,确实有点沙沙的痛感,于是拧开盖子猛灌了两口,冰镇的温度勉强压制住了热气。


    程闻大大咧咧的,半点没注意,还在和小祝掰扯自己不关心自家经理的话题,方辞缓好心情,把证件给了他,截住他的话,道:“晚上的宴会,记得时间。”


    程闻这才停下。


    发布会进行到了粉丝互动环节,DEC战队果然很受年轻人的欢迎,观众席很热闹,秒变电竞比赛追星现场,整个气氛都不一样了。


    方辞抬头看了眼大屏幕,屏幕正对着肖帆的脸,小祝感慨:“肖神真帅。”


    程闻看她一脸花痴,就问:“那你觉得肖神帅,还是贺总帅?”


    小祝:“有什么可比性吗,又不是同一类型?”


    程闻:“好奇你对帅哥的评判标准。”


    小祝想了想,正要投票,方辞道:“我选贺总。”


    两人看向他,程闻不过随口一问,不曾想方辞会接话。


    “你们不觉得吗?”他道。


    小祝和程闻顿了顿,点头道:“那肯定,咱不站老板站谁。”


    方辞在心里笑了一下,不管不管,贺老师才是最帅的。


    发布会持续了很长时间,粉丝互动结束是媒体采访和智云科技的产品展览,后面几个环节不需要部门经理在场,方辞乐得轻松,和组员们在场下休息。


    小祝叫了外卖,几个人边吃边聊,这时袁城从外围绕过来,探头跟他们说了句:“贺总来了。”


    组员们把最后几口饭扒拉到嘴里,迅速清理了周围乱七八糟的外卖盒。


    几人猜测贺驰应该恰巧有时间,常规鼓励自家员工,画饼加打鸡血,程闻小声跟身边同事道:“别慌,每次大型活动结束都有这么一趴。”


    话音落下,贺驰就带着商渠从台阶走上来,方辞是部门经理,自然站在最前面,迎着他的目光叫道:“贺总。”


    贺驰点头,他气势太强,普通员工很容易感到压力,有低着头的,也有面露尴尬不敢直视他的,扫视一周,他还是把视线落回了方辞身上。


    “吃完饭了吗?”


    方辞:“……”


    语气平和到有点唠家常的感觉,别说方辞惊讶,程闻和小祝也没见识过贺驰这副口吻,面面相觑,小祝看方辞没回复,以为他也吓到了,赶快用手指头戳了戳他的背。


    方辞回神:“吃完了。”


    贺驰:“那就好。”


    程闻和小祝:“?”


    还好,贺驰略显奇怪的态度没持续多久,简单问候了一下众人,就差不多结束了,毕竟老板很忙,还有采访和晚宴排着。


    “……我们继续努力。”组员们纷纷表态,气氛相当和谐。


    贺驰点了下头。


    袁城在旁边提醒他时间,道:“媒体快到会议室了。”


    见男人要继续去忙,方辞最后代表部门关心了一下老板,道:“您也记得吃饭。”


    程闻和小祝又呆住了。


    贺驰闻言非但没有疑色,眼神仿佛都柔软了些,道:“好。”


    组员们一脸震惊。


    等贺驰人影走远,大家围在方辞身边,问:“可以用这种语气跟贺总说话吗,我们快吓死了。”就是普通人对着一位身家过亿的总裁问“您吃了吗”的程度,异常诡异。


    方辞道:“这没什么吧。”他解释道,晚宴确实只有甜品和鸡尾酒,关心老板,说错了也没关系,还显得老板平易近人。


    小祝:“话是没错。”就是觉得哪里怪怪的。


    “感觉你和老板很熟。”


    方辞:“是啊,每天部门汇报都会见。”


    小祝被他说服了。


    不等她再说话,方辞拉着程闻一溜烟走了。


    “晚宴就在11层,去那么早?”她小声嘀咕道。


    相比小祝,程闻心大,问不出什么,还对方辞的表现赞不绝口,表示以后一定跟着他好好混,争取多在贺总面前刷脸。


    方辞满口答应,把证件拿出来识别楼层,两人上了电梯。


    “咦,你的证件和我的不一样?”


    方辞看了程闻一眼,把证件揣回兜里:“可能分了两批印的。”


    “哦。”


    方辞手插着兜,指尖在夹子后面微微摩挲了一回,所有的证件正面差不多,只有背面印花不同,而他手里的这个,更特殊一点。


    公司仅此一款。


    只要想想,心情就会变好。


    楼上的宴会陆续进人,方辞和程闻取了杯鸡尾酒,穿梭在人流里,和其他部门负责人打招呼,发布会刚结束,方辞一炮打响,算是今晚的红人,大家就围着他多聊了一会儿,方辞一杯酒喝完,又有人递上新的。


    这里面,除了锦上添花夸奖的,就是趁机和他谈条件的,方辞防不胜防,被团团包围,进退不得。


    “AP的研发任务结束,上次说借调人手的事?”


    方辞连喝再挡地说:“现在定不下来呀辉哥,开例会的时候咱们再说?”


    “媒介营销费用还要再加吗?”


    方辞无奈:“这个要看后续的销售情况。”


    一个人开了头,旁边的人就忍不住,方辞想制止都来不及,正在这时,场地灯光一下子暗了。


    “提前了十五分钟?”有人质疑道。


    “不会吧,媒体还没到位呢,可能预演?”


    结果众人便看见贺驰被人簇拥着上了台,还真的提前了。


    场下没有灯光,方辞趁机溜出人堆,跑到角落里隐身,他找不到程闻,只好自己呆着。


    贺驰的晚宴演讲延续了发布会的主题,主要聊公司战略,方辞靠在墙边,用心听着,管理者角度看得更高更远,行业用词成熟且精准。


    聚光灯下的男人,格外有魅力。


    不知道他站在台上时,贺驰看着他都会想些什么。


    四面响起掌声,贺驰短暂的演讲结束,换成了另一位高管,晚宴光线太暗,转眼贺驰就淹没在暗色里,方辞完全看不到他的位置,他不禁皱了皱眉。


    不远处也有记者在抱怨灯光,比发布会还要暗,只有舞台亮着,连端酒的侍者都不敢走动,生怕撞到人。


    他又找了会儿,一无所获,只能作罢。


    “在找什么?”


    熟悉的声音,突然飘到耳边。


    方辞猛然回身,他本来就在通道的尽头,角落里有桌子有立柱,可以阻挡不少视线,可就算这样,依然有可能被人看到。


    他张了张嘴,背后的人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两人又往墙壁的阴影里挪了挪,方辞呼吸声都轻了,他一手插着兜,一手举着酒杯,假装送到嘴边,眼睛向周围望了一圈。


    还好,没人注意到这里。


    “贺老师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两人挨得很近,近乎耳语般在说话,贺驰道:“看到你被人围着。”


    “嗯?”方辞小小惊讶了一下。


    原来那个时候贺老师也来了,那……晚宴提前开始不会是……故意安排的吧?方辞心口咚地一声,不会吧不会吧。


    他一时脑袋发懵,连举着酒杯的手都放低了。


    贺驰并不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只是叮嘱道:“少喝点。”


    “我……没喝多少,就喝了两杯。”方辞被叫醒,收回遐想,给他看酒杯的容量。


    “还可以,没喝醉。”


    话里有话,方辞才不上当,却还是听话地把酒杯搁在了桌子上。


    阴影外窸窸窣窣地声音依稀可闻,加剧了内心的紧张,也多了一层刺激,两人挨得那么近,说话声那么轻,心跳声却很明显,方辞觉得每次心脏撞击胸腔都能听见。


    他看着面前的人,呼吸有些急促。


    间隔的几分钟里,他们没动作也没说话,直到温热的手心抚上他的下颌,划过他的脖颈。


    贺驰感受到了他吞咽的起伏。


    手指离开皮肤,方辞听到他低声问:


    “没亲够?”


    微微一顿,又道:“还要吗?”


    第54章 亲亲


    方辞没有大胆到在公众场合放肆, 他轻轻推了贺驰一下,让他回舞台去, 至于亲不亲的暂时不在讨论范围。


    黑暗里, 呼吸可触,贺驰似乎挑了挑眉梢,方辞捏了捏他的手指,重新拿起酒杯, 退到了柱子外面。


    一口酒下肚, 整个人跟火烧似的, 连心口都热起来了。


    贺驰走了。


    这场晚宴进行到晚上九点, 各路记者才退场, 方辞和几位高管见面聊了几句, 贺驰始终都在舞台边上, 没有再过来。


    方辞过几分钟就往他所在的地方瞟两眼, 见贺驰一动不动, 无端感到遗憾,想正大光明地站在一起, 又觉得暗戳戳的糖也很甜, 总之,一天下来, 被贺老师钓得难受极了。


    等到晚宴散场, 程闻问他要不要打车回去,方辞找了个借口去停车场,让他先走, 毕竟都是男士, 不用互相照顾,程闻于是就先离开了, 方辞等着贺驰的电话,半天却不见他人影。


    反倒商渠跑过来了,跟他说要送他回去。


    “贺总呢?”


    商管道:“贺总和投资人还有事情要谈,不确定几点回,到时候让袁城送他,您放心,我们两个都没喝酒。”


    方辞看了眼手机,依然没有贺驰的消息,可能真的很忙,就应下了。


    商渠驾轻就熟,也很体贴,为了让他好好休息,全程都没有和他聊天,两人安安静静地到家了。


    方辞进了家门,洗漱完,歪倒在客厅,边看电视边等贺驰回来,球球跳上沙发挨着他坐下,摸了摸它毛茸茸的脑袋,方辞道:“今天有没有想我啊?”


    球球“喵呜”叫着,眯了眯眼,看起来很惬意,方辞靠在垫子上,慢慢地捋它的毛。


    时间太晚,电视声音就显得催眠,方辞眼皮越来越沉,挣扎了好几次也没完全睁开,球球蜷缩成团,他怀抱里打了个滚。


    不知不觉,方辞睡着了。


    贺驰11点才到家,晚上他喝了不少酒,参加晚宴的投资方多是长辈,不能不给面子,第二轮喝得有点猛,袁城在旁边看着都心惊,喝到一桌人倒下大半,助理们赶快上前,挨个照顾。


    贺驰面上是最稳当的,看上去比较妥帖,袁城判断不出来他是否清醒,不敢大意,怕他头晕,沿路买了药,径直开车把他送到楼下,替他拿着大衣和包进了客厅。


    “贺总,这是醒酒药,我帮您……”


    贺驰微微摇晃了一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袁城顺着他的视线一瞧,立刻把嘴闭上了,而后小声道:“我把冲剂放在客厅,您记得喝。”


    贺驰没回他,径直走向沙发,袁城哪见过老板这幅样子,不免咋舌,但料想有人照顾老板,就悄悄放下东西退出去了。


    方辞正睡得香甜,被球球的动静弄醒了,他半睁开眼,看见球球被人扒拉到地板上,愤怒地弹起来,“喵喵”连叫了好几声,紧接着身边就换了人,熟悉的味道里沾了很浓的酒香。


    第一个反应是闭上眼睛,隔了几秒,发现没有亲亲,某人没有任何动作。


    不对劲。


    重新睁开,方辞吓了一跳,贺驰趴在刚才球球呆的位置,半蹲着望向他。


    “贺老师?”


    听到他的声音,贺驰鼻腔哼了声,连气势都减了大半,方辞愣了半晌,明白了。


    “是谁嘱咐让我少喝点的,怎么这样啊。”他小声抱怨,坐起身来。


    贺驰平时非常节制,哪怕去酒局也不会多喝,今天不知道怎么了,难道混着酒喝了,摸了下他的额头,方辞问:“头疼吗?”


    贺驰不说话,方辞无奈,想起身给他找药吃,刚穿上拖鞋,突然被贺驰拦腰扑在沙发上,力气很大,方辞手腕受缚,惊愕之余哭笑不得。


    贺老师喝醉酒原来是这个样子,这么嚣张。


    “贺老师,起来了,我去找药,吃完赶快睡觉。”


    贺驰很安静,却又很强势,锁住他,也不出声,就盯着他看,方辞受不了了,挣扎了几下,转开脸,贺驰的视线就随着他转,一会儿往右,一会儿往左,酒精似乎消掉了理智,放大了某些习惯。


    方辞想不出办法来,只好耐心哄他:“贺老师在看什么?”


    这回贺驰答了,很简短,呼出的气息里充满朗姆酒的味道。


    “你。”


    在看你。


    方辞唇间咀嚼着这个字,不知该作何反应,应该要害羞的,可现在的贺老师好可爱,比球球还要可爱,散发的荷尔蒙都带着甜味。


    “我有什么好看的?”他们今天整整一天都在一起,比任何时候还要长,没看够呀?


    贺驰眸色深深,似乎在认真思考,然后回答:“哪里都好看。”


    有人醉了还在撩人,真可气,方辞笑了,“哦”了声,耳朵不出意外的红了,他能感受到贺驰温热的体温,从手指尖蔓延到耳朵尖。


    “能亲么?”


    方辞愣住:“亲什么?”


    贺驰低下头亲了下他的耳朵,说:“很烫。”


    这回完蛋了,连带着脸颊也烧起来了,方辞手脚不能动弹,又好气又好笑:“贺老师,以后不许喝酒了。”


    贺驰点了点头,方辞瞪了他一眼,转瞬还是破防了,好乖,独家限量版的贺老师真乖。


    这么乖,岂不是想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对,准确来说,应该是问什么他就答什么,反正明天醒来,贺老师什么都不记得,这个福利,不要白不要。


    “我今天表现得是不是特别好?”


    “嗯。”


    “我穿正装帅不帅?”


    “很帅。”


    “为什么亲我?”


    “想亲。”


    “晚宴提前,是故意的?”


    “嗯。”


    顿了顿,某只乐开花的小狗已经在心里打滚了。


    “有没有听到大家夸我?”


    “有。”


    “是不是很自豪?”


    “没有。”


    方辞诧异停下:“为什么?”


    “不舒服。”


    这话模棱两可,方辞还以为他身体不舒服:“胃难受?”


    贺驰微顿,答:“心里难受。”


    哎呀,方辞脑子空白了一刻:“为什么?”


    贺驰:“不知道。”


    “不想让他们围着你。”


    方辞看着他。


    “贺老师,你在吃醋吗?”


    他第一次这么清晰地察觉到他话里的含义,真的很像吃醋,某一刹那让他难以置信。


    贺驰歪了下头,皱了皱眉。


    方辞鼓了鼓腮,好吧,太难为直男贺总了,换个问题。


    “还想亲吗?”


    这个问题太容易,答案也很明显,话音落下,贺驰已经付之行动。


    他轻啄着他的唇,蜻蜓点水一般,方辞伸出舌尖点了点他的唇线,吻便加深了。


    很温柔,方辞感受到了珍重。


    这个吻持续了很长时间,亲得方辞嘴都麻了,本来破皮的地方又疼起来。


    他喘了口气,见贺驰又低下头寻觅他的嘴唇,他把脸撇开了,小声道:“等等,疼。”


    贺驰闻言不动了。


    “要是每天都这么乖就好了。”也不用一直保持,每天有一阵是这样就很好,特别可爱,方辞弯着眼眉笑了笑,男人都有掌控欲和征服欲,不只上位者有,普通如他也有,这是一种难以言表的刺激和成就感。


    贺驰偶尔的听话,就像游戏里的空投大礼包,舔盒拿到AK装备,能让他开心好一阵。


    快乐有时限,未免可惜,他要抓紧时间想想还有没有能问的,想来想去,想到一个。


    特别重要的问题,放在心里稍微琢磨一会儿,就会心脏乱跳,也是他清醒时,没法问的问题。


    抬眼重新看向男人,他咬了咬舌尖,注视着他的眼睛,问了出来:


    “贺驰,你喜欢方辞吗?”


    一片寂静,只余心跳的回音。


    像学生敲开办公室的门询问成绩,像上瘾者寻求医生的援助,像错漏百出的程序妄图修复,总要有出口寄托念想。


    他做了很久的试卷,想看看自己的分数。


    这不算作弊吧?


    他等了很久,一眨不眨地盯着眼前人。


    却见他张了张嘴,没有出声。


    贺驰眼里的沉醉变成了深深的迷茫,思考着、犹豫着,却始终没给他答案。


    手上的力气松了,贺驰慢慢埋头靠在他肩上,方辞抱着他的腰,目光怔忡,刚才的好心情一扫而空,留下大片的空白。


    “元元。”他叫了他一声。


    “嗯?”腰间的衬衣被方辞抓出褶皱。


    很短促的两个字,方辞继续等着,然而后面的音节全都归于沉寂,无声无息。


    心口空落落的,直直坠下去。


    那份试卷,他以为会有分数,六十分也可以,打开卷宗,却连批改的痕迹都没有,老师略过了他的卷子。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呢?


    究竟哪个步骤出了错?


    第55章 暴击


    很奇怪, 方辞这次竟然如此平静,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望着天花板发呆的时候, 剖析自己的时间远超过分析贺驰的时间。


    巨大的落差感之后,是超乎寻常的静寂,血液流速和心跳的频率全部减慢,慢到耳朵里能听到低频的回声, 如果此刻他化作一个机器, 那么机械齿轮一定转得很艰难, 磕磕绊绊快要散架。


    而这些细微的变化, 从外表看不出来, 方辞晚上依然睡在贺驰的怀里, 周六的白天他还早起了一会儿给贺驰做早饭。


    三明治还是原来的味道, 牛奶也是热的。


    一切如常, 甚至贺驰问他昨天自己有没有失态时, 方辞还笑了笑,逗他说“有”, 再往下问, 故意不回答任由他去猜。


    贺驰自然猜不到,方辞弯起眼睛, 说:“贺老师就当是秘密吧。”


    贺驰见他精神不错, 料想无事发生,就此揭过。


    方辞上午很闲,发布会结束, 工作量减少, 假如现在提出调休,他可以直接快进到假期模式, 他一时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打开电视随便换台。


    第一个电视台在播偶像剧,男女主青梅竹马,却因为有了第三者渐行渐远,他们在离开学校的那刻分道扬镳。


    好,换台。


    第二个电视台在放电影,泼天狗血的剧情,男主角病得要死了,却死活不愿意告诉女主,两分钟以内有无数人来劝他,但男主就是不听。


    可以了,换台。


    第三个电视台还不错,放了海绵宝宝,派大星在海底搬了一箱子玩具吭哧吭哧地挪,敲开海绵宝宝的门,把手里的玩具递给他,两人似乎吵过架,派大星比较傻,一根筋非要搞清楚,海绵宝宝心也软,到头来,两个小家伙连吵架都没吵明白,莫名其妙就和好了。


    派大星说:“他们都放弃你了,可是我没有,因为我不是很聪明。”


    方辞放下遥控连看了两集,作为小笨蛋也就适合看个《海绵宝宝》了。


    如果不是老妈突然来电话,他可以看到地老天荒。


    “你没在家?”


    方母上来第一句话就把方辞震住了。


    幸好是周末,适用的理由很多,方辞沉心静气,说:“嗯,出来玩了。”


    “妈,你怎么知道我不在家?”


    方母说:“我和你爸出来逛商场,路过你家,上楼看看你,敲了半天门没见你人影,我想着你可能出去了。”


    方辞从小独立惯了,大学之后就搬出来自己住了,方家二老很尊重孩子的选择,界线也分明,哪怕想他了,过来之前都会给他打电话,这次是个意外。


    要不是家里人放养,他也不敢拿这么大主意闪婚。


    方母又道:“我和你爸最近要买个保险,需要户口本复印件,找半天才想起来,是不是在你那里?”


    可不是么,他借口办业务,实则办结婚证,几个月前给拿走了。


    方辞忙道:“对,在进门左边的抽屉里,你们进去拿吧。”又把密码告诉了二老,方母让他好好玩不用管他们,随即挂了电话。


    “家里人?”


    方辞看见贺驰接了两杯水走过来,其中一杯放在他面前。


    他说了声“谢谢”,道:“问我怎么没在家。”


    贺驰点了点头,他知道方辞没将结婚的事告诉父母,这件事确实急不得,父母面前要稳妥一些,但时间也不能拖太久,他就和方辞商量:“下周,要回家一趟吗?”


    方辞道:“你有空?”


    贺驰道:“看他们时间就好,我都行。”


    言下之意,是想正式见父母,方辞没做好准备,不过家里人也跟他提过好几次,总不能次次推脱。


    “好,我问问。”


    贺驰:“他们有什么喜好?”


    方辞微怔:“现在准备礼物,是不是早了点?”


    贺驰却道:“不早,已经晚了几个月。”


    方辞心头轻轻一软,察觉到自己的心思,低下头去,无奈地笑了笑。


    “我爸妈喜欢旅行,收集各地土特产,我妈妈教绘画,觉得好看的东西都想买回家,我爸理科思维重,比较务实,他们两个没有固定的喜好,”


    “最大的喜好,”方辞想了想,“斗嘴吧。”


    贺驰眼睛里闪过些许笑意,问:“赢的人是谁?”


    方辞:“肯定是我妈啊,我爸也就前两句能说完整,后面都是我妈输出,她可以连续输出一整天。”


    贺驰:“看不出来。”


    方辞:“你又没见过他们。”


    贺驰看了他一眼,方辞显然没有继承方母风范,他大部分时间表现的很乖巧,生气了只是给他烙上个牙印,不会连续说话一整天,很少出现肆无忌惮的状况,他们没有真正吵过架、斗过嘴。


    说不好是满意还是不满意,其实肆意妄为的方辞也很好,不知道为什么,除了醉酒那一次,平日里方辞再不曾露出张扬的那面,但他又觉得方辞应该有那一面。


    两年里连升四级、公司最年轻的部门经理,能为部门利益据理力争,经历过台下百人、万人的场合,伶俐又坚定,在他面前却只剩下乖巧。


    真的合理吗?是不是他太过强势,压制住了他的个性?


    “你也可以和我吵,如果有不满意的地方。”他很快提出了自己的改进方案。


    方辞安静了片刻,道:“我为什么要跟你吵啊。”言语平静,带着一点叹息。


    刚结婚时是不敢,员工可以和老板列数据、说论点、提质疑,但不能无理取闹,现在是舍不得,因为他是个小笨蛋。


    做卷子会得零分、甚至被老师扔掉卷子的小笨蛋,他空有立场,却没有底气,拿什么跟他吵?


    贺驰一时无言,似乎不知该如何判断,没有经历过的事情,对他而言也难以把握。


    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纠缠,方辞选了另外一个话题,问贺驰:“贺老师的父母呢,是什么样子的?”


    贺驰靠在沙发上,手指摩挲着杯沿,过了很久,道:“我的父亲很强势。”


    方辞早有耳闻,贺驰的堂姐提到过,能让贺驰心生抗拒,恐怕不是一般强势。


    除了这个词以外,贺驰没有更多的形容了,方辞就问:“母亲呢?”


    贺驰道:“很固执。”


    标准的言简意赅,只有笼统的概括。


    “他们很早就分开了,各过各的,社会生存法则很多,他们的逻辑自成体系,生活也是,所以没有必要见,也就没和你提。”


    “啊,这样。”方辞似懂非懂,唯一能听出来的意思,大概是贺驰不太愿意聊自己的父母。


    无论好坏,都已经和他划清界限。


    方辞感到奇怪,却也体贴的不再往下问。


    比起谈论自己,贺驰更愿意了解方辞,他三言两语有意引导,方辞把家里父母日常相处、小时候一家三口的趣事挑挑拣拣说了不少。


    于是调皮捣蛋跟在邻居后面要糖吃的小方辞,和眼前可爱乖巧的青年合在一起,让他胸口一阵怦然,名为方辞的时光轴又沿长了一些,多了许多珍贵的画面。


    “……是不是很淘气?”方辞说到一半停住。


    贺驰:“很可爱,刚刚好。”


    “嗯?”什么叫刚刚好?


    贺驰就说:“不太乖。”好像顽皮和乖巧各占50%,才是真正的方辞。


    在他们说话的间隙,球球吃完小鱼干,从厨房一路跑过来,方辞捞住它,抱在怀里,道:“所以我妈说养我像养宠物,有时候特别听话,有时候有反骨。”


    贺驰摸了摸球球的脑袋,不置可否。


    阳光自落地窗倾泻而下,照得人身上暖融融的,驱散了些许阴霾,方辞借着聊天的契机调整了很久,渐渐恢复了一点元气,疲惫感被阳光锁在了角落,加了好几把锁。


    他想好怎么消磨周末的时间了。


    “明天给球球买个大点的猫爬架吧?”猫爬架零散的带回来,组装就要一天。


    “好。”


    方辞亲了球球一下。


    手机再次震了起来,方辞点开看,是“三口之家”微信群,方母在群里发了张图片,薄薄几张A4纸,看不清是什么东西。


    方辞把球球放下,打字:[户口本没找到?]


    方母电话紧接着飙了过来:“这是什么?我在你抽屉里看到的。”


    方辞太熟悉这个语气了,小时候做错事,爸妈的语气就会变成老师,压迫感极其强烈,而且能明显听出来方母在压着怒气。


    方辞到此刻依然一头雾水,他连忙放大了那张图。


    图片上的标题赫然放大,方辞懵了!


    “你背着我们都干了什么?”方母厉声喊道,是从来没有过的语气。


    方辞急得眼泪差点掉出来:“不是,妈,你听我解释……”


    “偷偷结婚算什么,真不把你爸妈放在心上?”


    “好好,结婚我不骂你,你告诉我,结婚协议书是怎么回事!?”


    方辞咬着唇说不出话,心脏在胸腔里乱跳,大脑一片空白。


    怎么办?怎么办?


    正当他六神无主,手机被抽走了。


    贺驰左手握住了他的手,右手拿着电话,道:“您好。”


    “你是?”对面怒气难消。


    贺驰道:“我是和元元结婚的人,抱歉,以这种方式与您通联,如果阿姨和叔叔时间允许,今天晚上我们一起吃顿饭可以吗?”


    “关于结婚协议的问题,是我考虑不周,希望有个机会向您请罪。”


    第56章 难忍


    这次见面很仓促, 礼数却没有打折,从昂贵的科技产品到日常的瓜果礼盒, 贺驰全都备齐了。


    方辞甚至还看到他向助理询问注意事项, 准备工作面面俱到。


    然而这些都抵消不了他心里的迷茫和惶恐,临出门,贺驰见他踟躇,站在门厅一动不动, 也停下了脚步。


    “方辞。”


    听见他的声音, 方辞抬起头, 贺驰向他伸手, 道:“过来。”


    方辞慢吞吞地挪了过去。


    贺驰把他拉进自己的怀里, 动作幅度很大, 温柔而强势, 他的身形比他高大许多, 肩膀也宽, 整个将他拢进怀里,严丝合缝地裹着。


    方辞埋在他的颈侧, 抱住了他。


    “别怕。”他说。


    方辞额头蹭了蹭他的肩膀, 道:“会挨骂。”


    贺驰问:“不会,有我呢。”


    “你父母不舍得骂你, 他们应该更想骂我。”


    这句话说完, 方辞没忍住,被逗得笑了一下,对哦, 是贺老师先诱惑他的, 引诱成年人结婚,罪名很大的。


    贺驰又抱了他一会儿, 才放开,低头望见他眼角发红,拇指在上面揉了揉,有小水珠滴在指尖,让人心头一个劲儿发软。


    贺驰牵着方辞的手推开了家门。


    两家路程不远,一分一秒都难捱,熟悉的道路,让人窒息的心情,方辞真实体验了一把近乡情怯。


    停好了车,方辞只拎了一只袋子,其余大小包裹都在贺驰手上,两人前后脚往家门走。


    还没进楼,方辞就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脚步顿时滞住了。


    “爸?”


    树下的中年男人正抽烟,听到声响回过头,扔了烟蒂,等两人走近了些,才开口,方父扫了眼贺驰,脸上线条冷硬,嘴上却控制住了,只道:“回来了?”


    方辞点头,贺驰姿态放得很低,叫了声“叔”,方父鼻腔哼了声,能看出情绪不大好。


    “你妈妈在家里等你们呢,我出来透个气。”


    方辞犹豫了一下,问:“爸,我妈她还好吗?”言外之意,自己这件事犯得有点大,想先探个口风。


    方父瞪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方辞蔫哒哒地闭嘴了。


    但是当他一脚踏进家门,所有预想中的情景竟然都被推翻了。


    客厅里没人,厨房却灯火通明,方母在做饭,意识到这一点时,方辞伫立在玄关,几乎怔住了。


    方父说:“我和你妈商量,第一次见面别出去吃了,还是家里合适,你……”


    他看向方辞身侧,贺驰注意到他的视线,道:“您好,叫我贺驰就可以。”


    方父点头:“也让贺先生尝尝家里的味道。”


    就像童年每次和父母闹别扭,再怎么生气,还是会被爸妈拽出来吃饭,没有一个心结是一顿饭解决不了的,方辞抿了抿唇,收拾好情绪,在烟火气里,酝酿出了新的勇气。


    方辞家里吃饭时间很固定,晚上六点饭菜准时上桌,有鱼有肉,贺驰和方辞两人负责端盘子,期间方母没抬眼看他们,也没说别的,偶尔指一下筷子和勺子的位置,嘱咐他们拿碗盛饭。


    贺驰表现得很有礼貌又很听话,见方母没摘围裙,要去收拾灶台,便道:“您放着,我来刷。”


    方母没跟他客气,真就放下不管了。


    四人坐在桌边吃饭,方父不愿意气氛闹僵,主动问起贺驰的工作,得知两人在同一个公司,属于上下级,方父想着自家儿子有人照顾,不禁感慨道:“那敢情好。”被方母冷着脸戳了肋骨。


    他嘀咕:“同行还不好?”


    贺驰见好就收,如往常一样替方辞把虾皮去掉、鱼刺挑了,放在碟子里,方辞余光始终在方母身上,见她碗里只有青菜,挑了一块搁在她面前。


    “给我做什么,人家专门给你剥的。”说着话,方母把虾又夹回来了。


    转头瞪了方父一眼,方父这才反应过来,也埋头去摘刺。


    这么来回折腾了一通,方辞心头松弛了不少,脸上终于有了笑意。


    吃完饭,贺驰把厨房收拾干净,方家二老已经在客厅沏好茶等着他了,贺驰擦干净手,在侧面坐下。


    平日里不怎么多话的方父,今天却是粘合剂,男人之间能聊的话题多,方父理科出身,跟贺驰有不少共同语言,他喜欢研究科技产业和股票交易,正好也是贺驰擅长的领域,没几句话,就说得方父眼睛发亮。


    尤其贺驰提到了科技股的发展状况,给了方父不少建议,聊到兴起,方父差点拍大腿。


    直到方母清了清嗓子,打断了他的兴致,方父才收敛。方辞知道母上大人要问罪了,连忙坐直了,在桌子底下拽了拽贺驰的袖子。


    贺驰握了一下他的手指。


    “什么时候结的婚?”


    方辞正要开口,方母说:“让贺先生说吧。”


    跟上课点名一样,方辞一颗心起起落落。


    “三个月前。”贺驰回答得很老实。


    方母:“三个月?”


    方辞再次紧张起来。


    贺驰道:“我们认识两年,在一起的时间不长,结婚比较仓促,是我的问题。”


    这个时间点方辞曾经提到过,勉强能对上,方母没在这件事上拷问他们,直接抛出重量级话题道:“现在年轻人闪婚,我可以理解,为什么要签协议?”


    贺驰道:“结婚前,我和朋友打听了一下,需要办理不少公正手续,步骤比较复杂,我希望能去繁就简,所以拟定了合约。”


    方母显然并不满意这个答案,她戴着眼镜,把那份合约拿了出来,一条条往下看,越看脸色越不好,末了把几页纸放在桌上,道:“其他的我不管,你们解释解释,什么叫给予对方自由空间,什么叫可以协商分开?”


    贺驰答得很快,说:“已经去掉了。”


    方家二老愣住了,方辞拿起来一看,这几行字前面赫然标注着“第十五条”,不得不说,贺驰当时无意之举竟然派上了用场。


    “妈,我们确实修改过合同,这份不算数。”


    方母冷着脸道:“怎么,难道你们搬到一起住了?边过日子边改合同?”


    方辞哑口无言,方母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纵使已经很少生气,方母还是被这个消息刺激得气血上涌,卷起合同就打了方辞一下,不重也不疼,就是气势惊人,方辞吓得往后一缩。


    贺驰拉着方辞的手臂,纸卷打在了他的手上。


    方辞望着他,眼里有些委屈。


    方母喘了两口气,方父给她倒了杯水:“小辞都多大了,你还跟他生气。”


    方母:“因为我还是正常的父母,没法接受不合情也不合理的协议!按照上面的说法,这个婚有必要结吗,不结婚能怎么样?”


    贺驰唇线抿得很紧,方辞呆了呆。


    方父怕她真气出个好歹来,于是抢先一步,道:“能把日子过好就行,小辞,你说是不是?”


    方辞接住话,赶快说:“贺老师对我很好。”


    也许这个称呼足够亲昵,方母脸色缓和了些,方父又在旁边劝了一会儿,什么“当初小辞谈男朋友,你还怪我多嘴,你看你现在”,什么“结婚是两人的事,木已成舟,翻旧账改变不了现实”,方母被他唠叨得烦了:


    “你一边呆着去,别烦我!”


    方父叹了口气,递给贺驰一个眼色。


    贺驰心领神会。


    “抱歉,我应该早点登门拜访,跟二位说清楚,结婚是我提出来的,这件事不怪方辞,”


    方家二老看着他,方辞也看向他,心跳略有加速,贺驰语气温和坚定,说得也诚恳,在父母面前,一点总裁的架子都没有。


    聊到现在,他们都明白家里人只想要个态度,并不想拆散他们,协议乍一看非常唬人,但仔细看过,就知道几十条全是偏向他的,父母都心疼他。


    他现在反而想听听贺驰的想法,除了抱歉以外,有没有一点点别的,比如他对婚姻的看法,对他这位长期伴侣的看法,他自己问不出来,也许父母可以帮帮他。


    “你说结婚前你一直是单身?”方父好像听到了他的心声。


    方辞一眨不眨地盯着贺驰的侧脸。


    贺驰微微一顿,道:“家里有介绍相亲对象,不过我忙于工作,没有见过。”


    方父点了点头:‘也正常,我们给小辞也介绍过,他都看不上,结婚还是要选对人。’


    贺驰看了眼方辞,温声道:“嗯,遇到他,是我幸运,希望我们能一直走下去。”


    方辞勾了勾唇角,怎么回事,搞得像婚礼宣誓一样。


    贺驰看起来就很可靠,话说得也漂亮,方母脸色好看了不少。


    方辞悄悄伸手想把合约勾过来,方母一把拍在了上面,又瞪他一眼,方辞露出讨好的笑容,乖乖坐好不动了。


    贺驰还在和方父说话,聊得方向差不多,就是内容更具体,家庭住址在哪里,是不是一起上下班,方辞竖起耳朵听,心里默默给贺老师加分,直到方父聊起家庭状况。


    贺驰说:“……无论是合作伙伴还是作为家人,小辞都是我唯一的选项。”


    方辞的计分器停住了。


    “对我而言,他是很重要的家人。”


    说这话的时候,贺驰眼神温软,唇边带着若有似无得笑意,方辞知道这句话出自他真实的想法,他嘴角的弧度险些支撑不住。


    怕其他人发现,他机械式地转回头,垂下眼睛,只有心里在怔忡地重复:


    家人?


    原来是家人。


    这两个字重如千钧,占据了他全部的脑力和心力,对话还在继续,却已经钻不进他的耳朵。


    方辞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出家门的,他手里还拿着他们曾经签下的结婚协议。


    明明应该比来时轻松,他却高兴不起来。


    方父方母打包了熟食,让他们回去吃,言下之意,就是承认了他们的关系,离开前,方母说:“日子要你们自己过,先过了心里这道坎,结婚才有意义。”


    这话想来是对他说的,因为他觉得自己有一刹那表情没绷住,客厅里没有镜子,得不到回馈。


    回家路上,被锁在角落里的坏心情挣脱了束缚,铺天盖地将他淹没,车里只有仪表盘亮着灯,方辞缩在位子上,难受得手脚冰凉。


    比以往更剧烈的情绪吞没了他。


    协议和晚上这场并不严重的争论都变得不重要,至少没有贺驰的想法重要。


    方辞一直觉得,自己很好哄,哪怕心情不好,也不会持续太长时间,可就像沈柳说的,没有deadline就没有目标,bug始终存在,系统就永远无法运行。


    贺驰终于很温柔地、缓慢地将他逼到了绝路上。


    他只愿意把他当家人,这个词把他们两个一起困住了。


    很早以前,大约还在读大学,他有过很朦胧的念想,想象未来的另一半会是什么样子的,要很帅,能力很出众,彼此相处融洽,哪怕没有那么喜欢也没关系,毕竟爱情这个东西可遇不可求,沈柳笑话他标准太低,适合用相亲的办法找,筛选速度快。


    是什么时候,他开始有了期待,觉得不满足?


    方辞闭上眼,想起三个月前签下协议的时刻,贺驰提醒过他,感情很麻烦,奉劝他不要碰。


    是他越界了,先越界的人要承担风险。


    他很难过很难过。


    他想:贺老师,你不能一而再地欺负我。


    路灯一盏盏划过,被夜风吹到天外,他数了数,数到第十三个就乱了,原来这条路上有这么多盏灯,他今天才发现。


    还好,不算太晚。


    他点开微信发了条消息,一来一回,屏幕重归黑暗。


    他靠在冰凉地车窗上,放轻了呼吸,沉入这片寂静里,贺驰偶尔从后视镜看他一眼,只当他睡着了,红绿灯前,还将靠枕塞到他的腰后。


    方辞静得像失去活力的木偶。


    过了很久,车辆拐进小区,方辞才重新睁开眼睛,车灯照亮了他们的房子,他望着那扇大门,忽然开口,问:“出差的人选还能换么?”


    贺驰:“什么?”


    “程闻请了病假,赶不上周一的行程了,”


    “这次出差,我替他去。”


    第57章 决定


    方辞要带的东西不多, 生活用品也可以去当地买,他花了一个小时把行李装好, 就去洗漱了。


    贺驰听着浴室里的水声, 给袁城打了电话。


    “是有这么件事,我本来还想跟您打电话确认一下。”


    贺驰沉默,袁城反应很快,问:“需要换人么, 一二把手不去的话, 也许可以从研发部调人。”


    贺驰有几秒没说话, 而后道:“不用了, 先这样吧。”


    袁城应了。


    贺驰挂了电话, 回忆今天两人的相处, 反复确认自己是否有不合适的行为让方辞不开心, 又纵观方辞的表现, 确认他没有任何地方反常, 协议事件似乎也只是小小的插曲。


    方辞是个很容易读懂的人,任何情绪都会摆在面上, 哪怕上午和下午中间隔着一个小时, 他也能判断出他有没有不开心。


    在公司里,偶尔路过AP部门工位, 他也是扫一眼就知道, 比如方辞笑着跟他打招呼,就是一天过得很顺心,如果他一直沉闷地看着计算机, 就是遇到了难题, 可能被其他部门挑战,也有可能方案没落定。


    方辞进入职场时间不长, 还没学会喜怒不形于色,作为领导也好、枕边人也好,这个性格都是很好的,真挚热烈,显得清爽简单,只要用点心就能看透。


    所以方辞突然提出去出差的时候,他没有质疑,因为他表现得很平和,说完还开玩笑,问他会不会想他,说自己万一晒黑了怎么办。


    贺驰拿捏不准,以防意外发生,还是打电话做了确认,从袁城的回复来看,也没问题。


    或许真的是他想多了,只是一次例行公事,和他出差一样。


    浴室门打开,方辞擦着头发走进客厅,在离他很远的地方停下,问:“怎么不开灯?”


    贺驰才反应过来自己忘了开灯,他把手机重新揣进兜里,道:“客厅冷,回房间吧。”


    方辞鬓发还滴着水,洇湿了肩膀,他转身擦了擦,回浴室取吹风机。


    刚吹了两下,吹风机就被贺驰拿走了,贺驰站在他身后,伸手护住他的耳朵,帮他吹头发。


    镜子里的雾气渐渐散去,方辞透过镜面看着他,贺驰比他高了大半个头,手也大,插在发丝里,能笼住他的后脑勺,他垂下眼的时候,会有点严肃,可是睫毛很长又会显得人格外柔软。


    “在看哪里?”


    不是在看什么,而是在看哪里,他那么专注,贺驰知道一定又在看他。


    “睫毛,”方辞回,“贺老师,你的眼睛很好看。”


    贺驰的吹风机停了:“没有你好看。”


    方辞笑了。


    镜子里,贺驰摸了摸他的头,方辞转过身,靠在洗手台上,眼睛弯起一个弧度,问:“贺老师吹干了吗?”


    贺驰又摸了摸:“七八成,不要立刻躺下。”


    “好。”


    一定是浴室暖光的缘故,掌心触碰到的皮肤还冒着热气,眼里像藏着太阳。


    他的手滑到了他的脸侧,方辞望着他,忽而侧头,在他手心亲了一口,呼吸散在每个毛孔见,细密地漾开涟漪。


    怎么那么乖。贺驰心里叹了一声,身体仿佛有自己的主见,已经不自觉地靠近了,将他圈在怀里。


    方辞后腰抵着水池,抬头看着他,听说和一个人对视十五秒,就会喜欢上这个人,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两人安静地贴合在一起,也不说话,就专注得看着对方的眼睛,远比十五秒要长,方辞笑了一下,先动了:“贺老师快去洗漱吧。”


    贺驰却没动。


    方辞不解。


    “头发没吹干,再多洗一遍?”


    前后不具备任何因果关系,甚至不存在逻辑,方辞张开嘴巴,想说点什么,面前的男人已经俯身封住了他的嘴唇。


    他身上还穿着浴袍,腰间只有一根带子,轻轻一拉就开了,贺驰的手一路往下,方辞身上那点水渍都沾在他的衬衣上。


    浴室玻璃门划出了指痕。


    十指紧扣时,贺驰感觉今天的方辞多了点热情,某些时刻比往常放肆。


    *


    原定的航班因为临时换人,改成了周日晚间,方辞可能要提前出发。


    周日两人一起吃过了饭,贺驰送他到机场,替他检查好随身行李,目送他过第一道闸门,方辞没有让他再往里走,贺驰也只是在门口多驻足了片刻,看着他推着行李车汇入人群,才重新坐回车里。


    来时是两个人,离开时是一个人,副驾驶位置只留下一点方辞的味道,逐渐被清风带走,即将驶出机场路时,贺驰的车速慢了,大约过了十分钟,方向盘一转,又翻了回去,在靠近航站楼的一处空地停了下来。


    看了眼表,离方辞起飞还有一个小时。


    他倚在车边,看落日余晖,映出金红色的晚霞。


    应该再晚点到达,没准他们能一起欣赏此刻的天光。


    三个星期的时间确实太久了,他回去要督促总裁办,再缩短一点,东南亚的生产线不能由部门经理盯着。


    会累到元元小朋友。


    航站楼里,方辞已经过了两道安检,找到了登机口,巨大的玻璃墙被夕阳染红了,散出光晕,夜幕降临前的天空真的很美。


    “你出差去哪里,东南亚?”


    “嗯。”


    “我以为你家那位不会放你去呢。”


    “公事公办,他没道理拒绝。”


    方辞拿着手机坐在了椅子上,和沈柳聊了聊这次的行程安排,沈柳听了会儿,说:“你们出差时间那么长啊。”


    方辞:“没有吧,挺短的,有公司外派员工能到三五年呢。”


    沈柳不说话了,方辞的情况他很了解,这话别人听来只会觉得他这个经理够负责,在他听来却有着其他的含义。


    挑拣半天用词,他最终还是破罐子破摔直接问了出来:“瓷片,你这是要放弃吗?”


    方辞望着窗外起落的飞机,叹了口气,说:“我想过放弃。”


    “每次开发新产品,我总想一步到位,实在不行修改三五次也可以,如果打回次数超过十次,我会很烦躁很难过,怀疑自己适不适合干这份工作,”


    “想放弃是人之常情吧?”


    沈柳:“嗯,我做软件也这样,别说工作了,就是咱们上学的时候,代码写不出来,次数多了也想转专业。”


    方辞:“所以乔老头总画饼。”


    乔老头的特殊激励方式,沈柳至今还记得,每节课设置的问题恨不得都是千年一遇,只要他们解出来,就能改变整个产业、写进人类历史,年少不懂事,还真就信了。


    事实证明,都是假的,但人活在世上,就得靠大饼吊着念头往前走,唯一的区别,就是小时候爸妈画,长大了老板画,画的人不一样。


    有道是人无远饼,必有近忧。


    “这和你出差有什么关系?”


    方辞:“有啊,解决不了就躲呗。”


    沈柳:“……我不信,这么久也没见你转专业。”


    方辞乐了,本质来讲,他确实有点执拗,在感情问题上,他一直觉得,贺驰就是自己的“饼”,他是有点犯傻,但他才不要做小笨蛋呢。


    “你不是让我设置deadline?”


    “对啊。”


    “那我就试试看吧。”


    沈柳愣了:“什么意思?”


    方辞道:“贺驰已经把开发产品的权限给我了,但是还不够。”


    沈柳:“?”


    方辞:“我想要密钥。”


    沈柳显然被这套理论震撼住了。


    “最关键的程序没运行,数据库的大门也锁着,贺驰欺负我这么久,我总得收点利息吧。”


    电话那头,沈柳倒吸一口凉气,吐出几个字:“兄弟,你牛X!”


    方辞笑了。


    “我还以为你要彻底抛弃这个产品呢?”


    方辞:“沉没成本太高,产品表现没出大错,这个时间点叫停,多不划算啊。”


    “牛X,牛X,牛X!”沈柳直拍大腿,“艹,我要有你这理论基础,早八百年就结婚了。”


    “现在也不晚。”方辞被他逗笑了。


    远处夕阳彻底消失在地平线,广播提醒旅客们登机。


    方辞最后对沈柳说:“帮我保密,等落地再联系。”


    沈柳:“一路平安啊,瓷片。”


    “嗯。”他离开落地窗,走进登机口。


    航站楼前,贺驰又看了眼表,再抬头,一架飞机刚刚起飞,于天际划过一道白线,消失在茫茫云海。


    第58章 外援


    AP上市的消息, 魏林自然也听说了,发布会那天他有事没去现场, 颇感遗憾, 毕竟和AP部门有过短暂的合作,算是他为数不多的职场记忆,魏林十分珍惜,发布会结束之后, 他特意选了一天去了趟智云科技, 给各位“同事”送礼物。


    当然, 由于某些不能言说的理由, 他还为方辞额外准备了大礼包。


    结果到了AP部门工位, 他就愣住了, 原本人声鼎沸的地方冷清得不行, 至少有一半人不在, 在座能说上话的只有小祝。


    魏林于是凑过去, 叩了叩桌面,问:“Hello, 你们组人呢?”


    小祝正在刷动漫, 见到他冒出来,吓了一跳:“林哥?”


    她把耳机摘了, 说:“组员都休假了。”


    魏林一怔, 想想也对,员工都是项目制的,可不是忙完就调休, 唉, 看他这脑子。


    “你们经理也放假了?”他好奇问道。


    小祝:“没,去东南亚出差了。”


    魏林睁大眼睛:“那么艰苦?”


    小祝:“可不是么, 原定的组员病了,方经理不想耽误行程就代替他去了。”


    魏林:“去几天啊?”


    小祝:“三周左右。”


    嗯?魏林第一个反应就是不可思议,脱口而出:“你们贺总舍得?”


    “啊?”小祝没明白,愣了一下,“贺总为什么舍不得?”


    魏林回神,意识到自己表述不对,差点说漏嘴,连忙打了个哈哈,道:“我这不是心疼方经理么,好不容易忙完,还不能休息。”


    小祝点头:“确实。”


    魏林又道:“给你们带了礼物,先放你这儿吧,等人回来帮我给他们。”


    小祝受宠若惊:“谢谢您。”


    解决完礼物的事,他刷了刷朋友圈,贺驰和方辞的朋友圈近两个月都安静得吓人,贺驰好理解,他本来就是个边界感很强的人,从来不跟外人聊家事,要不是他们两家长辈认识,可能他现在都不知道贺驰有没有父母。


    方辞就比较奇怪了,没结婚前每周都有动态,连游戏赢了都会截图发个可爱的表情,最近一条却停留在公司发的周年礼……


    从无忧无虑到默然无声,魏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不会被贺驰欺负了吧?”他心里嘀咕。


    不至于,贺驰应该不至于,魏林又推翻了自己的想法。


    左右眼下无事可做,贺驰也没时间和他说话,他就拉开椅子,给方辞发消息,简单问候了一下。


    [东南亚天气还好吗?]


    两分钟之后,方辞回复了:[挺好的,穿短袖。]


    说完还给他发了张街景图,人来人往穿得花里胡哨。


    魏林打字:[记得防晒,有年我去旅游,回来晒脱了一层皮。]紧接着又热情地介绍了一款防晒霜给他,表示“当地买的,很好用”。


    方辞发了个点头的表情包。


    魏林看了那个图案半天,犹豫了一会儿,问:[你出差,贺驰没说什么?]


    方辞打了个问号,魏林把这句话撤回了。


    算了算了,贺驰的家事他还是别多问,虽然好奇“契约婚姻”的进展,但他还是老实点比较好。


    [没事哈,你注意安全。]


    方辞没回复,魏林以为他们的对话结束了,刚要切换游戏接口,就见对话框又亮了,方辞发来一句话:


    [林哥,你有贺驰堂姐的联系方式吗?]


    魏林一怔,回:[有微信,怎么了?]


    方辞:[能麻烦你一件事吗?]


    [你说。]


    方辞:[把我出长差的消息透露给她。]


    魏林嘴里“嘶”了声,一下子坐正了:[为什么?]


    方辞的需求看上去很奇怪,竟然没有要贺韵的微信,而是让他转告,有点不合常理,魏林下意识想截图发给贺驰问问情况,然而方辞下一句话,直接按住了他的手。


    [我跟贺驰的“协议关系”稍微出了点状况,这个小忙很重要,你一定要帮我呀。]后面紧跟着发了个“小兔子作揖”的表情,短短言辞信息量超大,全面唤醒了魏林的雷达,八卦之心和正义之火熊熊燃烧。


    他就知道贺驰那个顽固的家伙,肯定干了什么事情!他几乎立刻决定不告诉贺驰了。


    [好,我跟她说一声,还有什么能帮你的吗?真的不需要她的微信吗?]


    [不用,这样就好。]


    魏林应了。


    方辞没再多说,魏林也没细问,点开贺韵微信就冲了,对于他而言,不费事不费力,还能帮到小方辞,背地里让贺驰吃瘪,简直堪比见义勇为,实在让人热血上涌。


    电话另一头,方辞走出办公楼透了会儿气,太阳明晃晃地挂在天上,幸好路边有阴凉,不至于太晒。


    当地人聚在一起抽烟,看他走近,热情地和他打招呼,有同事用磕绊地英语跟他聊天:“你看起来心情很好,有喜事发生吗?”


    方辞摸了摸唇角,手插进兜,说:“也许有吧”


    同事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出于礼貌道:“Good luck!”在这里,这句话是如口头禅般的存在,但每次听到,方辞还是会感到温暖。


    就像每一个冬天的后面,都跟着鲜花锦簇的春天。


    东南亚的花卉很漂亮,方辞一下飞机,就为自己买了一束蓝色玫瑰花,摆在临时居住的酒店里,成了春天第一抹色彩。


    与他所处的环境截然相反,贺驰的生活变回了从前的样子,他尽量把所有的时间都拿来工作,会议从早安排到晚,但生活依然无可避免地落入单调和乏味。


    第一天这样的感觉并不强烈,只是上班的时间更早,下班的时间晚了很多,经由袁城提醒,他才发现已经快到10点,以往这个时候,他早已洗漱完准备睡觉了,又或者跟方辞闲聊一会儿。


    他微微有些怔忡,袁城问:“贺总,您今天住公司吗”


    总裁办公室有休息室,不过贺驰用得次数少,除非忙得脚不沾地,否则能回家还是会回去。


    “不住。”


    袁城闻言就道:“行,那贺总晚上开车注意安全,我先回了。”


    贺驰微微颔首。


    随着最后几个员工离开,公司里只剩下走廊的灯还亮着。


    贺驰关上计算机,坐电梯到了地下车库。


    车灯闪了闪,智慧设备识别了车主,导入了路线和日常信息,柔和的语音响起,提醒他系上安全带,他伸手调整了一下后视镜,微弱的灯光里,映出他的眼眉,还有空荡荡的副驾驶。


    再怎么调整角度,也看不见身边的小朋友了。


    虽然知道是暂时的,贺驰搁在方向盘的手还是顿了顿,他抿了下唇,克制自己不往身侧的空位看。


    这个时间路上车流少,等红绿灯的时候,贺驰看了微信几眼,股东和投资人约他周末吃饭,他语音婉拒了,想了想,又答应了。


    最近的排程里,少了几个必选,他一时反应不过来。


    又过了一个路口,他忍不住再次看向手机,置顶的微信始终没有新提示,页面上的对话还停留在那句“落地了”。


    从昨天到现在也只有这句了。


    是不是工作太累了?


    等回家以后问问吧。


    这么想着,车子开进了小区。


    屋子漆黑一片,路过停车位时,一辆车按了下喇叭,他皱了皱眉,减慢了车速。


    见他靠近,一个身穿prada红色套装的女人从车上走下来,提着包站在门前,大波浪头发,戴着宽檐帽子,夸张得像路边广告牌主角。


    贺驰下车锁门,眉头一紧一松,把人认了出来,道:“你怎么来了?”


    女人帽檐抬起,露出妩媚的眼睛,站在最后一级台阶,上下扫视了他一遍,开门见山地道:“听说你把老婆弄丢了,我过来证实一下。”


    贺驰:“?”


    “谁跟你说的?”


    女人一笑:“你管我从哪儿知道的消息。”


    贺驰无奈,手插兜,道:“贺韵,现在几点了?”


    被叫大名的女人面不改色:“11点,夜生活的开端。”


    贺驰淡淡瞥了她一眼,进了家门,贺韵紧跟着也进去了。


    玄关灯光亮起,贺韵望着他的背影,道:“还是老样子。”


    等客厅的灯都打开,贺韵看见沙发和地毯,细眉挑了挑。


    她住得远,很少来市中心,再加上他们一家人联系不多,各过各的日子,就更少走动了,要不是事出突然,她不会特地过来一趟。


    哪怕全家只有她跟贺驰稍微走得近一点。


    倒不是两人或者两家有龃龉,而是个性使然,她爱热闹,贺驰只爱工作,以前她就经常吐槽贺驰像冰块,连家里也没人气。


    “颜色搭配得不错。”


    贺驰转头,看她溜达到沙发边上摸了摸垫子,球球跳到沙发上,绕着她的手臂转了一圈,发现不是熟悉的人,又跑了。


    贺韵没管猫的去留,坐在沙发上,道:“还挺有生活情趣的嘛,我就说你家里应该多点米黄色,黑白太单一了。”


    贺驰不习惯家里有外人,尤其贺韵坐的位置,是方辞常呆的地方,这让他心里很不舒服,忍了忍,道:“方辞选的。”


    贺韵:“我看出来了。”


    球球喵呜一声,蹲在贺驰身边,贺驰低头看了它一眼,球球晃了晃尾巴。


    贺韵还在四处打量,贺驰语气有点凉,问:“你还有事?”


    贺韵挑眉:“怎么,嫌我占地方啊?”


    贺驰无言。


    贺韵站起来,道:“拿来吧。”


    贺驰:“?”


    贺韵:“把方辞的微信推给我。”


    贺驰理解不了她的要求。


    贺韵瞪了他一眼:“你傻不傻啊,多一个人帮你联络着,要是真有事,还能侧面帮你打听打听,”


    “你开公司不需要投资方和外援吗?”


    第59章 视频


    翌日, 方辞接到了贺韵的好友申请。


    [小辞,我是贺驰的堂姐, 你好呀, 可以加个好友吗。]


    方辞点了通过,贺韵几乎立刻就发了新消息过来:[我们之前电话过,你还记得吗?]


    方辞:[记得,堂姐找我有事?(小兔子点头)]


    贺韵:[听说你被公派到东南亚, 想跟你打个招呼, 问问你在那边还好吗。]


    方辞:[谢谢堂姐, 我很好, 这里风景也好, 就当旅游了。(小兔子眯眼笑))]


    说完还给她发了几张图, 满载水果的推车、茂密的绿植, 还有一只小猫, 贺韵看在眼里, 心都化了,她没见过方辞, 甚至没说过几句话, 但从文字和图片里,她断定方辞是个好孩子, 怎么说呢, 就像这只小猫,眼睛水灵灵的,嘴又甜。


    这种男孩子必须是校园初恋, 宇宙大爆炸仅存的那种!


    她这个冰块堂弟哪里走的狗屎运, 让老天给他派天使!


    想来真是有些忿忿。


    方辞并不知道,这么一会儿工夫, 贺韵已经从一张图片发散到上帝的后花园,他只能感受到贺韵的热情,跟魏林差不多的自来熟。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有贺驰这个连结在,很快就熟悉起来了,方辞把称呼改成了“姐”,显得更亲切。


    贺韵从魏林那里听到了些消息,不知真假,刚加上人她也不好直接问,于是就耐着性子先跟方辞混熟。


    方辞似乎不太忙,贺韵问他在哪里,他说在一家购物场所,陪同事采购办公用品。


    [那家超市有没有香蕉膏啊?]


    方辞:[香蕉膏是什么?]


    贺韵说:[润肤用的。]


    她顿了顿,道:[你逛的时候帮我问问,有的话可以给我带一瓶吗?]建立友谊的第一步,就是互相麻烦,润肤霜买不买无所谓,关键是要和小方辞有互动,未来回国还能找理由见面。


    方辞回:[稍等,我问下店员。]


    过了会儿,他没打文字,而是直接call了微信视频,贺韵接了:“方便吗,找不到就算了。”


    画面里出现一排香膏,方辞说:“牌子比较多,你要的是哪款?”


    贺韵还真找到了自己说的品牌,方辞拿了四个,贺韵忙道:“不用这么多。”


    方辞:“几年才来一趟,就多买点回去吧,用不了也可以送朋友。”


    贺韵被感动了,瞧瞧,多细心,啊啊啊,她爱了!


    方辞又举着手机转了转,问她有没有其它要买的,贺韵说:“暂时想不出来,要是有我再告诉你,谢啦!”


    方辞礼貌地把手机翻过来对准自己,说:“好,我会在这边呆三周,你随时跟我说。”


    他的角度不太好,后面还有阳光,不过贺韵还是能透过扭曲的光晕,看见他的样子。


    嘶,好看。


    漂亮得很有冲击力,颠覆她对理工科直男的印象,贺韵欣赏了好久屏幕里的美颜,满意地点点头,可以了,这个微信加得值,时隔三个月终于知道贺驰对象长什么样了。


    诶,别说,贺驰审美可以,跟工作选赛道一样眼光在线。


    两人又聊了几句,方辞身边的同事和街景也入镜了,快走到公司,贺韵才挂了电话。


    她靠在躺椅上抽了根烟,半晌,退掉方辞的微信界面,点开贺驰的,她红唇一勾,把刚才视频的截图发过去了。


    贺驰在忙,没回。


    贺韵也不着急,把手机放在边上,继续晒太阳。


    昏昏欲睡时听到“叮咚”一声响。


    贺驰回了个:[?]


    贺韵:[小辞好可爱呀。]


    贺驰发了一串省略号,贺韵无所谓,当着贺驰的面她都不在意他的反应,隔着手机更无所谓了,她只是小小炫耀一把。


    “老板,刚才汇报内容,您有什么补充吗?”


    贺驰正在开会,参会人员U字形排开,话音落下,都朝他看来。


    贺驰按灭屏幕,道:“告诉我铺量结果就可以,我不需要知道过程。”


    台上汇报的员工有些无措,手忙脚乱地跳了几页,翻到KPI。


    贺驰:“继续吧。”


    这两天老板气压比较低,有和总裁办相熟的已经收到提醒,然而等到真正面对还是有些紧张,众人噤若寒蝉,老老实实按他说的来。


    贺驰很少有烦躁的时候,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听着漫长的汇报,竟然有点不耐烦。


    他调整了一下,或者说暂时压制了一下,尽量集中注意力。


    “KPI原定1200万,现在只有900万,原因是什么?”他竖起笔,点了点桌面。


    场中鸦雀无声,台上的人看向袁城,用眼神寻求帮助。


    袁城张了张口,被贺驰制止了:“会议时间半小时,你们已经超时了,既然最重要的部分得不出结论,回去重新修改报告,单独来找我吧。”


    袁城闭上了嘴,贺驰站起身来,跟他说:“下一个会约在哪间会议室?”


    袁城也跟着起来了,说:“就在隔壁,五分钟之后。”


    “好。”


    贺驰说走就走,在场的人也知道这场汇报不合他心意,面面相觑,目视他离开,袁城走在后面,冲他们做了个手势,让他们自行讨论,会议室气氛才松弛下来。


    五分钟也不过是一杯咖啡的时间。


    喝咖啡的时候,贺驰又看了眼贺韵发的截图。


    上面显示的时长是二十分钟,比五分钟长了四倍。


    昨天方辞和他说话有五分钟么,应该是没有的,两行文字也许连十秒都不到。


    数据差有些大了。


    咖啡杯碰到桌子,发出“咔哒”的轻响,贺驰点开了对话框,刚要输入,袁城走进了休息室,提醒他:“贺总,人到齐了。”


    贺驰一滞。


    他的原则,私事不影响公事,这个时间估计方辞也在上班,还是等等吧。


    出差第二天,方辞依然是在将近10点的时候接到贺驰的消息。


    养成的习惯不容易打破,贺驰每天会先处理工作,再处理私事,哪怕方辞在家,两人工作日闲聊的时间也集中在晚上,东南亚气温高,连白天好像都比国内长了不少,可供方辞思考的时间也变多了。


    比如他猜到今天贺驰会问贺韵的事。


    [你们聊过了。]


    方辞:[嗯,聊了会儿。]


    [都聊了什么?]


    看到这句,方辞弯了弯眼睛,回:[堂姐让我帮忙代购。]


    [嗯。]


    方辞紧接着简单概括了一下,跟他说了,道:[……堂姐很亲切,贺老师身边的人性格都很有趣。]这里面包括了很多人,方辞没罗列。


    贺驰间隔几秒才回:[有趣的定义?]


    来了,贺老师的“十万个为什么”,方辞想了想,回:[比较热情吧。]


    对话框短暂的空白。


    贺驰:[睡前,视频一下?]


    这回换成方辞沉默了。


    他发了个“小兔子怼手指”的表情:[要不今天先算啦。]


    贺驰:[?]


    方辞:[我有点困,想睡觉了。]


    [而且这边有点热,我刚洗了澡,没穿睡衣,视频的话还得换。]


    夜色里,只有屏幕闪烁着幽光,对话框闪了闪。


    [元元,]


    [你应该知道,这条不构成理由。]


    第60章 玩火


    方辞最后还是开了视频, 但是没开灯,手机屏幕光线暗, 只能照见一点人影, 隐隐绰绰。


    “这样,可以吗?”他调整了角度,侧身对着镜头。


    贺驰那边是亮的,方辞看见他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 这是他表达不满意的微表情, 方辞很熟悉, 但这次他选择略过。


    贺驰确实不满意, 准确来说, 他在两人今晚的对话里, 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失控感, 不是情绪上的, 而是行为上的, 方辞脱离了他的掌控,他可以选择不开灯, 甚至可以不开视频, 网络信号中间隔着千万里,他什么都做不了。


    哪怕方辞表现得依然很乖, 软软糯糯地口吻也是在他面前独有的样子, 可心里始终夹杂着不爽,继而化作遗憾和茫然。


    东南亚的行程真的有必要三个星期么?


    “贺老师想聊什么?”方辞问他。


    想了解的事情其实已经聊完了,贺驰只想看看他, 东南亚现在三十多度, 听说太热会让人吃不下饭,小朋友会不会又瘦了?


    “有好好吃饭吗?”他这样问。


    方辞:“这里的芒果饭很好吃, 海鲜种类也多。”


    “吃胖了?”


    方辞心里忍着笑,回:“贺老师,我刚来两天,六顿饭不会变胖。”


    贺驰一顿,原来才到第二天。


    方辞说完靠近了一点,给他看,脸还是小小的,贺驰举着手机,细细打量,在光晕里扫过他的眼睛,他润泽的唇,继而落在一截锁骨上。


    真的没穿睡衣。


    方辞短暂地靠近,又撤开,顺便把被子往肩上带了带,瓷白的锁骨也跟着隐没了,贺驰心里那股遗憾再次被勾了出来,放大了一个型号。


    东南亚的热气仿佛能穿透屏幕,手机都比平时烫。


    “11点了。”见他不说话,方辞轻声提醒道。


    时差两个多小时,国内已经快1点了,往常这个时候贺驰已经睡了,但他今天还不困,面对方辞绵软的催促,他表示知道了,却没有挂电话的意思。


    不说话,也不关视频,就盯着他瞧,好傻啊贺老师,方辞忍俊不禁。


    那可不要怪他收利息。


    “贺老师可以给我讲个睡前故事吗?”


    贺驰喉结动了动,说:“想听什么?”


    方辞:“格林童话。”


    贺驰挑了下眉。


    方辞:“德语原版的。”


    贺驰:“……”


    方辞眨眼:“可以吗,不行的话,我就挂了。”


    小朋友隔着大陆板块肆无忌惮,贺驰拿他没办法,却也乐见他对自己提要求,真就答应了:“216篇,选一篇?”


    “那么多呀?”方辞感到惊异,“全都有原版?”


    贺驰道:“只需要中文版。”


    明白了,贺老师要实时翻译,现场口译,方辞弯眼笑了,想了想,说:“小红帽、灰姑娘?”


    很普通的故事,大概太普通了,贺驰给了另外的选项:“勇敢的小裁缝。”


    方辞:“……”这篇好陌生,不是贺老师现编的吧?


    贺驰给他亮了搜索词条,真实存在,童叟无欺。


    好的吧,方辞把手机放在靠枕上支起来,既能听又能看。


    听众就位,屏幕里,贺驰不急不忙地开始了,他的声线低沉有磁性,德语发音硬朗,含着优雅的卷舌音,舌尖与唇齿微叩,带来清晰的颤动,将他耳膜抚得酥麻,温柔了整个暗夜。


    童话故事超级短,方辞没听够,也没怎么听懂,贺驰讲完,顺势问了他几个单词,包括裁缝、巨人、国王一类的,方辞答了,这些他还是知道的。


    “还不错。”


    方辞:“我有看德语书。”


    “嗯。”


    “也有不认识的。”


    “哪个?”


    方辞:“Einhorn,这个词没见过。”


    贺驰:“独角兽的意思。”


    方辞接着连问了几个,有的发音不准,贺驰也能猜出来。


    “还有吗?”


    方辞眼睛隐约有亮光,他舔了舔嘴唇,问:“Bruder。”


    贺驰:“这个词指代兄弟,故事里没有。”


    方辞虚心受教:“那就是我听错了。”


    作为好学生,他认真重复了一遍今晚的收获,词汇量增加不少:“独角兽、骑士、城堡……兄弟。”


    贺驰盯着他开合的唇,听他顿了顿,问:“Bruder,和英语一样,也能代表哥哥吗?”


    贺驰眯了下眼睛,昏黄的灯光里,像只慵懒却受到挑逗的大猫,某块关于“方辞”的神经过于敏锐,让他感受到了痒意。


    “没听清,”他喉结又一次滚动,“再问一遍?”


    方辞掌心发汗,轻轻攥住被角,眼睛却没有闪避。


    “哥哥,也用这个词吗。”


    漫长的沉默,连空气都轻了。


    “元元,你是故意的?”明明是问句,到了嘴边变成了陈述句。


    方辞装傻:“什么?”


    贺驰不说话了,眸色深深,似乎要将他攫住,扣在掌心。


    方辞假装没看到,轻巧地笑了笑:“贺老师,谢谢你的故事。”


    紧接着又软软开口,道:“很晚了,明天你还要上班,我们改天再聊吧。”


    然后连反应的时间也不留给他,说完就挂了。


    贺驰注视着黑掉的屏幕,拇指在上面摩挲了几下,许久没挪开视线。


    两天而已,谁把小朋友教坏了?


    东南亚的夜晚,方辞望着天花板,唇角勾了勾,以前爸妈吐槽他在正经事上算聪明孩子,一到生活上就犯傻,他也经常觉得自己笨得过于执着,所以才轻易被贺驰撩到。


    贺驰就像国王,有着坚固不破的城堡,按部就班的律条,他顺应着他的规则,亦步亦趋地走近他,可是追随者往往很难被注意。


    格林童话说得对,他应该做小裁缝,出其不意,在他的城堡和律条上炸出一个洞来,植入自己的印记。


    他不仅想咬一咬他的喉结,还要戳一戳他的心,亲吻最柔软的地方,让他逃不掉也忘不了。


    故事的最后,小裁缝会变成国王。


    重新按亮手机,他的眉眼熠熠生辉,薄被因为抬手的缘故从肩膀滑下,露出漂亮的肩胛骨。


    欢迎来到我的世界啊,贺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