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你喜欢我 六道骸身上总是萦绕着一……
六道骸身上总是萦绕着一股幽幽花香, 不是那种清淡雅致，而是馥郁的、带着一丝清苦，莫名像是他这个人带给纲吉的印象。
沢田纲吉从来没有和这股香气挨得如此近, 在六道骸低头的时候，那股馥郁香气钻进他的鼻孔接着进入他的大脑。唇舌咂到更重的清苦馥郁，纲吉战栗起来, 手中的杯子掉到地上摔成碎片。
“你、我——”纲吉半天说不出来话，浑身毛发炸起来，“你在干什么啊。”
六道骸眉眼弯弯，心情很好。他咂了下嘴，一股甜奶味混合着少量咖啡的醇香：“你刚才问我怎么想的？我就是这么想的。”
*
纲吉满脸震惊。
纲吉猛地后退一步。
纲吉转身就要走。
刚转过身, 他的手腕就被一把拉住。六道骸看着他，那张漂亮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过了半天才掀起一边嘴角：“怎么？对我有那么不满？”
这难道是满意不满意的事情吗？纲吉心都在颤抖，手也颤抖, 指着六道骸：“你、你——”
“我怎么了？”六道骸眼睛垂下来, 没有什么表情，“遇到难以解决的事情，你又要擅自跑掉吗？你不觉得你这样很过分吗？”
纲吉动作停滞下来, 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话。
骸经常会说类似抱怨的话, 但是这样柔顺服软一样的姿态确是很少有。
“不过不管你跑到什么地方，我都能找到。”六道骸自话自说, “我在你身上打了印记。你不是说关心我、想了解我？你既然这么说, 就别想和从前一样想摆脱我就摆脱我，不可能。”
“我——”纲吉觉得气流在他喉头哽了一下, “我只是——”
他想要了解骸，想要和他一起度过之前和以后的很多时光，他也怀着隐秘的希望, 希望能够参与进对方的生活，偶尔一起上下班，像是普通朋友一样一起打打游戏。
他会在自己的小公寓开一盏橘黄色的灯光等六道骸回来。
“所以说你喜欢我，你说了想要和我天天在一起，。”六道骸补充，“还想和我同居。”
“我没有——”纲吉瞪大眼睛。
“你说了。”六道骸看着他。
纲吉忽然发觉他们像是吵架的小学生，妥协：“好吧，假设我说了。可是你也不能这样忽然亲我——”
“你就是说了，假设两个字不存在。”六道骸打断他的话，“既然你说你喜欢我，我为什么不能亲你？”
“因为、呃——”纲吉脑袋发烫，思维跟着六道骸转得有点晕，“因为没有人会亲自己朋友！”
“可是你喜欢我。”
天哪，怎么变成了这样！沢田纲吉还没经历过这种事情，思维乱糟糟的。
难道自己真的喜欢骸？他和狱寺隼人、山本武，再或者太宰治也同样是很好的朋友，但从来没有这种想要更加、想要走入对方生活的感觉。
可是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和骸做情侣。他简直是无法想象骸成为情侣的样子，简直就像是一场灾难。
“先停一下，骸。”纲吉说道，“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看待我们的关系的。我一直把你当成很珍贵的伙伴，所以想要，呃，和你多待在在一起。”
“那你会想和山本武、Reborn他们天天待在一起吗？”
纲吉卡住了。
“你和他们呆在一起很开心，但从来没期待过一直生活在一起。”
六道骸看着他的神情就知道自己说对了。沢田纲吉在感情上本来就不是个主动的人，如果上个世界他只是不主动，心中却还有期待，这个世界就完全变成分离聚合皆是缘分了。
六道骸清楚自己对他是特殊的，可是如果不主动抓紧对方，沢田纲吉是不会迈出那一步的。他抓住沢田纲吉的手腕：
“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七年前吧？你说不知道我什么意思，那我就告诉你，从那之后我就一直看着你，连移开视线都没办法做到。你是真的不懂我什么意思吗？”
纲吉回望，他第一次注意到那双眼睛深处蕴藏着难以言说的深沉感情。他咽了下口水：“我、我再想想。”
*
第一次谈恋爱就是高难度是什么样的体验。
谢邀，我的初恋对象是我多年好友，友情变质成为爱情，稍有不慎友情爱情全盘皆失那种——
等等，还没有变质！至少现在还没有在谈！
纲吉把脑海里小剧场关掉，看向六道骸。他刚刚坦白到自己曾经是彭格列雾守——现在名义上依然是，除非沢田纲吉亲自以首领名义废除他的雾守身份。
只不过如果他现身，大概会发生家族成员内部残杀情况。
“因为我？”纲吉其实心中已经有点猜测了。
六道骸沉默片刻：“你完全不用这么想。我这么做只是因为我的私心。黑手党那种地方不适合你。”
“可你还是帮了我，”纲吉淡淡笑了下，“我还真是欠了好多人太多。”
“你只是没有走别人为你铺好的路，沢田纲吉。腿在你自己身上，其他人白费力气那是他们活该。”
纲吉笑了一下：“那么侦探社呢？乱步是怎么回事？”
“不过我并没有那个侦探联系过。”六道骸低声地说道，“唯一知道我存在的是那个叫做太宰治的男人。”
这样的联系大约保持了七年，在数千日时光后六道骸终于吐露了一点真相。
“不要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那个自杀狂是个聪明人，有一次我在周围被他发现了。”
其实不止一次，六道骸频繁地出没于横滨那条街道，大多数时候是幻象，比如说扮成一只猫跳进四楼办公室了、化成委托人走进去了。偶尔需要用到幻术时，也会以自己形象出现。以那个男人的敏锐程度，被发现也是迟早问题。
不过他和太宰治的联系很浅。几乎只涉及沢田纲吉。
太宰治知道沢田纲吉在被彭格列寻找，六道骸希望他在必要的时候帮忙遮掩一二。差不多就是这样。
事实上太宰治做的非常不错，超出六道骸预估。六道骸关于太宰治的词条迅速从“脑子还算不错”更新为“聪明危险的男人”，后来又变成“不知道哪里摔坏反正经常犯抽的男人”。
“好吧好吧——”纲吉消化着这个消息，神色有些微妙。他梦中最亲近的小伙伴和现实中最亲近的小伙伴居然相互认识，还相互通气，而他居然一无所知。
他生活中总是充斥着这样的戏码和谜团，比如守护者们几乎称得上深情的目光，Reborn时不时给他的熟悉感。从很早以前纲吉就领悟到了一个道理：日子能过就过，有些事情不要细想，否则只会徒生烦恼。
这么想着，刚才那惊天一吻又浮现在脑海中，还像是播放电影一样连画面带声音，纲吉连忙紧急掐断。
这么一来他的视线又不由溜到六道骸身上。谁料这位幻术师对视线应该是十分敏感，立即看过来，纲吉连忙将视线转开。
纲吉只好说正事缓解这种尴尬：“骸，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
“是加百罗涅宴会的事情？”六道骸了然道。
“你怎么知道？！”他一直知道骸情报网很灵通，但是这也太灵通了点吧？！
六道骸并没有回答，微微一笑：“如果这是你的愿望，我会帮助你的。见面后不要忘记请我一杯琥珀丘。”
*
门铃忽然被按响。纲吉连忙推六道骸：“快躲起来。”
“我就这么见不得人？”六道骸相当不高兴。
纲吉哪里敢让他见人，不管是彭格列谁发现六道骸，他们两个都别想有好果子吃。
“就这一次！你也知道上次差点和Reborn、云雀他们打起来。”纲吉说道，“你可以解散幻术吗？或者去那边衣帽间躲躲。”
哄了半天六道骸才不情不愿离开了，纲吉打开门，外面是被雨水淋得湿漉漉的蓝波。
“蓝波？”小朋友这几天闹别扭，纲吉没想到他回来，“你怎么过来了？”
“我来道歉。”蓝波吸了吸鼻子，眼睛泪汪汪不敢看他，“对不起，我前段日子太任性了。我不知道阿纲是被瓦里安那群混蛋绑架来了。”
纲吉摸了摸蓝波头发：“这不怪你。不过你应该向乱步君道歉，你都针对人家几次了。”
蓝波点了点头，咬着手指望着他：“那、我可以进去吗？”
说到这个份上，纲吉也心软得不行，拿了条浴巾擦干蓝波的头发。蓝波犹豫半天说道：“呐，阿纲，我听Reborn说你要参加加百罗涅的宴会。”
“是这样。”
蓝波有些别扭，但还是小声道：“在加百罗涅宴会上露了脸，虽然只是同盟，但是也是踏进黑手党世界了。你不是还想回去吗？”
纲吉有些惊讶：“你不是一直不想让我回去？”
“我——我当然不愿意！可是阿纲是我哥哥，如果阿纲真的不想呆在这里，我、我也可以帮忙！”
纲吉忍不住笑一声：“那要是有需要，我随时找你？”
“那加百罗涅的宴会——”
“我有办法。”纲吉说道，“这是我们大人的事情，蓝波不用掺和进来。”
蓝波嘟囔了几句，神情变得小心翼翼：“那阿纲要是离开，能不能把我也带走？”
话题似乎又回到不久之前，纲吉心中泛起一点针扎的痛感，在那双葡萄绿眼睛小心恳求的注视下，他已经没法再拿“为你好”这种借口把蓝波留在这里了。
“如果将来有机会，我会带你走的。”纲吉最终承诺道。
第52章 何人搭讪 加百罗涅经历过几代风雨……
加百罗涅经历过几代风雨, 如今在整个黑手党世界中地位算得上是显赫。在迪诺·加百罗涅带领下，无论是实力还是名望都蒸蒸日上。
尤其是迪诺曾经是第一杀手reborn的亲传大弟子。在reborn任职彭格列门外顾问首领一职后，实际上担负起首领的职责后, 加百罗涅无疑成为同盟众多同盟家族中地位最特殊的一个。
不过加百罗涅这次的宴会规模不算大，因为提前筛选，来者大都是同盟中相对重要的家族。
不算是十分正式, 又有一层同盟家族兼师兄弟的关系，是适合彭格列十代首领首次亮相的理想舞台。
纲吉从早上就被拽起来，被塞进礼服中。就连狱寺隼人和山本武也不能幸免，作为左右手的两个人也换上正装，配饰和整个风格和首领相配。
直到被塞进车里, 他还在想六道骸的话。
什么意思？骸会来？
啊啊啊啊啊他现在完全没做好见他的准备啊！
“你在想什么？”Reborn忽然出声。
“没、没在想什么。”纲吉忙说道。
Reborn疑惑的目光扫描着他的每一寸皮肤，像是要从他脸上找出答案。纲吉只好说道：“我在想会不会太引人注目了，我可不想大庭广众之下出丑。”
虽然这不是实话, 但也不全是敷衍。
笨手笨脚把事情搞砸是他的特长, 细致周全和他不挨边。虽然这些年长进不少，但本性难移，就像是小鸟有可能成长成鹰隼却绝不可能成为UFO。
平时掉下链子也就算了, 这次多少人看着, Reborn说没准还有人专门记录。要是连累狱寺隼人、山本武和Reborn甚至整个彭格列，说不定Reborn会先一枪把他崩了。
说到底都怪Reborn！要不是他非要自己去什么宴会, 他现在还能和乱步吃个下午茶。
“这么多天的礼仪练习你一晚上就忘了吗？”Reborn眉毛挑起来, 就在纲吉以为他会说什么“敢让家族丢人就自裁谢罪去吧”时，他眉头舒展开, “你知道为什么家族首领要时刻保持良好的形象吗？”
“因为他们有一个可怕到发指的家庭教师？”纲吉说着觑了Reborn一眼，眨眼讨好道，“别这样嘛Reborn, 开个玩笑。”
Reborn警告地看了他一眼：“首领是整个家族的旗帜，如果首领有失分寸，整个家族形象也会遭到破坏，内部也会逐渐生出对首领是否有真的能力领导家族产生质疑。”
“所以说我要小心行事，不要让家族蒙羞、让家族成员失望？”
“不，我想说的是你是我见过最好的首领，比任何人都受人爱戴，比任何人值得尊敬。所以你不用管别人怎么说怎么想，你的家族成员不会因此对你失望。”Reborn淡淡地说。
纲吉被这样一番赞美砸得有些懵，连“不想做首领”都忘了说，反问道：“那彭格列呢？你不怕我丢彭格列的脸？”
“这会儿想起彭格列来了，礼仪课睡觉的时候怎么想不起彭格列来？”Reborn笑睨他一眼，“里世界强者为尊，还没有人有资格审视彭格列的言行。”
车子慢慢停下来，副坐的狱寺隼人下一步下车，拉开车门，翡绿的眼睛虔诚地看过来：“请下来吧，boss。”
按照入场顺序，他们几乎是最晚的。纲吉走进大厅的时候，管风琴和提琴编成的音符正在如溪水一样流淌，纲吉扶着楼梯，尽量忽视扎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说实在的，满场都是一脸凶相的黑手党，欧洲人个头还普遍偏大，反正视觉效果上比他见过的亚洲黑手党们凶残了不止一倍。
不少人都注意到了这个棕发亚裔年轻人。
因为继承人问题，往日宴会彭格列出席的基本上只有守护者，比较常见的是岚守、雨守和雾守，偶尔重要场合或许会有reborn暂代首领出场。
但是眼前的年轻人——
看上去二十来岁，年轻得有些过分了。佩戴着长披风，肩膀上绣着金色火焰掌纹和贝壳子弹的花样，金丝线一路滚到前胸，华丽却不张扬。
在他身后是岚守和雨守。这两张面容在黑手党世界称得上是彭格列的象征，现在却紧跟在这个年轻人身后半步的位置。
就连门外顾问首领也走在他身边，脸上带着笑，低头说了句什么。
宴会上大都是彭格列关系不错的同盟家族，但是得到的消息也有真有假。虽然已经听说彭格列似乎找回了十代首领，但这些年类似传闻一个接一个，众人已经能把它们当做故事听了。
——可是现在这情形，难道要变天了吗？
周围宾客目光各异，议论纷纷，纲吉却只关心一个问题——那就是六道骸到底在什么地方？！
平心而论，六道骸虽然行事诡异莫测，但重要时候办事却相当靠谱。
不过这个重要不重要，不是根据场合，而是全凭六道骸个人心情判定，而众所周知的是，六道骸的个人心情简直比秋雾还缥缈不定。
如果他认为不重要，倒也不会毁约。只是手段会粗糙一些，比如会场忽然现身，大闹一场把宴会搅砸也不是不可能。
想到之前一些惨痛经历，纲吉表情忍不住有些扭曲。
期望骸千万这次有点分寸，不然别的不说，Reborn的子弹他可拦不住。
“在找什么人？”Reborn微微低头，“你迪诺师兄在那边。”
纲吉顺着看过去，立即就看到那人群中那个金色焦点。那是一个看上去挺年轻的男人，高瘦，金色的头发闪闪发光十分耀眼。右手上覆盖着繁复的黑色纹身，一直向内延伸到小臂。
他手里端着香槟，正含笑和几个家主交谈着。虽然年轻，姿态却游刃有余，甚至能看出来隐居上位。
怎么看上去和Reborn形容的废柴一点也不像！
纲吉忿忿地想，看了Reborn一眼。Reborn自然看懂了这一眼的意思，低声道：“看见他身边跟着的那个中年人了吗？”
纲吉点点头。“那个是迪诺的下属，也是他的家族成员，有他们在身边迪诺就还算是个正常人。”
这边纲吉正在和Reborn说话，迪诺似有所感抬起头，目光和纲吉交汇到一起。
悠扬舞曲似乎到了头，流水般的提琴和手风琴声中断了几秒。
纲吉想起reborn之前的交代，朝着眼前的青年微微笑了下，等待对方先开口。
高大俊秀的金发青年脸上是完全的空白。
即使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在看到这张脸时，他依然几乎要落下泪。
他的小师弟，那个有着柔软、明亮的眼睛的少年在人群对岸，穿过数年光阴和生死向他微笑。
他看到那个一身黑色西装的Reborn站在少年人身后，像是从前很多次一样伸手给他整理了下披风和衣领，捏着他的肩膀笑着说了句什么——绝对不是什么好话。
然后他的小师弟露出一个青涩的笑容朝他走过来，向他伸出手：“迪诺先生，初次见面。我叫做沢田纲吉，现在是Reborn的学生。”
迪诺终于回过神来，几乎是一瞬间他下定了什么决心。他没有握住对方伸过来的手，而是后退一步单膝跪下，然后牵起来对方的右手，虔诚地吻上对方的戒面。
“Sono molto lieto di conoscerLa. A Lei offro la mia eterna fedeltà.”
（很高兴见到你，我向您献上我永远的忠诚。）
纲吉觉得自己大脑“轰”一声烧了起来。
*
迪诺这一举动引起无数人注目。
不管怎么说，加百罗涅作为彭格列最大盟友，它的态度很多时候本身就是一种表态。
本来持观望态度的人群立即热情起来，不断有人试图过来攀谈，甚至有不少女孩上前邀请他跳舞，纲吉只能尴尬微笑着一一拒绝掉。
既然他不打算掺和进黑手党的事情，那最好不要再更多的节外生枝了。
迪诺欣赏着他的小师弟，曾经的小孩子长大了不少，但是依然不适应这种环境，脸上带着青涩无奈的笑容应付身边搭讪的一众宾客。
只要是黑手党的宴会，灌酒是必不可少的环节，就算是大家族也不例外。迪诺曾经就因为练习酒量被灌得昏天地暗。
不过现在师兄的宴会上，必不会让阿纲经受自己之前经历过的事情。
见有人端着要开始灌酒，迪诺摩拳擦掌，正要解救小师弟于水火之中，就见reborn走过去，接过来酒杯一饮而尽。
第一杀手金盆洗手已久，然余威仍在。他将手指搭在年轻学生的肩膀上：“不好意思，我们boss年纪尚轻，不胜酒力，还有谁想要敬酒？我替他饮了。”
年纪尚轻、根基尚浅的首领候选人还有人敢上前劝酒，但是手段老辣、握着无数人命第一杀手？
谁也不会嫌自己命长。
“这样可以吗，reborn？”纲吉有些心虚，“我其实多少可以喝一点的。”
“就你那酒量，难道喝醉了在人前发疯？”reborn嗤笑一声，“你接了这个家族的酒，下个家族给你敬酒，你能拒绝？干脆就一杯不要喝。”
“而且你是彭格列首领，不需要看别人脸色，知道吗？你看xanxus，只要实力足够强硬，他能稍微收敛下脾气、不当众拔枪就够别人谢天谢地了。”
这还是那个要求严苛的变态reborn吗？迪诺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可怜。
不过Reborn坐在那里，气势一时间吓退了不少人。纲吉周围清净了不少，呼出一口气，就听见一个声音：“先生，您旁边的位置有人吗？”
纲吉正向习惯性要回拒，回头就看见穿着一位紫色礼裙的长发女子，在她身上还有一层虚影，靛青色长发、异色瞳孔，正半笑不笑地看着自己。
纲吉心中一跳，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然而余光看到Reborn盯着自己的目光，硬生生止住了。
“啊，”纲吉勉强笑道，“这里没人，请坐吧。”
第53章 共舞 “您看起来心情不怎么好。”……
“您看起来心情不怎么好。”六道骸在他身边坐下, 还挺像模像样的，“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纲吉浑身僵硬，心中腹诽。自己现在最大的烦心事不就坐在自己对面呢。
“不过也是, 舞会本来是放松消遣的，如果我参加舞会还有家庭教师寸步不离地看着的话，我也不会心情很好的。”
纲吉喉咙一哽, 余光扫过一边的Reborn，总觉得那微笑怎么看怎么危险，像是随时要给他们两个乱嚼舌根的狗男女（其实应该是男男）一梭子。
他用目光祈求六道骸口下留情不要再说了。
六道骸微微一笑，柔声道：“我这么说话，您家庭教师不会生气吧？但控制欲太强真的不是好事, 您最好劝他改改，或者干脆换一个家庭教师。”
纲吉连回头看Reborn脸色都不敢了，心里捏了一把汗, “这个嘛, 您不太了解具体情况，Reborn其实是一个很宽容温柔的人。”
所以千万不要来找他的麻烦啊！
Reborn放下酒杯，似笑非笑：“宽容温和？这位女士说得对, 我反思一下, 确实是对你太严格了一些。怎么，你要换个家庭教师吗？”
“不不不。”纲吉连忙摇脑袋, 三连否认, “除了Reborn我不会再有其他家庭教师了。”
Reborn嘴角勾起，心情显然很愉悦：“不好意思女士, 你的话似乎对我们boss不管用呢。”
“谁知道呢？”六道骸说道，“我也只是说说而已，不过如果您的学生愿意给我一杯酒, 您这个家庭教师应该不会阻拦吧？”
纲吉只想赶紧平息战火，立即道：“当然。”
纲吉握住杯柄将酒递给六道骸，后者却没有接过去，而是伸手覆盖住他的手。六道骸的五指长而凉，他眼睛看着纲吉低下头，就着他的手饮下了这杯酒。
琥珀丘，传说中的爱恋之酒，酒液呈深邃的琥珀金色，香气浓郁奔放，充满了糖渍橙皮、杏干和蜂蜜的芬芳。传说中是一个男子为了心爱的女子酿造，两个人恋情为家族所不容，逃奔出来，途中创造了这种黄金酒。
这个姿势下，酒液不免洒出来一些，六道骸的嘴唇也变得亮晶晶的，像是涂上一层蜂蜜亮釉。
“那么，能够有幸邀请你跳一支舞吗？”六道骸说道，像是一个真正的女孩一样拉开裙摆行了一礼，做了个请的姿势。
纲吉只能握住对方的手，和她一起走进舞池。
*
舞池中衣香鬓影，女士们曳地的长裙与璀璨的珠宝交相辉映。沢田纲吉的身影像是一只小小的帆船，时而隐没在深蓝中，时而浮现在海面上。
Reborn淡淡地喝着香槟，方圆几米除了狱寺隼人和山本武没有其他人敢上前。
“那个女人是谁？！”狱寺隼人从牙缝里挤出来，“为什么十代目拒绝了其他人，就只同意她一个人的邀请？”
山本武说道：“在这里全是黑手党，可以排除是阿纲之前认识的人的可能。”他顿了一下：“阿纲也是到这个年纪了啊。”
“什么年纪？”
“对爱情感兴趣的年纪啊。”迪诺不知道什么时候插过来，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两个人，
“什么年纪？十代目还年轻，要谈恋爱还早着呢！”狱寺隼人神态肉眼可见地焦躁起来，“再说十代目还没有见识到真正里世界的危险狡诈，他们一定会诱骗十代目的！”
“那你怎么不去阻止？”山本武说道，“你不是自称阿纲的左右手吗？尽到你守护者的职责，把阿纲带出来，告诉他这里人人心怀不轨？”
狱寺隼人狠狠剜了他一眼，理由他们都很清楚。彭格列十世此前还没有在里世界真正露过面，很多人将他看做守护者和门外顾问扶持的傀儡——就像是戴蒙·斯佩多曾经操控过的首领一样。
如果这时候插进去，那就是真的把流言坐实了。一个连言行举止都要被涉足的首领，那和傀儡有什么两样？
“你们没有把目光从首领身上分出来一点吗？”Reborn冷哼一声，“那女人不正常。”
听见杀手的话，两个人将目光重新移回到舞池。山本首先发现了问题：“是有些不对劲。那个女人，是用了幻术吗？”
幻术这种东西很难看破，即使是幻术师也经常着道，更别说没有雾属性的普通人。除了那玄之又玄的彭格列血脉，就只能通过一些细微的感知和经验猜测。
当然只要是猜测，就有很大概率不准。但是结合Reborn对自己学生的了解，猜错的概率大概不到百分之五。
专业的事情要请专业的人，Reborn站起来：“我去联系瓦里安。”
*
纲吉没想到六道骸真的会出现，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变成女性身份出现。
他更没有想过自己会和六道骸在人群中跳舞，但是这件事就是发生了。
她穿着一件露肩亮紫色鱼尾裙，裙尾闪耀出不同层次光泽，动起来时如同正在波动的浪花。即使是女步，她跳得也很好，在她的引领下，纲吉原本僵硬的动作也逐渐进入状态。
“你干嘛要这样？”借着人群和舞曲的掩护，纲吉小声问道，“你说你惹Reborn干什么？”
“有吗？我只是实话实说。”六道骸说道，“他逼你参加宴会你都不生气，我说两句你就不高兴？”
“我那是不高兴吗？”纲吉说道，他那分明是担心自己和六道骸的生命安全。
“那逼你参加宴会呢，你生气吗？”
“怎么说呢？完全一点脾气都没有是不可能的吧。”纲吉动作慢下来，眼神飘向地摊上的纹路，“不过后来想想，这件事对他来说也没有好处，而且为了这次宴会忙碌了几天的也是他。”
昨天晚上他还见Reborn在和迪诺先生打电话核对人员名单——Reborn说他的安全不是小事，但如果只是为了安全其实完全没有必要这么麻烦的。
“而且你知道吗？狱寺、山本还有库洛姆他们知道这个消息都很高兴，是真的很高兴。这段日子他们对我非常好、特别照顾，我很想做点什么回报这份感情。不过大概，这也不能算是回报吧。”
因为结局注定不会让人满意。
六道骸低低地笑了几声：“你果然还是如此如此天真。”
“骸为什么出现在这种地方？”
“因为你的天真注定会毁灭你，所以会有我的存在。”六道骸kufufufu笑着说道，“我用幻术模糊了你的面容，在场除了那个几个人，不会有人认出来你的。”
纲吉这才彻底呼出一口气，“谢谢你了，骸。”
“我才不需要你的感谢。”六道骸说道，忽然贴近点了点他的心口，“我等着你的回答。”
纲吉心跳乱了一拍，脚下也乱了节奏，踩到了六道骸鞋子，身子也一下子歪倒下去。
“还真是惨不忍睹的表现——”六道骸扶住他的腰，极快地扫视了一下外面那群人，俯身在他耳边低声道，“时间确定了，一周后行动。不要在手机上提起这件事，会被查到。”
纲吉燥热的脸庞迅速降下温，心脏却因为另一件事狂跳起来：“需要我怎么做？”
“首领核心区没法攻进去，需要你带上那个侦探自己到F1区。夜晚十一点半，会有人和你汇合。”
*
横滨的港口黑手党大楼。
出完任务的尾崎红叶刚回到大楼，就听说了那个消息，急匆匆赶到了首领办公室：“鸥外大人，Q被人带走了？这是怎么回事？”
Q，真名梦野久作，具有极其罕见的、攻击性极强的精神系异能，即使在港口黑手党中，也属于高危中的高危。
为了控制他，森鸥外命令将他关进特制的囚牢，作为港口黑手党最危险的“秘密武器”之一，只有在最危险的任务降临才会被短暂释放。
Q的异能无异于一个巨大的诅咒，一旦失去控制它的缰绳，或许没有人能从那个深渊中逃出来。何况他被关押这么多年，早就对一切怀恨在心，尾崎红叶简直无法想象他被放出来的情形。
“冷静点，红叶君。”森鸥外却毫不意外。他坐在巨大的扶手椅上，燃烧的夕阳透过巨大的落地窗照进这个六十层顶楼的办公室，在这个高度，整个横滨的景象几乎一览无余。
“是那个人带走了Q？”尾崎红叶猜到了点什么。森鸥外还能在这里惬意安详地喝茶，就说明这一切还在计划之中。
“不错哦。”森鸥外笑眯眯道，“太宰，我亲爱的前干部之一。如果是他的话，我相信应该可以看管好那个Q。”
“为什么要让他带走那个Q？”
“注意用词，红叶君。”森鸥外慢条斯理，“具体来说，是太宰君‘劫走’了Q，港口黑手党畏惧Q的能力，放任那两个强盗远走高飞，如此而已。”
“如此说来，就是鸥外大人的计划了。只是妾身不明白，首领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你知道黑手党现在最盛行的武器吗？”
“勃朗宁M2重机枪？AK系列突击步枪？”
“在日本依旧是如此。但在日本之外，遥远的欧洲，他们发现了一种可怕的力量——名为死气之火。”
第54章 四方来夺 因此他的宝贝师弟无疑和他一……
尾崎红叶一愣。
“红叶君, 你应该也听说过侦探社纲吉君的火焰，异常强大又美丽的神明的造物，曾经有人这么形容过, 对吧？”
“我们的异能，只有极少数人拥有，而且绝大多数只能在日常有些用处, 对于战斗毫无裨益。但是死气之火不同，攻击、防御、躯体加强，虽然只有部分人拥有，但是只要训练就能投入战场。”
“在遥远的欧洲，那种力量已经大批量地投入了战场, 成为所有黑手党趋之若鹜的东西。谁拥有那种力量，谁就能正式站在舞台上角逐。”
森鸥外的眼神变得狂热。
“可是那种技术只掌握在极少数的南意大利家族和北美家族手中，他们把这个当做机密, 只在家族内部和管理极其严苛的几个黑手党学校中流传, 绝对不肯将火种分给其他人。”
尾崎红叶挑起眉毛：“意大利黑手党那种庞然大物，鸥外大人，您这可是一步险棋。”
森鸥外将手中茶杯轻轻放在桌子上, 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杯子边缘：
“红叶君, 你还不明白吗？时代在进步，武器也同样。一旦落于人后, 甚至连国家都有灭亡的危险。”
“就是面对再多风险, 死气之火这种武器也是绝对要抢到手的存在。不止我们，政府也必须认识到死气之火的重要性。我其实是希望政府出面, 将这种力量用于军队的，但是目前，政府还只是把它看做异能的一种, 并不相信它的威力。”
“不过你可以放心，红叶君。我目前对港口黑手党还算满意，并不着急送它去死。”
森鸥外苍白面孔上绽放出一个微笑：“不过我们还有一个希望——纲吉君。”
“太宰君想要带回纲吉君，于是要借Q的力量试探对方家族，我正好也想试探火焰真正的力量，才放任他带走了Q。你看，有时候我们的老朋友侦探社也还是很有用的，不是么？”
森鸥外手指间夹着一个硬盘：“红叶君你也可以看看，虽然非常模糊，但是很夺目的力量。”
尾崎红叶沉默片刻：“但是这之后呢，鸥外大人要把这份资历交给政府吗？”
“不，仅仅凭借一份资料是无法说服政府的。”森鸥外笑道，“我要得到纲吉君，不管用什么方法。”
*
宴会大厅里的音乐和喧闹声远去了，二层的露台上能看见小半个庄园，银白色喷泉、山林和更远处连绵的灯火，虫鸣和偶尔青蛙的呱呱声偶尔传来。
迪诺上去的时候，纲吉正在和那个紫色鱼尾裙的女人坐在露台上，一边吃蛋糕，一边脑袋凑在一起亲密地说着什么。
迪诺心中一紧，心道莫非还真被自己说中了？这可不大妙。
他心中发紧，脚下一滑，整个人被门槛绊倒。纲吉刚从六道骸对话中分出一点神，就眼睁睁看着金发青年以一个滑稽的姿势跌倒在地上。
“迪诺先生。”纲吉吓了一跳，连忙去搀扶，六道骸没看见一样呆在原地，还很有闲情雅致地吃了块巧克力做成的硬币。
“到底是谁做的清洁，门口地板也太滑了。”迪诺干笑。
“”
这根本就不是地板的问题吧！纲吉问道：“迪诺先生不是宴会主人吗？这么走开不要紧吗？”
“没什么，不用担心。我好奇可爱的师弟偷跑出来做什么，原来是跟女孩在一起。”迪诺顺手把手搭在师弟身上，展露出温柔爽朗的微笑，“不和师兄介绍介绍吗，亲爱的小师弟？”
纲吉脸色瞬间发红，支支吾吾半天没说出来，最后还是对方主动道：“在下埃米尔家族的德西。”
迪诺笑着和对方打了招呼，脑子里将宴会人员过了一遍，今天确实有埃米尔家族，但是这个女人却实在没有印象。
不过这也不能说明对方就是幻术伪造的身份——一个家族总有些旁支子女，偶尔被推上来也是正常。
迪诺对雾属性向来头疼，一时间也拿不准是不是幻术。不过无论是不是，都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如果真是幻术师，能通过加百罗涅检查，费尽周折混到加百罗涅宴会上，小师弟的安全就成了问题。如果不是，那迪诺灵光的大脑只能绝望地想到一种可能，就是小师弟萌生恋爱的心思了。
都是二十上下的年轻人，站在一起赏心悦目。迪诺心中一片凄苦，酸涩不已，没想到上个世界赶不上趟，到这个世界依然被落了下来。
不过、当然不能表现出来，他依然是温柔可靠师兄的样子：“不过阿纲，Reborn在下面找不到你，可是很生气呢。”
纲吉缩了缩脖子，愁眉苦脸。趁着那会儿Reborn在忙什么事情，没有顾得上他，他就和六道骸趁着人流掩护离开了会场。
等Reborn反应过来，恐怕没有自己好果子吃。
“不过我不会告诉Reborn的。”迪诺笑着摸了摸他的头，“我能看得出你不喜欢那种环境，可爱的小师弟，所以师兄会替你保守这个小小的秘密的。”
迪诺满意地注意到对方眼睛因为这句承诺亮了起来。柔软、天真，像是一只可爱可怜的幼崽，只要适时展露出一些温柔就能收获他湿润柔软的好感。
让人忍不住想要获取他的全部依赖和信任。
只要被那双水润的眼睛看着，没有人不会为此心醉吧？哪怕真的是要他隐瞒自己和小女朋友的恋情，恐怕迪诺也只能照做。
“谢谢迪诺先生。”纲吉认真地说道。
“迪诺先生这个称呼也太见外了，叫我师兄就好。”迪诺说道，“不过Reborn大概马上就会找过来了，你要是没做好面对一切的准备最好不要让这位小姐呆在这里了。”
天哪！纲吉立即看向六道骸。
他现在自己脑子都还一团乱，六道骸那天沉溺又深沉的眼神仿佛刻在脑海里时不时就会跳出来给他们本来就摇摇欲坠关系狠狠来上一拳。
然而Reborn这个名字又让他清醒。他可没信心在那双锋利漆黑的眼睛下将这段混乱的情绪藏好。他还没做好被家长质问恋情的准备。
何况——他又打了个寒战，这还是不是普通女孩，而是六道骸。
男的，到现在还在彭格列黑名单里。他们明面上关系可能差不多就像梁山伯之于凯普莱特家族，哈利波特之于马尔福家族。他要怎么承认自己和六道骸偷偷私会，还似乎搞到了一起？
再扒下去，说不定还能查到他们偷偷商量的东西，关于侦探社的行动。
他只好偷偷向六道骸使眼色，企图让他先撤。六道骸也没有拒绝，反正他的任务也完成了，还顺路恶心了一把那个阿尔克巴雷诺，可以说是心情大好。
“不要忘记我们的约定。”六道骸笑着睨了他一眼，转身走了下去。
“来吧，小师弟。”迪诺牵起来他的手，“我们去一个Reborn找不到的地方。”
加百罗涅的首领卧室，纲吉有些忐忑。迪诺却轻松自在，对他眨了眨眼睛：“来吧，让我们说些悄悄话。你心情不好吗，阿纲？”
“我没有心情不好啊。”
迪诺不赞成：“不要装作没事的样子！偶尔心情不好也很正常，有什么事情可以和师兄说说？”
“其实也没什么了。”纲吉垂下眼睛。
“是reborn对吗？”迪诺小声说道，“我知道Reborn他有时候很固执，而且很独裁强势，所以偶尔想要逃跑也没什么不好。”
“其实也不完全是。”纲吉也小声道，叹了口气，“迪诺先生，听说你之前也很讨厌黑手党，后来是为什么成为了黑手党首领呢？”
他趴在栏杆上，他的目光虚虚落在造型华丽的大空戒指上，眼睛里充满垂头丧气的忧虑和担心。
原来是因为这个烦恼。迪诺心中一瞬间生出无数的怜惜和柔软，轻轻捧住那颗郁闷的脑袋，将对方拉向自己胸前。
“迪、迪诺先生？”纲吉吃惊道。
“放松啦，阿纲。在师兄这里不用感到顾忌。”迪诺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背部，像是给一只柔软的猫咪梳理皮毛，感受到对方身体在自己安抚下从僵硬变得放松，“对，就是这样。偶尔师兄弟交流交流感情，不也挺好的吗？”
“阿纲问我为什么会成为首领，其实最初也是被迫的哦。”
“因为我父亲病重，reborn被请来当我的家庭教师。‘成为黑手党首领或者现在去死，你自己选一个吧’，我还不想死，然后就稀里糊涂地被reborn赶上了首领的位置。”
他听到怀里的师弟轻轻笑了一下，短促的呼吸打在他肩膀上，毛绒绒的脑袋蹭动了下，像是一只窝在舒服地方的猫咪。
“后来呢？”
“后来，我遇到了我的家人。”迪诺尽量使声音柔和，“当年我还不成熟，他们为了我吃了很多苦，却还那么信赖地追随着我。”
“我曾经逃避着、恐惧着这份命运，直到现在我依然不觉得这是正确的道路。但是为了保护着、信任着我的家人们，我必须承担起这份责任，如果是为了他们，我愿意舍弃光明前途，走上那条黑暗的道路。”
“那迪诺先生一定是个很了不起的人。”纲吉低声地道。
“称不上了不起吧。”迪诺苦笑了一声，“只不过是做了自己认为应该做的事情。”
这差不多是实话。迪诺曾经真心实意地抗拒着黑手党的一切，然而到现在这个地步，少年时代的一切都如同泡沫般散去，他也早就习惯了这个他没得选的道路。
这样离奇的命运束缚着他们两个人，他们是如此相似。同样逃避着命运的枷锁，同样是为了同伴不得不战斗，甚至要面对同样的鬼畜老师。
因此他的宝贝师弟无疑和他一样，会走上这条相似的道路。
怀里的年轻人摇了摇头：“迪诺先生很勇敢，能成为迪诺先生的家人一定是件幸运的事情。”
迪诺笑了笑：“能成为阿纲你的家人，也是很幸运的事情哦。”
纲吉却摇了摇头，他清楚地知道分离即将到来。这是他的选择，并不能说是错误，却让人忍不住难过。
第55章 计划 玛蒙来得很快，但即使再快也……
玛蒙来得很快, 但即使再快也有一段距离。等他到的时候，宴会差不多已经接近了尾声。
“找不到本人，很难判断到底是不是幻术, 不过这里的确是有幻术的痕迹。”玛蒙说道，“幻术波动不大，但是范围很广。”
Reborn早就有所预料, 但听到结论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感到失控的怒火从隐秘的角落窜出来，煎烤着心脏。
“我知道了。”Reborn捻了捻手指，有些想要摸烟，或者是枪，“是他吗？”
“都说了没法确定。”玛蒙说道, “不过你知道，能瞒过加百罗涅的幻术师全世界也没有多少。”
一阵沉默。玛蒙终于忍不住开口：“你到底怎么想的，Reborn？沢田纲吉他不愿意继承彭格列——”
“哪里还能由得他愿不愿意？”Reborn语气一时间有些失控, 但是毫不动摇地说了下去, “瓦里安什么时候这么讲人情味了？沢田纲吉不还是你们带回来的？”
“哼，贝尔那小鬼非要快人一步，我想着早晚会被找到, 不如瓦里安出手。谁能想得到会变成这样？”玛蒙拉了拉兜帽, “不过我毕竟是阿尔克巴雷诺的一员，受过他的恩惠。如果有必要的话我愿意尽可能帮他, 你不也一样？”
Reborn短促地笑了一声：“我和你们可不一样。”
“也是, 毕竟你都没想过活着，你当然和我们不一样。”
“我们的差别可不止这些。你大概不能理解, 当一个人别无所求甘心赴死时，有人为你拼尽全力的那种感觉。”Reborn说道，语气一转戏谑道, “谁让你们只是赠品。”
玛蒙“啧”了一声，在兜帽下面翻了个白眼。
“我那时候从来没有奢望过希望和未来，可是他却硬生生把我拽了回来。那时候我就意识到，我只能和他绑定在一起，再也没办法离开他了。”
玛蒙没想过有一天会和Reborn探究他的心理路程，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忍不住哼了一声：“真是有你的，看来你更愿意死在那种地方？”
“也许他应该让我死在那里的。”Reborn说道，“拯救起来一个地狱中的灵魂，却没有做好背负起这条灵魂的觉悟，甚至想要将他返归自己离开，那怎么能行呢？”
玛蒙沉默片刻，忽然有些幸灾乐祸：“想不到你也有这一天。可惜你的好学生现在可不太听话。”
“孩子长大冒出各种各样想法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你能有十足把握把他扳回来？”
如果是上个世界，他当然有足够的信心。Reborn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情绪：“怎么，我没有难道你有不成？别告诉我瓦里安那边对沢田纲吉去留也是无所谓的态度。”
“”想起来xanxus，玛蒙嘴角抽搐了两下。
“所以说，你看，这并不是我不愿意放他走。”Reborn摊开手，“天意所归，抵挡不了的。”
玛蒙又啧了一声：“我要是沢田纲吉，一定会让你死在代理人那一战。不，说不定是你在进门的第一天就被暗杀了。”
Reborn眉毛一挑：“彼此彼此。要是你是我的学生，我说不定进门第一天就会考虑放弃任务了。”
*
宴会结束后，纲吉坐上车子。果不其然，Reborn和狱寺都神情古怪地看着自己，像是等待犯人自首的警察。
纲吉就假装没看到。只要没人问，他就不主动提，又不是什么大事。
“呃，山本呢？”
“宴会结束他离开了，他有自己的外出任务。”Reborn回答，“玩得高兴吗？”
“还、还行？”纲吉说道。
“宴会一半就和加百罗涅家主双双失踪，你可怜的两个守护者找了半个小时都没找到人影，差点清场。能不还行吗？”Reborn叹一口气，“迪诺那小子跟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呀。”纲吉哼唧，“就是说了点什么什么的闲话了。”
“说我的坏话了？”
“没有！”纲吉坚决不承认，奋力摇头。
Reborn怀疑的目光扫过来，纲吉睁大眼睛努力让自己看上去真诚可信。
“那个女人是怎么回事？”果不其然，Reborn下一局问道。
“哪个？”纲吉装傻。
“还能是哪个？唯一得到十代首领青眼的幸运儿，胆子大到敢在你家教教师面前和你调情的那个女士。”
纲吉正在喝水，闻言差点被水呛到，心虚地目移：“没有调情。”
“嗯？”Reborn眯起眼睛。
“你不是说对女士要客气一点吗？我只是按照她的要求做而已啊！”纲吉逐渐理直气壮，“再说我又不是十几岁小孩子！”
“没想到你也到那个年纪了啊。”Reborn说道，“你喜欢哪个类型的？真是看不出来，你之前不是还喜欢温婉善良的吗？她是哪个家族的？”
“问这个干嘛？！！！”
“谁知道她会不会是敌对家族派来刺杀彭格列首领的？你知道你的脑袋在里世界是多少人眼里的香饽饽吗？想想吧，在你们亲热的时候，她怀里揣着匕首或者毒药。”
Reborn啧啧感叹：“十代首领死在情人床上，传出去多不好听啊。”
纲吉脸色弥漫上一层热意，几乎想去捂Reborn的嘴：“我没有问！没有问行了吧！”
“一个绅士怎么能不问女士名字呢？看来你还是有的学啊，阿纲。”Reborn叹了一口气，“还是说，你知道但是不想说呢？”
纲吉咽下口水，也许是车内温度太高，他手心微微潮湿。
“没有，我真的不知道。”纲吉说道，“问迪诺师兄宴会人员就能查出来的事情，我干嘛瞒着你们？”
“谁知道呢？也许是为了隐瞒她的真实身份？或者是别的什么？”Reborn拉近了他们两个的距离，黢黑的眼睛直视着他，“你在害怕什么，阿纲？我不是你最亲爱的家庭教师吗？”
哪怕是六道骸也没什么，偷偷联系外人搞些小动作也没什么，他只要他亲口向他坦白。
然而纲吉躲闪开他的逼视：“我真的不知道你到底在说什么。Reborn，你干嘛非要问这个？！”
“真的吗？你知道你说谎的时候，喜欢把指甲攥到手心里吗？”
纲吉张嘴想要说什么，却被Reborn一根手指挡在唇边堵住了话。他的另一只手覆盖上纲吉的手，然后将他的手指一一掰开，不容抗拒地插进指缝中。“没关系，学生偶尔被人引诱想要叛逆，这可以理解，老师只能包容。只要你现在说出来，老师就不会追究你之前的任何问题。”
说吧，说出来那个人的名字，说你自己是被引诱的，只要卖卖可怜，没有人会不为你让步的。
Reborn凝视着眼前人，然而对方只是沉默着，回避着他的眼神。
黑色的情绪在他心底蔓生扩大。
“十代目。”前排的狱寺隼人忽然开口了，“您脸色不太好，是晕车吗？”
纲吉明白对方是在帮他转移话题，立即感激道：“是有点。”
狱寺隼人开了窗户，又叮嘱司机开平稳些，才说道：“十代目，我很抱歉！这种场合没有能一直跟在您左右保护您的安全，是我的失职！”
“不不不，完全不是！”明明是他自己走掉的，“你看我也没有受到伤害是不是？”
刚才的话经这一打断，也没有再提起。彭格列总部的轮廓逐渐出现，纲吉松了口气。
*
打开车门，纲吉就听见一阵热闹的欢声笑语。
是乱步、蓝波、一平他们。
纲吉下了车，就被一只从天而降的头套套住。乱步声音得意：“我说怎么样？纲吉君适合扮演这种角色。”
纲吉无奈地将头套摘掉——那是一只毛绒绒的猫咪头套：“乱步君，你们在做什么？”
“我们捡到一只小猫，但是它一只在叫。”蓝波抱着玳瑁色猫咪，葡萄绿眼睛圆溜溜的，“乱步说扮演成它的同类会增加它的安全感！”
“”完全是骗小孩子吧。
“先等等，蓝波。回头再陪你玩好吗？”纲吉拉着乱步，“乱步君，我有事情要和你说。”
纲吉关上门，就见乱步懒洋洋坐在椅子里：“是一周后的计划？”
“没错，你怎么知道？”纲吉嘟囔着，手托脸颊坐在桌子前，“一周后的晚上十一点半，在F1区。”
“看来太宰那边已经做好准备了。”乱步开始收拾行李，纲吉震惊地看着他把波子汽水、薯片还有其他零食扫进一个行李包里，忍不住问：“你要带着这些吗，乱步君？”
“当然了。”乱步说道，“带着路上吃。”
“现在不应该讨论一下计划吗？”
乱步疑惑地看他一眼：“那种东西有什么需要讨论的？后勤通道每隔三十五分钟有一批巡逻，乘车的话大概二十分钟可以到档案库，然后通过管道系统绕过“摇篮”的电梯和传感器大概要二十八分钟。出来后正好能避开定时清运的工人。接着只要技术支援与军械库这几个防卫森演的地方就可以了。”
纲吉：“”
纲吉给乱步点了个赞：“真是太可靠了乱步君！”
“那是当然的！”乱步得意道，“一切情报都在名侦探脑子里。”
“不过乱步君”纲吉有些犹豫，“我答应过大家不会带出去任何秘密。”
“你相信我吗，纲吉君？”
“当然。”
“那么我可以保证任何秘密都不会外泄，这么做只是为了自保而已。这又不是什么难事。”
彭格列的敌视态度是正确的，他来到彭格列总部短短数日，已经弄清楚了地形图和动态防卫分布图，并且尽数记在了脑子里。
如果是其他人，只要倒卖出去这份情报，这辈子开销就不用发愁了。不过名侦探才懒得做情报倒卖的贩子，这也只是为了能够顺利逃出去。
他现在已经很确定那些人对纲吉君的感情了，忠诚、仰慕、执念、还有爱慕，简直是写在了脸上。
当然这不是坏事，起码可以保证纲吉君和他的安全，万一被发现不至于被狙击枪扫射，只是会被关小黑屋罢了。
但同样的，他们绝不会这么轻易放纲吉君离开。
“不过有个好消息——那群怪人里最难对付的三个人，其中一个正好外出执行任务。”乱步竖起手指。
“三个最难对付的人？”是门外顾问首领、阿尔克巴雷诺和Reborn吗？
“你的家庭教师、那个财团头子和雨之守护者。你的雨之守护者外出，如果能想办法把你的家庭教师调出去就好了。”
纲吉灵光一闪：“我知道巴西那边有一个项目出了点岔子，需要有守护者级别的人处理。”
“你想把他调过去？哎呀，由你来做是绝对行不通的，他肯定会发现点什么。”
“那么其他人呢？也许可以试试从蓝波入手，但是Reborn才不会听蓝波的话”纲吉有些苦恼，“那个家伙我行我素，想找突破点还真难。”
另一边，正在调取埃米尔家族成员资料的Reborn收到一个电话。
“喂，Reborn？”那头的男人语气大大咧咧，像是忘记了之前的不愉快，“听说阿纲交了女朋友，真的假的？”
第56章 沢田家光送来的大礼 Reborn心情……
Reborn心情正差, 很想捏碎通讯器。然而男人无知无觉：“那孩子性格畏畏缩缩，大概不讨姑娘们喜欢，我还担心他什么时候才能成家立业。”
“真想不到你还会担心这些。”Reborn尽量平心静气。
“那当然, 我可是阿纲亲生父亲。”沢田家光大声说道，叹一口气，“只可惜那孩子跟我不亲近, 不然我要好好给他介绍几个不错的姑娘。”
Reborn心平气和：“所以你跑到我这里，就是为了打听阿纲有没有喜欢的人？”
“我知道纲吉对你一直很亲近。”沢田家光豁了出去，“你对他影响很大，如果你能劝劝阿纲，说不定他会认真考虑这件事情。”
“我是他的家庭教师又不是媒婆, 管不着学生交友情况。”
沢田家光却松了一口气：“没问题，只要你不管就好。”
Reborn咖啡杯上裂出细纹：“你要干什么？”
“当然是自己和阿纲说。”沢田家光双手一摊，“作为父亲关心关心儿子交友情况也很正常吧？阿纲要是真的有喜欢的人, 我做父亲的肯定双手支持。”
“你说这么多, 就是为了防止我插手？”Reborn观察着家光的表情。
“如果你不同意，阿纲大概也会不好意思转而放弃。说实在的Reborn，虽然我知道你承阿纲的情, 但是管的是不是也太宽了？普通家族的家庭教师, 跟学生可没有这么近的距离。”家光理直气壮地抱怨，从外表看并不能看出什么, 完全像是一个普通父亲的抱怨。
Reborn放下咖啡杯：“普通家族也没有父亲借着工作理由几年不回来, 孩子还以为父亲死了的事情。”
“我那不是没有办法。”家光心虚了一瞬，“反正你也说过, 你是阿纲的家庭教师，管不着学生交友情况。”
“我要是非要管呢？”
家光心中生出不好的预感：“Reborn，十世的恋爱婚姻不是你可以插手的。”
“家庭教师不能插手, 那门外顾问首领呢？这种大事门外顾问总不能不管吧。况且你也说了，如果我不同意，阿纲也会因为不好意思坚持而放弃的对吧？”
家光脸色变黑了，不知道是不是光线原因：“Reborn，你最好还是离阿纲远一点。”
“要是不呢？”
“老朋友，我们认识也很多年了。”家光说。当时代理站时，看着Reborn和纲吉的互动，他就有种模模糊糊的猜测，但是因为太离谱，就一直没有理会。然而现在这种猜测在慢慢成真。
他严肃起来：“你知道彭格列血脉的继承人一直不多，剩下的还大都是连火焰都点不起来的废物。现在能看的也就只有阿纲一个人，他不能没有子嗣，这关系到整个彭格列甚至是黑手党的未来。”
“原来如此，我说你怎么会忽然想起来这个。”Reborn理清了症结，慢条斯理地说道，“可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你这一世继承人都要保不住了。”
“这不是有你吗？你好好劝劝他，必要时可以采取强制手段，阿纲会慢慢接受现实的。”家光似乎搓了搓手，“说到底，那孩子都能为你去参加代理人战，难道还不能为你留在彭格列？”
“那你也太看得起我了。”也太不了解自己儿子了。Reborn目光盯着虚空，心中不知道想些什么。
“总而言之，Reborn，我希望你不要插手这件事。彭格列需要新鲜血脉，你自己也是彭格列成员，这种事情总不能做不到吧？”
“说来说去，你其实在害怕我引诱阿纲，对吧？”Reborn缓缓笑起来，“可是家光，到了现在你才意识到这个事情，是不是有点太晚了？”
*
纲吉那边正在发愁，就接到一个电话。
“喂，阿纲。”家光兴高采烈地说，“听说你有了女朋友？”
“什么？！”纲吉一开始还以为是诈骗电话，然而内容和诈骗电话差不多离谱，“谁和你说的？”
“你在舞会上和埃米尔家族那位千金跳舞的事情爸爸已经知道了，不用不要意思。”家光用一种暗示的语气说道，“男子汉成家立业是很正常的事情，你要是真的喜欢她直接提亲也可以的，爸爸支持你！”
“你听谁说啊？！”纲吉崩溃，“完全错了啊！”
“什么？你不喜欢人家？”家光怀疑，“不应该啊，你不是拒绝了其他人，就是为了和那位千金跳舞吗？”
“可是我也没有——”纲吉说到一半，忽然顿住了。仔细想想流言至少有一半是不错的，虽然他和骸还没有正式确定关系，但状态暧昧，说一句喜欢什么的似乎也不错。
家光立即就抓住了这半秒停顿：“看看，我都说了不用害羞！”他语气放缓，低声问道：“还说说阿纲你是有什么顾虑？放心和爸爸说，爸爸帮你解决！”
不不不，你要是知道他是谁，你就不会是这种态度。
但是这话不能和沢田家光说，纲吉只好含糊应和几声：“Reborn他不太同意吧”
家光心中一沉，果然如此，立即说道：“别管Reborn！只管去追求那位小姐吧！要是有什么需要的爸爸可以帮忙！”
纲吉忽然心中一动，试探问道：“那你能不能帮我托住Reborn？我和埃米尔小姐还没有确定关系，我想和他见一面”
“当然可以！”儿子难得绕过Reborn请求自己帮忙，还是因为这种事，家光简直豪情万丈，“什么时候？爸爸想办法把他引出彭格列总部，然后你趁机和那位小姐讲明白。”
纲吉简直没想到机会就自己找上门了，语气不由尊敬起来：“真的吗？您能托住他多久？”
“几个小时还是没问题的！”
“那就麻烦爸爸了！”纲吉说道，“七天后晚上十一点半，我会想办法找埃米尔小姐，您一定要看住Reborn啊！”
“包在我身上！”家光神清气爽，又殷切叮嘱，“你一定要和那位小姐好好相处，爸爸还等着抱孙子呢！”
纲吉心虚地嗯嗯几声，挂了电话，转头和乱步面面相觑。
“解、解决了？”纲吉还有些不可置信。
“你爸爸，还真是挺行的。”乱步感慨。
纲吉撇了撇嘴，没想到他这个父亲在大事上不靠谱，在小事上也不靠谱，坑老朋友却还挺有一手。
*
不管怎么说，事情进展顺利。纲吉准备借着梦野久作的名义拜访云雀。刚到云部，就嗅到一股严阵以待的紧张氛围，草壁哲矢正在联系下属：“匣武器都准备好了吗？恭先生要万无一失，其他退路都好好堵死”
“这是要干什么，草壁学长？”纲吉震撼，小心翼翼道，“这是要攻打哪个家族吗？”
草壁哲矢脸色一紧：“沢田先生，您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吗？”
草壁哲矢连忙抓住他的手试图把他带走：“快躲起来！恭先生真要去找您——”
话音未落，就听见一个愉悦的声音：“竟然自己找上门来了，小动物。”
云雀恭弥换下了常穿的和服，换上了全黑的作战服，看上去杀气凛然，显然马上有人要倒霉了。
想到自己来意，纲吉有些心虚：“云、云雀学长，您这是要做什么？”
“听说你要结婚，是真的吗？”云雀第一句话就把纲吉吓得呆住了，见他没反应过来，云雀又重复了一遍。
“您是从什么地方听说的？”怎么还越穿越离谱了？
“是沢田家光说的。”云雀恭弥淡淡地说，“他似乎很着急把你送出去。”
“？”纲吉头顶冒出一个问号，实在难以想象自己亲爹在外面传了些什么。不过要说是误会，源头也是因为自己，只好头大地解释。
“原来如此。”云雀恭弥神色温和下来，“所以说是误会？”
“彻头彻尾的误会！”不能让云雀学长知道是六道骸，就只有把它描述成一个误会，纲吉坚定地说道。
“你有什么事情吗？”云雀问道。
“我是来感谢你的。久作的事情麻烦云雀学长了！”这一点纲吉还是很真心的，要不是云雀恭弥插手，梦野久作要不被港口黑手党带回去，要不是被彭格列带回去，无论如何不可能像现在这样正常上学生活的。
“往并盛国中插一个人并不是大事。过阵子你就可以和他联系了。”云雀淡淡道，“不过你要是真想感谢，不如拿出一点实质的东西。”
“实质的东西？”他能拿出来什么实质的谢礼？
“比如陪我打一架？”云雀恭弥微微一笑。
纲吉连忙摇头：“这个还是不要了，云雀学长。其实我刚才来的时候看见草壁学长似乎在准备什么您是要外出做任务吗？”
出乎意料地，云雀恭弥摇了摇头：“不，已经没有必要了。”
第57章 突变 纲吉回到房间里，随便冲了个……
纲吉回到房间里, 随便冲了个澡，出门就看见自己房间已经有一个人了。
白兰·杰索。
这个男人坐在他的沙发里，惬意地吃着棉花糖, 还热情地打招呼：“纲吉君~你回来了！”
一定是幻觉，要么就是他开门方式不对。
纲吉面无表情砰一声把门关回去。
“别走嘛，亲爱的纲吉军。”厚重的实木门也挡不住白兰的声音, “我等你好久都没有见到你，于是只好自己来找你了。”
“你不想知道，我怎么进来的吗？”
这句话抓到了纲吉死穴。
想想吧，白兰能进来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万一哪天他睡着了，白兰杰索就坐在他床边, 那简直是鬼故事级别。
纲吉被自己脑海中的画面打了一个哆嗦。
白兰看着他笑：“纲吉君这样抗拒我，可真是让我伤心啊。如果不解释清楚，我可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哦。”
纲吉觉得无力, 走进屋子里, 坐得离白兰远远的：“你到底要做什么？”
“纲吉君离得这么远，就这么害怕我吗？”白兰坐在桌子前，手支撑着下巴微笑着, “和别人说话前, 至少要到人家面前吧？”
纲吉往里面挪了挪。
“你到底是来干嘛的？”
“说起来纲吉君也许不信，但我和你确实是同一边的。”
白兰诚恳地望着他。不得不说这家伙外表很有欺骗性, 五官秀丽柔和, 紫罗兰色的瞳孔有时候看上去如毒蛇一般，有时候看起来又尤其纯粹。放松地微笑起来的时候, 翘起来的睫毛格外动人。
然而那天在教堂里，白兰也是这副表情，轻易地将他们之间的平静撕碎。一想到这一点, 纲吉就没法放下戒心。
他是一个善于搅动人心的人物。
白兰大概是看出了他的想法：“就说一个最简单的吧。纲吉君是不是很奇怪我是怎么进来的呢？”
“说实话，彭格列总部防护措施就连我也感到头疼。不过我刚好知道一些东西——在彭格列有一些看似普通的马厩，其实是一世传下来的留给守护者的密道。”
纲吉一惊，认真打量起来白兰。
这个属于彭格列机密中的机密，全彭格列知道这个的大概也不超过十位数。白兰是怎么知道的？
“纲吉君是不是在想我是怎么知道的呢？——其实是纲君亲口告诉我的呢。”
白兰观察着沢田纲吉，见他先是微微睁大眼睛，然后脸上浮现出迷惑的神情。和那双眼睛对视时，细密的愉悦和满足在白兰心中铺开。
“来吧，纲吉君。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都是你不了解的呢。”
纲吉犹豫了片刻，坐到白兰对面：“你说密道是我亲口告诉你的，这是怎么回事？”
“这个嘛，说来话长了。”白兰随手夹了一片棉花糖，递到纲吉嘴边。纲吉犹豫片刻，张开嘴吃了进去。
白兰忽然目光看向窗外，纲吉注意到他神色变化了一瞬，像是野外猎食者警戒地绷紧了身子，然而下一秒他又恢复了舒展的神态：“看来情况有些变化呢，纲吉君。”
白兰站起来，居高而下望着他：“被发现得太快，只能委屈纲吉君陪我走一趟了。”
*
警报声传遍了整个彭格列。
首领的居所外两个守卫被袭击——不知道为什么，入侵者没有直接将人杀死，而是费劲巴拉地把守卫打晕后丢在了草丛里。
“看来入侵者并不想和彭格列起直接冲突。”reborn正在联系城堡周围的守卫和巡逻追踪入侵者痕迹，“拿到监控录像了吗？”
“做了面容比对和指纹分析。”巴吉尔说道，“是白兰·杰索。”
reborn停下踱步的动作。
一股尖锐的杀意爆发出来，几乎如有实质地切割着他的神经。巴吉尔低垂着头，咬牙忍受着逃走的原始反应。
“白兰·杰索。”这个名字被reborn重复了一遍，他的语气冷静冰寒，像是冰水里浸了一夜，“不要去找其他守卫了。给我联系瓦里安。”
绿色的蜥蜴顺着帽檐爬上他的小臂，迅速变化着形态，最后变成一只手枪。
“另外，召集所有在意大利的守护者。”
*
纲吉双手被捆到身后，他努力想挣脱，但不知道是绳索绑的太有水平，还是使用的特制材料，平时百用百灵的方法居然没了用。
“别这样看我。毕竟纲吉君那么强，不谨慎一点可是不行呢。”白兰笑眯眯的，“现在离彭格列大概很远了，纲吉君愿意的话我给你松绑哦。”
“你偷袭！”纲吉很生气，他不知道怎么就被白兰迷晕，等睁开眼就在飞机上了，“你用了什么东西？”
“是家族机密哦。对付现在的小纲吉来说还足够吧~”白兰说道，“不过你要相信我，谁叫彭格列反应太快。为了争取到和纲吉君更多见面的机会，我只好把纲吉君带出来了。”
他刚刚结束和叫“桔梗”的人通话，他们同属于杰索家族，按照彭格列的分法，桔梗相当于白兰的守护者。
彭格列已经对杰索家族进行搜查，同时全面封锁了附近的海域和航线，于是白兰杰索为了不被发现，带着他一路飞机转火车再转商务车，折腾了差不多一夜，相当有毅力。
至于杰索家族？白兰表示家族的事情自己想办法，他现在只想绕开彭格列散散心。
听起来那个叫桔梗的已经差不多心梗了。
白兰有一搭没一搭地玩着他的胳膊、脖子，纲吉怀疑对方是不是把他当成玩具。
“还真是麻烦。”白兰说道，捏了捏他的脸颊，“纲吉君身边的人真凶。”
那就不要做这种事情啊！
“如果他们追过来，小纲吉可是要记得保护我哦~我可不像是那些野蛮人，天天喊打喊杀，我是很热爱和平的哦。”
开什么玩笑啊。把他迷晕绑成这个粽子样、手法熟练得像是做了千万遍的人说自己热爱和平？白兰要是热爱和平，那他沢田纲吉不得捧个诺贝尔□□回来？
“没办法，谁让纲吉君见到我就想跑。真是不公平，明明我们才是统一战线的。”
“对了，纲吉君是不是还没见过小尤尼？”白兰想一出是一出，打开通信器操作了一会儿，对面银白色金属墙壁上就出现一个墨绿色女孩的影响。
女孩看上去和纲吉差不多大，穿着白色海军领连衣裙，皱着眉：“白兰先生，你都做了些什么呀？快点把纲吉君放回去。你难道不知道吗？彭格列和杰索家族已经一团乱了。”
“那些东西我才不在乎，你不要管那些了，小尤尼。”白兰像是完全没有听到，兴致依然十分高昂，“纲吉君，认识一下吧，这个是小尤尼噢。”
“沢田先生，请原谅白兰先生的无礼。”尤尼认真礼貌地替白兰向他道歉，“不过我相信白兰他已经没有恶意了。他只是想和你开一个玩笑。”
“这可不是玩笑哦，小尤尼。”白兰懒洋洋的，“彭格列的守护者将他困在总部，简直是太不公平了！我只是想给我们的纲吉君看一看真实，你明白的吧？”
尤尼叹了口气：“彭格列需要他的首领，纲吉先生或许也需要彭格列的家人。白兰先生，你所做的只是将一切搅得更乱罢了。”
白兰对这种事情才无所谓：“那就乱起来好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来。小尤尼，你才没有多大，就不要老是说这种老气横秋的话了。”
“纲吉先生，请尽量原谅白兰先生偶尔过分的行为。”尤尼依然用礼貌温柔的语气讲话，“你是我们很重要的人，是最特殊的存在，如果你有记忆的话，一定也认同我的话的。所以请千万不要怨恨、害怕白兰先生。”
看着那双眼睛，纲吉就无法提起敌意或是戒备。他叹了口气：“谢谢你，尤尼小姐。其实我感觉还好啦。”
纲吉对上白兰时，经常会有很不好的感觉，但并不是恐惧。
其实其他不谈，在白兰身边，他意外地觉得自己更真实。
这并不是说其他时候他就变成了其他人，但是人就是会不自觉地迎合他人的期待。
比方说狱寺隼人将他当成伟大的领袖，Reborn将它看作值得期许和夸耀的学生，山本将他看做亲密的朋友，这些目光无形塑造着、约束着他，使他不自觉想要变现出好的一面。
但在面对白兰的时候，他就像是面对一面镜子，镜子中印出来只是真实的沢田纲吉，仅此而已。
行驶了大半夜的商务车缓缓停下，车窗外撒下金黄的晨曦时，白兰伸了个懒腰。
“好了，纲吉。看来已经到了。”白兰微笑着对他伸出手，“和我一起走吧。”
*
玛蒙借着月色展开卷轴，眯眼辨别上面的方向。
“怎么样，找到了吗？”狱寺隼人简直是急躁不堪。
“黏写需要在一定范围内，如果距离太远，效果会很差。”
斯库瓦罗不耐烦：“你们到底行不行？这才过去多久就又丢了。”
Reborn脸色冷得吓人，冷飕飕看了一眼银发剑士。巴吉尔咳嗽一声道：“白兰是通过彭格列的守护者暗道进来的，在此之前连在下都不知道暗道的存在。”
“守护者暗道？”斯库瓦罗也没有听过，彭格列作为历经十世的古老家族，有些不为人知的暗道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问题就在于连他们都不知道，白兰那家伙是怎么知道的。
“是上个世界。”Reborn说道。
那个世界里那个女人忌惮阿纲的存在，将他列为彭格列的最大目标之一，派出去的杀手接连不穷。于是纲吉转向了除彭格列外最大的家族——杰索家族寻求帮助。
白兰·杰索那家伙的能力堪称恐怖，恐怕那个女人的能力并不能影响他很深。伙伴变成敌人，敌人却成为了伙伴，阿纲对白兰那家伙也相当信任，甚至将彭格列最暗处的秘道告诉了他。
其实上个世界最后几年，光是内部分裂，就已经快使得这个曾经辉煌无比的大家族精疲力尽了。如果利用那份密道消息联合杰索家族攻入彭格列，恐怕离沢田纲吉拿下彭格列也不远了。
但是这份计划最终没有来得及实施，伽卡菲斯就找上了门。
“哼，居然把这种东西告诉杰索家族。”xanxus冷哼一声，“叫那个杰索渣滓等着，我要把他轰成渣……”
斯库瓦罗叹了口气，上个世界那个小鬼也是不容易。
“找到了。”玛蒙说道。
第58章 出千高手 白兰说他最擅长出千
这一夜可以说是过得十分艰苦, 纲吉被白兰拎着兜兜转转，最后挂着两个黑眼圈枕在白兰肩膀上，整个人都有些迷瞪。
好在终于到了地方。车子速度逐渐慢下来, 一排排粉色或者橘黄色的建筑出现在视野里。偶尔能看见飞过天空的雪白鸽子。
“我都懒得问你带我来干什么了，但你总得告诉我这是哪儿吧？”纲吉有气无力。
“欢迎来到圣泉宫，亲爱的。”白兰笑眯眯道, “摩纳哥和法国交界处，被称为小拉斯维斯加的存在。”
提到赌场，人们首先会想到坐落在美洲的拉斯维斯加或者特卡洛，不过在80世纪后，圣泉宫就以不可阻挡的趋势发展起来。
“顺便一提, 这座赌场名义上是全球100强集团，但实际上真正的股东却是黑手党家族，准确的说也就是彭格列。”白兰说道, 反手提着外套, “不过我们今天目的不是圣泉宫。时间还早，可以在附近转转。”
“也就是说现在还在欧洲？”纲吉抱怨了一声，“兜了那么久, 我还以为你要带我去南极洲。”
“嗯哼, 躲避彭格列的搜查可不是一件容易事儿。你想去南极洲吗？在极光和冰川上约会听起来就很浪漫呢~”
白兰的语调永远轻快跳跃，这个可恶的人, 想一出是一出, 一夜没睡觉还这么有精力！
纲吉恼恨地看他一眼，自己跳下车。
温暖轻盈的风从南方吹来, 纲吉头发被吹得乱糟糟的，整个人却清醒了不少。
白兰并没有穿正装，而是穿着一套的纯白衬衫, 风一吹衣摆就鼓动着飘摆起来，如同出来游玩的大学生。而纲吉被他劫持过来的时候，甚至穿着睡衣。
好在即使是睡衣也只是领口袖口宽松了一点，其实穿出去也不会十分扎眼。
只是下摆有一个大大的、姜黄色的袋鼠，也不知道谁挑的睡衣，看上去真的很幼稚。纲吉找白兰要了件外套挡住了。
“你费了这么大力气，到底是要做什么？”
“说不定就只是让纲吉君放松一下呢~”白兰笑眯眯道，“你家庭教师把你看得那么严，偶尔度个假也没什么吧。”
纲吉才不相信白兰这番说辞，可是白兰似乎真的只是来放松消遣的。他拉着纲吉从购物街一路逛过去，还去了里斯本广场的露天秀，据白兰说那里的表演世界闻名。
波涛一样的欢呼声中闪光弹噼里啪啦地燃放着，白兰把手放到纲吉手上，纲吉反手握回去。他不得不承认白兰说的不错，一种久违隐秘的自由快乐在心中悄悄生长。
这种感觉很熟悉，每次偷偷逃课他就常有这种感觉。
白兰身上也许确实有种东西吸引着他，和他身体里的某些特质产生了共振。
下午，两个人走进了一个地下赌场。
外观看起来像是钢架和铁皮组成的建筑，里面装修也相当混乱、粗犷。刚进门，鼎沸的人声就扑面而来。
这里不但有来赌博的，还有各种拉皮条的掮客。才过一会儿纲吉手里就被塞了几个小卡片，上面的文字和图片简直拿在手里都发烫。
白兰倒是见怪不怪，把自己和纲吉手里小卡片摞成一摞扔进垃圾桶，兑换了一张晶卡。一片乌烟瘴气环境中，纲吉还看见一个青涩稚嫩的面容。
一个看上去才十五六岁男孩，穿着夹克，翘着腿坐在赌桌边。
白兰解释：“这可不是拉斯维加斯这种正规赌场，这种地下赌场管理很松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没几个人专门去排查证件。”
“而且你看他手边的筹码，按照每次一万来算，肯定是赢了不少场。等着瞧吧，他对面的男人就要输了。”
果然，牌桌对面镶金牙的男人脸色变得难看，男孩嗤笑一声：“怎么，还玩吗？”
“少得意忘形，小子！”镶金牙的男人不甘心地咒骂了一句，“果然什么人生什么种，我看你那个光头老爹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等撞到行家手上，有你好受的！”
男孩身子直起来冷笑：“总比你一辈字在老鼠窝里打转强，你又借了多少高利贷？”
两个人你瞪我我瞪你，火星子噼里啪啦直冒。就在马上要干起架的时候，白兰兴高采烈走了过去：“你们玩完了，现在该我们了。”
没等纲吉拒绝，白兰就按着纲吉肩膀坐了下来，笑眯眯道：“来吧小朋友，我们陪你玩。”
男孩——里奥打量一眼对面两个人。一个薄脸皮的漂亮亚裔，一个容貌精致、笑容纯良，两个人都是皮肤精细、衣服整齐合身的，一看就是出来玩的富家少爷。
富家少爷好，他就喜欢宰那种肥羊。
“□□吗？”里奥咧嘴一笑，往后面一靠。
“□□？”纲吉只知道花札和大富翁。
“你不会？”里奥皱眉，“那你来这儿干什么？”
“没关系，我教他。”白兰笑眯眯地按住纲吉肩膀，“来吧，亲爱的。来都来了，你不想试试吗？”
纲吉从很早就确定，自己不适合一切棋牌游戏。
首先，他运气很差，差到每次都能拿到最烂的牌。其次，他智商点数不是很够，至少还没达到让他逆风翻盘的程度。
他心理素质也不是很好，乱步层评价过只要看他的脸就能猜到他拿的什么牌（虽然纲吉觉得这完全是因为乱步洞察力太强，和他本人关系不大）。
总而言之，如果打牌分层次，第一档次的应该是江户川乱步和太宰治（太宰治牌位应该还要高一些，因为他总会利用一切时机想办法出千）。
然后是社长、与谢野晶子
再然后是计算很好但容易受骗的国木田独步、因为各种各样事情被打断的谷崎兄妹、和乱下一起的宫泽贤治。
最后可能才是纲吉。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宫泽贤治比他还不擅长这种游戏，但总是能抽到很好的牌，然后意外超过其他人。
当然，这次虽然换了个玩法，但纲吉也没有道理忽然就翻盘了。
连输了几盘，对方眼神越发得意，看他们二人的眼神如同看两个冤大头。
“还来吗？”纲吉小声道，“要不就及时止损吧。”
“当然不行。”白兰也小声道，“等着瞧吧小纲吉。”
“最后一局我们换人。”白兰笑眯眯扬声道，“小打小闹没意思，不如来大的。看你年纪小，你加注的话我跟三倍，赢了你全部拿走，输了我只要你的一份，怎么样？我可是很厚道的。”
纲吉眨了眨眼。“放心吧，”白兰朝他眨了眨眼，“仔细看好了，纲吉君。”
白兰的动作同样行云流水，像是做过上万次。他几乎不看手里的牌，一双眼睛总是笑眯眯看着对方。他脸上一派轻松，里奥神情却沉重下来。
“怎么样，要跟吗？”白兰笑着问道。
一滴汗顺着里奥额头上流下。
男人的条件太诱人，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几乎将筹码全部堆上了牌桌。
他的牌型很不错，已经有了一个三条J，一张A，再有个J就能组成一幅很大的四条，保底也是满江红。但对方也拿到了一张J，一张K、一张，9和一张10，一旦对方拿到了红心Q，就能组成一幅同心顺。
其实对方拿到红心Q的概率很小，但是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放下心。也许是他熟练的手法，也许是他的漫不经心态度，让他产生了丝丝缕缕的危机感。
这个男人很不好对付。
可是无论如何他也不能撤退，他押上了一般的筹码，现在，否则不但赢的钱，就连本金都要扔进去了推出。
不过下一张，他必然会抽出方片J。
他在这里呆了三年，也许是命中注定他是要在这一行混下去的，德国扑克、□□，无论是什么他都学得极快。
在这种地方，牌术再高架不住千术，只要稍微动动手脚，加上一点计算，你就能拿到自己想要的任何牌，也可以让对方拿到你想让对方拿的牌。
里奥改了主意，手指微微一动，一张方片J悄无声息地滑到了他手中。
“四条。”里奥抬起眉毛，神情忍不住有些自得。
接下来，对方手里那张牌应该是“梅花A”。
白兰冲着他微微一笑，掀开牌。
一张红桃Q。
“是顺子呢。”白兰状似惊讶道，“哎呀，我还以为要输了。”
里奥脸色僵硬，几乎不能动弹。
“筹码我就收下了。哎呀，虽然不多但也算是纪念吧。”
白兰迎着男孩惊骇又怨愤的目光收下了筹码：“下次提高下技术吧，小朋友。”
在Cashier兑换了筹码，两个人又见到男孩坐到了另一个瘦高的女人对面。
“他不应该来这种地方的。”纲吉忍不住感叹了一声，“他不上学吗？”
“大概是逃课出来的吧。”白兰不以为然，“其实我知道那孩子，他母亲在附近镇子上开了一家烘焙店，曲奇味道很不错哦。”
“你认识他？”纲吉睁大眼睛。
“也不算是认识，我在他们家店里买过一次曲奇。因为他们家有一点点特殊，就记住了。”白兰耸耸肩膀，“那孩子应该根本不知道我。”
“那个男孩最后出千了。”纲吉忍不住说道，“你也看出来了吧？”
连他都看出来了，他不信白兰没有察觉。
“当然了。他最后的表情很有趣呢~”
“你是怎么拿到那张红桃Q的？”纲吉问道，“他应该洗牌时就应该把那张牌换掉了才对啊。”
白兰嗯哼了一声：“那点小伎俩还想瞒过我？要说出千，可没有比我更擅长了哦。”
等二人从赌场出来，已经是下午五点，炙热的阳光已经褪去了温度，然而圣泉宫吸引来的攘攘人流使得巨大的广场也显得嘈杂拥挤，纲吉感到有些口渴。
广场上到处是兜售饮料的小贩，清爽冰凉的冰镇橙汁在此刻看起来尤其诱人。
纲吉从肚子里扒拉出几句英语：“嗯，请问这个多少钱？”
红发女孩子们笑嘻嘻地说了句什么，发音像是一群小鸟乱叫。纲吉没有听懂，转头求助白兰。
白兰手臂环上纲吉的肩膀，张嘴就吐出来一段发音古怪的语言，不知道说了句什么，逗得红发女孩大笑起来。
红发女孩将橙汁递给纲吉，其中一个还伸手拍了拍他的脸颊，生涩地用英语说了句什么——这次纲吉听懂了，她说：“送你啦，娃娃脸的日本小朋友。”
纲吉将瓶子贴在脸上降低温度：“你刚刚究竟和她们说了什么？”
“她们问我们是不是情侣哦。”白兰心情愉悦。
“什么？为什么会这么问？”纲吉郁闷，“我们看起来怎么也不像是情侣吧？”
“小纲吉这么说我可是要伤心的哦？”
“所以你到底澄清了没有啊？！”
“我说我们是兄弟。”白兰弯弯眼睛，拉起纲吉的手掌和他贴在一起。“不像吗？”
“才不像！”纲吉将手抽回来，咬着吸管说道。
“真是受伤。不过和纲吉君约会很开心呢。”白兰轻松地伸了个懒腰，“接下来找个住的地方，纲吉君愿不愿意和我去附近小镇转转呢？”
纲吉咬着吸管吐槽：“我还以为以你的作风，会去附近最好的酒店订上一套最豪华的总统套件。”
“只能说纲吉君对我还不算了解。”白兰笑眯眯的，“平时也许会这样吧，不过现在有纲吉君在，当然是要找更好玩一些的乐子。”
当然最重要的是，这附近大多数，包括最著名的金银岛酒店和里斯本酒店都是隶属于彭格列的资产，在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找来的情况下住进去，简直就是自投罗网。
白兰笑道：“既然来这里，当然要看这附近的风光。我知道有个小镇，风光很不错呢。”
他和白兰慢悠悠走在路上，一时间倒真有几分岁月静好的感觉。
两个人坐着大巴一路到达白兰所说的小镇，外面天色逐渐昏暗，白烨树拖着长长的影子从车窗闪过。纲吉大脑从兴奋中脱离，困意一点点上升，等到醒过来时天已经全黑了，其他人已经陆续下车，只剩下气鸣声和发动机震动缓慢清晰的声音。
他枕在白兰肩膀上，不知道枕了多久。而白兰一直坐在那里，温柔安静，几乎不像是他本人。不知道为何，纲吉忽然觉得他的身影有些说不出的孤单，仿佛一个人坐在苍茫宇宙中，身边空无一人。
纲吉直起脖子时，他的脖子发出一声响。“到了吗？”
“快了。”白兰说道，“你有什么想要做的事情吗，纲吉君？有想要的未来吗？”
“大概是平平凡凡到老吧。”纲吉说道，“做些好事，当个好人。有一群朋友家人。”
“真好啊。”白兰轻声说道，“真是羡慕呢。有期待的事情，有期待的人。”
纲吉犹豫片刻，握住白兰的手。他知道白兰不是一个好人，但是至少在此刻，他想要和他挨在一起，给他一些支撑或者是简单的温暖。
他忽然有种感觉，白兰此刻很需要自己。他架起一个小小的天线，希望能联系上别的同类。那微弱的信号在宇宙中传递，被宇宙中各种宏大的爆炸、碰撞声湮没，却正好被自己的天线接收。
下了车，走进一个旅馆。
“你好，要一个房间。”白兰笑着说道。这回纲吉听懂了：“要两个房间！”
“一个。”白兰轻松驳回，“我才是付钱的人，纲吉君得听我的。”
纲吉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是你把我绑架出来的，你连我的房钱都不出？”
“你都说我绑架你出来了，就不要妄想和绑架犯谈条件了。”白兰说道，“一个房间。”
然而等到付钱时，白兰却没有能拿出钱包。“似乎被偷了呢。”白兰依然笑眯眯的。
第59章 螳螂捕蝉 在这种地方可以说是真正……
在这种地方可以说是真正的鱼龙混杂, 偷窃几乎是家常便饭，但这是对一般人。
而白兰显然不是一般人。
如果说这个世界是个通关游戏，那么纲吉的想象中终极boss大概就是像是白兰这样, 时而像是个正常人，时而又像是离正常人很远。
所以纲吉的第一反应就是怀疑：“真的？”
“当然。”白兰表情诚恳，“不过纲吉君不相信的话, 我也不介意小纲吉亲自检查一下哦~”
白兰拉住纲吉的手腕，笑眯眯在皮肤表面摩挲两下。纲吉一阵恶寒，飞快把手缩回去：“相信相信。”
人有失手马有失蹄，不能总把人想象的那么坏。
白兰表情似乎有些遗憾。
“不过是什么时候——啊！是那个男孩！”
纲吉回想起离开时，那个男孩气冲冲撞上白兰肩膀, 那时候他还以为那个男孩只是赌气。
“很可惜，”白兰摊开手，“虽然我不想承认, 但毫无疑问是他。大概是输了太多, 一时难以接受。”
好吧，不管怎么说能偷到白兰身上，也称得上是勇气惊人。
想要抓人也不难。据白兰提供的消息, 那个孩子叫里奥, 就在这个镇子上唯一一家烘焙店。
纲吉和白兰敲响了门，开门的就是那个穿着夹克的小鬼。
“谁啊——”那夹克小鬼拉着长腔打开门, 见到他们两个愣了一瞬, 砰的就要关门，被白兰手疾眼快地伸脚挡住。
“这可不礼貌的待客之道。”白兰。
里奥看上去很想骂人, 然而最后咽了回去，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你在做什么？”屋子里传来母亲的呼喊，一个系着围裙的探头出来, 白兰趁机打招呼：“日安，莱特夫人。”
莱特夫人看上去有点警惕：“您是？”
白兰一把抓住里奥的胳膊，弯着眼睛笑道：“来找我的东西。小朋友，快点把钱包还给哥哥吧？”
“我没有！”
“那么这个是什么？”白兰捉住小鸡一样轻松夹住他，从他怀里摸出一个钱包，“嗯，难道说是它主动飞到你口袋里的？”
这种情况显然不是第一次，莱特夫人立即就意识到什么，连连道歉。攥住里奥的胳膊厉声呵斥，男孩一脸不情不愿还翻了个白眼。
“实在不好意思。”莱特夫人将两个人请进屋子，面带愧色，“最近出了些事情，我对这孩子的关注就少了些。叛逆期的孩子总是有自己的想法。”
白兰坐在沙发里：“没什么，夫人。这是什么，雕像吗？看上去很有些年头了。”
实际上纲吉早就注意到这位夫人虽然看上去朴实无华，偶尔一件装饰品却价值不少。那条红色围巾标签上，纲吉还记得自己看到过那串字母，似乎是在横滨最繁华街道上巨幅广告上每天出现的品牌。
“这个、这个是我丈夫寄送来的。”莱特夫人不安地搓动着手指。
莱特夫人的丈夫据说是个厉害人物，虽然常年不在家，每年却总是汇来不少银钱。然而孤儿寡母，再加上常年不回家却有钱的父亲，这样的组合这难免会招来闲言碎语。
加上里奥本身性格孤僻执拗、不善于和人相处，于是长期被周围的孩子们孤立，性格越发偏激。
“其实他大概每年会来一次的，除此之外还会寄礼物过来。”莱特夫人端来四杯姜茶，“他工作太忙了，但是这孩子就是不能体谅体谅爸爸的辛苦。”
“那可真是不幸。”白兰用笑眯眯的声音说道，“显然这孩子的父亲是个成功的商人，但是做父亲不是很合格。”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莱特夫人叹了口气，“这个孩子又去地下赌场了吧？我早就警告过他那种地方不适合他的。”
“不适合我？”里奥愤怒地将姜茶杯子磕到桌子上，“搞什么？！你还要装作不知道到什么时候？！那个男人——”
“里奥！”莱特夫人提高了声音，警告地看着他。两个人你瞪我我瞪你对峙几分钟，里奥扔下手里的东西赌气跑上了楼。
见气氛变得紧张起来，纲吉和白兰只好告别。
从莱特夫人家里出来，纲吉很难形容自己的心情。他从来没有偷窃过，更没有去做地下赌场常客，最叛逆的时候也不过逃一节周五下午的课。但是他居然有点微妙地可以理解那个男孩。
也许最难以让人忍受的不是孤独和奚落，而是亲近的人无法理解你忍受的痛苦，
“你不觉得很奇怪吗，纲吉君？”白兰说道，“那个所谓的父亲甚至没有在家里留下一张照片，或者是一点痕迹。”
纲吉回忆起来，似乎的确如此。如果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出这间屋子还有男主人的痕迹。
“这说明那个父亲要么是心太大，要么是这家人还有另外的秘密。”白兰漫不经心地说道，“算了，还是不要去想它了，纲吉君。难得出一次笼子，你不想好好放松一次吗？”
“你要干什么？”
白兰狡黠地眨了眨眼睛：“让我们做点有意思的事情吧。”
*
当然最后没有能成功。白兰接到一个电话，计划被迫中止。
纲吉昨晚睡得就不好，折腾了一整天，回到旅馆就栽倒床上再也不想起来了。
“醒醒。沢田纲吉，醒醒。”迷迷糊糊中，纲吉听到一个声音。
他翻了个身，想要阻止这可恶的噪声。声源却如同可恶的蚊子喋喋不休、缭绕不止。
纲吉忍不住伸出手，在空中用力一挥。
“啪”的一声响。清脆响亮，只是手感似乎有些不太对？
等到纲吉被六道骸杀气腾腾拎着耳朵从地上站起来，他在对方白皙的脸上看见红彤彤的一道印记。六道骸咬着牙：“很好看是吧？可恶的黑手党头子！”
纲吉惊恐地看了看四周——他们正处于一个类似虚空的空间中，没有别人，只有他们两个。
“看什么？你以为还有其他人能做到吗？”六道骸咬牙切齿地将他的脑袋转过来，“你睡觉把脑子里的水也流干了吗？”
“对不起。”纲吉只好老老实实接受自己的恶行，“我昨天没有睡好，所以今天就——”
“你现在在哪儿？！”
“你要是实在生气就往我——”纲吉脑袋反应慢了一拍，“我现在？呃，在床上睡觉？”
“我问的是在哪个区域、地点！经度、纬度，懂吗？”六道骸用一种看傻瓜的表情看着他，“库洛姆已经和我说了，你现在不在彭格列，是不是？”
纲吉这才反应过来：“哦哦，是这样。你和库洛姆联系好频繁啊！”
“所以你现在在什么地方？”
纲吉咽了咽唾沫，有些心虚：“在欧洲，法国边界线，好像是叫什么白宫、圣宫”眼看六道骸脸色变黑，他从脑海中扒拉出一点线索：“对了，我们去里斯本广场看了露天秀！”
“里斯本？你们现在在圣泉宫？”六道骸很快反应过来，脸色更黑了，“那个家伙带你去哪里做什么？！他有对你做什么吗？”
在精神上折磨了他算吗？纲吉摇头：“没什么。白兰现在还挺正常的。”
六道骸哼了一声：“他现在在哪儿？”
“在我旁边。”纲吉说道，“我睡着的时候他似乎出去了一下，现在大概已经回来了。”
“你们睡一个房间？”
“是啊很抠吧？他应该不缺钱的吧，结果一个房间钱都不愿意出！”
纲吉瞬间找到了同盟，忍不住和六道骸诉苦水：“而且他睡象真差！不仅抢我被子还总是把胳膊横在我身上！”
“很好，你们不仅睡一张床，还盖一个杯子。”六道骸冷静地说道，“作为一个有家室的人，你不觉得很不合适吗，沢田纲吉？”
纲吉被有家室这三个字吓了一跳，刚想问他什么时候有了家室，看见六道骸阴沉沉的脸色时又谨慎地闭上了嘴。
“你知不知道你这句身体是属于我的？！”六道骸用力地掐着他的脸，掐得纲吉眼里泛泪花，“既然要和我在一起，就离其他男人远一点，知不知道！”
最好穿得严实一点，不要没事就对着人笑。最好不要让其他人看见，眼里只有他一个人，就像他自己一样。
纲吉脸色逐渐红了起来，声音越来越弱：“没有吧，现在还没有”
“怎么，吻也接了，舞也跳了，你想不承认？”六道骸升起一点恶趣味，“还是你想在体会一下那种感觉？”
六道骸慢慢靠近，果不其然看见纲吉脸色发红发烫。这个距离他可以看见纲吉颤抖的眼睫，水润的褐色眼睛里倒映出他的身形。
忽然间，空间发生剧烈震动起来。六道骸惊骇地看见虚空开始出现裂纹，大地四分五裂，一切像是朝雾般被蒸发——梦境坍塌，沢田纲吉要醒了。
受到外界干扰，或者是内心被剧烈刺激时，人是会自己醒来的。六道骸心中骂了一句，谁知道沢田纲吉接受能力这么低？又不是没有亲过！他甚至都还没有尝到味道！
这边沢田纲吉晕晕乎乎从梦中醒来，白兰摇晃着他的脸颊，像是在揉捏什么面团。这导致他一睁眼，看到的就是白兰放大的脸。
“啊呀，终于醒了呢。”白兰愉快地说道，“小纲吉做了什么梦，睡得叫都叫不起来？”
“没、没什么。”纲吉脸还有些热，含混道。
“不愿意说啊，那就算了。今天准备准备去圣泉宫吧？”白兰飞快地制定好了旅行安排，“我有一件有意思的事情要纲吉君看呢。”
*
提到赌场，人们首先会想到坐落在美洲的拉斯维斯加或者特卡洛，不过在80世纪后，圣泉宫就以不可阻挡的趋势发展起来。
与此同时，圣泉宫内部也迎来一件重要事，每个角落都经历一番清洗，资料和账目被检查了无数遍。安保和工作人员提前一周做好了安排，只等贵客的到来。
下午三时一分，几辆商务车停在了圣泉宫门口，先出来的是四五个人，穿着考究的男人，每个人身上带着代表彭格列从小到大不同等级的徽章纹样。最后一辆车中，侍卫拉开车门，一位身穿西服的高大黑发男人从车中走出来。
彭格列雨部成员以及——雨之守护者，山本武。
“山本大人。”早就等候已久的管事迎上去，“劳烦您风尘仆仆前来，请先去贵宾室休息一下吧。”
“不必了。”山本拒绝了，“我还有其他要务在身，这次任务需要尽快解决。”
尽管掩饰很好，管事还是看出这位大人眼底几分焦灼。
他很少和这位大人打过交道，但也听说过对方性格，沉稳细致、喜怒不形于色，怎么会表现出这样外露的情绪？
难道是总部最近发生了什么大事？
管事心中转着不同念头，弯了弯腰：“那么我会尽快安排，尽量减少对其他客人的影响。山本大人，需要安排安保控制住那位、或者提前清场吗？”
“不，这次叛徒是A级干部，随意动作只会打草惊蛇。”山本踏上台阶，眼神发暗，“我要你们保持冷静，必要的时候保护好其他客人的安全，尽量减少对生意的影响。另外将警戒等级调到最高，未经许可不得离开。这个叛徒，我会亲自捉住审问。”
“谨遵吩咐。”主管沉声道。
第60章 黄雀在后 站在巴洛克风格的华丽建……
站在巴洛克风格的华丽建筑外, 纲吉深吸一口气。
他不明白白兰为何要带他来到这里，但是看着这栋宏伟的大门，纲吉步伐渐渐减慢。
他有种很不妙的感觉, 仿佛这宏伟大门是一只蹲踞在此、大张着嘴等待人们进入的巨兽。如果走进去，也许就会发生他不希望的事情。
“干什么呢小纲吉？”白兰回头朝他伸出手，瞳孔在发白的日光下显出宝石一样冷色调的剔透光芒。
纲吉打了个寒战。
“近乡情更怯？”白兰调笑着, 走下来两步拉住纲吉的胳膊，“快走啦。”
在他们进入的时候，被门口安保拦住，然而在白兰出示了什么证件之后，那些人立即恭敬地用英语说了些什么, 然后就放行了。
“桔梗伪造的身份还是很好用的，是不是？”白兰语气轻松写意，“那个家伙做事很值得放心, 就是平日太爱操心了。”
有这样一个任性的首领, 再怎么看都不是他的错啊！
平心而论，白兰是个不错的旅伴。细致耐心，会考虑同伴的情绪, 不犯抽的时候倒还真有些像是被家长们喜欢的礼貌小辈的风范。
尤其是在这种人人都紧张兴奋到面部变形的环境下。
“看那个人, 纲吉君，他马上就要输了。”
白兰说的是一个有半臂纹身的光头汉子, 沙色皮肤, 已经入冬的天气却只穿了一件黑色短T。他嘴里叼着一支烟，身边围了两个穿着火辣的女子, 切牌的动作都透着意气风发。
“可是他已经赢了很多了。”纲吉皱眉，他刚才看到这个男人牌运稳得惊人，短短时间内翻了几倍。
纲吉灵感忽现：“你是说他对面会出千吗？”
“并不是哦。正规赌场是有监控的, 出千可不是容易做到的事情。”白兰笑眯眯地说道，“他赢的太多，已经迷失了。接下来他还会继续输的。”
果不其然，在接下来几把之后，男人输得一塌糊涂，不仅将之前的筹码全部贴了进去，还倒欠了不少。
纲吉大为惊讶，一时间连带看白兰的神情都变了。
“你要试试吗？”白兰怂恿。
“我看看就好。”
“来都来了。”
纲吉对于这种既要靠好运又要靠智力的活动没有半点兴趣，看来看去，只有旁边的扭蛋机还有些意思。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运气不太好，接连投币几次都没有扭出来任何东西。最后一次才扭出一个黑色圆蛋，然而一打开居然是一个薄薄的黑色包装，绘着意义不明的用粉色图案。
白兰在一旁笑得肚子疼。纲吉愤愤看了他一眼，把花了几个币赢来的唯一不体面胜利品扔进口袋。
“你要装着这种东西？”白兰问道。
“好歹花了几个币呢。”纲吉闷闷不乐。
纲吉对赌场不感兴趣，好在赌场并非只有这一项娱乐。
赌场二层是室内购物街。室内游泳池两岸是琳琅满目的奢侈品店，玻璃和彩绘制造的蓝色天空高而远，时不时有扮演滑稽的小丑在路上表演。不同于一层，这里的气氛放松愉悦，还有不少父母带着孩子来游玩的。
白兰看小丑的花式编气球表演看得津津有味，最后还从一群孩子手里抢到只气球折了一朵玫瑰花送给了纲吉。
“你怎么好意思”纲吉承受着孩子们的注视，忍不住汗颜。
“知道白玫瑰的话语是什么吗？”
纲吉摇摇头。
“是纯洁的爱、一见钟情和我足以与你相配哦，这也是我对小纲吉的心意哦。”白兰笑着点了下自己的心脏，“所以可不要随便弄丢了。”
“”
这么说真的合适吗？还是欧美的人都这样开放？
两个人被围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而人群外，山本武在管事和一群工作人员拥簇中走过。
“不好了大人。”一个人低声道，“目标人物不知道为什么，和安保闹起来了！”
山本微微一皱眉。
是察觉到了什么吗？毕竟是曾经的高级干部啊。虽然做事是粗糙了点，但基本的警惕心还是有的。
“封锁周围，尽快疏散客人。”山本武向管事下令，接着看向自己雨部下属，“目标人物的资料你们都清楚了吧？他的人机关系就交给你们了。”
两个部下应声离开。
“通知安保不要和目标人物起正面冲突，等我去会会他。”山本武语气冷静持重，温和的笑意在他身上飞速褪去。
如果说平日的他像是让人感到舒服亲和的木质结构，那现在就如同被雨水冲刷后金属，精密冰冷，令人心惊。
忽然间，他似乎感受到什么，微微抬起头朝人群中看去，却只看到管事安排的安保，和不远处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
“怎么，山本大人？”管事敏锐地问道。
“不，没什么。”他摇了摇头，“走吧，去见见我们今天的目标。”
人群中，纲吉似乎也感受到什么，踮起脚左右环视，却被人群冲的左歪右斜。
“走神可不行哦，小纲吉。”白兰伸手护住他，“这么多人，小心被冲散了。”
纲吉悻悻收回目光。
两个人隔着十几米的距离擦肩而过。
*
小丑又开始新的一轮表演，纲吉却没有心情再看了。心中总是忐忑不安，有种有什么事情要发生的感觉。
没过多久，纲吉忽然听见一声熟悉的震动——是枪没有安装防震器发出的声音！
与此同时，远处突兀地一声枪响。尖叫和玻璃破碎的声音响起。
“怎么回事？”
“好像是有人打起来了！”
“安保呢！安保人员都去哪里了！”
轻松愉快的气氛瞬间被打破，恐惧和惊慌在人群中蔓延。很快有穿着统一制服的工作人员出现，话术十分一致：恐怖分子已经被控制住，这里是安全区，请客人们安心玩乐、少安毋躁，如果不放心也可以去圣泉宫提供的安全屋，有专门安保系统为客人们服务。
二层的人群很快占满了电梯和安全通道，没有人想赌恐怖分子到底会不会闯进来。
“怎么回事？恐怖分子？”纲吉察觉到一丝不对，“怎么会有恐怖分子？”
白兰却丝毫不惊讶。
“纲吉君还记得彭格列高级干部安德烈吗？据说两个月前彭格列码头小组失事，就有那位的功劳哦。”
“安德烈？”这个名字纲吉当然熟悉，他还记得山本就是为了处理这件事情，请了一周事假，“他在这里？是他在搞鬼？”
“倒也不用这么惊讶吧。能突破圣泉宫安保、造成如此大震动的，全世界也没有多少人。如果要我猜，一定是在那几个大家族内部高级干部往上中猜。”
“高级干部，圣泉宫安保系统能控制住那个高级干部吗？恐怕没那么简单，我要去看看！”
“冷静，小纲吉。”白兰揽住他的腰，“别忘了，你的雨之守护者可是专程为了他感到这里来的。算算时间，应该也到了吧？”
山本也在这个地方？
“放心吧。以山本君的能力，再来十个安德烈也不是他的对手。”白兰语气漫不经心，“他们两个的战斗没什么好看的，但是或许结局会很有意思。”
“你早就知道这件事？”纲吉感到胃部开始不舒服蠕动，让他忍不住想要呕吐，“你知道我知道安德烈的事情，也知道安德烈会在今天闹事，所以故意领我到这里来？”
白兰将食指竖在纲吉唇边：“别这么看着我哦，小纲吉，这可不是我安排的。我充其量也只不过是一个看客。少安毋躁，一起看这场表演吧。”
*
赌场背面连接着一个废旧厂房，白兰带着纲吉从连接处走廊一路过来，直到一个隐秘的露台上。从这里可以清晰地俯瞰下方一个被聚光灯照亮的废弃网球场。
“山本君不会直接杀了他的，要审问就只能在这里了。”白兰的声音带着一丝期待。
网球场宽阔寂静，黑漆漆像是一个巨大的墓地。纲吉心脏砰砰跳起来，越跳越快，就在即将突破胸腔时两束车灯刺破黑暗。
纲吉看见几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下了车，最后一个人押着一个光头男人，正是他上午见到的有半臂纹身的、沙色皮肤、被白兰预言会输的光头汉子。
接着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黑色短发、高大俊朗的男人背后背着棒球袋子，在众人注视下走向被制服的安德烈面前。他依旧穿着休闲西装，脸上甚至带着纲吉所熟悉的爽朗笑容。
然而此刻他的半张脸被黑暗遮挡，显得有些晦暗不明，琥珀色眼睛的笑意也不再让人感到轻松愉悦，纲吉紧抿着唇，手指紧扣着生锈的栏杆。
“安德烈先生，彭格列的A级干部。”山本蹲下来，“你看起来很惊讶。泄露家族秘密的你，早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吧？”
“所以，你把秘密泄露给了谁？交代清楚具体经过，家族也许可以考虑让你死的轻松一点。”
安德烈沉默不语。
被家族认定为叛徒，是绝对难逃一死的。但如果还保留价值，也许还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山本看了看腕间的表：“我还有其他任务，没有太多时间浪费在你身上。”
见他态度抵抗，一个下属上前，递过来一台设备，荧荧的电子屏在黑暗中闪着光，纲吉清晰地看到屏幕里正是他一天前认识的里奥母子。
里奥被绑在椅子上，看环境似乎依然是在那个地下赌场。莱特夫人在家里做甜点，丝毫不知道暗处被人监视着。
看到那两个人的瞬间，纲吉感到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血管而上。
“看来里奥所说的父亲，就是这位安德烈了。”白兰说话的气流打在他耳廓上，“彭格列A级干部，的确算得上是大人物了。难怪从不在家里留下痕迹，连合照也没有。”
网球场地上，安德烈瞳孔紧紧盯着电子屏幕，如同看见了什么可怖的东西。
“看来你也是个不合格的父亲。”山本轻声说道，“你的，嗯，私生子和情妇？他们被你连累，也没有关系吗？”
“里奥！”安德烈挣扎起来，“你做了什么？！他们是无辜的！”
山本安静地俯视着他。
“是Ouroboros，大人。”安德烈无力地伏倒在地上，声音变得软弱，“除此之外，还有下一次重要货物交易的细节，我偷偷拷贝进u盘锁在抽屉里，还没来得及给人看到。就只有这些了！”
一个下属在山本耳边说了句什么，他点了点头。这和情报局查到的大概一致。
一阵冰凉的麻木灌满纲吉的心中。
白兰俯下身子，在纲吉耳边几乎是用气音：“猜猜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你亲爱的朋友会放过这对无辜可怜的母子吗？”
“当然黑手党是有‘缄默法则’这种东西的，然而对于彭格列这种家族来说形同虚设。更别说对于家族叛徒，为了保持家族的威慑力，也为了防止日后被报复，斩草除根是想当然的选择吧。”
纲吉猛地收紧手指，栏杆多年的铁锈扎进了他的手掌，自己却毫无察觉。白兰温柔地插进他的手指间隙，包覆着它们从栏杆上剥离开。
黑暗中，山本笑了一声。
“安德烈。规矩就是规矩，在彭格列工作了十几年的你，想必不会不懂这些吧？”
安德烈猛然抬头。
“哇，当然不会放过。”白兰捂住他的耳朵，将安德烈咒骂声挡在外面，“看看吧，纲吉君。在平时表现得温柔善良的一个人，在夺取别人性命时也可以利索干脆、毫不犹豫。这就是黑手党的世界。”
“你知道环境是怎么造就一个人的吗？在你是独立个体的时候，你会同情弱小、怜悯无辜，可是当你处于群体中那个位置，规则、忠诚和责任将你重重包围，他们会蒙蔽你的双眼，抹除你的原本善恶廉耻，直到只剩下铁一样的规则。”
“纲吉君，你一直把他们当做朋友。可他们早就和黑手党世界融于一体了。”
冰冷从心中蔓延开，像是能把手脚冻结住。纲吉止不住颤抖起来，抓住栏杆的手发软，身体忍不住向前蜷缩，却被白兰从背后胳膊环绕住，不得不依靠在他身上。
一声利落的枪声，接着一切归于平静。山本平静的吩咐声穿进他的大脑：“处理掉，不要走漏风声。”
“喂，是我。任务完成，场地需要清理。”他对着通讯器汇报，脸上终于露出几分松动，“接下来，就可以回去找阿纲了吧。”
就在这时，也许是灵光一闪，山本忽然抬起头，锐利冰冷的目光投向纲吉所在的露台。
纲吉下意识想要往回缩、想要逃开，不管去哪里，只要离开这里、不要被发现、不要被看见。
已经迟了。山本一直平静从容的琥珀色瞳孔骤然紧缩，第一次染上惊慌的神色——
作者有话说：之前好像有宝贝问27怎么下定决心离开彭格列，这就是了，忽然内心遭受重击……
怎么说呢？算是破而后立吧。黑手党嘛，不讲什么慈悲道德，认识到它的残酷，才能下定决心毁灭它，或者彻底改变它。当然现在27还没有这个决心，只是想离开，这是很正常的想法啦，不过后面会转变的。
希望大家不要被雷到啊
plus：这几章字数感觉完全搂不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