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左右为男 社内众人对于一些事情总……


    社内众人对于一些事情总是非常热衷, 比如捉弄刚入社的新人、比如八卦,再比如被请客。


    “喂!纲吉君要请的是这次营救他的人,你们在这里凑什么热闹!”


    晚上八点, 超市门口,国木田君愤怒地指责。


    太宰笑着拍了拍这位搭档的后背:“嘛嘛,国木田君虽然嘴上这么说着, 实际上来得可比其他人都早呢不是吗?”


    “我这是守时!你们这群没有时间观念的家伙!”国木田手指划过太宰、乱步、还有与谢野医生,很有点教导主任揪出不听话学生的风范。


    “迷路。”乱步打了个哈欠。


    “堵车。”与谢野医生移开视线。


    “扶老太太过马路。”太宰治说道。


    “然后发现马路真是一个绝佳的自杀地点!可惜没有人陪我一起,啊呀,真是个冷酷的世界。”他补充。


    “”


    “纲吉君,我觉得你完全不用为这群家伙买单。”国木田扭头说道, “尤其是太宰治。这段时间他在你不知道的群组里发了很多你的谣言还有丑照。”


    “好了好了,这段日子大家都辛苦了。”纲吉熟练劝架,“啊, 好久没有看到大家的面孔, 这种聚在一起的感觉还真让人怀念。”


    乱步对这种说辞很不满:“我呢?我可是陪在你身边吧?”


    “当然也很感谢乱步君啦!”纲吉赶紧说道,“有乱步君在身边,感觉日子都有趣起来了呢!”


    江户川乱步绿色的眼睛眯起来, 像是得到了夸奖就要翘尾巴的猫猫:“不错, 就是这样。”


    一行人热热闹闹的从超市三层一路逛到一层,国木田买了不少便签纸、笔记本, 谷崎兄妹拿了几本漫画书, 乱步的购物车里不客气地堆了不少零食,太宰治购物车里还放了几卷打折绷带。


    中岛敦和泉镜花不太好意思买什么, 只拿了两速食食物,纲吉给两个少年买了两条羊毛围巾和几样水果。


    纲吉本来没有打算买什么,狱寺隼人却拿了不少, 威士忌、咖啡、果汁糖浆、香水,摆在购物车里。在烟草柜台前,他停驻片刻,目光扫在不同牌子的烟草上。


    “你要买吗,狱寺君?”纲吉有些好奇。他身边几乎没有吸烟的人,自己也从来没有抽烟念头,因此偶尔会有些好奇,比如不同牌子到底有什么区别,居然会还和奶茶一样分不同口味、不同类型。


    狱寺隼人摇摇头:“会把十代目家里弄脏。”


    他不希望黑给十代目留下任何不好的印象。


    一群人走到收银台前。纲吉打工这些年也存下了些钱,虽然稍微有些心疼,但也不至于直接破产。


    结账时,狱寺隼人坚持纲吉要刷自己的卡。


    “这点钱对于您的经历来说微不足道!请千万不要拒绝!反正是彭格列绑架了您,就当是补偿!”


    纲吉还没能拒绝,听到这话的太宰就眼睛发亮地放购物车里扔了两瓶看起来就很贵的红酒。


    纲吉:“……”


    太宰被国木田教训了一通,不要屈服于万恶的金钱诱惑、尤其是黑手党金钱之类之类的。


    最后结局大家一致同意虽然是救纲吉,但罪魁祸首到底还是万恶的黑手党,宰他们出气一点也不冤枉。所以还是刷了狱寺隼人的卡。


    不过不愧是彭格列最高的干部之一,银行卡上一串数字简直让人头晕。不能说是宰了一顿,恐怕拔一根毛都算不上。


    狱寺隼人还表示这样的卡他那里还有一摞,不用担心金钱问题,随便十代目调用。因为态度真诚,所以更显可恶了。


    各位社员伤敌零点零零一自损八百(特指精神),一时间都有些扫兴。纲吉只好另外请大家吃了一顿寿喜烧火锅作为补偿。


    吃完饭,众人各回各家。纲吉也终于回到自己阔别已久的公寓。


    合适的公寓并不好找,纲吉曾经换过两次公寓,现在租的这个不大,但是对于一个人来说已经绰绰有余了。


    但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回来的缘故,打开灯的一瞬间屋子狭小拥挤,像是寄居蟹小小的壳一样。


    纲吉有些不好意思:“这里是不是有点小了。狱寺君你如果不喜欢,可以在附近单独找一间。”


    “不!”狱寺隼人不假思索道,“我想要和十代目在一起。”


    “原来十代目您一直住在这里。”狱寺隼人眼睛闪闪发光,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悦之情,“果然很有十代目您的风格!”


    好吧,毕竟是狱寺隼人啊。


    一开始还会因为他的话感到不好意思,到现在已经差不多习惯了,逐渐发展出“如果是狱寺君的话就没有关系吧”这样的心态。


    “那我先去洗个澡,狱寺君你可以先休息一会儿。”


    纲吉进了浴室,热腾腾的水雾随着热水涌出来,粘附在毛玻璃表面。温度正好谁最舒服的,身体和精神上的疲倦都随着水流清洗一空。


    纲吉擦干头发,就听见外面划拉一声,然后就是一阵兵械相接的哗啦声。


    怎么回事?难道狱寺一个人在屋子里训练?不至于吧?


    纲吉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披上浴巾推开门,当即两眼一黑。


    狱寺隼人和六道骸正在对峙着,红色火焰和紫色火焰在房间里乱窜,桌子椅子倒了一片,木制地板裂了好几条缝,墙上一片焦黑的痕迹。


    “你们在做什么!”纲吉发出尖锐爆鸣,瞬间冲到两个人中间,“这可是我租来的公寓!要赔偿损失金的!”


    “kufufu,也许你应该和我解释一下。”六道骸抱起手臂,神色难看,“为什么彭格列的这只蠢狗会出现在这里、这个地方?”


    “狱寺君是我邀请来的,和彭格列没什么关系,是我个人的意思”六道骸脸色越来越黑,纲吉也逐渐感到心虚。


    一个叫做“捉奸在床”的词语蹦出来在他面前跳舞,而他惊恐地发现,虽然其实完全不是这样,但看起现场情况有百分之六十符合这个描述。


    纲吉自己觉得自己是百分之百问心无愧的。但问题是他和六道骸现在的关系实在是让人头皮发麻,刚好六道骸心眼也就和针尖差不多大。


    感情这种事情实在让人头秃,本来他是有点想问问乱步或者太宰的,但是后面发生的一系列事情让他无暇顾及其他。


    六道骸来干什么的?当然是为了讨要奖励而来。


    在他眼里,沢田纲吉亲也亲了,虽然含含糊糊但也算是表白了,这段关系差不多也就定下来了。现在烦人的事情解决,感情的事情也应该更上一层楼了。


    想着这些事情,他美滋滋来到沢田纲吉的公寓,运气好的话今天晚上就能更进一步,他已经迫不及待等着品尝沢田纲吉的美味了。


    结果呢?没看见纲吉,反而一来就撞见这只令人厌烦透顶的银发蠢狗。


    那一瞬间向来以掌控六感为傲的六道骸甚至怀疑自己的眼睛。难道是他最近幻术练习太多,产生了幻觉?不应该啊!


    然后他就看到狱寺隼人掏出了炸药。


    好了,破案了!不是幻觉,果然是那个可恶的蠢狗!


    虽然最后狱寺隼人顾及到纲吉的房子收起了炸药。但六道骸火气已经被点燃,他可不管那么多,房贷房租都往后排,他现在就要解决掉这个不知好歹妨碍他们这对天合之作的蠢家伙。


    六道骸反手就亮出三叉戟,狱寺隼人只好自卫。


    于是事情就变成纲吉看到的那样了。


    六道骸看见他身上的浴巾,更是气得发抖:“你们刚才在干什么?你去洗澡了?”


    纲吉身上干干净净,没有任何可以被怀疑的痕迹。然而也许是期待到失望落差太大,也许是看见两个人同居一屋的画面太刺眼,他就是忍不住想到那些画面。


    “你们上床了?”


    “你在说什么啊?!”纲吉瞪大眼睛,像是受惊的猫那样炸开全身毛用手指着他,“你、你!你在说什么啊骸?!”


    “那就让他滚开!”


    纲吉肯定不能这么做:“狱寺君只是住一段时间!”


    六道骸不再去看纲吉——反正他要对付的是这个不要脸的银毛怪。上个世界还只会横冲直撞的家伙这个世界居然学会了装可怜,要不是他非贴着不放,沢田纲吉怎么可能把他带回来?他躲避彭格列还来不及!


    “你如果识相一点,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少来碍我们两个的事!”


    狱寺隼人表现却意外地平静,一挑眉:“我只听十代目吩咐。十代目允许我住进来。你是什么人来到十代目家里挑挑拣拣?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


    “沢田纲吉,你说我是你的什么人?”


    两双眼睛同时望向他,沢田纲吉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头大了一圈,只好满头大汗劝架:“好了,别吵架了好吗?骸你要不要也留下?你都好久没有来这里了吧?”


    六道骸脸色难看,怪莫怪样笑几声:“你让我和这个蠢狗呆在一起?他不走那我走!”说着转身大步走向窗户,化成一道雾气离开。


    “骸,骸!”纲吉追了几步没有追上,不免也有些沮丧。


    纲吉慢吞吞坐回床边,有些惆怅地叹了口气:“是不是我做的不太对?骸好久没有这么生气了。”


    老实说他问这句话时并没有想从狱寺隼人那里获得什么反馈。反正他已经看明白了,无论怎么样狱寺隼人都不会觉得他有什么错,错的只会是其他人。


    “十代目您和他在一起了吗?”狱寺隼人却忽然问道。


    纲吉脑子空白:“为、为什么会这么问?”


    “我感觉他似乎对我很有敌意。”狱寺隼人苦笑一声,眼睛垂下来,像是一只即将被抛弃的小狗,“十代目,我让您感到为难了吗?”


    “当然不会!”纲吉连忙说道,为难是有的,但这不是狱寺的错、而是他的,“不要想那么多!骸他只是、只是——好吧,他有时候确实嘴巴有点毒。”


    “对您也是如此吗?”


    “对我?”


    “对于恋人,包容和信任难道不是理所应当的吗?如果因为自己的小心思让恋人伤心,那么他就不是一个合格的恋人。”


    “其实、我们还不是啦……”纲吉不好意思道。


    “那么就更不应当了。您没有和他确定关系,他就这样要求您,让您伤心,完全是他配不上你。”


    “而且也许是我的私心,十代目您配得上最好的东西,您的恋人也应该是世界上最好的、最爱您的人。”


    狱寺隼人看着他,祖母绿的漂亮眼睛反射着吊灯的光芒,虔诚认真:“这既然是您的公寓,邀请谁来当然是您的自由,那个家伙管得太宽,也太小心眼了。如果是我的话,就绝对不会让十代目受气的。”


    第72章 毒唯夹心 这、这都是什么啊? ……


    这、这都是什么啊?


    纲吉有些不好意思地遮住眼睛, 挡住狱寺隼人直白真挚到灼烫的目光。


    他其实没有那么好,总是想要退缩,哪怕是憧憬喜欢着的也不肯稍微勇敢一下。


    不变的总比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的好。


    要不是骸先提出来, 他百分之二百不敢走这一步的。纲吉叹了口气:“其实骸内心是个很温柔的人。”虽然表面看不太出来。


    也许问狱寺并不是明智选择。他和六道骸是前同事,关系总不会那么好。而且以狱寺挑剔的目光,恐怕这世界上没有几个能做他恋人的。


    “您要不要喝点什么?”见气氛有些凝滞, 狱寺隼人主动道,“我可以给您调一杯。”


    狱寺隼人热衷于给他做些甜甜的饮料,纲吉下意识点点头,又想起自己似乎有那么些酒精不耐受,犹豫起来。


    狱寺隼人却已经取出几瓶酒, 拿出刚买的调酒壶。


    他手指修长灵活,动作也潇洒好看。拇指盖住调酒壶上下翻动,直到壶壁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霜。澄亮的酒液被倒入杯中, 杯壁挂上柠檬片。


    “尝尝看, 十代目。”狱寺隼人将酒杯推过去,“您应该会喜欢的。”


    狱寺隼人果然很了解他,酒液度数不高, 是酸酸甜甜冒着气泡的口感。


    “这个是什么?”纲吉问道。


    “xyz, 是英文字母中最后排的字母。意味着一切结束,从头开始。”


    纲吉手一抖, 差点洒出来。


    “希望您喝了这杯酒, 也能有一个新的开始。”狱寺隼人望着他的眼睛。


    纲吉渐渐有些醉意,看着天花板上的灯从一个变成了两个, 然后变成一盘月亮。


    纲吉看到月亮就想起来彭格列众人,想到生日那晚所有人眼含笑意看着自己,然后又由月亮联想起六道骸, 想起来六道骸就想起来心里一团乱麻,不由悲从中来,忍不住为自己流下眼泪。


    好难啊,感情这种事情。选择了一种,就必然会失去另一种。


    回到横滨就再要失去山本库洛姆,还有Reborn他们,从今分两地,只能各自保平安。


    当然非要联系也不是不行,但那也太尴尬了。说不定十年二十年之后他在街头碰见他们,那时候他们会像好久不见的老朋友那样平静愉快地交谈,但不是现在。


    友情变质成爱情就要失去一个朋友,恋人的关系可比朋友脆弱多了,一个搞不好就有老死不相往来的风险。他不想哪天和骸老死不相往来。


    哦,用不着等到哪天,骸已经开始生气了。他之前即使生气也不会就这么离开的。


    纲吉伤心地望着月亮,月亮也伤心地望着他。


    “十代目?”狱寺隼人低声地叫他,他伸手擦去沢田纲吉脸颊边一点泪水。沢田纲吉好像忘了刚才的悲伤,茫然地看过来。


    “十代目。”狱寺隼人又叫道,无数情绪堆积在心中几乎要溢出来,他能做到的事情就只有一遍一遍呼喊对方名字,似乎这有这样才能稍微释放一点无法见人的感情。


    “为什么要流泪呢,十代目?”狱寺隼人喃喃地将他的手放在自己脸颊上,“有什么事情值得您落泪、值得您伤心呢?”


    也只有在沢田纲吉喝醉时他才敢说出这话了,狱寺隼人小心翼翼牵起对方的手放在自己面颊上:“十代目,您看看我。只要是您想要的,不管您想要什么我都会用尽全力为您办到的。所以请您看看我。”


    “我要月亮。”


    “我只要月亮。”纲吉固执地说道,像是一个闹脾气的孩子。


    狱寺隼人年少为沢田纲吉做过很多荒唐事,他用自己的血染红象征尊重的白玫瑰送给十代目。当然大多数时候都是自己一厢情愿。碧洋琪开玩笑说如果沢田纲吉提出要求,他甚至可以为他摘下月亮星星。


    但他确实没办法给他摘下月亮。


    六道骸就是这个时候返回来的。


    离开的时候,怎么想怎么觉得生气,怎么想怎么是对方的错。本来沢田纲吉要是追他一下,让他看出来有一点回心转意,这事就算完了。


    考虑到大空那强大的机动性还特地选择了比较好追的方式,但完全没考虑到现在的沢田纲吉还不怎么能熟练运用死气之火。


    六道骸半天没见到沢田纲吉追出来,忍不住在对狱寺隼人破口大骂,要不是被那个家伙绊住了,沢田纲吉怎么会不来哄他?他都想象得到那只蠢狗是怎么用可怜兮兮的语气卖惨了。


    沢田纲吉身边总是有那么多人虎视眈眈,好东西谁都想要这个道理他能懂,但是别人有了对象还要死皮赖脸贴上来那就不应该了。


    偏偏彭格列不要脸的人很多,死不要脸的人更多,狱寺隼人,脸上笑眯眯心里全是黑水的山本武,暴力狂云雀恭弥,还有仗着家庭教师身份胡作非为、不知廉耻的阿尔克巴雷诺。连库洛姆都有点被他们带坏了!


    果然是可恶的黑手党。六道骸恨得咬牙切齿真心实意。


    刚刚被气昏了头脑,现在冷却下来六道骸也反应过来了,该走的明明是狱寺隼人,凭什么他要离开。想通了这一切他瞬间斗志昂扬,带着势要把不三不四的人全部赶走的正宫气息。


    然后一进屋子就看见狱寺隼人以一种半搂半抱的姿势圈着沢田纲吉。


    “你做什么?!”六道骸大怒,反手掏出来三叉戟,“你找死吗?!”


    “你是不是眼睛瞎了!”狱寺隼人呛回去,“十代目现在喝醉了你没看见吗?”


    六道骸这才看见沢田纲吉眼睛瞪得虽然大,眼神却很迷蒙,整个人有些颠颠倒倒的,看上去像是刚刚出生瞪着眼睛十分警醒却什么都不懂的麻雀。


    其他一切顿时被六道骸抛到脑后,满脑子只有现在的沢田纲吉,他喝醉的恋人。


    宛如新生儿般的眼睛,被酒精催发得东倒西歪的四肢。六道骸心中升起一股奇异的柔情,又流向四肢躯体,忍不住想要掐他的脸。


    “你干什么六道骸?!”狱寺隼人愤怒地朝他呲牙,但是碍于四肢被沢田纲吉缠住无法脱身,又怕吓到十代目不敢大声咆哮。


    六道骸才懒得理他,来到沢田纲吉前露出一个邪恶的笑容,伸手在他脸颊上拍了拍:“哦呀,这里有只喝醉的小猫——”


    话还没说完,沢田纲吉眼睛一亮,伸手——扯住了六道骸束在身后的长发。


    虽然六道骸没有说过,但他其实挺满意自己的头发的,每天都有好好打理,靛青色长发顺滑漂亮,因此也成了醉鬼的目标。


    “力气怎么这么大?!”六道骸脸都青了,试着将对方手掰开,“可恶的沢田纲吉!”


    狱寺隼人很乐意看六道骸的笑话,但前提是不能涉及到十代目。


    十代目扯六道骸头发,那是六道骸活该。一定是六道骸那个心怀叵测家伙先引诱十代目,不然十代目怎么就不抓他的头发?


    他每天也认真打理的!


    为了保证每天在十代目面前的状态,他每天都发头发梳得柔顺蓬松,光泽闪耀,还坚持用各种味道的香氛!


    按道理来说银色发丝也比那种难看的靛青色要更吸引目光吧!何况还是那个搞笑凤梨头。


    狱寺只好心有戚戚地劝十代目松开六道骸头发,他也不敢直接上手扯,怕惹得对方不高兴。


    天知道喝醉了的十代目情绪多么容易大起大落!


    然而沢田纲吉似乎认准了六道骸的头发,执拗地不肯撒手,还像小动物一样嗅来嗅去,一副十分喜爱的样子。


    六道骸还能说什么?他其实可以用幻术把这个小醉鬼忽悠住,但最后还是任由他拽着自己的头发沉沉进入梦乡。


    翌日清晨纲吉醒来,就发现狱寺隼人和六道骸睡在地板上,左一个右一个,长手长脚几乎把他小小的房间都铺满了。


    “骸你怎么回来了?怎么不睡隔壁房间?”沢田纲吉惶恐不安,“不会着凉把?”


    “哼哼。”六道骸古怪地笑了一声,“这要问你了,沢田纲吉,你昨天做的什么好事。”


    什么好事?沢田纲吉想不起来了,总不会是酒后乱性什么的吧?


    “早上好十代目!”狱寺隼人一睁眼就看见十代目,简直心旷神怡,“您昨晚喝醉了,我们放心不下就在您的房间睡下了!”


    “你一直攥住我的头发。”六道骸补充,“怎么,我的头发握起来舒服吗?”


    纲吉伸开手掌,果然发现几缕靛青色发丝躺在手心,顿时惶恐不安,连连道歉。


    “有什么需要做的吗十代目?”狱寺隼人狠狠瞪了六道骸一眼打断他继续作妖卖乖。


    纲吉有些犹豫:“今天是没什么大事啦,但是我想当面感谢社长,而且你的事情似乎也应该说一下。”


    去了六个人,回来七个人,何况狱寺君还是彭格列的干部,怎么也要和社长商量一下。


    “那我和您一起!”狱寺隼人说道。


    “我也和你一起。”六道骸抱着臂说道,“这件事我也有出力,而且以我和你的关系,怎么也该过去一趟,不是吗?”


    纲吉微微睁大眼睛,有些吃惊地看着六道骸。


    六道骸是一个术士,不知道因为修炼迷雾一样幻术修炼多了,性格变得有些怪癖,还是只有性格比较怪癖的才有干这个的天赋。


    反正六道骸就是最典型的那种术士,脾气大、心眼小,很不喜欢抛头露面,尤其陶烟和其他人产生联系。


    纲吉小心翼翼观察六道骸,一不小心和他对上视线。六道骸下意识躲闪一瞬,随即又气势汹汹瞪过来。


    “怎么,你有意见?”


    然后纲吉忍不住就笑起来:“当然没有,我好高兴啊。”——


    作者有话说:从今分两地,各自保平安——《红楼梦十二曲 · 其五 · 分骨肉》


    第73章 办公室里 福泽谕吉的说法的一部分居然……


    福泽谕吉从办公室出来, 就看见各位社员难得都到齐了。


    自从纲吉去了意大利,紧接着“组合”来袭,然后一大半社员都跑去了意大利。办公室座椅都空了一半, 每天看过去荒凉得让人心中空落落的。


    现在办公室终于又热闹起来,福泽谕吉环视自己的社员,像是一个农民欣赏田地里的作物, 心中一阵慰籍。


    等等,还多出来两个。


    被太宰、谷崎兄妹几个人围在中间的三个人——。中间的必然是离开最久的纲吉,在他身边站着一个银发男人,穿着绿色衬衫和黑西装,大概二十多岁, 眉宇间几乎是写着不好惹三个字。


    还有一个异色瞳孔的靛青发色长发男人,穿着十分华丽的皮夹克和长靴,一条金属链子从胸前垂到腰部, 简直是可以拉去t台上当模特的地步。


    这两个人正在针锋相对呛声, 你一句我一句,夹枪带棒、指桑骂槐、明嘲暗讽、毫不示弱,而他的社员们看好戏一样地看着他们两个, 还有夹在中间满脸为难的纲吉。


    “对十代目给我放尊重点!你这个家伙!”


    “kufufufu, 要我说多少遍你才清楚,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抢着当别人的狗的。”


    “进来就翻十代目的私人物品!十代目怎么会看上你这样的人?”


    “难道你不想翻?你自己不敢还想来找我麻烦。说起来你才是没有眼力见吧?没看到沢田纲吉已经要忍受不了你了吗?”


    “好了, 骸, 狱寺君。”沢田纲吉一手拉住一个,“我柜子里真的没什么, 你们想看就看吧。”


    “是,十代目!”奇怪的是,面对纲吉的时候, 那位被福泽谕吉打上脾气暴躁标签的银发男人忽然就换了另一幅模样。


    结合听说的消息,福泽谕吉心中有了一点猜想。


    “纲吉。”福泽谕吉叫道,“来我办公室一趟。”


    纲吉忙从两个人争吵中分出神:“是!”


    “你们两个不要吵架。”纲吉临走前还不忘叮嘱,“我的东西随便你们翻,但是别碰其他人的,尤其是国木田先生的东西知道吗?”


    办公室门被打开。


    “平安归来了啊,纲吉。”社长从办公桌前抬起头,看向这个几乎可以算是在侦探社长大的孩子。


    “我正要感谢您。”纲吉真挚地说道,“要不是太宰他们,凭我自己也许就回不来了。”


    福泽谕吉摇摇头:“我并没有做什么,那是大家的决定,我只是顺应了他们的想法。外面那两位,是彭格列家族的人?”


    纲吉点了点头:“我想至少要和您说一声。狱寺君是我带回来的,我担心他留在彭格列会伤害自己。我会保证他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的。”


    “这种事情不需要问我,纲吉。”福泽谕吉犹豫几秒,还是问道,“我一直没有问过你的想法,今后……你有什么打算吗?”


    纲吉眨了眨眼:“今后……有什么打算?”


    福泽谕吉再次沉默片刻,心中组织着语言。多少年过去,他依然不怎么擅长这种谈心环节。


    “我的意思是,我知道社员们大都不希望你离开这个地方,但是如果你想去意大利那边也完全正常。你的未来只把握在你手中,你应该明白这一点。”


    这句话使得纲吉瞪圆眼睛,看上去就像是一只看到奇怪东西的猫咪。


    “诶?可是、可是那是黑手党啊。”圆眼睛的猫咪语气犹疑,“黑手党是我们的敌人,如果我选择了他们,社长不会觉得很不好吗?”


    福泽谕吉认识到什么,神色严肃起来。


    实际上要说侦探社最大的敌人,的确是占据横滨黑暗面的港口黑手党不错,但是两者绝非你死我活。


    不管是侦探社还是港口黑手党,都是三刻构想中的重要一环。福泽谕吉不喜欢他们的作风方式,但也必须承认由港口黑手党把控着黑暗面是最好不过的选择。


    一个城市必然有光明一面和黑暗一面,两者保持平衡才可维持稳定。如果特务科和港口黑手党分别属于横滨的白天和黑夜,那么侦探社就是游走于黑白之间的黄昏。


    因此虽然外界很多人都把他当做对抗黑暗力量的勇士,但他本人对港口黑手党实在称不上是痛恨。


    然而他也知道,不是所有社员都能理解这件事情的。


    纲吉这孩子从14岁前就开始了和黑手党的争斗,侦探社的事务也大都和港口黑手党有关。提起黑手党,大多数社员都是抵触中带着一丝忌惮,他身处其中必然也会受到影响。


    福泽谕吉交叉双手放在桌面上,做出谈话的姿势。


    “你说的没错,纲吉。从14岁前你就开始了和黑手党的争斗,侦探社的事务也大都和港口黑手党有关。港口黑手党是侦探社的敌人,这一点不会出错。”


    “纲吉,你觉得所有黑手党都是坏人吗?”


    “呃,应该不是?”纲吉犹豫着说道,“太宰、镜花曾经都是港口黑手党成员,他们本身不是坏人。”


    “没错。那你知道为什么会有港口黑手党的存在吗?”


    纲吉摇了摇头。


    “横滨曾经是租界,各方势力鱼龙混杂,战争、贫穷、疾病使得政府弱小无力,无法维持有力的秩序,于是黑手党横空而生。”


    在战争中、在政府疲软无力时诞生的黑色组织,听上去倒是和彭格列有些相似。


    “公平和秩序需要守护的力量,但是黑暗面已经铺开,没有港口黑手党也会有其他组织。于是我当时一位老师提出了一个计划——”


    “这个计划是这样的,由他门下两位弟子分别建立一个组织,将横滨的暴虐和黑暗把控在手中。同时建立起一个黄昏性质的集团,贯彻正义、拘束邪恶,使它无法为所欲为。”


    “可是为什么不直接消灭黑暗的势力呢?”


    “只要有人在,就避免不了邪恶的产生。”福泽谕吉神色沉肃,“港口黑手党已经在横滨发展出如此势力,商社、酒店、甚至街道角落的商铺都有他们的身影。如果直接摧毁港口黑手党,你想过会发生什么吗?横滨不会变得光明,只会更加迅速地走向毁灭。”


    “没有港口黑手党,也许就会有其他无数个黑暗组织,因此努力把它束缚在合理范围,才是应该做的事情。你懂了吗,纲吉?”


    福泽谕吉的说法的一部分居然和Reborn不谋而合。纲吉沉默片刻,有些不情不愿:“有人也对我说过类似的话,我还以为他是在逗着我玩。”


    “是意大利那边的人吗?也许你可以试着相信一点。”福泽谕吉猜到了一点,“但是也不要盲信。要用你的大脑去思考,用眼睛看,用耳朵听。”


    “哎呀,说的真不错。”乱步推门进来,笑眯眯地道,“在意大利时纲君就私下里问过我这样的问题,我建议纲吉君找社长谈,果然社长更适合这种幼儿园心理辅导呢。”


    “乱步。”福泽谕吉有些无奈,“进来要敲门。”


    乱步敷衍地嗯啊了几声表示知道了,笑道:“实际上我来是通知纲吉君,下面大家正在找他呢。”


    纲吉顿时提起心脏:“狱寺君和骸打架了?”


    “嗯哼,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乱步说道。


    纲吉心里牵挂着那两个人,很快和乱步离开了办公室。


    见两人离开,福泽谕吉叹了口气。


    因为乱步十分喜欢絮絮叨叨和他分享自己认为有趣的事,所以这次意大利之行虽然他没有参与,却总是能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他本来也以为那群黑色党绑架他是为了扶植一个名义上的傀儡,但是根据乱步的描述,那群穷凶极恶的家伙却意外地愿意围在纲吉身边。


    今天福泽谕吉看到那两个男人,看到他们和纲吉的相处方式,也意识到乱步说的果然不错。他们真的像是共生的家人。


    家人啊。


    福泽谕吉叹了口气。


    他知道纲吉那孩子一直向往着家人的陪伴,他重视感情,责任感尤其重。如果有一份真挚的感情摆在他面前,他会成倍还回去。


    或许那一天,那孩子会回到那群人之间,回归他们大多数人期望的正常轨道中去。


    如果真的有这么有一天,他只能希望那孩子不要有太多心理和道德负累。


    “这怎么会有我的照片?!”纲吉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照片,脸开始发红发烫,照片里他正抱着镜花往飞机上飞行,鎏金色平静冷淡。


    真是奇怪,明明是同样一个人,气质却能有如此大的差别。


    与谢野医生说道:“只有太宰、经常和你出任务的乱步还有敦君、镜花他们见过,真是太不公平了,我们也要看。”


    太尴尬了,纲吉捂住脸。


    “快试试。”国木田也催促道,“既然知道了怎么掌控这种力量,就要多加练习,直到掌握才行。这是有秩序人生的第一。你可以给自己安排一个计划,比如十天内稳定点火,一个月内完全掌握什么的。”


    “怎么可能这简单?!”狱寺隼人怒道,“十代目的火焰是觉悟的象征!不是什么时候想点燃就点燃的。”


    “那我换个说法?黑手党盯上了纲君的火焰,虽然说有协议,但是会不会耍诈还是未知。为了保护我们,就请纲君多加油了噢?”


    “好吧,我试试。”


    纲吉努力回忆着当时的感觉,将决心注入戒指,将决心注入戒指。然而几分钟过去,那种奇妙的感觉没有再上演。


    “这是很正常的,十代目!”狱寺隼人安慰他,“多半是因为现在不是危机时刻——”


    狱寺隼人话音未落,一道火焰忽然从迸射出来,流光溢彩到整个屋子都失去了颜色。他失神地望着沢田纲吉,这个身影曾经无数次在狂风骤雨中出现,他一面虔诚狂热歌颂着,一面却又不由自主恐惧着——


    这样的十代目,看上去太遥远了。


    神明一般,璀璨圣洁,却又遥不可及。


    “十代目——”


    “看上去像是被另一个人格接管了。”与谢野医生摸着下巴,声音盖过狱寺隼人的喃喃,“纲吉君有没有查过自己第二人格什么的?”


    “这很明显是其他感情被压制了。”太宰评价道,“这么看纲君其实还蛮帅的,当然比我还差了那么一点。”


    “看来我们来的很巧。”广津柳浪声音传来,他站在门外,身后带着港口黑手党一众人,“纲吉君,我们来索要代价了。”


    “等一等。”狱寺隼人站出来,伸手将纲吉拦到身后,“你们想要研究火焰对吧?”


    “你是?”广津柳浪上下打量着这个年轻人,皱了皱眉。


    狱寺隼人没有废话,亮出手上形状各异的戒指,红色、黄色、蓝色五种属性火焰依次燃起,在戒指上跳动:“你们要做什么,我来配合就可以了。”——


    作者有话说:现实中这种黑手党给当地居民带来了很多伤害,但是二次元嘛,大家都懂的,就暂时忽略现实吧。


    感觉二次元这种论调还挺多,阴阳平衡什么的,像成龙历险记中设定也是邪恶的一面不会被消灭,一旦一个邪恶被消灭就会有更大的邪恶出现。


    说起来成龙历险记和家教联动似乎也很有意思诶,龙叔一看就很会养小孩子,温柔负责又善良正直,是普世意义上的好家长(前者和家光形成鲜明对比,后者和Reborn形成鲜明对比)


    越说越觉得把龙叔薅过来给27当监护人挺不错诶。虽然我们27注定要进入黑手党世界,但27宝贝还是比较向往光明的。如果有这个一个长辈感觉会很幸福。


    顺便给小玉找一个新的黑手党挑战一下,瓦龙什么的已经过时了!现在是我们彭格列时代桀桀桀!


    蓝波和小玉两个熊孩子可以打擂台。虽然目前看上去小玉更加爱捣乱,但是人家救场能力max,这边蓝波由于有火箭筒和炸弹这种大杀器的缘故也实力强劲,但是年龄尚小遗憾落败。


    第74章 港口黑手党 广津柳浪将视线移向中……


    广津柳浪将视线移向中指被贝壳和金线围绕起来的戒指, 独属于彭格列家族守护者的岚之戒指。


    他心中一震,语气也端正起来:“如果你能够配合,那是再好不过。我想森先生也会同意让您配合实验的。”


    “等等。”纲吉打断, “你们要检查什么?”


    “血液、火焰强度、还有一些其他数据。放心,既然森先生答应,我们就不会做对你们身体有什么危害的实验。”


    “十代目您放心!”狱寺隼人沉着面容, “有我在,不会让您伤害的!”


    “这是我要付出的代价,怎么可能让你代替我去?”纲吉有些无奈,拍拍狱寺隼人,“放心, 不会有什么问题。”


    狱寺不放心,任何事关十代目的事情都应该谨慎再谨慎。他所关心忧虑的人却不懂这份心情,也不觉得有什么。最后狱寺隼人只能道:“既然如此, 请让我和您一起去。”


    “那也可以?”纲吉看了眼广津柳浪, 见他没有出言反对,犹犹豫豫道,“骸呢?”


    “和你一起。”六道骸言简意赅。


    “那么, 请上车吧。”广津柳浪做了个请的姿势。


    又一次, 纲吉坐上了去往港口黑手党的车。只不过这次不是和中岛敦一起被绑走,而是和狱寺隼人还有六道骸一同去往那里进行火焰检测。


    不得不说命运是个奇妙的东西。


    车子一路通行进入横滨港口黑手党大楼车库。


    “十代目, 似乎有些问题。”狱寺隼人悄声附过来, 语气严肃,“守卫太少了, 这里出了什么事?”


    纲吉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今天守卫比起平常少了许多。


    港口黑手党要发生什么大事了?仔细看就能发现,连广津柳浪眼底下都带着青黑, 状态十分不好。


    “纲吉君。”广津柳浪就是在这时开口,“首领在顶楼办公室等您,等会儿我带您见首领,然后直接做监测,在此期间最好不要离开我们视线。”


    “当然,我可不想看到什么机密再被你们追杀。”


    “”广津柳浪很想说少冤枉人,有你身边那两个家伙看着谁敢追杀你。


    但类似的事情还曾经真发生过,要说也是他们港口黑手党理亏,广津柳浪只好解释:“其实是港口黑手党最近出了些乱子,单独行动的话,我们无法保证安全。”


    “真的假的?还有人能在横滨找港口黑手党麻烦?”


    广津柳浪无视了其中质疑和幸灾乐祸的意味,敷衍地点了点头:“等见了首领,再由首领告诉你吧。”


    首领办公室在大楼顶层。纲吉随着广津柳浪他进去,就看到森首领坐在办公桌前,一脸沉重的看着桌面文书。在他身边有一个十一二岁的金色卷发、面容精致如同娃娃的女孩,正在翘着腿看故事书。


    “林太郎,有客人来了哦。”女孩声音甜美。


    “是纲吉君吗?”不出意外的,森鸥外也面容憔悴。他本身脸色就带着阴惨惨的苍白,这么一来简直像是两天两夜没睡觉一样。


    “纲吉君。”森鸥外态度客气伸出手,他的手冰凉修长,带着外科医生常有的茧子,“很高兴见到你。”


    “如果不是被港口黑手党绑架威胁追杀这么多次,我也很乐意见到你,森先生。”纲吉忍不住刺了他一句。


    “之前的事都是一些小摩擦,相信我们会迎来更愉快的合作。”森鸥外微微一笑,眼神扫过后面两人,“这位是你的部下,那位岚之守护者和雾之守护者?”


    “这是我的朋友。”纲吉忙说道,“他们还没来过横滨,想来看一看。”


    “当然,横滨是个美丽的城市。”森鸥外示意两个人坐下来,“想必纲吉君也听说了几个月前组合的事情,那位首领企图操纵巨型鲸鱼降落地面毁灭这座城市,结局是被港口黑手党和侦探社联手消灭了。”


    纲吉那时候虽不在横滨,但早就从国木田独步嘴里听说了整件事情。


    “作为后租界城市,政府对于表面规则下的暗流很多时候也束手束脚,大多数时候只能维持表面稳定。”森鸥外修长的手裹在白手套中,屈指敲着桌面,“我深爱这座城市,唯一的愿望就是维护它稳定。为此不惜一切代价彻底掌控这座城市的黑暗势力,如此才能做成我想做的事情。”


    森鸥外当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是唯独这一点真心纲吉无可辩驳。


    据说他统治的这段时间,横滨各方势力一直维持着脆弱的平衡。毒//品、战乱、人口贩卖比从前少了许多。


    “以黑手党名义进行的守护?”六道骸哼了一声,似乎有些不屑。


    “这是必要的。”森鸥外耐心显然不错,“为了收拢黑暗,也为了权力不落到更可怕的人手里去。”


    “骸。”纲吉扯了扯六道骸的衣角,示意他先停一停,“森先生,您到底要说什么?”


    “我是那么深爱着这个城市。但是因为政府束缚力过小,不少外来势力都把它视为一块肥肉。对我而言这是决不允许的,纲吉君,你应该明白的吧?”


    纲吉这次听懂了森鸥外的暗示:“我知道。狱寺君和骸只是来度假,并没有别的意思。森先生不用担心彭格列做什么。”


    “是吗?”森鸥外不可置否地笑了笑,“欧洲最大黑手党家族的最高层干部有两位同时出现在这种地方,确实让人相当不放心呢。”


    森鸥外幽幽叹了口气:“其实最早太宰要找我合作时我是拒绝的,毕竟港口黑手党还没有到能和彭格列这种家族对抗的地步。但是太宰和我说的一些事情改变了我的想法。”


    他交叉十指,下巴靠在双手上:“纲吉君,也许你不知道,但是很久之前我就对你充满期待。但是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富有可能性,看来这次投资的确是没有赌错。”


    他微笑的眼神扫过一旁的两位——自从来到这个房间,那两位的视线就一直钉在纲吉君身上。


    他认得那样的眼神——专注忠诚,有任何危险都会扑上去撕得粉碎。


    他心中对沢田纲吉的重要性更加确信几分。


    看来太宰治说的不错,那个家族对他的看重程度果然不低。这个看上去尚显柔软青涩的年轻人,说不定真的会成为登上未来世界教父的位置?


    “好了,接下来去做检查吧。”森鸥外站起来,打开一扇书架后的暗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看到那个暗道,纲吉脑子一瞬间闪过一些瓮中捉鳖之类的词汇,不由产生了警惕:“你也要一起?”


    “当然,不亲眼确认一下怎么能行?”森鸥外摇了摇头,“可惜外面实在有些混乱,安全起见纲吉君还是不要乱跑才行。”


    “什么乱子能让港口黑手党折腾成这样?”纲吉有些好奇,从刚才他就想问了。


    “是一个异能者。”森鸥外不愿意多说,“不过用不着担心,应该很快就能解决了。”


    纲吉跟随森鸥外走进走廊,狱寺隼人和,尽头是一个宽敞明亮的房间,纲吉在其中看到了许多监控设备,温度、震感、还有各个方位的摄像头,几乎是将这个房间笼罩了起来。


    房间靠后竖着一个银白色金属立方体,似乎是什么异能力构成,纲吉猜测那就是森鸥外准备的用来测试火焰的设备了。


    “用你最大的火力进行攻击吧,纲吉君。”


    一回生两回熟,纲吉很快进入了死气状态模式,金色火焰凝聚成球形能量体,不断旋转翻涌,光芒几乎让人不敢直视。最后火焰呼啸涌出。


    金属立方体在火焰攻势下被烧焦融化,最后极强的冲击波穿透了立方体,甚至冲倒了房间墙壁,留下一个黑黢黢的大洞。


    不会要赔吧?


    纲吉心虚看向森鸥外,却发现他脸色苍白,像是兴奋又像是震惊,表情几乎可以用扭曲形容。


    “森、森先生?”


    过了半分钟,森鸥外才恢复平常模样,露出一个稍显苍白的笑容:“啊,不好意思,让你看笑话了纲吉君。下面来检测一下你的身体数据吧。”


    另一间房门被打开,纲吉看到了一些装着橡皮管和类似脉搏仪的医用仪器。森鸥外脱下白手套,换上另一副橡胶手套,红里的黑色风衣也换成了白大褂。


    “请吧,纲吉君。”森鸥外笑眯眯看着他。


    狱寺隼人有一瞬间似乎忍不住上前制止,被纲吉捏了捏手掌拦了下来。


    他犹豫一下脱去外衣,露出上身。他的身体还有些少年人抽条时的影子,肌肉紧实薄削,线条流畅,白皙的脊背和前胸却布满了疤痕,像是白粉墙上露出斑驳青苔的痕迹。


    他被森鸥外放在在手术台上,透光的肌理和疤痕都在白炽灯下一览无余。映着六道骸沉默的注视,纲吉身体不自在蜷缩起来。


    “很漂亮的身体,纲吉君。”森鸥外以外科医生的视角评价,“用不着不好意思。”


    “这块疤,是黑曜战时我留下来的。”六道骸忽然说道,将手掌覆盖在他肩膀上的一小块皮肤。


    皮肉湘贴的温凉触感让纲吉一哆嗦。


    “是骸?”他有些不确定,“我不确定自己什么时候和骸有过争端,也是在我失去记忆的那段时间里吗。”


    “差不多吧。”六道骸淡淡地道,“你不想知道吗?”


    “说起来,我离开彭格列时在密道里遇见一个女人。”纲吉说道,“她说了一些很奇怪的话,其中说到上个世界什么的——啊!”他忽然痛呼一声。


    “你干什么!”狱寺隼人冲上去。


    “抱歉,”森鸥外举起双手温和道,“要用点电极片,这个项目是会有点刺疼,但是对身体是无害的。”


    “我没事,”纲吉抽着气挤出一个笑容,“啊,说起来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尖利的、嘈杂的声音隐隐从外面传来,接着警报声发疯一般想起来。森鸥外的通讯器开始闪烁红光。


    “怎么回事?”狱寺隼人警惕地问道。


    “是一个异能者,和港口黑手党有些怨恨。”森鸥外摘下橡皮手套,拿起电话拨号,“啊,有点麻烦啊。太宰还没有到吗?”


    “太宰?”纲吉扯掉身上的电极片坐起来,“他来干什么?”


    “那个异能者能力特殊,只有太宰有办法解决。”森鸥外牵动了一下嘴角,“他对港口黑手党有些怨恨,不出所料的话这次要做个了结了。”


    话音落下,一阵爆破声。一个孩童的身影从纲吉轰轰出来的洞口走出来,黑白双色微卷的头发,带有金色星星和圆圈眼睛,他手中抱着一个玩具,笑容天真甜美:“森先生,我来找你玩了。”


    第75章 蓝波 梦野久作从意大利回来后被安排去……


    梦野久作从意大利回来后被安排去了并盛国中上学, 在这期间因为云雀恭弥的插手脱离了港口黑手党的管控。


    然后他就听说了太宰治离开横滨的事情。


    众所周知,他最讨厌的第一个是太宰治,第二个是港口黑手党。而黑手党中仇恨值从高到低排, 高居其上的当然就是森鸥外首领。


    然而太宰治既然能将他的异能无效化,他暂时对那个可恶的太宰没有办法。而因为太宰治和港口黑手党短暂的合作关系,他也没办法对港口黑手党做什么。


    因此听说太宰治不在的消息, 他立即就认识到这是一个报仇的好机会。


    听说太宰就要回来,今天最后一次了,是时候了结这多年的恩怨了。梦野久作高高兴兴地走进来,还想着怎么组织语言吓唬吓唬这个让他吃了那么多苦头的首领。


    然后他就看见了曾经在意大利见过的银发男人和靛青长发的凤梨头。


    “是你?!”银发男人显然立即认出了他,脸色一沉, “十代目小心!这个人有精神攻击的异能,十分危险!”


    六道骸哼了一声:“沢田纲吉是我看中的人,我倒要看看有谁能在我面前精神控制他。小鬼, 你不是回家找妈妈了吗?”


    森鸥外神情悠闲:“两位认识他吗?”


    “承蒙你们关照。”狱寺隼人冷冷道, “这小鬼可是给彭格列带去了不小的麻烦。”


    “这个小鬼异能一旦失控,就连我们也没办法。”森鸥外摊了摊手。他当时确实是走了一步险棋,然而事实证明的确值得。


    他这一生也是谨慎地走了很多步险棋, 虽然也付出了一些代价、担了很多风险, 但比起结果来不值一提。


    纲吉想到最近港口黑手党的动静,再想到可能的始作俑者, 感到头大了一圈儿。他非常希望自己是认错了人, 但梦野久作形象实在是很有标志性。


    “等等,狱寺君。”纲吉从后面拉了拉狱寺的衣服, “让我和他说两句可以吗?这孩子和我有一段交情,他不是坏人。”


    “呃,你好?”纲吉小声道。


    梦野久作一下子呆住了, 揉了揉眼睛,没有看错,也不是在做梦。他张了张嘴,感到喉咙哽住,好半天才低下头小声道:“你怎么回来了?”


    “这个嘛,一言难尽。”纲吉绞尽脑汁想话题,希望场面不要那么尴尬,“我听云雀学长说你现在在并盛上学?”


    纲吉看见那垂着头的发顶微微点了一下。


    纲吉有些忧虑。


    他之前似乎答应过梦野久作一起生活的事情。但是那时他被从禁闭放出来,只要不回到禁闭室干什么都可以,于是想要牢牢抓住他这个稻草。


    现在梦野,尤其是在云雀学长庇护下,不用担心任何势力打扰,似乎没有必要再和他挤那间小破公寓了。


    “现在不是周五吗?并盛到横滨可不太近吧。”纲吉说道,“啊,我并不是责怪你,你不用总是低着头啊。”


    纲吉这么说完,梦野久作就抬起头,纲吉对上一颗流泪猫猫头。


    “你是不是不想要找我了?这么久都没有消息”梦野久作很可怜地说,虹膜里面金色星星的图案都跟着泪汪汪地乱晃。


    纲吉一下子变得手忙脚乱:“对不起,我才回来不久,之前一直在意大利没办法找你。”


    “真的吗?”


    “真的!”


    “那——那你说让我和你一起生活那件事,还算话吗?”


    “这个嘛,其实我不太会照顾人,公寓也比较小,听说你现在在云雀学长手下过得很好。”纲吉很不好意思,结果就抬眼对上一张很可怜的眼睛,一下子有些慌乱,“但是如果你想来,当然可以!”


    “十代目!”狱寺隼人满脸敌意,“这个小鬼太危险了!谁知道他会不会心存歹念!”


    “是的哦,纲吉君。”森鸥外慢悠悠补充,“Q的异能力你是知道的吧?那再强大的武力值都无能为力的,倒不如说越强大就越会给周围人带来更大伤害。这些天Q在港口黑手党制造的乱子你也看到了,你放心让他和你一起生活吗?”


    梦野久作这才想起来自己做的事情,到底是个孩子,脸上不由显出紧张惶恐的模样。


    害怕再次被抛弃,害怕再回到暗无天日的生活里去,他抬头望着纲吉,眼神中带出渴望和恐惧。


    纲吉被这样的目光看得心中一软,蹲下来摸了摸梦野久作的头发:“放心,我说过就一定会做到。但是你要答应我不能随意使用异能。”


    梦野久作连忙点头。


    “森先生。”纲吉直起身子,“听说久作之前被拘禁在港口黑手党,后来被太宰带出来了是吗?”


    “是这样。”


    “那么久作现在就不属于港口黑手党了。”纲吉直视着对方眼睛,“我要把他带回去,森先生不会有什么意见吧?”


    森鸥外脸上假笑,眼神从纲吉身上扫过,他当然不希望Q被带走。Q这些日子给港口黑手党带来的损失几乎到了让人两眼一黑的地步,如果能把这个强大战力回收,或许还能稍微回点本。


    然而孺子可畏,何况这位虽然看起来还只是个普通侦探,但谁都知道他未来不会那么简单。他可不希望和未来教父闹出什么不愉快,只能寄希望于那两位守护者的反对:


    “纲吉君确定吗?我可是说过,Q的异能力十分危险。假若你自己被控制,将会伤害到身边的人,这样也没关系吗?”


    “他不叫Q,叫做梦野久作。”纲吉认真地说,“我相信他不会这么做。”


    森鸥外还未说话,六道骸先嗤笑一声:“愚蠢的天真。”


    确实是愚蠢的天真。


    森鸥外看一眼六道骸,暗表赞同,心中催促他再说两句表示反对,对方却只说一句就闭上了嘴,一副“虽然我不赞同但是你决定了那就算了”的样子。


    再一看银发男人,也是一脸警惕反对,但是嘴紧紧抿着,满脸写着“首领同意我没办法,但是我会死死看着你小子”,看来话语权也不在他身上。


    再看沢田纲吉的眼睛,森鸥外只好叹一口气认栽:“既然纲吉君都这么说了,那就只好先这样了。不过要是Q继续对港口黑手党做什么,那我也只能请太宰把他关起来了。”


    梦野久作对他做了个鬼脸:“告诉太宰先生,少管我的事情!想要抓我就到阿纲哥家里来吧,我等着他!”


    森鸥外忍不住又想叹气了。果然是有监护人了吗?连说话的底气都不一样了。


    家里新添成员一名,纲吉数着家里房间暗暗叹了口气。


    久作是未成年的孩子,肯定需要一个独立房间。狱寺君和六道骸都没有离开的意思,这两个人也绝对不能呆在一间屋子,他可不想愿意哪天回家看到屋顶没了或者只剩个屋顶。


    实在不行,过段时间去看看房子吧。


    纲吉心中叹气。


    “纲吉君,这里有一个点名交给你的委托。”刚刚带着久作回家,纲吉就接到了国木田的电话,他声音严肃道,“是一起凶杀案,资料已经发给你了。”


    这差不多是侦探社最常见的委托之一。纲吉正要答应,余光看到上面嫌疑人信息——一个微卷黑发的异邦少年,穿着奶牛装外套,简直是怎么看怎么熟悉。


    纲吉觉得自己还没睡醒,往下翻了翻,更加不可思议了:“蓝波?涉嫌谋杀?我没看错吧?”


    “你没有看错,纲吉君。”国木田说道,“乱步的意识是他全权负责这个案件,免得你和那边再交涉。但我觉得这既然是你认识的人,想必会担心他的处境,所以你要接受这个委托调查吗?”


    不接还能怎么办?纲吉有些无奈:“我现在过去一趟。”


    *


    蓝波觉得自己真是倒霉透了。


    阿纲离开了,离开就算了,居然压根想起来带上蓝波,把蓝波丢在该死的彭格列像只归林鸟就去拥抱自由了。


    光是没有带上蓝波就算了,阿纲居然还带上了狱寺隼人!想起来阿纲之前的承诺,蓝波怒从胆边生,一咬牙离开了学校,偷渡去了日本。


    这种事情一回生两回熟,他还带了钱包。彭格列那边大概想试探阿纲的态度,对他逃学采取了放任态度,否则恐怕他出不去意大利就得给逮回来。


    他计划是先找到阿纲所在的地方,试试看能不能住到阿纲家里。如果不能就租一个宾馆见机行事。谁知道横滨犯罪率这么吓人,刚来第一天就让他撞见了抢劫案。


    他衣着华贵,长相又精致漂亮,一个人走在街上自然被当做了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少爷。


    嘛嘛,虽然小少爷什么的倒还算符合,但是绝对不是那种不谙世事的娇气家伙。他怎么说也是个黑手党,虽然想着不能把事情闹大,但是吓唬吓唬他们还是可以的。


    于是蓝波狠狠教训了那群人一顿,并且放了些学校打架斗殴时学的狠话,诸如本大爷已经记住你们样貌了、抹干净脖子等着被干掉吧之类之类的。


    谁知道为首的那个转眼就被朋友发现死在了自己家里。


    死亡现场没有任何被闯入的迹象,也找不到任何线索。那位朋友还记得蓝波的那句威胁,于是蓝波就成了唯一一个也是最大的嫌疑犯。


    蓝波心如死灰地待在警察局里。


    他学过不少反审讯的技巧,因此尽管上了两个经验丰富的警察,也都没能问出什么。


    加上他未成年身份保护,即使是十分凶残地能揍五六个成年人的未成年,那也是受到法律保护的。


    按道理来说这样就应该把他放了,但很快又查到他没有护照证件。当然没有,他是从学校逃来的,根本来不及回去收拾证件。


    他只能谎称证件什么的放在了背包里,被人抢走了。而钱包和手机因为贴身放在口袋里,被侥幸保住了。


    大概没人想到一个十一二岁少年,还明显是富家子弟的少年会非法偷渡,这个理由暂时算是蒙混过关了。


    “那给你的家人打个电话吧。”警察说道。


    给谁打电话,阿纲?


    他是很想和阿纲打电话哭诉一番了。但他是逃课偷渡过来的,阿纲并不知情,而且一来就惹事进了局子,会不会被认为是麻烦啊?


    蓝波扭扭捏捏、犹犹豫豫。现如今他虽然像从前一样撒娇卖乖,也获得了很多纵容宠爱,但心底还是会隐隐害怕阿纲觉得他麻烦。


    阿纲离开彭格列,是不是就是觉得太麻烦,讨厌了他们呢?这样的念头一旦产生就无法轻易放下,像是恐怖的魔咒压在十一二岁蓝波心里。


    Reborn那家伙不是也说过吗,阿纲如果要和彭格列彻底做切割,那么除了六道骸之外所有人,恐怕都会受到牵连。


    蓝波闷闷道:“可以不打电话吗?”


    “怎么?”


    “我是离家出走。”蓝波编了个理由,“要是现在打电话回去就太逊了。”


    “等一下、警官。”纲吉推门进来,他跑的有些急,脸颊上有些薄红,棕色外套稍微有些凌乱,“抱歉啊来晚了,我是蓝波哥哥,来接他回家。”


    第76章 梦境 “啊呀,警官先生。”穿着……


    “啊呀, 警官先生。”穿着沙色长风衣的鸢眼青年靠在门口,冲里面警察打了个照顾,“好长时间没见面了。”


    “太宰先生?”一位常和侦探社打交道的警察认出了他, “说起来还真是,这段时间都没有见到你和乱步君,有些问题想要向你们请教却找不到人。”


    太宰笑着说道:“因为纲君家族里出了点小小的问题, 我们都过去帮忙了。”


    “家族啊。”警察因为这个词汇感慨一声,虽然是现代社会,但有些大些的家族还保持着很强的凝聚力或者说束缚力。财产啊、族谱啊,都是一等一难缠的事情。


    很是想不到,沢田这样的青年居然是出身于大家族, 而且想必家族背景不会太普通。否则何以惊动侦探社两位大脑呢?


    “不过既然你们都回来了,那想必是完全处理好了?”


    “称不上完全。”太宰语气平静,他和警察说这话, 目光却一直专注看着沢田背影。


    沢田刚进门, 那个表现一直有些冷淡的男孩就像找到青蛙妈妈的蝌蚪,哇一声搂住了青年的脖子,一副委屈得不得了的样子。这会儿他正满脸控诉地说着什么, 青翠眼睛却透出一股可怜巴巴的味道。


    沢田有些手忙脚乱。但是安慰的动作毫不含糊, 像是摸小动物一样摸摸对方发顶然后掏出糖果零食。


    他当警察这些年也练就了观察的眼力,从互动中就能看出沢田应该是很疼爱那男孩, 两个人关系十分亲近。


    这就有些奇怪了, 警察疑惑摸了摸下巴:“真是奇怪,我怎么没听说沢田家里有这么一个外国的弟弟?”


    “纲吉君来到横滨后和家里闹了矛盾, 就没有再和家人来往了。”太宰解释一句,就径直走上前将两个人分开,笑眯眯道, “好了,不要在警察局上演这种动人戏码了,还是赶紧考虑一下这个案子和小牛君的证件问题吧。”


    “我叫蓝波,不准叫我小牛君。”蓝波不满。


    “好、好~”太宰敷衍地点了点头,“警官,这件案子详细情况请您描述一下,虽然和小牛君大概没关系,但是凶手还是早点抓住比较好吧。”


    “都说了我不叫小牛君!”


    警察叹了一口气:“死者一直呆在房间里,窗户没有被打破的迹象。也没有明显的指纹和脚印,简直就像是被幽灵杀死了。”


    “会不会是异能者?”纲吉提问。


    警察摇头:“死者只是一个酒吧打工的普通人,虽然经常喝酒闹事,手脚不干净,但是要接触到异能者还是不太可能。除了——”


    他看了一眼蓝波。


    除了最近惹到那个男孩,被修理了一顿,实在是找不到其他线索了。


    “蓝波没有异能,也不会干这种事情。”纲吉说道,“一定是有别的人。”


    “密室杀人,各种侦探小说家最喜欢的手法。”太宰微笑了一下,“警官先生,你确定死者一直呆在密闭环境吗?”


    “据死者报警的朋友说,死者喝多了酒把自己反锁在屋子里,连电话都不接。木门唯一的钥匙在死者自己身上。难道你怀疑是有人利用了机关或者密道?”


    “机关和密道当然是最常见的手段,但是还有一种更简单的。”太宰双手一摊,“死者朋友破门而入时,密室就不再是密室了。”


    警察讶然:“你怀疑凶手贼喊捉贼?这样也说得通,可是证据呢?”


    “那就要去现场看看了。”


    纲吉通讯器响起来,那头狱寺隼人声音高兴:“十代目,我已经找到线索了!”


    纲吉忙问道:“怎么说?”


    “我在报警的那人家里发现了一个用完的指套,应该是为了防止武器沾上指纹。”


    *


    去往现场、跟着取证、又和狱寺一起被教训潜入民宅同样是非法行为,脚不沾地的忙了一天,纲吉已经累得要命,狱寺隼人却还精力充沛,表示自己还要在附近转悠转悠。


    既然十代目住在这里,他就有必要掌握附近的情况,以便更好地守护十代目安全。


    纲吉没力气吐槽他这种行为,摆摆手表示随意,带着蓝波先回了家。


    此时的他完全忘记了家里还有另一个孩子。


    “你、你是谁?!”


    “我才要问你是谁?怎么会在阿纲家!”


    “我没有地方去,阿纲哥收留了我。有什么问题吗?”梦野久作警惕地抱紧手里的玩偶,有些不知所措地抬头看向纲吉。


    当然有问题!


    蓝波觉得好伤心,好委屈。


    他经过了好多波折才找到阿纲,分分合合,终于来到阿纲家里。但是谁能告诉他,这个半黑半白头发的家伙是谁?


    为什么他可以住在阿纲家里?为什么他也叫阿纲“哥哥”?他难道不是阿纲最喜欢的弟弟了吗?


    “忘了向你介绍,这个是梦野久作,现在也住在这里。”纲吉将两个小朋友拉开,充满希冀地双掌合十,“你们两个差不多大,平时还可以一起玩耍,好好相处可以吗?”


    蓝波心中老大不情愿,但此时此刻只好乖乖点头,心里盘算着怎么把这个讨厌鬼赶出去。


    梦野久作乖乖伸出右手:“你好。”


    蓝波敷衍地握了握手。


    纲吉松了一口气。


    他早就知道蓝波是个喜欢胡闹的孩子,而梦野久作看上去乖巧,实际也一肚子坏水。


    这两个人如果闹起来,场面实在很难想象,他衷心的希望这种事情不要发生。


    接着就是这两个孩子的上学问题。


    纲吉着实苦恼了一阵子。


    蓝波是个土生土长的黑手党,据说他爸爸、爸爸的爸爸、爸爸的爸爸的爸爸都是黑手党,尽管纲吉大大不赞同,但他的出生确实决定了他一定会是个黑手党。


    蓝波之前一直在家族建立的黑手党学校上学,但是既然现在蓝波由他照看,那就绝不能再做以前的事情了。


    纲吉决定明天问问国木田先生,看看他能不能帮忙找人把这两个孩子转过去。


    但眼下,更重要的晚餐。


    晚餐这种东西,纲吉从前总是用便利店食物对付。到了彭格列后才算是真正吃上了晚饭,在眼下家里有两个孩子,之前敷衍的方法显然不能再用了。


    可实际上他一个人对付惯了,厨艺顶多算够看。


    而剩下的人呢?从狱寺隼人姐姐的厨艺来看,纲吉是万万不放心把厨房交到他手里的。六道骸呢,那家伙吃巧克力和零食就能维持生命,纲吉很难想象他进厨房的模样。


    “十代目!”狱寺隼人也回来了,他带着鸡蛋、猪肉和一些蔬菜,“我带了晚餐要用的食材。”


    纲吉有些发愁:“其实我不太会做饭。”


    “没关系,十代目!”狱寺隼人兴致勃勃,他拎起来另一个餐盒,“我也买了其他可以即食的食物。”


    实在是太贴心了!纲吉当即眼睛发亮,一顿吹捧把银发男人夸得脸上通红,脑袋直冒烟。


    出乎纲吉的意料,狱寺隼人其实是会一点料理的,只是手艺不算坏,也称不上很好。


    原因也很简单,做为十代目的左右手,当然是什么都得会一点。


    更重要的是山本武那家伙精于料理,从前就以这个名义占据了十代目不少时间,自己怎么能在这一点上输给他?


    现在山本武不在,简直就是他狱寺隼人大展身手的好时机。


    纲吉开始还有点不放心,但是看狱寺隼人操作流程还算靠谱,并没有中间下肚的迹象,渐渐也就放下了心,跟在他后面择菜、洗菜,干干打下手之类的活。


    总而言之,当他和狱寺隼人好不容易联手将米饭煮熟、煎了金黄色的猪肉蛋卷、汤也盛好之后,六道骸卡点一般地回来了。


    “这个时间回来,你是故意的?”狱寺隼人十分不满。


    “关你什么事?”六道骸反唇相讥,沉默了一阵才犹犹豫豫道,“刚才我在门口看见了一个人。”


    “什么人?”纲吉好奇。


    六道骸想了想又决定不说了:“算了,你会知道的。”


    “那你卖什么关子?”纲吉习惯性抱怨了一句。


    晚饭十分热闹,几乎是纲吉在这里租住的两年期间最热闹的一次。


    狱寺隼人和六道骸依然彼此看不惯,蓝波吵着要吃蛋卷,被狱寺隼人揍了下脑袋哇哇大叫,躲到纲吉后面冲着对方做鬼脸。


    后来狱寺隼人和六道骸在给纲吉夹菜上攀比了起来。一个自己不吃就恨不得切腹自裁,一个阴恻恻盯着他,一副但不识好歹就把他裁了的样子,纲吉只好含泪全部吃完,小小打了个饱嗝。


    梦野久作眨眨眼看着这混乱的场景,小声问道:“需要帮忙吗,阿纲哥?”


    “不用担心,其实已经差不多习惯了。”这话似乎听起来有点命苦,纲吉却又忍不住笑起来,“但是怎么说呢,这样热闹的晚饭我还挺喜欢的。”


    晚上睡觉前,关于谁睡在哪里,谁又跟谁睡的问题,自然又大闹了一通。


    纲吉跟谁睡都会引来其他人不满,最后结局是纲吉自己睡,狱寺隼人和六道骸两个成年人打地铺,另外两个孩子睡另一间。


    他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中异常混乱,山本、狱寺、reborn的身影交替出现,还有在地牢里他看到的那个女人。


    他们开始在他身边,后来却聚集到那个女人身后,最后自相残杀。战场上刀剑锋利,插入人的心脏和脖颈,将整个世界变成如断壁残垣般荒凉。


    梦中时间是跳乱的,一切都没有颜色,雪白的、漆黑的、但更多的是连绵不绝的灰色,天空是浅一些的灰,大地是更加沉重的铅灰,涌出来的血液则是近乎于沉郁的黑。


    纲吉不由感到混乱、害怕,同时又感到痛苦和愤怒噬咬着心灵。


    “沢田纲吉?”


    靛青色的雾气凝聚,一双有力的手按住了他的肩膀。


    “沢田纲吉?这是怎么回事?”


    这个场景、这个不应该出现的人让六道骸心中一惊。


    六道骸扣住沢田纲吉的肩膀,对方没有反应,依然呆站着。他又加大力气,梦境的主人这才惊醒,露出吃痛的表情:“痛、痛、痛!”


    雪亮的剑光闪过,六道骸从纲吉瞪大的眼睛中看见黑发杀手的倒影,带着真切而尖锐的杀意从背后他们二人袭来。


    这个距离这个速度,如果是在现实,哪怕躲过要害也得受点皮肉之苦。可是这个梦境。


    六道骸伸手一挥,杀手的幻象瞬间如同烟雾般被挥散,紧接着是哀鸿遍野的战场。连绵不绝的灰色在他指尖化成像素一般的格子然后被风吹走,最后是尽头那个女人。


    一切重新变回绿水青天。


    “你怎么会梦到这些?你怎么会知道那个女人?”六道骸几乎抵住他的额头,“是谁和你说了什么吗?”


    第77章 爱恋 可喜可贺可口可乐


    梦境反应一个人最真实的底色, 心底最深的渴求和恐惧。有些事情也许你以为早就忘了,却会在某一个梦中重新拾起来。


    “这是什么,沢田纲吉?”六道骸压低了声音, 望进那双水一样的褐色眼睛里,“告诉我你为什么会梦到这些?”


    “我怎么知道。”沢田纲吉慢慢蹲下缩成一个小团,


    “梦是意识的映射。”六道骸也单膝蹲下, 他比沢田纲吉高一圈,很轻易就能将他罩住。


    沢田纲吉:“我在密道里见了一个人,她说她是彭格列十世首领。”


    “你信了?”


    “我觉得她说的是真的。”沢田纲吉道,“但是正因此才想不明白。”


    一无所有的那段日子,他曾经对自己的曾经感到过好奇。但随着记忆一点一点恢复, 好奇心也渐渐遏止停歇,甚至是刻意略过那段过往。


    他的人生中有一段像是迷雾一样的存在,曾经他习惯了那片迷雾的存在, 也不怎么想要看清它。直到现在才像稍微挥散雾气, 看一看里面什么样子。


    “是不是因为我想要知道,但是又对那段过往不抱希望,才会做这样的梦?”


    “那你很会梦了。”六道骸说道, 捏了捏眉心, “别是记忆出了问题看他用那种蠢方法保管奶嘴保管了几千年也没长进,我就知道他是个不靠谱”


    “嗯, 奶嘴?你说什么骸?”


    “我说你是离不开奶嘴的孩子吗?一会儿看不到你就胡思乱想、惹是生非。”六道骸不留情地道, “要不要我分出一只眼睛给你二十四小时看着你?”


    “走开了!”纲吉恼恨地拍了一下六道骸的手。


    “你贫瘠的大脑不适合想那么复杂的东西。”六道骸终于解释道,“梦境是意识的投映, 大概是最近接触到的人太多,刺激到了你封印在深处的记忆。这很正常,用不着担心。”


    沢田纲吉疑虑重重地看他一眼。“不用担心吗?到处都是那种、那种和那种——”他比了一下, “这也是正常的吗?一般人不会吧。”


    “这有什么?”六道骸不在意,“我之前梦境可比这个可怕多了。你要是害怕非要求我,我也不是不能解决一下。”


    他两根长手指捏住沢田纲吉的下巴,眼里浮现出得意而狭促的笑意。


    沢田纲吉没想到这个人还要借题发挥,愤愤瞪了他一眼,伸手将他的爪子拍掉。


    他后知后觉想起来六道骸的经历。


    他这样的梦境已经很难忍受了,那从小被关在实验室里的骸一定更加难受吧?那时候骸也不过六七岁。


    好吧,虽然现在晚了点,虽然骸知道了肯定还会嘲笑自己“多愁善感”什么什么的,但是也不是不能安慰一下。纲吉捏了捏六道骸的手,拉起来他的手指贴在自己脸上。


    六道骸看着他片刻,忽然俯身亲了一下纲吉。


    他们本来并排坐在茵茵草地上。六道骸亲他的动作十分自然,表情也很自然,就好像是随便从背包掏出个野餐毯。


    纲吉瞪大眼睛。


    “你、你、你干嘛亲我?!”


    “你刚才和我撒娇。”六道骸理直气壮。


    “我什么时候和你撒娇?”纲吉控诉。他想着六道骸平时就喜欢捏他的脸、摸他的脖子还有腰,把他当成一只长毛猫撸。他只是表达一下友好、亲近!是一种打招呼方式,怎么能直接亲他的嘴?


    “那不就是想要我亲你?”六道骸依然十分理直气壮,然后他又想起来之前和狱寺隼人吵架时沢田纲吉的心虚,还有更久远之前在彭格列被狱寺隼人打断的事情。


    六道骸顿时警觉起来:“怎么,难道你想始乱终弃?”


    “始都没有哪里来的终弃啊!”


    “你亲了我两次,转脸就想赖账?”


    “明明是你亲的我啊!”


    沢田纲吉被六道骸倒打一耙的行为惊得目瞪口呆。


    出乎意料的是,六道骸没有再说什么。他静静地看着他,目光安静如同静水流深。没有平日的嘲讽或者逗弄意味,只是温柔沉默地看着他。


    你不喜欢我吗?你不想要和我在一起吗?


    纲吉听见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


    “好吧。”沢田纲吉别别扭扭凑上去,拉了拉六道骸长长的头发示意他低头,然后亲了一下他的额头。


    “这样,才能算是开始吧?”纲吉脸上有些发热,低头忍不住嘴角往上扬。


    六道骸忽然伸手将纲吉拉到自己怀里,他比纲吉高了一圈,很轻易就将他环住。六道骸下巴抵在棕发年轻人的肩膀上,搂住他的臂膀不断收紧。


    沉重的、密不透风的感情从不断收紧的环抱中传过来。六道骸胸口起伏着,显然并不像他表现的那样平静自然。


    纲吉伸手环住他的脊背。


    *


    第二天是休息日,因此闹钟只是响了一声就被关上了,等纲吉真正醒来时差不多十点,质量不怎么样窗帘已经挡不住明晃晃光线了。


    “十代目!”狱寺隼人早早地起了床,穿着一件带蕾丝边的粉红色围裙热情万分,“我给您热了早饭。”


    “辛苦你了狱寺君。”纲吉穿拖鞋下了床,打了个哈欠,“蓝波他们呢?”


    “在屋子里打游戏吧。”狱寺隼人没怎么在意,对于他而来其他人只要好好呆着,不惹事、不没事找事给十代目添麻烦就行。


    这怎么能行?一大早就打游戏。纲吉完全忘了自己曾经的历史,更加坚定了给两个人找学校的决心。


    说做就做,纲吉吃完早饭就给国木田打了个电话,打听到附近国木田从前所任的学校,他还有几个熟人,如果快的话这两天就能入校。


    “嘴上还有油,你是不会看镜子吗?”六道骸怪笑着抽出片手帕,在纲吉嘴角抹了抹。


    “这不是还没来得及吗?”纲吉随口道。


    狱寺隼人在一旁看这样的互动有些狐疑。怎么十代目和六道骸的互动忽然之间变得亲近了不少?讲道理不应该啊!


    “对了,狱寺君!”纲吉想起来,“能不能请你先辅导一下蓝波和久作点国中科目,尤其是久作。蓝波之前也没有受过这种普通的教育,我担心他们跟不上。”


    狱寺瞬间忘了刚才的疑惑,郑重道:“放心吧十代目!包在我身上!”


    纲吉准备去一趟国木田先生说的学校。他推开门,对面屋门同时打开。高挑的粉发女郎从对面公寓出来,打了个哈欠。


    纲吉脚步停住了。


    粉发女郎看见了他,一挑眉:“哟,早啊阿纲。”


    早啊什么早啊!碧洋琪怎么会在这里?!


    他总算知道六道骸昨天欲言又止是什么意思了!


    接着他看见风太和一平也从碧洋琪身后转了出来,眨眨眼惊喜道:“阿纲哥/阿纲先生!”


    纲吉:“……”


    他两眼一晕,感觉又回到了几天前彭格列总部的时候。


    “你们怎么在这里?”


    “当然是想换个心情。怎么,难道这家公寓是你的?”碧洋琪语气中带着逗弄。


    这当然不是,讲道理只要交了房租,谁都能住进来。


    但是偏偏是横滨,偏偏是这里。要说是巧合他可不信。


    “好了别那副表情。”碧洋琪语气轻松,“彭格列总部太无聊,我们就来找你和隼人玩了。”


    “不用担心。因为隼人忽然离开,其他部门工作量都增加了不少,其他人暂时走不开。我本来还想邀请库洛姆一起,但她暂时走不开。”


    纲吉这才吐出一口气:“早说嘛碧洋琪,我还以为又要重复之前的事情了。”


    碧洋琪耸耸肩:“同样的招数失败一次,Reborn就不会再用。既然你已经从那里逃了出来,就已经证明了你的决心。”


    反正硬的手段不会再来,但不排除使用其他手段。不过这个就没有必要说了,碧洋琪好笑地看着面前年轻人大大松了一口气。


    纲吉小声嘟囔:“所以说你是故意的吧?真是吓我一跳。”


    “就这么怕他?”碧洋琪挑起眉毛。


    “当然了,那可是Reborn。”纲吉晃了晃脑袋,心有戚戚。


    主要是比较尴尬。


    就像是一对情侣如果和平分手,说不定见面还能打个招呼。如果分手不那么顺利体面,那么再见面两个人相比都会不自在。


    而像他们这种,简直是一方搞小动作被另一方发现,然后双方开始摇人直到把全部亲友到场,狠狠打了一架然后断崖式惨烈分手,过程相当不体面,纲吉简直不敢回想。


    而且Reborn的手段他可不想再体会一次了,招式简直层出不穷,有几次他都差点动摇了。他都不会累吗?


    “不过这么久没动静Reborn应该放弃了,说不定已经找到其他继承人了。而且反正这里是横滨,肯定不能像西西里那样任他发挥创造。”纲吉自己给自己鼓劲,“所以说我才不怕他!我只要好好做自己的事情就行了。”


    碧洋琪怜爱地摸了摸他的脑袋。


    傻孩子说什么梦话呢。


    “阿纲哥。”一平和风太跑到他身边,两双圆圆的眼睛里是同样的向往,“我能去你家玩吗?”


    “当然可以!”纲吉心中一股柔情,摸了摸两个孩子的脑袋,“蓝波也在,还有另一个小朋友。要好好和他们相处哦。”


    两个孩子欢呼着跑远,碧洋琪随口问道:“你是要去做什么?”


    纲吉这才想起来学校的事情,脑子忽然灵光一闪:“对了,一平、风太他们上学了吗?”


    “?”


    碧洋琪说道:“这倒没有听说。”


    “那怎么能行!”纲吉大惊,“为什么不去上学呢?他们都多大了!黑手党也不会要文盲吧?!”


    碧洋琪自己也没怎么上学,因此也没想到这一茬:“一平有自己师父,而且人家以后送拉面。风太嘛,他难道不是一直都是彭格列的人?都黑手党了还需要上学?”


    “可是他们这个年龄应该多和同龄人相处啊,和以后要干什么又没有关系。”纲吉义正言辞,“反正一个孩子也是送,我还是帮一平、风太也问问好了。”——


    作者有话说:狱寺隼人担心六道骸对沢田纲吉不轨因此强烈要求一起打地铺。


    但还是有一个人偷跑了,猜猜是谁?


    还是漏算了吧59,千防万防忘了人家有梦中相会这一招。三个人一起睡觉但是有两个人偷偷幽会了,猜猜谁没被邀请?


    好了接下来刘大海要开始炫耀了,总是空军的钓鱼佬终于钓到一个十斤大鱼,这不得绑在车背后搞到满城皆知。


    第78章 遇袭 太宰觉得精彩极了,久作觉得糟糕……


    上学对于纲吉来说不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在学校那阵子他有很多烦恼, 不会游泳、没有朋友、趁机总是不合格,但是现在回想起来却觉得如同蒙上一层滤镜,连带着那些烦恼也显得普通又让人怀念的了。


    那些普通的日子、普通的快乐, 纲吉也想让蓝波他们感受感受。


    说不定最后他们还是免不了成为黑手党的命运,上几天学和不上完全没有区别。但是在少年时候、在还没有完全被吞没的时候,过一过普通人所过的生活也不失为一种幸福。


    而且最重要的是, 一群十一二岁、精力充沛、武力超凡的孩子,不上学天天呆在家里,会干出什么简直无法想象。


    这是他租的木制公寓,不是彭格列那种耐造的石头城堡。纲吉决不允许他们在自己家搞破坏。


    街上,太宰从餐厅慢悠悠走出来。他没有穿平日那件沙色风衣, 而是穿着纲吉昨天跑来跑去取证时随手丢在椅子上的长外套。


    这件衣服对他而说稍微有些局促,不过质地轻薄奇异,即使短了些也不难看。


    天色正好, 一只白色的鸟从树上扑腾着翅膀飞向天空。如果要他来形容的话, 他会说这是一个很适合自杀的天气。死亡是凉爽而宁静的夏夜。(注)


    但是今天就先算了。


    毕竟还穿着纲君的衣服。


    太宰治无所事事顺着河流往前走,心里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情。忽然间他听到什么声音,他异常熟悉的、枪上膛的声音。


    他瞬间警觉起来, 侧身躲到离他最近一辆车子后方, 迅速观察周围情况。


    这附近没有什么可以称之为掩体的东西,只有河流对岸灌木丛、车辆、还有岩块背后。所以到底是哪里——


    枪声响起来, 太宰治来不及观察。车窗被打得粉碎, 他一猫腰躲过子弹扫射的范围。金属车身暂时为他提供了一点庇护,但是不会很久。


    扫射暂时停止, 太宰犹豫了半秒要不要趁此机会找其他掩体。但是他还没来得及得出结论,就发现自己胸口多出一个红点。


    狙击手?


    狙击枪手和普通用枪的人区别大概比专业运动员和普通体育爱好者还大。隐秘、精准、一击必杀,一旦被盯上就几乎不可能躲开。


    看来周密起见, 对方安排了两拨人。一开始的射击将他逼到狙击手攻击范围内,然后利用狙击手将他击杀。


    太宰顺着红点向上望,对上不远处浅红色别墅幽暗窗户里黑洞洞的枪口。


    扳机扣动。


    *


    纲吉按照国木田先生的指示去学校跑了一趟。证明什么的还没有备齐,但是对方看在国木田先生面子上答应他可以先来学校,再慢慢补证件。


    蓝波给维多诺家族打了电话,身份证件和海关证明在警察局时就已经被送来了。一平和风太还不确定,久作的学籍还在并盛。


    并盛离这边不远,但是既然久作想要住在这里,最好还在在附近找个学校。


    狱寺隼人十分想跟着十代目一起来,但是作为家里唯一一个成绩好的,他必须负担起几个孩子的开蒙工作。


    而且碧洋琪不仅带来了风太和一平,还带来了属于彭格列岚守的文书工作——尽管已经是互联网时代,但是基于保密准则,最重要的文书大都还是纸质形式保存。


    而六道骸也意外地有安排。


    他那个叫做“弗兰”的学生来到了日本,并且给他带来一些消息。六道骸不得不去咖啡厅会见他可爱的学生。


    时间还早,纲吉决定去一趟并盛。


    来回倒了几趟车,纲吉又回到这个小镇。并盛国中的老师比上学时好说话得多,很快就调出了久作的档案。


    纲吉还被邀请去休息室坐坐,但他对云雀学长占据的领地有些阴影——虽然现在对方应该还在彭格列,但那可是云雀学长。总觉得他会在并盛随即刷新。


    从学校出来,纲吉犹豫着要不要回家一趟。听说奈奈已经回到了日本,说不定现在正在家里心情愉快地做家务?


    他当然很想回去看看,但是他还没忘记在彭格列总部和家光吵的那一架。如果现在回去,爸爸一定责怪他为什么离开彭格列,而妈妈也不会站在自己这边。


    忽然间似乎也没那么想回去了。


    他也不是离不开爸爸妈妈的孩子了。


    纲吉不由想起自己的公寓——蓝波和久作大概正在狱寺君的淫威之下学习,六道骸应该也差不多回去了。说不定碧洋琪他们也在,正热火朝天地做料理呢。


    那是属于他自己的家,尽管小了点,挤了点,但是热闹又温馨。


    纲吉脚步轻快起来。忽然间,他听到一个犹豫地呼喊自己名字的声音,一回头,穿过斑马线看到一个熟悉的橘发女孩。


    她脸上露出惊喜之色,眼眸满是漂亮的笑意,在阳光下熠熠发光。


    恍惚间纲吉似乎又回到了多年前。尚且青涩的女孩在马路那头,隔着熙熙攘攘的车流、隔着数年的风霜岁月向着他微笑。


    “纲吉君。”京子已经来到了他面前,“真的是你啊!”


    她很高兴地笑起来:“我还以为你会留在意大利,留在大家身边呢。”


    巧了,纲吉也以为京子现在会在意大利:“京子怎么在这里?京子不是和大哥住在一起,在意大利上学吗?”


    “偶尔也会回来看一看。”京子温柔的眼睛闪动着光泽,“看来,我回来的很是时候,不是吗?”


    纲吉抿了抿嘴:“说起来,京子,你认识Reborn他们对吗?”


    “是的。”


    “那么最早我在横滨见到你和小春,和Reborn有关吗?”


    京子不由看向他的眼睛,片刻后敛目笑道:“我说无关,纲吉君也不会相信吧。没错,确实是和Reborn有关,而且我是知道彭格列的真实面目,也曾经和它有过联系的。纲吉君会觉得我是那边的人吗?”


    “怎么会?”


    “是真的哦。”京子语气露出些哀伤。


    纲吉觉得这个世界真的有问题。


    京子这样的人怎么看都不会像是和黑手党产生联系的吧?要是国中时候有人告诉他京子以后会成为黑手党,他一定会认真让那个人看看脑子的。


    “纲吉君看起来很想问什么的样子。”京子相当敏锐,“你不只是想问我和彭格列的关系对吗?”


    纲吉艰难地点了点头:“我想知道,以前的事情。”


    “以前的事情?”


    “是的!我想以前应该发生过很多事情。以前我一直忽略那些过去,但现在我觉得我应该想办法弄清楚。”


    说出第一句,接下来就顺利多了,纲吉恳切地道:“但是知道的似乎都不太愿意说,就连骸也是。所以我想问问京子。”


    不过其他人都不愿意说,难道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这么问或许太冒昧了,会不会强人所难?纲吉慌忙道:“啊,那个!不方便说也没关系的——”


    京子打断了他的话,语气轻快:“当然方便。纲吉君想要知道什么问我就好了。”


    “我都会告诉纲吉君的。”


    *


    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来到。


    嗯?没打中?


    狙击就是“一枪一击”的事情,这一下不中就会给敌人逃跑的间隙。


    太宰没有浪费这几分钟的间隙。他迅速单手撑着车窗,翻身跳进已经被打得破烂的车里,取下车窗上尖头的开窗器,强行插入方向盘下的点火锁芯,用力一拧破坏掉锁芯。然后点火加油,飞驰而去。


    等到终于远远甩开那群杀手,太宰才喘口气停车在路边。


    他看向自己胸口,那枚子弹在衣服上留下一点小小的焦痕。


    这不是打中了吗?


    但那枚焦痕实在太小,没有撕裂也没有灼烧,甚至没有透到衣服最里层。


    说起来,这件衣服似乎还是纲吉君从意大利捎回来的。看上去薄薄一层,居然也是防弹的吗?


    还真是周全到可怕的防护啊。


    太宰对着衣服发了会儿愁,很快就决定把衣服给纲吉送过去。正好差不多到要吃晚饭的时候,给他个惊喜,顺便再蹭个饭。


    十分有太宰风格的突袭。


    至于安排这次袭击的人,太宰现在还没有思路。但是既然露出了马脚,想必就会有其他举动,不就很快就会知道答案。


    太宰去过不少次纲吉公寓,熟门熟路,甚至知道备用钥匙就藏在门口鞋架第三层。


    开门的是一只带着青蛙头套的男孩。


    “啊,是你。”他表情没有波澜,“Me知道你,你就是师父嘴里那个阴险黑泥的自杀狂魔吧?”


    太宰:“?”


    “弗兰,你是欠缺教训了吗?”六道骸声音还没到,三叉戟先扎扎实实地扎在男孩头套上。太宰治还是第一次见那个雾一样的男人露出这种隐忍着怒意的表情。


    六道骸目光上下扫过太宰治,看见他臂弯里的衣服,皱了皱眉:“你遇袭了?”


    “反应还真是敏锐啊,骸君。”太宰假笑,“纲吉君呢?”


    “他不在家。”六道骸心情不怎么好,“要是不怎么要紧的事,我建议你过几天,现在家里不方便待客。”


    太宰:“?”


    接着他就明白了“不方便待客”的意思。


    穿着黑白外套的蓝波从屋子里一把鼻涕一把泪跑出来,大喊着“我不要学数学”从头发里掏出了一个粉红色火箭筒。太宰治眼睁睁看着烟雾过去,十几岁男孩摇身变成二十来岁青年。


    接着银发男人追出来,似乎完全没有在意蓝波的变化,狠狠锤了下对方脑壳。接着房间里跑出来一个双马尾的女孩,嘴里说着什么“制止蓝波”跟着追了出来。


    然后粉红色头发的时髦女郎端着料理扣在门把上,金属门把如同被硫酸腐蚀一样滋啦融化。银发男人看见女郎反射性捂住肚子,抽搐两下,应声倒地,身上被追来追去的孩子们踩了几个脚印。


    最后太宰治看见黑白双色微卷头发的男孩从屋子里走出来,和他面面相觑。


    “呃,Q?”太宰有些不确定。


    “太宰先生,我叫久作。”梦野眼睛上挂着黑青的圈,语气里带着淡淡的疲惫。


    被狱寺隼人的数学教学折磨了一天,就算见到以前最讨厌的仇人,他也提不起来一点精神,甚至有种淡淡的大彻大悟。


    “你来找阿纲哥吗?在这里等着吧。”梦野久作语气毫无波澜。


    太宰觉得真是精彩极了——


    作者有话说:死亡是凉爽而宁静的夜晚,生命则是撩人却颇为压抑的白天——海涅


    第79章 上一世的伙伴 “奇迹啊,我不相信这种……


    *六道骸炫耀+往事


    “如果你非要等沢田纲吉回来的话, 最好自己小心点,不要被炸弹或者毒药波及到。”六道骸回头假笑,“我可不希望去地狱捞你。”


    “话说你真的是Q吗?你怎么会在纲君家里?”太宰治决定还是弄清Q的事情。


    梦野久作看了一眼狱寺隼人, 看那个可怕的银发怪我还在奋力对付蓝波,悄悄松了口气,随后翻了个不太明显的白眼:“这个要问你吧?不是太宰先生把我送到西西里的吗?从这个角度上我还要感谢你呢。”


    梦野久作甜甜一笑。


    从这个角度, 他还真有点感谢太宰把他送到西西里的事情。如果不是遇见纲吉,说不定他还在什么地方晃荡,然后哪天再被带回港口黑手党那间小小的禁闭室。


    但是习惯使然,他还是加了一点讽刺的语气进去。


    而在熟悉他本性的太宰听来,这就跟挑衅没什么区别了。


    Q是什么人他还能不知道?脸上天真无邪, 心里上演一百种死法。如果是在别的地方还好说,但这可是纲吉家。


    “听森先生说你从良了,我还好奇你做了什么才脱离他的控制他, 原来是利用纲君的善意。”太宰收敛起笑意, 鸢色眼睛让人觉得清澈森然。


    “我可没有利用阿纲哥,是他自己要带我回来的。”梦野久作隐隐有些得意炫耀之意,然而这幅样子落在太宰治眼里更像是愉悦犯罪前的自叙了。


    他忽然俯身, 抓住了梦野久作手腕轻声道:“纲君心地善良、总是把人往好的一面想不是吗?他一定不知道你以前在森先生手下做的事。你说他要是知道, 还会把你当成一个可怜无辜的孩子吗?”


    梦野久作神情有一瞬间扭曲。


    “我不对别人的生活方式做评价,但你是例外。”太宰说道:“虽然不知道出于什么考虑, 森先生放走了你。但我想不会介意为你准备一件牢房的。”


    梦野久作猛地把手抽回来:“要你管!”


    “十代目把你们交给我, 我当然要管你!”


    提着蓝波经过的狱寺隼人听到这句话勃然大怒,显然是当成了对自己权威的反抗。


    他将袖子捋到胳膊肘, 揪着梦野的衣领将他提起来,表情凶狠暴躁:“十代目信任我才交给我如此重任。你们两个要是敢辜负十代目的信任,我非得把你们炸个——”


    “炸个稀巴烂”这句话被狱寺隼人艰难咽下去。“我非得把你们皮扒了!可恶的小鬼!”他威胁道。


    这听起来也没什么差别。


    太宰治冷眼看着银发男人将两个小鬼提走, 关进屋门,威胁对方必须将练习册第几页写完云云。


    说真的,这个世界果然是有点魔幻了。


    “你是侦探社的人?”银发男人折返回来,打量着他。


    打量,太宰治觉得只能用这个词。银发男人眼神冰冷锋利,眼神像是鹰隼捕食前的预演。


    这种眼神他曾经很熟悉,透着属于黑手党的冷漠和黑暗。他们都是黑暗生长的人,只是一个脱离了那个世界,一个依然在黑暗罪孽中越走越深。


    他们不是第一次见面,但是纲吉不在的情况下还是第一次。太宰治看见他手指蜷动两下,像是想要抽烟,但是忍住了。


    “狱寺君,可以这么叫你吗?我猜你应该知道Q的危险性?”太宰治先说一步道,“如果是我的话,我绝不会放任野性未驯的肉食动物和羊羔接触。”


    “这是十代目的意思。”银发男人阴沉沉道,“只要是他的决定就没人能反对,我会看好那个小鬼,不会让他有机会对十代目下手。十代目也不是羊羔,他是尚且年幼的雄狮。”


    “kufufufu,沢田纲吉也就是这些能耐了。天天往家里捡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家里开了个收破烂的铺子。”说着还挑衅一眼看了眼狱寺隼人。


    狱寺隼人脸色又黑了几度。


    太宰治看热闹不嫌事大:“诶,是吗?我记得骸君不是说过,纲君是你生命中唯一的光亮什么什么的吗?”


    六道骸在最初认识太宰治时的确说过类似的话,完全是情之所至不得不发。但是他还没有完全摸透太宰治的本性,以至于后来被嘲笑多次。


    然而这次六道骸却意外地没有反驳,他微微昂起来点头颅,微笑道:“kufufufu,我说过这话吗?”


    这反映让太宰治有些不能确定了。


    “嗯,说过的哦。骸君是不好意思想要赖账吗?”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沢田纲吉已经和我在一起了。”六道骸漫不经心,又似乎十分刻意,“他说他喜欢我。”


    太宰治:“?”


    狱寺隼人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但是再次听到还是觉得无法忍受,一把抓住六道骸衣领:“一定是你诱骗十代目,十代目才会同意和你在一起!”


    “kufufufu,败犬总是那么难看。”六道骸第一次没有被狱寺隼人激怒,慢条斯理地将他的手指掰开,“他可是亲口对我说喜欢我,怎么,他没对你说过?”


    居然是真的。


    太宰观察着六道骸的表情,遗憾地得出这个结论。


    纲君会选择和这个凤梨在一起,还真是出乎他的意料。毕竟在他预想中,纲君大概一辈子不会走出来恋爱这一步。


    是因为亏欠和感谢吗?两辈子的陪伴,不求回报无人知晓的守护,这样的感情若是被纲君知道,没有感触是不可能的。


    尤其是对于沢田纲吉这种人来说。光是不能回应就会让他痛苦愧疚,甚至可以献出来自己补偿。


    就在这时,太宰手机响起来。他神色渐渐难看起来。


    “出事了。”太宰治收起手机,“我要回一趟侦探社。”


    *


    东京。


    纲吉不是很明白为什么要来东京,但是京子对此很坚持,并声称有些事情必须来东京才可以说。


    好吧,虽然不懂,但是照做就是了。两个人坐进一个叫做“波洛”的咖啡厅。纲吉点了一杯热可可,京子要了被卡布奇诺和一块小蛋糕。


    “你真的要听吗?”京子确认,“即使那段过去不是很美好。”


    纲吉点了点头:“我想要知道。”


    故事要从哪里讲起呢?


    一个古怪的家庭教师住进了怯懦的少年的家里,从此少年开始了鸡飞狗跳、却也热闹温暖的生活。


    收获了友谊和家人的少年逐渐散发出耀眼的光芒,曾经弱小的他为了朋友战胜了一个又一个几乎是不可战胜的敌人。


    就在故事即将圆满大结局时,一个不和谐音符跳了出来,居然改变了整个故事的走向。


    那是一个异世界来的女人,她借用一种奇特的能力改变了所有人的记忆,让他们忘记了原本的少年,却认为做出这一切的是她。


    但是她没有驾驭好这份力量。她的暴政引起了大范围的杀戮和争端,不满的声音渐渐响起并且越发扩大,而彭格列内部也急速分化。


    “实在是极限的奇怪!让山本去做诱饵,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哥哥走来走去,巨大的情绪堆积在心中无法宣泄,眼角甚至憋的有些发红。


    她只能苍白地为她找理由:“也许樱羽有别的谋划,也许她有难以言说的苦衷。我们应该相信樱羽。”


    “可是山本受伤后她根本没有看望一眼!山本在病房里等着她,她却去了游艇。”哥哥愤怒地一拳垂在墙壁上,“难道游艇比同伴的性命更加重要吗?!”


    樱羽似乎确实改变了。


    这次任务结束后,她还给了山本不少东西作为奖励,可是谁都知道他们想要的不是金银名利。


    京子的忧虑则更深。


    女孩子的嗅觉总是要更加敏锐,其实大概从半年前起她就有一点察觉。不单是樱羽,所有人变得都有些不一样了。


    比如狱寺君,他依然忠诚、可靠,却不再用那种狂热的、马上要为之去死的眼神仰望着她,也不会再因为她和小春试探性接近而发脾气了。


    而同样是距离纲吉君最近的山本武,虽然他和她是同班同学,她却总是看不清那个人。但是她觉得山本在她身上的视线似乎变少了。


    变化最大的是库洛姆。她常表现出一种焦虑和忧郁混合的状态。她嘴里那个骸大人频繁消失无踪,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纲吉啊了一声。他捧着热可可杯子,情绪跟着京子讲述起伏不停,紧张得几乎忘记了喝饮料。


    “那原本的那个人呢?”纲吉问道。


    “他离开了里世界,像一个普通人一样读了高中,认识了其他朋友,走进了更宽广的世界。”


    京子语气中有种怀念的意味:“呐,就在这里。”


    可是纷争并没有就此离去。


    抢夺了少年一切的人在意大利站稳了脚跟,她开始不能忍受少年的存在。


    一个又一个杀手被派去了日本,又铩羽而归。


    毕竟少年是几次对抗过世界的存在啊。想要杀死他,还太难了点。


    但当杀手盯上他当时的同伴时,少年就无法置之不理了。


    后来的事情,涉密级别较高,京子就只是听说了。


    听说他同伴被曾经的同伴杀死,听说他找到了强劲的同盟。听说他攻入了彭格列,给他们造成了巨大损失。


    听说他逆转了时间,却踪迹全无、生死未卜,直到Reborn再次找到她。


    “那么,他后来认识的那些同伴,现在怎么样了呢?”纲吉问道。


    京子视线扫向外面。明净的玻璃窗对着大学的校门,此时十字路口红灯转绿,一群大学生模样的青年就说笑着从路的那头走来。


    “他们呀,这次没有被打扰,我想大概在过着平静地生活吧。”京子轻声说道。


    窗户外,一个麦色皮肤、茶色头发的青年似有所感朝着这边店里望过来,却什么也没有看见。他身边深发色青年好奇问道:“怎么了,零?”


    茶色头发青年摇了摇头:“不,没什么。”


    大概是错觉,否则他怎么会忽然产生一种想要推门进去的冲动?怎么会忽然觉得这里面有想要见到的人呢?


    “不过真是太危险了。”降谷零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后怕,“如果你那时真的我真的不知道会怎么样。”


    诸伏景光当然知道他在说什么,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转移了话题:“不过真想知道谁做的,精准、迅速,甚至连组织的眼线都能瞒过。”


    “我动用了权限内所能触及的所有数据,没有一个。”降谷零压低声音,目光锐利平静扫过街道,“没有一个已知势力能够吻合。”


    “或许这就是奇迹呢。”


    “奇迹?”降谷零微微愣住。他擅长于掌控和计算,习惯于蛛丝马迹见寻找逻辑。奇迹这种东西本来不应出现在他的词典中。


    “奇迹啊,我不相信这种东西。但是无论如何我深深感激这个结局。”他微微笑了一下。


    咖啡厅内。


    “那你呢,京子?”


    纲吉并不知道这一段小小插曲,他倾斜身子,有些迫切道:“上个世界你也被拉进了那个世界吧?对不起,我——”


    “不是哦,我是自愿加入的。”京子微笑着打断他的话,“因为不想和纲吉君就此成为两个世界的人——如果纲吉君继承了彭格列勒,就一定会以守护的名义和普通人拉开距离吧。”


    “我一直是被保护的一方,但是被保护在真空的圈子里,看着其他人战斗自己却无能为力,真的很不甘心呢。可是,大概还是差了一点缘分吧。”


    “那真好。”纲吉脱口而出,迎上女孩的目光又磕磕巴巴,“不,我的意思是现在的你没有被牵连到那个世界,真是太好了。”


    “纲吉君还真是一如既往——”京子突然间感到一股刺痛的哀伤,“一如既往的笨蛋。”


    他们是最好的朋友,生死相托的伙伴,或许还有一点朦胧懵懂的情思,但是当她想再走近一步,却发现他已经在心中建立起一层又一层壁垒,用哀伤的笑容地看着她,轻轻隔开了两个人之间的道路。


    可是那双眼睛中的关切和爱又如此真实,鲜明而刺痛的烙印在她的心中。


    “诶?”纲吉没想到居然被京子骂了笨蛋,这概率和Reborn一转性子变成善解人意的温柔好老师差不多。


    “纲吉君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说。”纲吉看着自己双手,他想到之前发生过很多事情,但是和现实比起来,想象都显得平平无奇、黯淡无光了。


    什么穿越到十年后拯救世界就算了,居然还有常识修改和时间逆转,这时间是磁带吗说往前就往前、说倒带就倒带?这真的不是什么魔法世界?纲吉陷入深深的迷茫。


    难怪乱步说到时间线什么的,难道他从那个时候起就猜到了?


    不过想一想,他觉得又可以理解了。


    没有杀戮、战争,京子和其他无辜的人没有再被搅进战局,如果这是他上个世界的愿望,那么有百分之九十都达成了。


    这样美好的氛围只于一个通讯。


    通讯器上只有一条信息:“速归。社长出事了。”——


    作者有话说:妈呀不小心把章纲粘上来了,幸好我有检查的习惯!吓得我赶紧删了(应该不会有宝贝看到的吧不会的对吧?!


    到此为止上一世就差不多抖露完了!终于写到27上个世界的伙伴了,真是看山跑死马,构思容易码字难(沧桑叹气)


    另外,上一世嗨嗨明面上是彭格列的人实际上一直在帮27,因此把暗杀27的任务交给骸真是交对人了。事实上骸并没有杀死他们而是尽量把他们遮掩起来了。


    以及景光因为其他一个能够欺瞒过酒厂的组织干涉没有死,大家都知道原因的吧


    另外的另外,这一章字数是不是很多!(抖羽毛


    第80章 共噬 和港口黑手党战斗近在眼前了……


    福泽谕吉遇袭了。


    这个消息传出, 几乎所有社员都焦急地聚拢到了他的病床前,像是羊羔纷纷聚拢到倒下的牧羊犬周围。


    纲吉赶回横滨时,福泽谕吉依然昏迷不醒, 原因未知,已经转入医院进行诊疗。


    “国木田先生!”纲吉推开门,“社长怎么了?”


    “情况不是很好。”国木田坐在病房在椅子上, 姿态有些沉重。


    “前阵子横滨出现一个戴着假面的异能暗杀者,已经有不少异能者栽倒了他手里。袭击社长的正是他,不知用了什么异能,社长到现在还昏迷不醒。就连与谢野医生的异能也全然不管用。”


    按理来说,福泽谕吉剑术超群, 格斗方面整个横滨也找不出第二个能与之匹敌的对手。就算中了暗算受了轻伤,也不至于危及生命。


    然而异能却是一个未知量。再强大的人,遇见因果律的异能, 也只好无能为力。


    十四岁那年纲吉遇见福泽谕吉, 被接纳成为侦探社的一员。那时候他个子还小小一点,怎么看怎么觉得高大,简直像是仰望着一座沉默的山。


    后来纲吉慢慢长大, 个子也长了起来, 渐渐不需要用力仰着头了。可是福泽谕吉还是很高,纲吉每次抬着头和他说话, 都觉得自己似乎还只是十几岁的孩子, 从来没有长大。


    侦探社这些年经历过很多危机,但是只要听见社长沉稳的、鼓舞的声音, 就好像没有什么困难战胜不了。哪怕经历了被绑架到西西里做首领这种离奇荒诞的事情,他也没有太慌乱迷茫。


    当然他偶尔会陷入迷茫,但是想到社长和大家都在横滨, 就像是吃了定心丸。


    纲吉心脏揪起来。


    国木田阖上眼睛,声音里透着沉重和自责:“你当时提醒过我那个异能者的危险。我应该再小心一些的。”


    “不是你的错,国木田先生。我当时也只是隐隐有这种感觉。”纲吉安慰国木田,也是安慰自己,“社长也不会有事的。只要抓到异能者,一切就万事大吉了。”


    与谢野医生从病房里走出来:“纲吉君说的没错,现在最重要的是要等待港口黑手党和太宰的消息。发生这种事,港口黑手党不会不理睬。”


    在普通城市,异能暗杀者在大街上大肆活动,最该头疼的是必然是代表政府的特务异能科。


    但是横滨恰恰相反。在这个自由度极高的前租界城市,政府大多数时候并不能发挥作用,港口黑手党才是黑夜里的管理者。有人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暗杀,无异于在一个人鼻尖下挥舞刀子。(注)


    “我们就干等着吗?”纲吉有些无法接受,“万一社长病情恶化万一港口黑手党没有行动呢?”


    “冷静,纲吉君。”与谢野手掌按在他肩膀上,“我们得不到情报,也没有余力寻找做那种事情。国木田君和我需要守在这里,太宰已经调查了,谷崎兄妹没有战力,贤治、敦君和镜花都不适合出动。最重要的是,我们对凶手一无所知,除非抽调大量人手地毯搜寻,否则很难找到他的线索。”


    “没错。”国木田交叉着手指叹了口气,“虽然不想承认,港口黑手党情报和人手比我们多得多,有精力也有能力去管这种事情。”


    与谢野医生耸耸肩膀:“往好里想想,说不定还不等我们出动,凶手就已经死了。那个男人可不是谁都能挑衅的。”


    似乎也只能如此。纲吉心中闷闷的,感到一股无力。


    不出意料的话,港口黑手党的黑蜥蜴部队大概应该已经出动了吧。他们拥有那么多人手盯梢,有足够宽广的情报网,可以布下陷阱、瓮中捉鳖。


    而他却什么也做不了。


    “太宰呢?”纲吉问道。


    “太宰已经他说要调查社长遇害的位置。”国木田解释道,“那个家伙总是有很多出乎意料的想法,说不定能从中找到什么线索。”


    电话铃响起。


    国木田飞扑到电话前,纲吉看到他的脸色一点点变白、手掌无力攥成拳。


    纲吉心中升起一个不好的预感。


    直觉这种东西向来是好的不灵坏的灵。果然,国木田放下电话,语气沉重:“三个消息。第一港口黑手党森首领遇袭,现在同样正在昏迷不醒中。”


    “第二,太宰得到了暗杀者的消息,社长所中的叫做‘共噬’的异能病毒。48小时之内宿主会走向死亡,除非解决掉另一宿主,异能就会停止。”


    “第三,太宰被人暗算,现在正被送往了另一家医院。”


    一把来说,两个消息就会有一个好的,一个坏的。很少有两条消息都是坏消息,而且随便两条都能叠加出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要拯救一个就要杀死另一个。纵然他们不动手,谁知道港口黑手党会不会动手?


    毕竟48小时要找出真凶实在太难、太冒险了,比起来当然是杀死另一个更加可靠。


    “怎么办?”纲吉感到喉咙干涩,目光扫过几个人,几个人都沉默不语,脸上表情晦暗不明。


    “乱步君呢?”纲吉深吸一口气。


    “他在社长床前守着。”与谢野医生说道,“之前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情,他大概也很慌乱吧。”


    “我去看看他。”纲吉转身走进病房。


    他们目前掌握的线索太少了,想要走出来两全其美的道路,就要掌握更多信息。


    房间雪白,检测心率和呼吸的仪器摆在桌子上,福泽谕吉安静地躺在床上,往日这具高大威严的身躯总是为侦探社遮风挡雨。只要他还站在那里,就完全用不着担心未来、风险、生计这种未知的东西。


    纲吉悄声走近坐在床边的乱步。


    他正坐在床边,不眨眼地盯着床上的人,脸色很白,十分憔悴。鲜明的绿色眼眸在此刻显得有些暗淡失色。


    纲吉将手覆在他冰凉的手掌上。


    “是纲吉君啊。”乱步说道,眼神却一动不动盯着床上的人,“我还从来没有见他这个样子过。”


    纲吉坐在乱步身旁,也忍不住苦笑道:“是啊,感觉就像是天塌了一样。总觉得社长那样的人会一直无懈可击。”


    但是再强悍的人总会有脆弱的、躺在病床上的时候。


    纲吉可以理解乱步。


    在遇见社长前,他们都才十几岁,那么孤独,无处可去地流浪着,直到被社长笼罩在自己的庇护下。因此才会格外看重这份羁绊,才会感到天塌一样的无助慌乱。


    他好歹还有过这样的经历,虽然不记得,但是不会像第一次经历那样措手不及。乱步只会比他更难以承受。


    语言在这种时候实在是苍白无力,纲吉紧紧抓住乱步的手,感受到脉搏跳动的震动从交握的手掌传来。


    乱步抬头看他,翠色眼睛微微睁大。因为情绪失控没有好好打理的黑色头发乱翘着,像是一只刚被雨淋过的麻雀。


    “不会有事的。”纲吉认真道,“有你在,还有我,我们会找到办法让社长恢复的。”


    乱步却摇了摇头:“和港口黑手党战斗近在眼前了。”


    纲吉呼吸停滞一秒。


    乱步抬起头,翠绿的眼睛如同玻璃般通透冷静,冷静到有些可怕的地步。


    “港口黑手党不会拿他们首领去冒这个险,一定会用尽全力杀死社长,而我不会任由这种事情发生。因此要做好战斗的准备,纲吉君。”


    “可是,太宰重伤,这种时候和港口黑手党开战”无论如何也还是太勉强了一点。


    “勉强也要试试,没有什么不可能的。社长不在,国木田就是代理社长。我们要听从他的命令,然后把社长带回来。”


    他并没有说什么豪言壮语,但纲吉看着他的眼睛,就能明白他的决心。忽然间,一直积压在心头的担忧恐惧都如同云雾般消散,纲吉心情倏而明朗起来。


    “没有什么好怕的。”他轻声地说道,“大家都在,一定能把社长带回来的。”


    乱步看着他的眼睛,忽然眯起眼睛笑了一下,像是一个孩童终于放松了面具。他脱力一般靠在纲吉身上:“是啊,有你在,还有我。真的是,只是坐在这里就什么也办不到,我居然消沉了这么长时间。”


    “真不像是名侦探的作风。”纲吉评价道。


    “是啊。”乱步居然乖乖承认了。他脑袋枕着纲吉的肩膀,脸上弯出一个纯净的笑容,“我已经听到了,社长在对我说‘你给我振作一点啊’。”


    纲吉也情不自禁笑起来:“那么可以开始了吗,我的第一名侦探先生?”


    “走吧。”乱步站了起来,朝他伸出手,“我会分析出来一切你们需要的情报。”


    “糟糕了!”中岛敦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这家医院被港口黑手党包围了!”


    医院外。


    黑发黑眸的男人站在医院南门前,黑色风衣外套在风中烈烈飘扬,苍白面孔在黑色眼珠映衬下显得更为阴郁。医院西门则是率领着黑蜥蜴部队的广津柳浪,他身材高大,白衬衫、棕马甲、腰背挺直、面色肃然。


    中原中也从天空中降落而下,踩在医院屋脊上,巨大的重力使得整个医院几乎下沉半厘米。


    “交出来你们社长项上人头。”对方的声音从半空中传来,“这样,我就饶你们一命。”(注)——


    作者有话说:两处注释都是动漫里的台词。


    具体情节进行了一些改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