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纪律被禁止进入他的房间, 虽然他心情低落这事儿确实和纪律没多大关系,但纪羽也没想给他辩解。
夏天悄没声儿的到了,纪羽的活动范围从房间扩展到了院子。
秋千椅重新加固, 纪羽坐上去,体重轻飘飘。
说起来他出生那天, 特大级台风登陆、非洲大陆酋长禅位、欧洲政坛动荡、美股熔断、物种灭绝等等重大事件均未发生,那是个平静且安和的一天。
纪羽出生后五分钟名字就定下了,纪泽兰和徐梁分别掂了掂他, 说轻得像根毛, 于是继纪律之后的精品二字姓名就此定下。
最近纪泽兰在请大师相看,是不是名字取得不好, 太轻了压不住命格, 纪羽严肃地批评了这种封建迷信的行为并将收取高额改名费用的大师举报了。
想骗他们家钱,门都没有!
高考结束了, 节目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复播, 纪羽无所事事在家里躺了几天,发觉一件事。
“我们家的人都没事儿干吗?”
纪羽坐在秋千椅上晃啊晃, 其他人就站在边上看着他晃。
纪泽兰推徐梁后腰:“老徐, 把地翻一下。”
当天徐梁和纪律一起把前院的地儿全刨了一遍。
第二天在地里栽上了黄瓜秧。
第五天黄瓜秧全晒死了。
太挫败了。
徐梁据说为此失眠了两个晚上。
……纪羽把贝斯抱了出来,无视纪律紧绷的神色, 在院子里练琴。
承风各视频账号更新。
【你这电吉他咋没声儿呢?】
【说了多少遍,请把音量调到最大感受电子闷屁!】
【众所周知, 贝斯是一个乐队的灵魂, 但灵魂是看不见摸不着的。】
【视频推哪个流量池去了, 不要对着我家满分男玩贝斯笑话[愤怒]】
【发布三小时已十万赞,我有预感……】
【宝宝身体好了吗,我都穿短袖了, 怎么还在穿卫衣TTTT】
【想模仿拍一段差点把指甲盖掀飞呵呵,指法恐怖如斯……】
【虽然手腕细细的,但靠指力就能掐死我好涩o3o】
【妈妈说会弹乐器的男孩很加分,适合娶回家做手工活[抱抱]】
【[微笑]对高中生开黄腔的你们小心点!】
【可以露脸吗主播,虽然很不好意思但是我是看到偷拍视频爱上的,还以为是什么电影路透,真的不打算出道吗[可怜]】
【+1有没有粉丝告诉我怎么才能支持啊,节目还会录下去吗,已经停播一个月了……】
【当初我说我喜欢乐队男,一个个都是怎么说我恋丑癖的,都知错了吗!】
【喜欢乐队男是大错特错的,但喜欢阿雀是正确的因为他只是一只没有男人臭味的小鸟宝宝[可怜]】
【推荐去红板板音乐听歌,现场视频主页就有,幕后训练视频都有在隔壁发~】
【流量体质真是天生的,一个多月没消息随手一个solo视频就推出圈了,隔壁G.T天天更新最高三百赞,越努力越心酸。】
【弹幕为什么一直在飞女儿和老婆?这是女的吗?】
【病好了不先想着安慰粉丝重新活动,又发个人视频炒人气,超绝自爱概念,是不敢回应在节目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么?】
【把楼上鸡翅姐小号拉黑谢谢。】
纪羽划拉着评论,有些看不太明白,但又能感知到对方没有恶意,只能怪自己上网上得不够多。
其中有一条评论问:【乱码哥不更新了,是离职了吗?】
“乱码哥”是承风相关的工作人员一直是个心照不宣、摆在明面上的秘密,他更新频率不算高,但视频剪得巧妙,影像静静流淌,不知不觉就让人看了进去,播放量在一众音乐节随手录中遥遥领先。部分视频片段属于未公开内容,乐迷也不会刻意指出,只是把这个乱码账号当做承风秘密花园默默地守着。
臭名昭著的老子不爱吃鸡翅也没在评论区出现过,一个说法是账号开启了保护机制,发现恶评就删除拉黑,另一个广泛受到认可的说法则是,加工剪辑的视频里能看出创作者的感情,出现频率最高,最靠近镜头的那一个占据了绝对的偏爱。
而观众,自然也会被创作者的感情打动,从而产生一致的偏爱。
【深柜鸡翅大妈可能自己偷偷藏起来看,但绝对不可能替这个账号引流,她心虚。】
情感超出了理智,即便知道事态不该继续发展下去,大脑也会被激烈的情绪掌控,编出自己信服的说辞继续下去。
恶意来得轻易,要消除却是难上加难。
【灌水 | 有没有人知道雷暴云到底咋了?】
【——谁吃瓜吃明白了,那对双胞胎到底在吵什么,这一个月我已经从期待到无语了。】
1L:【起因是梁子尧突然露脸表明自己和莫满其实是双胞胎但是他一直隐瞒身份,现在不想瞒了是因为莫满盗用他的身份做了一些违反原则的事,所以他要站出来检举……(对吗,有缺漏可以补充)】
2L:【你忘了提最重要的一点了,已经被涛烂了,梁子尧说侵犯他人隐私,这个隐私可没有说是他自己,联系节目停播前承风贝斯手被偷拍这件事很明显了吧,那个角度除非用了长焦镜头就是在很近的地方录的,那个角度从直播站位分析就是梁子尧,他不想等着被扒出来当替罪羊所以先把莫满揭穿了,但问题就在莫满这么做的行为动机是什么?】
3L:【大胆一点,其实是莫满因为不明原因借用梁子尧身份接近阿雀,但被人揭穿了,两人之间有了龃龉导致两队之间关系更紧张了,莫满求而不得(?)只能用这种的方式偷窥?】
4L:【番茄怎么没请我组去当编剧,这个剧情我可以,比什么皇族太子奸佞反派好嗑。】
5L:【这明显不是能开玩笑的事啊,特恶心恐怖的一件事,这是犯罪[滴汗],嗑CP也有个度吧,人都这关系了,阿雀从头到尾就没回应过这俩,我真不知道有些人是故意恶心人还是真下限低到这种程度[无语]】
6L:【就没人想为什么节目会停播吗,跳窗户本身就在淘汰席上,就算有黑料节目组割席还不简单,偷拍视频也不是节目内部片段流传出去,这两件事其实对节目影响根本不大啊!】
7L:【确实,节目停播公告一出我都呆了,所有人档期都协调好怎么可能为了底下一两支乐队出风波就停…………】
8L:【最开始以为是新炒作手段,后来一停停两周没消息真不对了。】
9L:【梁晟杰是不是离过婚,以前听他采访提过孩子抚养权归属的问题,他早就成名转幕后了,很怀疑《乐队象限》是怎么请动他的。】
10L:【楼上不用把话说那么明白,[偷笑]这个大家心里都懂,人家根本没打算藏,雷暴云德不配位很明显^^】
11L:【能让平台临时停项目,要么是↑发话,要么就是钱的问题。】
12L:【是舆论失控了吧,其实雷暴云各种剧本安排得很明显就是要登基,附加分赛制就是为了他们设置的,就是没想到承风不受控,舞台直播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后来不得用各种方式追分?就算承风贝斯手没出事,积分还是会被反超,出了事反倒是正中节目组下怀了。】
13L:【这段视频流出来的时间很巧妙啊,卡在淘汰的点上,如果梁子尧没有跳出来和莫满对轰,在节目录制期间身上有录像也不会有大问题,但究竟是他没想到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就不知道了。】
14L:【跳窗户主唱被拘留的点也很巧,前脚梁子尧才发视频,后脚雷暴云粉丝就扒出跳窗户下班时间对不上,全队被拘留,到现在也没有传消息出来。】
15L:【跳窗户粉丝是真的偏激,连其他人嫉妒他们没爬上床都说得出口,雷暴云撞上枪口了,两边底裤都快被扒光了,但关于我们两位皇子的消息还是一miumiu都传不出来哈!】
16L:【说到底两个天龙人内讧看看就算了,真可怜也就是参加节目被耽误的其他六支乐队可怜。我猜什么时候这两人达成一致了,节目就复播了,猜对和承风一样抽两万现金。】
17L:【姐大气!顺便一提,节目发停播通知其实比皇族内讧要早一点,所以刚开始确实是想炒作顺便拖一拖,后来不好收场了才拖到这个局面,也属于是自作自受了。】
……
47L:【报!大新闻!】
48L:【怎么又顶起来了,太子出高考成绩大赦天下了?】
49L:【太子被告了,看热搜,已经开庭了。】
法院门前有人开启直播,恪尽职守地蹲守着。
“觉得我是私生就出去,没求你看,我在公共区域待着怎么了,热搜都上了我不能来?”
加入直播间人数越来越多,弹幕刷得飞快。
“法庭里面?录不了,我又不傻,非得给你们看?”
“老子不爱吃鸡翅”蹲得腿麻,站起来活动脚跟:“承风的粉丝自己滚出去,别让我在弹幕里看到某个人的名字,我来这里是我想来,和他有什么关系?”
啧,真麻烦,一时鬼迷心窍,热得要死了。
“什么时候来,你问我我怎么知——”
车门被随手甩上,一张鼻梁高挺,眼眶深陷的脸出现在镜头内。
莫满向镜头招了招手:“在等我?”
第102章
【这心理素质, 没谁了。】
【民事诉讼吧,最多赔点钱道歉什么事都没有,有什么好担心的, 能来很给面子了~】
【爱捧天龙人臭脚的这辈子也发达不了,吃你家太子脚皮去吧!】
鸡翅僵着脸没有回声, 向后退了几步,莫满倒很有闲情逸致地停下来,含着笑向她搭话。
令人不寒而栗。
“不爱吃鸡翅?没想到你也是本地人, 今天你是为我来的, 还是为了阿雀?”
没想到自己的网名会被念出,鸡翅瞳孔放大, 仰着头怔怔地看他, 莫满的脸隐没在盛阳炽烈的光照中,看不分明。
鸡翅哑然失声, 一味地摇头。
【主播怎么不说话了, 刚刚不是很会说吗,说话呀兄弟, 欺软怕硬算什么英雄好汉?】
【是鬼吗他, 笑起来阴恻恻的……】
【是帅的好吗,这个直播间承风深柜粉那么多?睁眼说瞎话?】
【双胞胎气质居然能相差那么大。】
鸡翅双腿蹲得发麻酸软, 不自觉地发起抖来,莫满浑不在意仍在和她搭话道:“不过他应该是不会来了, 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鸡翅低声应道, 因为声带紧绷, 喉咙里像堵了口痰,语调怪异惹得弹幕一阵哄笑,她顿时起了恼意。
莫满自顾不暇, 又凭什么来压她一头看她的笑话?
“请你不要再和我搭话了,你先搞清楚你自己的——”
“阿雀。”手机镜头自动调整了曝光,莫满温柔到近乎诡异的神情暴露在直播间中,“你难道不想知道你的小跟班去哪儿了吗,只要你撤诉,我就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怎么样?”
【疯了,隔空喊话吗?】
【什么小跟班,我怎么听不懂???】
【说他不怕的呢,出来,如果在诉讼过程中发现被告行为涉嫌犯罪的,能提起刑事诉讼程序的好吗?】
【要走刑事程序早就走了,这不明摆着给阿雀一个台阶让他赶紧下别把事情闹大?】
【我知道了,是三角恋!】
【三角你X】
【算上梁子尧是四角。】
【非要娱乐至死是吗,起诉要等几个月你们知道吗,忍了那么久还要被人引导着嗑CP,要我真是能气死,有没有把人当人看?】
直播录屏被纪羽看到,已经是数小时后。
庭审已经结束,由于缺少关键性证据,法院宣布隔日再审。
手机上显示一通陌生来电。
纪羽接通了。
“……”
“没有想和我说的话吗,纪羽。”
是莫满。
纪羽对他知道自己的手机号居然一点也不吃惊了。
“你想说什么?”
“你知道这种手段对我没用吧,就算庭审败诉,对我也没有影响,何必呢,我只是想和你玩一玩,别生气了好吗。”
“玩?”
似乎是听出了纪羽的怒意,莫满的声音更加轻缓,和十一年前随时服软的“小马”一样,显得很是纯粹无辜:
“我知道我可能做得过分了一点,但我向你道歉,你原谅我吧,我们从小就认识了,你知道的,我绝对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人不是吗?可惜你病了,不然我们能早点坐下来谈一谈。”
“你是在我面前耀武扬威吗?”纪羽毫不留情,“你和你弟在肚子里的时候把脑子打坏了吧,做检查怎么没把你筛出来打掉。”
“小羽,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呢。”
“别这么叫我。”
“好吧,看来你还是更喜欢贺思钧一点,那我和梁子尧呢,你更喜欢谁?”
两坨屎摆在面前,纪羽搞不懂有什么可选的必要:“你再打电话骚扰我我就报警了。”
“纪羽,”莫满语气似叹似唤,“我是喜欢……”
另一头寂静无声,纪羽挂断了电话。
把号码拉入黑名单,纪羽倒扣手机,靠在椅背上。
都到这时候了莫满居然还能想起来争宠?他以为自己没起诉梁子尧?笑话,梁子尧一句解释也没有直接认了,哪里像他一样说说说说说说说。
而贺思钧他都不知道在哪,莫满怎么会知道,就算知道了又能怎么样,既然贺思钧没对他通风报信说明他就是回不来了。
他和贺思钧又不是偶像剧里爱得要死要活的男女主,其中一个人不见了另一个就要哭天抢地地四处找。
月满则亏,水满则溢,果子熟了就要落,事事总不得完美,纪羽早就该知道了。
人来人往也是常态。
门外响起敲门声,这是纪律最近才养成的习惯,纪羽应了才能进,但他不应,纪律也能找着理由进来。
迎面便飞来一只拖鞋。
被别的砸也就砸了,脸上沾个鞋印还是算了。
准头和距离都有进步,说明纪羽身体好转不少。
把拖鞋捡回纪羽脚边,纪律转身去洗手,身后又挨了一脚。
“你不是说让他坐牢吗?”
纪律:“谁教你站在椅子上踢人的?”
纪羽盘腿坐下:“我不站起来怎么踢得到你背,我扶着墙又不会摔……你别转移话题,你不是跟我保证的吗?”
“程序还没走完,我们不是说好了?”纪律又忍不住道,“盘腿对你血液循环不好。”
纪羽不,他拉着桌角把自己连人带凳拉过去,边打开电脑边道:“我等不及了啊,反正就是你没能力,还大律师呢。”
“……”纪律正想是否有必要再向纪羽解释公开审理需要满足的条件,见他身上沾了几根深色短毛,捻起查看,“你又摸猫了?”
纪羽敲键盘的手一顿,语气自然道:“怎么了,小咪身上很干净一看就是别人家里养的呀,它又不脏。”
他竖起耳朵,做好了随时战斗的准备,只要纪律说出你以后一个人不准再去院子里待着,他就用键盘扇纪律的脸。
纪律却突然站起来往外走,纪羽喊住他:“你干嘛去?”
“把围栏加高。”
“……你要在家里盖鸟巢吗,我下次不摸了看一看总可以了吧。”
小咪多亲人啊,尾巴翘得高高的,贴在他小腿边呼噜噜地伸懒腰。
纪羽只是坐着,它就跳上来了,坐到他怀里爪子一伸一缩地踩呀踩,纪羽没养过宠物,对上它的眼睛还有点慌张。
从前小咪只是在他脚边蹭蹭,今天格外主动,纪羽没忍住摸了又摸。
“怎么办,我好像不能养你,我身上也没有吃的,怎么办小咪,我可以叫你小咪吗,还是叫你咪咪?”
软乎又脆弱的生命跳到他怀里,他就什么都忘了,哪里还记得医生叮嘱他的不接触其他人和物。
纪羽眼睛亮晶晶地盯着纪律:“它很乖的,你下次看到它就知道了,我们家里有吃的可以放到院子里吗,它会不会来吃?我不喂它,我就看着可以吗?”
接触流浪动物的风险堵在喉咙口,纪律鬼使神差道:“你要喜欢就养一只自己的,干净。”
说完他就后悔了,以纪羽热衷的样子,怕是会跳起来答应,绝不许他出尔反尔的。
纪羽自己还在休养着,哪来的功夫去照顾宠物?
纪律眉头越皱越紧,没想自己一时脑热也会说出这欠考虑的话来。
“不要。”纪羽居然一口否决了。
“你确定?”纪律暗中松了一口气,面色已是恢复如常。
“都说了不要了。”纪羽嘴巴翘得能挂油壶,眉毛紧皱,“你好没责任心的,一条生命怎么能说养就养,万一没养好怎么办……”
他说着说着又道:“我也不和小咪玩了,你去找一下小咪的主人让他别让小咪到处跑了,万一遇到什么坏人了呢……真不负责任…我还要去上大学的……”
说到最后就成了自言自语的嘀咕。
纪律感觉自己被瞪了好几眼,移开视线应下了这吃力不讨好的差事。
纪羽还有事要做,也没话好和纪律再说:“好了你走吧。”
纪律正准备离开想起纪羽下午的体温还没测过,回身时正好看到纪羽打开志愿填报表。
“淮北、辽安、西宁……”纪律声调渐沉,“纪羽,你要去哪儿?”
纪羽瞬间切走了页面,却不想还是被纪律发觉,板着脸自己严肃了半天也不见纪律的下文,偷偷瞟一眼却被纪律沉冷的脸色骇住,气势率先去了大半,但还是硬着头皮道:
“我在宁海都待腻了,想去别的地方看一看怎么了,我还没坐过飞机呢……”
“不行。”纪律立刻否决道,“你以为外面的地方有多好,值得你离开家?就报省内的大学,宁海市内或者平台、江州市中心的学校。”
“我不要!”纪羽这次喊得情真意切,“那和一辈子都待在家里有什么区别,我想去更远的地方,我总不能被养到老!”
纪律警铃大作,他强行咽下口中训斥的话语,平稳心绪观察起纪羽的状态。
纪羽很紧张,他眼神躲闪,显然充满逃避,嘴角又咬破了口子,渗出一点血丝来,只关注他张牙舞爪姿态和突然拔高的语调,就会忽视他的惊惶焦躁。
其实他一直以来都很乖,哪怕是情绪激动时也很好安抚,只是纪律从前不明白。
纪律试着和他交流:“上大学而已,在家附近不好吗,你去那么远的地方,水土不服怎么办?那些地方交通也不方便,你参加演出在路上就要耽误两天,和承风一块儿排练也不容易,还有吃饭的问题,那边的菜系你也不一定不习惯,你的医疗记录转移也是个问题……”
纪羽的肩膀渐渐放松。
第103章
“我就是看看……”纪羽嗫嚅道。
纪羽许多事情没亲身体验过, 哪里知道好坏?
他以为戈壁就是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壮阔,却不想风沙打得人脸生痛, 石子混着口水咽进肚子,日光照得人睁不开眼, 气候干燥得能让皮肤皲裂。
宁海地处平原,交通便利又有港口,经济发展迅速, 基础设施齐全, 气候适宜,旁人卯足了劲儿往这儿来, 纪羽却待腻了往出跑。
这一乡水土才勉强养得了他一身娇贵, 哪里能经得起外边风吹雨打的折腾?
看看纪羽查的资料,什么边疆都敢向上填, 他心比天高, 纪律却不想叫他再吃苦头才知道后悔。
纪律努力心平气和问道:“你和爸妈商量过没有?”
纪羽缩在椅背里,脸白生生的, 眼睛上抬瞟了一眼纪律又向下放:“没有, 成绩还没出来呢,这表现在填了不算数。”
见他这样, 纪律心头火气去了大半,蹲下身对他道:“你要是想出去看看, 等下次骨穿结束你身体稳定下来, 就让爸妈带你去西北住几天玩一玩, 行不行?”
这算是讨好他?
纪羽看着纪律,心思转过几个弯。
又是提出给他养猫,又是说让他出去旅游, 还好声好气地和他说话。
纪羽却是没买账:“哦……”肯定又是到时候再说。
等他彻底好全了,哪儿还轮得着纪律管他。
六月下旬,高考成绩出炉。
宁海一中再创新绩,重点录取率突破历史新高,一中学子个个与有荣焉,朋友圈转发战报刷屏了整整两天。
纪羽的成绩还没个数,徐梁和纪泽兰也不敢催他查,想着好与坏也都不重要,纪羽哪怕不去念书不去工作他们还养不了?
直到这天纪羽一觉睡到中午,歪在餐桌上等饭,冷不丁冒出一句是不是出成绩了,掏出手机便登了网站上去查。
这些天他过得迷糊,也没想就把时间错过了,倒是免了和人挤网站。
徐梁:“先等等,要不爸爸先给你看?”
纪泽兰把人拍一旁:“妈妈陪着你看,没事,考多少分都是好样的。”
生了一场大病又一个人孤零零考了几天,发挥得好坏都不重要,就是别影响了心情。
纪羽本来也不紧张,听了两人这一顿安抚倒是有点忐忑,半晌儿才下滑页面。
……
“673!”
徐梁连喊三个好字,把儿子抱起来颠了两下挨了骂才止住心中的激动。
纪泽兰捧着纪羽的脸贴了几下,心里酸软成一片:“宝宝辛苦了,真厉害。”
纪羽还看着分数,想他好像考得比纪律当初还高四分。
虽然纪律当初考试那会儿还没有赋分制,但考生少竞争小呀,这么算,还是他更厉害一点。
韩姨压了几天的气儿也松快了,她只当是纪羽发挥不好,全家人都没敢在他面前提这事儿,这会儿高兴地直奔厨房要加餐。
徐梁正往外走给朋友拨电话说喜事:“老赵啊,哎我,我徐梁,前段时间不是高考吗,我儿子成绩出来了,前段时间忙也没关心关心你……哎对,考得不错,过两天请你们吃饭啊,还好还好,也就六百七十多分……重点随便挑嘛,送什么礼,不用……”
纪律这会儿也回来了,仔细消了毒才进客厅,纪泽兰特意和他说了这大喜事儿,让他别破坏气氛。
纪律面上露出一点狐疑,看着暗戳戳翘尾巴的纪羽,说道:“你们才知道?”
纪泽兰一愣:“你早就知道分数了?”
纪律打开手机发了张截图给她:“当天有考试院短信通知。”纪羽的家长联系电话填了他,两天前下午他就收到了信儿,想着给纪羽发个消息,一发出去发现自己还在黑名单里,后来忙着也忘了打电话说一声。
纪泽兰横他一眼,出门制止徐梁去了。
韩姨怕纪羽等急,先端了碗汤出来:“那学校想好念什么没,最好离家近点的,韩姨还能去学校看看你,送口饭吃,跑远了放假都回不来,想得紧。”
纪羽喝口骨头汤,把肉撇出去:“我还没想好呢。”
韩姨看纪律在一旁坐下,意有所指道:“国外那么远可别去了,一个人在外都没个照应,养得性子冷冰冰的,没姑娘喜欢!”
纪羽险些把汤呛到气管里,咳嗽几声才道:“我要是出国就不高考了呀。”
也就纪律凡事都想两条路,就算决心出国也留在国内把高考流程走完。
纪羽从没想过他也有到海外生活这个选择。
纪律停下给他拍背顺气的手,只淡淡道:“国外没什么好的。”
纪羽也不想在出国这事儿上多做讨论,想到要去那么远的地儿他心里还是不安稳,发慌。
他低头在手机上划拉着什么,以形补形,韩姨给他将棒骨里的骨髓都敲出来盛到碗里,纪羽看了后背发寒,悄悄把碗推向纪律。
韩姨似乎是瞧见了,又盛了碗汤端给纪律后在旁边站着不走了。
这会儿纪律和韩姨的身份倒是调转了个完全,见他吃不下纪律便伸手将剩汤倒进自己碗里,三两口便喝下肚,倒了杯清水给纪羽漱口。
韩姨有点着急:“就是多吃点身体好得快,从前能吃的现在也吃不了了,这什么时候能好。”
“他想吃什么就给他吃,不吃就算了,别把胃口搞坏了。”
纪律说了这番话,怎么说也值得纪羽一个刮目相看的注视,纪羽却是脑袋也没歪一下,直勾勾盯着手机页面。
“唉,”韩姨叹口气,“大学也不像家,也没个熟人帮衬……”
熟悉的名字唤起纪羽,只听韩姨说道:“小贺呢,他成绩不是和你差不多吗,他上哪个学校?要是在一块地方,还能互相照顾点,前两年年我还看他愣头愣脑的,今年懂事多了,不过好些日子没见了……”
话落,韩姨注意到两人神色不对,也不知说错了什么,手搭着围裙神色无措。
“不和他在一块儿,”纪羽不忍她难堪,努力提起莫名下撇的嘴角,“他成绩没我好,他考不上大学了。”
他露出一个比哭还难受的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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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查询到您的考试成绩。】
六月末,宁海市中级人民法院就莫满民事侵权一案重新审理,由于事件在网络范围内公众关注度较高,产生一定社会影响,经由双方当事人同意法院进行公开庭审直播。
【也是看上官方物料了(。)】
【阿雀不来吗,我好像没看到他?】
【他身体还没好吧,看他发的视频三十多度的天他还在穿长袖。】
【我看到一个眼熟的,原告那边那个穿黑西装的是不是偷拍里那个男人??】
【叠图对比了一下,应该是同一个人。】
【他到底谁啊?】
【呃……莫满还朝镜头打招呼,他是真不慌。】
【[无语]还不能打招呼了?本来就是被诬告的,某雀连脸都不敢露,粉丝还好意思叫,今天就是走个过场,上次为什么没判自己心里有点数。】
【要不要我再提醒一下各位什么叫缺少关键证据?事实不成立,懂吗,背地里阴招玩不够?】
【尊重法院一切判决哈,莫满堂堂正正做人,雷暴云无妄之灾[微笑]】
【…………雷暴云孝子只打顺风局是吗,法院还没判就开始堂堂正正上了?】
【人亲兄弟都不站你们这一边[笑哭]你们不觉得自己很小丑,承风最新一条微博视频32万播放量梁子尧一个人就看了30万遍吧,你看人阿雀理他不[狗头][狗头]】
【梁子尧已经被除名雷暴云了有什么好提的,这么喜欢白眼狼那送你们啊[大笑]】
【[笑哭]亲兄弟哪里说两家话,作秀给我们看的而已[笑哭]】
【别吵了行吗,别把我直播间搞封了,要吵去鸡翅大妈直播间吵。】
下一秒,几个挑事的账号全部被禁言,弹幕瞬间变得平和。
鸡翅这一次依旧来到了场外,直播间吵作一团,她却始终没有做出反应。
几分钟前,一个男人站到了她面前,她以为是莫满又来挑衅,抬头却是一个陌生的男人。
但也不算陌生,她在反复播放过的偷拍视频里看到过这个男人,以至于她一眼就认了出来。
“……你有事?”鸡翅不自觉吞咽口水,却呛咳起来,满脸狼狈。
“刘玉婷。”
男人叫出了她的名字。
刘玉婷瞪大了眼睛:“你为什么……”
“从去年十一月至今你一共发布了2374条微博,其中1698条是对阿雀的侮辱、诽谤,总计转赞评达到80万次,你从这些博文里获得了至少一万元的收益,你用这些钱还了一部分网贷,但还远远不够,所以你又盯上了直播,效果还不错,所以你今天又来了,是吗?”
男人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目光冰冷而深沉,在莫满面前她还有勇气生出怒意,在这个男人面前她只有胆颤。
但很快刘玉婷定下心神:“我做的一切都是合法的,我有我的言论自由。”
这是法治社会,管这人是什么身份,他都不能威胁自己。
她是发了一些东西,但那又怎么样?
她没有真的伤害到任何人。
“言论自由?你觉得自己没错,那3月17日,你又为什么要写道歉信?你得到过警告,但你还是没有收敛。”
纪羽给过她机会,他给很多人机会,对待外人甚至比对他亲哥哥还要宽厚,一个陌生人可以对他说成千上万句指责,只需要她轻飘飘的一纸道歉几句卖惨的求饶,就可以放过。
真是不公平啊。
第104章
她没有错。
男人走后, 刘玉婷后知后觉地为自己辩驳起来。
她不过是将自己看到的、体会到的不满说了出来,那又怎么了,她有说错什么, 阿雀敢真的告她吗,把那些证据都摆到公堂上对质, 他敢吗?
他心虚!
她比任何人都还要了解阿雀,她知道他是多么善于矫饰,用无害面貌换取利益的人, 他心比天高, 巴不得所有人都被蒙蔽为他伏地,用手掌垫地任他踩过。
无论和谁相处, 他都必须成为最中心的那一个, 他要事事比得过旁人,他那么贪婪地夺走了关注, 还想要欢呼和恭维, 怎么可能?
他得了那么多好处,她指出来就是她的错了?
他凭什么找人来威胁她, 就不怕她揭穿他装出来的假面?
刘玉婷紧了紧手指, 终于在直播间开口说话:
“今天其实都没必要来,为什么?因为有人撒谎成性啊, 以为到法庭上还可以躲在背后卖弄小聪明,可惜啊, 这次撞到铁板上了……我等着看?好啊, 我等着, 希望他别被封杀啊哈哈哈哈哈……”
辽光压低帽子顺着人流进入旁听席,弯着腰压低声音发去语音:“我到了啊。”
法庭旁听名额预约一经发布就被抢了个精光,辽光手点得冒烟才抢到这一个名额, 说什么也得来助助威。
纪羽回了消息:【[小鸡点头]】
辽光:“媒体也来了,这整得像发布会似的。”
纪羽:【关注的人越多越好^v^】
“卧槽。”辽光惊骂一声,引得其他人投来目光。
辽光顾不上抱歉,两根大拇指乱飞打字道:【梁晟杰也来了,坐在一个地中海旁边,直播里看得到吗?】
纪羽:【看到了,地中海是莫满继父。】
辽光抽抽嘴角:【他家庭还挺和谐的哈。】
相关不相关人员一一落座,纪律作为委托人出席,比身旁的律师还要律师,法官请原告律师阐述时不少人都把目光移向了他。
纪羽将直播投在了卧室的墙面,再经历多少次骨穿他都习惯不了长而尖利的异物刺入骨缝,只有侧躺着才勉强好受些。
刺痛仅仅在睡梦中减轻。
但有更值得的事情让他保持清醒。
莫满穿了一身简单的休闲装,碎发没有固定,垂落在额前盖住了桀骜的眉骨,一派温和有礼的假象。
他正对控诉一一进行辩解。
“我和纪羽本人从小就认识,时隔多年再见,确实有些意外。”他低头笑了一下,染上引人遐想的温柔色彩,“可能是他不记得我了,所以产生了点误会,让惊喜变成了惊吓。”
他目露诚恳:“如果原告需要,我愿意私下进行道歉并补偿。”
身旁的律师对他的表述进行补充。
这一番退让配合他有欺骗性的五官,立即带歪了一部分风向。
【也没多大事嘛,对面是不是玩不起?】
【有这么一个帅哥在我面前这么温温柔柔地讲话,我什么都原谅了!】
【就是私底下的纠纷还要浪费公共资源,原告真够小家子气的,被告大大方方的多好!】
【看得我无语,快点结束吧行吗。】
【法庭就是这样的,法官让你说你就说,让你停就停,和菜市场一样,芝麻大点的小事也要拿上来吵吵吵。】
“原告还有什么话想说。”
纪律施然起身,动作不紧不慢却暗含压迫:“我申请当庭公开证据。”
法官略一思索:“同意。”
几名助手连接屏幕时纪律开口:
“被告在接近我弟弟这几个月中,从未有一次公开表露身份,如今却表现得——这么情难自禁……去年七月,在我弟弟对你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同时也是在无人向你传递信息的前提下,你精准无误地踩准了承风即将登台的时机,一比一仿造了纪羽私人定制的乐器,并以他的身份登台演出,是吗?”
席中辽光将帽子压得极低,神色隐晦不清。
莫满笑一笑:“这一点,我在上一次庭审中就已经解释过了,可惜您当时不在,可能是太忙碌了所以不清楚具体情况,那我就当着大家的面再说一次吧。
“两年前,我继父的乐器行招聘了一名新员工,而这名员工恰好是纪羽曾经的启蒙老师。为了方便查账并管理维护,店内电脑受到监管,这一点在入职时我的继父已经明确告知过。”
不过曲坚显然没当回事,为了省网费,他用这台电脑照常上网、看视频,某次手机维修,他还将存储资料到了一部分进电脑保存。
莫满对他的隐私兴趣不深,只是意外纪羽再一次进入他的视野。
他像一只藏在木干中的蠹虫,一点点蚕食起纪羽的近闻。
和纪羽有关的人,他也在一步步摸索着靠近,第一个,就是曲坚。
曲坚浑然不知受到了窥视,他时常会看承风的演出,在监控下点评分析起他的关门大弟子。
“我在无意中发现了我和纪羽原来还有这样的关联,觉得很有缘分也就不知不觉关注起了他,可能是确实太多年没见,也不知道该怎么相处,隔着屏幕看他让我有点粉丝情结,想和他拥有同款,又比较关心他的动态,所以……真是有点不好意思,我那时候确实想得太简单了。”
莫满依旧诚恳,带着些微的歉意和恰到好处的落寞。
他没把握好分寸,好心办了坏事,这都情有可原。
就算剖开他的心,也不能判别他说了谎。
纪律抬眼,目光如冰针锋芒毕露:“是吗。”
纪羽紧了紧被子。
纪律向律师示意,一段音频开始播放。
“喂。”是贺思钧的声音。
另一个男声道:“你在找贝斯手?”
一段关上门的声响后,贺思钧声音再度响起:“……你是曲坚找的人?”
电话另一头意味不明地笑了声:“这活我接了。”
电话由此挂断。
莫满嘴角微僵,通话中录音会有提示,贺思钧不可能在接起电话后就录音,这段音频是从哪儿来的?
下一秒,白幕上映出音频无剪辑伪造的鉴定文件,声纹对比结果显示另一方为莫满。
“被告,你承认这段音频里的声音是你吗?”
这段音频或许不能作为直接性证据得到承认,但对直播间上万只眼睛来说,已经足够颠覆。
【好割裂啊,莫满在电话里表现出来的态度完全不像是“近乡情怯”吧,我起鸡皮疙瘩了……】
【电话里另一个人是谁啊?】
【我知道我知道,是阿雀的朋友或者说助理?反正从出道开始就经常能看见这个朋友跟着,所以这里是阿雀不能登台所以这个朋友请人临时补一下,结果就接到了莫满的电话,但这里莫满不应该和阿雀有任何联系才对,更不可能知道他朋友的电话吧。】
【好私生的行为……我感觉有点吓人,根本不是莫满说的那种误会小摩擦吧。】
【屏幕翻页了,莫满还拍后台照了??纯挑衅吧……】
【如果没有音频在先,这个图否认掉也很轻松啊,莫满其实一直在撒谎吧。】
“被告的亲生父亲近三年来参与了七个项目的投资,其中也包括了去年的乐队比赛,被告作为投资方的儿子通过后台人员获得参赛选手的资料恐怕不是难事。”
莫满眼角带过梁晟杰黑沉的脸:“这也只是猜测罢了,不是吗?”
纪律不紧不慢:“很幸运,我们找到了当时的一位工作人员,他刚好和承风的键盘手贝旬是朋友,而也刚好,他对你印象深刻。”
证人脸色苍白地上场,左边是似笑非笑的莫满,后方则是沉默的梁晟杰,温度适宜的法庭内,他衣领后背汗湿了一片。
“我……”
斜后方传来一道声音。
“钱锐。”
钱锐辨认出出声者的身份,缓缓吐出一口气。
法官:“现在告知你作为证人应承担的法律义务……
“……证人,你明白了吗?”
“明白。”
“请证人陈述你所看到或听到的与本案有关的事实。”
钱锐双手交握垂落身前,开始陈述:“我和被告莫满应该是朋友关系,或者更准确来说,是我想通过他能获得一些内推的机会……”
一石激起千层浪。
【我没想到还能和贝旬扯上关系????】
【信息从这儿就露出去了,谁能想到莫满还有个眼线插在这啊。】
【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
【贝旬好像来了……刚刚好像在旁听席有他声音…在正面镜头的右下角……】
【是我的错觉吗,我怎么感觉莫满面相已经变了。】
【面相学大师来了[吐舌]】
【兄弟、、人都是有表情的、】
【谁知道这个人是不是被买通了来栽赃的呢,我刚刚搜过了,大家可以去搜一下[纪律]这个年纪能有这个成就,他也不干净哈哈。】
【鸡翅姐自己直播间带节奏带不动还敢出来??】
【莫满眼神看得我都害怕了……】
“钱锐。”莫满面无表情,“我想我对承风好奇向你多问了几句不至于让你撒谎诬陷我吧?”
钱锐咬牙道:“我没有,我说的句句属实。”
“那证据呢,你怎么证实我让你倒卖承风的个人信息给我,我是怎么让你从贝旬那打探消息告诉我的,你有录音录像吗,你没有,你什么都没有,你只有一张嘴,但一个人说的话是最不可信的,更何况你有私心。”莫满扯出一点讥讽的笑意,“是因为后来的项目你被踢出局了吧,所以你怪我没让我爸给你打点好,是不是?”
“不是!”钱锐矢口否认。
在法官肃静的警告声中,纪羽看到莫满显露恶魔般嘴脸:“钱锐,你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就算我需要做什么,为什么就得靠你呢?”——
作者有话说:现实法庭情况肯定是和描写有出入的,大家看个乐就好。
第105章
“你……”钱锐抖着嘴唇, 他面向法官言辞激动,“我敢担保我说的都是实话,他分、分明就是拿我做工具, 他曾经还顶过我的班,对, 他肯定在一个人的时候动过手脚,去查监控,监控肯定能拍到他溜进休息室!”
“证据。”莫满靠在椅背上, 手指敲在桌沿, “我替你顶班,你却这样揣测我。”
他指尖停滞, 像蜥蜴般扭头用无机质的眼神盯住猎物:“真让我心寒啊。”
纪羽漠然地看着这一切, 上挑的眼尾像抹刀刃。
镜头里外,分割两人相似的神情。
纪律若有所感, 向镜头投去一眼, 示意身旁律师可呈上下一条证据。
纪律:“我需要提醒被告一句,表演得太过可就不好收场了。”
几步之外, 莫满回视:“我的本意可没有要登台的意思。”
【人证真的很吃亏啊, 又没有能实锤的聊天记录,其实也不能说明什么吧?】
【就算莫满真是为了接近纪羽也就是阿雀用了点手段也没什么好指责的吧, 天龙人啊能把他怎么样,顶多说他表里不一, 另外说一句纪羽无论本名还是艺名, 都还挺符合金丝雀的感觉的……】
【求爱不成反被人告骚扰, 说出去在他们圈子里能笑死吧?】
【你们在演什么上流圈层???我还生活在现代社会吗,偶像剧看多了红苕稀饭没吃够是吧?这都能洗?】
【疑罪从无,从法律上来说就是无罪啊, 顶多道德层面谴责一下,有什么问题?】
【把法律当唯一评判标准的人我佩服。】
【这是在法庭上啊,好搞笑啊你们不用法律做衡量标准能怎么样,想道德谴责你就谴责呗,谁拦着你了,但是法律上莫满就是能全身而退没一点问题。】
随着更多观众涌入直播间,争吵也在逐渐升级,刘玉婷见风向偏转,立即登录微博账号发布新内容:【老子不爱吃鸡翅:[捂嘴][笑嘻嘻]我不怕哦,不知道某人现在怕不怕~】
纪羽从床边撑起身,左手不便发力,后腰又酸痛无力,他拉着床头把自己扳起,斜靠在床沿喘气。
背景音中莫满的律师在做辩护,字词铿锵有力,可以送进港岛剧中做主演。
通往露台的落地窗紧紧闭着,阳光再度炽热,融化了一片绿意。
……
“那被告如何解释,通过对贝旬先生手机中的隐藏软件反追踪,关联的IP地址与被告的行动轨迹高度重合的事实?”
“我方高度怀疑被告利用我方当事人人际网,对其实行长期窥视、骚扰等行为,通过被告亲生兄弟梁子尧的陈述,被告自小便呈现出缺乏同理心、狭隘自私、虚伪贪婪的性格倾向,曾经因嫉妒将他推入水池,并且就在不久之前他就以身份便利,在《乐队象限》节目录制期间在多处角落安装个人摄像头,并在梁先生不知情情况下在其衣着中安装针孔摄像头。”
“此外,在我方当事人履行学业期间……”
……
【刚刚说没犯法的人出来呢,好一招避重就轻,之前梁子尧说要告他的事也忘了是吧?】
【谁敢想象自己好好地上学,边上的同学身上带了个摄像头在偷拍自己……】
【梁子尧也不是什么好人,他敢说自己一点都不知情,从一个娘胎里出来的,能好到哪儿去?】
【莫满看他爹什么意思,没商量好?】
【就算没有梁子尧反水,光是在成员手机里安装追踪软件就已经够判了,不知道有没有偷听功能,承风私下聚会谈话不会都被他听去了吧?】
【我怎么感觉莫满自己也没想到会被抓住软件这一回事,毕竟这不是什么实物,想撤走消除其实也不难,问题是怎么发现的又怎么反追踪的,看记录应该是在几个月前就开始做了。】
来了电话,铃声被阻挡在门板之外。
电脑开机,蓝光打在纪羽莹白的面上,一双眼尤其地明亮。
屏幕中央躺着一封邮件,发件人规规矩矩地写着贺思钧的大名。
里面的内容与展现在直播中的证据分外相似,只是更为粗糙。
发件时间在一个半月前。
纪羽发现这封邮件时是在高考结束后的第三天,那几天他总做梦,梦到上一个夏天的末尾,贺思钧托着他的脸亲了他一口,非常地不合时宜、冲动,在这之后,他还说了很多胡话。
男人的话向来是不可信的,更何况是一个未成年小孩的话?
纪羽本想骂他活该,但思来想去,贺思钧好像也没有到罪大恶极的地步,要在这样紧要的关头离开。
李玄还为他参加高考的事情打了好几通电话,另外问他有没有办法把贺思钧劝回来,纪羽连乔青燕的电话都打不通了,他实话实说,说他没办法,他联系不了。
李玄叹了长长的一口气。
那口气堵在了纪羽心里,他睡不着,晚上装睡骗过纪律,他爬起来写曲子,写得乱七八糟七零八碎,他有点气愤,笃定了他对贺思钧没那方面的感情,否则情场失意,在失恋的温床滋养下他还能没有灵感可迸发?
即便写了一团糟,纪羽还是把这些片段整理、归纳,扫描成文件准备用邮件上传备份。
这时那个邮箱里鲜红的小点就显得格外瞩目。
贺思钧的名字再度出现无异于诈尸。
他点进去,来不及看内容就发了许多邮件。
【你去哪了?】
【我查不到你的高考成绩,你应该没有考进前五十被屏蔽成绩吧,我成绩比你好一点的。】
【你有发邮件的时间不知道发消息给我吗,为什么不说一声就走了,我现在出不了家门,你在哪里?】
【贺泰安是不是逼你去当兵了,你在不能通网的地方吗,边境还是内陆啊?】
【你没毕业拿不了高中文凭的,现在找工作都不要初中毕业了,你早点回来还能领毕业证。】
【你上次给我的钱我不是让你拿走了吗,为什么还在我枕头底下,你跑路也得花钱的。】
【如果你真的真的已经进去了就别跑了,人家得全国通报批评你,你有时间偷偷回个信息就好了。】
纪羽发完这一串才看到发件日期,五月初的邮件。
0:00:00。
好像还是自动发送。
好蠢,就算能上网应该也不会看邮件吧。
但这封邮件切实地让纪羽安下心来,至少他知道,贺思钧是对现状有所预料的。
纪律看到这封邮件时的表情和莫满此时一样精彩。
休庭十五分钟。
梁晟杰面色铁青地离开,地中海在打电话,律师翻着原告递交的证据材料,订书钉松散,纸张散了一地。
莫满坐在那,没一个人在看他,他盯着不远处闪烁的红点,法庭混乱而忙碌,时间在他身上静止。
【这要并入刑事案件了吧,至少进去蹲两年。】
【他干嘛一直盯着摄像头……好诡异…】
【全场都在为他忙得起飞,他好像很轻松,只要坐着就行了。】
【天龙人的自信吧!】
【这逃不了了吧,要是没答应直播还行,公开审理就没有给他留下钻漏洞的空间,直播间人数已经破20万了,这还是在有营销号切片同步上网的情况下,实际关注的人得翻几倍。】
【热搜已经上了,雷暴云还是爆啊,别人拘留,他们有坐牢的[棒]】
【求解绑,本来就是硬塞的,能别什么都算在雷暴云头上吗?】
【哟,不是当初炒热度的时候男模乐队,小可怜宝宝了,当初和承风撕逼的那个劲儿呢?】
【其实莫满没觉得他错了吧,直播审理是要双方当事人同意的,他从头到尾的态度几乎都没变过,他就没认为自己不对,怪阿雀不接受他,怪承风不坚定拒绝,对上人证也能脸不红气不喘……】
【不知道该说他心理素质好还是变态……】
【要他承认错误可能比杀了他还难受吧,我有个同学就是这样,他得不到的东西就是别人欠他的,他会用任何手段去抢,而且永远意识不到在别人眼里他是什么样子,属于极度的自恋。】
十五分钟即将过去,众人回到原位,莫满扭过头去,旁听席上梁晟杰的位置仍是空的。
他表情骤然阴沉,起身斥问道:“他为什么不回来?”
地中海浸润在他阴冷的目光下也不由颤冷:“他出去打电话了,你别急。”
这个在他眼中永远优秀温和的继子突然变了面孔,眼神阴毒狠厉:“把梁子尧叫来。”
地中海抹去脑门上的汗液,头顶像被抛光过,锃亮。
“把你弟弟叫来干什么……”
“让他来承认自己的所作所为,他也是帮凶啊,他以为倒戈向纪羽,他就可以清清白白了?我要让所有人都看看,梁子尧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也配做证人?”
地中海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嫌恶,不由升起怒意:“他是你弟弟,你何必把他也拖下水!”
“莫海勇。”莫满不顾劝阻一步步逼近旁听席,“你要选他,选梁子尧那个蠢货?他姓梁,梁晟杰和他一丘之貉,他跑了就跑了,你呢,你这点小生意,知道是因为谁才做起来的吗,你为那个冒牌货说话?”
话音未落,莫满便被横来一拳打得偏过头去。
贝旬沉着脸再度挥拳。
法庭乱作一团,辽光扒开人群,高喊:“让让,让我来,老子看他不爽很久了!”
法警从四面涌进法庭——
作者有话说:最近几天在搬家,忙晕了,如果今晚能再赶出一章来就不请假,要是没写完可能得请一天,如果请假会提前通知的[眼镜]
第106章
在法庭门前看到熟悉的铅灰色商务车, 纪律第一反应是不可置信。
他走过去,敲了敲主驾驶的车窗,然后退开几步, 保持了安全接触的距离。
车窗降下一条缝,露出徐梁为难的神情来, 纪律越过主驾看到后排靠在车门边的纪羽。
“您怎么让他过来了,车里内循环开一下加空气净化,他出来前吃了药没, 口罩也没戴, 这儿都是人,细菌顺着风能飘几十米, 他昨天刚做检查……”
移植手术后三个月内仍是高风险期, 半点闪失都容不得,纪羽身体本来就弱, 有基础病再加上免疫异常, 如果不是医生劝阻他可能对患者心理健康不利,纪律绝对会说服纪泽兰和徐梁将纪羽彻彻底底地隔离起来。
拥抱、握手、面对面交谈这类接触通通被划入高危范畴。
光是回想纪羽高考结束当天和朋友的拥抱都让纪律头皮发紧, 更不必说是到人群聚集的场所, 万一病毒或是有害的细菌从纪羽不小心打开的车窗、从车辆外循环系统中进入车内,后果又会是怎样?
即便徐梁解释纪羽只是想出来看看, 车门和车窗都上了锁,并搬出医生可以循序渐进地接触外界的建议也没有缓和纪律的情绪。
“爸, 你不能确保纪羽处在绝对安全的环境下就不应该给他太多自由。”
“你吵死了。”始终显得无动于衷的纪羽终于忍不住出声。
他有段时间没修剪的额发垂下遮住眉毛, 黑发衬着病殃殃的苍白肌理, 瘦弱的肩胛透出单薄的骨感,乍一看去倒显得雌雄莫辨,孱弱中拧着拗劲。
他的眼神里反映着令人不安的心性。
纪律的思绪在这一错眼中被拉扯为两极。
一极烈火烹油, 叫嚣着让纪羽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让他看清自己有多脆弱多任性,脱离人的管教就毫不顾及自己地妄为。
另一极理智不断浇着冷水,他意识到自己的情绪过激,或许比起纪羽伤害到自己之前,他的行为就会酿成又一场惨剧。
停药的后遗症汹涌地反扑,胜利的喜悦他丝毫不能体会,只有愈发膨胀的掌控欲不断肆虐,又在本能的警戒下缓慢消退。
时间流转回纪羽拿着刀抵在脖子上那一刻,那陡然暴涨的控制欲令他无比清醒。
——纪羽本可以更安全,更健康、更快乐,只是他放松了警惕,给了无关紧要的人可乘之机,所以才落得这个局面,如果从一开始他就打造更严密的保护网,纪羽的适应力很强,他听话又依赖着自己,从他还没理解这个世界的时候就收拢掌心要驯服他就容易得多了。
从小就剪去飞羽的小鸟不会想着飞走,只会日渐一日地表达亲近。
这不是一个正常人面对要自杀的弟弟应有的反应。
一个拥有如此偏激念头的人该尽快远离已经狼狈不堪的纪羽。
远离,是减少伤害的最后手段。
别人家的兄弟似乎不会像他们一般相处——仅仅走到相看两厌的地步已是尽了全部努力。纪律不知道他该如何看待纪羽。
大概从一开始,他的角色就已经错乱。
他不该是纪羽的父亲母亲,不能是纪羽的老师,更成为不了纪羽的领路人,也承托不起纪羽充沛又敏感的情绪。
他眼睁睁看着纪羽扼杀他习以为常的需求,他本该有许多挑剔,但通通被放置一旁,屏幕里呈现的纪羽似乎更像是一个完美想象后的产物,坚韧、包容、吃苦耐劳。
一个过于敏感的人轻易地漠视对他而言危险的因素,本身便是一个需要警醒的信号。
以至于到现在,他仍需为成为纪羽的某人努力。
纪羽对除他自己以外的人的评价总是很准确。
他否认纪律在情感上的正统性,却认可纪律在工作处理时的专业度。
他将这件事交给了纪律来处理,他来验收成果。
“我又不是来看你的。”纪羽眼睛愣是一眼没向他身上停,目光穿梭在人群中,“我队友呢,他们没事吗?”
纪律收敛心神,冷静道:“要看莫满受伤程度和法官态度如何,扰乱法庭秩序可大可小,情节轻一点就是行政处罚,罚款或者拘留,要是莫满右耳耳膜穿孔,眼角膜破裂,那他可能进去蹲几年。”
纪羽一听,这还了得,忙扑到驾驶座后,急声道:“不行,贝旬不能坐牢,他以前从来不这样,他脾气可好了。”
纪律又退开两步,从口袋里拿出酒精给手消毒后戴上口罩:“但他确实做出了非理智的行为。”
看完他这一套动作,纪羽眼皮直跳,怎么好像他成了病原体,语气不善:“他不是故意的!”
纪律眉头一挑,看着徐梁倒下靠背拍着纪羽的背顺气,内心莫名不平,好像他的父亲抢了他的位置似的:“一个成年男人的手误触击打到另一个人脸部的几率很低。”
“……那是因为莫满本来就欠打,贝旬在替我报仇。”
“难道报仇的方式只有这一种?你知道这不理智。”
“那是因为你是胆小鬼,”纪羽提声道,“你欺软怕硬,只敢对我指手画脚,对别人你就公正客观了!”
人好像总是这样,对陌生人更宽厚,对亲近的人却百般挑剔,偏偏这是纪羽最无法容忍的,纪律却还连带着攻讦他的朋友。
可贝旬的出手分明是关于他,他难道也要做出一副公平公正的虚伪面目来?
纪羽倾身解开车窗锁,降下后窗,对纪律臭着一张没什么杀伤力的脸道:“我本来还想你今天打官司辛苦了,晚饭一起吃也可以,结果你每次都要这样,你有一次是完全站在我这边帮我的吗?”
七月,宁海正式进入高温,热浪翻滚进入车内,打得纪羽一个恍惚,语势却是不减:“当初我明明没有要贺思钧下水,我找你救他,你也要罚我,小学我和别人吵架你也不帮我,你就想着体面、体面!你以为干妈会因为贺思钧跳进水里心里有芥蒂,以为那个小孩被你吓到之后我会养成仗势欺人的习惯,你总是不想我是怎么想的!”
“……小宝。”徐梁听得皱眉,“老大他——”
纪羽:“爸爸你不要说话!”
纪律:“爸你不用说话。”
纪律深吸一口气,尽量让纪羽能体会到他真切悔改的决心:“我知道我从前做得不对,让你伤心了,但我保证,之后不会再发生了,好吗。”
“屁,你刚刚还在说我不理智!”
纵然再努力靠近,思考方式上的鸿沟也始终抹不平,纪律少有地体会到百口莫辩的滋味。
“我的意思是他的行为不理智,我没有说你的意思。”纪律尝试把自己的想法传递过去,“如果他能忍住不当庭动手,至少影响不会像现在一样大,更不会让你生着病还要记挂他。”
意识到纪律的考虑和他心中所想有些偏差,纪羽嘟囔道:“但事情本来就和我有关系,他也是受害者。”
纪律说:“他本来可以是更纯粹的身份,承风也是。”
纪羽看着他,眼睛一眨:“那你帮帮他,帮帮承风,也帮帮我。”
纪律怔然立在那儿,他不明白纪羽刚才还气狠了似的,这会儿却又撒起娇来,他作为纪羽的委托人尽职尽责就足够,替其他人辩护又算什么,这不在他的工作范围内。
纪羽半点没意识到自己在撒娇,他热得脸红,薄薄一层血色浮在脸侧,不分出一丝一毫余光给旁的,只紧紧地盯着纪律。
聚精会神间,恍惚听到有人在叫他,纪羽才想扭头,就听纪律走近两步,占据了他的全部视野,答道:“好,我联系人替他调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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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雨婷牙龈咬得出血,就在刚才,她的所有平台账号都被封禁,她连一条消息都发不出去,要知道她还有余额在账上没有提现!
纪羽的好哥哥、好走狗才找过她,她就遭了这厄运,是谁从中使手段,已然很明显!
过去一小时她拨通了所有客服电话,得到的只有账号内容违规不能解除屏蔽的冰冷回复。
她要怎么办,她还有债没还,旁人都没有像她这样的好运气,她靠发帖吸引了公司签约,手下还有好几个全娱乐账号,可是所有的账号都没了。一旦公司发觉一定会和她解约,可后天就是还款日!
为什么要这样对她,他已经赢了官司了,网络上一片叫好,他得了名声又扫除了障碍,就算从前受到些骚扰现在又算得了什么?他已经这么好过了,为什么还要来清算她!
废了“鸡翅”这个账号还不够,他要毁了她的生活!
扭曲的愤怒腾然而起,刘雨婷头脑一阵眩晕,恍惚间她竟看到不远处纪羽的面孔。
错不了,她对着模糊的视频与节目截图比对过无数次,纪羽的五官、轮廓,她一清二楚!
还有,还有那个叫纪律的男人也在,他连车都没上,居然只能站在车外和纪羽汇报。
这一切都显而易见了,是纪羽的指使,他明明没事儿却谎称身体原因无法出席,他就在幕后享受着胜利的喜悦,收割着她这样的可怜虫的痛苦为乐。
一股强烈的冲动促使她捡起花坛边松动的砖块向着纪羽急速靠近,看着纪羽的面目在眼前清晰,心脏在耳边砰砰,她竟有些分不清这是紧张还是兴奋。
“别动。”两边突然窜出一男一女,架住了她的胳膊,手腕受到扭折而脱力,砖块落在地面裂出蜿蜒的缝。
刘雨婷剧烈挣扎:“你们是谁?!”
“警察,这是证件。你涉嫌网络诽谤、造谣,从现在起,你的所有行为将受到监管,刚刚你进行的直播已经被录屏提交检查,跟我们走一趟吧。”
“我什么都没干!是他,是他故意激我的,你们被他引导了!”刘雨婷大喊着,努力挣脱束缚,双肩却被挟持着收紧,她听到警察在说什么传播谣言,她没有,她只是说了她心里的实话。
纪羽就在她眼前了,她可以找他对证,她不甘心,声音尖锐地叫出纪羽的名字,她不明白!
纪羽!让纪羽过来!让他们都看看他的真面目!
“闭嘴,不要引起围观,马上走。”
刘雨婷被彻底架起,脚跟在地面划出道道蜿蜒黑痕。
“纪羽!救……!”
她的嘴被捂上,视线中的纪羽随着车门关上彻底不见了。
第107章
纪律余光中注意到那女人已经被带走, 才在纪羽的催促声中离开。
到了晚上,他才明白过来纪律口中的影响是怎么一回事。
#细数那些年那些乐队的离谱行为#
#摄像头偷窥最高可判三年#
#承风手撕剧本#
#《乐队象限》复播#
#雷暴云宣布解散#
#跳窗户被封杀#
#梁晟杰莫满梁子尧是什么关系#
#莫满被拘留#
#莫满被打#
#本名纪羽艺名阿雀#
#网络清朗活动#
……
纪羽其实很想和大多数网民一样发问,热搜上这些人都是谁啊?
【不踩瓜不甜(267)】
【雀雀乐:[分享链接]】
【雀雀乐:这条再加热一下, 马上破十万转了!】
【一脚踢爆番茄:这张脸完全是神作,我亲眼看着热搜一点点爬上去的, 全是自然流。】
【别说她是男人好吗:[视频.mp4]】
【别说她是男人好吗:请看!有人录了视频!】
【老天奶不公:我立即来舔!】
如果纪羽点开有关于自己的热搜,就会发现热门推荐中看到这条万转博文。
是他在法庭外被拍下的照片。
降下的车窗恰好成为最完美的展示框,低曝光下少年黑发白肤, 脊背清瘦, 微抬的下巴令脖颈更加纤长,从爆满额角到收紧的颧骨, 无一处线条不流畅, 下颌皮骨贴合,轮廓精致而优美。
像通过上千次调整所捏合而成的模型, 精巧到隐约显出非人感, 但眼珠灵动,透露那一丝若有似无的强撑的娇纵又极妙地冲淡了攻击性。
没有一张与镜头对视, 却恰到好处地保留了距离感。
匆匆一瞥, 令人惊喜的漂亮。
热评:【神迹……】
【老婆你有什么事你就和老公讲,不要在外面对别人露出这种表情来, 你长得这么漂亮别人喜欢上你让老公怎么办?】
【啊……刚吃完瓜还在想莫满的动机到底是什么,现在我懂了。】
【难怪要把脸遮起来, 不然就冲这张脸承风也得被投到冠军。】
【不踩瓜不甜(267)】
【每天一杯奶茶:点点安利内容, 把造黄谣的点下去。】
【我的人生风风风风风雨雨雨雨雨:终于胜诉了, 感觉宝宝精气神都好了。】
【人生几多丈夫:衣服大得我都能钻进去了[可怜]】
【抬头赤壁:莫满坐牢、鸡翅被封、我宝宝一组照片出圈,不敢想日子还能有多好[美滋滋]】
【雀多多:提醒一下,虽然不知道鸡翅大妈炸号是不是跟清朗有关, 最近在外面发言小心点。】
【雀多多:要是能再让我看一期新的妻子回忆录就好了……呵呵,乱码哥你不更就把素材都发出来[微笑]】
【别说她是男人好吗:招魂[蜡烛]】
【老天奶不公:我为我曾经磕过梁子尧和小羽道歉…我眼光真的很差……】
【别说她是男人好吗:没关系,瓜而已,吃一口丢了也没事:)】
【爱干嘛干嘛:莫满好像在国外申请了学校,有人发邮件给校方了,校方说正在核查,这种情况会被退学吧?】
【一脚踢爆番茄:活该啊,我鸟人美心善,夸两句都能拐跑了,他非使这种手段,能怪谁?】
【一脚踢爆番茄:就算有精神病也洗不了,这不是突发性行为,他在牢里好好待着吧。】
【抬头赤壁:判了三年但是实际应该不用坐那么久吧,他一出来宝宝才二十出头,我已经开始焦虑了……】
【人生几多丈夫:不是有他哥哥吗,感觉哥哥还是挺负责的。】
【每天一杯奶茶:要负责就不会让我宝受那么久委屈了,砍砍砍砍砍!】
【老天奶不公:阿雀是在和哥哥讲话吧,萌死了……哥哥每天对着这么一张脸不敢想有多幸福……】
【老天奶不公:之前那个偷拍视频我只敢看一遍,根本没心情欣赏脸,今天是真的大受震撼QAQ 】
【每天一杯奶茶:看到我宝宝这样的脸,黑子还忍心骂他吗[生气]】
【抬头赤壁:想起那个论坛楼了,嫉妒死了老婆离那么近对她笑,呵呵把本老公放在哪里?《乐队象限》到底能不能播啊,出来!我要去看承风现场!】
【一脚踢爆番茄:番茄不会放过这个赚钱的机会的,就算挨骂也会开,就看剩下的乐队态度了。】
【人生几多丈夫:其实我有点不明白,既然莫满已经偷偷看了很久了,为什么要在最近爆出来,这不是一查就很清楚吗?】
【我的人生风风风风风雨雨雨雨雨:不要揣摩变态的想法,谁知道他是不是有绿帽癖。】
【人生几多丈夫:也是。】
凌晨四周万籁俱寂,纪羽从炸响的铃声中醒来。
挂断一次,两次,三次。
陌生来电仍在响起,纪羽彻底失了困意,接通了电话。
“我是梁子尧。”电话那头的人说。
纪羽:“莫满,别撒谎了。”
莫满沉默一阵,发出一道极轻的笑,似乎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松弛。
学了七八成的音调再开口时也改了回去。
“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认出我了。”
纪羽坐起身,手机放在枕边开着外放。“梁子尧不会在我挂断后连环call。”
“抱歉,”莫满道歉说得很轻易,“毕竟我已经走投无路没多少自由时间了嘛。”
莫满的理智在岌岌可危的边缘上,以至于连假装放松都显得刻意,纪羽勉强捡起继续通话的兴致,淡淡地回应:“那不是你自找的吗。”
“视频不是我泄露的。”莫满说。
“……”
“你觉得这很重要吗。”
纪羽忍不住讽刺:“对你来说可能很重要,但对我来说不是,相反,如果不是那个视频的出现,我都不知道还需要多久才能抓住你。”
“跳窗户的主唱想一石二鸟,他偷走了我的备份。”莫满自说自话,“我被人支走了,如果当时我再小心一点把储存卡带着……”
纪羽打断他:“没有如果了。”
莫满说:“……纪羽,我以为你能理解我。”
纪羽反问:“我为什么要理解你?”
莫满却像已经听不见他的声音,继续说道:“我们是同一类人,从我还小的时候我就发现了,我和其他人不一样。他们根本不懂我在想什么,不明白我真正想得到的是什么。无论我得到多少关心,物质多么富足,我的身体里永远有一块空着,你应该也有这种体会吧,你有非常渴望的东西,即便你能说出它的名字,你得到了所谓的它,你还是不能满足,你的心永远在蠢蠢欲动,对吗?”
漫长的沉默过后,纪羽说道:“我不想和一个罪犯相提并论。”
莫满的声音却加倍地温柔:“所以你能体会到我的心情对吗?”
他的生活里曾经闯入过一个与他无比相似的朋友——不是外表上的复制粘贴,他一向对自己的克隆体没什么兴趣,更不觉得他们在思想上同频过哪怕一刻。
纪羽很不一样,他听得懂他话中所有隐喻,排挤第三者的手段在他身上不奏效,以往这类游戏他玩过三天就失去了兴致,但那一次他却需要提醒自己这只是一个游戏才不至于像个失败者一样躺在地上撒泼打滚。
最终他竟真的失败了。
——他不明白为什么纪羽的身边会有这样一个木讷无趣的朋友,明明没什么特殊,也带来不了丝毫乐趣,却还是占据着纪羽右手旁的最佳位置。
纪羽要回应他的话,要先转过半个身子,手腕会擦过贺思钧的手指——他们的手臂总是贴在一块儿。
而后莫满会对上两双眼睛。
他从没有成功将两者剥离过,一次也没有。
时隔多年,他才达成了这一个小之又小却埋藏在他心里多年的心愿。
他看着纪羽一无所知地放纵梁子尧的接近,在怀疑和惊怒中追着线索来到琴行,在演出时因为他的出现而慌乱。
他后来其实接触过很多人,他们或许有和他一样的困扰,但无一例外他们都太过自爱,连外表也不如纪羽看起来精致完美,实在令人兴致缺缺。
他没有刻意追逐纪羽,但纪羽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视野,这难道不是命运对他仅有的馈赠吗?
但为什么,纪羽的身边,那个本该被疏离的人还在呢?
梁子尧那个蠢货过早地暴露,他总是急功近利,大脑中似乎没有留下一丝适用于思考的功能。
他像只闻到肉香就急切地上前摇尾巴的蠢狗,被人一脚踢开也不稀奇。
可惜的是,莫满少了一个完美无瑕的身份,以至于没多久,他就又被发现了。
不过,被认出来的那一刻,他的心情比想象中还要好。
纪羽必然会发现他,回顾他精心中充满漏洞的布置,纪羽也会理解他的爱吧。
他们对彼此而言,都是特殊的。
“……”
纪羽从未想过,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刻,他会听到来自一个疯子坦率又膈应人的告白,他认为自己从始至终的态度都明确极了。
即便他能理解莫满,他也不想理解,他又为什么要理解?
他的耐心、喜恶甚至于愤怒都不该再浪费在他不在乎的人身上,当日事当日毕,纪羽在莫满显得有些催促的语调里落空了他的期待:
“通话的全程我都已经录音,这是我和你说的最后一句话。”
“不……再等等……!”
在挂断的前一秒,莫满连声道:“你难道不想知道贺思钧在哪吗,还有你的队友,只要你愿意来见我一面,我就谅解他,还有,我会把我!”
纪羽按下红色按钮,一切归于沉寂。
床被铺得松软,纪羽翻了个身,用被子将自己包裹起来,对着门外的纪律说:“帮我关一下灯。”
第108章
节目复播是在大暑之后, 诉讼风波的讨论度还未消退,暑假的开机热潮又助推了节目重启。
承风一行人约定了排练时间,有人提前到了。
“那孙子还想坐飞机跑, ”辽光捂着口鼻喷消毒液,说话含糊不清, “真让他出去,脸都丢到国外了。”
他蹬一脚贝旬:“哎,你什么想法。”
贝旬划开包装膜, 偏身躲过压缩的沙发炸开:“我没想法。”
“艹!”辽光捂着被砸到的脚蹦, “你还装上了?那天忍不住先出头的可不是我。”
贝旬只答:“就算他能跑出去也回不来。”
梁晟杰为了自己的名声考虑,自然保帅弃卒, 怎么可能让莫满逍遥法外成为他人生一大污点。
狠狠心, 还能得一个大义灭亲的好名声,只是远在海外的原配数次发文痛斥其品行不端, 再好的算计也落了空, 所谓才华、事业最后都被“家务事”搅和了个七零八落。
《乐队象限》却也因祸得福,考虑到其影响广泛, 讨论度居高不下, 继续录制的呼声不断,总卫视台接手了项目, 投资商新增一批,总导演被替换。
重新上线的节目风味实在正统, 虽然流失了一部分观众, 但却极大地安抚了已经形成的乐迷圈层。
争吵、高压、硝烟、对抗不断加深着负面情绪, 靠高频刺激感官、捶打观众敏感的神经而催使其对支持者绑定深刻的羁绊,带来超高讨论度的同时也在消耗那得来轻易的喜爱。
当激情褪去,还会有多少人会把目光留驻。
再开播的《乐队象限》比起综艺、真人秀, 更像是细水长流的记录。
没有刻意而为之的冲突,一切都自然而然。虽然也存在着许多弊端、受到诟病,但在狂热过后,已经在大众面前留下姓名的乐队只需要袒露真实的现状,自然会有人愿意更深入地了解他们所追逐的东西。
不必对他们对他们本身投入太多关注,听到他们的器乐发出声音就好。
纪羽还是戴着口罩,全副武装,偶尔有不明真相的路人刺几句也会立马被反冲回去。
宁海的雨季持续到八月仍然不见停,地面就没见干燥过,脚下一踩,泥水就湿了裤腿。
谭欣脱下雨衣,进入干燥的场馆,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她没上次的好运,只抢到侧边看台的位置,不过这可是决赛,能原价买到一张入场券足以让她在同担面前炫耀整整一月。
前一次内场第一排的体验令戒断反应久久无法平息,接连看到纪羽因病暂停录制、《乐队象限》停播的通知时她恨不得两眼一翻晕过去。
“场馆好大啊。”在她身边落座的女生感叹道。
谭欣接话:“是啊,这是我们市最大的体育场了。”
“你是本地人呀,”女生很是友好地笑一笑,“我是从惠州来的,我托了好多人帮抢才拿到今天的票,之前都没时间来。你是不是来过很多次啦?”
“没有没有,我也是第三次来,第一次还坐在山顶呢……”
距离决赛直播开始还有不少时间,两人都是健谈的性格,很快便熟络起来,凑到一块儿拍合照。
“你也喜欢阿雀?”
谭欣一眼便认出女生手机屏保是她拍摄的照片,正是第三次公演时纪羽对着她笑的抓拍。
“你也是吗!”女生明显激动起来,对上谭欣的眼神显得更热切,试探性地问出,“你有加入某个群吗,就是那个……”
……
“没想到我们是群友,不过我不经常说话,我可以叫你奶茶吗?”
网名“每天一杯奶茶”的女生矜持地点点头,有些感慨地说:“我还看过你的repo呢。”
谭欣道:“都是缘分。”
奶茶笑一笑:“因为阿雀才有的缘分,真好,喜欢他的人有那么多。”
谭欣蓦然鼻头发酸,说道:“希望他和承风都能越来越好,别再有倒霉的事缠上他了。”
女生的对话落入后排遮掩面貌的男人耳中,他处在最角落的位置,视线被遮挡了一部分,不是个好位置。
像这种夏天拉高衣领又严实地把自己遮起,看起来实在是不对劲,不是脑子有病就是身份不一般。
可身份特殊的例如明星艺人都有内部票,哪里会沦落到被发配犄角嘎达里。
梁子尧无视旁人投来的探究眼光,他今晚本不该出现在这里。
“别再有倒霉的事缠上他了。”
他对纪羽来说,也是倒霉吧。前不久一中安排毕业生回校取档案,领取需要按指纹,得本人到场。他在行政楼外站了一天,从前总是笑着打招呼的同学匆匆走过,没有一个人上前和他搭话。
他们换了发型,服饰各异,但脸上的神情都如出一辙地淡漠。
梁子尧不该在意,这些人带给他的感受通常也只有无趣,他要等的人也不是他们。
但那道身影真正出现时,他却躲了起来。
比流传的视频和照片里要瘦,也比他记忆里的人更纤细。
那股令人捉摸不定的骄矜被敛在苍白的肌理之下,而随着脆弱的血管一同浮现的是显而易见的虚弱的病气。仍然是漂亮的,却是过分柔软,仿佛周身的气度都随着他的弱态而柔和,时间的流速也不知不觉地缓慢。
已是黄昏了,衰落的日光照得梁子尧眼前恍惚,纪羽的剪影越行越远。
高清镜头下,面部状态纤毫毕现。
纪羽的面孔出现在大屏上,尖叫声四起。
梁子尧不自觉前倾上身,试图看着更清楚些。
直播间刚刚开启,直播观看人次已破八百万且仍持续上涨。
纪羽知道该在什么时候发挥最大优势。
几乎是每次导播将镜头对准他,观众席便躁动一阵。
那是绝对会赢得喜爱的一张脸,但更引人瞩目的是旺盛蓬勃的野心,少年盛气凌人的脸上清炯的眼睛倒映着舞台炽热的光束,像一汪水聚在眼底,听到欢呼他就毫不吝啬地展露笑脸,眼中的漩涡即要吞噬般不住闪动波光。
他清瘦的身形被掩藏在眩目的光晕下,即便他只在主舞台的边角,和几十名乐手站在一起,也能瞬间拉过人的视线,只为他停留。
开场舞台结束众人退场,仍然有弹幕询问角落的贝斯手姓名。
无论承风能得到多少喜爱,至少他们被看见,被数百万双眼睛注视过。
【不踩瓜不甜[349]】
【每天一杯奶茶:我不行了我好激动…】
【雀雀乐:我也想去现场啊啊啊,你位置怎么样可以看到本人吗?@每天一杯奶茶】
【每天一杯奶茶:可以可以,本来以为会太偏,结果刚好宝宝就在我这个舞台方向,脸在那么多人里面好小好小,但是眼睛好大!辽光还走过来逗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化了妆,看上去状态特别好,嘴巴肉肉的亲死!】
【一脚踢爆番茄:本老公真的吃醋了、、】
【不想谈心:[图片]x18】
【抬头赤壁:卧槽我们群还有站姐!】
【别说她是男人好吗:我要吃他脸肉[微笑]脸这么小是不是被人掐着下巴点的痣,嘴巴这么红是不是在后台被人捷足先登了[微笑]】
【老天奶不公:脸上那颗痣好漂亮,手也漂亮,我眼睛看不过来了,怎么哪里都漂亮?】
【我的人生风风风风风雨雨雨雨雨:好嫉妒好嫉妒好嫉妒好嫉妒】
【每天一杯奶茶:马上就要上场了,今晚每组可以表演二十分钟[可怜]】
【人生几多丈夫:那么久,我也在现场,我申请上台给老婆做凳子[举手][狗头]】
【抬头赤壁:@人生几多丈夫呵呵,没有这项福利!】
“站得住吗?”老麦偏头问道。
观众的反馈山呼海啸般涌来,承风即将站到旧夏天乐队曾登上的舞台演出,尽管距离独立开办演唱会的幻想相去甚远,但纪羽的心已然止不住鼓噪。
他在演出前已经将身体状态调整到最好,指标是让纪律说不出反对的好,他感到从未有过的轻松,身体飘飘然仿佛浮在空中。
他说:“没问题,我很OK。”
辽光抖着腿压住身体的颤抖:“实在站不住你就给我打手势,我把老麦的凳子踢过来给你,他最近马步扎得可好了。”
纪羽看他一眼,觉得辽光可能比他还需要助力:“你能站起来吗?”
“能啊!”辽光抱臂抖抖抖,“待会儿!待会儿就站。”
“……没出息。”贝旬拿了瓶水拧开瓶盖,辽光刚想感动地去接,贝旬手一转就递给了纪羽。
“喝点水,别紧张。”
辽光:“你大爷的,怎么不对我说。”
纪羽把水送他嘴边:“喝吧喝吧。”
插科打诨没一会儿,灯光暗下,场控提醒:“承风上台。”
容纳了数万人的场馆,也有格外安静的时刻。
远远的几束白光照在墙壁,纪羽找到自己的位置站定,看到台下蓝色荧光棒汇成一片呼吸的海。
“各组人员注意,演出五秒后开始。
“五
“四
“三
“二
“一
“开灯。”
第109章
直到许久以后, 谭欣回想起这个夜晚,像是经历一场虚幻的梦境。
四万人汇集到场馆令声音无限地弥漫,像悠远的海妖吟唱捕获水手, 四周尽是癫狂的呐喊声。
谭欣也成了沦陷的一员,费尽心机带进的相机被弃置一旁, 耳道贯通着心脏,心房一阵阵紧缩,神经末梢都带着电意的酥麻, 一路攀爬至后脑, 连带着颈侧过敏般收紧。
窒息般的快感拉回神智,喉间传来刺痛, 谭欣才发觉自己声音嘶哑, 余光中得体优雅的女生涨红的血色从颈下蔓延,五官、轮廓也渐而模糊, 唯有那一双晶亮的眼睛一瞬也不离开舞台。
相似却又不同的双眼, 同样的爱与沉醉。
舞台上四人身前都立着话筒架,追光披在身上, 反射出微亮的光。
如同无涯长河里自顾自发亮的恒星, 从遥远的未来看来不再孤寂。
新肉长出茧子来总是不容易,细弦滑过指腹带来刺痛, 放疗期间纪羽的手上总在脱皮,指头包裹着的薄而韧的茧子也一块又一块脱落, 后来再抱起贝斯, 手指就起了水泡。
纪羽从前是痛得要哭的, 眼泪窝在眼眶里要落不落,烧热的针尖悬在半空,贺思钧指甲边的裂口结了疤, 在纪羽看来狰狞又可怕,眼睛一眨却模糊了。
贺思钧在哀嚎中将透明的水液用纱布沾走,一层药膏又一层创口贴将他的手指包裹。
纪羽痛得手掌发颤,问他的手被包成这样还怎么练习。
“那就不要练了。”贺思钧这么说。
迟迟没落下的眼泪就这么滚下来,纪羽气得用指甲挠他,手指受了力更痛了,连吃饭喝水都成问题。
那几天他没回家,就在贺思钧房里睡,纪律打电话来问他为什么不回家,是不是又在想着离家出走,纪羽直接把电话线拔了。
贺思钧不在房里吃东西,但端着碗一勺勺喂床上的纪羽很是习惯,纪羽吃饱喝足要喝水,要换全是纽扣的小衬衣,还要指挥贺思钧写作业。
他说:“曲坚说这周就带我上台,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从前他从来不多问这一句,贺思钧理所当然地要跟着他,他兜这一圈子,贺思钧半懂不懂。
纪羽憋得脚一蹬,倒在枕头上侧着脸对他道:“我七月份还不识谱,现在还没到九月,我就能上台了哦。”满打满算还不到一个半月。
贺思钧明白了:“他想靠你赚块钱。”
枕头砸在他后脑勺,纪羽白眼横他:“你笨死算了,难怪连吉他也学不会。”
他坐起来,解开创可贴,指尖薄薄一层皮在药膏浸润下仍是软的,不过再没几天就能形成一道硬壳。
“等哪一天我把贝斯彻底学会了,像玩玩具那样,可能我就不喜欢了。”
贺思钧捉住他的手,重新上药。
“那应该很快。”
除了对人,纪羽的喜欢来得轻易又迅疾,以至于对所有事物平等地新奇。
有太多数不过来的一时兴起,贺思钧习以为常,纪羽也从没想改过。
这一时兴起竟然也度过了大大小小百来场演出,指尖的茧子薄了厚,厚了掉,后来听老麦说长了水泡不能挑破,歇几天,等它消下去再磨平就不会再长。
可能是纪羽一开始用了错误的方式,水泡还是会长,消不下去,不小心蹭到就成了血泡。
指头钻心的疼。
也或许是他还没学明白,得一一试过错才知道最聪明的指法。得真正登过宽阔的舞台才能明白他适不适合、够不够格拿起这把贝斯。
站在加高的舞台上,看不清人,视线掠过每一处,都是相似的神情,眼睛点亮又一双荧蓝。
像飞鸟跃入海中,不一样的漂浮,水母伸出触手柔软地托起他,注入的毒素激起快感,手指的凹痕被麻痹痛感,slap一下比一下加快,辽光扭过头瞪大眼睛看他,嘴和手不知该兼顾哪边。
纪羽笑得很痛快,他趁着没他的词儿,满场乱蹿。
镜头也跟着他跑。
【扇我不解释。】
【这下我信了贝斯手很会扇巴掌了。】
【爽晕了,这个节奏,这个把控力,果然乐队还是要听即兴。】
【贝斯和吉他别打了,你们回头看看鼓手的表情呢?】
【辽光满场跑我觉得是在挑衅,阿雀跑来跑去我怎么觉得好萌,想录下来发朋友圈[憨笑]】
【逐渐变成宝妈的形状。】
【什么叫游刃有余,这就叫游刃有余![舔][舔][舔]】
【完全看不出来阿雀大病初愈啊,实力好硬[哭哭]】
【好想去现场啊,已经迫不及待找了最近一场乐队演出打算去看了!】
【怎么没有打赏链接,我免费看这一场感觉很不好意思。】
【全平台同名@承风WinG 点个免费的关注就行了。】
【G.T和Dibala也在台下看哎,还好留到现在的都是正常人了。】
【大喜之日不要提晦气的事,今天我有预感。】
【有预感+1。】
积郁数月一朝回春,承风势不可挡,数万人随着节奏一同震颤,屏住呼吸在高/潮中沉沦,一分一秒都不愿落下。
心脏的跳动与鼓点重合,思考失序,视线不再试图追逐着纪羽的身影,梁子尧靠在椅背,大屏中切出全景,承风在舞台的中心,被层层环绕的观众簇拥。
纪羽的视线也不为某一处停留,他停下和声,扣紧琴弦,在灯光暗下的一瞬,他面向了自己的队友。
梁子尧清晰地看见,他与纪羽的距离越来越远。
他深深埋下头,从掌根溢出一声苦笑。
下台阶时,纪羽趔趄了一下,从旁伸出一只手扶住了他。
纪羽抓住那只手臂,莫名有些急切地抬头看去,是贝旬。
“怎么样,还好吗?”贝旬捕捉到纪羽面上一闪而逝的失落,语气平稳。
“很爽!”纪羽提起笑意,体力剧烈消耗后嘴唇有些发白,脖颈处的皮肤半透明般隐约可见蓝紫的血管像某种纹饰蜿蜒,“我都不想下来了。”
这是一场完美的没有任何差错的演出。
辽光发出哀嚎:“我手抽筋了,阿雀都怪你!”
纪羽走到他身边去顺手捏他麻筋:“是你跟不上我还非要和我掰,你练习不够呀~”
辽光痛叫一声,把目光引向甩着手腕的老麦:“你考虑过老年人的心情没有。”
老麦:“……闭嘴。”
纪羽走在前面,推开休息室的门道:“好吧,今天我请客,就请你们——每人两盒钙片。”
辽光:“今天得吃顿大的,吃顿好的!”
纪羽不顾摄像头还在录制,径直瘫到沙发上:“你别忘了,我们可提前说好的,冠军要请所有队伍吃饭。”
辽光刚下台心里正膨胀着,一说请客就蔫了:“哎呀这个奖金也不会马上发吧,比赛就一个形式,俗话都说文无第一,咱们各有所长嘛……”
老麦在纪羽边上坐下,掀开衣服在他左肩拍了块热贴,眼也不抬地刺没出息的主唱一句:“用不着你出钱。”
还不待辽光故作矜持道这不好吧,贝旬便道:“节目组包场了,守财奴。”
决赛只剩下四支乐队,Punch、承风、南塔公园、牧羊犬,将由直播投票与现场评审共同决出名次。
谁都不敢打包票冠军已是囊中之物。
走到今天,过往种种经历对每一支乐队而言都弥足珍贵。
他们打开的不仅仅是个人的知名度,无数新生乐队在因节目为导火索掀起的风潮中急速成长,文娱演出场次成倍增长。
无论是否拥有冠军头衔,他们都已拥有更光明且广阔的未来。
凌晨,本该是万籁俱寂,家家户户悄然安眠的时刻,却有上千万人在为一个未知的结果揪住心脏,忐忑激动。
【一只橙子:好久没看到网络上有那么多熟人叽叽喳喳了。】
【扶摇直上九万里:出结果了吗出结果了吗,直播太慢了,现场应该在宣布了吧?】
【矮山雀:虽然无论是谁获得冠军都实至名归,每一支乐队都很喜欢,但是我还是好紧张,紧张到不敢看。】
【嫩屁大王:私心还是希望他们能拿到冠军……】
【不踩瓜不甜(349)】
【每天一杯奶茶:主持人在宣布票数了[祈祷]】
【不想谈心:[祈祷]】
【雀雀乐:[祈祷]】
【人生几多丈夫:[祈祷]】
【一脚踢爆番茄:信女愿用一生养胃换取今晚得偿所愿[祈祷]】
【抬头赤壁:我保证再也不踩瓜积阴德[祈祷]】
【别说她是男人好吗:[祈祷]献祭我女十八个老公换取她一生荣华富贵。】
两个女生交握着汗湿的手心,焦急地等待着最后的结果落下。
舞台上,四支乐队分立并肩。
主持人:“接下来我将宣布直播观众投票数,获得现场评审票数最高分的乐队是承风,目前领先7600分,如果剩下三支乐队直播得分高于承风这一分值则将反超承风成为《乐队象限》节目总冠军,反之,承风将以双冠领先的成绩成为最后的赢家。
“大家,准备好迎接票数了吗?”
“准备好了。”
纪羽说完才发现其他人只是矜持地点点头,只有他出了声,观众席上传来一阵阵笑声。
主持人按照流程继续说道:“那么现在就将匿名公开四支票数。”
随着几道铿锵的音效,主持人依次念出票数分别为2657028、2456491、3067243、2764015。
总票池已破千万。
“那么,谁才是这最高票数的拥有者呢?”
音效师配合着主持人制造悬念,将在场所有人极力平稳的心高高吊起。
主持人狡黠一笑,开口道:“承风——”
全场哗然。
“——的贝斯手来猜一下吧。”
纪羽心险些跳到嗓子眼里,暗暗瞪了主持人一眼,主持人摊摊手扩大了脸上的笑容。
纪羽清清嗓子,接过话筒:“我觉得,最高分是我们的。”
主持人挑高眉,故作惊讶:“不再谦虚一下了吗?”
“不了,”纪羽眨下眼,“冠军是谦虚不来的。”
主持人放声大笑,终于挥手放过了他,用激昂的语气宣布:
“那恭喜你可以尽情骄傲了。
“《乐队象限》的总冠军是你们,承风。”——
作者有话说:恭喜宝宝
第110章
一支长达三小时的幕后花絮记录下后来的一整晚。
收工时还在营业的饭馆不剩几家, 一群人雄赳赳气昂昂地闯入砂锅粥店,将今晚直到明天的食材全包了。
牧羊犬的人跑了一条街区买来了酒,对着镜头豪饮, 向承风宣战:“音乐节继续见啊!”
纪羽没怎么动筷子,看着老麦被捉去和Punch掰手腕, 辽光和赶来蹭饭的章成慧互相挑衅,贝旬好像喝多了趴在桌上睡了过去错过牧羊犬的键盘和主唱亲嘴。
酒精上头,几乎每个人都涨红了脸, 熏熏然地大着舌头讲话, 纪羽作为为数不多清醒的人,受到了最多的问候。
阿雀, 你高不高兴?
——你是冠军了!
——你的身体逐渐痊愈, 梦寐以求的大学生活也向你敞开大门,你应该很高兴!
数不清受到多少前程似锦的赞叹和祝福, 纪羽也像醉了酒一样晕乎乎地回应:高兴, 我高兴得不得了啦!
稍显安静的角落里,跟拍摄像问他, 从参加节目到现在, 有什么心态上的变化,让他说一说感想。
纪羽对着镜头凝滞了几秒, 可能是因为困倦,脑子里竟然什么也不剩了, 最后他牛头不对马嘴地说道:“不要放弃, 一旦放下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还想补充两句, 两个醉汉从边上扑来,纪羽捂着脸缩成一团才没让亲亲病毒传到他身上。
最终散场时天光大亮,幸好纪泽兰和徐梁为他买的花还没谢, 纪羽和众人告别,上了车,困倦地低着头,柔嫩的花瓣托起他的脸。
没有香味的花朵,引他进入混沌的梦乡。
临睡前,一个念头响起。
那个许愿他所有愿望都能成真的人,他的愿望究竟有没有实现?
三天后,承风成功与平台方达成一致,正式签约。隔天,纪羽去参加了杨康年的婚礼。
新娘不喜欢被拘束,仪式现场被选在了绿茵地,天朗气清,还有鸟雀落在花簇中。
纪律这样的人居然也会做伴郎,不过大概这辈子也就这一次。杨康年致辞时特别感谢了他们俩兄弟,还祝福他和纪律感情越来越好。
纪羽生拉硬拽地提起嘴角,看着纪律泰然自若地接受宾客的哄笑,偏过头去撇了撇嘴。
喜讯连传,八月末,李玄的女儿出生,红通通的一团缩在襁褓里,纪泽兰看到了朋友圈对纪羽说,他刚出生时比这还要小,像只没毛的小鸡仔。
纪羽看了照片,说那小妹妹一定比他要强壮得多。
九月,纪羽人生第一次坐了飞机,去往一千五百公里外的地方演出,晕机的后遗症让他走在平地上也想吐,腿上起了血点,站久了就会疼,但好在没有影响第二天的演出。
他们压轴,从天亮到天黑,近一个小时的表演时长,乐迷不仅和他一块儿站着,还又蹦又跳,纪羽鬼使神差地也跟着蹦了两下,结果摔了个屁股墩,当晚视频就传开了。纪羽臊得捂着脸走完了机场。
九月中旬,纪羽报考的南华大学开学,军训免训,纪羽递交了档案,当天又回了五百公里外的宁海。
巴文旭对化疗的反应太大,前些日子掉了牙,还在散步时闹出了点笑话,让一辈子讲究体面的老头受不住地叫停了治疗,从医院搬回了他的小院。
葡萄藤密密麻麻爬了满院子,阳光只得见缝插针地钻进来。
巴文旭躺在廊下的藤椅上,眼睛闭着,手上慢慢扇着蒲扇。
“写快了,字形快了就偏,心不定写不好字。”
纪羽放下笔,走到藤椅边蹲下,哼唧道:“您诓我的吧,离那么远,怎么听得清?”
巴文旭也哼:“心静了自然听得见,你一提笔我就知道你要放什么屁。”
“说杂了说杂了!”纪羽将宣纸拿来展在巴文旭眼前,“您睁开眼看呀,这不写得挺好的,至少和您像了三四成吧。”
巴文旭抬起眼皮,纸面【福如东海】四字,力透纸背,入木三分,他抬起的眼睛又闭了回去。
“这几个字哪能这么写,一点我的风骨都没有。”
“我明明是按着您的字迹临的!”
“那更不对。”
“爷爷,”纪羽低下头贴着他苍老的手背,“你这么严格,我这辈子都出不了师了。”
巴文旭的嗓子发涩,他病得重了,就算再严格的训斥也不如往日的威严,听起来竟然像安抚。
“一个小孩子还说一辈子,出不出师是做老师的说了算,你急什么,还有的是时间磨。”
纪羽把眼泪抹到袖口,拖长语调不太高兴地回道:“哦——”
藤下垂落的葡萄还青涩着,叶片已渐渐地枯黄。
“我们到里面去吧爷爷,外面架子上好像有虫。”
“那么大个人还怕虫?总不会掉到你嘴巴里。”
“会掉的,我一张嘴说话它不就掉下来了嘛,虫子蛰人可疼了,掉到嘴巴里我肯定就吃不了饭了,到时候葡萄熟了我也尝不到味儿……”
“你一天说那么多话,虫子不钻你嘴巴里钻谁的?”
“爷爷!”
……
“爷爷,我要去上学了,今年下雨多,葡萄不甜,还有好多都烂了,剩下的都不够分,您去年说都给我的,但今年弟弟妹妹也来了,我不给他们该说你小气了。”
巴文旭的牌位静静地立在供桌后,用了他最喜欢的红木,指明了让纪羽写他的名,焚香袅袅地抚上金印,像做着最后的检阅。
纪羽叩头,上了三炷香。
巴文旭把书画都留给了他,纪羽按遗愿将其中一幅送去了拍卖,巴文旭逝世的消息一传出,这幅字的价值便节节攀升,最后以七位数的价格成交,这笔钱投入了癌症慈善基金会。
据说特效针剂已经通过临床试验,大概没多久就能面世。
这笔钱至少能帮助八人挺过难关。
剩下的字画,都被纪羽带去了新家。
就在离学校不远的位置,纪羽选定了一套公寓,原本是打算自力更生,没想纪泽兰大手一挥,将上下几层都包下了,把家搬了过来。
不过他们也不常住,过去十多年,他们早习惯了各地辗转,不做空中飞人的日子实在对他们来说很寂寞。
纪羽不可能再时时陪着他们,也不再需要父母无微不至的照顾,就这么彼此忙碌,好像才是一个家的常态。
不过,偶尔能相聚,足够抵过所有奔波。
纪羽没体验过住宿生活,大一刚开始时还办理了住宿,只是才过了三天,他就因睡眠不足晕在课上,辅导员亲自给他办了退宿手续。
好吧,不是所有人的生活习惯都能互相匹配,纪羽渐渐习惯起独居生活。
韩姨偶尔会从老家寄些东西给他,纪羽一年到头冰箱里也没个空。
她离开的时候衣领处一圈都打湿了,纪羽抱着她,感受到她温热的怀抱,眼泪一连串地掉。
怕他一个人出意外,偶尔也有几个保姆上门做做家务,不过纪羽比以前更怕死了,从不做危险的事。
毕竟面对死生的本人可以很坦然,留下来的人却要日复一日地守着记忆继续生活。
如果无法相见,想念只增不减。
他和纪律的关系却从中达到了巧妙的平衡,大概是没有充分的理由生活在一起,他们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少,就像其他到了年纪会主动分家的兄弟一样,一年到头只在几个节日里见一面。
纪羽觉得这样很好,虽然纪律看上去总是有话要对他说,但有什么话,是过去十八年里没说过的呢。
伤害的、斥责的、道歉的、安抚的,那些依赖与钦慕早就随年岁增长溜走了,那本来就不该是轻易得到又能自然留下的东西,他们彼此都不需要再围着对方的生活打转,身体里流淌着的相似的血液,已经是最大的馈赠,让他们还能以亲人自居。
社会学的课程对纪羽来说不算难,只是那些不断解码又编码的词汇让他头疼,第一学期,他在图书馆里泡得满身油墨味,得到了又一个人生第一次。
他就不该向辽光透露他的学业,以至于每回亮相都得被起哄一次年级第一,纪羽为了保住这个头衔,不得以休息日还在家早睡早起勤勤恳恳努力学习。
家里堆满了书,虽说校图书馆里都有收录,但人员太密集,总是纪羽千辛万苦找到一个僻静的角落,没多久四周就坐满了人。
随着年龄增长,他免疫力好了不少,但还是容易感冒发烧,夏天太热容易出汗再着凉、冬天太冷被窝里很暖和、换季流感多发不宜和人接触所以非必要不出门。
直到大三时,纪羽才从别人口中得知自己的形象很高冷。纪羽听了觉得这样也很好,有距离感的人才不容易被编排嘛。
要知道高中同学群里还在流传着他和贺思钧私奔的谣言。
一想到这儿,柳承的消息传来了,展舒文在电话里说柳母遭了电话诈骗,半生家当都被哄了去,现在正在家里闹死闹活,纪羽边听边订了车票准备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