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主线任务第10天, 慕姗为了避开中午的烈日，特意选择在早上5点起床。
一踏出恒温控制的地下室，阳光房里扑面而来的热浪瞬间让她呼吸一窒。
大颗大颗的汗水从脑门滑落, 慕姗压低草帽，背上竹篓，拿着小铲子, 伴随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在58度的超高温下出门采集。
她不打算离得太远，但得趁着副本里的气温没到‘离谱’之前尽量多准备一些新鲜食材。
从系统的尿性来看, 下一个副本获得新鲜食材的概率无限接近于0，或许会重现丧尸围城副本内的状况。
而且气温再升高下去，森林里的树木不一定会活。
慕姗猫腰, 脸上的汗水滴答着, 用铲子挖掘阴暗角落里的蘑菇。她背篓里已经有一些野果、豆荚和野菜。
高热的天气, 还有一件令她猝不及防的事发生。
拴在安全屋门口的两只丧尸工人原本就是活死人，在这种温度下，它们身上伤口的腐烂速度加快。
几天过去，几乎已经不能看了……
但丧尸病毒让它们拥有超强的“生命力”, 及时身躯烂得一塌糊涂、堪比28禁影片, 丧尸工人们也坚持在岗位上, 兢兢业业从不懈怠。
慕姗作为包工头十分感动, 但恐怕它们身上会有治病细菌什么的传播, 她只好忍痛将丧尸工人一枪一个击杀, 没有再召唤新的。
第10天，集卡册开出三张角色卡，全是本副本特色怪物，除了两只巨虫之外, 还有一只王虫幼崽。
卡面上一只蜡笔图画的卡通小甲虫栩栩如生，它金灿灿的像个小太阳，除了好看和值钱，慕姗想不出王虫幼崽有什么别的用途。
昨天的随机防具打造产出了成品，结果在意料之中。
【玩家获得：飞行翼x3对
品质：一般
说明：一对翅膀仅可携带一人飞翔（200斤以下，且需要充足的振翅空间），翅膀柔弱易损坏，无防御力
使用：背在背上
备注：每个女孩小时候都有一个蝴蝶公主的梦，玩家也不例外】
飞行翼完全是蝴蝶的蝶翼制作而成，外形上没什么变化，色泽绚丽。只在固定处多了一对肩带，玩家在不用的时候可以将翅膀折叠起来，几乎不占空间。
三对翅膀的品质有细微差别，数据分别是86、57、63。慕姗自己留下了86的那对，打算把另外两对翅膀拿去空白区抽空卖了。
她试用了一下，蝴蝶的翅膀体积太大，需要完全扇动起来才能悬浮，对空间要求较高。
而且人类乍一生出翅膀，感觉忽然变了个物种似的，确有几分难以控制。
在接连撞了好几次树以后慕姗暂时放弃了。
她摘掉头上身上的树叶，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土。
虽然还没到傍晚，但阳光被云层遮蔽，天色黑了下来。
她有预感似的，下一刻，视野里出现一个好友发来消息的系统提醒。
[贺云崇（坠梦人）]：姗姗。
他没说什么，但慕姗莫名动作一滞。她回过头看向森林里那座高耸壮观的金字塔……它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
流沙从阶梯状的塔身不断淌下，仿佛洪水似的，在“哗哗”的声音里，金字塔极快地夷为平地。
本不该存在于这个副本的埃及古老神明彻底消失了。
慕姗站在原地许久，最后还是沉默的提上背篓进了安全屋。
她依照原有的生活习惯洗漱、清理、做饭。但莫名其妙的，心里竟有一分焦虑。
她在安全屋内来回踱步。
贺云崇已经离开，他们两人之间存在10天的副本时间差，等她进入第三个副本，贺云崇已经进入下一个副本很久了，他怎么可能在副本半途传送离开？
想破头也想不出结果。慕姗把自己摔在床上，决定不去思考未来的事情。
接下来的每一天，副本内都有一到两名玩家离开，气温以稳定的速度渐渐升高，慕姗收集到足够多的蔬菜、水果和菌类，尽可能的处理存放。
第15天，潮热森林里的温度已经到了匪夷所思的70摄氏度，大批树木枯死、小溪干涸，已经没有动物还在外界活动生存。
慕姗为了打探消息，不得不在阳光房内也加装温控系统，否则她根本无法踏出地下室。
隔着玻璃顶，她看到无数腐败枯萎的落叶掉在阳光房外的铁丝网上，被金刚纱窗隔开。其中还有几具干瘪的动物尸骸，都像脱了水的橡胶皮套一样。
当天下午，她和夏雪鸫聊天，虽然其中大部分时间都是对方在输出。
[夏雪鸫（气象播报员）]：姐妹，挺住！我要迎接下一个挑战啦，我坚信只要命够硬，就一定能看到系统崩溃的那天！
慕姗给她比了个赞。
很快，夏雪鸫传送离开，她的头像在好友列表里变成灰色的。
慕姗放下手，看向窗外孤零零的风景。
副本内又只剩下她一个人。
第16天，远处的山脉爆发了山火，红彤彤的火势染红了一片天，不过幸好被一场阵雨浇灭。
她看见大批灰色乌云一样的东西飞走，不可能是鸟，应该是飞行类巨虫。
连巨虫怪也抛弃了这片森林。
第17天开始，慕姗每天都在思考将来会面临什么。更极端的环境，更极端的天气。
能制约人类生存的无非这几项，系统不可能抽空氧气，于是她将安全屋内所有空置的瓶瓶罐罐都清洗干净，不厌其烦一遍遍用电热水壶烧水，将开水在铁盆里放凉，再灌入塑料瓶子密封。
如果直接把热水倒进去，塑料瓶身不耐热，就会立刻变形产生有害物质。
她光是烧这些水和晾凉就花了整整一天时间。
为了防止电水壶报废，她是用两只水壶+饮水机循环使用的。
虽然存储开水这举动看起来有些蠢，但可以尽可能降低风险。而且不是什么人都有毅力和耐心做这些事的，更多人会选择去买、去抢。
看着眼前贴墙摆好的一批颜色各异的瓶瓶罐罐，慕姗有成就感的点头，现在她有了大批可利用水资源，就算没有自来水也能支撑20天。
到第19天的时候，她把家里所有的大盆、小盆、大碗、小碗都装满了水，这些都是未烧开的自来水，是储备的洗漱用水。
满地都是水盆的场面让人非常有安全感，无端幻视从前，慕姗想到小时候跟着妈妈在停水期接水，不自觉的弯了嘴角。
中午，她在清点储备物资时，听见室外淅淅沥沥的雨声。
热带森林里下雨是很常见的，但在此之前，已经连续三天超过80度高温了。
慕姗走出地下室一看，阳光房被笼罩在一片热腾腾的蒸汽里。
她第一反应是系统把安全屋给煮了，后来才发现，是天上在下开水。
“哗啦啦”的雨势伴随大量蒸汽降落，空气里弥漫着烧煮泥巴之后的奇怪味道，本就枯萎的树叶被煮后变得像稻草杆一样。
慕姗分不清这些“开水雨”是在天上就沸腾还是降落后才沸腾的。世界充盈着大量蒸汽，视野很差，几乎看不见远方。
除了安全屋，这个副本估计已经没有其他可以生存的地方。
慕姗被蛊惑似的，站在窗边看了很久。
这番神奇的景象，她小时候做噩梦时常会幻想一些，想着如果天上下的是开水，人类该如何应对。
“噼里啪啦”雨水打在玻璃顶上，让玻璃都变得滚烫，但好在远远没达到玻璃融化的温度。
她唯一担心的是入户门、窗户和逃生通道能不能耐住高温。事实证明有防御阵法的加持，这一切都还算稳妥。
沸腾的开水雨一直从19天中午下到第20天，世界被煮沸，几乎看不见绿色。
慕姗习惯性将激光剑和豌豆射手带在身上，沉默地站在安全屋中央，等待第二次位移。
【普通玩家537099号，你的[潮热森林]主线任务完成
成长度：65%
评级：良好
评价佐证：技能提升、安全屋升级】
【本次主线任务奖励：
金币+1000
属性点卡x3
饮食大礼包x1天】
【本副本已结束，安全屋传送中，请勿移动】
熟悉的震颤席卷了安全屋，地板和墙壁好像在七级地震下一样剧烈晃动起来，照明设备全部熄火。慕姗一把抓住身侧的铁架床稳住身体平衡。
她看不见，已经被煮熟的森林里，她的小屋子好像原地发射一样起飞，破开迷雾一般的蒸汽层，消失在半空。
在慕姗离开后，潮热森林陷入绝对的寂静。
一行文字在半空刷新，只不过再也无人看到。
【当前副本最后一名玩家主线任务完成】
【当前副本[潮热森林]——终末统计：
副本BOSS死亡、怪物之王死亡、怪物群迁徙、NPC全部迁徙
当前生态永久破坏，副本永久关闭
副本累积开启560天，其中正常塔防84次，玩家内部争斗200次】
【塔防游戏悖论得到证实：人类无法依靠潜在秩序维护运转，需要社会管理岗相关人员】
第72章
【你现在位于：空白区-B1区】
【空白区停留时间：23小时59分】
等房子完全平稳下来, 慕姗看了眼头顶飘着的倒计时，推开阳光房的门走出了围墙。
空白区没有太阳和蓝天，整个世界纯白色一片, 宛如一间放大版的太平间。
没有怪物，没有补给，没有设定。
好像是主神系统专门搞来给玩家过渡用的。
慕姗在超高温副本待了那么久, 踏出门的一瞬间竟然久违地感觉到了凉意。
她摸了摸身上薄薄的T恤，回头望向自己的安全屋。
被沸腾的“开水雨”浇了连续两天，阳光房外墙和基础防御护栏都褪色得厉害, 砖瓦结构从原先的陶土色变得惨白。
但因祸得福的是，她屋子外层肯定已经没有病毒细菌残留了，开水雨给她做了次全面的杀菌消毒。
B1空白区的房屋和之前的A3区不同, 一座座五花八门的安全屋呈井字格排列, 屋子之间有狭窄的小路纵横交错。
肉眼看不到明显的玩家交易区, 而且周围环境非常安静，和A3空白区喧闹嘈杂的环境截然不同。
慕姗走出去，发现她的屋子只有前方和左边有其他玩家，后方与右边的位置都是空的, 正等待着新人的传送。
位于她前方的安全屋像个巨大的蜗牛壳, 圆形外层糊着一层淡粉色的黏液, 让人无端不想靠近。
左边的安全屋模样正常一些, 是间砖瓦结构的中式小房子, 屋檐下挂着一串铜色风铃, 屋子外层有片石砖围墙。
一名鹤发鸡皮的老人正在修补墙面，他拎着个桶，用不知道什么漆料涂抹外墙的缝隙。
【普通玩家334760号
ID：宿衡
职业：雕刻师】
这是她第一次在副本世界看到这么老的玩家，从外形猜测至少有60岁了, 难以想象他是如何活下来的。
但高龄玩家的存在非但没让慕姗放松，反而更加警惕。
和年轻人相比更苍老瘦弱的身躯已经不占优势，他要么拥有过人的智慧，要么拥有强悍的技能。
慕姗背包里装着之前防具生产造出来的两对蝴蝶翅膀，打算出去找人交易碰碰运气。
但她沿着横平竖直的小路一直走了很远，都没看到有玩家聚集区的存在。
不仅如此，B1空白区的人好像根本不怎么外出，一路上她也只看到了两个和她一样出来遛弯的玩家而已。
走过一个转角，角落里一栋安全屋里的妇女提了垃圾出来丢，她看见路过的慕姗，两人的视线在半空对视。
慕姗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那名女玩家忽然一个转身快速回到了围墙内侧，同时“咣当”一声关上了铁门。
她手里那袋垃圾就这么歪在了地上。
慕姗表情错愕，她朝道路两侧看去，发现刚才还有零星几人游荡的小路此刻竟然只剩下她一个人。
纯白色的空荡马路、天上地下死绝的寂静叫人心绪难安。
慕姗察觉到不对劲，想也没想，转身迅速原路返回往家的方向撤退。
她从一开始的大步快走，到后面的一路小跑。
空旷狭窄的路上只有她一人疾步前进，两侧一栋栋形态各异的安全屋门窗紧闭，没有一名玩家出现。
慕姗额角渗出虚汗，呼吸越来越急促。
而且令人意外的是，她好像感觉到有一个看不见的东西跟在她身后穷追不舍。
既然是在空白区，那只有一个可能——是透明怪物。
她虽然看不到它，但能听见对方拖沓、混杂无章的脚步声，时快时慢，时而响亮时而沉默，就像一个不会用双腿的孩童，这让慕姗的心始终提在半空不上不下。
她竭力让自己冷静，很多人都说空白区是安全的地方。但脑海里还是不可避免的想起A3区被透明怪物捅死的那名玩家。
——淅淅沥沥的血落下，染红了怪物的轮廓。
在脚步声越来越接近的刹那，慕姗终于看到自家安全屋的大门，她加快速度狂奔过去，一把拉开围墙的铁门跳了进去。
“咣——”的一声，铁门合拢。
慕姗猛地回头看，见身后的窄路空空如也。
那个透明的怪物还在原地？或是已经离开？她不知道。
周围能听见的，就只有自己急促的呼吸。
她等待了一会，安全屋没其他异常，她又凑到围墙边往外看，已经听不见那种拖沓的脚步声了。
旁边安全屋那名老人没进房子，他就站在自己围墙范围里默默注视着她的举动。
等过了一会，稍平复了心情，慕姗开口：“大爷，您知道B1的玩家交易区在哪吗？”
宿衡好像有些意外她会主动搭话，驼着背走近几步：“小女娃，这个空白区里没有玩家自由交易市场。”
慕姗：“为什么？”
老大爷笑呵呵的，露出一口缺损的黄牙：“你都出去过了，不是已经发现了么？”
“负责B1区的透明人物性格古怪，它不喜欢玩家到处乱晃、制造噪音，玩家只能在自己的安全屋周围活动。”
慕姗其实也差不多猜到了：“每个空白区都有透明人，您知道它们到底是什么吗？难道真的是怪化后的玩家？”
结合贺云崇的状态，透明人是被同化后失去人类特征和理智的玩家，这个可能性非常高。
至少慕姗是这么猜测的。
听她这样问，老人脸上的笑收敛了些：“我不清楚它们是什么，我只知道别去招惹这些东西，透明人为系统工作，只要不触犯规则，它们不是玩家的敌人。”
慕姗谦逊点头：“谢谢大爷。”
但这段交谈没和她预想的一样结束，宿衡显然对她口中的交易更感兴趣。
“女娃子，你打算买些什么？我看看我这有没有。”
慕姗也没隐瞒自己的需求：“我想要一样乐器。”
老头还真点点头：“乐器啊，我有！你能用什么交换？”
“金币或道具都可以。”
闻言，老头子思索片刻，从袖中取出一个紫檀木做的东西：“你瞧这个怎么样？童叟无欺的好品质啊！”
慕姗：……
“大爷，木鱼可不是乐器。”
他手中的木鱼雕工精美，是一尾团鱼造型，还配有同材质的击锤。
老人露出不高兴的表情：“怎么不算？我这可是佛祖面前开过光的木鱼，闻颂过八百遍金刚经，少于600金不换的。”
就这玩意还600金。
大概是慕姗的表情太过怀疑，老人气得跳脚：“我可没坑你，这木鱼的确是好东西，我从副本里带出来的，那可是个人神鬼共存的世界！”
他话未说完，慕姗举手打断：“大爷，你这木鱼实在不算什么正经乐器。不如这样吧，我出一个道具交换，还是飞行类道具，实用性可比木鱼高多了，您看如何？”
宿衡一愣：“飞行道具？”
慕姗掏出两个小玩意放在手心：“一个单人飞行道具，我再附加两个指甲钳作为赠品。”
“您要是觉得少那就算了，本来木鱼也不是我的首选。我再去问问周围安全屋的玩家出不出售乐器……”
见人作势要走，老头还是喊住她：“——哎女娃你等会！”
慕姗笑眯眯回过头。
……
交易的最后，宿衡比划着自己背上大红色的蝴蝶翅膀，表情略微扭曲。
怎么感觉上当受骗了？
【木鱼（辅助类）
品质：优良
使用：敲击
说明：天天诵经念佛，熟读各大佛经典故，是佛祖座下的老演员了
备注：功德+1+1】
木鱼只能发出“笃笃”的声音，确实不是慕姗对于乐器的首选，但老头刚才提到的讯息让她颇为在意。
人神鬼共存的副本。
那得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一个物种有一套社会规律，当出现两个完全可以碾压人类实力的存在时，人类的社会秩序还能正常维系吗？
慕姗越思考越是忧心忡忡，正好肚子有些饿了，她使用了主线任务的奖励之一：饮食大礼包。
眼前的小木桌一瞬间被各色食物填满，色泽丰富艳丽，叫人眼花缭乱。
清远鸡竹荪煲、海鲜刺身、大闸蟹、烤羊肉串、烤生蚝、水果蔬菜沙拉、铁板牛排、油爆大虾、芒果冰淇淋、蛋糕甜品……
一定会有玩家被眼前的饕餮盛宴冲昏头脑，但慕姗太清醒了。她意识到这次的主线任务奖励简直少的可怜。
1000枚金币，三张属性点卡，再就是一个所谓的饮食大礼包，连点像样的道具奖励都无。
慕姗一边恶狠狠啃着牛排，一边思维尽可能发散。
1、系统故意针对她，不给她奖励，看她不顺眼；
2、系统财政状况堪忧，已经给不出好东西；
3、副本参加次数变多，奖励变少，这就是玩家的正常规律。
空白区里休整的24小时过的很快，慕姗将衣服全部洗干净晾晒好，又补充了一些空了的脸盆水桶，开始收拾随身装备。
为了防止和这次一样被传送到野外，或者陷入极端环境、距离安全屋很远的状况，她在身上带了将近一周的饮食、衣服、帐篷、药品等。
激光剑、升级后的豌豆射手这两样是绝对不会离身的，此外慕姗还带了斧头和小刀。
她蹲在神奇抗日葵面前，看它黄色的花盘上咧开大嘴，激情洋溢地唱歌：“唱支山歌给党听，我把党来比母亲~~”
慕姗伸手拂过抗日葵花盆边落下一圈的红色小颗粒。
【临时气场+7】
气场是什么鬼。慕姗弹了弹抗日葵的花瓣，起身站了起来。
倒计时4个小时，她在处理阳光里的泥土，把系统赠送的蔬菜种子全部播撒了下去。
阳光房外的小巷依然没什么人走动，旁边安全屋的雕刻师已经传送离开了，周围又多了几间新的屋子。
同样的事情重复在发生，依然有新人玩家在巷子里闲逛，结果被透明人追逐得到处叫嚷。
慕姗思考了太多事情，她搓着手上的泥，看着浑浊的自来水忽然想到什么。
【空白区停留时间：2分10秒】
她穿一身新的作战服，背着防水背包，两侧口袋插着武器。头上是口罩和头盔，脚下蹬着皮靴。
慕姗数着时间，在只剩一分钟的时候猛地冲出阳光房，用斧头在铁门上“咣咣咣”的敲。
震耳欲聋的响声惊动了周围几间安全屋的玩家，他们都用匪夷所思的表情看着她。
慕姗不为所动，她等待着。很快，她再次听到了那个步履蹒跚、跌跌撞撞的脚步声，透明人正朝她的方向迅速冲来！
说时迟那时快，慕姗猛地抄起身旁混杂了泥土的脏水桶，猛地一抛。
染成棕色的泥水在半空洒开，而此时的慕姗已经回到了阳光房里。
【倒计时：3、2、1】
【位面传送中，位面折叠情况下请玩家不要移动】
她猛地回头，见泥水果然浇了透明人一身，勾勒出了对方不为人见的外形。
惊鸿一瞥，她瞪大了眼。
被隔绝在围墙外的透明人拥有形似人类的躯体，手脚极长，身高逼近2米。
它，和A3区的那个透明人简直一模一样。它们的形态太相似了！
众所周知，玩家拥有不同的职业和血脉，贺云崇和李刚虽然都是同化状态，但怪物化的特征是完全不一样的。
两个空白区的透明人一模一样……这直接推翻了刚才慕姗猜测的：透明人是怪物化的玩家这个结论。
【正在载入第三个副本……】
第73章
等待头晕目眩的感觉减轻一些, 慕姗缓缓睁开眼。
一身野外求生装备的她，手握武器，正浑身戒备地站在——自家阳光房里。
慕姗：？
室内光线黑漆漆的, 窗户里没有风进来。预想中的沙漠、戈壁、草原、峡谷之类的场景全都没有出现。
她抬头观察了一下玻璃顶，震惊地发现：阳光房在某个建筑物内部。
真叫夏雪鸫说中了……室内副本。
她干脆改职业叫大预言家算了。
因为采光太过昏暗，系统提示框贴心地改了字体颜色, 慕姗看见一行行荧光绿在半空缓慢刷新，有些许灵异的美感。
【普通玩家537099号，你已进入副本[摩天大楼]
主线任务：于当前副本生存20天
任务成功获得奖励
任务失败则人物死亡】
【附加规则：本关安全屋内自来水、供电、燃气暂停
系统商城充值卡链接下架, 停止交易
玩家需于副本内获取需要能源】
【其他规则请玩家自行探索】
慕姗心里一沉：又猜中了，限制生存基础条件的副本设定！
可惜水是她唯一能进行存储的东西。
慕姗摸了摸兜，从背包里掏出几张卡片。第一个副本结束时奖励的5张充值卡她一直留存到现在, 每张卡都可选择兑换电/水/燃气的其一。
她盘算了下, 目前安全屋里储存的大量水资源（不算饮料）至少能顶一周。没有燃气她还可以用卡式炉, 甚至在阳光房外烧木头（之前在森林里积攒了一些）。
现在生存最大的问题反而是电力。
漆黑的环境里照明不可或缺、热水器、手电筒、空气循环恒温装置……
慕姗正在思考，忽闻围墙外传来异响。
“邦邦邦——”
她三步并做两步冲到入户门前，从猫眼望出去，见围墙外站着个衣着油腻的瘦弱男人, 目光略呆滞。对方手里拿了根木棍, 还在有规律地敲她家铁门。
慕姗猛地踏出去, 手中的光剑瞬间激发。
黑暗环境里, 幽幽剑光照亮她严肃冷漠的脸, 气场强大。对面那男人一呆, 猛地将手中木棍扔掉。
他吓得脸色煞白，甚至后退好几步：“姑娘你别、别误会啊，我就是来打个招呼的！”
【炮灰玩家832145号
ID：林宽
职业：花匠】
慕姗见对方瑟瑟发抖躲在角落里的模样，略显怀疑：她的外表好像也没那么可怕吧？
啊, 难道是抗日葵的临时气场加强效果？
职业名是花匠的男人见她放下了激光剑，小心翼翼探头：“我是看你装了高压电网，不敢拿手敲门才用木棍的，求求别打我……”
慕姗将光剑收起别在腰在，问：“你也是今天传送进的这个副本？”
林宽瞥了眼她身上的装备，赔着笑：“姑娘，我比你早来几天，今天一早更换楼层，才想着来打声招呼。”
说完他又嘟囔了两句，“怎么看不见ID和职业信息呢……”
慕姗注意到他口中的新词汇：更换楼层。
她往前走几步，观察这个昏暗的室内空间。
大楼内部挑高大概5米，完全把阳光房囊括了进去，四面纯水泥墙面，无通风井、吊顶等构造，简称“毛坯房”。
根据夏雪鸫的说法，室内副本是不允许外出的，20天玩家都必须待在这一个封闭空间里。
花匠的阳光房就在她对面，还是简陋公厕模样，外侧也没有围墙和防护装置。大门口堆着两包散发臭味的黑色垃圾，和他本人的风格很符合。
结合玩家号看的话，应该是个比较新的新人，慕姗移开视线。
这一层大楼只有两名玩家的安全屋，呈面对面排列，两人的阳光房背后都贴着墙壁。
刚才慕姗已经看过了，自家阳光房的窗户直接对着大楼的窗户，窗外一片混沌漆黑。
目前不清楚玩家是否可以爬出去，但这个可能性较低，不超过10%。
两栋安全屋中央有片空地，一边的墙面上有这层大楼唯一的特殊装置。
一部电梯。
银色电梯门，高2.1米宽1.2米，上方悬挂白底红字楼层号——(24)。
林宽在她观察四周时一直很谨慎地候在一边，等慕姗的视线终于停在电梯上了，他才识时务地凑过来：“姑娘，你一看就很厉害，我我我的职业是花匠，对照顾植物很有一套，你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就直说！”
他狗腿子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慕姗不动声色：“大家都是舍友，团结互助是应该的。对了，你刚才说‘更换楼层’是什么意思？”
大概是她友好的态度让林宽脸上带起了笑：“噢，这个副本是栋非常非常高的摩天大楼，里面的玩家每五天（隔四天）就会随机一次楼层！这是我第二次随机了。”
“运气太好了，我不光碰见了姑娘你，咱们这次随机到的还是优势楼层！”林宽非常高兴，喜悦溢于言表。
封闭室内副本，断水断电，唯一的物资通过电梯运送，玩家生存的关键在于楼层。
慕姗已经猜到了副本运行机制，但还缺很多细节。
“这里一共有多少层？”
“不知道。我第一次进来是在88层，舍友也是新人，每次电梯上来时已经不剩多少东西了，我俩饿了好几天。”
她点头：“能被叫做摩天大楼，保守估计200层以上。”
林宽又奉承地笑：“姑娘你可真聪明。”
“只是猜而已……”
几乎不用慕姗怎么问，他自己就把已经掌握的讯息一股脑全部说了出来。
林宽表情夸张：“这楼里所有的补给都从电梯上来，每天早上9点开始，从1楼一层层向上，越低层越有优势，超过100楼基本上就要饿死啦！”
他说的夸张，但其实实际情况要更好一些。因为大部分玩家都有在地下室储存食物，不至于因为几天没有进项就饿死。慕姗自己的存粮足够吃到这个副本结束，所以她对于补给电梯里是否会有电卡更关注。
但窄小的大楼里生存着起码400多个玩家，这竞争会到何种地步？
林宽：“电梯门一次只开3秒钟，我们必须得全神贯注才能抢到物资！而且千万注意别被夹到，那玩意可不是开玩笑的……”
他沧桑憔悴的脸上出现一抹惧意，那是一张长期失眠的脸。
“补给电梯只会在早上出现一次，其他时间段，里面可能是人也可能是鬼。18点以后就别出去安全屋了，很危险。”
他干笑两声：“不过姑娘你看起来这么强，就当我随便说说、随便说说……”
慕姗也笑：“我不强，我职业定位是辅助。”
“但还是很感谢你分享这么多讯息。”
她对花匠口中的‘是人是鬼’比较在意，但还没来得及问，就见他忽然亢奋起来，瞪大眼睛，从背包里巴拉出张塑料布铺在电梯门口。
见她不动，林宽直摆手：“快快，时间要到了，一天只会出现一次补给电梯！”
慕姗低头看眼机械表，刚刚9点。
但她已经能听见楼下传来的“铛铛”敲钟声，而且在短时间内越来越近。
林宽那张塑料布半新不旧，他将其飞快铺好，自己歪着身体跪在电梯门边，全神贯注。
慕姗在电梯另一侧屈膝蹲下，看他。
林宽比划了下自己：“像这样压低重心，等开门后可以节省时间，也不容易摔倒，就是范围小了些，高处的抓不到。”
慕姗点点头：“你非常熟练。”
“嘿嘿，我在88层的时候练出来的，不这样不行。”
不过十几秒，电梯已经运行到23楼。慕姗听见清脆的敲钟声，响彻电梯井。
“铛铛铛——”
银色的电梯门骤然打开，林宽眼疾手快，上半身猛地往前一扑，左手支撑地面、右手不管抓到的是什么东西，使劲就往门外扒拉。
电梯停留只有短短的三秒钟时间，慕姗迅速扫视一圈。在倒计时的最后一刹那，她伸手抓住了滚到门边的一瓶牛奶。
金属门“砰——”的一声用力合拢。
下一刻，“铛铛铛”的敲钟声音又在25楼响起，楼上的人也在重复同样的争抢动作。
慕姗神情凝重。
小小的电梯空间被一个“凹”字型货架填满，中间仅能站立一人，货架从上到下起码十几个分层。
刚才粗略看了一眼，最上方是未开封的袋装干粮，方便面、压缩饼干、面粉、大米之类；中层是生活用品：衣服、鞋袜、牙膏，她还看见了卫生纸和卫生巾。
下层占地面积最大，是各式饭菜，一眼掠过花花绿绿的，有用塑料盒打包好的便当，也有陶瓷餐盘装着的炒菜、饺子、面、汉堡薯条。甚至还有用铁架穿着的烤全羊。货架剩余空间都被酒、饮料、水填满。
经过24楼的电梯物资还很充盈，只有最下层的食物被翻得有些凌乱，她看见地上掉了很多食物，好好的面条就那么翻倒在地成了垃圾。
上层的补给几乎一动未动。
但慕姗没有找到自己需要的东西：电梯内补给根本就没有电卡！
系统说所有的能源都只能从副本内获得，所以肯定是有的。
唯一的结论，就是能源卡还没到达24楼，就已经被下层的玩家全部抢光了。
第74章
慕姗看了眼手中的牛奶瓶, 没有生产日期和保质期，更没有厂商名字地址，250ml, 只有包装纸上大大的“牛奶”两个字。
又是系统出品的三无产品。
林宽跪在地上，满脸喜色地扒拉他那张塑料布上的食物。
因为动作太快，几份装在餐盘里的饭菜都被打翻了, 菜和饭就那么混在一起落在地上，看起来没比泔水好多少。
但他好像完全不在意，用手将食物扒拉到一块, 小心裹起满满当当的塑料布抱在怀里。
“太好了，还有苹果！”
他在电梯门边捡起颗滚落的苹果，用力在衣服上擦了擦。也不知道是他的衣服更脏还是地面更脏。
林宽抬头, 和“收获甚少”的慕姗对视一眼, 整个人僵住。
对比“收获满满”的自己, 他略显尴尬：“没事，第一次没经验都是这样的，毕竟开门时间太短了嘛，明天有准备就好了！”
心里挣扎犹豫了好久, 他还是把那颗苹果递过来：“……要不, 你吃吧？”
慕姗有些意外这人的举动, 但还是摇头：“谢谢, 不用了。”
“我注意到刚才电梯上行时, 在临近的5层楼共停了5次, 但响起的拿取物资的声音只有3次。”
听见她的疑问，林宽愣了一愣：“你真敏锐！”
“大楼不是每一层都有玩家的，我听说有些是空楼层。”
“听说？”慕姗皱眉，“你一次都没跟随电梯上下过？”
林宽抱着食物缩脖子：“没有……系统也没规定必须要下去吧？外面太危险了, 我不想死。”
他脚步飞快地窜到自己安全屋跟前，迟疑地看她：“那没事我就回去了啊？明天见！”
慕姗没说话，干瘦的男人迅速闪入阳光房，死死关闭大门。
看那架势，他今天一整天都不会再踏出安全屋半步了。
几句话的功夫，楼上“铛铛”的敲钟声已经到了很高的地方，听不太清晰。
慕姗又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24层楼，在电梯门的夹缝里观察到一些棕色的痕迹，只在门缝内侧有。
像是干涸的血液。
她又绕着阳光房外围走了两圈，在地上发现了硬物长期摩擦产生的划痕。
一个又一个玩家来到这里、又离开、来了又离开，安全屋在同一个位置更换交叠。
因为不通风，林宽丢在安全屋门口的垃圾散发出阵阵臭气。
漆黑、昏暗、憋闷的环境让她心情略显焦躁。
慕姗本来想召唤两只丧尸当保镖，但后来想想还是放弃了。
一是环境因素尚且不明朗，室内空间又太狭窄；二是电梯门随时都会打开，过早暴露底牌对她不利。
不过说到丧尸，慕姗想到什么。
她很快进入阳光房，坐在椅子上开灯，翻开了牛皮集卡册。
【收集癖1】技能可以从当前副本获得3张卡牌，其一定程度反应了副本的设定和线索。
比如上个副本[潮热森林]，她一进入就开出了巨虫怪角色卡，说明巨虫是副本特色怪，这有助于玩家了解隐藏剧情。
她翻开牛皮书，排在第三顺位的书页上确实插着三张新的卡牌。
慕姗挑眉，在意料之中、也在情理之外。
【物品卡·一堆打碎的餐盘、一根吃剩的骨头、一截焚了一半的香烛】
全都是垃圾物品卡。
系统，真有你的。
慕姗气笑了，在心里给主神系统比了个大拇指。
你要是有种就一直给我开垃圾卡牌。
她把碎盘子和剩骨头卡牌都点了[丢弃]，剩下那张香烛，提供了仅剩的一点剧情线索。
——姑且确认当前副本存在灵体类怪物。
香烛、纸钱、阴阳：国人最害怕的东西。
慕姗叹了口气，看向阳光房的窗外——现在知道系统为什么要在安全屋大礼包里设置一个窗户的备选项目了，这又是一种对未来的暗示。
楼外世界是一片混沌，但不是纯黑的，人眼能看到一些模糊的建筑，天上好像有大片乌云飘着，又好像没有。
如果这栋大楼是一个独立副本，那么窗外很有可能就是另一个空间。
慕姗盯着天上形状奇怪的乌云看了一会，在五秒钟以后，她似乎觉得那片乌云放大了一些，离窗子越来越近了，传来一种被注视的错觉。
慕姗很快拉下了百叶窗，隔绝开窗外若隐若现的探视。
等到背过身，她才察觉自己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早餐是牛奶配自己做的橙子果酱烙饼。
简单吃完，慕姗拿了把扫帚开始清理房间，她不想像林宽一样长期龟缩在屋子里，又想实时掌握信息，于是在地上地下来回转换。
大概半个小时以后，她正在用森林里捡来的木料做木工的时候，忽然听见电梯飞速下楼的声音。
“轰隆隆——”的巨响让人根本无法忽视，铁皮刮擦金属门板，从头顶直坠而下，以极快的速度略过24楼，中间没有在任何一层停留，最后“咣”的一声落到大楼最底部。
这巨大的动静告诉所有玩家：今天的补给派发完了。
慕姗走到近处仔细倾听，电梯井里有“呼呼”的风声，这是正常的物理现象。除此之外，她无法获取其他别的讯息。
1楼是什么地方？厨房、备餐室、怪物大本营、大楼出入口？
每日的补给都是从1楼出发，如果有玩家胆子大些，直接下到底层连吃带拿会怎么样？
正常人都会产生类似的想法。
但慕姗觉得，依照系统的尿性，绝不可能让玩家有这种可趁之机。
她将耳朵贴在电梯门上，能听见楼上两名玩家若隐若现的说话声。23楼倒是安安静静的，早上发补给的时候也没有动静，估计猜测是空楼层。
她不能用蛮力将电梯门扒开，她的力量值也不够。
唯一的办法……慕姗看向墙上的电梯按钮：[▽][△]。
目前大楼内最关键的设定就是“楼层”，如果有显眼包提前抢光1楼所有的物资，那么副本进行不下去，系统的设定将毫无意义。
也别在意多少楼，大家都去1楼就好了。
所以，慕姗猜测等候在底层的要么是因果律必死的规则，要么是某个绝对无法战胜的怪物。
*
“敲，第120层！”
宗芮已经进到副本里5天了，这天早上更换楼层后，她听见领口的徽章发出“滋滋滋”的电流杂音。
她一下子兴奋起来：“摩天大楼副本，我是清道夫，对面的是谁？”
【少年侦探团的对讲机徽章（通讯类）
品质：普通
说明：玩家[哆啦B梦]技能产物
使用：使用者必须隶属同一个注册队伍，在同一个副本即可实现声音对话
备注：“真相有可能不止一个！”】
哆啦B梦产出的山寨版名侦探柯南系列徽章一共5枚，都被他们小队包圆了，只分给了最核心的五名队员。
对讲机徽章可以用声音传话，不用在系统聊天界面打字，适用于比较紧急、腾不出手的时刻。不过五人随机到同一个副本的几率很小，宗芮到现在也只使用过一次徽章。
等“滋滋”的声音越来越小，对面的呼吸声渐渐清晰，宗芮听到对讲机里传出一道温和的声音：“是阿芮？”
她面露喜色：“队长！”
……
两人在120楼碰头，宗芮拉着杜鸣岐滔滔不绝，不仅说了这个副本当前收集到的线索，还将上个副本发生的BOSS和最后慕姗使用的问答机会也给详细说了。
杜鸣岐：……一口气吸收太多信息有点撑。
他缓了缓：“上个副本支线任务奖励只有100金币，但你们组团去打了虫王？”
“要是我没猜错，副本BOSS应该不是虫王，而是那个村长吧。”
宗芮当时正在外头应对虫群，没在教堂里，所以不知道慕姗他们击杀村长的事，她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队长，你真是神了！”她夸张道，“他们杀过去围攻村长，我还在想这几个人是不是疯了，NPC怎么能是杀玩家的凶手。”
杜鸣岐笑了笑：“他们没疯，不仅如此，她还是个聪明人。你的运气倒好，遇上了坠梦人和收藏家，不然照你们那里玩家原本的走向，能赶在升温前击杀BOSS的概率很低。”
宗芮：“我第一次见坠梦人，他和传言里差不多，就是他把虫王搞得半死不活。”
“我遇见过他五次，不过他都不记得了。”杜鸣岐顿了顿，“我很高兴，他终于找到了生命里重要的人。”
*
漆黑一片的环境中，灰尘弥漫，屋顶角落里长满蜘蛛网，满地的灰土已经很久无人踩踏。
一行行荧光绿的系统提示在半空刷新。
【玩家选择使用道具[卫星定位]功能
现将你传送至定位人所在副本[摩天大楼]】
【玩家当前副本[海底]进度1%，任务失败
惩罚扣除金币3000枚
半途而退加倍惩罚：玩家获得虚弱状态】
【卫星定位道具使用代价：本次副本地狱开局】
系统提示结束，这层楼内出现“轰隆隆”的传送音，在空间折叠结束后，很快再度恢复平静。
原本在窗外窥探的东西“嗖”一下消失，只在窗玻璃上印上两个小小的手印。
黑漆漆的大楼好像没什么变化，室内没有多出来玩家的阳光房，地上只有一个简陋的地下室入口。
【贺云崇的安全屋】几个字悬挂着，无人出来。
灰白的墙面上除了电梯门，还有一块已经褪色的楼层标牌。
（666）楼
第75章
666的下层是665, 也只有一个玩家的安全屋。
ID赵杰，职业挖掘工的男人正跪在电梯门前，看着里面满地的屎尿排泄物、碎瓷片玻璃崩溃大笑。
“哈哈哈哈啊啊啊啊！”
他已经传送进副本10天了, 前两个楼层分别是75层和85层。虽然已经没有多少食物，但眼睛好使的话，在角落里还能翻到面包碎屑、鸡骨头、苹果核之类的东西。
基本上都是一些性格恶劣的玩家扔进去故意恶心别人的。
但赵杰就是靠着这些垃圾活到现在。
他所有的金币都用来购买手电筒电池了（系统商城停止交易电卡）, 到现在余额只剩下2金，已经弹尽粮绝。
男人双手抱头，目眦欲裂：“我会死, 我会死的，665楼根本不会有食物……”
和他有同样想法的人不在少数，摩天大楼100层往上, 几乎就是地狱。
“不, 我不要死, 我也不能死！！”赵杰嘶吼着。
他通红的眼睛盯住了面前打开的电梯。
副本规则设定，补给电梯在每一层只会开启3秒钟，时间到了就算在中间拿铁锤挡上也会闭合，继续上楼。
可现在, 它起码已经停留30秒了。
赵杰的呼吸声变得粗重, 他鬼使神差站起来, 被蛊惑一样走了进去。
电梯内更加惨不忍睹, 六面墙壁都是涂抹血迹、垃圾、污秽的痕迹。赵杰在朦胧的铁皮倒影里看到了自己扭曲、瘦削的面孔。
他一直听说高层楼会有人吃人。
而现在, 他自己要成为那个吃人的了。
“邦邦——”
随着敲钟的声音, 电梯飞快停在了顶层。
赵杰在心里给自己打气，他两只手颤抖着握住一把刀，缓慢走出电梯。
666层楼里也只有一个玩家的安全屋，这个人甚至比他还要不如, 连阳光房都没有，穷酸又孱弱。
当一个弱者遇到一个更弱势的人，弱者就会变成加害方。
赵杰站在那宛如新手标配的地下室前，心里残留的忐忑也消失了，脸上露出残忍疯狂的笑。
“机会是送给我的，我也是迫不得已。反正你也活不下去了，不如帮帮我。”
他高举双臂，狠狠一刀砸在地下室门上，“咣——”的一声巨响，铁门松动了一下。
他一愣，这扇破旧铁门竟然没锁，他轻而易举就拉了开。
赵杰往里探头，地下室里黑漆漆的，没有开灯。
里面传来一股奇怪的腥味，像是长期住在海边渔村的气味。
饥饿到抽搐的胃催促着他，事已至此，不容许他退缩了。
赵杰握着手电筒，壮着胆子从楼梯走下去，右手始终不敢离开刀柄。
安静、沉闷。
没人？
安全屋里空的可怕，但他还是在一处墙角发现了堆叠在一起的食物，大多都是包装食品，可以放很长时间。
赵杰眼睛一下子放光，他疯了一样冲过去，扒拉着食物往自己背包里装，不顾其他。
装到一半，他才后知后觉的发现……环境好像有点冷，而头顶地下室的门，不知什么时候关上了。
“啊啊啊！什么人！出来！”
他猛地站起来，神经质地持刀对着周围一顿乱甩。手电筒光源在室内乱晃，他的眼睛突然接触到一片颜色鲜艳的反光。
[KeepOut KeepOut KeepOut]
是那种案发现场常见的黄色警戒线，在洗手间周围乱七八糟缠绕了很多圈。像是封印着什么怪物，又像是隔离了什么危险的地方。
刚才有这个东西吗？？？
赵杰完全不想去接近那个洗手间半步。
他哆嗦着后退，脚后跟提到凌乱的倒在地上的食物包装。他还没装完，但已经没有继续在这待下去的勇气了。
男人急促喘息着，抱着背包连滚带爬往楼梯上跑，他双手用力去推头顶那道门。
系统冰冷的文字在面前浮现。
【你不具备该安全屋出入权限】
赵杰一愣。
有什么滑腻冰冷柔软的东西缠上了他的脚踝。随后，一股无法撼动的大力突然袭来，直接将他整个人拽下阶梯。
男人的十指扒在楼梯上，用力到青筋暴起，但最终还是被一节节往下拖。男人撕心裂肺的哭叫声在666楼消失。
*
接近中午11点。
慕姗花费两个小时才钉了一个木头双层货架出来。是最简单的T字结构，连背板都没有。钉子是从NPC村子里捡的，木料是森林里自己砍的，连毛刺都没去。
货架丑是丑了点，但放在阳光房里还算实用。
最上方类似工作台，是一个比较宽的平面，慕姗可以在上面处理农作物，或者做点手工活。下层的架子里摆着藤编筐子，里头放着她的小工具：榔头、钳子、剪刀、喷壶等等。
9点到11点期间电梯又上行了一次，不过没有在24楼停下，慕姗没多在意。
隔壁的林宽一点动静也没有，像是真蜗居不出来了，她也不打算和他再打听什么线索。
大概半个小时以后，她正准备进屋弄点午饭。熟悉的电梯运行声再度响起、越来越大，慕姗有感应一般回头。
而这次，电梯“叮”的一声停在了24楼。
她猛地浑身紧绷，右手一把拔出激光剑。
电梯门徐徐打开，在黑暗的环境里，电梯里明亮的光线散出，让人感觉刺目。
轿厢内原本的残羹剩饭、破碎餐具都已经被系统清理干净，内侧的不锈钢墙面光可鉴人。
而穿着一身干净白色衬衣的年轻男人就那么直挺挺站在轿厢中央。
对方大概二十多岁，文质彬彬，应该和她一样用了隐匿类道具，头顶没有ID和职业显示。
但他浑身干净得不像是个玩家，身上也没有工具、武器等外露。
就像个刚下班回家的社畜。
慕姗全神贯注与这人对视，一点不敢放松，很快她发现，副本内最糟糕的事花匠那家伙竟然没说！
上行的补给电梯固定开门3秒钟，但非补给时间，电梯门开合的时间会变长！
起码过了10秒，这男人还停留在24层。
也许是她的表情太过如临大敌，对方露出一个腼腆的笑，然后点点头，沉默地按了关门键。
银色的电梯门徐徐关闭，光线骤暗。
慕姗的目光始终聚焦在男人仿佛广告一样模式化的笑脸上，等到确认电梯又往楼上去了，她才松懈下来。
背上起了一层薄薄细汗。
她略显烦躁地在阳光房门口坐下。
看似封闭的楼层，却有一部随时会打开的电梯。
表面上的室内副本，实则是玩家大乱斗的角斗场。
因为环境变数太大，慕姗最后还是召唤了一只丧尸工人，将它安置在阳光房围墙内侧。丧尸蹲下的时候，外头的人是看不见它的。
虽然战斗力有限，但是聊胜于无吧。
看见皮肤青白的丧尸乖乖抱膝坐在地上，慕姗扯扯嘴角，莫名多了一丝安全感。
因为水电燃气都彻底暂停，她过上了勤俭节约的日子。洗过菜的水拿来洗脸，然后用来搓洗抹布或者洗衣服，最后再用来冲厕所。
插电式饮水机已经不开了，反正家里储存了大量凉白开。
做饭也是，尽量用燃气开小火，把食物烘熟透即可。
但光源和高压电网是不可避免的消耗。
电网有储能，不使用的前提下不会损耗，但大楼内白天晚上都一样黑漆漆，她不得不开灯。
慕姗在第一个副本的教堂地下迷宫里曾获取过不少长蜡烛，她翻找出来，试着点燃看能否取代电灯。
蜡烛的光线暗淡、摇晃、照亮范围也小，在破旧的地下室没有一丝烛光晚餐的氛围，反而像是难民营。
慕姗端着烛台走过床边，想着蜡烛还有火灾隐患，得放到远离着火点的地方去，比如洗手间。
这时，视野里系统提示的红点出现，显示有好友给她发消息。
[宗芮（清道夫）]：慕姗，你也在摩天大楼里？？？我刚才点开列表，发现你的头像是在线的，太巧了吧！我在120楼，我队长也在这，你在哪呢？
慕姗立刻放下烛台打字回复。
[宗芮（清道夫）]：30楼以下都属于优势楼层，你这几天多囤积些食物，以后没机会了。我队长在200楼，有需要找我们。
慕姗想问些更多的讯息，但她手指触碰在系统虚拟键盘上时，发现脚下的影子忽然出现了摇晃，就像水波一样。
她猛地回头。
地下室被昏暗的烛光照得黄惨惨的，无数扭曲变形的阴影栖伏在各个角落，眼睛不看时它们好像在动，但等看过去又发现没有。
[宗芮（清道夫）]：对了，忘了提醒你。在这里不能省电，点蜡烛或柴火都会招来不好的东西。
[宗芮（清道夫）]：这栋大楼闹鬼。
绝对寂静里，慕姗看见墙角的影子拉长、扭曲，逐渐出现人的轮廓。她没有打开水龙头，但洗手间里却传出“滴滴答答”的水珠声音。
她不等那些影子放大，猛地弯腰一口气吹灭了蜡烛火光。
地下室瞬间陷入黑暗。
当那点摇曳光照也消失后，周围诡异的声音没有消失反而放大。水龙头的滴水声直接变成了小股水流的声音。
慕姗凭借记忆快速跑到墙边，“啪”的一把拍开了吊灯开关。
明亮、干净的光源充斥整个地下室。
她疑似听见了细小的尖叫声，再看时，那些异样都消失了。
慕姗擦了把额头的汗，回复宗芮。
“再不敢省电了。”
第76章
夜幕深沉, 慕姗却不敢关灯睡觉，躺在床上，她看着头顶灯发出冰冷惨白的光晕。
和其他副本相比, 摩天大楼主线任务的第一天可以说非常和平，没有任何体力劳动和大逃杀。
但即使身体无碍，精神却也疲惫不堪。
在非补给时间, 一天内电梯在24楼停了三次，高强度的神经紧绷摧残着大楼内每一名活下来的玩家。
慕姗给门外的丧尸工人下达了随时示警的指令。
明明没有危险，丧尸却持续发出“呼噜呼噜”、“嗬嗬哈哈”的动静。在这种奇怪的声音里, 她合眼渐渐陷入浅眠。
主线任务（第2天）
慕姗用掉了一张充值卡，将安全屋内电量加满。
今天的集卡册开出来三张新卡。
【物品卡·一只玩具篮球、一只玩具气球】
【环境卡·窗外晴天10分钟】
晴天卡的作用很不错，但两张物品卡依然是捉摸不透的鸡肋。慕姗自暴自弃摇摇头, 看来系统是铁了心不打算给她任何关于【楼层】和【电梯】的卡牌了。
早餐本来打算喝昨晚剩下的稀糊燕麦粥, 但才揭开盖子, 慕姗就闻到一股馊了的酸味。
短短一夜，粥水表面已经长出了许多黑黑的霉菌。
安全屋室温内不到23度，只是没及时放冰箱而已，按道理在这个气温下不应该会坏的这么快。
慕姗将馊掉的粥处理掉, 又刷干净锅子。在冲水的时候她有一个不太确定的猜测：在大楼内, 或许有食物会加速腐烂的设定……
她飞快擦干手, 点开了系统商城。
商城里只是完全禁止了电卡/燃气/水卡的交易, 但食物和水源、生活用品还是能购买的, 并不限制数量。
[纯棉卫生巾日用x1包金币50枚]
[红烧牛肉味方便面x1桶 金币40枚]
[纯净水x1瓶金币10枚]
但物价高得离谱, 通货膨胀跟随副本设定变化而变化。
从目前来看，大楼里根本没有能获取金币的途径，系统在强迫玩家坐吃山空或者互相争夺。
慕姗没心情再搞饭，泡了杯奶粉就着几块饼干随便填填肚子。她收拾干净垃圾, 丢在院墙外。又过了一会，对面屋的花匠终于拉开门，拖着步子缓慢走了出来。
他衣服还是一样邋遢油腻，但明显精神许多，脸色也恢复红润。
林宽笑眯眯地挥手和她打招呼：“姑娘，早啊！”
慕姗冲他点点头，见他又把昨天那张脏兮兮的塑料布拿了出来，仔仔细细铺在电梯口，模样好似兢兢业业打工人。
“大楼里闹鬼，你睡得着？”
男人尴尬一笑：“我电少，只能关灯。留在安全屋就不会遇见厉害的家伙，怕光的那些东西只会做恶作剧而已。”
林宽揪了揪自己的头发：“比如拔玩家的头发、扇巴掌、□□心、拧水龙头之类，我都习惯了。”
慕姗：……是个狠人。
她重新审视面前这个处处透露着窝囊的平凡男人，表情复杂。
一定程度上，林宽的忍耐力比她要强大太多。
两人又说了会话。
很快，楼下再度传来熟悉的敲钟声音，林宽马上调整姿势，跪在电梯门口焦急地搓手。
随着“铛铛铛”的声音一层一层越来越高，慕姗看着面前始终保持跪姿的玩家，忽然觉得无比讽刺。
——大楼里这种放饭的方式好像是在喂猪。
电梯爬升到20层以后，动静逐渐清晰，慕姗贴在电梯门边仔细地听。
林宽小心翼翼地看着，见她表情不对：“是楼下发生什么了吗？”
“嘘——”
和昨天明显不同，楼下的声音并不是纯粹的抢东西。从20楼开始，争吵和打斗的动静越发明显。
“邦邦”的声音从23楼升起，慕姗猛地后退，举起激光剑横在身前，她压低声音，“你小心。”
林宽还没反应过来，但情况已经禁不起他细想。补给电梯升到了24楼，随着刺目的光线从电梯缝溢出，他习惯性朝前倾身、伸手。
但才刚摸到一根菜叶，一只脚就狠狠踢在他背上，将林宽整个人踹得仰倒在地。
慕姗抬头，看着站在电梯货架中央空地的魁梧光头男。他往地上恶狠狠呸了口：“老子让你碰了吗？！滚开！”
被踢的林宽又惊又惧，却又不敢冲进电梯：“你你你……”
光头男大概三十多岁，板寸头，穿一身黑色工字背心，露出来的胳膊肩膀十分魁梧，还纹着大片龙虎争霸的纹身，看起来就不好惹。
【普通玩家612071号
ID：孙军
职业：Walking Dead】
补给电梯开门的时间只有短短三秒。光头男看见慕姗和林宽忌惮、憎恨的眼神，轻蔑一笑，龇了龇牙，施施然跟随电梯上行。
等电梯门彻底关闭，光线消失，林宽坐在地上“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他用力敲打地面，崩溃道：“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有人在里面，我该怎么办啊！”
慕姗没搭理他，她倚靠在门边，仔细听楼上的动静。
电梯在25楼依然发生了同样的事，只不过25楼玩家不是忍气吞声的主，光头和他们发生了快速战斗，以其中一方闷哼结束。
接着是26楼，争吵。
27楼，辱骂和斗殴。
28楼，无声。
一直到完全听不见响动，慕姗才低头看向地上情绪崩溃的花匠：“这人今早提前下行，等在某一层楼里。在9点补给电梯运行后，随着电梯一起上行，抢占最多的物资。从目前情报来看，他的安全屋位于28楼以上，但我猜不会太高，因为他看起来实力一般，一旦碰到一位大佬他就死了。”
慕姗猜测光头男的楼层在28楼到30楼之间，28楼无声，不排除空置楼层或光头男原本就是28楼的可能。
这其实不是重点。
重点是他下行的时候躲藏的是哪一楼，那层楼一定是安全的。
林宽有点懵，模样丑陋又可怜：“那我们……会不会饿死？”
慕姗看了眼时间：“如果明天光头男还继续的话，我们只有两个选择。”
“什么？”
“1、跟着电梯上楼，2、跟着电梯下楼。”
林宽：……
“系统强迫玩家离开安全屋，既然大楼内存在空置楼层，那就一定会有隐藏的物资和剧情，靠电梯里这点补给，养活不了所有人。”
慕姗收起激光剑别在腰间，“你的意见呢？”
林宽爬起来，犹豫了很久还是咬咬牙：“我就算了吧，我太弱了，会拖累姑娘。我等等看……这男人明天不一定会在的，我现在还能坚持。”
“好。”
花匠朝她鞠了一躬，卷起地上的塑料布，缓慢走回他自己的安全屋。
慕姗看着他的背影，她已经给过他选择了。
大概半个小时以后，补给电梯到达顶层，然后以极快的速度下坠，落回一楼。
慕姗将能带的装备都带在身上，按亮了门边的“△”键。
这个时间没人叫梯，随着“叮”的脆响，电梯轿厢很快就停在24楼层。
但慕姗没动，因为里面并不是空无一物，而是放着张宣传单。
花花绿绿的，就和以前路边随处可见的小广告一模一样。
等了三秒，电梯门没有闭合的迹象，她走进去捡起那张单页，又退了出来。
传单普通材质，用幼稚园孩童似的拙劣笔触绘制着一副灰色大楼的画，前方有个爆炸样图案，以卡通字体写着：[摩天大楼第18层火热招商中!]
灰色的大楼，黑色的地面，血色的天空，黄色的字体。
整幅宣传单充满压抑和扭曲。
在慕姗拿到单页的一瞬，她眼前就弹出了系统提示。
【普通玩家537099号，你已触发[摩天大楼]支线任务
任务1：为18楼招商（0/10）
“我们大楼不闹鬼、不闹鬼！”
任务成功获得奖励，任务失败扣除金币1000枚】
慕姗又仔细研究了一遍宣传单，正反两面都没有其他文字了。为18楼招商，重点在于：18楼在什么地方，有什么特殊的，招商又是怎样的招法。
虽然任务失败的金币惩罚在慕姗可承受范围内，但她不会轻易放弃。
而且目前不知道副本内获取金币的来源，如果真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每一块金币都得掰成两半花。
第77章
慕姗折好招商传单塞进背包, 这玩意是任务物品，虽然看起来已经没什么用了，但还是别随地乱扔的好。
在她观察传单的几分钟时间里, 电梯始终没有动静，轿厢门敞开，安安静静停留在24楼。
这么长时间都没有人叫梯。
说起来也可笑, 现实社会里普通小区顶多五十多户一梯，这栋大楼起码666户一梯，就这竟然还不嫌挤。
慕姗右手握紧激光剑, 做足了心理建设，抬步走进了电梯轿厢。
早上补给的残留垃圾已经全部被系统清除，此时轿厢内墙壁光洁干净, 不锈钢墙面亮得可以当镜子。
楼层按钮里有从2楼到第666楼的选项, 但并没有18楼。
她按下23楼的按键。
其实慕姗注意楼上楼下的动静两天了, 25楼往上三层都有玩家生活，但23楼每次补给电梯到时都是安静的，应该没有玩家，所以打算下楼看看。
“叮——”电梯很快停在23楼, 门打开, 外头光线昏暗。
慕姗刚走出去一步, 身后的电梯门突然“邦”一声合拢, 迅速朝高处上行离开。
她往回看了一眼, 浅浅调整呼吸, 继续往前探索。
23楼很安静，空气里漂浮着灰尘，充斥着腐朽、陈旧的气味。和想象中一样，这里不存在玩家的安全屋, 但事实是，楼层高度是一致的，空间却并不相同。这层楼被水泥墙革出许多大小不同的房间。
面朝电梯门的空间，也就是慕姗首先进入的空间最宽阔，像个教室。里面散落着很多废弃的儿童桌椅，歪斜着、破破烂烂。
慕姗打开手电，小心地避开满地碎木头前进，冰冷的手电光扫过花花绿绿的桌椅板凳，她蹲下身，找到较为完整的一张桌子，低头往黑黢黢的桌洞里照进去。
里面有东西。
慕姗伸手掏出来，是几张被撕碎的儿童画。
她看不出来这些画有什么特别的，画的无非是孩子们都喜欢去的游乐场、动物园之类情景，笔触生动自然。
在被撕之前，上面还用红笔大力地划出一道道红线，看得出来下手的人力气很大，笔锋把纸张都划破。
慕姗耐下性子，一张又一张继续搜寻桌洞内的残留物。
里面的东西都没什么价值，类似“垃圾”：有粗制滥造的沙包（明显用破衣服缝制）、作业本改的纸飞机、奇丑无比的劣质布娃娃。
这里并不闷热，气温甚至是越来越低的。
但慕姗脸上蒙着口罩，在密闭的室内待久了，仍能感觉到呼吸困难。
在找到一堆疑似垃圾的东西，没有丝毫有价值的收获后，慕姗失望停下动作。
她看到乱七八糟的课桌椅后方墙面上挂着一块陈旧的黑板，上面残留着粉笔字，但被人用手抹得一团糟。
依稀能分辨出“孝、悌、忍”之类的字样。
至此，搜寻差不多进行到70%，慕姗正打算离开教室前往下一个房间，脚步忽然一顿。
目前所有的儿童课桌椅都是绿色的，但角落里却有一张原木色桌子。
她飞快走过去，一查验，果然在桌洞里发现了不一样的东西：一本完好的文件资料。
资料是孩子的花名册，从目录来看一共23个。第一个孩子叫花花，7岁女孩，全日制托管，时限三年。第二个叫强强，6岁男孩，全日制托管，时限三年。
以此类推都是普通小孩的信息记录，这是属于管理者的花名册。
奇怪的是，记录页上所有的一寸照都是黑白儿童头像，五官的部位全是黑的。记录信息也只有姓名性别年龄、家庭住址、父母名称和紧急联系方式，并无其他。
慕姗翻了几页，没有继续往后翻。
现在基本可以肯定，23楼是一个废弃的托儿所。
教室后方有左中右三个房间，没有门，只有三块红色的破烂门帘挂着。慕姗选择首先进入最左侧的一间。
这里的温度比外间略高，里面有一排长长的T字形不锈钢流理台，两口大灶。
角落里随意堆着两个鼓鼓的大麻袋，旁边的柜子里是一摞迷你版的不锈钢餐盘、勺子。
这里是托儿所的厨房。
慕姗往里走，脚下忽然踩到什么，是件遗留的白色衣服，看大小应该不是小孩的，尺码明显是大人。
像是厨师装的衣服奇臭无比，还有许多蛆一样的虫子爬来爬去，慕姗将它踢远了些。
她检查了一下，柜子里的餐盘脏兮兮的，边缘内侧都有很多陈年污垢，明显没有清洗干净。
流理台上蒙着一层厚重的灰尘，被油烟黏在桌面上，角落摆着一个看不出颜色的旧案板、一把刀、一柄长勺。
这间厨房的卫生状况很不达标，但慕姗试了试燃气灶，惊喜地发现灶台还连通有燃气，打开柜门，果然在下方发现液化石油气一瓶。
煤气瓶是钢制，非常沉重，她用力晃了下，里面起码还有一半剩余，慕姗果断将其装入虚拟背包。
这个副本的燃气问题得到了解决。
厨房面积就这么大，现在剩下的就只剩两只麻袋没有检查了。
慕姗起初以为里面会是面粉和大米，结果抽开麻绳，见麻袋里装着许多麦色的颗粒物。
拿手搓了下，有小麦的香味，但颗粒粗糙，并不细腻。
这是麦麸，也就是小麦籽粒的皮，营养少，难以消化，如果和精面混在一起可以做粗粮面包。
但慕姗没发现精米精面，另一袋里也是一模一样的麦麸。
托管六七岁孩童的托儿所，厨房里却根本没找到任何食物，唯一能算得上“食物”的，就是这两麻袋麸皮。
厨师就给孩子们吃这个吗？
慕姗爷爷奶奶村里喂土狗就是用麸子搅和水这么喂的。
她加快速度翻找剩下的橱柜，除了一些盐巴和糖、瓶装维生素没有其他发现。
慕姗将这些东西全部装进口袋，几分钟的时间而已，她脑门上已经渗出了汗水。
玻璃橱柜门上开始弥漫水雾，原本凉凉的不锈钢柜门已经摸着烫手。
经过上一个副本的高温洗礼，她对于温度的变化非常敏感。
此时这间厨房就好像被火点着了一样迅速升温。
慕姗不再留恋，三步并作两步猛地冲了出去。
她再次回到了入口处的教室，奇怪的是外界气温是正常的。
但回头看，隔开厨房的红色布帘已经变成了滴滴答答的黑色，不断有石油一样的黑色液体流淌下来。
慕姗知道，厨房不能二次进入。
之后，她选择了位于中间的屋子。
一样的红色门帘，刚刚掀开，忽然有什么类人形的东西掉了下来，半挂不挂的，在天花板上张开四肢左右摇晃。
耳边咿咿呀呀响起唱歌的声音。
“你拍一、我拍一、一个娃娃坐飞机；你拍二、我拍二……”
慕姗被吓了一大跳，她猛地从掏出机枪射手，“突突突”的豌豆一连串打过去，命中那个诡异的人形。
儿歌的声音好像机械紊乱一样变调、拉长、扭曲。
“你…拍三、我拍……”
“咔”的一声，声音彻底消失。
慕姗缓慢挪动手臂地将手电光打过去，冰冷惨白的光线照亮那个人形：——是个用毛巾和被子卷出来的娃娃。
制作的人很用心，虽然娃娃的头、身体和手脚都只是用绳子简单扎了扎，但它“头部”贴着一张A4纸，上面精美地画着五官、眼镜、和胡子。
男娃娃的脖子、手脚都用绳子捆着，垂吊在天花板的灯上。刚才慕姗开枪打爆了它肚子里埋的播放器，露出一截棉絮。
左右巡视一圈，确认没有其他危险，她才缓缓放下机枪射手。
这是一间疑似院长/老师的办公室，里面有一张值班用的铁架床，一张办公桌和椅子。
慕姗在办公室的墙上发现了发黄的公告：
【倒闭通知】
敬告各位家长：因本托儿所经营不善，常年亏损，现闭店重组。在此对各位家长深表歉意。
除了倒闭公告，办公室的四面墙上还挂着大大小小的奖状，全都已经暗沉发黄，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十佳文明托儿所】
【金牌秩序托儿所】
【家长票选最规范托儿所】
……
慕姗对此一掠而过，她将手电放在桌面上，拉了拉办公桌的抽屉，上了锁。
没关系，用激光剑一捅，管你什么锁都得给我开开。
抽屉里面倒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是一张张学费收据单、采购凭证、发票、工资条。
慕姗特意找了厨房的采购记录，80%是麸子，偶尔买点米面而已。
抽屉里有把陈旧的尺子，染上了不知名颜色，看起来黑黢黢、脏兮兮的。除此之外没什么其他有价值的东西。
慕姗扫兴而出，现在仅剩下最后一间屋子没有搜查了。
红色的门帘后是一个比办公室大不了多少的空间，但密密麻麻摆满了木头格子，她数了数，一面墙上足有上下六层木头格子。
木格前后左右三面都是被密封的，其中一面敞开，上方也是密封的。唯一敞口的方向，设置有梯子可以上下。看尺寸的话，成年人是爬不进去的。
慕姗正在疑惑这玩意是什么，她就在最靠近自己的木格里看到了陈旧的被单。
……这竟然是托儿所的宿舍。
出现这个认知的一刹那，她感觉房间里气温骤降。
那些完全不像床的东西一排排堆起，占据了室内全部的空间。
没有空调、没有玩具、没有绿植、没有风景。
人躺在里面就像躺在棺材中。
但即便如此，这已经是托儿所内仅剩可藏匿东西的地方了。慕姗心脏犹如擂鼓，“咚咚咚”好像只有她的心跳在沉静的室内跃动。
深呼吸一口气，她握着手电，小心翼翼蹲下身查看就近的木格。
“床铺”里大多数是空的，只铺着脏兮兮的旧床单。偶尔能发现一些凌乱的抓痕、纸团、垃圾。
慕姗没有气馁，她几乎是屏住呼吸，攀上梯子去查找高处的木格。
最上方的一层小床里没有床单，她在侧面墙上发现了黏贴的痕迹。
扒开来一看，是张电卡！
慕姗喜形于色，她飞速将电卡放入腰包，正准备爬下梯子。
手电光闪过，照亮下方木格里露出的，一双惨白的小脚。
第78章
慕姗整个人猛地一震, 她咬住嘴唇确定自己不会惊叫出声。
那双惨白的小脚位于第四层木格中，就在她双脚踩着的那根梯子边，如果就这么顺势往下爬, 她一定会和里面的小鬼脸贴脸。
在灵异现象出现之后，室内的空气温度直线下降。
周围其他木格里突然发出各种“吱嘎吱嘎”的怪声。
刺耳的、细小的、并不规律。
……就像有小孩在用柔软的指甲挠内层棺材的木板。
随着这种声音越来越大，慕姗不再犹豫, 她没爬梯子，直接从四层木格的高度一跃而下。
“咚”的一声，在双脚落地的刹那, 抓挠和拍击的刺耳声音消失了。
但下一瞬，她手中电筒光源忽然熄灭。
房间内被一片通红的光晕笼罩，这红光不是灯, 不知道从哪里发出的, 一格格木头棺材被笼罩在恐怖的血色光晕下, 照出混沌的阴影。
慕姗反复敲打手电筒，没有丝毫反应。
红色的光线不亮，却让人的眼睛看不清周围的东西。环境变得阴沉诡谲，像是恐怖片里的场景重现。
她感觉身边有什么人飞快跑过去, 眼睛却捕捉不到踪影。
一个、两个。
赤着的小脚在地面跑动, 发出“咚咚咚”的响声。
有时候, 她感觉那些小孩就在背后擦肩而过, 躲藏在木格后头, 和她玩捉迷藏。
在跑动声越来越响, 好像要把地面都踩塌的时候，慕姗从背包里取出一盏露营灯。
“啪——”
微黄的灯光亮起的瞬间，室内可怕的血色消失了。
露营灯的光线比手电暗，但是照亮范围更广些。
慕姗提着灯站起来, 呼吸微乱。
“嘻嘻。”
她猛地回头，入口处悬挂的红色门帘外，她看见很多小小的影子在晃动。
它们扒着门帘往里看，小手小脸在门上映出阴影。帘子后不间断发出小孩特有的尖细的、压低的笑声。
“嘻嘻——”
“哈哈哈——”
慕姗不敢轻易开枪，一旦使用武力，意味着和全托儿所23只小鬼为敌。
但诡异的事情一桩接着一桩，她不由感觉毛骨悚然。
就在注意力被门帘外的鬼影吸引的刹那，她没发现面前空地上多出了一面成人高的穿衣镜。
长方形、镜面雪亮、干干净净，和这间废弃许久的托儿所形成强烈对比。
她不想靠近这面诡异的穿衣镜，但门帘外游荡的小鬼越来越多，显然已经无法出去。
穿衣镜，就是这层楼的下一个剧情发展。
于是慕姗只能顺应系统，她将激光剑打开，一手拎着露营灯，一边缓慢接近穿衣镜。
当能完全看清镜中景物时，她整个人一愣。
镜面里照出的是废弃之前的托儿所模样，所有孩子穿着米黄色的睡衣，头朝里脚朝外躺在木格子里。
面目模糊的成年人数着木格里的孩子，或许有一两个让他们不满意了，这个成年人伸手抓住木格外露出的小脚，将孩子倒提出来。像拍打一只猫一样拍打孩子的屁股和后背，而睡在其他木格棺材里的孩子静悄悄的一片。
几秒钟以后，镜面里倒映出她的影子。却不是慕姗的正面……而是她的背影。
镜中的自己一手握剑一手提着灯，只露出一个穿作战服的后背。
慕姗一惊，下意识就要回头往后面看，但她生生忍住了。
果不其然，见她没上当，镜中的她背影消失，取而代之出现的是两道矮小的身影——是两只小鬼。
小鬼一男一女，看着不像六七岁，似只有四五岁似的瘦弱不堪。头大身体小，他们穿着和幻像里一样的米色睡衣，衣摆破烂、脏兮兮的。
巨大的头颅上嵌着青乌的嘴唇、黢黑的眼眶，惨白皮肤没有一丝血色。两只小鬼紧紧盯着慕姗，她不动，他们也没有要出来的意思。
直到露营灯灯光一闪，慕姗看见小鬼们嘴唇开合，声音重叠在一起。
“你、是、谁？”
她没有立刻回答，面前出现了系统提示。
【请在下列三个选项里选择其一
1、我是家长
2、我是厨师
3、我是老师】
慕姗不想选任何一个选项，她试着开口说自己是路人，但系统给了她一个临时“禁言”状态。
没办法，她只能开口：“我是老师。”
话音落下，她看见对面一男一女两只小鬼眼睛倏地睁大。
在小鬼们得到想要的答案之后，慕姗的禁言得到解除，但几乎是在瞬间，她周身红光一现。
【生命-1
防护罩（9/10）】
两只刚才还状似正常的小鬼，正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异变，他们长出尖牙和利齿，淅淅沥沥的鲜血从宿舍四周涌出来。
慕姗一边后退一边大喊：“但我不是这间托儿所的老师！”
“我是动物园的讲解员老师！小朋友们，想不想来动物园玩？”
小鬼动作一滞，淌血的眼珠好奇的望着她。
她压低声音：“动物园里有大象、老虎、熊猫、狮子，还有可爱的小马，你们去过吗？”
两只小鬼就像定身一样直勾勾望着她，不动也不说话。
托儿所内的剧情线索比较简单，这只是摩天大楼666层里的其中一层而已，怪物设定是独立的。
一间非法运营的托儿所，家长将幼儿送往这里长期托育，不履行家长的职责，不闻不问。
厨师克扣正常饮食，用麸子以养家畜的方式饲养孩子。
老师/院长以监狱模式管理他们，托儿所教导的内容也都是为了更好的管理孩子，不允许存在一点孩童趣味天性，甚至体罚儿童。这也是为什么玩具和儿童画都被撕毁损毁。
他们得不到一点正常人生存的权利。
家长、厨师、老师。
慕姗猜测三个选项分别对应玩家的三个结局。
1、死
2、惨死
3、生不如死
就算变成鬼，他们也还是六七岁的孩子。
慕姗从兜里掏出两张卡，选择了具象化。
【物品卡·一只玩具气球、一只玩具篮球】
彩色的橡胶篮球咕噜噜在地上滚动，红色气球则飘了起来。
玩具的出现立刻吸引了屋子里小鬼们的全部视线，门帘后甚至传来一阵惊呼。
但镜面里的一男一女两只小鬼显然实力最强，它们飞快脱离镜子，抢占了两个玩具球。
慕姗露出一个自认为最和蔼可亲的微笑：“姐姐不是坏人，小朋友只要回答姐姐两个问题，这两个玩具球就送给你们玩了。”
男小鬼抱着篮球，用那双从未眨过的眼睛盯着她：“你要问什么？”
慕姗暗自松了口气。
“这栋大楼的18楼在哪？”
话音落下，女小鬼忽然发出尖锐的笑声，她抱着气球满屋子乱飞：“摩天大楼！摩天大楼！18层、18层！你去不了18层！”
慕姗眼神惊慌，但很快冷静下来。
“为什么说我去不了18层？”
这回说话的是男小鬼，他咧开嘴唇：“电梯不停靠18层。”
慕姗还想再问点什么，但两个小孩鬼已经抱着玩具球往外走了。
其他的21只小鬼没得到玩具，在慕姗周围乱窜，发出“斯哈斯哈”垂涎欲滴的声音，但他们只敢骚扰，并没有什么实质性攻击动作。
踏出宿舍区域的一瞬间，背后原本红色的门帘也开始“滴滴答答”往下淌黑色的液体。
旁边的厨房和办公室已经完全被石油样物弥漫。
不仅如此，外侧的教室四墙也都有不同程度的“融化”。
黑黢黢的影子在露营灯昏暗的光线下舞动。慕姗不敢停留，三步并做一步往电梯门方向狂奔，一把拍下电梯的“△”上行钮。
男女两只小鬼没有跟过来，他们站在那块写着“孝、悌、忍”的黑板前面，抱着玩具球默默看着她。
其他21只没有形态看不出五官的小鬼就化为模糊的影子，朝她招手。
这是一间被遗忘、被废弃的托儿所。
现在它即将永远“融化”、消失、被忘却。
电梯没有那么快来，慕姗顶着一众小鬼不容忽视的目光等电梯，终于在托儿所环境的扭曲到达极限时，电梯“叮”的一声停靠在23楼。
她飞速窜进去，拍下关门键。
在银色电梯门缓缓合拢的一瞬间，她看见男小鬼张开嘴。
“谢谢姐姐。”
第79章
虽然从小鬼口中没得到更多关于18楼的讯息, 但拿到了一张电卡和一瓶液化石油气，暂时解决了基础生存问题，也算不虚此行。
液化气的钢瓶很重, 慕姗在简易厨房里将它从背包内取出，拖到灶台旁边。
钢瓶底部和地板砖摩擦，发出“咯吱”的刺耳声音。
一开始还怕无法使用, 但她很快发现燃气灶管道是现成的，只要将之前通天然气的阀口转换，接在煤气瓶上即可。
只不过用的时候需要打开煤气瓶阀门, 以防泄漏产生火灾。
慕姗擦了把脑门上的汗，只能这样了，现在条件简陋, 也没办法检测是否有煤气外泄。
虽然还是白天, 但安全屋内顶灯始终发出明亮的光, 她将搜集来的电卡和剩下4张充值卡放在一起，仔细压在枕头下面。
丧尸工人还兢兢业业地留守在围墙内侧，慕姗蹲在丧尸工人面前，试图询问她外出时24楼的动向。
皮肤溃烂青乌的丧尸双眼上翻, 好像是思考了一下, 忽然张大嘴：“嗬嗬——啊！”
它无意义地嘶喊, 挥舞双臂, 摇头晃脑, 活像一个明星。
“行了。”
慕姗把它脱臼的下巴给拍回去, “我知道了。”
语音落下，丧尸工人就又老老实实地抱住膝盖坐下，静悄悄如石头一般。
和它们交流的时间长了，她都能猜出丧尸工人的意思了。嚎叫和舞动都是警示怪物出现的标志之一, 说明她不在的时候也有鬼魂路过，但没对安全屋下手。
慕姗把阳光房门关闭，把地下室的双重安全门保持敞开，这样她能随时听见外间的动向。
时间接近中午，慕姗拿了瓶囤积的凉白开，在锅内煮上米开始准备午饭。
菜是干香菇炖鸡腿，因为缺乏新鲜的葱姜去腥，慕姗从早上开始就将冻鸡腿泡在冷水里，泡得肉质发白，盆底积攒了一层血水。这样再焯水时鸡肉就没那么多血沫了。
炖锅里，切成块的鸡腿和干香菇在沸腾的汤汁里翻滚，慕姗将锅盖揭开一道缝，任由白色的炊烟“咕噜噜”吹出来。
安全屋外传来开门的声音，她放轻手里的动作，好像是隔壁的花匠林宽出来丢垃圾。
她听见对方拖沓虚浮的脚步，林宽走了几步，停顿了很长时间，大概有二三十秒，后又掉头往回走，最后是轻轻关门的动静。
慕姗看了眼面前香味浓郁的炖锅，在里面加了点粉条。
等白米饭煮水的时候，香菇鸡肉也已经软烂喷香了，她火速给自己盛了一碗，剩下的倒入大盆里放入冰箱。
受到副本内“食物加速腐烂”的Dbuff，任何东西都不敢放在冰箱外了。
饭菜快速吃完，时间还不到12点。
在中国人传统思维里，中午的“阳气”是最旺的时候，虽然摩天大楼里还是阴沉昏暗，窗外也是灰蒙蒙的，但相比夜晚应该“安全”很多。
慕姗把双重安全门关闭，打开了屋内所有的灯，取了换洗衣服，快速进洗手间清理自己。
泡沫在脚下形成小小的涡流，流入下水口。
镜面被雾气弥漫，慕姗有一次好像看到镜面上多出一只手掌印，等她擦干净脸上的水，发现又是自己的错觉。
灵异副本内灵异现象太多，而这些没有威胁的“小恶作剧”不会被阳光房的防御阵法拦下。
慕姗这个澡洗得很快。
她把脏衣服泡在盆里，又出来检查了一遍外界情况。电梯门紧闭，花匠无动静，只有丧尸工人从围墙右侧挪动到了围墙左侧。
她关闭台灯和露营灯，回到洗手间打算把脏衣服洗了。
静谧的环境放大了所有声响，除了盆里水流和泡沫的声音，外侧的响动也传进她的耳朵。
好像有人在说话。
窸窸窣窣的，仿佛耳旁絮语。
她停下搓洗衣服的动作，擦干手，缓缓站起身。
越靠近阳光房，那种小声谈论的声音越清晰，空气温度缓缓下降，有水珠凝结在镜面上。
慕姗拿起就摆在门边的激光剑，她看了眼防御阵法的阵眼，运转正常，耐久值没有损耗。
门外的丧尸工人发出不安的脚步声，来来回回地走动。
她用意念控制其不要动，身子轻轻凑近阳光房门上猫眼。
外头谈论的声音絮絮叨叨，压得很低。
但她却看不到一个人影。
电梯井里传来轿厢被钢索拉扯的响动，慕姗紧张地握紧了武器。
“叮”的一声，电梯停靠在24层。
[……]
[饿了，想吃香火、香火]
[好想活过来啊]
电梯门打开的一瞬间，她也终于听清了里面人的絮语。
身体瞬间紧绷，虽然隔着一道入户门和一层围墙铁丝网，但慕姗还是感觉自己和电梯里的东西对上了视线。
一名老头、一名老太太。
两人光着脚，身上穿着绸缎制作的寿衣。双眼没有瞳孔，张嘴吐出无血色的长舌头。她听见的咕哝絮语声，也是因为二鬼讲话不便的缘故。
他们没有走出来，就静静站在电梯当中。脸上除了苍老、死气，还有逐渐浮出的尸斑和腐臭。
慕姗一动不敢动。
几秒钟后，电梯内的老头忽然抬起一只手臂，青灰的手背、长着漆黑指甲的手就指向慕姗安全屋的方向，她心里咯噔一声。
随后，老头老太用力迈开已经僵硬肿胀的腿，试探着想要走出来。
慕姗坐不住了，她一个闪身冲出房门，就站在围墙范围内侧，掏出豌豆射手，一串绿色豌豆“噗噗噗”打出去。
不管打丧尸还是打虫怪都所向披靡的豌豆，此刻宛如打中泡泡似的，瞬间穿透老头老太的身体，击在电梯门上，发出“砰”的闷响。
慕姗心底一凉。
而被她的动作激怒，两只老鬼原就恐怖的面容更加扭曲，他们的嘴往下咧开，舌头完全掉在外面，只剩一截薄薄的皮相连。
他们加快挪动僵硬的身躯，一步一顿朝着她的方向而来。但死人的膝关节已经无法曲合，就像冰块一样直挺挺的。
【八门金锁阵遭受攻击
能量-1
能量-1】
慕姗在情急之下，猛地从背包里掏出什么，死马当活马医。
“笃笃笃——”小木锤敲击在木鱼上，发出有规律的响声。
【往生咒（辅助类）
播放后可消减灵体类怨念值
通过木鱼播放：效果+10%】
听在人类耳中完全没有问题的木鱼声音，两只老鬼却好像卡壳了一样，他们的动作变得缓慢，一步要有三次停顿，狰狞的脸上写满不甘。
慕姗额上渗出细汗，加快了敲击木鱼的频率。
但很快她发现，往生咒只能延迟鬼怪的行动，无法让它们返回电梯间。
就在两只老年鬼即将摸到围墙边缘之际，他们的动作忽然一滞。
慕姗在他们脸上看到了惊惶的神情。
下一秒，死人竟以极快的速度反回了轿厢里，电梯门迅速关闭。
电梯内的光线消失，24楼重回黑暗，慕姗却感觉不到安全。
身后的丧尸工人浑身剧烈颤抖，发出尖锐的警戒，有什么比老鬼还要可怕的东西正在靠近。
可电梯已经往楼下去了。
……这东西是从哪来的。
第80章
老头鬼被不知名的东西吓跑, 24层大楼重归寂静。
慕姗将耳朵贴在电梯门上，确定轿厢是往楼下去了，她立刻掉头火速冲进阳光房, 确定那扇对着大楼的窗户是保持关闭的，并且百叶窗也拉拢的严丝合缝。
诡异的东西不坐电梯，也不是从大楼外侧进来的, 那是……
整个人高度紧张的时候，慕姗忽然察觉到丧尸工人忽然陷入了安静。
它还保持着张大嘴警戒的动作，但并没有发出声音。
好像这层楼都被人按下了禁音键。
她正想躲入地下室, 忽然眼前一黑，差点一头栽倒在地。
【生命防护罩-1
8/10】
对方甚至还没出现就已经带走了她的一点生命值，慕姗想要爬进地下室, 但她双手撑地, 甚至爬都爬不起来。
她头晕目眩, 四肢像灌了铅一样沉重，眼前一阵阵发黑，因为迷失了视觉，耳力格外清晰。
慕姗听到了哼歌声, 同时有什么东西戳在电梯井里, 发出“哒哒哒”不停地清脆敲击声。
明明只有一部电梯, 并且已经随着老头鬼怪往楼下去了, 那声音却自上而下, 毫不费力地靠近24层。
慕姗趴在阳光房里不敢动也不敢发出声音, 她祈祷屋外的基础防御设施、高压电网、防御阵法能够阻挡住这个怪物。
但主神系统不听祈祷，那女音哼唱的歌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响。
“啦啦啦啦~啦啦啦~”
“你在哪里？我来找你了……”
“亲爱的，快出来啊。”
明明声音清脆甜美, 听在耳里却让人感觉黏腻潮湿，十分不舒服，但那种碾压人精神的晕眩感已经慢慢消退。
慕姗努力爬到门边，从猫眼往外看。
一根白色的丝带突然从电梯门缝里挤了进来。
随后是一根、两根，越来越多的丝带出现，将沉重的钢铁大门硬生生从中央分开。
柔软的、唯美的白色丝带开始在24楼半空纵横交错，像跳舞似的，在电梯门以外的空中逐渐搭出一个结实的网。
这一幕宛如喷吐蜘蛛丝。
而被强硬地从里侧掰开的电梯门，漆黑一片，慕姗屏住呼吸，凝视着那一片不断“舞动”好像水波纹一样的丝带。
“哒哒哒”的敲击声在25楼停下，慕姗没听到楼上的玩家有任何动静。
随即，甜美的女音好像就在头顶响起。
“亲爱的，你在哪里啊？”
话音落下，所有的白丝带都开始疯狂抖动，有目的性地朝她和花匠的安全屋飞来，不断撞击门缝和天花板。
慕姗看见白丝带被高压电网电得焦黑，然后又有下一根不停地补充上来。
眼前熟悉的系统提示出现。
【剩余副本生存时间：00:03（已锁定）】
在看见熟悉的锁定时间后，慕姗发现阳光房内埋藏的防御阵法也在不停下降。
一开始是五六秒下降一点，随着“哒哒哒”的声音靠近，有东西攀到了电梯口，防御阵法倏地一下掉了三四点。
【阵法能量-1-
1-
1
……】
慕姗看见黑漆漆的电梯间里，有个女人的头露了出来，她面容姣好，涂抹着艳红的嘴唇，像一个空中瑜伽演员似的，攀附着满天花板的丝带进来。
随着她整个人进来，被阳光房内微弱的光线照亮，慕姗才看清女人的模样。她只有一个人类的头，长头发杂乱披散在两边。
脖子下面连接的是一个巨大的蜘蛛身体，蛛腹鼓胀，八只眼睛分列两边，狭长锋利的节肢，是她能在电梯井里自由攀爬的基础。
【玩家遭遇BOSS级鬼怪-黑寡妇】
慕姗整个人一震，然后缓慢地低下头，祈祷蜘蛛女要找的人不是自己。
尖锐的节肢踩在丝带上，变得寂静无声。女音甜美可人，仿佛在呼唤情人：“快出来啊，我来找你了……”
慕姗听见不远处花匠的安全屋被白丝带“咣咣”撞击的声音，却听不见对方的尖叫。
门外的丧尸工人已经被丝带完全包裹成了木乃伊。
她手里捏着几张卡牌，现在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放出环境卡，让暴风雨和岩浆池将蜘蛛女吓走，要么召唤巨虫怪，两虫对战试试硬碰硬。
但能被系统提示为【BOSS怪】，慕姗不认为她手里的两只普通虫怪和一只王虫幼崽是蜘蛛女的对手。
她又拿出了“血之圣母”卷轴召唤阵，紧紧捏在手中。
门外的蜘蛛女好像等的不耐烦了，呼唤的声音越来越尖锐：“亲爱的，你在哪里？你为什么不回应我？我一直在找你……”
对比慕姗重重防御的安全屋，花匠的屋子简陋脆弱，被丝带攻击后大门已经摇摇欲坠。
她本以为林宽会提刀冲出来拼一个你死我活，但意外的是，从他家摇摆的大门缝隙里，开出了各色鲜花。
玫瑰、牡丹、荷花，争奇斗艳。
而白丝带们在接触到这些鲜花后，竟然出奇地没有再继续破坏安全屋，而是宛若灵活的触手，卷起鲜花捧到黑寡妇面前。
蜘蛛女发出“咯咯咯”的清脆笑声，尖锐的蜘蛛脚将花朵全部踩碎：“他可不会送我花，知道了，你一定不是他。”
语毕，原本围攻在花匠屋子周围的白丝带全部调转了一个方向，全部朝着慕姗安全屋来，将她的铁丝网瞬间裹成一个牢笼。
慕姗大惊，竟然还能这样？！
【阵法能量-1-
1
……】
现实已经容不得她继续犹豫了。
在防御阵法的力量耗尽之前，慕姗一咬牙，直接推开阳光房入户门，走了出去。
原本疯狂撞击铁丝网的白丝带们全部一震，收回一部分，露出一个缺口。
蜘蛛女倒吊在半空，长发垂满脸，凑近了看她，苍白的脸庞上只有惨白粉末和那张红嘴唇的颜色：“你不是他。”
可他们的生存倒计时并没有解除。
慕姗汗流浃背，见蜘蛛女庞大的身躯不停在周围游走，精神越来越暴躁。
“你在哪？我在找你。”
“亲爱的，你在哪……”
花匠好像死了一样没有任何动静，也没再继续变出鲜花来。
生死存亡之际，慕姗想起23楼的鬼娃。
灵体类怪物和无脑巨虫怪最大的区别，在于灵体类怪物是人形，有些是可对话的。
她硬生生扯出一个笑。
“姐姐，你在找谁？或许我可以帮你。”
蜘蛛女猛地压低身体，将区别于人类几倍大的脸庞凑近她：“就你，想帮我？”
因为距离极限拉近，几乎就隔着一层铁丝网，慕姗看清了蜘蛛女的脸，她的精神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对方的皮肤像石灰墙一样皲裂，惨白无色，发黑的血管从额头向下巴蔓延，通红的嘴唇还残留着没干的血滴，牙缝里卡着不知名肉块。
蜘蛛女说话的时候，蛛腹上那八只眼睛全都转动过来，紧紧盯住了她。
慕姗一把掐住自己虎口，维持脸上的笑。
“我虽然弱小，同为女人，也希望能助姐姐一臂之力。”
她没自大的把称呼改成“漂亮姐姐”。有些鬼怪性情古怪，万一黑寡妇最厌恶别人提及自己的容貌怎么办？
“同为女人”，是慕姗能想到的唯一的切入点。
不过幸好，系统没有故意使坏。
蜘蛛女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咯咯咯。”
原本包裹在慕姗安全屋外面的丝带全部潮水一样褪去，她笑眯眯的说：“也好，我告诉你。”
【普通玩家537099号，你已触发[摩天大楼]支线任务
任务2：寻找黑寡妇的丈夫（0/1）
任务成功获得奖励
任务失败玩家将承受黑寡妇的怒火】
蜘蛛女坐在自己编织的网上，陷入甜蜜的回忆。
她口中的丈夫又高又帅，没有显著的外貌特征，连工作都平平无奇，只是一个普通职员。
“我们结婚八年了，我一直想要一个孩子，可是……”
“他没怪我，我知道他是爱我的。”
“可我找不到他了，我找不到他了。”
听到这里，蜘蛛女的叙述应该是到头了。
慕姗心中咯噔一声：完蛋，毫无信息点。
她犹豫片刻，又开口：“姐姐，你的丈夫叫什么名字？”
蜘蛛女：“他叫肖白。”
从摩天大楼副本内的情况来看，慕姗猜测这个老公大概率也是鬼。
蜘蛛女说完这些，没有兴致再和她多废话。巨大的蛛身灵活地踩着丝带网往外，消失在电梯井内。
白色丝带宛如蛛丝，蜿蜒流淌着，一点点离开24层。
慕姗走出阳光房，看见视野中出现系统的剧情提示。
【成婚誓言到白头，离婚各自最伤心。
每欲眸回窥过往，才知错点鸳鸯谱。
聚少离多起纠结，只言当初太单纯。
贫贱夫妻百事哀，一照变故各自飞。】
她低头，眼尖地发现了什么闪光的东西。
捡起来一看，是枚陈旧的戒指。
【获得黑寡妇的信物：一枚婚戒】
普通白金底，但是上面的钻石已经掉了，只有一个空荡荡的底托。
慕姗小心地将任务物品放进背包，长叹了口气。
任务1的18楼招商还没头绪，任务2的死鬼也不知道从何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