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后宫起火
司机为蔚秀开门,车内的度玉京回车不久,头发上的雪花还没有化。
“这么快?”
忏悔室密不透风,时间过得慢,蔚秀问起度玉京时间,他答才过去十几分钟。
“这么快。”
“可能是因为没见到稻荷神,我身上脏兮兮的,怎么见祂。”蔚秀嘀咕,“都怪你。”
她眼波流转,眉眼里全是嗔怪。度玉京看得发怔,他禁不住顺着她的话往下说,“都怪我,是我不对。下次不这样了。”
他拉近和蔚秀的距离,低着头遮挡表情,“下次我会帮你清理干净的。”
她小腹的不适感消失,蔚秀皱眉,她全身清爽,不像去了忏悔室,像去洗了个澡。
奇怪。
难道稻荷神不仅帮她清楚罪孽,连犯罪的痕迹都会被清除吗?
蔚秀尴尬得想挖地道,度玉京过来吻她,蔚秀舔了一下他的唇瓣,“甜津津的。”
“吃了糖,我给你买了新衣服和药。”
衣服放在座椅上,度玉京亲她时压皱了衣服袋子,他把甜津津的舌头塞进蔚秀嘴里,用惯了枪的手指起了一层茧,钻进小衣服之中。
度玉京捏了捏,她比他嘴里的糖还甜,又甜又软。
蔚秀反手拍拍度玉京的脸,她纵欲过度,有些累了。
“在车上别发骚。待会又脏了。”
度玉京的脸埋在她心口,压低声音:“我现在去买安.全.套,能做吗?”
她说:“多买些,我和缪尔还要用。”
度玉京身子一僵。
蔚秀手指抓紧坏狗的头发,掐着发根,“度玉京,你别含。”
“……不能咬。”
度玉京掌心下的肌肤滚烫,蔚秀很敏感,皮肤发粉,他猜是他们刚做过不久,还处于兴奋状态。
他搅动手指,过度使用的地方软烂,度玉京为她上了药。
……他记得,结束时没有这么红。
可是忏悔室十多分钟能做什么。
度玉京为蔚秀拢上衣领,“明天还能见面吗?”
“见面也不做。”
蔚秀的巴掌不轻不重,扇在度玉京脸上。
她掌心酥麻,下一刻被度玉京握住了手腕,他舔蔚秀扇红的手心,“我只是想见见你。我们见面的时间太短了。”
“你来过我家了,什么时候能让我去你家住住?”
蔚秀扣上扣子,“缪尔不会同意的。”
度玉京:“他同意了。我打电话问过了。”
她惊恐地看着他。
“缪尔说,房子房间不够,如果你把我接回去,他吊死在你门口。”
度玉京眼神清澈,询问:“你怕鬼吗?我不怕。怕的话,你可以去我家住。”
“毒夫!你要害死我!”
***
蔚秀连滚带爬回到家的时候,缪尔连绳子都准备好了。
街坊邻里在偷看,他们给蔚秀让开一条道:“来了来了!薄情女来了!”
“我就说人类没有好东西吧。”邻居对蔚秀指指点点。
雪松镇太小,苍蝇大的事情都能传遍大街小巷。
一根粗绳挂上了大门口,怨夫缪尔也坐在大门口,珠珠的触手挂在绳子上荡秋千。
它荡来荡去,看见远近闻名的薄情女,晃动绳子发射起飞,精准飞到她肩膀上。
珠珠搂住蔚秀,跟她回家。
蔚秀关门,挡住看热闹的邻里街坊的视线。
“你这个妒夫,你要让所有人都看我的笑话吗?!”
蔚秀火冒三丈,拆下绳子就往缪尔身上招呼。
她力道不大,缪尔抓住绳子另一端,手背青筋凸起,往前狠攥。
蔚秀连人带怪物都往前扑,她扑进了缪尔柔软富有弹性的胸膛上,珠珠则脸部着地,用脸刹车。
它动作快,拍拍黑漆漆的脸,没有毁容。
“你要在外面找几个男人?”
缪尔把蔚秀从洗面奶中提起来,“家里房间不够了,要不要把我吊死,给你们助兴。还能省下一个房间。”
看在他胸大的份上,蔚秀狡辩:“度玉京那是误会,你有看见我带人回来吗?我们就是去教堂看看,你一个胸大无脑的恶魔懂什么,你连教堂都进不去。”
胸大无脑的恶魔:“你总有那么多借口,每次泡男人你都有借口。最薄情花心的人就是你。”
最薄情花心的蔚秀:“我和他就是去看看,总共才去了几分钟,你不要整天疑神疑鬼的。我要是和他有猫腻,我们早就搞上了,至于等到现在吗?”
“又是借口,你们去了整整两个小时。他都打电话和我说你们睡了。你还想怎么狡辩?骗我很好玩是不是?”
“你就听度玉京一面之词。怎么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你都不听我解释。”
“我看你压根就不爱我,你每天就想找机会跟我吵架。要不是我,你现在还在地下室被封印。我忙了大半天,到现在连饭都没有吃,我要饿死啦饿死啦!”蔚秀脸红脖子粗,就地撒泼。
缪尔凝视蔚秀,她梗直脖子,睁眼说瞎话:“看什么看。反正我没有带男人回来。”
恶魔气消了点,“饭在锅里,我去端饭菜。”
蔚秀跟在他后面,她顿了会,扭扭捏捏地说:“等会的。”
缪尔警觉。
“我看二楼还有一个房间。收拾收拾能住人。度玉京说他想来住两天。”
“蔚秀!”
蔚秀不吭声了。
他气哄哄地给她乘饭菜,把饭碗往蔚秀面前一放,“吃。”
人类低头刨饭,缪尔突然又问:“兰道家的和你什么关系?”
他阴阳怪气:“人家家长都把电话打爆了,骂我是不容人的毒夫,让我自愿搬出家门,把位置留给她儿子。”
“什么?兰道太太?”
蔚秀端着碗,翻看通话记录,看见了兰道家的电话号码。
“我问问。”
她满心忐忑地拨通电话。
那边的声音苍老:“你好,这里是约茜兰道。”
“兰道太太您好,我是蔚秀……”
“嘟,嘟,嘟。”
约茜兰道挂断了电话。
很不受待见的蔚秀叹气,对缪尔说:“人家都不接我的电话,能有什么事情。”
气没消的缪尔上了二楼。
电话在几分钟后又响起,她觑着缪尔的动静,一边接通了电话。
约茜兰道绷紧下颌,问:“蔚秀?”
“我在。”蔚秀无端有些紧张。兰道太太语气郑重,有大事情发生了。
“我暂且不计较你家里恶魔对我的出言不逊,他是个没教养的东西。”约茜兰道说。
蔚秀尚不知道暴风雨即将来临,呆呆问:“那你想计较什么?”
“不礼貌!蔚秀,你知道镇里人怎么传你和我儿子的事情吗?”约茜兰道尾音高扬,“就因为你,整个兰道家族都身败名裂了!”
蔚秀捂住一只耳朵,“哪有,不至于吧。”
“厄洛斯!!!”约茜兰道的声音穿过电话线,刺破蔚秀耳膜。
约茜兰道正在对自己不中用的儿子大喊大叫,“你看这个女人怎么说的!你听,她摆明了就是不想负责,你知道外面的人都在怎么说你吗??!”
“他们都说兰道家的儿子给别人做了小三,被正宫捅了个半死。不然就是未婚先孕,孩子掉了大出血!”
“……您别听别人乱说。”厄洛斯声音虚弱,他重病在床,劝人的话有心无力。
“不准顶嘴!”
电话那头的病房比蔚秀家里热闹,蔚秀听着约茜兰道和厄洛斯吵架,拼凑出事情真相。
——有人看见了蔚秀抱着浑身是血的谢兰里去医院,书店老板添油加醋地描述他俩亲亲蜜蜜地去了藏书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第二天书院老板检查藏书馆,书馆里一片狼藉。
结合蔚秀家里的坏恶魔,居民们有充分的理由断定,蔚秀出轨血族,恶魔捉奸在床,二者大打出手。
传言传到了在意家族名声的约茜兰道耳中。她气得两眼一黑,杀到厄洛斯的病房。
“到现在,蔚秀都没有来看过你!不中用的东西!”
电话另一边的蔚秀难为情,厄洛斯是因为她受伤的。
病房的战争让约茜兰道无暇顾及电话,蔚秀干脆挂断了电话,她大口刨饭,解决午餐。
她要去医院看看厄洛斯。怕约茜兰道找人套麻袋揍自己,蔚秀敲响伏应的门。
“别不开门,我知道你在偷听。”
门内传来声音:“找你的珠珠,傀儡。”
珠珠在楼下睡觉,傀儡在清理到处挂着的稻禾节稻穗。
他俩都能抽出时间,但蔚秀就看不惯伏应躺着拿钱。
既然他拿了钱,就得给她当牛马,做鸭子。
蔚秀:“你的钱还想不想要了?”
伏应开门,抽出蔚秀手里的一沓钱。
他的卖身费很便宜,五根手指数得过来。
“怎么比上次还少?”
蔚秀:“第二次半价的活动,你这里没有吗?听说这样能吸引老顾客哦。”
她不缺钱,蔚秀只是抠。
而且不能一次性给伏应太多钱,他好处拿多了,对钱的渴望降低,干活的积极性也会降低。
资本家蔚秀点了点他坚硬的胸膛,“跟我走吧。”
去医院的路上,她临时起了个话题:“你听说过海妖吗?”
“不了解。”
伏应里外都冷。
在蔚秀脚下打滑、差点撞上车时,他攥住她背后的毛茸茸帽子,把人拉回来。
蔚秀牵上他的手,两人手牵手,一起等红灯。“那你生来就是机械体吗?”
“不是。”
“说说呗。”她在他兜里塞了一张钞票,撬开了伏应的嘴。
伏应不见外,收下。
“外来人登上大陆之后,本地人和外来人爆发了战争。”
他指的是蔚陈发现新大陆的时候。
战争持续时间不长。彼岸大陆面积广,但是人口密度极低,他们毫无抵抗之力。
雪淞镇在战争范围内,怪物打不过真枪实弹,大部分都死了。
“我生在雪淞镇,他们认为我是捍卫雪淞镇的勇士。我死后,稻荷神应居民要求,为我重塑身体,所以我就有了机械体,还得到了编制,做了个警察。”
战争后,大量移民涌入新大陆,但是除了船员和度玉京,没多少人来到雪淞镇。
雪淞镇也开始拙劣地学习新时代人类的科学技术。
不过怪物智商低,它们只学到了皮毛,镇中的科技水平停留在上个世纪,没有进步。
蔚秀唏嘘,这样说,是她的堂叔给伏应和他的家园带来了灾难。
怪不得伏应在车厢想杀了她。
“但是历史上没有记录怪物的存在。”
历史书将它记录为一场普通的侵入者和被侵入者的战争。
“雪松镇有掩人耳目的手段。哪个外来者了解过它的真实情况?你在其他地方看见的雪淞镇是怎么样的?”
蔚秀打开手机。她留有截图,雪淞镇有属于自己的官网,配有镇上的照片,拍下了人们庆祝稻禾节的盛况。
雪淞镇曾抹除了祖母的记忆。不仅如此,它还能阻止进入者们离开,并且生成假象,欺骗其他人。
她觉得有邪性的不只是镇里的怪物,这片土地都有邪性。只要沾上它,就摆脱不掉了。
雪淞镇的雾挡住了蔚秀的眼睛,镇里的小孩唱起她听过的童谣,他们赋予雪淞镇人性,将它比作慈祥的母亲。
镇中迷雾重重,蔚秀来到厄洛斯的病房前,约茜兰道早走了。
伏应不进去,蔚秀把买来的水果放在病床边,问厄洛斯:“伤口怎么样?”
她洗着苹果,蔚秀削水果的技术一般,病床上的人自然接过她手中水果,削皮。
额前碎发下,他的两只眼睛瞳孔颜色一深一浅,谢兰里的语气不好,“托你的福,没有死。不过我变成精神分裂了。”
他把果肉放在盘子里,留给蔚秀吃。
蔚秀没觉得病患为自己服务有什么不对,她用叉子叉着苹果,啃啃啃,“你不本来就是精神分裂吗?我不背黑锅啊。”
谢兰里:“蔚秀,你怎么对病患说话的。”
说完,病床的人忽然换了一幅语气,对自己说:“你别凶她。”
蔚秀:“?”——
作者有话说:吸血鬼的大小号将会切到冒烟[抱拳]
第52章 人格分裂
谢兰里把剩下的果肉切成小长条,放进盘子里。
蔚秀处于宕机状态,手没停,一直往嘴里塞东西。
余光看见砂糖橘,她说:“你去,帮我把砂糖橘剥了。”
谢兰里抓起一把苹果砸她:“蔚秀你没手没脚吗?”
说完,他左手把苹果塞进嘴里,堵住了自己欠揍的嘴巴,另一手去拿橘子。
厄洛斯不认识大部分水果,口齿不清地问:“嗯,嗯,嗯嗯嗯,嗯嗯?”
这个是砂糖橘吗?
剥好的橘子被丢到了蔚秀怀里。
谢兰里弯腰,指尖去扣嗓子眼的苹果。“吃吃吃,你和厄洛斯都去死吧。”
她捧着橘子,小心翼翼地吃,“你怎么变成这样了?海妖打出来的是精神伤害?”
“不关你的事情。”
切换到厄洛斯时,他的神情变得幽怨,狗狗眼下垂,“精神病院的医生说我有精神分裂症,就算医治了多年,痊愈的可能性也极低。”
病床上的人突发恶疾:“不是我想不通了,那个死人哑巴怎么不砍你?谁知道你是不是故意让他报复我的?”
“……别听他瞎说。是我自己的原因,那天带错了药,导致旧疾复发。”厄洛斯神情恍惚。
蔚秀:“那个……”
谢兰里大放厥词:“那个死人呢?怎么不带来给我负荆请罪。蔚秀你什么态度啊。”
“抱歉,你不要太往心里去。”
“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你给我好好反思一下。你必须留下来照顾我几天几夜,哪天心情好,我就原谅你了。”
蔚秀:“额……”
“你不用管我,我没什么大碍。天色晚了,我看外面还有人等你……他是你的什么人?不愿意说吗,”
厄洛斯失落地说,“那你先回去吧。不碍事。”
“不准滚。留下来给我守夜。喂!你那是什么表情,不愿意吗?”
“真的没问题。你回去吧。他们一定等你很久了。你和他们关系真好。”厄洛斯说,绷紧的指尖溢出丝丝酸意。
谢兰里挤眉弄眼:“哎哟谁说话这么酸。你和他们~关系~真好~~”
厄洛斯脸上挂不住,让蔚秀先走。
“真的没事吗?”蔚秀看见眼前人诡异变脸,她有点害怕,提起包,“我我先回去了,你先休息吧。我不打扰你了。”
“站住。”谢兰里攥住了蔚秀衣袖。
“你真不打算负责?”
他的手指到了喉咙眼,扣得太深,谢兰里一直止不住干呕。
蔚秀一脸为难,走也不是,留下来也不是。
谢兰里扶着心口,他吐不出东西。“就算你不想管,连医药费都不给吗?我都没让我妈知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厄洛斯:“你不用负责。我会照顾好我和他。”
此刻,门口的约茜兰道手里的帽子掉到了地上。
她就听见了自己孩子一边干呕,一边说出“负责”、“医药费”、“我都没让我妈知道你对我做了什么”和“我和它”。
每句话都意味深长。
约茜兰道捡起帽子,拍拍。她戴上帽子,杵着拐杖颤巍巍地离开,走前她说:“如果是孩子,就留下来吧。你们不养,我养。”
她养成了一个失败的孩子厄洛斯。
约茜兰道一定能养成一个成功的孙子孙女。
可是孩子是混混蔚秀和不孝子厄洛斯的种。
约茜兰道忧心忡忡地离开了,走前为生米煮成熟饭的小情侣关门。
如果是孙女,千万不能让她像蔚秀,小小年纪不学好,到处拱白菜。
如果是孙子,千万不能让他像厄洛斯,被别人家的花心猪拱。
“你为什么不解释?”
蔚秀眼睁睁地看着约茜兰道离开。“你的母亲对我误会很大。她本来就讨厌我。”
谢兰里笑得嫌弃:“别装,你也没什么名声啊。”
他表情突然变了,变成了窝窝囊囊的样子,换成了厄洛斯。
“抱歉我下次找她说个清楚。”
蔚秀有气撒不出来,她也窝窝囊囊地坐下:“那我把医药费给你。你这个病还能治吗?哪个是主人格,哪个是副人格?”
“兰道家出得起医药费。不用您操心。”
谢兰里横竖不让蔚秀好过。“给得了医药费,我就能好吗?”
她露出了愧疚的表情。
谢兰里满意蔚秀露出的表情,瞳孔映出的她嘴角下撇,眼神沮丧,在扮可怜。
吸血鬼心情好多了。
“幸好你遇见的是我,”吸血鬼大发慈悲地说,“要是换成了别人,”
蔚秀精神振作。她以为谢兰里要放过她了。
谢兰里:“要是换成了别人,指不定就放过你了。让我想想,你要怎么赔偿我好呢。”
她泄气:“有办法治好你吗?”
最好把这个阴阳怪气的人格抹杀了,只留下好说话的那个。
“兴许有,等我的伤口痊愈,应该找到杀死副人格的方法。我是主人格厄洛斯。”
体内的灵魂换成了厄洛斯。
他们一个尖锐,另一个平和,很好分辨。
谢兰里没有提出异议。他是不讨喜的副人格。
厄洛斯说:“你可以叫我的副人格的名字,谢兰里。他是我弟弟。”
“弟弟?那就是传说中被淹死的……?”
“嗯。”
护士进门,厄洛斯掀起袖子,“年幼时,我带着他去湖边玩,他不小心掉进了湖里。”
“哈,他撒谎。”
护士手一抖,病人骤然发出了奇怪的笑声。
护士装作耳聋眼瞎,她放下药,提醒厄洛斯什么时候吃。
“好。”厄洛斯对护士说,他用在精神病院的法子骗过了护士,“我记住了,拜托你出去时关门好吗?我和姐姐有话要说。”
护士急匆匆离开。
吸血鬼迅速变脸,谢兰里眯着双眼:“是我哥哥嫉妒我最得父母宠爱,他把我推进了湖水里,用双手摁住我的后脑勺,将我活活淹死。”
“为了打消别人的疑虑,他还假装听见呼救声,从房间里跑出来救我。老管家凭借厄洛斯打湿的衣服,发现了这一点,以此威胁他。结果老管家也死了。”
谢兰里每句话都和雪淞镇的传言对得上。
被当场戳穿谎言,厄洛斯不慌不忙,他的脸上挂着歉意,“抱歉,副人格是我的心魔。我从小就被这件事困扰,在家人的不信任和邻居的流言蜚语中分裂了出新人格,所以副人格的记忆会有偏差。”
他语气真挚,“你能理解我吗?”
蔚秀不能像护士一样赶快离开,她被厄洛斯抓住了衣袖。
无意中再次窥见兰道家的秘辛,蔚秀坐立难安。
怕她不相信,厄洛斯放低声音,他身穿病服,像在精神病院里那般,软声呼唤蔚秀。
“姐姐。在精神病院,我和你解释过一次,当时你不是说会相信我的吗?”
“他只说随便编造了两句话,你就不相信我了吗?”
她哪有这样说。
蔚秀只能点头,“我相信你。”
她也不怎么喜欢那个尖锐暴脾气的谢兰里。
按照选取盟友的标准,厄洛斯更合适,他可靠,好说话。
病床上的人眼神露出几分憎恶,一闪而过。片刻后,他又变回了厄洛斯。
厄洛斯吃了护士拿来的药。它们能暂时扼制谢兰里。
“姐姐,”厄洛斯琢磨着这个称呼,瞥了眼门口的伏应。“其他人有叫过你姐姐吗?”
蔚秀:“只有你。”
他的心情明显变好了。
“那我以后一直可以叫你姐姐吗?你知道我没有姐姐,只有一个弟弟,谢兰里死的早,父母也不喜欢我。”
“小时候,我很想要一个姐姐,只要她愿意相信我就足够了。”
“可以。”蔚秀接了热水,厄洛斯没有喝,他靠在蔚秀肩上,“你想了解我和我弟弟的事情吗?”
蔚秀“嗯”了声。
“他是个讨厌鬼。药管不了多久,等一下他就会再次出来。”
在有限的时间内,厄洛斯三言两语,抹黑谢兰里。
“他从小就喜欢撒谎,凭借谎言抢走我喜欢的东西。”
蔚秀挠头。
她看两兄弟谁也别说谁。
“等他出来,他肯定会故技重施,抢走我身边的一切。”他说,“包括姐姐。”
“不会吧。我们认识没多久,感情不深。我看他挺讨厌我的。”
蔚秀实话实说。
“不是。”
厄洛斯身处病房,护士把窗帘拉拢,屋内不透气,不透光。
仿佛身处压抑孤独的精神病院,只有蔚秀陪着他。
她离不开病房,出不去雪松镇,如同嗓音脆亮的鸟儿被关进了笼子里。
蔚秀没吃的沙糖桔让厄洛斯吃了,特别甜的味道。
“我不讨厌你。谢兰里也不讨厌你。所以他要抢走你。”
况且,喜欢是藏不住的。
厄洛斯看不明所以的蔚秀,再看门口等得无所事事的伏应。
他习惯把眼睛藏在碎发下,像孤独寂寞的动物观察人类。
他垂眼,看剥沙糖桔时沾上了黄橙色汁液的指尖。
一只鸟关在笼子里会孤独,两只就不会了。
厄洛斯一时说不上他对蔚秀的感觉。
他回到了精神病院里,雪松镇是大笼子,病院是小笼子。
他经历过太多次失败,没有人能带他走。
后来蔚秀来了。
无法离开笼子的厄洛斯把希望和绝望都寄托在蔚秀身上,他希望她冲出牢笼,带他走。
如果他不能离开,那蔚秀也千万不能离开。
两个人都留下,比两个人都离开,好办得多——
作者有话说:厄洛斯就是怕蔚秀过得不好,也怕秀过得好,本质特别拧巴[可怜]
第53章 带他离开
厄洛斯想要画画,蔚秀给他找了画板和画笔。
她没事做,斜坐在床边,光影照在侧脸。
厄洛斯往后靠,以便观察蔚秀的相貌。
她的长发束在脑后,气色红润,脸蛋线条柔和。
她在雪淞镇过得很好,没有手机,不会熬夜。第二天想睡到多久醒来都可以。
最初的半个月,缪尔会按时叫她,蔚秀会赖床,蹬被子不想起。
早睡的习惯养成了,早起也不会远。
她和怪物们磨合,走向合拍。缪尔知道她大概什么时候起,他掐着时间做饭,省去了把饭菜闷在锅里的时间。
蔚秀没有化妆。
雪淞镇科技不发达,但也有最基础的护肤品,都是怪物们按照十几年前的成分表,在工厂排着队,辛辛苦苦地手搓出来的。
怪物们晚上打架狂欢,白天披着人类皮囊,做些人类的小玩意,加深这场角色扮演。
缺失的成分,它们借着自己超越人类的感官,一件一件地试替代品。
不过只要日子过得滋润,蔚秀的好心情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用不上多少东西。
诚然,怪物的产量也特别低,市面上买不到多少。
在亲爱的稻荷神鞭策下,它们十分努力,努力偷懒,努力请病假,努力干饭。
效率低下,看得人头痛。
也没多少怪物用得上这些玩意儿。
新来的怪物护士给厄洛斯换点滴袋,站着就睡着了。
厄洛斯画技娴熟,将完成的画作给蔚秀看,画里的是她,不过她不是坐在床边,而是站在电话亭里,通话。
这幅画是厄洛斯的赠礼。
他笔下的是,每次在精神病院和她通话时,他都在脑海角落构想的、电话亭里的蔚秀。
电话亭像个鸟笼,把她清脆的嗓音关在笼里,她和外界的唯一联系是那根细细电话线。
电话线向外延伸,另一头连接都是他。
厄洛斯扬起唇角,阳光驱逐周围阴影,他看上去少了许多阴暗,开朗又自在。
“醒醒。”
怪物护士醒来,换好点滴袋。
他手指绕着透明的输液管,用的力气大了点,液体不滴,血液倒流,输液管鲜红。
更像人类的血管。
蔚秀看见回血,为他调整输液管。
现实里,他才是笼子里的人,蔚秀手握着他鲜红的生命线。
针头扎在他手背,她得到了另一头。
红色的,厄洛斯满意地打量它,又像是东方神话里月老的红线。
姻缘,性命。
细细的生命线承载着它们。
整理好输液管,蔚秀说:“比你在我衣服上画的好看。”
她最在意和离开相关的事情,接下来的话打断了他的浪漫思绪。
“精神病院的人提起那幅关于海洋的画作,有多说什么吗?”
前人和蔚秀踏上了相同的路,付出了更多的努力。她改变方针,想办法从他们的努力中找到些什么。
厄洛斯用墨色的笔尖,细细描绘画上的每根发丝。
他在蔚秀的袖口下,画了条若隐若现的红线,她误以为是头绳。
“常听他们提起。你想要听具体什么样的?”
他收起笔,将画送给蔚秀。“转述不一定准确,不如去问问逝者。”
“哪里去?他们不是死了吗?”
蔚秀看外面,夜晚要到来了。
“去精神病院。捉几只怪物。”厄洛斯将画交给蔚秀。
“先离开病院吧。不能让母亲知道我走了。”
“要在谢兰里苏醒之前回来。他会坏事。”
***
“喂,喂!”
蔚秀对门外人招手。
伏应身姿挺拔,口罩遮住半张脸,徒留一双深邃的眼睛,浓密的银色睫毛上翘,睁着眼看爬窗的蔚秀。
厄洛斯忍着伤,他先跳下了二楼,对蔚秀说他没事。
吸血鬼的命硬着呢。
伏应第二个跳下去,稳稳落地。
蔚秀最后,她扑进了伏应怀里。伏应抱住她,手臂环住蔚秀的腰。
她的腰很细,身上好香,暖暖的。
伏应的眼睛无波动,他得加班,没义务对老板摆出好脸色。
虽然她的腰真的好细,比他细好多。手臂抱着他的肩膀脖颈,她吐气,吐在了他颈窝。
伏应松开蔚秀。抠门的老板不会给他加班费的,周扒皮。
不过腰好细。
他们做过,他记得掐着她腰部的手感,皮肤非常滑腻,像蒸蛋。
他不喜欢蒸蛋。
皮肤也很白,濡染着香气,容易被掐红。必须轻些力道,不然惹毛了蔚秀,她就不会让他上床。
想多了。伏应捏捏指尖。
蔚秀踉跄,站稳身体。“下次慢点松手,等我站稳行不行,你这么着急干嘛?”
伏应没话说,也不答应。
蔚秀气哄哄地超过他,走在前面。“扣钱,必须扣钱!”
不讨人喜欢的机械体被留到了最后。
三人躲避医生和护士,翻墙离开医院。
带着伤患,行动不便,遇见难缠的护士和保安,蔚秀能伸能屈,回头劳烦伏应大人敲晕了几个人。
三人加快速度,大街上的怪物太多了,他们必须在天完全黑之前到达那家精神病院。
再次翻墙进去,厄洛斯去打探前路,伏应留在蔚秀身边保护她。
天空洒下来的光线极暗,她身体贴在墙角,手臂撞了一下伏应。
他没反应,死人脸无表情。
“我看你对我这个老板很不服气嘛。”
她看看四周,畏畏缩缩地,小声问伏应:“你小子,第一次没杀掉我,之后是不是想找机会偷袭?”
“不会。”
“不可能。除非你发誓给我看,发毒誓。”
伏应:“。”
“雪淞镇没有这种文化。我们不相信誓言。”
蔚秀才不信,约茜兰道就对稻荷神许下过诺言,很灵验的。
“那拉钩。”蔚秀伸出小指,伏应拒绝了她的过家家游戏。
有护士经过,伏应揽着蔚秀,撞开门,滚进了杂物间。
门和窗户之间的狭窄墙壁挡住了他们。
他们身体挨着身体,蔚秀的头顶贴在伏应下颌,她的耳侧是他的喉结。
护士走过,他才说话。
“对我来说,你在列车上已经死过一次了。”
“啊?什么意思?”
伏应侧过脸,双眼似鹰,锐利明亮,盯着满是尘灰的窗口。
“我在战争里死过一次,死在枪口下。”他说。“侵略军认为我是反抗军的统帅,割下了我的头,挂他们的旗帜上。”
雪淞镇的其他怪物偷出了这颗死不瞑目的头颅,向上高高捧起,献给不爱管事的稻荷神。
信徒们大声告诉神明,这是雪淞镇最勇敢、最无畏的战士的头颅,他死在了侵略者的枪炮之中。
它意味着伟大的雪淞镇母亲遭到了前所未有的侵略,小镇在炮火中不堪一击,它们祈求祂能施以援手。
稻荷神不是被抛弃的海神,海神曾为土地挡住了每一场海啸、风暴和冰雹。
稻荷神则随意散漫,冷漠是祂对渎神者施加的惩罚。
最后关头,炮火中,天空垂下了神的指尖,祂选择救下了奄奄一息的雪淞镇,复活伏应。
为可怜的土地套上保护罩,能进入小镇的人更少了。
“只是命运救了我,赋予我第二次生命。”
“你也在列车上死了一次。我尊重命运之神的选择。”
复活后,伏应从没有失手过。还没有人在他枪下活下来。
第一枪失败,伏应默认是命运救了蔚秀。他看着她刚强的眼睛,没有开出第二枪。
“那你怎么不感激稻荷神?”蔚秀追问。
伏应不答,面容冷峻,他对那位神明没有好感。
“你为什么不喜欢雪淞镇?”蔚秀又问。她稀奇古怪的问题特别多。
为什么不喜欢他拼死保护的土地,为什么不喜欢他的同族。
“以前的小镇没有黑白夜的规矩,他们不会骗人进来。”伏应说,“你知道雪淞镇的纬度,它不在北极圈内。而且,我告诉过你,雪松镇夏天白昼最长才二十一个小时。它没有极昼,就不该有极夜。”
小镇里居民完全丧失了人类的本性,有的怪物记得小镇的历史,记得战士们的付出,但它们失去了属于人类的敬畏和归属感。历史丧失了意义,伏应认为他的付出也没有意义。
稻荷神不管不顾,怪物们为了放纵,创造了黑夜狂欢的制度,并且通过献祭逐渐延长黑夜。
提案交给稻荷神,祂竟然同意了。
有厮杀就有死亡,所以,越来越多人类被放进来。
蔚秀还想问,伏应的食指竖在口罩前,示意噤声。
来人了,是好几个护士,都换了新面貌。
厄洛斯在另一边对他们招手。
可以过去了。
等护士们走过,伏应离开房间之时,他的衣袖被蔚秀勾住了。“那个……”
“你想离开吗?”她问。“我可以带你离开。”
停留的间隙,他去看蔚秀的眼睛。黄昏中,她的眼睛明亮,不会说谎。
“你真的要带我走?”
“我一定带你走。”她双眼都富有欺骗性,注视着伏应。
勇猛的战士往往都不善于心计。更何况,伏应是个没什么头脑的怪物。
他不知道,蔚秀和谁都这样说。上一位受害者厄洛斯,就在对面等着,等着他们过去。
伏应注视着她,心跳加速,脱口而出:“不信,你和我拉钩。”
小指勾着小指,蔚秀和他拉钩。
“我发誓,我一定带你走,只要你愿意。”她说,但没有伸出四根手指。
谁知道会不会出岔子。
伏应不了解东方人发誓的规矩。他以为口头上说说,就成真了。
他脚步和心跳一样快,心跳缭乱,脚步落得稳。
伏应拉着蔚秀,躲避护士的眼睛,逃到走廊那头。
好吧。他可以相信一次誓言——
作者有话说:隔壁开的人外合集的短篇尽量一发完(因为怕出现同样的卡文情况),可能会发些以前的库存和脑洞[抱拳]完全是阴暗的xp产物,我在尽全力摸索人外感,总觉得写出来的文字距离心里的想法还差点什么[鸽子]
第54章 地下墓穴
走到走廊那边,十几步路的距离。
机械体的掌心不会出汗,伏应拉着蔚秀,进了厄洛斯住过的病房。
“谢天谢地,还没有新的病人住进来。”
厄洛斯说。
他走到窗边,窗子太久没有开过,卡住了。
伏应和蔚秀站到了角落。
地方很小,又得躲避护士医生的视线,他们手臂贴着手臂,蔚秀扯动衣袖,伏应都能感受得到。
她的衣服下,右手臂有颗小痣,机械体坚硬的指腹抚过,周围的肌肤就会涌起血色。
他们总在洗过澡后做,不乏在浴室时候。
蔚秀皮肤上沾着水汽,人类的皮囊软、滑,指缝捏着的软肉容易溜走。
伏应总会将滚烫的唇瓣贴在她肌肤上,咬,吸,仿佛这就能解渴。
她身上濡染着一股特别的清香,不浓,似乎是从最内里透出来的,让人感受到舒服,情不自禁地着迷。
伏应耳朵涌起血色,红到脸颊,他避不开和蔚秀的身体接触。
“怪物和人类社会脱节太久。你带我出去,我也没办法适应外面。”
蔚秀在最里面,她的脸和伏应贴得特别近,近到他闻到了若有若无的香气。
“我有钱,我养你呀。”她说。
“真的?你的钱不是大风刮来的,怎么舍得平白无故地给我。”
她眨眨眼睛。
还真是大风刮来的。
“缪尔有的是钱。”她不负责任地说。
蔚秀摸摸肚子,她胃不好,就得多吃软饭。
伏应斜了她一眼,“你不喜欢缪尔吗?”
他低低地说,“因为我,而惹他不高兴了,你不会心疼吗?”
伏应好奇她和缪尔的关系。
在他不知道的世界里,缪尔先到这个家,是蔚秀的配偶,家里的男主人。
只要蔚秀在家,恶魔就乐颠颠地和她调情。
伏应觉得他们关系很好。但他的猜想又不完全正确,要是缪尔真的讨蔚秀喜欢,她也不会对自己有意思了。
蔚秀又眨了眨眼睛,他的声音全是酸意,伏应在吃醋。
可能他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歪着头,像个没什么经验的小少年,在向一个狡诈的老手讨要答案。
趁厄洛斯没注意他们,蔚秀熟练地去摸小少年垂下来的指尖。
“你很在意这个吗?”
摸到他指尖时,他把手指抽出来了。
因为身后细微动静,伏应去看铁门外,“不是很在意。”
“你和他不一样。”蔚秀再去摸他的手指,他抽出手指的速度慢了一些。
“缪尔有的忙,忙着打扫、做饭,他从不陪我出来。”蔚秀撒谎,“每次我都只能拜托你。还好有你。”
“而且,他一看见我和别人在一起,就气得大喊大叫,我每天的事情那么多,本来心情就烦,压根抽不出空安慰他。你猜也猜得到,度玉京不算个理想的合作者。我和他的交易不顺利,去他家总是会受一肚子气。”
伏应将信将疑,“所以你就背着缪尔,来找我?出去的事情另说,晚上睡觉也算吗?”
她嘴角抽动。被发现了。
“我太累了,和缪尔说不通,他就是个典型的恶魔思维。所以想找你放松一下,你可以理解我吗?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你不会问出那些奇奇怪怪的问题,我就会放松下来。”
伏应话不多。
所以,每次蔚秀找他,他们就是直接做。有时候会关灯,有时候会开灯,伏应很轻松地抱起她纤瘦的身体,褪下一层层衣服,他不懂什么技巧,但人生得高大,力气也大。
机械体的手指更非一般人可比,指力和腰力一样惊人。
伏应看着蔚秀。
蔚秀的眼神在责怪他。
责怪他和缪尔那个没有眼力见的妒夫一样,问出些奇怪的问题,不懂得体谅主人的辛苦,把她逼到了绝路。
“你不会和他一样,对吗?”她问。
问完,伏应移开了视线。
不要看她蛊惑人的眼睛。
她的谎话并不完美。但是恋爱中的男女只会捡自己喜欢的话听。
他回握住了蔚秀的手。
“嗯。有事找我就行。那种事也可以。……不用付钱。”
厄洛斯吃了把药,病患找出来一根木棍,撬开窗子花了他不少力气。
后背出了细汗,一回头,角落里身体健康的两人如胶似漆,对他的存在视若无睹。
“天黑了。”
他咳嗽,不冷不淡地提醒蔚秀,房间里还有第三个人。
他们分开了。
医院外乱做一团。
厄洛斯带着他们去找坟场,路过蔚秀,他说:“口红花了。”
蔚秀惊讶地摸上唇瓣,才想起她出门时没有化妆。
伏应把她的唇瓣亲了又咬,鲜艳的红色像是涂了口红。
这样说,他们的动作都被厄洛斯看见了。
蔚秀有点尴尬。她跟随厄洛斯跳窗,沿着墙壁跳到精神病院后的山坡上。
这条路没多少怪物。
路过坟地,丧尸由伏应解决。
机械体不怕被咬,但数量有些多,怕波及蔚秀,他让他们先走。
在厄洛斯带领下,蔚秀来到山坡的红房子下,开门,红房子通往地下室。
厄洛斯向蔚秀说起地下室的来历:“战争爆发后,死的人太多了,不管是不是雪松镇的尸体都往这里运。”
雪松镇土地狭窄,大部分被强大的怪物侵占,修建了庄园和城堡,公用区域一减再减。
墓地面积不够,为了安葬尸骨,怪物们想起精神病院后有个废弃采石场,就把采石场改造成了地下墓穴,放置尸骨。
“只有有名有姓的人才能葬入坟地,特别是安葬你堂叔的那片墓地。像普通的怪物和人类,如果拒绝火化的话,他们的尸骨都会埋葬在这儿。”
地下的尸骨分离,头颅放一边,大腿手臂放一边,长长的怪物尾巴不好处理,只能把骨头全部打碎,丢到一起,或者用来砌墙。
几个骨灰罐子也存放在此处,等着被人认领。
厄洛斯带了煤油灯,他和蔚秀的影子映在道路两旁堆砌整齐的尸骨上。
地下墓穴通道狭窄,尸体骨头散发着臭味,蔚秀捂着鼻子,“我们去找谁?”——
作者有话说:地下墓穴灵感来源是巴黎地下墓穴。
第55章 主人和狗。
“尽头去看看。”
灯光飘摇,墙壁的出现几个影子,她定睛一看,不止两个,黑影一个个浮现,印在墙壁上,摇摇晃晃地看着过来人。
黑影细长,手拉着手,围着他们。
蔚秀和厄洛斯背对背,仅凭一盏灯看清墙上的黑影。
“这是什么鬼东西?”
“被烧死的人。你听说过火灾现场吗?”
厄洛斯说。“听说人的身体会粘在墙壁上。高温大火袭来,肉.体瞬间化为黑色焦炭,墙上的黑影由此形成。”
“不是,它们要做什么。”
这也太恐怖了。
细长黑影们手拉着手,它们围成圈,然后往前走,圆圈的范围缩小,它们停留在光圈外。
蔚秀和厄洛斯被圈在光圈里。
“它们是被烧死的。应该是怕火。”
蔚秀将煤油灯往前一晃,一只黑影发出凄惨尖叫,身影化成齑粉,散开。
有黑影替补了它的位置。黑影们手拉手,安静地站立着,黑洞洞的眼睛是空的,就像无底洞,凝视唯一的活人蔚秀。
“雪淞镇发生过火灾吗?烧死过人?”
厄洛斯摇摇头,“据我所知,没有。”
他刚说完,蔚秀脱口而出:“那被烧死的,会不会是被火化的人?”
厄洛斯迟缓着点头,“有可能。”
两人高举煤油灯,往墓穴深处走,尸骨的腐朽味淡去,蔚秀头发丝被微风掀起,这里应该有出口。
但是他们是来找线索的。蔚秀借用眼神询问厄洛斯,他往后瞧,那群黑影还跟着他们身后,行动缓慢。
“它们……我想黑影承载了生者生前的部分意志。看看能不能问问它们。”
“死尸的意志?”
再往前走,那里躺着的人身体还没有腐烂。也没有臭味。数量不多。
“萨满和你说过百日葬的规矩吧。尸体放满三个月,他们才会领走它,拿去烧掉。”
厄洛斯说。
“这里承担了一部分地上墓穴的工作。地下墓穴空气少,常年低温,利于尸体保存。在百日葬之前,地下墓穴会保存骨灰和尸体。
蔚秀晃动煤油灯,在黑暗一角看见了熟悉的红围巾。
她快步往前走,途中被一双穿着皮鞋的脚绊倒。
“小心。”厄洛斯伸手想要扶起她,蔚秀却僵在原地。她拿起煤油灯,往那沉睡的尸体上一照,是岑诺。
蔚秀吓得大叫,煤油灯掉到了地上。
岑诺不是被珠珠吃了吗?
她捡起煤油灯,连滚带爬地跑到红围巾旁边,提起煤油灯一照——
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身体双眼紧闭,睡在岑诺旁边。明显,蔚秀的尸身来得比岑诺早。
厄洛斯随后赶来。看见一模一样的蔚秀,他也被吓了一跳。
“两个你。”
手指摁住躺着的身体的脖颈。他对蔚秀说:“没有气息。”
厄洛斯应该想通了什么事,摩挲冰冷的指尖。“你恐怕带不走其他人了。”
“什么?”
厄洛斯蹲下,仔细查看蔚秀的尸体,没有腐烂迹象。
放在这儿,说明是要被拿去烧掉的。
“萨满他们给了你遗嘱,里面怎么说?”
一语惊醒梦中人。
蔚秀记得她签字前,萨满和律师反复强调遗嘱的要求。
——她必须在雪松镇待足三个月。三个月后,她才能拿到全部财产。
三个月,百日葬。
很接近的天数。
一百天后她的肉身被焚烧,她怕是没办法离开雪松镇了。
“那我现在是什么状态?灵魂吗?”
“不像。可能是只在某个领域生效的复制体。雪松镇是个神奇的领域,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进来。”
厄洛斯回想见过的外来者。除却第一批,蔚秀、岑诺在内,无一不和镇内居民扯上关系。
蔚秀烦躁地抓抓头发,黑影走到她跟前,她瞪了它们一眼,“再过来,烧死你们。”
黑影停住了脚步。火光悬在它的头顶。
“蔚秀。”它开口。“你要杀了你叔叔吗?”
蔚陈。
蔚秀呆了片刻。“你还没死。哦不。你就是死透了,才变成了个什么鬼东西。”
“蔚秀!我要告诉你爸爸。”
“他早就死了。”蔚秀说。“死得比你还早。”
黑影沉默了一会子。他为蔚秀的不孝感到悲哀。
她拿着煤油灯,“海妖的其他身体部位在哪?不告诉我,我就用煤油灯烧死你。”
黑影没有眼睛,不然它怨毒的视线一定会烧死蔚秀。
“不知道什么海妖。但是,”
无能狂怒后,将死的它像在葬礼上一样,为讨厌的小辈指明道路。“通道尽头有门,连接着迷宫,迷宫后是教堂的储藏室,把守的很严。但那些部位生出了残念,像我们一样的东西,你可以理解为怪物的碎片。祂承载了原身的力量,镇守迷宫。”
“迷宫只是第一关。储藏室,我没有去过,那是稻荷神的领地。”
“你进去了吗?”
“没有,我放弃了。”蔚陈可没有她的好运气,他压根不知道海妖的存在。只知道储藏室里有好东西。
“那这些尸体?”
“雪淞镇烧的是活尸。一百天一到,活尸就会被送进火葬场。残念形成了黑影。”
蔚陈说。“等你被烧死,我让其他人一起揍你。”
蔚秀笑了笑。“谢了。”
她扬起煤油灯,黑影被吓得后退。“蔚秀,混账。”
“怂货,我吓你的。”她拉着厄洛斯,跑向尽头。
尽头是扇厚重石门。蔚秀和厄洛斯力气不够,留在原地等伏应。
黑影们停在远处,拥挤着,没有胆量靠近尽头的门。它们畏惧门后的海妖。
锁骨神纹发烫,蔚秀呼唤海妖。约莫一小会儿,他声音响起。
【我在。】
【给你。】
蔚秀接住了空中掉下来的铃铛。
【它可以催眠,控制残念。接下来就靠你了,不要让祂醒来。】
“行。”
蔚秀收下铃铛。在伏应和厄洛斯面面相觑中,她指挥两人推门。
推开厚重的大门,灰尘弥漫,蔚秀捂着口鼻,门后景象渐渐清晰,她凝神,三扇大门显现。
“走哪里?”伏应问。
蔚秀手中铃铛叮铃铃,越靠近正中的大门,它的响动声越快。残念距离正中大门最近。
“你们走两边。”
两人有些不放心,想着她总能得到些奇奇怪怪的助力,稍加嘱咐后各自推门,在狭窄的隧道中摸索前进。
蔚秀推开最后一扇门。门后是高耸的墙壁,仅凭她的身高,视线没办法越过高墙。
高墙耸立,有些压抑。在灰褐色墙壁之间,蔚秀跟随铃铛,拦路荆棘在铃铛声中蜷缩枯萎,露出被吸干营养的白骨。所以,她轻轻松松地就见到了海妖的残念。
迷宫尽头是死路。
尸骨连绵成小山,高位上的海妖单手撑头,祂未睁开眼,黑色斗篷遮住大半张脸,巨大镰刀斜放在脚边。
听见铃铛声,祂睁开眼,眼珠如流光溢彩的珍珠。
蔚秀再次晃了晃手中铃铛,果然看见海妖瞳孔涣散,漂亮眼睛无神地看着她。
“你是?”祂倚靠着高座,单手撑头,蔚秀身上有祂的神纹,但祂的记忆残缺,不记得自己有妻子。
镰刀刀尖飞向蔚秀。刀锋旋转,贴着她的脖颈,只差分毫,她就会人头落地。
“你是……他们送来的贡品,我不需要新娘。”
村民总想给海妖送去一位新娘。
年轻气盛的祂现在不需要,以后也不需要,干脆拒绝了他们的请求。
刀光照面。蔚秀脚步后退,赶快否认。“我不是你的新娘。”
她皱紧眉头,这个残念连老婆都杀,她得用什么法子催眠祂。
蔚秀思考时,头顶海妖与她同频率地歪头,“那你身上怎么有我的气息?我们为什么神交?”
祂和她的关系不正当。
海妖并不滥情。祂怎么可能对一个普通女人做出这种事。
新娘不行,那朋友更不行……
蔚秀想了想,语出惊人。“我是你的主人。你被流放后,只有我肯收留你,其他人都不要你。”
“什么?”
镰刀刀尖悬在半空。
“只有小狗听见铃铛声才会有反应,不是吗?”
海妖完全愣住。
珍珠一样的眼睛盯着她,不可置信。残念对被流放的屈辱记忆并不深刻。祂还觉得自己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神明。
“听清楚了吗?因为我是你的主人。所以说,你是我的小狗。”
“怎么可能!”
蔚秀摇铃铛。
“小狗不可以说话。主人没有允许你说话,小狗就只能汪汪叫,明白么?”
海妖涨红脸。祂动了动唇瓣,“我不是狗。”
“坏狗,不听话。”
“如果我不要你了,你就会变成流浪狗。被信徒抛弃的海神大人,你想变成无家可归的流浪狗吗?”
她的话唤醒了尘封的屈辱记忆,祂的眼睛走向清明,但转瞬,在铃铛声的操控下,海妖顺着蔚秀的话,说:“……不想要成为流浪狗。”
“然后呢?你该怎么做?”
“不可能,我做不到……”
铃铛响,刀锋停滞不前。
蔚秀打断了祂。铃铛声音清脆。
“小狗不会反抗主人。小狗的唯一任务是讨好主人。”
祂屈辱地张开嘴,放大浅色瞳孔,发出小小的一声“汪。”
蔚秀很满意。“乖狗狗。”
高位的海妖咬紧将会被割掉的舌尖,修长手指攥紧镰刀刀柄。
好屈辱。但祂没办法控制这副下贱的嘴巴。
“自称也不能用‘我’,只能叫自己‘小狗’。明白吗?以后我叫你小狗,你叫我主人。”
“小狗,现在可以说话。”
“我……小狗明白。”
“一时半会改不过来是正常的。小狗多叫叫,就习惯了。”
铃铛在海妖眼前飘荡。祂往后退,认同地点头。
她摇铃铛的手不停。“好,那你现在说一遍,你是谁。”
“我是利卡维安……”
“不对。”蔚秀摇头。她得彻底的洗脑海妖残念。
“我,我是小狗,”
“谁的?”
“你……”
“不对。”
“主人的。”
海妖学习能力很强,学会了举一反三。祂走下白骨山,走到蔚秀身前,眼睛愣怔怔地看她,自动念,“我是小狗……是主人的小狗。”
蔚秀踮起脚尖,祂弯腰。她摸摸祂的头发,“乖狗狗。”
铃铛声响起,混杂着她袖口的百合香。
海妖心想,可能这就是小狗听话的奖励。
铃铛声愈响,蔚秀把铃铛抛起,丢到不远处。“小狗,去,捡回来。”
祂僵硬地操控神力,乖乖照做。
神力勾住铃铛,飞到她面前。
“……主人。”
话一出口,祂看见蔚秀的笑容冷下来。
海妖尝到了血腥味,小声:“汪。”
蔚秀的表情仍旧无奈。
海妖在主人的眼睛中看见了失望,他睁大眼,睫毛颤动,有些害怕主人生气。
“你见过哪只小狗用神力接主人的球吗?”
海妖不懂。铃铛掉落,落在祂手心,祂小心翼翼捧着,给她。
蔚秀不接。“狗也没有手。”
“它们只会用嘴叼过来。”——
作者有话说:更新不是很稳定,所以不拆假条。正文完结后再掀。
第56章 自我催眠
海妖双手捧着铃铛。
祂守在迷宫内,日复一日,鲜少与人交流。
海妖与世隔绝太久,祂涨红了脸,手足无措地站在蔚秀这个外来者面前。
铃铛声剥夺了祂的理智,海妖失去了对蔚秀的质疑。
祂一时没有反应,像是拒绝了主人的命令。
主人的眼神失望又冷漠,她推开他,往高座走。
祂咬着舌尖,咽了口唾沫,“小狗知道怎么做。”
祂顺从地张开嘴,叼起金色的铃铛。
从这儿走到祂的王座,海妖花了十几步。
这十几步,祂把里里外外都想变了,一波三折地接受了蔚秀的话。
外面的世界……可能就是这样的。
祂给自己洗脑,流浪的神明,已经沦落到蔚秀说的那个地步了,甚至极有可能更糟糕。
没有人愿意要一条流浪狗,命运连个遮蔽风雨的屋檐都不会施舍给祂。
蔚秀是祂的救命稻草。
唯一的救命稻草。
这个猜想不是没有事实依据。
未知的、恐怖的、一败涂地的未来,成为猜想的支撑。
雪淞镇中都是稻荷神的信徒,也只有蔚秀,她愿意顶着被流放的风险,收留一个废物。
她人真好。
祂张开妍丽的唇瓣,咬着铃铛,湿漉漉的视线和蔚秀的视线相触碰。
“这样么。”
祂用眼神,询问坐在高座上的主人。她对这里很好奇。因为堆起来的尸骨山太恶心,所以被海妖变成了普普通通的金山。
蔚秀坐在高处,她往兜里塞金银珠宝。听见询问,她撑着头,眼神单纯无辜。
“先跪下吧。”
海妖屈起膝盖,单膝跪下,黑色布料绷出优美的大腿线条。
蔚秀皱眉。
祂的睫毛一颤,染了水光,露出胆怯。
“态度端正一点。”
另一条腿被蔚秀踹了一脚。
为了加强催眠的效果,她心如铁石。
她穿的小高跟,鞋跟硬邦邦的,踹在祂小腿,海妖闷哼一声,祂屈起两条腿,跪在灰石板上,昔日的神明毫无尊严,像条狗一样跪在她面前。
海妖呼吸加重,攥紧拳头,指尖泛白,蔚秀剥开兜帽,柔软手掌滑过祂的鱼鳍耳,掐住了祂的下颌。
“张嘴。”
海妖悄悄嗅着她袖口的香气,张嘴,铃铛掉到了她的掌心。
蔚秀的手指没有拿开,她掐得很重,指腹陷入脸侧软肉,掐出两个红窝。
“舌头。”
海妖吐出咬伤的舌尖,好奇,害怕,又期待地看她。
她另一只手掐住了祂的舌尖。
指甲掐进伤口,涎水和血丝顺着她白皙手背往下流,弄脏了蔚秀精致的鞋面。
等会,等主人忙完,祂得给主人舔干净才对。
“怎么咬自己呢。”
海妖被玩弄着舌尖,祂说不了话。
蔚秀说:“不可以咬。多疼。”
祂眼神发亮,主人在心疼祂。
下一瞬,蔚秀又说:“因为小狗的每个地方都是主人的,连呼吸,都要主人恩准。舌头也是主人的。”
海妖呼吸暂停了一下,祂忙不迭点头,表示“知道了”。
祂全身上下都是主人的。
好幸福。
“所以,你要把他们割下来的舌头和眼睛还给主人。它们被放在了哪里?带我去拿。”
蔚秀说,图穷匕见。
严密的逻辑征服了海妖。祂继续点头。
蔚秀松手,海妖却突然扣住了她的手腕。
祂的手在发抖,颤抖的手掌扣紧蔚秀的手腕又立刻松开,“……被弄脏了。”
她秀气的手上全是祂的血液。
祂喉结微动,吞下血沫。主人被祂肮脏的血液弄脏了。
……祂好下贱。
祂真该死。
海妖粗糙的舌头划过她指尖,祂小声说:“主人,小狗可以帮主人清理干净。”
蔚秀反手拍拍祂的脸,细细的血点子溅到了祂苍白的肌肤上,配合祂咬破的下唇,蔚秀得到了一只卑微的战损小狗。
“那你清理吧。”她说。
祂的舌尖润,滑,舔过蔚秀指尖,海妖想将她手指上的血液舔干净,可是祂的舌尖被咬破了,血越流越多,将她的指尖越弄越脏。
海妖慌乱地想舔干净,舌尖刺痛,事与愿违。祂把主人弄得越来越脏了。
蔚秀用纸擦擦手,踹开祂。
“这点事都做不好。废物。”
海妖眼尾泛红,带着哭腔。
祂抱住蔚秀的腿,脸埋进她的裤子布料里。“主人,主人,不要丢掉小狗。小狗会做好的。”
主人摸了摸他的头发,手指掀起兜帽,“鱼鳍耳?”
她手指自然地绕过海妖的鱼鳍耳,它薄如蝉翼,根部敏感。
蔚秀摸一下,海妖的身体颤一下,祂双臂抱着蔚秀的腿,脸贴在她腿侧,悄悄闻主人衣服上的香气。
“主人,多摸摸小狗,小狗喜欢主人。”祂嗓音发哑,鱼鳍耳变成了浅浅的粉色。
蔚秀抬脚。踩在了另一个地方。
用力,下压。
眨眼间。
“你射了。”她抬眼。“弄脏了我的鞋。”
海妖耳朵通红,用宽长的外套盖住自己。“小狗马上清理。”
“用舌头吗?还是法力?”祂问,浑身上下羞耻得发抖。
“法力吧。先去拿舌头和眼睛。”
“对了,”蔚秀点点手指,“待会遇见其他人,别告诉他们我们的关系。就说恰巧认识。”
厄洛斯是朋友。蔚秀不想被朋友看见她私下玩的太花。
伏应是情人兼小狗,她骗他,他是唯一的小狗。
情.事里的爱称,犹如古代皇帝给妃子的称呼。
后宫可以佳丽三千,但是每个人的称呼都是独一无二的。
借此,蔚秀也可以狡辩,她给他们的爱意也是独一无二的。
面前的小狗海妖是残念,出去就散了,也不用花心思哄。
蔚秀快快乐乐地想。
海妖垂下鸦睫,“……哦。”
祂先清理了主人,又清理自己。
舌尖密密麻麻地疼痛,祂亦步亦趋地跟着蔚秀,鼓起勇气问:“因为小狗很脏吗,很丢人?”
“不是”蔚秀擦手,“你不脏,不丢人。”
海妖松了口气,握紧镰刀刀柄。
“因为你不是我唯一的狗。你是插足者。”蔚秀撒谎时,她饱满的唇瓣下弯,显得她无辜又可怜。
“当初,是你非要加入我们家的,撵都撵不走。看你太可怜,我心软了,就收留你了。”
“但是要是让其他狗知道,它们会要求我把你撵出去,让你变成流浪狗。”
“我也不想这样的。你不想主人为难吧?”蔚秀慢条斯理地说。
“现在起,非必要时候不用自称小狗了,对着外人就叫我蔚秀。”
“好。我不想让主人为难。别把我撵走。”
海妖动了动唇,难过的情绪从祂唇角倾泻而出。
它们被困在迷宫里,折射,转圈,和祂一样,很多年都走不出去。
祂瞳孔收缩,原来祂还是最不值钱,最容易被抛弃的那一个。
“我知道了。请别撵走我。”
海妖沉默地跟着蔚秀走出迷宫,走的路程不短,蔚秀有点热,就把长发束起来了。
海妖盯着她的后颈看。
出迷宫,他们最先碰到早早等待的伏应。
海妖收紧五指,生硬地对着伏应点头。
同样是狗,对方更值钱。
伏应皱了皱眉,蔚秀身边的男人太多了。他皮笑肉不笑,路过蔚秀时面色冰冷,“你最好记得你许下的承诺。”
厄洛斯身体弱,他们得去找他。
伏应先走一步,进了第二个迷宫。
蔚秀在外面等啊等,憋了很久的海妖突然拉住了她的衣袖。
祂盯着她颈后的吻痕。
“是他弄的吗?”海妖情不自禁地问。
蔚秀摸了下。不是伏应,应该是度玉京那个贱东西咬的。
奇怪,毫无印象。
“不重要。等他出来,如果十五分钟后还没有找到厄洛斯,你就进去。”
闲来无事,蔚秀翻到包里的口红,随便抹了抹,盖住伏应留下的痕迹,以防缪尔发飙。
“是他弄的吗?”海妖再问。祂情不自禁将指腹摁压在吻痕上,粗暴揉搓,擦不掉。
有人弄脏了主人。
蔚秀皱眉,“你不就是一条狗吗?你管这么多干嘛?”
“对不起。”海妖松开手,默默地蹲到满是荆棘的墙角。
高大修长的身影蜷缩,祂抱着头,“……我错了,不要丢掉我。”
“我没说要丢掉你。曲解主人的意思,也该罚。”
海妖红着眼眶。“请主人罚小狗。”
“算了。”蔚秀用指腹把口红抹匀,“你听话,就有奖励。”
祂盯着她张张合合的唇瓣。她涂的口红是樱桃味,樱桃核有毒。
“你想要什么奖励?”
海妖又盯她染着口红的指尖。
鱼鳍耳颤了颤。
“想要亲一下。”
说完,祂如梦初醒地抱着头,背对蔚秀。“对不起主人。小狗忍不住。”
忍不住想问她身上的吻痕哪里来的。忍不住想想要她亲祂。
“哦亲亲啊——你不怕我骂我,或者打你?”蔚秀说。
海妖转过头:“这都是奖励吗?那惩罚是什么?”
蔚秀扶额,给孩子训成m了。
“主人,你嫌弃我脏吗?”祂露出一双通红的眼睛。“虽然我被投进海里,杀过人,被火烧,但是我,我身体是干净的。”
海妖低下头。“我是处.男。”
蔚秀:“看出来了。你刚才秒.射了。”
小狗发出一声处.男呜咽。
“汪呜。”——
作者有话说:吻痕是稻荷神故意留下的。
但是除了稻荷神无人在意哈。[奶茶]
本来想写完一起发,但是写了几版都不满意[可怜]
第57章 过去未来
“别胡思乱想,陪我去找人。”蔚秀拍了下祂的肩膀。
“小狗知道了。”祂往迷宫走,转身撞到墙壁发出小狗呜咽。
海妖手指蜷缩,立刻换了个方向。
在海妖地盘,祂找人易如反掌。
找到的人情况糟糕,荆棘攀附在血族瘦弱肢体间,它们隐入墙壁,他咬着手臂,血液渗出唇瓣,碧色的眼睛沉沉锁在蔚秀身上。
多了一个男人。哪来的。
厄洛斯记忆里没有。
他自嘲地笑了笑,用指腹擦净唇角。避开蔚秀视线,他转过眼,把脸偏到蔚秀看不见的角度,眼眶才染上了浅淡的红。
再抬头,谢兰里对蔚秀有气无力地笑。
“扶我一把。”
她身后多了一个男人,那个可恶的海妖。
祂从哪来的。
哪来的。
蔚秀居高临下,她朝他伸出手,他的手掌扣紧她的掌心,蔚秀忽而松了手,让他跌坐回去。“谢兰里。自己起来。”
谢兰里发狠握紧了蔚秀的手,指骨发力,握得她掌心疼。
“别想轻易地甩开我。”他喘着气,咬着猎人的尖牙,一字一字地蹦出牙关,他拉着蔚秀,踉跄站起身。
谢兰里不怎么在意的模样,瞥了一眼海妖,状似随口一问:“他也来了啊?你什么时候和祂关系更好了?”
他不松开蔚秀的手,越攥越紧,快速移开的视线快速收回,谢兰里死死地盯着海妖,攥着蔚秀的手指不易察觉的颤抖。
“怎么……你又多了一个盟友。我都不知道。”
“蔚秀,祂是哪来的。”
“蔚秀,我问你,祂从哪儿来的。我哥知道么。刚才就来了,还是趁我们离开时出现的?”
“蔚秀。”
他和蔚秀的视线撞在一起。
谢兰里得到了无视。
他松开手,狼狈地跟在最后,眼睛穿过碍事的另外两个人,病恹恹地跟着缝隙里、蔚秀漏出的那截衣摆。
连那截衣摆被男人的手勾住。
蔚秀比他们都矮,走得也慢。
他们放慢步子,去适应她的节奏。
海妖勾住了主人的衣摆,蔚秀低头看,祂盯着她的发旋发呆,“……遛狗需要牵引绳。”
祂把蔚秀逗笑了。
海妖不理解蔚秀在笑什么。祂嘴角跟着上扬。
伏应‘啧’一声,不再看蔚秀。“什么啊。装都不装了。其他的狗呢,直接就不养了吗?”
“不会变成流浪狗的。”蔚秀答。
谢兰里抬头,指节碾碎厄洛斯压制人格的药片。
他又猛地垂下头,乳白色药粉在指缝渗落。
厄洛斯这个废物。他这个废物。
旧伤复发,为她受伤的肩胛骨隐隐作痛,罪魁祸首和蔚秀蜜里调油,蔚秀是共犯。
谢兰里把指关节咬出血,指腹摁住手臂伤口。
那他和他哥算什么。
用过就丢的……垃圾么。
谢兰里停下脚步。“你们去吧。我的伤很重。留着只会拖后腿。”
血液浸润衬衫,谢兰里垂下的手臂在滴血。
“我回去了。”
“你确定?”蔚秀不太放心。“你要再次穿越迷宫,穿过那几个黑影,爬到地上,被精神病院所有怪物围攻。”
谢兰里脸色变白,执拗地攥紧五指,手背青筋凸起。
“你听不出来吗。我只在赌气。”
“随便你。如果让兰道太太知道了,她会和我赌命。”
“喂,蔚秀。”他喘着气,忍着疼痛走到她身边,撞开碍事的海妖。“你不能说几句好话吗?”
他声音特别小,“……就说,不想让我回去,担心我出事。”
蔚秀实在没看出来。“我还以为你比较有自知之明。”
“喂,蔚秀!”
他一瘸一拐地跟着,狼狈不堪,声音含糊:“你能不能扶我一下。”
蔚秀回头看:“伏应,有伤患。”
“蔚秀!”谢兰里朝她的方向靠,“我就要你。”
“如果换成其他人,就等着看见我的尸体吧。”
她闭了闭眼。“这是什么新型的威胁方式?”
“你别管。扶我一下。”
“……扶我一下。”
“蔚秀!”
“算我欠你的。”
蔚秀伸出手,勉强扶着谢兰里。
四个人穿过这片区域。推开下一扇门,蔚秀顿住脚步,无数面镜子映出他们。
“忏悔室。”
谢兰里在镜子里看见了满身伤痕的自己,烦躁地避开眼睛。
难看死了。
他第二次抬起眼帘,是去看蔚秀的表情。
有没有嫌弃。
她瞳孔涣散,在盯着镜子。
和忏悔室的不一样。
蔚秀掌心贴在镜子上,注视着镜子里的她。她还有没赎完的罪行。
不在雪淞镇内,在白雾之外,从她出生在蔚家开始,她和流着蔚家血脉的蔚家人一样,背负了诅咒,继承了缺点。
蔚秀出生时,家庭很不错。父母送她去学钢琴,学绘画,他们感情很好,父亲总是提起去过彼岸的祖母,家里大多数珍稀物品都来自她。
好景不长,蔚陈的消失毁了这一切。他发现了新大陆,违背了誓言。
蔚秀在电视上看见堂叔的消息,她缩在逼仄的屋子里,不明白蔚家怎么一夜之间衰败了。
母亲无法忍受突然烂成泥的父亲,在他再次出轨后,她走了,然后母亲突然又过得很好了。
蔚秀隐隐约约意识到,蔚家人是祸害。
蔚秀不再学习钢琴和绘画,家里的宝贝被卖光了。她学习努力,她在学习上一点都不聪明,重要考试的成绩总是不理想,蔚秀不明白,她勤勤恳恳地上高中,父亲一蹶不振,絮絮叨叨念着蔚家曾经的辉煌。
听到高三的蔚秀忍无可忍,高考前夕,她对他说:
“妈妈就是你才离开的。”
她把酒瓶砸在他脑袋上,玻璃口对准家徒四壁的房子,“你在幻想,你无可救药了。你睁开眼看,这才是你的家。”
父亲瞳孔紧缩,震颤,沉默了许久。他不治头上的洞,让它流血。
巨大惊恐中,他终于意识到了美梦都破灭,一整天不吃不喝,对着墙壁,绝望地看祖母的遗照。
可能,他看见了知道了什么,关于祖母的誓言。
蔚秀去上学的时候,他头上的血液凝固了,他精神一蹶不振,对她说:“没办法了。蔚家人一辈子都这样了。你也会变得和我一样,烂在社会底层。”
“无论得到了什么,你都会失去的。”
“为什么?”蔚秀问。“凭什么?”
“是命,我们要赎罪。”
“神经病。”她说。
第二天,蔚秀回家,推开门,看见他上吊死了。
她在棺材前跪了一晚上,磕了三个头,顶着黑眼圈,第二天照样去上学。
写卷子时,她落笔依旧很稳,得到的成绩很平,人生一望到底。
蔚秀和流着蔚家血脉的蔚家人一样,背负了诅咒,继承了缺点。
掌心下的镜子碎裂,碎镜扎进她的记忆。
父亲在话在脑海回荡。
好像……一辈子都要用来赎罪了。
未知的声音在蛊惑她,她不应该来拿海妖的遗物,她应该答应留下来,赎罪。
就算她带着金银财宝离开,她也会和父亲一样,结局悲惨。
海妖率先捂住了蔚秀的眼睛。
“你的精神在波动,颤抖,不要看。只是幻象。”
谢兰里掀掀眼皮,支撑着蔚秀瘫软的身体。
伏应打碎了镜子,碎片落在脚边。眼前又出现一面镜子。
他们什么都看不见。
“不是普通的幻境。”
谢兰里常年沉睡在厄洛斯体内,海妖被流放。唯独伏应,警官见到的外来者很多。
他知道蔚秀的另一个老朋友,度玉京。
军火商的手上沾满了肮脏的血液,他很容易就被稻荷神蛊惑了,他畏惧雪淞镇外的世界,畏惧亡灵们的复仇,畏惧现实,意志选择屈服于稻荷神。
比起灵魂的留存与否,稻荷神更在意信徒的意志是否屈服。祂享受摧毁一个人的精神层面,而非肉.体,因为后者来得过于轻松。
祂把注意打到了蔚秀身上。
她是蔚家人,她合该全心全意臣服祂。神的手掌攥住了她坚强的意志,玩弄着她,祂在镜外,期待她的反应。
蔚秀,她和她的父亲一样……和蔚陈一样,留着同样血脉,拥有相似性格的人。
不过……蔚秀更特别,她藏着一颗的心脏冷硬似铁,在诅咒里抽枝发芽,横生一截别扭残缺的枝丫。
她拒绝了稻荷神的施舍。
伸出手掌,打碎了最后一面镜子。
稻荷神的瞳孔微微放大,她的指尖掠过祂面上的气流,蔚秀的手受伤了,在流血,这只弱小纤细的手很快又收了回去,留给稻荷神的,只有静谧空气的一刹那波动。
其余人看向镜后,只有一个小盒子,装着海妖的眼睛和舌头。
蔚秀仍没有苏醒。
“她的精神被攻击了。”海妖指尖流淌出法力,“好在,她打破了幻境,很快就能醒。”
祂把他们送出去,放下蔚秀之前,祂以下犯上,吻了吻她的眉心。
祂只是一股残念,待真正的海妖恢复力量,祂会如同水流,融入真身。
是消失,还是新生。
未知。
“主人,再见。”
***
蔚秀的指节动了动,她躺到了老房子的卧室里。
怪物们轮流照顾,守在床尾的珠珠一睡不起,房间里的空气停止流动。
窗户开了,稻荷神的膝盖压进床垫,祂在审视不合格的信徒。
她破坏了祂的镜子,催眠海妖,两个人住祂眼皮子底下卿卿我我。
越来越荒唐了。
祂得给她一些惩罚,让她涨涨教训。
什么惩罚呢。
稻荷神指尖绕着银链,她喜欢催眠,祂也让她试试催眠。
“睁开眼。”
蔚秀醒了,她看见摇晃的银链,瞳孔涣散得很完美。
“乖孩子。”
祂俯身,凑近她,看着她涣散的瞳孔,蔚秀逐渐闭上眼睛,她再次陷入睡眠。
蔚秀不会醒来,祂可以修改她的记忆,可以改造她的身体,可以抹杀她的灵魂……
用什么手段好呢。才能让她的意志屈服于祂。
五分钟后。
“梦见我。”
祂俯身耳语。
好吧,祂只说了个微不足道的愿望。
这次……银链子缠在指节上,稻荷神嘴角很轻微地抬了一下。
再放过她一次——
作者有话说:秀估计到结局都不喜欢稻荷神。个人番外再发力吧。
第58章 畸变一
蔚秀瞳孔扩散,她闭上眼,睫毛剧烈颤抖。
她讨厌稻禾神,在抗拒祂的命令。
蔚秀是祂见过最顽固的人类,精神力强大,一直在抗拒祂的指令。
稻禾神收敛笑意,祂将银链收进衣袖。
她把祂弄得不高兴。蔚秀却紧紧闭着眼,眼泪沿着脸颊滑下。
她怎么在哭。
稻禾神吻去她眼角的泪水,咸湿的,包含着人类的情感。
她在憎恨,无奈,委屈。
神坐在她身边,直起身,指腹抹去蔚秀眼尾的泪珠。
祂感知到了一种奇怪的情感,神和人类的情感共振,她在难过,祂也跟着难过。
像苦涩的药片停留在舌根,咽不下去。
新颖的痛感,勾得稻禾神更想了解未知,祂想知道蔚秀梦见了什么,想和她共享一些秘密。
更多的,祂要知道她的弱点。
蔚秀一而再再而三地反抗祂,让祂焦躁不安,总想毁掉她。
神力流入蔚秀体内,稻禾神躺在她身侧,祂偏过头去看蔚秀沉睡的侧脸,随即闭眼,进入梦境。
稻禾神被哭声惊醒。
祂在陌生的房间醒来。稻禾神有点不适应这种被动,祂四处观察,二楼窗台飘出钢琴声。
祂上二楼。
祂飘在书架阳光照耀不到的地方,忽然出现,吓屋内人一跳。
坐在钢琴边的女孩小小的一只,她穿着橙黄色的裙子,面容稚嫩。
她扎着可爱的丸子头,单手磕磕绊绊地摁钢琴键,因为初入门,学习进度慢,完不成布置的作业,刚才还在在瘪嘴哭。
她浑身一哆嗦,呲牙,凶神恶煞:“喂!你是什么东西!”
稻禾神情绪无波动。祂只觉得这个人类幼崽吵闹。
蔚秀在哪里。祂在房间里搜寻。
“妈妈,有怪物!”钢琴边的她撒腿往楼下跑,被蛇尾卷住乱蹦的腿。
“呜……呜……我被怪物捉住了吗……”
稻禾神伸手,指腹停留在她眼尾,稻禾神才发现这人在假哭。
她黑白分明的眼珠滴溜溜地转,好奇的打量稻禾神。
他身体怪异,脸确实顶尖。
“喂,张嘴说话!”
蔚秀张嘴咬祂的手指,咬到了空气。
她瞪祂:“死怪物,敢碰我,我让爸爸妈妈打死你!”
稻禾神被逗笑了:“你是谁?从小就这么坏。”
蔚秀没有这么嚣张恶毒。
祂环视她居住的地方,是个小镇。看起来富裕,孩子是被宠着长大的。
蛇尾卷起来的女孩脾气爆,拳打脚踢,张口嚷嚷着要打死祂。
牙都没长齐,对没人性的怪物来说只是小打小闹。
祂放下女孩,她连滚带爬地跑了,“哒哒哒”的脚步声停留在门口,她在门后探头,偷偷看祂。
视线相接,小女孩鬼鬼祟祟藏到门后。
稻禾神伸手想抓住她,周围的墙壁扭曲,蔚秀消失了。
梦变了。
祂收回手,手背尚且留着牙印,四周墙壁全是涂鸦,画着一家三口手牵手,那架钢琴还在。
祂又看见了那个孩子。
她没有长高,距离上次相见没过多久。她正躲在柜子里瑟瑟发抖,额头上有个大包。
稻禾神打开柜门:“谁打你了?”
女孩吓得哆嗦,看见是祂,又庆幸又害怕。
她没有安全感,抱紧膝盖,瑟瑟发抖:“是,是你……你又来了。”
她的声音很小。这次真哭了。
“疼吗?”稻禾神声音温柔,指腹擦过她额头的伤口。
额头的伤口愈合,肿得高高的包消了。
她愣住,随即放松,大口喘气:“原来,原来你不是坏怪物啊……”
“当然。”祂为她擦泪,“我是天上派来保护你的守护神。”
“真的假的”她半信半疑。“你长得根本不像神,你长得好高,有蛇尾巴,像妖怪。”
“停下。”稻禾神微笑,双手捧着女孩小巧的脸蛋。“再诋毁守护神,祂就会回天上去了。”
“不行。你要留下来守护我。”她着急地拉着祂衣角:“就陪陪我,陪我到爸妈回家好不好?”
稻禾神坐下,孩子往这边靠。她坐在祂神圣的白袍上,纤细手指扣着祂手臂:“你留下来陪我,我就承认你是守护神。”
她把头埋入膝盖,稻禾神摸摸她的头发,轻轻拍她的背,她还在抽泣,用祂的袖子擦眼泪。
稻禾神安静地陪着她,几分钟后,祂的掌心落空,她消失了。
稻禾神身处的空间快速变化,祂藏身的柜子被卖了。面容模糊的两个大人交流,有人在搬钢琴。
稻禾神在陌生人里穿梭。梦境的边界模糊,墙壁褪色,人类尖细的嗓音吵得祂心生不喜。
直到鲜明的蓝色闯入祂眼中,她背着书包,双手攥着书包带子,站在门口。
她穿着蓝色校服,长高了,大约八九岁。
她最初还在笑,没有注意到角落的稻禾神。
眨眼功夫,其乐融融的家庭分崩离析,女性人类在收拾行李,男的在喝酒,
女孩的右脸颊高高肿起。
她在原地看妈妈远去,没有大吵大闹,沉默地走到父亲面前,劝他别在喝酒和赌博。
父亲火冒三丈,要打她时一只手把女孩拉进房间。
父亲在砰砰砰踹门。稻禾神锁上门,她才开始擦眼泪,小声哭。
“还是这么爱哭。”
稻禾神说。祂靠在门边,“你们家的钢琴不见了。”
“卖掉了。”她哽咽。“画画的课也不上了。”
“为什么?”
“缺钱了。”她说。
“这么久了,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我马上上初中了。”她把擦眼泪的纸丢进垃圾桶。
“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来。”
稻禾神紧盯着她看,毕竟是别人的梦境,祂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结束。
“每次看见你,都在哭鼻子,好可怜。”
女孩下压唇角,心有傲气,不存在的尾巴高高翘起:“喂,你说什么风凉话。我脸疼,”
“听见没。”她用手背抹眼泪,“我说我脸疼。守护神,你听见没有。”
祂低温的手指抚过她脸颊,她乖乖仰头,眼眶里盈着眼泪和灯光。
女孩肿起的脸颊消下去,祂的指尖停留在眼尾。
她乖乖仰起脸。
“他打你了。”
屋外,她的父亲还在喝酒。
“想打回来吗?我帮你。”稻禾神把她抱到腿上,手掌拍着她的脊背,安抚。
她愣了愣。
“我可以打爸爸吗?不行。”
“就算伤害你?”
她年纪小,才十一岁,词穷,憋了半天。“这不一样。我,我打不过他。妈妈没要我,我怕他把我赶出去。”
“因为你还小。长大了就不怕他了。”
稻禾神觉得她有些可怜,“等你长大了,有钱了,变得强大,就不怕他了。”
“哦……”她仰头靠近稻禾神颈侧,蹭蹭祂,“我会努力赚钱的。”
“可是今天还要过日子。爸爸不管我,妈妈被撵走了,我没饭吃了。”
她说。
她对母亲的离开的理解很浅薄,仅仅停留在“挨饿”,连分别的概念都不理解。
“我会做饭。”
男性人类在客厅喝醉了。稻禾神让她坐着等,祂去了厨房,跟着菜单做饭。
她时不时在门口溜达,假装闲逛,视线时常停留在祂身上,怕祂走了。
“我就在这,不会走。”
“才不是,你会消失。”她小指勾着祂后腰的围裙带子,系蝴蝶结。“你是神,一定很强大吧。你会一直保护我吗?
“会。”
祂答。
稻禾神又不是好神,为什么要说真话。
“哦。”
她小口吃东西,腮帮子鼓鼓囊囊的。“盐放多了。”
“好。我下次注意。”
如果有下次的话。
“下次什么时候见面?”她问,把米饭嚼得细细的咽下。“你不要走。”
稻禾神停留的时间比之前长。
她吃完饭,上床睡觉。
祂的衣袖被她紧紧攥住,祂走不了。
她睡着踢被子,呜咽着喊“妈妈”。
祂无声叹气,为她抚平床单的褶皱,为她捻被子。
稻禾神伸出去触碰她眼尾的手指落空,她的身影虚化。
祂所处的房间变小,变窄。房间之外纷纷扰扰,稻禾神打开小窗,外面是街区,矮小的楼房拥挤,墙壁是灰色的,空气里飘荡着灰尘和油烟味,环境很差。
“……你在看什么,在找我吗?”
稻禾神回头,愣在原地。
向祂跑过来的人长大了。她十五岁,个子拔高,能明显看出成年轮廓。
她是蔚秀。
蔚秀小步跑过来,犹豫着放慢脚步,又忍不住加快扑进祂怀里。
“你终于来了。”她鼻子酸,把脸埋进祂怀里。“我的日子简直不是人过的。”
她伸出手,手上有新的疤。
蔚秀变礼貌了,她看起来有点局促。
“我手疼,昨天端盘子时划伤了手,你可以用神力帮我治好吗?”
“端盘子?”
稻禾神的记忆还停留在第一次见面,她照着谱子弹钢琴。
现在,这双手很久都不弹琴了,反而生了茧子。
祂揉着蔚秀掌心,很软,像猫咪的肉垫。
蔚秀靠近祂,亲昵又信任的姿态。她性格收敛了很多,眼中的锐利被软化。
“嗯,端盘子。”
初中后,她一直利用课余时间赚学费。昨天摔碎了盘子,周末的工钱没有了。
“我什么都不能帮你。”
祂回答。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老天爷一点都不眷顾我?”蔚秀苦笑,她比同龄人早熟,愁容满面。“小学的时候,家里还很有钱。突然就什么都变了。”
料想祂也不知道原因,她自问自答。“你撒谎,你根本没有保护我。”
祂哑口无言。
“四年前的事情,你还记得。”
“……吃饭了吗?”祂站起来:“我给你做饭。会少放盐的。”
“你也记得四年前的事情。”她笑了一下,转忧为喜,“这次,你又要走吗?”
稻禾神瞳孔中藏着情绪很深。祂借口洗菜,没有回答蔚秀。
这是她的梦境,她的过往,能困住的人,也只有她而已——
作者有话说:因为断更太久,在解v和退款间选择了退款,退款可以退大家订阅的所有晋江币和霸王票。解V只能一半。
【在评论区评论“退款”即可】
【时间截止到完结前后,会根据退款实际情况调整,尽量让有需求的读者都能退款】
非常不好意思,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方式,来弥补大家的损失。
这本断更了三四个月,结局推翻了几次,有三次元繁忙我心态不好的原因,也有找不到感觉的原因在内,总之鸽了大家非常久。无论大家接下来是追更还是弃文,只要评论了退款的我都会在后台把晋江币退掉,这本书重新写了个纲,接下来会按照新的纲更新,可能会小幅度的修文。
近期三次元复习时也会把前面掏出来看看,前面笔力不足有很多问题,但是修文我应该不会大修一是精力不足,二是我的笔力确实不足,没办法达成想要的最佳状态,感谢大家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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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江偶尔会抽,出现红包发错人现象,如果退少了也请私信或者评论退少了[可怜]
感谢包容。
第59章 畸变二
蔚秀放书包,进厨房打下手。
她挽起袖子,当稻禾神看过来时,蔚秀往袖口往下拉,遮住青紫。
“前几天碰到了。”她窘迫地放下袖口,起锅烧水。
蔚秀的个子能挡住窗口,她居住的地区建筑物太多,阳光照不进房屋间的缝隙。窗口只有几缕惨白的天光,她回头,把碎发捞在耳后。
稻禾神下意识追随她的方向,她长大了,但对神来说,依旧是小小一只,像个小手伴。
蔚秀把厨房交给了稻禾神,她回到卧室,在伤口上抹药。
祂在门缝后看她垂落在水泥地上的阴影。
阴影笼罩她,蔚秀停下动作。稻禾神扣着她的手腕,轻揉淤青。
“为什么不说?父亲打的吗,疼不疼?”
祂不明白为什么蔚秀突然委屈地流眼泪,她死死地抓住祂的衣襟,像走投无路的幼兽。
“你可不可以带我走?我不想留在这里。去哪里都好。”
蔚秀哭得可怜又脆弱,她不停地擦眼泪,说不出完整的话。
祂瞳孔因为惊喜放大,缓缓蹲下身,观察蔚秀的表情。
她压抑的情绪爆发,孩子般地大哭。蔚秀泪眼模糊,她抓住的救命稻草露出了笑容。
稻禾神握住她的手,雪淞镇中为非作歹的蔚秀还有这一面,脆弱不堪一折。
真难得。
“饭熟了。”祂冷漠平静地抽回长袖,却在她眼里的光熄灭的时候,和之前一样,轻轻擦掉她的眼泪。
“可是你还有亲人,我怎么带你走?”
“什么意思?”蔚秀擦眼泪,呆愣愣地去舀饭,她坐在凳子上,吃一口饭看一眼祂。
“他是你的监护人。”稻禾神说。祂对人类食物不感兴趣,不动筷子。
祂说话半真半假,“你们的法律要求,当法定监护人死了,其他人才能当你的监护人。”
蔚秀认真地听,她被哄得团团转,犹豫着开口:“课本上说,其他方法……也可以换。”
“其他方法……那么他会同意吗?他还指望拿你的工资喝酒赌博。”
祂的嗓音蛊惑,骤然贴近蔚秀,循循善诱。“别怕,还有我。”
“难道说你喜欢你的父亲吗?他逼走了你的母亲,挥霍政府补助金,害得你只能打工攥学费。”
祂站起来,看了一圈蔚秀的卧室。抽屉大开,几个硬币滚到脚边,这里明显被人翻了一遍。
“他拿走了多少钱?”
“四百块。”她只有周末有时间,一天六十块。前几天摔了盘子,一天的工钱没有了。
蔚秀捡起地面的硬币,装进文具袋。
原来的小猪存钱罐碎掉了。
“那我要怎么做?”她问。
“你杀了他就好了。”稻禾神吐字如常,丝毫不觉得这句话和好神明的身份是否符合。
蔚秀双手捂住嘴:“不可以!”
她怎么能杀了她的父亲!
蔚秀的拒绝很坚定,稻禾神失望透顶,祂仍然不能理解人类的优柔寡断。
“好。”祂折叠纸巾,擦去她嘴角的饭粒,遗憾地说:“那只能下次见了。”
对祂来说不过几秒钟,对蔚秀而言是好多年。
她陷入了沉默,好像在脑海里计算什么。
稻禾神发现梦境的切片一次比一次长。晚上睡觉时,祂还没有走。
蔚秀的父亲回家了,他的面容变得清晰,稻禾神竟然能看清他的长相。
祂猜测,是因为祂和梦境融得更深了的原因,蔚秀对祂的接受程度变高了。
父亲也看见了他,以为是幻觉。
蔚秀胆战心惊,趁机锁上门,要求祂留下来陪她。
门外砰砰响,他们依偎在床头。蔚秀钻进稻禾神怀里,她捂着头,小半张脸都藏在臂弯下。
她没有说话,稻禾神也没有打破沉默,静静地听着她的心跳声。
祂平时在教堂,没有什么人打扰,经常安静地独自待着。
时间久了,会有些孤独。
不过此刻,蔚秀的心跳声会很吵闹。她的睫毛颤抖,在装睡。
稻禾神金色的瞳孔映着小小的蔚秀,她在半个小时后睡着了,蜷缩着,没有安全感地抱紧祂腰身。
梦境外,她从来没有这么听话过。
神满足地收紧手臂,祂享受支配和服从的关系。
祂这次停留时间更长。在几天后,祂给蔚秀梳头发,指缝捞起的发丝消失了。
稻禾神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祂身处的环境变幻,稻禾神敏锐地闻到了血腥味。
祂站在走廊上,推开大门,瘫坐的蔚秀转过头来,光照在她身上,她眼眶发红,房梁上吊着半具尸体。
——蔚秀的父亲常年酗酒,体态肥胖。绳索吊着脖颈,下半身的重量往下坠,直到脖颈的骨头断裂,皮肉撕成碎片。
一颗头颅挂在空中,他瞪大眼睛,那是死人的眼睛。
蔚秀僵硬地拨打报警电话,稻禾神捂住了她的眼睛。
警察来的时候,祂收回了尾巴和四只手臂,变成了一个容貌出众的青年。
“我是蔚秀的哥哥。”
蔚秀呆呆抬头,没有否认。
梦境有瑕疵,祂顺利接手了她父亲的葬礼。她年满十八,已经不需要监护人了。
但父亲惨烈的死状成为了蔚秀最深的噩梦。高考前后亲人去世,她压力大,整夜整夜睡不着。
神会守护她。祂坐在蔚秀床边,像她小时候一样,为她捻好被子,讲睡前故事。
高考前,蔚秀累得半死,沾床就睡,但是半夜会做噩梦惊醒。
梦见父亲的死状,或者梦见稻禾神离开。
听见卧室异响,稻禾神进屋,拍拍蔚秀的脊背,安抚她。
她昏昏沉沉又睡了过去。
稻禾神把她塞进被窝,抚平床单褶皱。
现实里的蔚秀,比这坚强,她都是自己熬过来的。
“真可怜。”
如果现在抛弃她的话,一定会哭得很惨吧。
祂关了灯,轻轻带上门,去客厅把蔚秀的书包收拾好。
还有她明天要穿的衣服,祂用神力烘干,叠好。
蔚秀考过了高考,她垂头丧气地回到家。
她的成绩一般,早就接受了平平无奇的自己,就算努力也会石沉大海,得不到应该有的回馈。
她把它归咎于“天赋”。
命运本来就是不公平的。
她提起命运,稻禾神停下穿针的手,余光在看翻志愿书的蔚秀。
蔚秀的梦境来自于现实,她没什么钱,稻禾神在梦里也只能过贫穷日子。
祂把她的书包缝缝补补,蔚秀说,“至少我还有个神明陪着我吃苦。”
稻禾神轻轻哼了声。
方便起见,祂没有变回原身,以人类形态和蔚秀相处。
可能是变人变久了,祂总会透过梦里的她回想现实里的蔚秀。
蔚秀的前半生,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甚至,针刺破祂的指尖时,稻禾神突然有点后悔。
稻禾神思考自己是否对她太过残忍。
她还什么都没做,人生已经塌掉了半边天。
也不怪她花心薄情。
稻禾神压下异样,含住渗血的指尖。
不行,一码归一码。
“书包缝好了。”
“谢谢你。你真好。”
她做服务生做多了,嘴变甜了,会哄人。
祂敛下眼睛:“你也这么哄他们?”
“他们?”
祂又搞混了,梦境里的蔚秀只有祂。
“不重要的人。”祂岔开话题,“明天毕业晚会后,我来接你。
次日,蔚秀参加了毕业晚会。
父亲死后,她度过了最艰难的时期,好在有人陪着她。
她在晚会上笑得很开心。稻禾神看见了老师发在群里的照片。
祂用不惯人类的新奇玩意,把手机放在一边,去接喝了酒的蔚秀。
她醉了,抱着祂脖颈乱蹭。
她真的长大了。稻禾神摁住蔚秀乱动的腰,他们在现实里有过更亲密的接触,只是她不知道。
毕竟……她还是海妖的新娘。
同时,蔚秀睁开眼看祂。
她应该是意识到了什么的,但默契地没有发出声音,把脸埋进稻禾神颈窝,手指缠着祂金色的长发。
梦境里的她会用看其他怪物的眼神看祂。
作为旁观者,稻禾神很熟悉她的眼神。
她的眼眸近在咫尺,蔚秀贪心地描摹稻禾神的五官。
梦里的她甚至不了解稻禾神真实身份,但本性难移。
祂的眉眼生得圣洁高雅,去掉了蛇尾和三眼四手,少了几分诡异,多了几分仁慈怜爱。
好像……她做什么,神都会原谅她。
“做什么?”祂低头问她。
酒精控制大脑,蔚秀贴了上去。
稻禾神意外地学会了接吻,温热的东西在舔祂的下唇。
蔚秀小心试探,祂没有躲开,她放肆地吻深。
一吻结束,蔚秀喘气。祂坦然地和她对视,优雅得体地扣住她手腕,蔚秀被困在沙发的死角。
祂屈腿跪在沙发上,膝盖处凹陷。她的腿搭在祂大腿边,她微微颤抖,身体陷入柔软的布料。
稻禾神的唇瓣贴在蔚秀脖颈处,感受她的颤抖。
“别着急。”
祂应该是变出了四只手。
两只手扣着她的手臂和腰肢,还剩两只手,一只捞起她的腿弯。
“长胖了。”
稻禾神指尖稍稍用力。“不舒服就告诉我。”
“……慢一点。”蔚秀指甲陷入祂的手臂肌肉。
“放松些,你太紧张了。”稻禾神安抚她。
祂声音暧昧,气流钻进她耳廓,指关节蹭得蔚秀险些叫出声。
“慢一点吗?”祂抚摸着她抖动的脊背,手指不依不饶。
祂俯身,贴在蔚秀耳边。“可你也很喜欢,不是吗?”
蔚秀咬在祂肩膀,在愉悦的边缘迷失。祂在某些事上得心应手,表面的温柔和刻意放慢的手指都能减轻她的警惕。
稻禾神喜欢支配的过程,祂懂得如何利用生理上的感觉,让蔚秀本能的寻求依靠——
作者有话说:梦境的秀有点被动,但是梦都是反的。祂出去就会被制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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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畸变完
蔚秀大喘气,她仰面看天花板,腿弯压着稻禾神的手指。
祂的气息扑面而来,稻禾神低下头。
“咸的。”祂抬头,鼻尖晶亮,凑近来吻她。
孕育生命的海,人在情绪激动时流出的生理眼泪,还有她,都是咸的。
蔚秀平复呼吸,她瞳孔复尔清明,手从宽大领口滑入祂的衣襟,手掌描摹蝴蝶骨的线条,稻禾神直起身,双膝跪在沙发边缘。
祂的表情几乎没有变化。然而,当她手掌往前,触碰人鱼线,凸起的下腹部青筋,祂屈起的手指发出声音,暴露了情绪。
无声中,祂把主动权交给了蔚秀。
这样也很新颖,在祂眼中的蔚秀不过是一只风筝,她可以高高地飞,线始终在祂手里。
稻禾神掀起眼皮,等待蔚秀的新花样。
她没有让祂失望。
蔚秀往沙发背靠,脚上白色的袜子没有脱掉,她只剩宽松上衣,屈起双腿,坐在祂两手臂中间的空隙里。
蔚秀并非未经人事。
潜意识里,她知道哪里能让祂动情,怎么调教祂,怎么让祂无法抑制地做出反应。甚至故意地将其扭曲,蔚秀恶人先告状,她指尖打转:“神也这么放.荡?”
稻禾神在她身上看见了那个讨人厌的蔚秀。
她的梦应该快醒了。
沓樰獨家諍裡 怎么这么快。
祂收拢五指,蔚秀的手滑溜得像条鱼一样逃脱了,祂只能抓住她的裙角。
她分开二指,炫耀地给祂看战利品。
“很快呢。”
她往两根手指往祂抿紧的薄唇边塞:“也尝尝自己的味道。”
她将祂的唇瓣涂了一层水光,蔚秀偏着头笑,像在打量一件物品。
稻禾神探究看向她的眼睛。蔚秀突然变了,上一刻还是乖乖巧巧的高中生,她变坏了,变成了雪淞镇的蔚秀。
“你之前没有过吗?”她真诚发问。
“没有。”稻禾神想用袖子擦嘴,蔚秀快一步抓住祂的手腕。
她在想什么,祂不知道,狭窄的出租屋里,祂比蔚秀高了不止两个头,两个人的地位仿佛天翻地覆。
“那正好。我喜欢白纸。”
稻禾神闷哼,盯着她翘着的一颤一颤的脚。
祂听得出她话里的轻蔑,对祂来说无关痛痒。祂不拥有人类的道德,先拥有了人类的欲.望和缺陷。
蔚秀遇见了难题。她晃着脚,“如果用脚踩的话,你得跪到地上去。”
她得意过头了。稻禾神衡量利弊,蔚秀作势转身:“那不做了。”
“出去你会负责吗?不要像他们一样对待我。”祂问。
“你猜。”她的脚踩在祂大腿。
祂抓住她乱动的脚踝,松手后跪到了地板上,是冷的,没有她的手掌暖和。
沙发高度的刚刚好,她能居高临下地看祂了。几分钟前,祂也是这么看她的,看她失控,因为本能而依赖祂。
祂本能往她的方向挪动膝盖,抓住她脚踝下压:“踩重些,蔚秀。”
祂低喘着,数着蔚秀操控祂的秒数。
蔚秀的白色袜子脏掉了,虽然不仔细看,看不出来污秽在哪里。
祂把人抱起来,为她脱掉袜子,把她抱回屋。
稻禾神变得话少,祂回到原型,充分利用非人的躯壳,蛇尾缠着她腿,利用惊人的腰腹力量往下压。蔚秀小腹发胀,奇异的感觉让她踢着小腿:“是蛇……是蛇呀!”
“对。”祂吻她细白的脖颈,把人锁在怀里。祂喜欢这个动作,更好发力,把她所有的嚣张都堵回去。
她挂在祂腰上,蔚秀没有力气去勾祂脖颈了,为了防止她掉下去,祂不得不好心地掐着她的腰,剩下的手指按住蔚秀肩膀。
她被祂养胖了。稻禾神摸到软肉,人类的体型太小,祂低头,吃不到。
蔚秀累了,往后倒。当祂把人摁进被窝里时,蔚秀只能看见祂耸动的肩膀,她报复性撑着手臂,往上一咬,稻禾神骨头发麻,身体紧绷。
“……咬哪里?松嘴。”
蔚秀牙齿磨了磨。
“男妈妈?”
“……很疼的。”祂掰开蔚秀的嘴,扣着她下颌接吻。
蔚秀发现稻禾神很喜欢接吻。祂是初学者,动作甚至有些笨拙,会磕到舌头。
祂耐心地舔掉她唇瓣的血珠,不是蔚秀的,是祂的。
稻禾神依依不舍地缠着她又吻了一回,温存时刻,祂抵着她额头喘气,手指不经意绕着蔚秀头发:“要走了吗?”
双方心照不宣地又来了一回。
最后把人抱在怀里时,稻禾神闭眼,盘算他们再见面的情形。
但蔚秀的坏还是超乎了祂的想象。
祂回到现实。坐在蔚秀床边,心情颇好,等她睁眼。
当和她迷蒙敌意的眼神对上,稻禾神心跳漏了一拍。
她问:“你来我房间干什么?”
她……不打算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