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毫无头绪


    “这是大哥的检测报告,医生说大哥到底中了什么毒还不知道,只知道身体内检测有能导致信息素失控的成分。”


    医院内的紫藤花架子下,林观棠和原知信并排坐在长凳上,研究原知仁的检测报告。


    林观棠只去看过原知仁一次,还在昏迷中。


    也只是远远看了一眼,并没有近身。


    其他人暂且不提,至少在原氏这里,他和霍世禛是已经完全绑在一起,霍世禛在会客厅搞得所有人都下不来台,原氏的人没在他刚一出现,就把他轰出去已经很不错了。


    但也没好到哪里去,只是站在门口几分钟,就被人婉言劝离。


    不过,也不是所有原家的人都连带着看他不爽,比如原知信,就在他找人打听消息时,主动的跑过来找他,问他要不要和自己一起找真相。


    原知信来找他的原因就更简单了。


    那一晚在会客厅里,大家都在吵架看热闹,没有人真正关心他大哥的死活。


    就连几个哥哥姐姐在霍世禛他们走了之后,也都在一直说那些生意上的事,完全不在意大哥的死活。


    就像是霍世禛说的那样,好像大哥死了,对他们才好呢。


    虽然也有人安慰他说,大人是不可能和他一样,每天只围着一个病患转,大人有大人的事要做,可是他不懂,也不想和他们再继续争论到底是大哥的命重要还是那些家产重要。


    如果真说有什么大人要做的事,那小林同学不也是大人吗。


    而且还是一个和原氏没什么关系的外人,还是和霍世禛一起的,难道霍世禛不是很可怕的人吗,可小林同学都能不管他,从头至尾坚持要先以大哥的伤势为重,为什么他们本家的人都做不到。


    而且,他清晰地记得,那一晚上,是小林同学先喊出来灯坏掉的。


    所以当林观棠说,他想要知晓原知仁出事的前因后果,以及到底是谁下手的时候,原知信立刻就答应帮他找所有资料。


    那就是另外一个原知信,为什么要找他合作的原因——已经好几天过去,竟然连个嫌疑人都没找到。


    监控被调出来,得出的结论是那盏吊灯早就失修,是维修人员没及时更替,才导致出现意外——怎么可能那么凑巧!


    反正原知信是绝不相信的,可是大家竟然都相信这个说辞,还说他关心则乱,想的太多,这让原知信有种一拳打进棉花的憋屈和愤怒。


    大哥中毒的原因更是毫无进展,不但找不到下毒的人,就连到底中了什么毒都说不清,只能分析出来几种物质。


    好在医生医术很好,就算找不到源头,也能保住大哥的命,但什么时候能醒过来,毒素什么时候能清除干净,那就是未知数。


    大人们没更多信息给原知信,就凭这些,他自己完全推不出真相,只要找另外一个和他一样想找真相的人来一起商量。


    无论怎么说,两个人总比一个人要好得多吧。


    林观棠倒是也有问霍世禛真凶到底是谁,结果他竟然说不知道。


    林观棠:“你都知道有人要害他,又说不知道害他的人是谁,这合理吗?”


    霍世禛:“怎么不合理,知道有人遇害,和知道有人会以什么方式遇害,应该不能混为一谈。”


    林观棠:“所以你就说害他的人是谁不就好了。”


    霍世禛:“没有证据,污蔑无辜的人可不算好事。”


    林观棠:“你还会考虑这种事?”


    霍世禛:“当然,我可从不污蔑好人。”


    林观棠默默腹诽,你利用起来好人,倒是也挺不手软的。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是无论怎么问,都不肯告诉他到底是谁下手,看起来也不打算对外澄清真相。


    无所谓的态度,让林观棠有些抓狂,到底是谁要被污蔑成杀人犯,到底是谁的人品要因此受损。


    ——哦,霍世禛早就没人品可言,那他不在意也挺正常的。


    林观棠也只能自己去找答案——但霍世禛被他问的烦了,也给他提供了一个线索。


    “答案就在谜面之中。”


    意思是说,害原知仁的人,就在会客厅的那群人里面吗?


    但那可是为原老爷子祝寿的宴会,几乎整个原上区的名贵都过来了,想从这些人里找到真凶,可不容易。


    尤其从原知信这里得到线索之后,林观棠隐隐约约感觉到,那不仅仅是霍世禛懒得澄清,或许原氏也不想找到真相。


    霍世禛的态度林观棠还能理解,原氏这么做又是为什么呢?


    下一任最大可能继承家主位置的人遇害了,正常情况下,不应该是掘地三尺,也要把事情查的清清楚楚才对?结果看起来却像是要把这件事直接瞒过去一样。


    所以,所谓的真凶,有可能原本就是原氏的人吗?


    说不一定……就在那三个人之中。


    “小林哥哥,你看出来什么了吗?”


    原知信的声音在旁边响起,林观棠从思虑中回神,有些抱歉的摇摇头——


    他总不可能说你的三个哥哥姐姐有可能是真凶,在没有任何证据的前提下,说出这种话也太不负责。


    这个时候,林观棠倒是稍微体会到一点,霍世禛绝口不提真凶名字的心情,虽然原因完全不同。


    原知信不由失落,但又很快打起气来,充满期望的看向林观棠,说:


    “没关系,你还需要什么我都帮你找,你不要放弃,我知道可能有点对不起你,让你和我一起为了大哥的事烦恼,但……总之,如果你真能帮我找到是谁害了大哥,我就,我就——”


    “我就让我们全班,不,全校同学都关注你,成为你的粉丝!”


    林观棠:……


    那倒也不必。


    “我只是想知道真相,不是为了要你做什么。”


    林观棠看着他笑了一下,说:


    “别有太大压力,我也有私心,是想帮霍世禛澄清名声,所以我们是合作哦,没有谁对不起谁。”


    说到霍世禛,原知信更是被那一天的场景吓的要做噩梦,连回忆一下都觉得痛苦万分。


    他完全无法理解,小林同学这么好的人,为什么和那个好像是童话故事里的魔王一样的人在一起。


    听到他说和自己合作的原因,竟然还是要帮霍世禛澄清名誉,想了又想,还是没忍住小声的说:


    “实话说,我觉得他不是好人,小林哥哥,真的和他是情侣吗。”


    林观棠:……


    这就是平时不攒人品的坏处,看看,连个小孩子的喜欢都得不到。


    林观棠啧啧两声,虽然也认同原知信的话,但不代表他想要和真情实感对霍世禛不满的讨论这个问题。


    所以,林观棠还是很认真的说:


    “目前还不是,但我的选择是他,你如果不喜欢他,我们不谈这个,只说你大哥的事,好么。”


    原知信也认真的看向他,然后忽然哦了一声,说:


    “我知道了,这就是我们语文老师说的,疏不间亲,我知道了,不会再在小林哥哥你面前说他的坏话。”


    那你语文课学的还挺好。


    不过,这句话的意思,是打算在背后和别人说他的坏话吗?


    如果说的话——


    那林观棠也没办法,他又管不着别人私下的讨论。


    林观棠摸了摸他的头,就不再谈论有关霍世禛的事,继续讨论检测单上的内容,但很快就被周围的吵闹声打断思绪。


    他们坐的位置,正对着原知仁在的那栋病房,因此当大门前的那场冲动发生的时候,几乎是全程正面目睹。


    说是冲突也不太准确,因为看起来更像是单方面的围殴。


    一个身材瘦弱,面容憔悴的年轻人被一群保镖推出大厅,那个年轻人一脚没踩稳,从台阶上滚落下去,好几层的台阶,只是旁观都感觉疼痛,但那个年轻人却没在意自己的伤势,坐在地上连站起来都忘记,还在拼力的比划着什么。


    那些保镖也不在意他的伤势,仍然辱骂着“不配”“别再来了”之类的话。


    那群人骂完之后,就又回去了大厅里,只留下那个年轻人颓废无力的跪坐在地上,半晌之后,才吃力的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愣愣的站在门口发呆。


    林观棠眯了眯眼,他认出来那些保镖是原家的,但那个年轻人却没有见过。


    林观棠问:


    “他是谁?”


    原知信露出嫌恶的表情,说:


    “就是我大哥之前喜欢的那个赌鬼啊,叫什么小雨来着,骗了大哥好多钱,说好多次不赌了结果还是偷偷赌,还偷大哥的东西去还赌债,真恶心,大哥都看清他的人品,不和他在一起,也不知道这时候还过来干什么。”


    林观棠一边听着原知信说有关那年轻人的话,一边看着那年轻人蹒跚着脚步转身,走了几步,左右看了看,最后视线竟然朝他们这边看了过来,怔怔看了一会儿,仿佛是做了什么很大决定一样,一步一拐的朝他们走了过来。


    走的越近,看的越清,身材瘦弱,五官清秀,透着难以掩饰的憔悴。


    穿着一身廉价服饰,但也整齐,只是因为刚才被推搡,衣服沾染许多灰尘。


    他最后停在原知信面前,几乎是恳求的说:


    “小少爷,求你,让我看一眼阿仁吧。”


    原知信翻了一个白眼,毫不留情的回绝:


    “才不会让你去看,而且我大哥现在穿着病服,昏迷不醒,身上可没东西给你偷。”


    小雨本就惨淡的脸色,因为这句话更加苍白,嘴唇蠕动着想要解释什么,结果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吸了吸鼻子,继续求人。


    但原知信对他没一点好感,说什么也不肯帮他,小雨眼中的期望一点点暗淡下去,最后消失无踪,他打算离开的时候,却被坐在原知信身边的人叫住。


    “要不要赌一把?”


    第92章 玩玩而已


    一副牌,三个人,一个小时,一个赢家。


    林观棠从头赢到尾,原知信和周春雨(小雨)输的平分秋色。


    直到林观棠将牌重新洗好,但没有继续发牌,看起来终于是赢烦了不想玩,其他两个人才松了一口气。


    毕竟任谁一直输心情都不会太好,但在场的两个输家心情却各有不同。


    原知信当然是郁闷,首先,不可否认,小林同学洗牌切牌的技巧看的他眼花缭乱,实在很赞,但是,周春雨的演技实在太差,哪有这么给人送牌的,真是演都不演了。


    最重要的是,想要讨好人的话,不应该讨好他这个正宗的原氏少爷吗?讨好小林同学算什么。


    难道是觉得自己不同意,那就换讨好小林同学,让小林同学赢得开心,进而就能同意他进去看望大哥吗?


    那也要看小林同学有没有这个本事,他自己想进去见大哥都困难,最后还不是要求本少爷,哼哼,到时候就知道后悔,看清楚谁是大腿了。


    原知信托腮天马行空的猜测,却只猜对了一半。


    猜对的部分是,周春雨确实有故意输的成分,想让原小少爷口口声声喊的这位“小林哥哥”能够开心一些,然后带他进去看原知仁。


    但他就算不故意放牌,赢的几率也没多少。


    而他想要让“小林哥哥”赢开心了带他进去见人的期望也完全落空——这就是原知信猜错的一半了。


    林观棠确实没想继续玩下去的意思,实话说,以这位“小雨”的牌技,完全不像是个中好手,但想想看,如果不是技术不好,也不会一直输钱了——就像是他们这一个小时内玩的输赢结果一样,简直是惨不忍睹。


    但也不排除小雨全程都心不在焉或者说是故意放水给他,所以才显得牌技很烂的原因在。


    无论是那种可能,结果已经注定。


    林观棠没想再继续玩下去的意思,周春雨看着他收牌之后放在一旁,不打算再继续,就连忙试探着问:


    “小林少爷,那个,你能带我去见原大哥吗?”


    林观棠看向他,露出歉意的表情:


    “见原大少爷?抱歉,我也没办法看到他。”


    周春雨便愣在原地,不可置信的说:


    “可是你找我玩牌,难道不是因为这个目的吗?”


    “我好像没提过之类的话吧。”


    林观棠也露出疑惑的目光,甚至认真回想了一番,然后确定的说:


    “小信,你有听我说,如果他输给我或者打赢我,我就会带他去见你大哥之类的话吗。”


    确实是没讲,但在这种时候提起来这件事,难道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原知信和周春雨齐齐的看着林观棠,两个不同的人眼中传递着同一个意思。


    但林观棠坐在原地,八风不动,没有任何耍人的愧疚,相当淡定的看向周春雨:


    “是你想的太多了。”


    到底是他想的太多,还是你故意耍人!


    周春雨双眼通红的看着眼前的人,明明长得好似天仙,心思却这么狡诈,难道作弄他是很好玩的事情吗。


    可是又能怎么样,难道和这个人吵起来,还是和他打起来?就算是起冲突,也只会是自己吃亏。


    周春雨牙齿磨的咯咯响,瞪着林观棠看了许久,最后才恨恨地瞪了林观棠一眼,然后猛地起身,撞得桌子摇晃起来,却顾不上疼痛,就气冲冲的离开。


    原知信诧异的看着他恼羞成怒——或许称作火冒三丈的离开才对,还有些摸不着头脑:


    “气性好大,不就是输了几局,玩玩而已,刚才的眼神好像要杀人一样。”


    也许就是想杀人……


    林观棠将散乱的牌收拾整齐,准备放入盒子里收好,原知信还没看过瘾,看到他的动作,连忙说:


    “先别收,你教教我嘛,小林哥哥!没想到你打牌这么厉害,切牌也好漂亮,教教我!”


    ——如果你也有个擅长各种赌牌技术的邻居,你也能学会一点技巧的。


    林观棠在心里这样说,当然是不可能真的教原知信玩牌的,很丝滑的就把话题转移掉:


    “看你对他好像很了解的样子,那你有听谁提起过,他常去赌的地方是什么吗?”


    原知信露出失望的表情,随口回答:


    “就是琉璃之馆啊,我之前偷偷去的时候看到他好几次哦。”


    林观棠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琉璃之馆竟然还是个赌场好,还是该说这看起来也用不到自己教技术……


    他眯了眯眼,警觉地看着眼前的中学生:


    “你去赌博?”


    原知信立刻摆手,想也不想就连忙澄清:


    “当然不是!我只是偷偷去玩而已,琉璃之馆有好多娱乐项目啊,就像是里面的哥哥调酒很好喝,而且技术很好。”


    林观棠继续盯着他看,幽幽的说:


    “未成年也不能饮酒吧。”


    原知信哈哈尬笑了两声,当做没听到,佯做认真的问:


    “小林哥哥为什么要问他在哪里赌?”


    转移话题的手段未免有些太生硬了。


    林观棠不认同的看向他,但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他和原知信非亲非故的,提醒一两句就够了,说的再多只会让人反感而不是会改正,尤其这种年纪,更是越讲越叛逆的时候。


    比如现在,林观棠还没开口回答自己的目的,原知信就自顾自的脑补出一些场景,然后兴奋的说:


    “小林哥哥打算过去暗访吗?那带我一起!”


    这个年纪的小孩子,原本就是好奇心旺盛的时候,林观棠可是相当了解。


    不过,林观棠是不可能带未成年去赌博的。


    所以他笑眯眯的摸了摸原知信的头发,说:


    “我另有打算,我如果记得没错,来这里第一天见的那个叔叔,好像就是这个琉璃之馆的负责人对吧,你帮我找他一趟,我要找他要一样东西。”


    原知信露出疑惑的目光,虽然不知道他是要找什么,但完全理解肯定是找到了新的线索,于是立刻点头,毫不犹豫的把这件事情承诺下来。


    ***


    一天又一天,周春雨用尽所有办法,都没有一次能见到原知仁,他倒是也想去找认识的原氏人,但原知仁这个原本的准继承人突然出事,原氏所有人都忙得不可开交,压根没时间来招待他一个闲人。


    直到过去两三天,周春雨再次一无所获,失魂落魄的回到居住的地方,正打算拿钥匙开门,忽然感觉门口好像有人,叫他吓了一跳,以为是小偷或者抢劫犯之类的,正打开悄悄退开,就听见黑暗中咳了一声,矮个的人蹦了一下,楼道灯应声而亮,他才看清楚门口的那两个人是谁。


    正是原知信和那个“小林哥哥”——周春雨此刻也完全了然这个小林哥哥就是最近网上很火的那个“小林同学”,以及在宴会上大闹一番的霍大少爷的情人林观棠。


    他并没有忘记当日小林同学对他的戏弄,心中顿时生出不满——虽然他也有一瞬间的欢喜,想象着他们过来是打算带自己去看原大哥,但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就被打消下去。


    原小少爷是一直都没给过他好脸色,现在也是阴沉着脸,怎么看也不像是打算带自己去见原大哥的样子,至于林观棠……他被耍过一次,也不敢再相信第二次。


    况且,他也打听过这人,知道他也和自己一样不受原氏待见,那就更不可能是过来带自己去找原大哥了。


    总之是想来想去,压根不想招待这两个人,可这两个人他哪个也得罪不起,于是只能拖着步子走过去,把钥匙晃动的无比响,目不斜视,硬生生的问:


    “你们来干什么!”


    “原知仁要死了,我来给你送他的讣贴。”


    怎么可能……!


    周春雨原本是打定主意问完之后,就立刻开门进屋,然后锁门不见,听到林观棠的话,顿时面如死灰。


    脑子里什么想法都消失不见,只留下他的那句话,以及他伸手递过来的那个素白信封。


    信封里……会是什么?


    周春雨不敢相信,不想去拿,可他看了一会儿,还是红着眼睛,手指颤抖着将信封接了过来,然后哆嗦着拆开,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


    那是无数张监控照片,全都是他出现在琉璃之馆的各种画面。


    他从头翻到尾,也没翻到什么有关原知仁死讯的内容。


    这是拿错了?还是又在和他开什么玩笑!


    可恶!可恶!


    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就开始嘲笑其他的麻雀,傍上名门的穷人家回过头挖苦其他苦命人,结果比那些喜欢玩弄人的富人还要可恶!


    周春雨再也不能忍受,猛地抬起头,顾不上散落下去的照片,直接一拳朝林观棠锤了过去。


    但被半路拦下。


    林观棠伸手拦下了他回过来的拳头,对上一旁原知信惊恐的目光,心中啧啧而叹——原大小姐先声夺势的招式,效果还真是出乎意料的惊人。


    就是太惊人了。


    在周春雨要爆发下一波生气之前,林观棠趁机说:


    “你是要和我打架,还是想讨论救原大少爷的事?”


    周春雨气得要死:


    “是你先耍我的!”


    林观棠:


    “爱好赌博是有人给你创造出来的人设,不是你自己真正擅长喜欢的东西,是吗?”


    周春雨浑身僵硬了一下,说不清是因为愤怒还是痛苦而通红的眼睛里,在那一瞬间传递出惊慌与戒备的情绪:


    “你,你在胡说什么,你又想耍我什么!”


    “我可没有耍你。”


    林观棠看他在惊慌间下意识收回手臂,似乎打消了继续打架的念头,就蹲下去把那些散落一地的照片捡了起来,缓慢又清晰的说:


    “如果你打算继续隐瞒下去,那原知仁或许真就再没有醒过来的机会,你也有可能真的再也见不到他。”


    第93章 幕后之人


    周春雨打开门,让林观棠与原知信他们两个进去了他租住的房屋。


    虽然让他们进去,但那是因为不好一直站在楼道里聊天,而不是他承认什么。


    “我什么也没有隐瞒,也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周春雨仍然坚持说:


    “如果你们来不是为了让我见原大哥,那就走吧,我现在真没力气陪你们闹着玩。”


    谁和你闹着玩了。


    原知信本来打算这么说,但他也不知道小林同学到底从监控里发现了什么,于是只能也抬起头看向小林同学。


    “你应该也一样猜到了。”


    林观棠朝原知信点了点头,又朝周春雨微微一笑,慢慢的说:


    “他是个不折不扣的赌鬼,在赌牌的时候被人发现出老千砍掉右手,人人喊打,没地方去,最后跑到了35区,但就算是没了右手,而且是因为赌牌才被砍掉了手,但在35区还是绞尽脑汁想和人玩牌下赌。”


    “和他对比起来,你眼中没有一丝对赌牌的向往,打牌的时候更是没任何上瘾的迹象,牌技很差,也不喜欢,所以为什么要撒谎扮演一个赌鬼?”


    35区龙蛇混杂,可最不缺什么赌鬼酒鬼之类的人了。


    林观棠对他们很熟悉,所以在看到周春雨的第一眼,就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他和自己所接触的那些人完全不同,最基本的一点,他的眼睛里没有一丝对赌牌的喜悦。


    “所以你之前和我打牌就是为了这个?”


    周春雨抿了抿嘴唇,此时此刻也明白过来,之前他找自己玩牌的原因是什么。


    但还是觉得他因为这个就怀疑自己,有些不可思议:


    “原大哥被人害得生死不明,我也是个活生生的人,这种时候怎么可能还有什么心情去玩牌。”


    “这就是我为什么要找你去琉璃之馆赌牌监控的原因。”


    林观棠的目光投放在桌面上那些照片上,说:


    “原知仁没出事之前,你对赌博看起来也没那么热衷,只是走个过场。”


    “当然,你也可以说,你在其他地方赌够了,答应过原知仁不再赌,所以不会在琉璃之馆这种地方再表现的很上瘾,被他看到后对你失望,但你确定要继续隐瞒下去吗?如果”


    周春雨整个人都颓丧下来,有气无力的说:


    “我没看出来,这件事和原大哥的事情有什么关系。”


    “你还真是装出来的?!”


    原知信瞪大眼睛看了看他们两个,既没想到小林同学竟然能发现这个,更没想到周春雨一切全都是装出来的——不是,装一个赌鬼到底有什么好处!


    他百思不得其解,然后立刻想到一种可能:


    “所以你单纯就是个骗子,为了骗我哥的钱?”


    这也太另辟蹊径了。


    见他没反驳,原知信简直是要气笑了:


    “你是傻子?这对你有什么好处,做个正常人和大哥正常交往,难道大哥会不给你钱吗?就算是你有什么困难”


    “对他没好处,但对别人有好处。”


    林观棠接过他的话,然后说:


    “他的困难,或许就是被人威胁着要用这种方法,来接近你大哥的。”


    说完之后,他又看向周春雨,接着回答他刚才的问题:


    “你真的看不出来吗?让你做这件事情的人,是为了损害原知信的名誉,进而让他不能继承原氏家主的位置,今天原知信遇害,不也是直接让他失去继承家主位置的资格,说不一定,就是同一个人所为。”


    “无法依靠损害名誉的办法来让他失去资格,那就只能直接让他去死了。”


    这样的话不可谓不尖锐了,其他两个人都被他语气里的冰冷刺了一下,原知信很快反应过来,怒不可遏的说:


    “到底是谁!”


    又看向周春雨,说:


    “你快说!到底是谁想要害我大哥,你如果缺钱我也可以给你,以前你做的事都当不存在,不然我就把你偷东西的事情说出去,让你坐牢,快点说。”


    “小林同学,你不该带小信过来的。”


    周春雨被逼问的无可奈何,叹了一口气,说:


    “这不是他适宜听的话题。”


    林观棠眼神动了动,既然他这么说,那就差不多已经知晓答案。


    那个叫他假扮赌徒的人,是原知信的几个哥哥姐姐之一。


    话说回来,其实他原本也不是很想带原知信过来。


    但原知信却完全把自己当成一根绳上的蚂蚱,几乎所有空余时间都和自己待在一起,甚至放学后直接跑林观棠住的别墅来做作业,并且直接留宿。


    按照他自己的说辞,那就是,就算是顶着霍世禛杀人的目光,也要忍辱负重留下来,确保小林同学无论发现什么他都可以第一时间知道。


    虽然霍世禛只是很正常的路过客厅,很平淡的看了一眼他写完的试卷,然后随口说了一句:


    “错成这种地步,也是一种本事。”


    但谁让他天生恶人相,又曾经在会客厅大闹一通,更是让人不敢靠近,觉得他太吓人。


    原知信如果年龄再小一点,会直接被吓哭也说不准。


    ——而且真的只是一张试卷错了两三道题目而已!


    他自己的科任老师都不会这么严格。


    原知信可是一直都被夸成绩很好,这怎么不算一种沉重打击。


    可惜他敢怒不敢言,实在不敢和霍世禛这只大魔王呛声,于是也只能忍下来。


    这就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原知信也悄悄地问过小林同学,如果他和霍世禛吵起来,被霍世禛丢出去,他会帮谁。


    小林同学深思熟虑一番后,非常严谨的回复:


    “可这是他的屋子,他把你丢出去,我只有选择要不要和你一起露宿街头,而不能选择要不要把你捡回来。”


    “那你会选择和我一起露宿街头吗?”


    “不会。”


    简直是毫不犹豫的拒绝,完全不给他任何拉拢势力反抗大魔王的机会。


    不过,这又是和今天这场见面没什么关系的事情。


    总之,林观棠带着原知信过来时,实在是无法,无奈的事,但也不能不承认,给他的另外一个目的,就是想要让原知信来帮着说服周春雨供出那个让他撒谎的人。


    但效果不怎么样,因为无论原知信怎么威逼利诱,还是没任何结果。


    最后只能遗憾离场。


    他们离开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一辆黑色的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在楼下等候。


    是来接原知信回去家里的车,林观棠总不好意思也跟着过去,于是站在路口和他说再见,面对着原知信再三强调说无论发生什么线索,或者想要帮什么忙,都要及时告诉他的话,微笑点头,然后目送车辆扬长而去,消失在街道尽头。


    又站在原地等了差不多一两分钟,另外一辆车悄无声息的行驶过来,停在了林观棠身边。


    ——其实也不是完全没结果。


    林观棠打开车门,坐到了后座,看向车子里的另外一个人,向她问好:


    “原大小姐,晚上好。”


    原知意坐在另外一边,呵了一口气,似笑非笑的说:


    “就这么进来,也不怕把你拉走卖掉。”


    林观棠偏了偏头,说:


    “原氏应该还没困窘到需要做人口生意来维持生存的地步吧。”


    原知意哼笑一声:


    “你对我的出现倒是毫不意外,看来他把一切都告诉给你,你倒是有些本事。”


    “只是无耻的利用了他的爱意。”


    林观棠伸出手,手心中是离开前周春雨悄悄塞给他的东西——那是一枚纪念徽章。


    周春雨确实不是个赌徒,但他为扮演好这个角色,显然花费很多努力,悄无声息做些小动作,已然是相当熟练。


    林观棠也不以为会是原知意,毕竟,之前已经有人和他透露过一些内容。


    只是他当时并没太在意,现在想想看,如果原知意指使周春雨接近周春雨的事情是真的,那有关于她的其他说辞……真假又有几分呢。


    原知意看了一眼徽章,啧了一声,眼睛里露出些许怀念的神色。


    “我第一次全权负责的活动纪念徽章,他也是个有心机的,竟然时刻准备着暴露我。”


    林观棠觉得还是有必要为周春雨澄清一下:


    “人又不是木头,怎么可能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真的一点准备也不做,况且今天之前,不也完全没向任何人透露任何消息么,只是牵涉到了原知仁的生死,让他不能再置身事外。”


    “当初签合约的时候,可没让他爱上原知仁,而且……算了,不过都是自以为是的多余感情。”


    原知意打开车窗,点燃了一只细烟,沉默片刻后,才说:


    “明天上午原氏会召开发布会,就大哥留下的那些烂摊子做个说明,如果有人问起来霍世禛和大哥遇害这件事情的关系,我也会澄清。”


    她扭头看向林观棠,很真诚的说:


    “那天晚上,是知智心急说错话,我替他向你赔个不是,你如果不满意,或者霍世禛觉得没诚意,可以说个时间,让知智去找他当面道歉——我跟着一块去可以,说到底,我那天也不该喊住他,叫人以为他和大哥遇害的事情有关。”


    她倒是也毫不掩饰自己做错的地方,并且有着积极的想要解决问题的行动。


    虽然目的是为了掩饰另外一个答案。


    “实话说,我不觉得原大少爷爱上一个赌徒,和他能不能继承家主之位这件事有什么直接关系,至多只能说明他眼光不好。”


    林观棠开口说话,却是另外起了一个话题:


    “如果真想让他品行受损,彻底失去家主的位置,那怎么说也该让人引诱让他本人染上赌瘾才对,而且还有其他的选择,比这个更容易能把他拉下水,也更有说服力。”


    “但您却只是找个赌徒来让他沦陷,甚至为了预防原大少爷真会因为爱屋及乌染上赌瘾,还特意找了一个假的赌徒,所以,其实你对原大少爷——”


    “不是恨,而是爱,我猜的对吗。”


    第94章 害人者谁


    “到此为止吧。”


    原知意静静听完林观棠的话后,没做任何评价,只是将烟灰弹出车窗外,然后干脆利索的直接终结这个话题。


    车辆行驶的速度不快,又是在这样寒冷无人的深夜,车速甚至可以称一声缓慢了,但烟灰却还是转眼就被风吹走,再看不见。


    仿若在时间洪流与庞大计划中,再怎样珍贵的生命,也渺若尘埃,转瞬不见。


    原知意说:


    “继续探讨原氏的秘密,对你没任何意义,我已经答应过你,会澄清霍世禛的名声,之前答应过你的报酬也会给你,过几天会派人把计划书拿给你看——如果你已经回去帝都,那就传给你,记得接受就行了。”


    林观棠盯着她看,并不为她许下的承诺心动:


    “但你不打算把真正的凶手指正出来。”


    “不是说了,这是我原氏的事宜,要怎么安排,和你可没有关系,就算是——”


    原知意勾了一下唇角,说:


    “就算你和霍世禛成了合法伴侣,他自己都不在意的事,你何必多操心。”


    合法伴侣什么的……那可还是遥不可及的事情。


    林观棠不喜欢为太久远之后,目前还未确定的事情提前忧虑,但他对近在眼前的谜题,却很有想追根究底的想法。


    “霍世禛不在意是他的事,我在意是我的事,你不打算把害原知仁的真正凶手交出去,那你就算是再对外澄清霍世禛和原知仁遇害的事情无关,又有几个人相信呢。”


    说不一定,还会更加欲盖弥彰,被人误以为是被霍世禛威逼利诱,才“被迫”帮他澄清,但就算是说出元凶……以霍世禛宛如一片废墟的人品,恐怕也没几个人相信。


    林观棠暗中叹息,已经不知道多少次为霍世禛的风闻感到悲哀。


    原知意见他执意要找个真相,叹了一口气,倍感无奈的说:


    “总不能让我当众自首,那也太没面子了,小林同学,好歹我也是原家大小姐,倒了一个大少爷,我如果也接着倒下去,原氏可真就乱成一团,一落千丈,你如果真想要个澄清,我可以先签个承诺给你,等上一年——或者六个月,下面两个小的成长起来,能顶起来原氏,我再说隐退的话不迟。”


    “霍世禛他自己不也不在意么,小林同学,你就做个好人,让原氏缓一缓,我大哥可还没死,霍世禛总归是不用背负什么杀人犯的恶名,用不着逼这么狠吧。”


    “害他的人不是你。”


    林观棠收起发散的思维,疑惑的看向她:


    “为什么你要隐退?”


    原知意动作一顿,回头看过去,对视着他那一双蓝色眼眸,对视半晌,便不动声色的收回视线,又吐出一口烟雾。


    缭绕雾气将过分清澈,乃至于有些刺目的眼眸遮掩。


    缭绕的烟雾遮掩视线,连带着说出口的话也带着些云里雾里的飘渺恍惚:


    “你不是已经确认是我指使周春雨接近原知仁,害他失去继承家主的机会,又说害他的人不是我,这话不是太矛盾了吗。”


    “这是两件事。”


    林观棠纠正她的说辞——同样的,因为她到现在为止,还在为真凶遮掩,更确定自己的猜测。


    于是将真凶的名字说出来时,语气也更加坚定。


    “指使周春雨的是你,但宴会上动手害原知仁的,是你的小妹原知理。”


    沉默的时间变得有些长久,但也只是一两分钟,说是在享受烟草味道也不是不行。


    原知意将细烟熄灭,寒风来回贯穿,缭绕烟雾片刻之间随风散去,只留下凌冽的寒气。


    她开口说话,语气前所未有的平静:


    “你无法忍受霍世禛被无缘无故污蔑,那也能够推己及人,知晓我也不喜欢有人污蔑我的妹妹。”


    “我以为你在宴会上忽然叫住霍世禛,就是因为已经知道究竟是谁动手,所以才情急之下,想把罪名推脱到霍世禛身上。”


    林观棠目光直视着她,缓缓说道:


    “你了解霍世禛,他不在意你们原家的事情,也不在意自己的外界名声,更不会做多余的澄清,你们至多受他一顿嘲讽,过后就可以不用再讨论这件事,任凭其他人默认这件事是霍世禛所为,一次阴阳怪气的嘲讽换一个害人后的清白名声,很划算的买卖,或者说——”


    “原大小姐,你还真是一个很会为兄弟姐妹过分考虑的大小姐,说不一定,就是因为太会为他们考虑,已经习惯被误会,被污蔑,所以不觉得这是值得在意的事情。”


    原知意一时之间,竟然还真听不出来林观棠说这么一段话到底是在嘲讽她,还是在夸奖她。


    不过,说她已经习惯被误会,这可真是相当新鲜少见的评价。


    这些年以来,多的是人说他原大小姐雷厉风行,做事太过犀利,还是第一次有人说她已经习惯被误会。


    她可不会任由别人污蔑她的名声不做反击,若说真有什么,而且能够联系现在话题的事,那就唯有一点——她被原知理目睹和周春雨交易的过程。


    由此总被怀疑用心,只是她没想到,原知理会把这件事告知给林观棠——听林观棠的语气,以及他能够找到周春雨,已经不需要再去多余确认一遍。


    但能够串联到这种地步,林观棠想的远比她所预料的更多。


    原知意开口说:


    “我的心思没有揣测的必要,那和你无关,你说原知理是谋害原知仁的凶手,总是要拿出证据,总不能只凭我当时的一句话,就给她定罪。”


    “我以为已经很明显了。”


    林观棠说:


    “我也查过资料,知道原氏本就是医药起家,尤其是关于信息素的研究,更是整个帝国名列前茅,原知仁因为中毒腺体受损,这几乎等同于是直接挑衅你们整个原氏,结果你们却一副完全不打算追究元凶的意思,那只能说明是你们原氏自己人,而且是关系很近的人,说不一定,就是你们原氏几个子女之一。”


    “在此一点上,反过来再看你当时的表现,很容易推论,你已经猜出来动手的是她,所以想直接先找个替死鬼,先声夺人,这是原大小姐你的拿手好戏,不是么。”


    “更重要的是,她不是也很急迫想要验你的信息素到底是真是假吗,我怀疑是她出手害了原知仁,让他腺体受损,再来逼迫同根同源的你不得不贡献出信息素加以验证,应该也算理由充分。”


    原知意轻笑一声,对此不置可否,只是问:


    “一切都是你的猜测,可没有证据。”


    “原知仁的诊断报告。”


    林观棠也笑了一下,看着原知意轻微皱了皱眉,继续说:


    “虽然报告上写尚未明确毒药来源,但根据所有罗列出来的成分进行组合,结果却和一项研究计划息息相关。”


    “原氏很久之前,曾经废弃过的“信息素转化”计划,其中最重要的一项药物,作用就是毒杀原有信息素,原大小姐你应该比我更清楚那是什么,要不要查查看这条线——”


    “已经废弃多年的计划,已经被禁止研究的药物,我想除了原氏,其他人没那么容易能拿到手,应该也有记录在册,不如查查那些药物这些年的拿取记录,或许会有惊喜。”


    原知意脸色终于完全严肃起来,皱眉看向林观棠,就连语气也变得凌厉:


    “你怎么会查到这个,难道是霍世禛给你的线索?”


    林观棠摇了摇头——这条线索当然是他从系统内查到的,怎么说呢,系统升级之后,还真是和以前不能同日而语。


    但他能够使用军校系统,并且去查军校的资料库这件事,应该没必要告知给原知意听。


    所以他只是说:


    “看来我说对了,你们早就已经知道原知仁的毒素来源,但是还没想要遮掩的办法,所以才继续拖延,当做还没查到源头。”


    事已至此,似乎也没继续辩解的必要。


    原知意又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说:


    “你倒是不怕说出来被我灭口。”


    “没必要吧,就像是你说的,原知仁又没死,牵涉不到人命,杀我不是多此一举,而且——”


    林观棠眨了眨眼,慢悠悠的说:


    “我以为您特意过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要告知我,而不是单纯来听我长篇大论,既然是有事要和我说,总是要我或者才能听,才能做,这么看,我的小命目前应该还算安全。”


    原知意长叹一口气,说:


    “你如果是我的弟弟,我会很高兴。”


    说到这里,原知意顿了一下,又摇摇头,有些自嘲的轻笑:


    “不,还是算了,以你的资质,如果出身原氏,说不一定要继承家主之位的就是你——那你会很痛苦。”


    林观棠眼睛转了转,若有所思:


    “这是你想要取代原大少爷成为原氏继承人的原因吗?”


    在原知意不明所以的目光中,林观棠说:


    “其实我有个问题,一直没想明白。”


    这可是叫人感到好奇了。


    原知意笑了一下,说:


    “你都已经能够找出这么多的线索,还有什么问题会想不明白的。”


    当然有——


    甚至那是最初的问题。


    林观棠疑惑不解的说:


    “原氏家主的位置难道不好?为什么你要用这种迂回的办法来阻止他上位,我原本想,也许这就是所谓豪门斗争,你不愿意伤害他,也不能拱手让出家主的位置,所以才这么做,但或许有另外一个原因。”


    “继承原氏家主荣誉的同时,同时会继承一些其他叫人感到痛苦的东西。”


    第95章 他的秘密


    “这就是我来找你的原因。”


    原知意笑了一下,带着些许自嘲的意味:


    “小林同学你心地善良,如果告诉你一切都有难言之隐,再带你去看一些能佐证的证据,说不一定能说服你就此罢手,和霍世禛一块回去帝都,不再管原氏的事,只是没想到你已经推出这么多东西,既然如此,那也没带你白跑一趟的必要。”


    “怎么样,你的打算是什么,要你现在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醒来,就忘记原氏的一切,回去帝都,我许诺的一切都会实现,如果我食言,到时候你再找我的麻烦也不算迟。”


    不知不觉间,车辆已经到了别墅门口。


    林观棠没有立刻给她回答,但也没有下车。


    只是抬起头向别墅里面看过去,透过镂空的大门,能看到庭院里的灯光昏暗一片,是被系统自动调到了最低档。


    至于屋子,厚重的窗帘将屋内光影全都遮盖起来,连到底有没有亮灯都看不太出来,就更不可能企图通过玻璃窗找到霍世禛的位置。


    也许他现在也压根不在别墅里。


    可感觉就是如此玄妙,无论人在或者不在,心中知晓这里住着在意的人,于是只是停靠在门口,就本能的感到轻松与安心,并且很想立刻下车回去。


    但林观棠透过车窗看了一会儿,却没下车的意思,在寂静的氛围中,又突兀开口:


    “条件是什么?”


    原知意“嗯?”了一声,对上林观棠收回的视线:


    “你不是说要带我去看所谓的证据,如果我怀疑你的用心,不打算和你走,你准备用什么条件来说服我?”


    顿了一下,林观棠倒是率先说出一个可能:


    “还是说,如果我不配合,你计划直接把我打晕带走。”


    这就是玩笑话了。


    如果真打算用这种简单粗暴的办法,那就一开始打晕带走了事,没必要听他絮絮叨叨说一大堆。


    实话说,原知意确实没想到林观棠会这么不设防,直接就上车,让她把提前准备好打算用来说服他的台词都没来得及发挥……


    但也可能……林观棠就是为了当着自己的面说出那些推论,所以才自愿跟过来。


    他多思敏锐,但太年轻,太有活力与好奇心,有着跃跃欲试的心。


    说不上是好或者不好,这些特征无疑应该分入优点的行列,却也会为他带来危险——


    但就眼下来说,对自己而言,应该算是好消息,至少这样就免了多余的说辞。


    “霍世禛的秘密。”


    原知意也没过多纠结,就直接满足了他的期望:


    “为了他自己都不在意的名声,你都能来回奔波调查,你难道真不好奇,无论原氏还是霍氏,都没任何银发红瞳的传承前提下,他为什么会如此格格不入吗?”


    其实完全没见过除霍世禛之外的人,而且这些问题,他也早就问过霍世禛。


    果然……


    还真是让林观棠无法拒绝的诱惑。


    他心知肚明,霍世禛给出的理由,只是为了敷衍他,或许也不是作假,但绝不可能是根本原因。


    话又说回来,霍世禛故意遮掩的事情真相,很明显是不想让自己知道,那自己


    这个问题,很快原知意就给他下了一个定心丸。


    “如果你真要和他在一起,那这个秘密你就一定有知晓的必要,否则你们的感情越深,这秘密将会伤害你越重。”


    这么严重吗?


    那看来不得不去一趟了。


    “那就走吧。”


    林观棠坐直了身躯,目视前方,带着毅然决然的坚定。


    他这么果断就选择继续跟着走,反倒是让原知意有些迟疑,沉默了一会儿,才最后提醒了他一次:


    “我可是给了你安全下车的机会,是你自己选择要跟我走。”


    林观棠点头,原知意也不在过多纠结,就让司机驱车离开。


    车辆最后驶进一处已经闲置已久的研究所地下室。


    车从大门前路过,藤蔓爬满了墙壁门窗,只能隐隐约约看到研究所几个字,还是自行脑补出来的,再往上的具体名字,就完全看不出来。


    但下车后,原知意就主动介绍了这个地方。


    “原横第二研究所,关闭前的研究项目是第二性征与信息素自由转化——就是你查到的那个研究计划,代号[轮回]。”


    说话间,她带着林观棠坐上电梯,继续往地下降落,到了地下三层才出去。


    说是废弃的研究所,外观与地下室都是残破模样,地下三层却又相当整洁,至少透过暗淡的冷光向内行走,并没有看到什么很破败的场景。


    就是太过寒冷与安静,一路走过去,只能听到各种权限通关的声响。


    林观棠看着原知意轻车熟路的通过指纹眼瞳等各种方式打开各种权限,忽然漫无目的的想,原知意就算不去争这个家主,她在原氏的地位看起来也不算低,所以这就更让林观棠想不明白,既然已经掌握了很多的权利,那还要不要继承家主,有这么重要吗?


    可能这就是名门的烦恼,不是他这种出身可以体会的痛苦吧。


    林观棠腹诽,走过几道门后,就到了一处档案室。


    原知意从堆积如山的纸质书册中抽出几份递给林观棠,一边又别有深意的说:


    “看了你就知道——有关于你的疑问,有关于霍世禛的秘密。”


    那是写着AO转换的记录册,简单来说,就是通过抽空腺体信息素,通过药物让腺体萎缩,然后再注射药物以及相应的对应信息素,促进信息素被诱发重生,以此达到AO性别彻底互换的结果。


    但实验数据看起来不怎么样,无论是动物还是人体,仅仅是抽空信息素一项就出现许多突发状况,注射药物的过程更是出现了死亡案例。


    从头翻到尾,加起来近千的实验案例,最终实现转化的只有零星几个,而且还伴随各种副作用。


    或者可以说,这是一项完全失败的实验。


    但又说这是有关于霍世禛秘密的线索,难不成……霍世禛竟然是O转A——


    银发,红眸,甚至他冰凉的体温,都是所谓的副作用……


    林观棠连忙重新再翻了一遍档案,然后松了一口气。


    档案里所有实验案例,都没有提到这些外貌特征的变化,不过,重新认真看过一遍后,却叫林观棠发现了一些新的线索。


    是指——一个成功转化后的实验鼠,在和正常原生体交配之后,生出的后代,出现了与原生体完全不同的变异效果,最重要的是,这个后代——


    体温偏低,只存活了三个月。


    如果按这个思路去想,那么,真正转换第二性征的应该是霍世禛的父母——


    不,就是霍世禛的母亲。


    而霍世禛就是出现变异的后代。


    但这只是一个孤例,连个对照组都没有,是意外的可能性极大,可在仔细看过几遍后,林观棠却越肯定了这种猜测。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岂不是说,霍世禛也会短命而亡吗。


    林观棠闭了闭眼,只感觉脑海中有无数的线条乱飞,他却抓不住其中任何一条。


    最终,林观棠抬眼看向原知意,深呼吸之后,开口说:


    “你也参与这项计划?并且转化成功了。”


    他想起来之前原知理告诉过他的话,是说原知意明明是omega,结果却在某一天成为alpha,而全家人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当然都表现没任何异议,因为都知道其中发生了什么。


    林观棠皱眉说:


    “如果按照这份档案的记录,你的下一代可能……既然是家主,那应该找能够诞生健全下一代的家主,你应该从最初就没有争夺家主的资格。”


    在林观棠看档案的过程中,原知意依靠在门口,已经又点燃一只烟,闻言笑了一下,说:


    “可惜这个道理知理完全不懂,她一心一意,只认为我是把她大姐取而代之,进而还打算对整个原氏不利的恶人。”


    “那天在宴会厅,我匆忙开口叫住霍世禛,确实是因为明白过来是知理下手害大哥,为了转移视线,才情急之下想把一切推脱到他身上,但你猜错了一点。”


    猜错了?怎么可能!


    错在哪里……


    林观棠飞速回忆一边自己对她说过的话,隐隐约约觉得确实有什么忽略的地方,但又蒙着一层纱,想不明白。


    只能疑惑看向原知意。


    她揪出了林观棠错误的地方,却不是嘲讽或者得意的口吻,而是带着叹息。


    就连看过来的视线,也没掩饰任何遗憾与惆怅:


    “知理是提前得知消息,知道是我要上台演讲,以为真是我抢走了家主的继承,所以才提前找人对那盏吊灯动了手脚,企图……呵 ,只是她不知道后来又换成了大哥。”


    “她没有下毒,真正对大哥下毒的,另有其人。”


    怎么可能!


    林观棠蓦然瞪大眼睛,想要追问清楚,却见原知意向后走了几步,踏出了门外。


    林观棠不做他想,立刻想跟着跑出去,但玻璃门关的比他更快。


    “好奇心会害死猫,尤其是越聪明的猫,死的越快。”


    隔着玻璃门窗看着他,原知意眼中遗憾更多:


    “林观棠,你如果再笨点,或者能见好就收,都不会有现在这个下场。”


    “什么意思!”


    林观棠想打开门问个清楚,却无济于事。


    更严重的是,带有麻醉效果的气息在房间内弥漫。


    就算是林观棠再怎么屏息,在封闭的房屋内,他也无能为力,最终忍不住呼吸空气,连带着麻醉气息也一并吸入肺腑。


    大概是过去两三分钟,他整个人就完全晕倒下去,不省人事。


    麻醉气息又继续在空间内喷洒将近十多分钟,才被缓缓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