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北地三二


    严大人看着身旁伸出的那只手,漆黑的眸子瞬间瞪的老大,整个人仿佛被点穴般站在原地,手里拿着的木板直直掉下去,刚好被金媚儿一把接住,一个翻身狠狠扣在另一个乾元的脑袋上,木板震碎,那男人的头穿透木板鲜血顺着耳根直流。


    其余两个同伴看到男人凄惨的模样后,叽里咕噜的喊了一声举起手中的短刀便冲向这个瞧着娇软的弱女子。


    严素在反应过来后,连忙躲在了一旁,她觉得自己帮不上忙估计只会添乱,而且脑子也乱糟糟的。


    金媚儿眼神凌厉的用手挡下对方的短刀,抬脚踹在男子的面门,握着男乾元手里的短刀向前面用力一拽,成功捅进另一个冲上来的男人胸腔里。


    男子嘴里发出一声咒骂,却不是汉语,这时金媚儿终于想起在哪里听过这种话,是主子的房间外。


    那时说是她的客人,这几人应该与主子有关,但主子不会派人来追杀严大人,就算真的想杀也不会派来这么菜的,这几人充其量就是个大头兵,想杀严大人,主子只会让自己下手何必这么麻烦,估计只是巧合了。


    看来这几人不能留活口,若是被严大人抓回去问出什么可就不妙了,想到这金媚儿出手又利落了几分,虽然对方人高马大但在她手里却似面团一般怎么揉怎么是,不到两刻钟四人全部毙命,其实她还能更快,但是怕将那个书呆子吓死。


    她青葱似的指尖沾了点点血迹,伸手抚上严大人衣襟,眼神诡异的执着:“吓着了?”


    感受到与严大人接触的一瞬间,那人身子微微颤抖了一下。


    “呵呵,呵呵,娘子威武。”说完眼睛一翻直接晕倒在了娘子的怀里。


    金媚儿…………!


    “回去以后最好将你的嘴巴闭紧点,不然就灭口。”她冰冷冷的看向还剩下一口气的车夫。


    “是是是。”车夫浑身哆嗦地点头,颤着身子滚回马车上。


    她处理好尸体后,半抱着昏迷的严大人,拉着车夫往县衙的方向赶车,绯红色的衣衫染了大大小小的血点子,妖艳异常。


    严大人被颠了半路,早就醒了,却只能将头埋进她的腰间,消化着刚刚看到的一切。


    金媚儿也似乎觉察到她醒了,没有出声打扰,让她一个人静静。


    算了,知道也好。


    夜里,睡了一觉的严素醒来,睁开眼睛发现金媚儿合衣睡在她旁边,好半晌还是往她身边靠了靠,抓着她的手指轻轻摩挲。


    “还成亲吗?”一道清冷的女声响起。


    “……成。”


    金媚儿勾起嘴角笑笑。


    云香阁准备开采的山头已经准备就绪,三四十个乾元默默地从一个不起眼的地方开挖,挖着挖着就摸到了潮湿的地面,而且渗水越来越多,被凿开的石壁上有一点一点亮晶晶的金黄色碎屑,让挖矿的乾元个个露出惊喜的神色,果然就是这里。


    江宴喜滋滋的去衙门取回书信,里面有点厚应该不止一张纸,虽然看不见署名她想应该是卢大夫的回信,没有拆直接拿给了谭千月。


    谭千月的眼神从惊喜,慢慢变得沉重。


    “怎么了?”本还有点吃醋的江宴看她表情不对,关心询问。


    谭千月将信纸递到江宴的手里,原来除了卢大夫的问候与解药,还带来了贵妃的消息。


    当初圣上装病揪出王爷想要造反的事实后,部署好了一切将几大家族一网打尽,同时怕牵连贵妃将其软禁在自己的宫殿里,可贵妃到底不是谭家人对她其实没什么影响,除了有那挑拨离间的妃子在圣上这里吹枕头风外,其它的都无足轻重。


    但贵妃与圣上是患难妻妻,谭家倒台了,她一个平民出身的贵妃多少单薄了些,尽管她从来不用借谭府的势力,可在外人的眼里她们就是一派的,谭府若是支持皇女,也一定是贵妃的五公主。


    如今看着贵妃失去帮手,都开始慢慢试探五公主的地位,三步一坑五步一井,任有再多的宠爱也会被慢慢耗尽,一次两次圣上或许会不相信,次数多了说的人多了,圣上就是嘴上不说,谁能保证她心中不动摇。


    书信的最后,贵妃竟然打算将五公主送到谭千月的身边来保命。


    “贵妃已经难成了这个样子吗?”江宴都傻眼了,北地是什么好地方不成,怎么连金枝玉叶都要送过来?


    “哎,她与我娘本就是无依无靠的孤女,但旺妻运倒是好的不得了,一个成了贵妃,一个成了诰命夫人,还以为娘亲福薄打拼了半辈子还没等到清闲的好日子就去了,如*今看来姨母的处境也很是堪忧啊,皇表妹渐渐长大,那群人开始坐不住了。”谭千月对感情有了一丝的不信任,抬头复杂的看了江宴一眼。


    “你这般看着我做什么?”江宴被这审视又彷徨的眼神,吓得浑身汗毛直立。


    “我又不会向她们那般无情又蠢笨。”江宴不高兴的撅嘴,有些孩子气。


    谭千月挑挑眉,无所谓道:“向她们也无妨,我可不会向娘亲与姨母这般。”


    随后手指温柔的滑向江宴的心口笑着道:“我会用你给的那把匕首将你的心挖出来,将你做成干尸继续陪着我。”


    谭千月仰头,笑靥如花。


    “不要啊,不要啊,老婆,娘子,我从头到脚,到脚趾盖都是你的,别挖我的心肝,我的心肝里只有你。”江宴吓的搂住谭千月的脖子求饶,这该死的长辈没一个靠谱的,瞧瞧给孩子都带成什么样了,造孽呀。


    “姐姐,我只喜欢你一个,不会有其它人,你要相信我,放心啊,放心。”江宴抱着谭千月的头,一起滚到罗汉塌上,紧紧抱着她不敢松手。


    见谭千月没应她,不安地去吻那娇艳的红唇,不叫她说话才好,她不爱听,都什么跟什么呀,这帮挨千刀的,这都能来破坏她甜蜜的感情,通通死一边去。


    “呜呜~~!”谭千月被迫张开红唇,接受她肆意的闯入与报复。


    “啊~!”


    衣领被一把扯开,白皙如美玉的肌肤映入眼帘,江宴对着紧致脆弱的脖颈狠狠咬了下去,没几吸之间谭千月便软了身子,被酥麻又带着疼痛的感觉穿透全身,就连刚刚那莫名其妙偏执的眼神都温柔的出水。


    六月后,江宴与谭千月搬去了东屋的架子床上,叮铃当啷的彩色玻璃珠子是江宴给她用金币换的,挂在床上一碰就叮叮咚咚地响,泉水叮咚般的悦耳,大小姐很喜欢随意的摆弄两下听响。


    这会翠绿的珠子在她手中紧紧撰着,晃动的叮当响,与她娇娇的轻泣声一起格外悦江宴的耳。


    不知过了多久,谭千月身上盖着江宴的外衣,一只修长纤细的美腿露在外头,圆润的脚趾有一下没一下的玩着玻璃珠子,薄薄的眼皮泛红,长长的睫毛上还沾着朦胧的水光,一头乌发披散在光洁的身子上,诱人的紧。


    “那,她要怎么将公主送过来,圣上不会答应的。”江宴一身转身面向她的方向,手指从衣襟的底侧伸进去,握住纤细柔软的腰肢,再试探着向上。


    谭千月玩着珠子的脚趾一紧,感觉到她掌心的剐蹭,用手臂遮住胸前敏感的小红果子。


    “姨母会有办法吧,我只怕护不住表妹。”谭千月声音微哑,还有些绵软。


    “这日子没法过了,她一把没帮上就算了,还要送来那么大一个拖油瓶,你要好好补偿我,不然我就撒泼打滚使劲哭。”江宴像个粘人的大狗,用那松垮的发髻在谭千月胸前蹭着。


    “你……你想要什么补偿。”谭千月弯腰将她推开,好看的眸子里像装了小星星。


    她将人抱进怀里,手指在光滑细腻的背间游走,没说什么,只是简单的抱着她。


    说归说,笑归笑,她还是能看出谭千月的意思,如果公主真的有危险谭千月是愿意替贵妃分忧的,不过这五公主真是个烫手的山芋,将她藏起来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江宴圈住谭千月的腰肢沉思着。


    谭千月也像个小绵羊一般,与她相贴,吻着江宴的脖颈与下巴,轻柔的亲近着。


    姨母要将孩子送来这事是真的棘手,她有什么能力护着公主?


    可姨母从小就护着她,没有姨母她都不一定能在萧姨娘的手底下活到这么大,想来她定是没了法子才想将孩子托付给自己,谭千月怎么也张不开拒绝的嘴。


    信中全部由卢音代笔,也未写明是贵妃与公主的事,而是以聊天的口吻写了卢音自己的烦恼,可是谭千月知道卢音压根没有姨母,也没有叫阿樱的表妹,闻樱是她表妹的乳名。


    哎,看来宫中不消停,姨母的日子也不好过,没有家族的支撑注定只能靠圣上的宠爱,可太过宠爱也会惹得旁人妒忌,想方设法的将注意打到孩子身上。


    当年,圣上落难之前便有了未婚妻,后来与姨母日久生情,继承皇位后顺理成章的封姨母为贵妃,已经是最高的待遇,姨母一个没有根基的农女是没办法成为皇后的。


    刚刚到宫里的姨母谨小慎微,一直不敢要孩子,暗中扶持姐姐与谭家,等到皇后的孩子大了,等到姐姐与谭家慢慢在城中站住脚,才有了闻樱这么一个孩子。


    可没过几年亲姐姐就离开了,她时不时还要照顾谭千月,一向低调的贵妃也只有在谭千月的事上才威严跋扈几分,好叫旁人不敢将她欺负了去,好在谭千月从小便会狐假虎威,将这份宠爱用的恰到好处。


    如今,该她回报了吗?好像又要拖累江宴了,她伸手抱住江宴的后背。


    “与我成亲后,你也是怪倒霉的。”她怜惜的摸着江宴的头发。


    “说的好像我与你妹妹成亲,就能躲过一劫似的。”江宴闭着眼睛嘟囔着。


    “不对,我若与她成亲,好像确实能躲过一劫。”江宴猛然反应过来。


    “哼,不许,想都不要想。”谭千月锤了某人后背两下,江宴又耷下了脑袋继续假寐,被子真舒服,媳妇也丝滑。


    次日,按照卢大夫的药方,鸽子血混着信中夹杂着的一小包药粉,细细涂抹在谭千月的眼角与脸颊。谭千月有些紧张,脸上的红痕挂了这么久,若是卢音的药方不管用怎么办。


    随着冰冰凉凉的感觉在脸上停留,谭千月能清楚地感受到脸上原来的痕迹在消失,断裂消散的感觉一圈又一圈的,直到江宴用干净的帕子擦了她脸上的药粉痕迹,一张比十六七的姑娘还要白嫩的脸,完完整整的露出来,似阳光下的玉石,美的没有一点瑕疵,凤眸微挑,唇红齿白,神色微眯时又带着些冷傲。


    江宴看着她的样子,还好一路上没将她的性子磨平,虽说外人面前收敛装起来了不少,可那叫人侧目的高贵气质在不经意间还是会流露,江宴喜欢看她这副高高在上的娇气模样。


    给她准备了好多漂亮衣裳,只是鲜艳张扬的衣裳只能在自家的院子里穿,或者在卧房里面穿给她看,出门还是老老实实的穿个深色对襟短褂,这里不是普通的镇子,村子,是流放犯人的聚集地,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碰上穷凶极恶的主,自然小心为上。


    谭千月倒也愿意自得其乐,有事无事挨个拿出来看看,江宴每次去义安的集市都会给她带绢花,缠花的发簪回来,还有些耳铛,步摇之类的小玩意,没有多贵就是图个新鲜高兴。


    “红痕下去了吗?”谭千月小心翼翼的摸着光滑的脸颊。


    “不得不说卢大夫是个人才呀,从前还真是小看她了。”江宴摸着谭千月的额头。


    “呵呵呵,她其实本事挺大的。”谭千月笑着去照镜子,看着镜子里的样子竟然有点陌生。


    “那矜贵的拖油瓶什么时候到,总觉得将金枝玉叶藏在这里对谁都危险。”江宴双手搭在谭千月的肩头。


    “不过你放心,既然你想照顾她,我会尽力保护她。”怕她误会自己不愿意留下她为数不多的亲人,江宴表态道。


    “说是要找时机,姨母虽然在圣上心中有一定的位置,可是表妹上头还有三个乾元,要打要闹也是她们先开始,闻樱还小应该不会追到这边赶尽杀绝。”谭千月神色迟疑,姨母要怎么甩掉其她人将表妹送过来,这很难啊。


    “无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别愁了。”江宴拍拍她的肩膀。


    第92章 北地三三


    七月中旬,园子里的各种蔬菜正是最好的时候,绿油油的一片生机勃勃,连带着空气中都是好闻的果蔬味道。


    江宴又带着主仆二人来义安的集市出摊,这次除了以往的种类又添了不少青菜,香菜卷,韭菜卷,香菇串,鲜蘑串,白菜串,干豆腐,土豆片,地瓜片,甚至还加了鸡蛋,玉米,一把把放进满是红辣椒的沸汤里。


    在库房兑换了好久才得了几袋木头签子,想要这东西中途硬是兑出一大堆的毛线出来,看着日益减少的金币江宴又默默开启了直播,做饭播,吃饭播,干活也播,积少成多。


    本也可以找卖糖葫芦的给做些,可这样成本又高了,还是薅直播的羊毛吧,她做点小买卖也不容易,来回就要三个时辰。


    其实这点活有两个人就够用了,但谭千月愿意跟着也就随她了,就当是来集市逛逛,再一个收钱也是大事。


    江宴支了遮阳的棚子,她们的位置又是风口,小风一吹还不算太热。


    “素菜一文,素菜一文,麻辣鲜香的涮串,一文一文一文,荤菜三文,走过路过的快来尝尝呀。”江宴摆弄着手里的签子,边干边喊。


    大概天气热,没吃过的看着她那火辣辣的锅底都有些望而却步,但是吃过的老主道都馋一口好几天了,看见江宴几人又戴着口罩出摊后,乐呵呵的走过来开始挑捡自己爱吃的菜。


    就连往常爱去酒楼的客人,今日都凑到涮串的摊子周围,舍弃了正经厨子做的鸡鸭鱼肉。


    “给我来五串鱼丸,五串猪心,五串猪肝,五串蘑菇,还有青菜都给我捡两串。”一个瞧着便像财主的男乾元,一人占了两人的位置,大腹便便放松地往那里一坐。


    “好嘞,这就烫好给您,再送您一杯酸梅汁。”江宴满脸笑意回道。


    心想这是大户啊,叫来应红将客人点的东西装盘,她则去一旁的木桶旁,掀开一层层的白色纱布,用力凿碎一块冰放进白瓷杯里,再倒上调好的深色酸梅汁,酸酸甜甜又冰又凉的酸梅汁便端去了客人的面前。


    那男子一口一口的吃着鱼丸,吃了鱼丸又去吃猪心,随后竟然发现素菜的味道也很好,就是辣了些,但即便是辣的他依旧想吃。


    尽管座位的一侧会吹来阵阵清风,可还是吃的满头大汗,看了江宴端来的冰饮拿起来一口喝个精光。


    酸甜凉爽的冰饮下肚,整个人都精神了,涮串也不辣了。


    “好喝,好喝,再来一杯,快快。”男子抬手又点了一杯。


    江宴笑着又去凿冰,心里盘算着他自己一个人就得消费一百文,可真是个大户。


    “店家,你这酸汤是怎么做的?竟然这般爽口解暑,比街口那家做桂花饮的强太多。”男子吃喝到了一半来了兴致。


    “可不敢这么说,我家的冰块还是街口那家买的,各自有各自的口味罢了。”江宴谦虚道。


    “再说我这冰饮也没多少,只是涮串的添头,像您这样豪爽的客人才有。”江宴又小声的与那人道。


    那男子顿时一脸满意的模样,笑了笑,好像在说我懂得样子,接着又要了一杯冰饮。


    江宴想想那一百来文铜板,忍了。


    今日的人不多,但都是大份。男人吃的香又将对面两个女乾元给馋了过来。


    江宴抬眸暗中打量了两人一眼,均在二十岁左右的年纪,其中一人身着红色紧袖劲装,高马尾用鎏金的发冠束着,腰间配剑,唇红齿白带些风流俊俏,隐约能感觉到身上的肃杀之气。


    后面那人面容冷峻,眉眼锋利,一身黑色劲装,这两人瞧着应该是兵营那头的,说不好还是个有官职的。


    “二位客官,想吃些什么?”江宴仅仅打量了一瞬,便开始热情的招待。


    “把好吃的都捡一些。”女子看了看一旁的男人,她也不知道要吃哪个,就想都尝尝。


    黑衣女子用自己将红衣女子,与那正吃串的男子隔开,还贴心的给她拽出凳子,红衣女子安然坐下,瞧着像上下级的关系。


    黑衣女子皱眉看着涮串摊子的周围,似乎对这里的条件很是不满,但红衣女子很感兴趣的样子,她便只能听从。


    “那每样都给您捡些?”江宴笑着询问。


    红衣女子微微点头,看着江宴三人大热天捂个小帕子在嘴上也很奇怪。


    可没一会就被美食吸引了,她可太爱这种又麻又辣的感觉了,特别是那鱼丸弹劲十足,鲜香滑嫩,比她营帐里做饭的嬷嬷手艺好多了,她很喜欢。


    又吃了几串蘑菇,喝了酸梅汁,才满足的抬头。


    红衣女子忽然开口道:“姑娘在这里摆摊能挣多少银两,不如随我去了军营给各位将领做饭,我出一个月二两银子怎么样?”女子得意的抬头看着江宴,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笑的灿烂。


    闻言,谭千月先是一怔,再仔细的打量了那红衣女子一眼,她心中没来由的讨厌她,那种很本能的讨厌她。


    区区二两银子便想让她的阿宴去给旁人做饭,想的美。


    “多谢姑娘抬爱,不过小的只会做麻辣涮串这一种东西,怕是不能伺候各位贵人,且家中还有个病重的老母,是一点离不得小人,实在是干不了这顶好的活计。”江宴遗憾的摇摇头,好似真有个病重的老母亲。


    应红怕自己一个憋不住,转过去蹲下身子假装干活。


    谭千月嘴角抽了抽,垂眸压下眼角的笑意。


    “不识好歹。”那黑衣的女乾元声音不大不小,直接撞进江宴的耳朵里。


    江宴眸子暗了暗,没有正面回应。


    “程瑾。”红衣女子不悦地看了她一眼,那个叫程瑾的乾元才没再多说什么。


    就在这时,四五名穿着大厨衣裳的男子冲着江宴的摊子走过来,满脸横肉,眼神不善。


    江宴挑眉,不明所以的看着来人。


    “不知几位想吃点什么?”虽然看出对方并不像是来吃串的,但江宴还是平静地问了一句。


    “我们掌柜的看上了你这个辣料方子,想叫你去我们酒楼坐坐。”为首的男子一脸嚣张跋扈,让红衣女子都邹起了眉头。


    “在下这方子是祖传的,哪个掌柜看上也没用啊,酒楼我就不去了,几位若是想吃个串,在下倒是能请一顿。”江宴不卑不亢的与几人对视。


    那红衣女子饶有兴致的在一边看热闹,没成想吃个小摊还能碰上以大欺小这种事。


    “你可想好了?我们望月楼可是义安县最大的酒楼,你惹了我们东家定没好果子吃。”为首那人肥头大耳,用手里的锅铲指着江宴。


    “哦,是吗?方子我不会交,你待如何?莫要扰了我这贵客的兴致。”江宴看了那“贵客”一眼,眸子微动。


    “哼,你这破烂的地方能有什么贵客,就算有也是捡了我们望月楼的主道,我劝你识相些赶紧跟我们走。”那男乾元上来就要抓江宴的胳膊。


    江宴躲着的同时,还去观察了那两人,刚刚故意将话头引到她二人身上,她就不信这爱出风头的二人能忍住。


    果然,红衣女子一个剑柄将肥头大耳的厨子推出三四米远,仰头倒在地面上。


    江宴瞧要打起来了,转身吩咐主仆二人收摊,不然一会好心人走了,这帮厨子再杀个回马枪岂不是更要命。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然还有这样横行霸道的主,当真无法无天了吗?”女子严肃的看向对面。


    “你你你,你少管闲事,你知道我们望月楼的东家是谁吗?”胖厨子哆嗦着手指道。


    “我管他是谁,今日这闲事姑奶奶就管定了。你若敢将人带走,看我不砍了你。”女子潇洒的拔出剑抵在那人的脖子上,一旁跟着来的小弟都怂了,吓的站在一旁不敢动弹。


    胖厨子也没成想就真有爱管闲事的,只能颤抖着求饶:“女侠饶命,女侠饶命,我们这就走,这就走。”那人踉跄着后退,拉开自己与银剑的距离。


    “算你识相。”女子得意的笑了,一副稳操胜券的慵懒感。


    几人从刀尖底下逃了,江宴的东西也收了一大半。


    “多谢女侠出手相助,无以为报,这些涮串小人都给您打包好了,还望莫要嫌弃。”江宴把剩下的涮串都放在了一个小瓦罐里,扣上盖递给红衣女子。


    那女子愣了一瞬,随后便笑着道“戏文里都说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可见都是骗人的,到了本姑娘这里便成了一坛子青菜。”


    “女侠说笑了,即便在下愿意以身相许,贵人也是不能将在下领回去的,容易耽误了子嗣。”这人真爱开玩笑,江宴也只能顺着她说。


    谭千月这会看着那人的神色,像卷着风雪,黑沉沉的。


    “自然不要你,不过我瞧着后面那个小娘子长相甚美。”强烈的视线引起了女子的主意,红衣女子与谭千月的眼神对上。


    “她也不能与您走啊,我家娘子怀了三个月的身孕,正是脾气最大的时候,女侠当真是个幽默的人。”江宴陪笑。


    谭千月震惊地摸着自己“三个月大的肚子”,耳根子都红透了。


    “可姑娘却是个吝啬之人,甚至连容貌都不肯叫恩人瞧上一眼。”红衣女子微微不满道。


    “哎呦,你瞧瞧光顾着说话了,确实不该。”说着麻利的摘下口罩,露出光洁漂亮的五官,这时候越扭捏越好像有什么一样,不过这人话也太多了。


    红衣女子看了江宴一眼,眼底闪过一丝的惊艳,这荒凉的北边貌美成这样的真不多见,光看眉眼也知道是个好看的,没成想竟然这般芝兰玉树,素衣翩翩。


    “嗯,后会有期。”女子微微点头,叫那程瑾抱着瓦罐一起离开了。


    “我们快走。”见人终于走了,她转身挥手,三人拽来马车桃之夭夭。


    第93章 北地三四


    经历小一个月的扯皮,田喜一家终于跟老田家成功分家,珍娘宁愿住木棚子也不愿意继续住在田姨娘的眼皮子底下,将两个孩子饿到又瘦又小,自己还要当一家人的老妈子。


    田喜与江宴是朋友,珍娘偶尔也会感叹自家过的连江家的下人都不如。她分家出来也要带着孩子过好日子,哪怕是出去做工。


    田喜没要房子,就分了两只下蛋鸡与两亩薄田,年年还要给家里交一两银子的养家钱,她咬牙同意了,她一年好好干怎的也能挣三四两银子,加上两亩地糊口没问题。


    她们一家人挤在江宴给的木屋子里,院子里支了小铁锅,吃的粮食是借的,青菜是邻居朋友给的,不过两个孩子都能每天吃上一个鸡蛋,珍娘脸上也有了笑容,觉得自己撞的值了。


    江宴闲暇时会拉着三四个人去山上拉盖房子的石头,一趟一趟积少成多。田喜手头没银子,会跟着何惟等人进深山打猎,尽管去四五趟才能有点大件,可只要能打到一只梅花鹿或者野猪这种猎物,每人还能分上一两银子,其余的野鸡野兔还能拿回家去打牙祭。


    “江宴,我昨日打了一只野鸡回来,给你尝尝鲜。”一大早,田喜便过来登门。


    “这么客气做什么,这么肥的野鸡拿回去给孩子吃吧,我这不缺。”田喜一家够苦了,江宴不想收下她的东西。


    “你有是你的,我给是我给的,家中昨日炖了兔子,已经吃过了。”最近因为准备盖房子,总是麻烦江宴家的骡车,她怪不好意思的。


    见她直接将野鸡放进了院子里,江宴也没再推脱,笑着收下。


    “哎,你先别走,我给你拿点东西。”


    “不用,我不缺什么。”田喜摆手。


    “就自家园子里的一些青菜,拿回去孩子们也要吃,也不值钱再客气就见外了。”江宴不让她走。


    听说是青菜,田喜欣然点头,面带感激。


    江宴还掰了十来根玉米将篮子塞的满满的。


    田喜拿着沉甸甸的篮子回家交给珍娘。


    “田喜,这里怎么还有一包粗盐啊?”珍娘瞪大眼睛,手里拿着那一小包盐。


    田喜闻言立刻看过来,确实是粗盐。


    “江家给的,就……就先收着吧,记着些以后还。”思索片刻后,田喜收下了,她现在手头是真的紧。


    “哎!成,江家真是好人,我正攒鸡蛋准备下个月去换点粗盐的,真是雪中送炭。”珍娘紧紧拿着手里的纸包。


    在孩子们连续吃了十天鸡蛋后,鸡蛋就被珍娘攒了起来,等赶集的时候能换些粗盐,菜籽油。


    幸亏如今是夏天,两个孩子会去抓虫子,蚂蚱,回家来喂鸡,不然两只鸡怕是连吃的都没有,还哪来的蛋。


    七月正是最热的时候,大小姐每日都要洗澡,屋里的浴桶打水倒水太不方便,还容易将屋子弄的潮湿。


    所幸,江宴便空出离水井最近的一间厢房,专门做浴房用。


    挑了光滑的石头砌出一个低矮的圆形水池子,只比膝盖高一些,略微宽敞,还准备了木墩,垫子,方便人坐在上头沐浴。


    离水井近,打水烧水都方便,倒水只需要拔出塞子洗澡水便能从特意改的水道流向外头。


    忙了多日的成果,今日终于能进去试试。


    谭千月被推到浴房去参观,进门后浅紫色的轻纱自上而下的挂着,顶头还放了谭千月喜欢的珠子轻轻压着纱帘,掀开纱帘时还会叮咚作响。


    水池子离地面有两掌的距离,旁边摆着一字形的衣架,灯台,炕桌,托盘。


    托盘里放着肥皂,澡豆,香膏,珍珠粉,大小帕子。


    支开一半的窗子,能看到外面院子里的海棠树,一树繁花刚好落在浴房的窗前,一阵风吹过后连屋子里都是香味。


    “这里太美了,你竟然还准备了珍珠粉,这得花不少银子吧?”谭千月看到精致的小盒子,打开来看。


    “集市有货娘,那人不经常来,怕过了这个村就买不到了。”看着她眼睛亮晶晶的样子,江宴便多了几分高兴。


    谭千月好久没这么精致了,用手指轻轻点了两下涂在手背上闻了闻。


    又用手去摸冒着热气的温水,就在这时外头竟然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雨点打在树枝上,花瓣上,没一会满院子唰唰唰的声音。


    “下雨了!”谭千月半趴在窗前,伸手去接雨水,碎发落在冷白的后脖颈上,看着有种撩人的脆弱。


    腰肢下压,臀微微翘着,原本宽松的衣衫被她扯的紧紧包裹住曲线,江宴手掌抚上她的肩头。


    谭千月忽然觉得身子一沉,有人压了过来。


    她双手放在窗边,被压的身子向前倾斜。


    “你干嘛,差点被雨浇到。”她回眸,卷翘的睫毛浓密纤长,一双微挑的凤眼带着贵气,斜睨着江宴,语气轻缓娇柔。


    “浇透了就洗洗,我帮你洗。”她低头便亲在那张光滑的小脸上,手指还在腰下捏了捏。


    “谁用你洗,摆明了没安好心。”江宴的吻落在她白皙脆弱的脖颈间,痒的谭千月闭着眼睛往一旁躲。


    “别闹,一会水该凉了。”江宴一本正经的开始解她的衣裳。


    “等等,将窗子放下。”谭千月穿着月白色的胸衣,像朵摇摇欲坠的百合花。


    江宴挥手便撤了支着窗子的木棍,一心叼开某人胸衣上的蝴蝶结。


    昏暗的光线下,大小姐滑腻的肌肤却莹白如玉,透着珍珠般的光泽,美的炫目。


    澡豆搓出细腻的泡沫,香气扑鼻。


    青灰色石砖上头,一双纤细的胳膊搭在那,谭千月将头埋进手臂间,呼吸微热。


    澡豆小又圆,搓洗着不知不觉掉入水中。


    外面的雨声越来越大,哗啦哗啦的打着窗子。


    应红躲在自己的屋子里嗑瓜子,想着桑榆差不多快回来了,她说过回来时骑马更快。


    倒座房里的芳姑姑领着两个孩子,用粗布头缝鞋面,她有力气做出的布鞋板板正正,完整的布面给东家做鞋子,剩下的边边角角拼一拼凑一凑,还能给孩子们凑合两双小布鞋,加上往常做衣裳剩下的,两三个颜色瞧着怪好看的。


    而自己的鞋子干活坏了个窟窿,只是剪了布片拼上去缝缝补补还能穿。


    雨水打在窗子上的声音,窸窸窣窣,海棠花的枝丫被打的微微晃动,一场大雨过后树下浅浅铺着一层粉红色的花瓣。


    谭千月靠坐在江宴的腿上,温水刚好没过胸前的饱满,后背的触感湿滑绵软。


    她腰肢向前倾,调整身子叉开坐着,不经意间柔软的手指抚摸在那人大腿敏感的肌肤上。


    随后,腰间被一双手臂禁锢,钳住她从指尖到掌心都在~~试探着。


    谭千月像被火苗点燃,从一点烫到心尖,软着身子向后倒去。


    雨滴声混着屋内的水流声。


    连着断断续续娇媚的颤音,掺和在一起,撩人心弦。


    江宴眼角微红,睫毛上挂着水珠,缓缓间咬在她脆弱的后颈上,屋内瞬间又满是浓郁的清新味道。


    手下动作没停,甚至加重两分。


    谭千月手指陷入江宴微微伏起的肌肉线条上,紧紧捏着她的胳膊,哀求的语调零零碎碎,水眸有好半天看房顶都是模糊的。


    声音更是无力又娇软的化了一般。


    江宴帮着将大小姐里里外外都“洗”干净后,给她将衣裳穿好抱回卧房,放进柔软的棉被里。


    随后自己也上去,抱着香香软软的娘子睡觉,外面大雨转小雨,雨声依旧淅淅沥沥的落着,院子里又汇成了溪流哗哗的向低洼处流淌。


    江宴看着她柔美的睡颜,又忍不住去轻轻咬了两口,谭千月皱眉却没醒,只是脸颊多了一个很浅的牙印。


    这会她身上还透着淡淡的甜香,江宴又鬼使神差地含住那红艳艳的娇嫩唇瓣,不轻不重的吮着……。


    “啪”一个没什么力道的巴掌打在她的侧脸上,又无力的垂下。


    挨打后,她这才老实的抱着人在怀里睡觉。


    次日,江宴送了她一堆的彩色毛线,还有一本画的很潦草的书籍。


    “这什么东西?”谭千月单手扶腰,散着缎子一般的长发,眸子亮晶晶的看着眼前一堆毛线。


    “毛线,是在一支过路的商队手里换来的。以为用不上就扔到了一边,你若喜欢它这边还有勾织的方法。”江宴把那本带图案的书籍翻开给她看。


    “这字怎么与我们这边不一样啊?”谭千月看着上面的介绍好奇道。


    “虽然是商队的货物,可他们也不知都倒了几手,没准是番邦那头的东西,一开始我还不爱要呢!”江宴嫌弃的拿起来一个暗红色的线团,放在手里捏着。


    “没事,我喜欢,我觉得与你当初送我那件毛坎肩的料子很像。”谭千月起来了那件白色的小衣裳。


    “确实很像。”江宴挑眉附和道。


    “我要收起来慢慢研究。”谭千月找来干净麻袋,将毛线团小心地装进去,她不开杂货铺也没见过这新鲜东西,但她大概知道这个东西能干什么了。


    三日后,听闻严县令要成亲的消息,谭千月打算跟着江宴一起去看看热闹。


    严大人本没有大操大办的打算,可是有不少父老乡亲听到信儿后,都带着东西前来祝贺。


    她十几岁便开始一个人生活,多亏了乡亲们的帮助,才让她日子过的松快些,想想理应请村子里的叔婶过来喝个喜酒。


    也怕金媚儿误会自己嫌弃她的出身,不肯热热闹闹的成亲,一咬牙直接办了流水席。


    谭千月挽着江宴的胳膊,就是要她带自己去看县令娶新娘子的热闹。


    第94章 北地三五


    办流水席,自然不会赶客,贺喜的百姓可以随时加入,也可以随时离开,据江宴观察这松吉镇的衙门还算殷实。


    干活的人一堆,分钱的人没有,就那三百文的铜板还是县令给争取的,可这里有山有水有特产,流放的犯人几乎日日做工,想来挣的银子都去了公家的账上,别看县衙很低调,江宴觉得这个严县令指不定是个偷着富的。


    毕竟冬天能给发棉衣的地方不多,过年所有犯人都能吃上肉馅饺子的更是少见,想来这义安县令是个能人。


    听说贵妃娘娘要将小公主送过来,谭千月便开始坐不住了,想方设法过来县令这里瞧瞧一二,毕竟是义安县最大的官,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用上了,哎,感觉自己这咸鱼一般的日子快到头了。


    “这次严大人的流水席,听说主要是给同村的父老乡亲办的,衙役与松吉镇的百姓也能去凑个热闹。”除了挤在大院里的流犯,松吉镇的百姓压根没多少。在加上不知道信儿的,不敢去的,估计连衙役都加在一起也凑不出十几桌。


    江宴穿了那身浅紫色的对襟短褂,八分袖略微宽松,下身还是同色的灯笼裤,短衣长裤将人衬托的高挑笔直,修剪了两侧零星的刘海,简单编了两条辫子随意拧到头顶,用绣带绑着,利落干净中透着少年气,即便是最普通的衣裳也挡不住精致好看的眉眼。


    谭千月比她穿的稍稍花哨了那么一点,一样的裤子,上身却换了花样,浅色直领对襟窄袖短衣,紫色交领短袖背心搭在短衣外头,平白多了恬静温婉的模样,用缝了几颗小珍珠的深紫色绸带,绑了一个牡丹髻,耳朵上一对不大不小的珍珠耳环轻轻晃动着。


    江宴瞧了她好几眼,硬是找了一块薄纱给她挂在耳后,这才满意的拉着媳妇,提着贺礼去参加严大人的喜宴。


    她们离县衙大概步行半个多时辰,江宴拉来骡子,又回屋取了厚厚的垫子。


    “你干嘛?”谭千月一脸呆愣的看着眼前黝黑的骡子。


    “当然是让它驮着你走啊,不然半个多时辰你要走着去吗?”江宴拍了拍骡子的后臀。


    谭千月微张着红唇想说什么,又闭上了,半个多时辰骑上它也挺好的,呵呵,呵呵。


    江宴一把将人抱上去坐稳,又将手里的贺礼搭在骡子身上,自己则牵着缰绳带着媳妇往衙门的方向走去。


    谭千月骑在上头,垫子厚实柔软即使骡子走路颠簸依旧很舒服,没一会她也适应了。


    两人顺着林间小路前行,眼前是郁郁葱葱的树木,清风拂过谭千月脸上的面纱,掀开一角露出好看的下颚,珍珠耳环一晃一晃的敲在侧脸上,她忽然觉得自己如今比在谭府时还要轻松。


    偶尔碰到一两个赶路的人,也是带着羡慕的眼神望向她。


    也不知是谁家的小娘子,这般有福气,那垫子厚实的都能做个袄子了。


    栓好骡子后,江宴找到赵官差,特意去写了贺礼,两坛花雕酒,二斤红糖,两条大鱼,因为谭千月想引起县令夫人的注意,江宴特意化了两只口红,装在精致的铁盒里当做贺礼,这用金币兑换出来的口红色泽与质感,可不是这时候的红纸,口脂,等物品能够相比的,那县令夫人如果用上了江宴送的唇膏,定会想着再来找她。


    “足足凑了四样礼,你这是又有什么事情求到县令身上不成?”赵官差看着江宴手里的东西打趣道。


    “瞧赵哥说的我好像是个麻烦精一样,看,别说妹妹有好东西不想着你,这个是给你家嫂子的,我拿来的东西还望赵哥亲自报给县令夫人。”说着将一个小盒子递到赵官差手里,是一盒带香味的雪花膏。


    “这东西,拿回家给嫂子擦脸用。”赵官差虽然不是好人,但他于江宴有用,身上也没有打杀欺辱案子,也就能偶尔交往。


    “竟然还有你嫂子的,可真是有心了。”赵官差笑笑,保证把江宴的贺礼亲自报给县令夫人。


    江宴拉着谭千月找了一张桌子坐下,她们来的早,宴席还没有开,但县衙后院门里门外的都挤满了人,就等着看一对新人拜天地。


    她起身看了看,院子内亲朋好友十桌的样子,院子外父老乡亲也十桌,流水席大概是拜堂后一直开三个时辰,赶来看热闹的应该都能吃上。


    江宴的贺礼虽然比不上拍马屁的下属,但是在村民堆里头绝对出挑,任谁看了都得问一句谁送的。


    江宴刚刚手疾眼快抢了一把花生,就看见县衙门外来了一大份。


    四个家丁,抬着两个大木箱子便来贺喜。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几人吸引,为首的女子一袭深蓝色的刺绣长袍,头戴金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浑身透着奢靡富贵的气质,可五官却偏偏带着锐利,不似个憨厚的。


    等那人走近,江宴再瞧,便觉得有些混血的味道,人看着也不大好亲近,这人是谁


    “香云阁东家戚云贺礼,绫罗绸缎各四匹,金簪十二只,玉镯两对,灵芝一对……!”院内负责记礼帐的先生一件一件拿着,嘴里还认认真真的念叨着。


    “呵,好大的排场。”江宴歪头在谭千月的耳边嘀咕着,有这么大的礼在前头当着,她拿那点东西怕是不够新娘子塞牙缝的,关键她们有东西也不敢送啊,这次已经是斟酌后的结果。


    这人哪头的亲戚?老百姓哪里见过这阵仗,各个抻着脖子看过去。


    严大人穿着一袭正红色的喜服,听到门口的动静也是愣了一下,戚云?香云搂的东家,这人她认识但是不熟,今日怕是奔着她家娘子来的。


    “戚掌柜光临,有失远迎。”严大人走到门口微微颔首,余光瞥见这人送来的东西,暗自皱眉。


    “县令大人成亲,我等仰望大人讨生活的小民自然要来庆贺一二。”戚云皮笑肉不笑,嘴角边有两道深深的褶子。


    “戚掌柜的贺礼过于贵重,心意我领了,等喝过喜酒后东西抬回去吧!”严大人清瘦的身姿将喜袍穿出了文人的风骨,抬眸与戚云对视。


    “呵呵,严大人说笑了,这些东西是我作为娘家人送给媚儿的嫁妆,毕竟她从十来岁便开始跟着我,如今她出嫁我怎么也不能亏待了她。”戚云微眯的眸子带着执着,故意将话说的模棱两可。


    严大人从前是个刻板严肃之人,其实她已经在金媚儿那里破例很多了,只是都做的不显山不露水,没叫旁人看出端倪,除了这次的婚宴办的过于隆重。


    她看着戚云的神色冷了两分,但今日是她大喜的日子,她若想拿捏一个商人,办法还是有的。


    “戚掌柜也是个宅心仁厚的,还多亏了你从小的栽培,才能让娘子出类拔萃独当一面,是我该谢谢你。”严大人笑得温和,看不出心底不悦的情绪。


    “里边请,里边请!”站在门口也是让人看热闹,还不如赶紧请进屋去。


    父老乡亲没人知道金媚儿是从花楼接出来的,知道内情的官差铺头也只敢在背后嚼舌根,毕竟那金媚儿在香云阁做当家时,身后都是跟着好几个打手的,也没听说过她接客,不过是不是只接贵客,这就不得而知了。


    其实县令敢娶她,也是让很多人都惊掉了下巴,简直是在自毁前途。


    可无论如何,亲也成了,两人感情好像还挺好。


    在喜婆的搀扶下,一对心人开始拜堂成亲,江宴紧紧拉着谭千月挤到县衙后院,给她找了一个大石墩站上去。


    谭千月兴致勃勃的看着。


    戚云看着一身嫁衣的金媚儿,细长的眸子冰冷又无情,可手指却扯着自己的衣裳,不知该放哪边好。


    金媚儿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成亲了,她也分不清现在是真是假,不过这么好的喜宴若是不作数,那么她今后大概不会再有这么热闹的婚宴了。


    她知道那人来了,指尖微微发凉。


    可掌心传来另一个温度,拉着她回房。


    看着人家成亲,谭千月忽然好遗憾,她与江宴没有成过亲,该死的谭雪儿,司马婧,坏她好事。


    这会她已经忘了,没有那两人,她怕是不会与江宴有交集。


    安静的新房内,有人推开门慢慢走近,金媚儿动了动耳朵,警觉的透过盖头等着来人。


    “谁?”语调平稳,没有害怕的意思。


    “怎么?才离开我几天,就听不出我的动静了?”戚云的声音低沉,听不出喜怒。


    “原来是主子。”金媚儿小声回道。


    忽然,一只手伸过来打算掀开她的红盖头,被她抬手拦下。


    “主子,这个红盖头可掀不得,你若是掀了我的红盖头,我立刻回去抢了妹妹的新院子,这边也扔下不管了。”金媚儿掐着戚云的手腕,不让她乱动分毫。


    “呵,还吃你妹妹的醋呢?你与她不同。”戚云笑了,没再惹她不高兴。


    毕竟安排这么成功的一颗棋子可太难了,听她说要撂挑子跟自己走,戚云心中又舒服了些,可不能让金媚儿回去打扰自家夫人,她还怀着孕呢。


    一时之间,她脑补的很快乐。


    金媚儿在心底翻她白眼,都有孩子了还指望自己吊死在她身上,什么人呀。


    “成亲归成亲,只要别动了真感情,要记得自己来这的任务是什么。”戚云摸上金媚儿的手指,金媚儿没有躲开她。


    “嗯,我记得。”她点头。


    “主子,快回吧,一会该来人了,被人看见会暴露的。”金媚儿语气诚恳。


    戚云看着她,神色不明。


    “你保重。”说罢,离开了新房。


    金媚儿,砰砰跳的心脏落地。


    开席后,江宴带着谭千月象征性地吃了两口。


    两人容貌出色,坐在一群老老少少的中间,看着实在太显眼,不少人都悄悄回头张望。


    这时身边来了一个红衣女子,很自然地拿了一个凳子挤在江宴身旁。


    回头一瞧,竟然是那日仗义出手的女子。


    “你们怎么在这?”她自来熟的与江宴交谈。


    谭千月看见是她,那双微微上挑的凤眸都严肃了些,按理说应该谢谢这人的,可她就是不想,而且非常讨厌她的靠近。


    “这边摆流水席,我带娘子来沾沾喜气。”江宴在桌子下面握着谭千月的手,让大小姐脸色好看些。


    “这些天怎么看不见你们出摊呢,害我想吃涮串都等不到。”女子表情动作略微夸张,但反而添了一丝别样的风情。


    “不瞒你说,上次被找麻烦后便再也没去过。”江宴没有隐瞒。


    “还怕了那乌龟王八蛋不成?”女子摸了摸腰间的长剑,义喷填膺道。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能任栽了。”江宴无奈摇头。


    一是她们的身份不能与人硬刚,这偷来的自由,若是惹事怕是要从回大院劳改,她可害怕带着大小姐再回去那个破地方。


    二是对于酒楼老板的挑衅,威逼利诱,她有自己的办法解决,但是不急。


    听江宴这般顺,红衣姑娘像泄了气的皮球,无精打采地坐下。


    “姑娘若是喜欢吃,以后可去家中做客,我请你吃。”看着她像个瘪了的茄子,江宴客气了一句,毕竟实打实的救了她们。


    “真的?那你家住在哪里?我能不能带一两个朋友过去,你放心我们给银子。”听闻还能吃到美食,女子眼睛瞬间亮了。


    江宴只是客气一下,没成想这人脸皮比她还厚,有点恨自己的多嘴了。


    谭千月的指尖掐在她胳膊上,疼的嘴角微动也没敢将手抽回来。


    “既然姑娘抬爱,那下次我直接推车去你们那里摆摊,这样便不麻烦贵人跑去山沟子里吃串,还是我去的好。”江宴直接开了新业务,也是不想让陌生人来自己家。


    “这样也好,还能有更多的人吃到,你放心定不让你白来一趟。”女子排着胸脯保证道。


    “那便先谢过姑娘了。”江宴要了地址,其实已经猜出八九不离十了,果然是兵营的人。


    虽然上次差点被卖去兵营,但是兵营大大小小的官员十几二十个,看着这位应该不像。


    毕竟有熟人,那么兵营更是一块大金饼。


    只是不能带着谭千月与应红去了,得换人。


    夜里,严大人喝的微醺,拉着金媚儿去点贺礼。


    “都是你的,你说了算,对着册子看,收礼还礼都你来决定,也可以管我。”严大人迷迷糊糊的半靠在金媚儿的身上。


    金媚儿看着她都这副模样了,还过来要自己给她管家,怪有意思的。


    她提着灯笼一样一样看去,就发现一个精致的小木盒,里面放着两个镂空花纹的铁盒子,打开一看是橘红色与山茶红的口脂,谁会送这个东西。


    金媚儿拿起礼单扫了一眼。


    第95章 北地三六


    天色漆黑,金媚儿便只拿了这两盒口脂回去。


    进了屋子,严大人摇摇晃晃去掏自己的家当,一个中等大小的木盒子端到金媚儿面前。


    “这是什么?”金媚儿风情万种的瞟了她一眼,伸出手抚摸着非常朴素的木盒子,没有任何花纹的红木箱子。


    “这里是我所有的家当,以后也都交给你保管。”严大人双手将红木箱子推过去。


    金媚儿看着六七分醉意的县令大人,不太敢去触碰那个箱子。


    严大人自顾自的将箱子打开,一件一件拿出来摆在她面前。


    大红色的喜房,灯烛摇曳。


    严大人脱了鞋子盘腿坐在炕上,以往古板的脸上多了柔和,神情带着隐隐的兴奋。


    “老家的房契,地契,不过家里已经没人了,母亲走的早,全家就剩我一个,如今有了你一个变成俩,俩个变成仨。”许是心情好,话也多了起来。


    金媚儿拿着手里的房契地契,感觉有千金重,嘴角扯出一个假笑。


    “这是三年来的俸禄,平时没有什么花销便都存了下来。”又将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子递给金媚儿。


    “一年俸禄有三十三,刨去成亲的花销还剩下八十两,加上镇子的花红大概一共是二百两。”


    严大人一本正经的将自己的私房钱全部拿出来,那只经常握笔的手指在银子上点着,与她往常的样子反差极大。


    看的金媚儿有趣极了,就好像画上的人活了一样。


    松吉镇的出产分成三份,一份交给朝廷,一份用于本地的建设,一份是上到官员下到衙役的红利,基本等于双倍的例钱。


    “那我也有。”金媚儿说着就取来一个包袱。


    “我从前的月银是三两,不过我胭脂水粉添置的多,这些年也就剩下了不到一百两,好在金银首饰倒是有几件好的,也都在这了。”


    “就都放在一起吧!”金媚儿眼神明亮,将二人所有的家当都放进红木箱子里锁好。


    “嗯,都听你的。”严大人深邃的眸子带着笑意,微微苍白的脸颊让她看着总是带着点忧郁。


    金媚儿月例与其它人相同,只是替主子办事后能得一件首饰,可也不是每次都有,得主子想起来时她才有。


    看着自己十来件的金首饰,她好像亏大了。


    哎,早知道就主动要银钱了,不过那时没想那么多,有吃有住她就知足了。


    哎,还是太年轻了,唯一值得欣慰的是主子她眼光不好,挑金首饰喜欢大的,重的,这么一看好像也没赔多少。


    严大人穿着白色的里衣,半眯着眼睛靠在一旁,头发依旧是一丝不苟。


    看着她粉白色的嘴唇,金媚儿随手打开刚刚拿回来的口脂,伸出细细的小拇指轻轻一擦。


    靠近严大人,在她柔软的唇上沿着唇形涂抹,极致的亮红在苍白的脸色上鲜活艳丽,霎时多了撩人的样子。


    金媚儿眼睛一眨,漾着潋滟的波光,手指隔着里衣触摸在她明显的锁骨上,身子微微前倾妖娆妩媚的看着她……!


    一株绿色的藤蔓从石墙的缝隙,慢慢爬到窗子的周围,不大的小黄花左边一朵,右边一朵。


    谭千月与苏荷一起坐在罗汉塌上研究毛线,中间的小几上摆着花茶,奶糖,果盘里装着桃子,梨子,海棠果,瓜子花生也有一小盘。


    谭千月近来对着鲜艳的毛线十分感兴趣,一开始针法看的云里雾里,还是与江宴一起研究了好几日,才摸到点门道。


    江宴也是按照书籍上的型号削了许多大大小小的竹针,粗细各不同,还有银质的钩针。


    对待编织,谭千月并非一窍不通,麻毯也织了好一段时间,只不过手里的毛线,棒针,更精细更漂亮可以织毛衣穿在身上。


    闲来无聊,便喊来苏荷一起织毛衣。


    “这些也太漂亮了,哪里弄的?”苏荷看着一团团带颜色的毛线眼睛圆溜溜的,摸在手里可比麻线软太多。


    “阿宴偶然在行商那里得的,有不少,回头给你跟孩子也织一件斗篷或是坎肩,等到了秋天穿上正合适。”谭千月一双眸子笑的像月牙。


    “那我可得好好的给谭大小姐做工,争取将我与阿绯的衣裳钱补上。”苏荷抻着袖子,准备大显身手。


    虽然是带颜色的毛线,倒也不夸张,优雅的暗红,温柔的浅紫,温暖的黄色,舒适的青兰色,黑色,白色,一共六种颜色。


    这些都是常见的颜色,只不过出现在毛线上还是稀罕物,人们往日看到的彩线大都极细,而且僵硬,压根不能单独钩织成衣裳,就算是白色的羊毛线,浅棕色的羊毛线,也都是蛮夷番邦在用。


    不过这种又软又漂亮的毛线,织出来的衣裳也一定好看。


    因为织毛毯,两人也会几种花样子,应该都能通用的。


    两人研究研究,准备先从简单的坎肩下手,按照时下喜欢的花样子来看,准备用红色与白色的毛线,织出雪花形状的提花纹样,虽然有些难度但她们又不着急,可以先织一小块试试。通过两边毛线的交错组成凹凸的花纹,不但看着更精致丰富,穿着也更加耐磨实用。


    两人在塌上将毛线甩到飞起,下面的矮墩墩上面,老老实实的待着一孩一狼。


    阿绯手里拿着奶糖,一点一点吮着,感觉到好甜五官都在笑,整个人像一块胖胖的白糖糕,软萌软萌的,也不多话,注意力都在糖上。


    一旁的汤圆闻着阿绯手里的甜味,觉得好熟悉的味道,一双泛着幽兰的眼睛紧紧盯着小娃娃手里的奶糖。


    “你也想吃?那我们一人一半好吗?”


    “好的。”阿绯自问自答。


    “嘎嘣。”就将奶糖咬掉了一半,递到汤圆的嘴边。


    汤圆一把添过去,乐的都有了笑脸。


    “咯咯咯。”湿漉漉的舌头添过孩子的手心,叫阿绯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阿绯真是又乖又可爱。”谭千月看着阿绯,竟然觉得小孩真可爱。


    “她向来贴心,自小也不爱哭闹。”苏荷的语调里,隐隐带着点小骄傲,虽然与苗凤卿阴错阳差,但是孩子是来报恩的。


    “只是还没享福,便跟着我来到了北地,怪对不住她的。”苏荷微微有点伤感。


    谭千月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这小阿绯她怎么看都有点眼熟,但不是因为长的像苏荷,而是一举一动周身沉稳劲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也不像孙姨娘啊。


    “眼下我们都有了容身之所,也不算有多苦,等会走时将糖都给孩子装上。”


    “也是,可比路上强太多,给她两颗就成,可吃不了那么多。”苏荷推辞着。


    “无妨,留着慢慢吃。”


    两人边干边聊。


    江宴在准备各种涮串,义安那个酒楼的掌柜欺负人,她就准备去坑她一把。


    上次那个兵营的女子,又给她指了一条发财的路,她也想去试试。


    所以她连着做了好几日的吃食,全部存在库房里,足足是赶集的六倍,毕竟军营她不打算常去,去一次就要够本。


    也是勉强算上有熟人了,不然她也不会贸然过去,听那人的语气大小是个官,自己到了兵营直接报上她的大名就可。


    芳姑姑与应红穿了三日的青菜,香菜,香菇,白菜,萝卜,木耳,最后干豆腐,鱼丸,青菜每样二百串,鱼丸五百串。


    江宴去解决猪下货,当兵的爱吃肉,她存了十副猪下货,整整干了七天,躲着人都保存在自己的库房里。


    “主子做这么多,会不会坏掉?”应红有些担心。


    “没事,我有办法。”在去兵营之前,她还要去集市一趟,会会那个要抢秘方的大爷。


    这次出门,江宴雇了一个小工,就是给江宴打鱼的周舟,将谭千月与应红都留在了家里。


    周舟听说有新的活计,勤快的老早就过来了。


    江宴收拾好东西,拉着大小姐躲在门后亲了两口。


    谭千月身上带着淡淡的玫瑰香味,是优雅的甜香。


    “快去快回,我在家等你。”谭千月拉着江宴的手不想松开,听说集市那边顺利的话还要去兵营,不知当天能不能回来。


    毕竟那边光是一个来回就得将近五个时辰,要赶回来都得半夜到家。


    “我尽量回家,若是没回你也不用担心,不会有事,我心中有数。”


    “好吧,路上注意安全。”谭千月看着她笑笑,优美的脖颈白皙晃眼。


    江宴拖着她的后脑勺,在她脖颈上重重吻了两下,白皙似冷玉的肌肤上瞬间落了点点红色。


    谭千月手指在她肩头抓紧,红唇微张,轻轻蹙眉,楚楚可怜的模样。


    江宴用带着薄茧的手,在她后颈关键处重重擦过,谭千月靠在她怀里的身子都一抖。


    看了外面一眼,太阳出来了,周舟在帮着套骡子,她该走了。


    在后颈擦了好几下,将大小姐的呼吸都擦乱了,随后一把将人按在墙上,对准浅粉色的印记便咬下去。


    谭千月腿软的靠在她怀里,紧张又刺激的闭上眼睛,谁知她还在加深,这下她整个人都软了,好半晌,才被抱回屋去。


    “我走了,你别送了,等我回来。”还摸了摸她的脸颊。


    谭千月水盈盈的眸子有些泛红,只能点头轻声道:“路上注意安全。”


    “好,会给你带好东西回来。”说罢转身走了。


    谭千月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缓解着体内的暖流与悸动。


    羊毛坎肩还有两日就织好了,她与阿宴的一样都是红底加白色花纹的坎肩,里面搭配个长衫定是不错。


    第96章 北地三七


    周舟跟着江宴坐在骡车里,整个人都有些兴奋,她很少去集市,虽然能打到不少鱼,可家中没有车靠背着鱼去卖也拿不了多少,更何况集市上新鲜的活鱼多的是,她压根挣不到几个子。


    两年前,她家里人跟着进山打猎被黑熊咬死后,她便一直带着一对弟妹生活,虽然日子过得艰难但依旧没有领着弟妹回流犯大院,衙门看着她家没了顶梁柱,非常有人性的免了那二两的税钱。


    家中还开垦了三亩地,加上她平时还干些灵活勉强糊口,好在弟妹一个十四,一个十二,加上周舟十六都是劳动力,就算没活干的时候,也会去找野果子晒干,留着吃。


    自从接了江宴的活,她家都吃上两顿肉了,所以跟着江宴出门她满脸的喜色,更何况还是坐车去。


    两人赶着板车,一个半时辰后终于到了集市,江宴看看天色估计酒楼也该开门了。


    支上摊子,这次她换了料特意加了牛油,锅里的味道更香了,简直香飘十里。


    “麻辣涮串来喽,又香又辣又好吃,买二送一,快来尝尝呀。”江宴手里拿着鱼丸大声的吆喝着。


    “给你吃两个尝尝。”江宴把手里的鱼丸递给周舟,让她先尝尝味道。


    “好吃好吃,江家姐姐这丸子是用鱼做的吗?怎么一点也不腥?”与江宴熟了后,小姑娘的话也渐渐多了起来。


    虽然只比江宴小了两岁,可个子不高还有些瘦,估计是长身体的时候没吃到好的,不过现在吃饱些还能长个,人也灵巧。


    “想吃什么自己拿。”江宴看她家三个孩子糊口艰难,愿意让她吃饱点,周舟是个能干的,都能抵上两个应红,她也不想亏待了童工。


    “不吃了,不吃了,有人来买东西。”周舟摆摆手,学着江宴的样子给客人拿串调味,却有分寸的不碰铜板。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那帮人果然又来了,江宴看着前方心道来的正好。


    “哼,等候你多时了,还不是来摆摊了,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我看你还是乖乖跟我们走一趟吧。”那日滚回去的胖厨子,带着几个小弟摇摇晃晃又来到江宴的摊子前。


    江宴气定神闲的看着几人,周舟倒是吓得脸色有些发白,不过看江宴的神情,她也冷静下来。


    “有什么事直说,别整那些有的没的。”江宴看着对方眼神不屑。


    “嘿,你还挺有脾气的,我们掌柜的看上了你这辣料,识相的还不快点交出来。”胖厨子上前一步,凶神恶煞的看着江宴。


    “呦,他看上了我就得交出来?你们是土匪转行来的?他怎么不去看上娘娘,好叫圣上让给他。”江宴抱着胳膊,站直身子稍微居高临下的看着耍横的厨子。


    “你你你,你在胡说什么你,不怕掉脑袋。”厨子哆哆嗦嗦的用手指着江宴,被她的话给吓死了。


    “明明是你们干出来的事,还不让说?不是看上什么就要抢什么吗?去皇宫抢啊。”


    “怎么不去呢,是看不上吗?”江宴笑着看向对方。


    “你闭嘴,你闭嘴,谁说要白抢你的东西了,我们掌柜的是要出银子买。”胖厨子被她给惹毛了,看着周围的人都向他这看过来。


    “回吧,我这是祖传的秘方,你们买不起。”江宴傲慢的摆了摆手。


    “这集市还能有我们酒楼买不起的东西,别吹了,你出个价。”人群后头站出来一个四十左右的男乾元,语气狂妄。


    “你真要我出价?”江宴反问。


    “这位姑娘,借一步说话怎么样?”那人看着周围的人群,眼神转动。


    “好,既然你诚心,我便随你去一趟。”拍了拍周舟的肩膀,让她看着摊子。


    镂空的隔断雅间里,上了一壶好茶,不过江宴不打算喝。


    “姑娘,我们是诚心想买你的秘方,只是后厨的人办事不利,不会说话,还望莫要见怪。”装柜的语气缓和了两分,依旧带着优越感。


    “我这祖传的秘方是不卖的,别看在这里只能摆小摊,可是等有机会开个特色酒楼也是没问题的,绝不是花点小钱就能买去的方子。”江宴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再有特色,如今你摆摊又能挣几个钱,还不如卖给我们,换了银子去吃香喝辣。”


    江宴皱眉有些犹豫道:“可这是祖上专门去巴蜀拜师学回来的,从前也靠着这手艺在皇城根风光过。如今就算我们落魄了,只要还有这门手艺发达早晚的事,我们不急。”


    酒楼掌柜的低头思忖了一瞬,本不想花太多的银子便想将人家这门手艺学去,可是对面这人越说他越心动,那涮串的味道他也尝过,确实是吃了还想再吃。


    “我这辣料最适合北地的百姓在大雪嚎天吃上一口,吃我这一顿走十几里雪地都不带怕的,想必掌柜定是尝过我家的麻辣涮串,才动了买秘方的心思。”江宴还在一个劲地给自己加码。


    “确实味道好,吃了身上热热的能扛风。”在江宴的一通吹嘘下,掌柜的被她带偏了。


    “可你将秘方卖给我,这手艺还是你的呀,以后有机会也是一样可以东山再起。”掌柜的想压价。


    “如今这日子过的确实紧吧了些,可这秘方没法贱卖。”江宴固执的摇摇头。


    “那你想多少银子出?”掌柜满是褶子的老脸,警惕的看着江宴。


    江宴的脸也拧巴着,不情不愿地伸出三根手指头。


    “三十两?”掌柜的声音平静,好似不敢打破眼前的幻想。


    “三百两,少了不卖。”江宴摇摇头,直截了当。


    “三百两?你疯了不成?”掌柜直接站了起来,差点跳脚。


    “没错,三百两,我保证从都城到北地,我是第一份,你是第二份。”江宴抬头一双极有说服力的眸子看向掌柜的。


    “那三百两也太贵了,姑娘我瞧你气质不凡,咱们做买卖的还是实诚些的好,狮子大开口就没诚意了。”掌柜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难看,但还是不想放弃这个秘方。


    “要是买不起就算了,也不是我非要卖,你说是吧,田掌柜。”江宴做出起身的动作。


    “别别别,我们在商量商量,谁做买卖都不是一口价,得有个漫天要价坐地还价的过程,姑娘你说是不是这个理。”田掌柜上前想拉着江宴的袖子,被江宴不着痕迹的躲开。


    又经过一番拉扯,最后定了一百两银子的价位,田掌柜肉疼的紧,江宴心中是满意的,一百两银子她的卖十年的涮串才能挣出来,三百两本就是她胡说的。


    江宴还对比着方子在酒楼里现做了一盆,还送了调料每样十斤。


    “这*个牛油是关键,没有它味道直接少了一大半。”边做边指导。


    田掌柜听闻都认真的记下,恐怕落下一点。


    江宴乐呵呵送了田掌柜二十斤的牛油,回头等他们这二十斤牛油用没了,就会发现没地方去弄牛油,这方圆百里有牛的人家不多,都是用来犁地的,哪来的牛油给他做底汤。


    即便从远处买到了黄牛,光是成本就够他赔到底掉,卖高了没人买,卖低了不挣钱,他就瞧好吧。


    而江宴自己往常的涮串是不放牛油的,吃着更清爽些。


    她甚至还展示了两道水煮菜的做法,让掌柜乐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最后江宴拿着银子走了,连锅里的汤都给了田掌柜。


    田掌柜看到江宴出门那一刻,脸色就变了,那可是一百两银子,让她就这么拿走了,岂不是从他身上割肉?


    “去找街头的麻子跟着她,找机会将银子给我抢回来。”麻子是附近的地痞流氓,专门干些偷鸡偷狗的事。


    “哼,银子我可是给了你,能不能护住就看你的本事了。”田掌柜得意的笑着,他可是有县丞撑腰的主,就是去衙门告状也没证据。


    江宴坐上骡车后,便发现后面鬼鬼祟祟的两个乾元跟在她们身后。


    “周舟,你来赶车。”江宴转身稳稳坐在板车上。


    那人只能隔着一段距离跟着。


    “江家姐姐,后面那两个人怪怪的。”周舟也感觉到了危险。


    “无妨,走我们的。”江宴背靠炉子坐的悠闲,双脚搭在半空中,换了一百两她高兴。


    不过没想到那田掌柜这么不是人,竟然想空手套白狼,真是浪费她的感情,亏她还演的真情实感,原来多余了。


    怪不得交谈的时候,态度变了许多,竟然是有这个打算。


    骡车拉了太多的东西走不快,那贼眉鼠眼的两人不紧不慢的跟着,就在路过一片林子时,互相看了一眼便向江宴的方向跑过来。


    “姑娘,能不能让我们搭个车。”为难他还找了一个借口。


    “不行!”江宴斩钉截铁的拒绝。


    “如果我们一定要坐车呢?”麻子脸上带着刀疤,黝黑,看起来有点凶。


    “那就去死!”江宴抬头与那乾元对上视线,一双清澈的眸子里慢慢染上冰霜。


    在那人扑上来的时候,借后面的东西发力,结结实实的踹了刀疤男人一脚。


    麻子本是奔着她冲过去的,结果被一脚踹到胸口,直接飞出三四米吃了一嘴的沙土。


    另外两人都傻眼了,还没什么征兆就打起来了,而且看样子这躺活要黄了。


    “江家姐姐,给你。”周舟缓过神后,麻利的递给江宴一个木棒,那是她随身带的武器。


    江宴看着棒子笑了,真是个趁手的家伙事。


    她拿起木棒叮咣就奔着两个强盗的身上打去。


    “哎呦,哎呦,别打了,别打了,饶命啊!”棒子一下一下打到二人身上,压根不给对方还手的机会。


    “姑奶奶还没回到通元县呢,半路就敢有人打劫,看我不打死你们。”她故意说了隔壁县的名字来混淆视听。


    “姑奶奶饶命,姑奶奶饶命,我们也是混口饭吃。”江宴动作又狠又快。


    前脚爬起来,后脚立刻重重打在那人的腿上,瞬间又跪趴在地,两人被打的抱着身子摇头。


    “混口饭吃?若是都靠打劫混饭吃,那不如直接将你们打死算了,活着也是多余。”江宴举起棍子又吓唬道。


    “不敢了,不敢了,您放我们一条生路吧,我们一定改。”两人跪地求饶。


    看的车上的周舟两眼放光,江家姐姐好厉害,那棍子耍的好像长了眼睛一样,甚至能听到风声。


    “今日本姑奶奶心情好,你们快滚,别让我知道有人去通元找麻烦,不然下次绝对没有这好运气。”江宴用棒子指着二人。


    “是是是,多谢饶命,多谢饶命。”两个强盗屁滚尿流的跑了,只是腿脚都不太利索,一瘸一拐的往前逃命。


    这把碰上硬茬了,真是倒霉。


    江宴收了棍子,回去赶车,准备快点走。


    “江家姐姐,你可真威风。”周舟眼里冒着星星,崇拜地看着江宴。


    “打两个小喽啰就威风了?”江宴失笑,她们得赶紧跑了,这里离义安集市并不远。


    “当然威风,是我见过最厉害的人。”周舟像突然变得开朗了,眼里带着羡慕。


    “坐稳,我们快些走。”说着两鞭子打在骡子身上,骡子拉车跑起来,带出一串尘土飞扬。


    午后太阳不再炎热,苏荷便抱着一个小筐子过来找谭千月。


    谭千月刚刚睡醒,正半靠在塌上发呆,穿着丝薄的粉白色长衫,虽然脖子到脚踝的扣子都好好的扣着,但就是整个人都透着慵懒优雅,宽大的袖子与裙底,微微晃动就是冷白似玉一样的肌肤,看不出一点燥热憋闷,瞧着依旧清清爽爽。


    “这是什么?”她缓缓看向苏荷的筐子。


    苏荷神秘一笑:“凤仙花,绳子,凤尾草,明矾,我们来染指甲吧!”


    “哇,你院子里的凤仙花开的真好。”一听染指甲,谭千月也来了兴致。


    两人挑了喜欢的颜色,开始将花瓣捣碎在加入明矾,这明矾还是苏景出去做工的时候弄来的,苏荷还没有什么合适的活计,只能在家中打理不大的院子。


    两人坐在窗前,慢慢将指甲包好,伸着十个绿油油的指甲看着窗外,院子里的海棠花还挂在枝头,一阵风吹过就像下了花瓣雨,深粉,浅粉,在空中漂浮旋转。


    汤圆有个能出去玩的狗洞,每晚应红都要检查一遍。


    后来,它学会了领着朋友回家做客,要食物还会要双份……!


    谭千月坐在鼓凳上望着外头,突然看见小阿绯跟着一只袍子后面有节奏的一跳一跳……!


    芳姑姑家的两个孩子大了些,就站在一旁照看着,防止这个小不点被那傻东西给刨了。


    谭千月瞧着哭笑不得,到底还小。


    江宴看了看天色,感觉今日回家有些困难,若是兵营那头生意好明日再回家也成,虽然有一百两银子进账,但小钱也要赚啊。


    毕竟集市那边怕是不能再去了。


    等忙完这趟,她就可以休息好久。


    第97章 北地三八


    太阳到了山顶的时候,江宴与周舟终于赶到了军营,这个时辰午饭已过,晚饭还早些。


    她们支开摊子做准备刚刚好。


    高高的木栅栏围出好大一块空地,两三层高的瞭望塔立在门前,院内能看到灰白色的帐篷,甚至是宽敞些的木屋子,粗看有点纵横交错,旗子,木桩,兵器随处可见,却杂而不乱,更有种扑面而来的肃杀之气。


    大概是个操练新兵的营帐?江宴把骡车停下打量着。


    “江家姐姐,我们要去里面吗?”周舟看到眼前的场景,心里有些发怵。


    “尽量不进去,看情况。”说着她慢慢向军营的栅栏门走去。


    “站住,干什么的?”把守的士兵早就看到了两人,以及那辆骡车。


    “军爷,我们是沈慕云,沈大人叫来的,她说我们小食做的好,来兵营能让大伙都尝尝。”江宴只知道沈姑娘的名字,具体什么职位也不清楚,只能叫大人。


    “小沈大人让你来的?”士兵疑惑开口,又打量江宴。


    “正是,正是,军爷若是不信,大可回去问问,我们也就是做个小本生意,若不是沈大人邀请,断然不然来这种地方。”江宴一脸戚戚然的表情,两只手还不安地互相插着。


    “成吧,我进去问问,你们卖什么的?”


    “是涮串,麻辣涮串,小沈大人吃过。”


    “好,你们等在这吧!”士兵转身回了军营。


    没一会,他口中的那位小沈大人便兴冲冲的走了出来,一身黑色劲装英气明媚,心情不错的模样。


    “呦,还真来啦?正好晌午我也没吃什么。”小沈大人有些吊儿郎当,迈着大宽步子往江宴的方向走来。


    “沈大人,一会我将这炉子支上,刚好晚饭前全部都能涮好。”江宴指着骡车上的物件开口。


    “那成,今日我请客,你将所有的吃食全部涮了,一会我让他们排队来拿。”沈大人手一挥拍板定下了,看来是个不差钱的主。


    “是是,我这就去准备,只是一点大人需要注意。”


    “何事?”


    “这麻辣涮串对于肠胃不好的人来说,怕是容易吃不惯,整不好还会腹痛影响操练,各人还是要注意些。”看着这祖宗要请全营的人吃,江宴赶忙将弊端讲出来,免得一会被莫名其妙的扣了帽子。


    “本姑娘上次吃了不少,什么事都没有啊?”女子茫然,略微不解。


    “各人体质不同,有人能吃辣,有人便不能享受这种美味。”


    “哦,原来是这样,无妨,这两日军营只剩下不到二百人,又没什么任务,不怕,随他们心意吧!”沈大人袖子一摆,无所谓道。


    “那成,我这就去准备。”江宴回到骡车上卸货。


    “江姑娘,你们去院子里如何?”沈大人跟上来搭话。


    “军事要地,小人还是不进的好,院门外更宽敞,就在这里吧!”


    沈慕云看着忙碌的江宴,心道懂的还不少,便允了二人在门外摆摊。


    这时门内早就有不少看热闹的士兵挤在一旁,等着看那炉子里到底是什么好东西。


    夕阳西下,微风不再带着热气,江宴向沈大人要了水,炭火加的足足的。


    红油在铁锅里沸腾翻滚,霸道的麻辣滋味瞬间飘向军营的方向。


    士兵们甚至都拿了碗在手里,将麻辣摊子围成了一圈,往日里顿顿白菜土豆,十天半个月才能见到点荤腥,这回竟然有小沈大人请客吃这新鲜玩意儿,各个都抻长了脖子,翘首以盼。


    江宴拿着蔬菜,鱼丸,大把大把的烫进锅里,她目前有五百串鱼丸,猪心,猪肝,猪肺各二百串,青菜种类很多,各二百五十串,土豆粉两百斤,当然这些都不在车上,她要一点一点从筐子里掏出,实际是从自己的“库房”取出。


    所以,这上货的活就得她自己来,周舟在前头分串。


    “好了没有?还有多久,我这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兵头不忍住开口催促。


    “马上好,马上就好,一会准叫各位吃的高兴。”眼看家伙事不够用,江宴还借了军营一口大铁锅煮粉。


    光吃串哪能叫这群人吃饱,吃不饱又要闹了。


    “要不要我帮你?”小沈大人见江宴忙的像个陀螺一样,着实有趣。


    “可不敢劳烦您,沈大人说笑了。”江宴抽空回道。


    “只要让各位兵爷排好队就成。”半晌,她又回了一句。


    两刻钟后,麻辣鲜香混着食物饱满诱人的香气,一起飘散在四周,这东西终于烫好了。


    “排队,排队,都别抢,都有,都有。”沈大人站在一旁也跟着凑热闹。


    江宴先拿过士兵的碗打样,白菜,白萝卜,白豆腐块,香菜卷,海带扣,黑木耳,香菇,鲜蘑,土豆片,干豆腐,整整十样青菜,每样都放在碗里一串。


    猪心,猪肝,猪肺,各放一串,鱼丸两串,这些东西放在碗里已经是一大把,将二大碗装的满满的,江宴在浇上麻酱料汁,各种调味料,葱花香菜也撒上不少,一碗口味丰富的小吃就满满的端到沈大人面前。


    沈大人早就坐在一旁等待多时,她拿起一串香菇咬在嘴里,瞬间爆汁,带着麻辣滋味的汤汁混合着浓香的调味料,简直太好吃了,比干巴巴的高粱饼子强多了,这军营里面就连炖菜都是清汤寡水的,可得换换口味。


    “每样放一串,鱼丸给两串,那边的汤好了,一会我去煮酸辣粉。”江宴吩咐周舟,给大伙分串串。


    周舟一个劲的点头,手下动作没停。


    没捡几个人后,小姑娘动作飞快,江宴在一旁紧着往铁炉里加菜,一茬又一茬。


    “这是什么东西,又鲜又有滋味,从前怎么没吃过?”一士兵拿着鱼丸问道。


    “这个是鱼丸,想制作这个工序非常繁琐,我这摊子在集市也才半个月出一回,其余时间都在备货,别看这一碗青菜,加些下货,我在集市上可要卖五十文钱一碗呢!”江宴把酸辣粉的钱数也加在里头。


    这沈大人做东,她怎么也要让吃进肚子的人心中有数。


    “就这么一碗青菜要五十文?”士兵瞪大了眼睛。


    “当然不止这些,这边还有好吃的酸辣粉等着开锅,马上就好。”江宴指了指一旁的圆铁锅,里面筷子粗细的土豆粉已经煮透,晶莹且透着油亮,旁边垫了布的筐子里还放了煮熟的鸡蛋,是酸辣粉的配菜。


    看到量还可以,士兵们便没再说什么,毕竟不用自己掏钱,还能吃个新鲜。


    沈大人对钱数没有任何反应,左右也不过是几两银子的事,她还出的起。


    一碗土豆粉盛上,酸酸辣辣,葱花香菜的味道浓郁,煮熟的鸡蛋一切两半,极有食欲的躺在晶莹的粉丝上头,一碗色香味俱全的酸辣粉丝便好了。


    不得不说当兵的都有个好胃口,沈大人学着其他人的样子,喝了口汤,光洁的额头上冒出细汗,兵营的位置空旷傍晚的风带着微微凉意,将女子额前的碎发吹的凌乱,在一群粗糙的士兵里面格外的显眼。


    许是吃多了,她靠在摊子旁摸着肚子,一脸满足。


    二百人的长队,也接近了尾声。


    江宴挽着衣袖,露出一截莹白的手臂,动作间有淡淡的青筋伏起,指节修长一举一动看着赏心悦目。


    反观周舟就有些狼狈,衣襟都沾了些汤汁,整个人累的在一旁喘气。


    所有东西都分光了,江宴慢慢收拾着一片狼藉的摊子。


    “给你的,不用找了。”小沈大人扔过来一锭银子,足足有二十两。


    “这太多了,有一半就够了。”江宴拿着银锭子,准备还给她。


    “给你了就拿着,当是路费。”沈慕云清爽地笑笑。


    “那……在下也不能白拿,我还有点好东西可以送给沈大人。”白白多拿了人家的银子,下次可不好推脱。


    江宴转身,在“库房”捡了一小筐的奶香小面包,与曲奇饼干,装进一个布袋子里递给小沈大人。


    这小沈大人瞧着像个吃货,好吃的应该会喜欢。


    “不能白要大人的银子,这里的点心送给大人。”她装模作样的从深筐里面掏出来。


    沈大人打开布袋子去瞧,用手一捏软软的,闻了闻还有很浓的奶香。


    “是我新研究的点心,叫奶香小馒头,给大人尝尝。”江宴边说边干活,将所有东西都绑在车上,她要回家。


    “你要走了吗?”沈大人收好袋子,抬头看向江宴。


    “是啊,天色已晚,能在午夜前赶回家中极好。”江宴想到谭千月一个人在家,她还是想回去。


    “夜路怕是不好走,给你拿两个灯笼吧!”沈大人挥手叫人去取。


    “那就多谢小沈大人。” 江宴笑着接受。


    回去的路上,江宴想起头些日子换的蛋糕货架,还没机会给谭千月尝尝,到让小沈大人捷足先登了,不过好在还有奶油蛋糕拿回家给亲亲老婆吃,哎,每次拿点新鲜东西出来都要找借口不过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就这么……对付过吧!


    谭千月点着灯,在架子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也不知江宴今日会不会回来,还是走在半路上,熬到眼睛泛红依旧玩着床帐上的珠子,叮叮作响。


    江宴送了周舟回家,轻手利脚地往家赶,她路上走的慢了些,夜里就算月亮再大也要小心些,她宁愿晚点回去也要稳住车马。


    三个时辰的夜路,中间周舟替了她一个时辰,到家时都已经是后半夜。


    让芳姑姑开门后,才卸了骡车进屋。


    先是在外屋洗手洗脸,再去里面敲门。


    “娘子,开门呀,我回来了!”虽然已经到了后半夜,可终究是家里安心。


    谭千月听到她的声音,瞬间睁开了微微泛红的眸子,迷迷糊糊起身去开门。


    见外头真的是江宴,便一把扑上去靠在她身上道:“怎么才回来,是天亮了吗?”


    她努力的挣着眼睛,声音软绵绵的像浮动的春水。


    第98章 北地三九


    后半夜的微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凉爽,院子里的蟋蟀清脆且有规律的叫着。


    “怎么才回来?天亮了吗?”谭千月刚刚睡下才没多久,脑子不大清醒。


    “离天亮还早着呢,快回去睡。”江宴脱了外衣,只着一件胸衣与略宽的短裤,拉着谭千月回去床上。


    七月末,正是燥热的时候,夜里睡觉都穿的清凉,谭千月更是一袭桃粉色的绑带抹胸,露出大片羊脂玉般的美背,下身绸料的薄裙光滑柔软,衬的身段修长婀娜,腰肢似柳条般纤细,起身的话会将衣架上的外披罩上,随便系个带子就成了。


    两人躺到床上见江宴回来,谭千月扔了刚刚还抱着的竹夫人,去抱自己的真夫人。


    “忙了这么一大天,还顺利吗?”谭千月用染了寇丹的纤纤玉指抚在江宴腰间。


    “虽然忙了点,不过赚了一百二十两银子,这个月应该不会再出门了。”江宴抓过她的手把玩。


    “怎么赚了这么多?”谭千月有些清醒。


    “我将那涮串的方子给卖了一百两,顶去集市出摊十年的收益,索性也就给他们了。”江宴隐去了被强买强卖的过程。


    “既然这样倒也成,瞧你上次收拾猪下水后在浴桶里泡了一个多时辰,不做也好。”谭千月笑的肆意,带的刚醒的慵懒妩媚。


    昏黄的烛光下,江宴发现娘子指甲上的朱砂红,艳丽又柔和,如同指尖开了花,一举一动都透着娇矜。


    “好看吗?今日下去刚染的。”谭千月起身撑在江宴身上,披着的纱衣从肩头滑落,精致的眸子里全是得意。


    “好看。”江宴对着那双满是细碎光芒的眼睛点头道。


    随后握着她好看的手指便亲吻上去,谭千月看着她将指尖咬进嘴里心底瞬间漏掉一拍,娇嗔道:“可别中毒。”


    江宴笑的温柔,没一会便拉着谭千月睡着了。


    谭千月看了看还燃着的灯烛,又看了看受累睡着的江宴,还是没动,算了就让它亮着去吧。


    次日一早,谭千月便蹲在大锅前熬着猪骨黄豆海带汤,这一趟给她累坏了,昨日也不知她吃没吃东西。


    正巧昨日前院杀猪,芳姑姑去买了五斤猪肉与两根大棒骨,今日刚好给江宴熬汤喝。


    “小姐,我来看着吧,你也好去梳洗。”应红揉了白面馒头后,端着盖帘走过来。


    “不用,来的正好馒头给我吧,一起蒸上。”谭千月顶着有点凌乱的头发,她早早就起了,合着才睡了不到两个时辰。


    整个人看着就像一团面,软塌塌的。


    锅里的猪骨黄豆汤散发着浓郁的香味,已经熬了一个多时辰,一大锅的水只剩下三分之一的汤,她将盖帘小心的摆上,上面放着十九个白面馒头,扣上锅盖再等两刻钟。


    随后便起身去洗漱,北地的夏天干热,用澡豆清洁皮肤后,珍珠粉加鸡蛋清涂抹至面部两刻钟再洗净,随后脸蛋细腻保湿又白到发光,虽然她本就是十六七岁的皮肤底子,但爱美这件事悦人悦己也是一种消遣。


    拿出自己的妆匣子,妆粉,青黛,胭脂,银镜,瓶瓶罐罐全部收在这个描花的妆奁里。


    细细给自己涂了珊瑚色的口脂后,又觉得太红了还用帕子擦去一些,偏梳的发髻上戴着一只花蝶金步摇,精致又贵气。


    “醒了就去吃饭吧,昨日定是没吃什么。”她走到架子床前掀开纱帘,看着懒懒躺在床上的江宴。


    娘子今日一身桃夭色对襟宽袖短衫,粉白色抹胸,凝脂色绫裙,翩翩而来像只美丽的蝴蝶,将这石头屋子衬的都好看了几分。


    江宴抓着她的手不想起来,又将脸埋在枕头上。


    谭千月看着有些孩子气,便也没再催她。


    “想睡便接着睡吧,左右饭菜都热在锅里。”她伸出另一只手去摸她毛茸茸的头发。


    江宴翻身抬头:“那你与我一起睡?”


    谭千月抽出手不情愿道:“谁要与你一起睡,人家刚刚梳好的头发。”


    说着手指还轻轻抚上金步摇,如今她没有太多贵重首饰,一个金步摇,两只银簪子,便是全部值钱的首饰。


    不过就算有其它也戴不出去,出门最多戴个银簪,珍珠小耳环,比这再金贵的首饰是不能上身了。


    “我还是先起吧!”见谭千月要走,江宴也不睡了。


    衣架上有谭千月为她准备好的衣裙,她不喜欢软塌塌的料子,觉得干点什么都不方便,夏天的衣裳也只做了两套裙装,两套裤装,裤装还是干活穿的那两套。


    上着浅黄色直领对襟短衣,下身配草绿色百迭长裙,梳个高髻用珍珠发带绑好,明明是一身柔亮温和的颜色,硬是被笔直高挑的身段穿出风度翩翩,随性潇洒的感觉。


    大早晨她从床上挪到秋千上睡,一只腿支在上头,另一只腿搭在地上,有一下没一下晃着,脸上还盖了一把蒲扇悠哉悠哉。


    汤圆像个毛毯一样挤在她脚边,热的江宴想将它踹下去。


    “吃饭了,快来。”谭千月没成想她跑去秋千上躺着,只能笑着将她拉起来。


    汤圆许是闻到了骨头的味道,起身从秋千上跑下来,比江宴还要快。


    饭桌上,江宴咬一口馒头喝口汤,她确实饿了,昨日两人只吃了两个凉馒头。


    “再来一碗。”香浓的大骨头汤掺杂着海带与黄豆的味道,口感丰富滋味足,她将小碗推到对面去。


    “饿成这样还不醒。”谭千月拿着勺子笑她,特意盛了几块肉给她,看她吃的还挺香。


    “又困又饿,光是赶车就用了好几个时辰。”


    饭后,江宴把挣来的银子交给谭千月,又要了一两给周舟结账。


    出门时看见芳姑姑在炼猪油,香味飘了一院子。


    下午家里来了一个客人,桑榆回来了。


    “我找来应红。”桑榆站在门口挠头,连着走了九个月的北道,桑榆整个人都黑瘦黑瘦的,虽然眼神依旧精神,可怎么看也没比城里的乞丐好看太多。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应红走到门口一瞧,立刻傻眼了,这又黑又瘦的人是谁?


    “连着赶了一年的路,可不就风吹日晒嘛!”桑榆无所谓地笑笑,露出一口大白牙。


    “快进来坐吧!”江宴把人让进院,可是待客犯难了,她家没有待客厅两间屋子都是卧房,厢房又显得不尊重客人。


    桑榆也看出人家正房是两口子的卧房,背着沉沉的筐篓子去了应红的屋子。


    “你等等,你等等。”应红一阵风似的回了屋子将衣裳都藏起来,才让桑榆进去。


    两人半年没见都有些生疏。


    “你坐啊!”应红一脑门官司的看着桑榆。


    “哦,我不坐,身上脏。”桑榆也局促的站在那里。


    “总得先将东西放下。”应红提醒道。


    “哦,好好好。”桑榆连忙将背后的筐子卸下,还是局促的站着。


    苗大人回城,这边的驿站也没了同僚,只剩下她一个人没地方去,她已经向从前就职的主家辞行了,她当初跟着苗大人来北地时,本就是被抓来顶缺的,如今辞了主家的雇佣回来找应红也是个大胆的决定。


    不过一想到苏姑娘一家也在这里,就不愁苗大人不回来,到时候她继续跟着苗大混个亲卫也是手拿把掐的事,还是先顾眼前吧!


    “你瘦了!”应红看着她在这条路上走了将近一年,心中也酸酸的。


    都给自己走成野人了。


    “我瞧着你倒是胖了,还白了不少。”桑榆裂开嘴笑的诚实。


    应红瞬间觉得刚刚的心疼有点多余了,看她黑瘦黑瘦的真难看。


    其实桑榆长的五官端正,一双眼睛炯炯有神,蜜色的肌肤踏实又耐看,不过眼下确实没眼看,这一趟确实把她累够呛。


    “应红,我给你带了东西。”说着开始从筐子里往外拿东西。


    应红突然想起她临走前给自己送来的一筐吃食,眼底有些热。


    “怎么又带东西呀,这一路怪沉的。”她有些别扭地上前。


    “这次不一样。”桑榆露出白牙,朝应红笑着。


    四块上好的绸缎料子,两块红绸,一对镶珍珠金钗,一对银镯子,绒花缠花,胭脂水粉,这满满一大筐竟然都是给她的布料首饰。


    “你背这些东西做什么?”应红有点傻眼,总觉得这堆东西不是能白要的。


    “我原本是准备解甲归田,后来被王府招去做了护卫,又被王妃借给苗家护送苗大人来北地,如今我辞了王府的差事,回来找你。”


    她又抬头小心翼翼的加了一句:“你若是不留下我,我就真的无家可归了。”


    应红脑子还来不及转,说着说着怎么到这了。


    “我怎么留你,你若是没地方住,我去与小姐说说,让你住倒座房去。”应红别扭地抓着衣角,不大敢抬头。


    “住哪到是小事,我……我想去找谭姑娘给你提亲。”桑榆觉得自己老大不小了,也觉得应红合她心意。


    “什么?给我提亲?”应红直直的看过去,刚回来就说这个,怎么这么快。


    “我还不太想离开小姐。”应红不知该不该答应,有点乱。


    “你不想离开谭小姐,我们可以在这院的隔壁再盖个房子,你要愿意的话白日依旧可以过来照顾谭小姐。”桑榆私心里不想让应红成亲后继续当下人,也得为以后做打算。


    不过她若是愿意陪着谭小姐她也不拦着,毕竟这北地一时半刻出不去。


    “你让我想想。”应红也不小了,知道成亲是早晚的事,她脸色微红小声回了一句。


    “好,我等你的答复。”想伸手去摸应红肉肉的手背,还是忍住将双手背了过去。


    应红比她走之前更圆润可爱了。


    “榆姐,客房给你收拾好了,你先去歇歇,晚上我们包肉馅饺子吃。”江宴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呦,那我就不客气了,真是有口福。”桑榆笑着从应红的屋子里出来。


    “江姑娘好本事,这才多久便住上了这么好的房子,真漂亮。”桑榆四外看了一圈夸奖道。


    “也费了不少功夫,还多亏了朋友帮忙,自然不是那伸不开手脚的屋顶能比的。”江宴心中有点得意,她这小院子外头看不出来什么,里面在这附近也是独一份的整洁漂亮。


    应红看着一桌子的东西,特别是那两块红色绸布,心中突突地跳着。


    傍晚,江宴把圆桌般到了院子里,应红帮着芳姑姑煮饺子,江宴炒菜,谭千月端菜,没一会圆桌便摆满了。


    肉馅饺子六盘,韭菜鸡蛋素馅两盘,赶上今日包饺子便多煮些,一人一盘都有剩余。


    芳姑姑买回来的肉也有了去处,红烧肉,小鸡炖蘑菇,园子里的青菜摘了一盆,抄青椒,抄茄子,抄芸豆,抄土豆,两荤四素六盘菜都装的满满的。


    一桌人坐在院子里,热热闹闹的吃晚饭,应红心中有事,席间食欲一般,也不知是高兴还是忐忑,偶尔还向谭千月看去。


    做了什么对不起小姐的事一样。


    饭后,应红去收拾浴池让桑榆沐浴,她实在看不下去了。


    夜里,桑榆干干净净换上一套新衣裳躺在柔软的被子上才松了口气,总算不用再来回倒蹬,可给她累坏了。


    不过应红那里还没给个准信,她应该会答应的吧?桑榆有一丢丢的没把握。


    窗外的月亮又大又圆,还亮堂堂。


    江宴昨日去兵营大卖特卖后,果然有些不争气的士兵,当晚不是肚子疼就是胃疼。


    虽然只有六七个人,但好巧不巧撞到了沈将军手里。


    男子身材魁梧,面相又冷又凶,他严厉地看着几个蹲在营帐外头的士兵。


    “这是怎么了?”


    “回将军,是属下吃了辣椒有些不舒服。”士兵强撑着回道。


    “吃了辣椒?他们昨日的伙食是什么?”军营里做菜几乎从来不放辣椒。


    “呃……呃……昨日,昨日。”副将支支吾吾。


    “吞吞吐吐做什么,还不快说?”沈将军向他瞪过去。


    “是沈参将她……她请大伙吃了麻辣锅子。”副将低着头,不敢看沈将军的眼睛。


    “整日就会胡闹,把她给我叫过来。”


    沈慕云鬼鬼祟祟的走进大哥的帐篷,探头探脑。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整日与一帮乾元混在一起,你想干什么?”沈将军没好气地看着她。


    沈慕云瞥瞥嘴:“谁叫沈慕南不来,只能我替她来喽!”


    她摊开双手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都玩野了。”沈大人的脸黑了又黑。


    第99章 北地四十


    应红想了三日,鼓起勇气抱*着两块上好的绸缎,与一只金簪来到小姐的屋子里。


    “小姐。”她声音不大,隔壁的小猫似的。


    “怎么了?”谭千月放下手里毛线抬头望向门口探头的应红。


    应红踮起脚尖进屋。


    “小姐,我有好东西送给你。”说着将一块藤紫色的绸料与一块芍药粉的缎面摊开摆在谭千月的面前,上面还放了那只镶珍珠的金簪。


    “这料子真漂亮,哪来了?”谭千月轻轻抚摸着光滑的料子,虽然是疑问句,但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是桑榆带回来的。”应红有些不好意思。


    “就知道是她,不过吃人嘴短拿人手软,这些东西可不便宜呀。”谭千月看着她局促的样子打趣。


    “小姐。”应红拽着谭千月的胳膊扭道。


    “说吧,什么事,很少看到你有这么忸怩的时候。”


    应红垂眸,扯着嘴角傻笑。


    “她说要与我成亲,就是眼下她太难看了。”应红揪着衣角不敢去看谭千月的眼睛。


    “坐下说,与你成亲这是好事呀。”谭千月温柔地拍拍跟前的凳子。


    “小姐,你答应啦?”应红抬起又黑又亮的眼睛,笑的似一朵花般灿烂。


    “难看,我也没瞧出你嫌弃她。”谭千月见应红这副口不对心的样子,捂嘴偷笑。


    应红嘟着嘴看她。


    “好了,我答应还不成吗,你的心都去了人家那里,我不答应行吗。”谭千月仔细端详着应红,十八了,是该成家了。


    “小姐,这好看的料子我分你一半。”应红将面料向谭千月的面前推。


    “这是她送给你的,你自己收着吧,若是从前我怎么也该让你风风光光成亲,如今好东西都留在了那头,委屈你了。”谭千月有些感性。


    “奴婢跟着小姐有吃有穿,比二小姐过的都好,哪里就委屈了。”应红一副大大咧咧的模样。


    “这些东西是我愿意给小姐的。”


    “这样,布料留下,金发簪你拿回去,这个东西是一对的话不要拆开,再说我若是戴着桑榆送来的发簪招摇过市,怕是有人要吃醋。”谭千月将发簪还回去。


    “那成,这布料给小姐留下。”应红想想就收回了金簪,她就是想与小姐分享一下喜悦。


    夜里,谭千月在自己的小金库里抽出一张五百两的银票,陪嫁给不了,拿银子傍身还是有的。


    她的大额银票一直放在江宴的身上,对于应红要成亲江宴并没有太意外,桑榆回到北地的第一件事就是来找应红,成亲是早晚得事,只是没想到这人的速度好快。


    挑了一个好日子,在江家院内挂了红布,谭千月一大早便来替应红梳妆,穿着一袭红色嫁衣的应红瞧了都漂亮了几分,白嫩的圆脸,小巧的鼻子,水灵灵的眼睛,喜气又可爱。


    桑榆与这边的衙门还算打过照面,办了这边的户籍,但应红是罪籍还不能与她加在一起,只得作罢,老家那边除了让她当兵的叔婶也没有其它的亲人,她不打算回去。


    虽然不能大操大办,但是该有的都尽量齐全,请了隔壁的苏荷一家,田喜一家,统统过来喝喜酒。


    院子内摆了两张桌子,大人有说有笑都在一张桌上,五个孩子凑了一小桌吃的开心,应红一个人在自己的新房里也摆了炕桌,饿了也有水果糕点与缩小版的席面。


    因为桑榆的加入,一直出入内院不合适,便搬去了芳姑姑的对门,另一边的倒座房。屋内有几人新给她赶制出来的两套新被子,两位新人的外衣,里衣,都备了两套,眼前穿的都备足了。


    酒席散后,桑榆回到挂着红布的新房,看着厚实的被褥,整洁的新衣裳,一种有了归宿的感觉油然而生,她一个人在外漂泊十年终于也有了停靠的港湾。


    “我如今住到这里,是不是算入赘了?”桑榆向娇俏的丫头看过去。


    后者正兴奋的数着家当,桑榆给的八十两她一个子都没花,小姐又给了五百两,她往日存的月例用来办婚事都花光了,这会也没什么零钱。


    她将银票小心翼翼卷好,放进空心的铜手镯里,这是她特意叫桑榆去打的,藏银票的绝佳好位置。


    “啊?入赘?赘了就赘了,又不是只有你一个是入赘的。”应红一本正经与她开玩笑。


    桑榆看着烛光下那细嫩的俏脸,压根没听她说什么。


    “天色晚了,洗洗睡吧。”她凑近将应红手里的宝贝匣子收走,上前拉着她的手。


    “啊?我洗过了我不去。”应红忽然警觉,她成亲了就要与另一个人圆房?


    她的眼神有些躲闪,她还不习惯。


    “那我自己去洗。”看应红紧张的抓着被子,桑榆只好自己去洗。


    应红原来住的厢房放了一个浴桶,桑榆认命的在铁锅里烧水,其实她昨日也洗过了,但是怕被媳妇嫌弃还是要在清爽些。


    等她顶着潮湿的头发回到新房时,发现应红睡着了……!


    桑榆等这么久才娶上媳妇,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只能挤到她身旁睡,旁边传来幽幽的清香,搅的她心乱如麻。


    瞪着眼睛到了半夜,身旁的人一个翻身与她面对面,睁开了眼睛。


    桑榆心下一亮,一双粗手直接去解新媳妇里衣的扣子。


    “啊!”身上有热气靠近,应红清醒了。


    “你干嘛?”应红可爱的眼睛瞪圆。


    “洞房呀!”桑榆没给她反应的机会,她算是看出来了,若不强硬些得等到猴年马月。


    大红色的肚兜被扔到脚边,烛光下带着一丝香艳。


    她满足的贴近,轻揉。


    应红觉得有点痒,想将她推去一旁。


    门外的菜园子,蟋蟀躲在草丛里偷笑。


    谭千月今日破天荒的喝了酒,喜提一杯倒的称号,就喝了一杯便东倒西歪,酒席还没散就倒在了江宴的怀里,还是江宴给她抱回了屋。


    应红从五六岁开始便陪着她,如今她有了新的依靠谭千月也为她高兴,别看桑榆最近过的潦草了些,她记得当初在流放的队伍里,桑榆着实受欢迎。


    谭千月靠在江宴怀里,江宴轻轻帮她卸下发髻上的珠花,簪子,顺滑如缎子般的长发倾泻而下,微微卷曲盖住谭千月的半个身子。


    谭千月喝醉后乖乖巧巧,除了有点东倒西歪整个人都萌死了。


    江宴靠坐在床头,双手搂着大小姐的细腰,不着急睡觉。


    她掀开谭千月长长的发丝,露出她细腻的额头,眸色深邃带着点坏心思的打量着她。


    “你亲我一口。”手指勾着对方的下巴,循循善诱。


    谭千月身子不稳地撞到她脸上,好看的眼睛木呆呆的,又直勾勾的看着江宴。


    “你真好看,呵呵呵。”谭千月伸手抚上江宴的脸。


    “刚刚亲的不对,重新来一下。”江宴嘟着嘴暗示。


    身上的大小姐果然听话,很准地盖在上头,很轻浅地甜。


    黏黏糊糊半晌,江宴在她耳旁轻轻问:“要不要吃樱桃?”


    “嘿嘿,在哪里?”大小姐眼里带着天真,有点清澈,有点愚蠢。


    “在这。”


    江宴抓着她染了寇丹的手,贴在自己身上。


    江宴身上就一件真空的白绸短衫,恍惚间带着点仙气,又似一个妖精慢慢引诱着天真的小白兔。


    苏荷看到桑榆回来,先是一喜,可后来知道桑榆没有遇到苗凤卿后又是一脸的失落。


    苗凤卿为了赶时间走了水路。


    时间渐渐靠近八月,再炎热的夏季也快过去了。


    苗凤卿经历两个多月的风尘仆仆,终于在八月中旬赶回苗府。


    “母亲如何了?”将随身物品扔给管家后,着急去看苗大人的状况。


    她从前就落下病根,身体确实不好。


    “呃……呃……大人她最近精神不错,听说姑娘要回来,心情也好了不少。”看管家斟酌着回话。


    到了母亲的院子,推门而入。


    “母亲,您如何了?”她紧张地看了看信中都快入土的老母亲。


    “咳咳,老大回来啦,我最近总算是能喘口气了,只是依旧不利索,也不知还能挺得住几日。”苗大人靠坐在床上,说话有气无力的样子。


    “母亲说什么丧气话,安心养着就是了。”苗凤卿观察苗大人的状态,眼下微肿有淤青,唇色发干,看着确实有些不利索的样子,可与信中所说的奄奄一息还是有些距离。


    看到母亲没有自己想象中的严重,苗凤卿也松了一口气,她撇家舍业不管不顾去了北地,若说见不到母亲最后一面心中定然会遗憾。


    可那边有自己的媳妇,孩子,母亲这边除了自己还有五个孩子,她这次回来也想好好告个别,至于今后母亲的身体,府上的事,她都有各种的心理准备。


    她虽然是嫡女,但是母亲有平妻,其她妹妹一样都是嫡女,少她一个府上照样转。


    “哎,我怎么样都好说,只是你的终身大事让我头疼,妹妹都成家了,你还要等到何时?”苗大人说完这句后,没力气一般又向后靠去。


    苗凤卿张了张嘴,想将苏荷的事情告诉苗大人,但她又不能确定母亲会不会派人去北地找苏荷的麻烦,如今的苏家母亲不会同意的。


    她得想个办法,让母亲接受那二人才行。


    “成亲?母亲我……我押送犯人去北地时遇到了马贼屠村,在搏斗中不慎被马匹踩坏了身子,往后怕是不能给家中开枝散叶了,这成亲的事情怕是不顺利,还是再说吧!”苗凤卿沮丧着道。


    “啊?被马踩坏了?”苗大人震惊地看着沮丧的苗凤卿。


    “确实,跟着一起去的所有人都知道,只是不能有孕这事瞒下了,怕坏了府上的面子。”苗凤卿表情诚实。


    “孩子不用难过,伤了身子也无碍,眼下正有个合适的人选,你姨母家的表妹刚刚被退了亲,王妃愁的头发都白了,往日王妃可没少帮着我们苗府,眼下你表妹遇到了难处,我们应该帮一把。”


    “靠什么帮?要我与她成亲?”苗凤卿震惊地看着母亲。


    “正是,日子都定好了。”苗大人斩钉截铁道。


    第100章 北地四一


    眼看着距离母亲说的成亲日子还剩下三天,这让苗凤卿烦的想揪头发,都什么事啊,她刚到家连气都没喘匀就被按头与表妹成亲,这要是让苏荷知道了,就那个偷着倔的脾气,她估计要完蛋。


    这边母亲才与她说了成亲的事,那头姨母也过来施压,话里话外叫她要善待表妹,不能嫌弃她被人退了亲,伤了脸,就差明明白白的告诉她,她就是大伙给表妹找的冤大头。


    表妹如嫣与她并不熟悉,堪堪见过几面而已,只是为何会闹到退婚又毁容的地步?恐怕这其中的动静也不小。


    眼看着还剩下三天,她就要被压到喜堂与表妹成亲,这会的苗凤卿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


    有王妃施压,她母亲就算是绑也要让她成亲,她要不要去见一见这个表妹。


    次日傍晚,苗凤卿偷偷去了怀王府三拐两拐好不容易找到了表妹的院子,挽嫣阁,这里应该就是表妹的院子了,怀王府几个小姐公子的住处都带着自己的名讳,好找的很。


    只是这如嫣表妹的院子房门紧闭,丫鬟婆子竟然一个也无,苗凤卿悄悄地走到窗前,贴近耳朵听里面的动静,像个贼眉鼠眼的小偷。


    这人到底在不在屋子里,苗凤卿心中泛起了嘀咕,整个人也没了往日的从容淡定,焦急的不行。


    “表妹,表妹,你在屋里吗?”四周看了一圈没人,苗凤卿不得已出声试探。


    半晌,房门突然没征兆的“嘎吱”一声开了。


    门内女子一袭白衣,乌黑的长发直直地披散着,小半张脸上全是可怖的伤疤,皮开肉绽的红疤一块又一块,就算头发挡在脸上也照样遮不住。


    她抬起古井一般的眼眸淡定问道:“你是谁?”


    苗凤卿被她这副样子惊的说不出话来。


    “我是凤卿表姐呀,表妹……你……如何搞成了这副样子?”说了好像再揭人的伤疤,不说又没有其它的话题开头。


    “哦,是表姐呀,多年未见,你过的可还好?”如嫣表妹到是淡定多了,好像苗凤卿才是哪个不正常的。


    “我还好,那……我们进去说吧!”苗凤卿左右张望了一圈,还是没人,但她的事也得进屋去谈。


    “你从哪里进来的。”表妹唠家常一般淡淡开口。


    “我翻墙进来的。”苗凤卿有些尴尬。


    “想也是,院门都锁着呢。”如嫣表妹转身,似乎像说今日的天气一般平常。


    苗凤卿跟着她进了屋子,宽敞的屋子空旷却明亮,处处透着一种怪异。


    怀王妃是苗大人的亲妹妹,姐妹两个一直互相帮衬,苗府仗着王妃撑腰一直还算顺遂,不过让苗凤卿在意的是母亲的平妻是姨母的闺中密友,二人关系甚好。


    让自己不争不抢的娘亲早早去了庵里修行,不过看着娘亲一副淡淡的模样,没有怀恨在心,甚至在庵里还教书,种地,日子过得倒也有滋有味,苗凤卿也就跟着释怀。


    毕竟二夫人也没做出什么心狠手辣的事,苗凤卿明面上跟几个妹妹关系也可以,除了老四那个刁蛮不讲理的其她三个妹妹都是二夫人所生,不过她很喜欢四妹妹的性子,虽然蛮横了一点但从不吃亏,偶尔也会去看看隐居的娘亲。


    说起来,她这趟还没空出时间去庵堂看看娘亲,真是焦头烂额。


    “随便坐吧,别看这里清冷了些,但该有的都有。”如嫣表妹指了指桌上的茶水。


    “多谢。”苗凤卿从善如流的坐下。


    看对方不再说话她只好先开口:“那个……表妹可知你我的婚事?前些天母亲刚刚告知于我,真是让人措手不及呀!”


    苗凤卿话里有话,想看看表妹的反应。


    “哦?是吗?那你还挺倒霉的,表姐,虽然我很愧疚,但是这也改变不了什么,我是一定要嫁的,不是与你成亲,便是与三表姐成亲,但这是你们之间的事情,与我无关。”如嫣表妹神色平静且温和,反倒看的苗凤卿心中发寒。


    摸不清她什么意思,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好,清冷的脸上都多了菜色。


    “表妹,你我也不算外人,我就直说了吧,我有心上人,我不打算与你成亲。”苗凤卿看着如嫣那张吓人的脸很认真的说道。


    “怎么?表姐是嫌弃我如今毁容了吗?”如嫣表情微微冷了下来,配着那双波澜不惊的眸子,好似周围的空气都便凉。


    苗凤卿一身清冷的气质,这两人放在一起能解暑。


    “没有那个意思,我这趟来就是想问问表妹的想法。”


    “你有心上人的话拖了这么久都没能成亲,眼下怕是更难了吧?”她似乎洞察了什么,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


    苗凤卿眼神微动,神色带上两分薄凉。


    “不管能不能娶她,你这边我是不会同意的,晚些时候我便去同姨母讲。”苗凤卿不想再拖了,势必要见王妃一面。


    “表姐确定要去同母妃讲吗?说你有了心上人?到时候你是自由了,可苗大人会放过你那可怜的心上人吗?母妃出的嫁妆可不低呢,刚好是姨母想要的。”如嫣笑笑,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


    苗凤卿手指紧紧握住桌角,她一路上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只要母亲随便一问,便能知晓苏荷的存在,想对付一个流放的罪民可是太容易,她忽然害怕了。


    “那么你呢?你想与我成亲?”苗凤卿将希望放在表妹身上,但看她眼下的境遇,就知道比自己还不如。


    “我想与你成亲!”如嫣定定的撂下一句准话。


    一场闷热的小雨过后,阳光暖暖地照在每一个角落,藏在落叶下的蘑菇一片一片冒头,霎是喜人。


    江宴带着谭千月,应红,桑榆,四人直接进了林子去捡蘑菇。


    “把那阵做的口罩也戴上,省着被松枝扎到。”江宴穿好短衫提醒着。


    “嗯,我去拿。”谭千月转身回了屋子。


    没一会,四人便拎着篮筐奔山里走去。


    雨后的天空很蓝,懒懒地飘着几朵白云,层层叠叠好似伸手便能摸到一把软绵。


    几人踩着潮湿的松树枝与绿油油的小草,一直往山里走。


    大概两刻钟后,谭千月松开江宴的手,独自跑去一旁的树根下,剥开上面的落叶与青草,五六个小蘑菇挤在一起,像是刚刚长出来一夜的样子,还不是伞的形状。


    “真的有蘑菇耶,这能吃吗?”谭千月兴奋的挥手示意,叫江宴也一起过来。


    江宴蹲下身子一瞧是松树伞又称红蘑,颜色微红泛紫口感润滑有嚼头,也可以叫它肉蘑。


    “能吃,这几个小的正好,太大的不要。”


    “为什么太大的不要?”谭千月不解,小的伞顶像圆圆的帽子一样。


    “呃……小的好吃,里里外外都是实心的。”江宴斟酌了下后回答她。


    谭千月伸手将几个小蘑菇全部采下来扔进筐子里,心情很好地继续向更深处走去。


    “你慢点,小心看路。”见谭千月找蘑菇的速度便快后,江宴真怕她一个不留神被各种树枝剐蹭到。


    “刚刚捡了红色的,这边还黄色的,你快来看。”谭千月成了采蘑菇的小姑娘,一朵一朵掐的飞快。


    另一边,应红与桑榆二人正在比赛一般,看谁先将筐子摘满,由于昨天夜里刚刚下过雨,这会的小蘑菇个个精神,新鲜的不得了。


    “啊!”就在谭千月捡的高兴时,一只灰兔子嗖的一下从她面前经过,跑去了林子深处。


    “阿宴,有兔子。”虽然她又有点兴奋。


    “当然有,你想吃吗?”


    “还是回去吃蘑菇吧。”谭千月脸上带着喜色,看来很喜欢采蘑菇。


    潮湿的林子里,满是绿叶与树木的清苦味道,与江宴的信香有点相似,但江宴的味道更纯净微甜。


    随着山风穿过稀疏的林木,林子里特有的气息扑面而来,是带着生机的青绿味道,是周而复始的花开花谢。


    谭千月发间插着树叶,还在低头扒着蘑菇,一颗一颗的捡到筐子里,不小的藤筐已经快满了。


    江宴兜着两把小苹果扔进谭千月的筐子。


    “这么小的苹果哪来的?”


    “那边有两颗果树,被我与桑榆包圆了,一颗没剩下。”


    “来,你先吃一个。”江家从谭千月身上找出帕子,将半红半绿的小苹果擦干净。


    “给。”伸手递过去。


    谭千月只能张嘴,因为手上都是蘑菇与泥土的颜色。


    “啊!”谭千月张嘴凑到江宴手边,也确实口渴。


    酸甜酸甜的果子瞬间叫她口齿生津,好看的眉毛拧到一块,眼睛闭的紧紧的。


    “好吃吗?”江宴笑的开怀。


    “还行,虽然有点酸,但味道很好。”


    “呵呵,一会给你找棵梨树,梨子水多还甜。”她记得这附近有棵苹果梨的大树,那果子甜脆甜脆的。


    “我拎不动了,太沉了。”将了大半筐后,谭千月将筐子放在地上不走了,更不想拎。


    半晌。


    “走吗?”江宴问。


    “不走。”谭千月摇头。


    “筐子给我。”


    “好!”谭千月瞬间有了力气,一脸好心情的将大半筐蘑菇挂到江宴手臂间。


    她甩手掌柜一样,走出了六亲不认的步伐。


    江宴拎着两个筐子,里面装着红蘑,黄蘑,草蘑,榛蘑,茶树菇,小苹果,一会还能捡几个大大的苹果梨。


    “你们捡了什么?”没一会与应红二人汇合。


    “黑木耳,蘑菇,野果子,我都摘满了。”应红得意的举着筐子,身后的桑榆手里还拎着一只野鸡。


    “两只野鸡打架,本来能抓两只的,结果一只飞走了。”桑榆展示着手里五彩斑斓的野鸡。


    “这次的收获真不少,我们晚上就吃叫花鸡与蘑菇汤如何?”江宴看着几人满满的筐子,心情喜悦。


    “我看行!”桑榆立刻附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