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大仙,请上座!


    在段安洛看来,黄鼠狼就是黄鼠狼,再坏,还能有人坏?


    看着周围愤怒的人群,段安洛安抚道:“大家不用担心,炸鸡没毒。这小子是我远房的亲戚,他脑子有毛病,就爱搞恶作剧吓人。他昨天跑去厕所吃屎,被他爸打了一顿,这不是,在家里不能作死,只能出来发疯。没事,我能治他。”


    众人:“……”


    躺在地上的黄鼠狼心头一跳,这人,来的好快!


    说着,就见段安洛就从口袋里往外掏东西。


    大家还是不太相信,毕竟这小孩死得太真实了,七窍流的都是黑血,恶作剧能做成这样?


    段安洛掏出来一把塑料袋,打开之后,还是塑料袋。


    塑料袋包塑料袋,足足裹了十几层。


    就在围观人群要忍不下去的时候,段安洛终于打开了最里层,里面竟然包着一把黑色的豆子!


    袋子一开,离得近的人立刻闻到一股浓烈的臭味,还夹杂着羊身上独有的膻气。


    躺在地上装死的黄鼠狼闻到这股味道,手脚忍不住抽搐了一下,心里暗骂:艹你老祖!是羊粪蛋子!


    段安洛忍着笑,捏开小孩的嘴就要往里倒。


    这可是他找小老鼠们在齐佑家里现捡的,新鲜热乎,味道够冲,还不硬,保证入口即化,能给这黄鼠狼香迷糊了。


    黄鼠狼忍不下去了!


    这么多人看着,它又不能直接跳起来,只能调动灵气挡在嘴巴前,想把这些恶心的羊粪蛋子推开。


    可惜它遇到的是段安洛,这点灵气在段安洛眼里根本不够看,屈指一弹就将其震散,拎着塑料袋子继续往它嘴里倒。


    就段安洛这简单的一个动作,就能看出他的能力有多强。


    黄鼠狼心里已经骂翻天了,它不是人,这个人比它还不是人!


    它本来听了小黄鼠狼们的意思,知道段安洛的灵力高,不想跟他硬碰硬。又心疼自己那几个被段安洛奴役着做炸鸡的重孙,它这才想在江源身上下手。


    段安洛欺负它孙子,它就欺负段安洛的孙子!


    搞黄了炸鸡的生意,段安洛自然就不能再使唤它的徒孙们了。


    江源看着胆子不大,它就吓唬他,缠着他,搞疯他,搞完它就跑,让他干不下去。


    没想到,段安洛竟然来得这么快,还是有备而来!


    眼看着喂了好几次,都被推开,段安洛也失去了耐心,直接用更强的灵气将它禁锢住。


    完了!黄鼠狼心里一凉,发现自己灵力彻底提不起来了,这下它是真慌了,这种东西谁会吃啊?它以前偷鸡的时候,遇到羊圈都是绕道走,太臭了!


    段安洛适时的提醒它:“你要是不想吃,就给我起来。”


    黄鼠狼猛地睁开眼,用尽全身的力气把段安洛手里的羊粪蛋子推开,眼珠子愤愤地瞪着段安洛:“你他妈是真狗啊!”


    它这一举动,周围人全看明白了:这小孩果然是装的!


    “太坏了,这么小就演得这么真!”


    “你有这本事怎么不去娱乐圈混啊?在这里骗人!”


    “太过分了!这要是我家孩子,我一天揍他八遍!”


    “把他抓进警察局!让警察好好教育教育,这么小就这么坏,长大了还得了!”


    ……


    周围议论纷纷,黄鼠狼眼珠子一转,心知此地不宜久留,它想开溜。


    可惜,段安洛等它这么久,就是为了抓它。他早就说过了:仙家不是靠请的,是靠抓的。


    眼前这只老黄皮子,就是第一只。


    黄鼠狼用力一挣,没闪动!


    再一调动灵力,灵力根本调动不起来,还是纹丝不动。


    它心里咯噔一下:坏了!这玄术师的本事,比它孙子们说的还要厉害!


    它急忙想使出秘术,想要燃烧修为,遁地逃走,段安洛那张精致漂亮的脸就凑过去,低头问它:“做我玄门的护法仙吧。”


    黄鼠狼一愣,随即怒了,你什么档次,竟然敢奴役我?!


    下一秒,一个拳头带着风声捶过来,包裹的灵气直接砸在它灵魂上,黄鼠狼眼前一黑,拒绝的话还没说出来,直接被揍晕了。


    段安洛一只手把它拎了起来,很满意,“没拒绝就是同意了。”


    为了保持它的人形,段安洛还用灵力包裹住,并在它身上下了好几道禁制,看看,仙家这不就有了吗?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段安洛把它放在江源的车上,冲着围观人群拱了拱手:“各位,对不住!我把这孩子送回去好好管教。明天还在这个地方,老板给大家送炸鸡,不要钱,就当是给各位赔罪了。”


    “江源?江源!”段安洛叫了两声,被他的声音一震,江源已经吓到冒出去的魂魄立马归位,意识到自家师祖说了什么之后,江源下意识的点头,“对,赔罪。”


    江源的脸上还带着点后怕,脸色稍微缓过来一点,他对着围观人群深深鞠了一躬,语气诚恳:“给大家添麻烦了,明天我带炸鸡过来,免费给大家吃!”


    众人一看,这孩子这么懂事,也不好再说什么。本来就不是他的错,要怪就怪那个搞恶作剧的小孩!太坏了!


    ……


    黄鼠狼的老祖宗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被一根特制的红绳拴在桌子腿上了。


    它现在已经现出了本体,一只白毛的黄鼠狼,个头足有桌子腿那么高,就是有一点,毛色还没它这几个孙子油亮。


    旁边的笼子里关着他的三个倒霉重孙子,三小只各自抱着一块啃得干干净净的西瓜皮,泪眼汪汪地看着它:“老祖宗!您终于来了!”


    这句话差点把它们老祖宗直接气死过去。


    别看这几个小的一直被关着,每天都有菜吃,还有鸡蛋,偶尔还有小白吃剩下的牛肉渣。


    风不吹,日不晒,段安洛身上露出的灵气就够它们吸收。


    它们竟然胖了一圈!


    再看这老祖宗,一直在山里修行,这几年成立了个破公会,里面的人不仅不让鬼犯法,连它们这些妖都管着,它已经很久没去老乡家里偷鸡吃了。


    偶尔打个野味,神他妈的竟然还是保护动物,它都饿瘦了!


    “不孝子孙!废物!你们都是纯纯的废物!”这三只废物可把老祖宗气坏了,毛都炸了起来,胡须直抖,它两只爪子扒笼子,要把这三只废物东西掏出来,毛都给它们揪干净!


    段安洛好心地递给它一块完整的、没啃过的西瓜:“消消火气,孩子嘛,不惹祸就不是孩子了,对吧?”


    白毛黄鼠狼没接他的瓜,警惕地盯着他:“你到底想干什么?怎么才能放了我们?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们修行不易,你这么对我们就不怕染上因果吗?”


    段安洛挑了挑眉,哟,这东西还知道因果呢?


    “你既然知道因果,为什么欺负我徒孙?”段安洛指着惊魂未定,脸色还没缓过来的江源,“我家孩子这么老实,胆子又小,他连只蚂蚁都不敢踩死,你这么大年纪了,你吓唬他,你不怕天打雷劈吗?”


    黄鼠狼站起来,两条腿撑地,一个爪子扶着桌子的腿,挺着胸脯跟段安洛谈吵架,气势一点都不输:“你欺负我孙子,我就欺负你孙子!”


    “是你孙子先砸了我家玻璃!”


    “你抓了它们三只,可它们只砸了一块玻璃!”


    “它们三只都得罪我了,我没把它们仨都弄死,已经算是我仁慈了,再废话,我召天雷劈死你们一窝。”


    白毛老祖宗张了张嘴,没敢继续吵,它听明白了,眼前这个人,他根本就不讲道理!他比黄鼠狼还不讲道理!


    段安洛搬了个小马扎,就坐在桌子腿边上,一边吃着西瓜,一边欣赏着白毛炸毛的样子,瞅瞅,瘦的,脊梁骨跟皮皮虾一样,一节一节的。


    段安洛一块西瓜吃完了,白毛才冷静下来。


    看他顺手把西瓜皮塞进笼子里,几个孙子顺手接过去,刚塌下去的毛差点又炸起来:“你们能不能长点出息,你们跟家养的有什么区别?!”


    几只小的已经认命了,老祖宗都没打过这个人类,它们挣扎有用吗?


    段安洛的语气不急不缓,就像跟老朋友聊天:“咱俩和好吧,我想开个炸鸡店,你这三个孙子手艺都不错。”


    他指了指江源,又指了指笼子里眼巴巴的三小只,“我小徒孙呢,别的本事没有,就是招人待见,咱们合作,以后它们三个负责炸鸡,我徒孙负责卖。赚了钱呢,我徒孙八,它们二。”


    白毛老祖宗一听这个分成,急了,先不说同不同意合作,就是能合作,这个分成也太欺负妖了,“两成?你怎么说出来的?”


    段安洛皱了皱眉:“怎么?嫌多呀?那就一九分,你们一成,我徒孙九成。”


    白毛刚想说话,段安洛就把一角西瓜塞它嘴里,“你别不讲理,我徒孙还要去买肉、去摆摊,要不然让你孙子去?你敢让它们去吗?”


    甜甜的西瓜汁在口腔中泛开,白毛僵住了,人,吃的真他妈好!


    它狠狠的把嘴里的西瓜吐出来,用块西瓜就想买它三个孙子的命运,想什么呢?


    段安洛继续劝它:“我还管你们吃饭呢,你们回到深山老林能吃饱饭吗?


    现在修行大环境多难呢,就这么点资源,大家都抢破头。


    它们三个跟着他,磨练一下心性,这何尝不是一种修行?


    等它们灵气再高一些,我就给它们找正经的出马弟子。脚踏实地,多积累功德,不比走捷径、找人讨封强?


    求人不如求己,你说是不是?”


    段安洛又拿了一块西瓜,递给笼子里小黄鼠狼,那小黄鼠狼接过去,激动地啃了一口,好甜!终于吃上正经瓜了。


    段安洛指了指啃得欢的小黄鼠狼,对白毛说:“你看你孙子多高兴,它们就喜欢过这种安稳日子。”


    他扫了笼子里三小只一眼,三只黄鼠狼立马点头如捣蒜:对对对!它们就喜欢过这种日子!求您快答应他吧!您不答应他,一会儿都要挨揍!


    屋里还有一条蛇在睡觉呢!那蛇还有个爹,更狠!


    看着三个没出息、贪生怕死、又贪图安逸的孙子,白毛气得浑身的毛又竖了起来,“你们……你们这几个没出息的废物!我怎么会有你们这样的孙子!”


    三只里,最小的那个鼓起勇气,“老祖宗,您之前不是说,我们是整个黄鼠狼家族里最厉害、最有前途的吗?”


    白毛被噎得说不出话,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盘起腿,努力摆出一副打坐静心的模样,它受不了了,它需念几遍清心咒。


    段安洛伸出一根手指,好奇地戳了戳白毛的脑门,又顺手撸了一把背上的毛,感受了一下手感,不行啊,不够肥。


    这突如其来撸毛让白毛浑身一僵,打坐的姿势瞬间崩了。它猛地睁开眼,羞愤交加地瞪着段安洛:“你干什么?我都这把年纪了!你!”


    “你什么你?咱们还没谈完呢,它们跟着我徒孙,我保证它们的安全。你呢?跟着我,做我玄门的守护仙,你觉得怎么样?”


    白毛看着徒孙们抱着西瓜皮,一脸期盼外加恐惧地望着自己,又感受了一下拴在腿上的红绳蕴含的强大灵力,再看看段安洛那张漂亮和气但写着“不答应就弄死你们”的脸,绝望地闭上了眼。


    “小白,别睡了,把你的牛腿拿过来。”段安洛遗憾地站起来,把手背在身后,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们修行之人,要有慈悲之心。让它们吃饱了,好送它们上路。”


    四只黄鼠狼全都僵住了,就连在笼子里啃瓜的小黄鼠狼也停下了动作,两个爪子一松,啃了一半的西瓜“啪嗒”一下掉在地上。


    这是要给它们吃断头饭啊!


    这时,就见一条手臂粗的白蛇,磨磨蹭蹭、慢慢腾腾地爬过来,蛇尾上卷着一条大牛腿,它不情不愿的把牛腿放在几只黄鼠狼身边。


    闻着那扑鼻而来的肉腥味,几只黄鼠狼咽了口吐沫,再看段安洛看它们的眼神,它们顿时一点胃口都没有了。


    不敢吃!


    吃了就要死!


    段安洛皱着眉,不满地瞪了小白一眼:“变这么小给谁看?咱们家又不是管不起饭,你每天吃这么多肉,就这么小的体型?给我变回来!”


    小白不明所以,不是你让我学习变小的吗?我每天都想破头的往小里缩。


    真是,妈妈的心,海底的针啊!


    它还能怎么办?照着做就对了。


    小白的体型瞬间变大,那水桶一样的腰身,那泛着寒光的鳞片,把三只小黄鼠狼直接就吓趴下了,瑟瑟发抖。


    这不只是体型上的压迫,更是血脉和修为上的绝对压制,让它们生不出一丝反抗的念头。


    就连白毛老祖,都感受到了小白身上带来的血脉压制,这条蛇都快化成蛟龙了,它一只黄鼠狼,怎么打?


    “行了,别吓唬它们了,我同意了。”白毛认命了,这算是它们的劫难,谁知道这是不是上天注定的呢?


    这个人类的修为这么高,连这么强大的蛇都被当成宠物养,是福是祸,只能交给命运了。


    段安洛满意的摸了摸小白,“好了,变回去吧。”


    小白爬到沙发上,尾巴卷住牛腿,想一并带走。


    段安洛一脚踩住它的尾巴,“肉留下。”


    小白:……嗨!


    段安洛好脾气地问黄鼠狼们:“你们想吃生的,还是熟的?”


    最小的那只颤抖着问:“吃完还送我们上路吗?”


    “上什么路?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段安洛把笼子打开,“快出来吧,这笼子刷一刷,还要留给下一位。”


    小黄鼠狼眼睛一下子就亮了,“生、生的就可以!”


    来不及做熟的了,它太想吃肉了。


    本来白毛不想吃,并且一脸嫌弃,甚至恨铁不成钢的瞪着这几个不成器的孙子,但看到孙子们吃得那么香,加上它在山里又待了那么久,实在是饿,它没忍住,就尝了一小口。


    结果,白毛的眼睛都湿润了:那条蛇,吃的真他妈好啊!


    段安洛坐在一旁,看着它们狼吞虎咽,恨不得把整条牛腿都塞进嘴里,特别是那只小的,一副生怕少吃一口的模样,连骨头都啃出牙印了。


    “唉,这年头妖也不容易啊,”段安洛无奈地摇了摇头,“谁让我是个心软的人呢?”他担忧地问:“你还有爷爷吗?”


    白毛动作一顿,“没了,真没了!我们这一脉,连窝都端了!”


    “那好吧。”段安洛这才死心,在那几只小黄鼠狼头上挨个点了一下,“以后你们就跟着我徒孙做生意,一起做炸鸡。”


    那只最小的黄鼠狼想表现一下,扭头讨好地看着江源:“源哥,一起炸鸡-吧!”


    它爷爷一爪子抽过去,抓下来一撮毛:“说鸡不说吧,说吧烂嘴巴!”


    江源看着小黄鼠狼捂着后脑勺哭唧唧的模样,再看看段安洛,顿时觉得还是自家师祖好:师祖从来没打过他后脑勺。


    段安洛提议:“就叫三黄炸鸡店,源儿,你去找人做个招牌,挂你小电车上。”


    江源点头答应:“好嘞,明天我就找人去做。”


    接着,段安洛掏出了自己早就准备好的神位牌,他指着那只白毛黄鼠狼,高兴地说:“大仙,请上座!”


    段安洛把牌子摆好,对白毛示意:“变小一点,坐到下面来,我给你拍照留念一下。”


    白毛看清上面的字,绝望的闭上眼,它死都不想上去。


    段安洛不管它拒绝,直接用灵力压制,将它变成一小只,按在了神牌下方的座位上。


    神位牌上,龙飞凤舞的毛笔字写着一副对联。


    上联:在深山修身养性;


    下联:出古洞四海扬名。


    头顶横批:有求必应!


    段安洛举着手机,赞叹:“真好看。”


    三只黄鼠狼一脸懵逼地蹲坐了一排,那模样,活像考试时等待老师发卷的差生,这,哪里好看?


    段安洛提醒:“大仙,开心点,笑一下!”


    “我笑你……” 白毛老祖宗刚要骂。


    “啪!”小白尾巴一拍桌子,白毛咧着嘴,露出一个极其勉强的呲牙表情。


    段安洛“咔嚓”一声,拍下照片,对自己的拍照技术很满意,“真完美!”


    他低头看向桌子旁边那三只小的:“你们三个看什么看?鼓掌啊!”


    三只小黄鼠狼下意识地拍起爪子,七嘴八舌地夸赞:“老祖宗真好看!”


    “是啊是啊,老祖宗真好看!”


    “好看!”


    白毛内心都要吐血了:好看你奶奶个大鸡腿子!


    早知道后代里能生出你们三个货,老子找个石头都能把自己绝育了!


    收做玄门的护法神,自然不能拍个照片就解决,还要把它的神魂和玄门签个契约,这样以后玄门弟子邀请它帮忙的时候,直接就能联系上。


    “你怎么称呼?定个契约吧。”


    “江湖人称,黄三太爷。”


    “好吧。”段安洛写上这个名字,它们这圈子好像就是这太爷、那太爷的,只要灵魂上绑了契约,就不会找错。


    “我有个徒弟,年纪不大,天赋极高,以后你可以跟着他修行,我保你百年内修成正果。”


    白毛睁开眼,这么多的威逼利诱,只有这一句话最能打动它的心。


    它急切的问:“他在哪儿?”


    段安洛沉吟片刻,“不着急,他还没来拜师呢。”


    白毛内心:*&#3%个叉叉!


    自从段安洛走后,齐佑就一直在思考未来的出路。


    他不想被永远困在这个小村子里,陪着他那个疯疯癫癫的爷爷。


    父母和奶奶的离世,让他从天堂瞬间坠入地狱。他们生前就跟爷爷关系不好,他只知道爷爷坐过牢,做过不少缺德事,对奶奶也不好。


    但家里只剩下他们爷孙俩,齐佑也不能真的丢下爷爷不管。


    这几年,他渐渐长大,懂的事多了,对这个疯老头的耐心也被磨得所剩无几。


    再加上现在知道他父母和奶奶的死,都是这个老头害的,他心底已经有了恨意。


    其实,段安洛走的时候,齐佑就心动了。他想跟着走,只是家里这一堆事,他必须先安顿好。


    否则就算去了,他也没办法安心学习,还可能会惹段安洛生气。


    这是他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一旦惹恼了段安洛,把他送回来,他可能再也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同龄的孩子,这个年纪都泡在蜜罐里,在父母督促下学习,考个好成绩就能让父母高兴好几天。


    他们有资格发脾气、使性子、甚至和父母撒娇谈条件……但是齐佑没有。


    他只是努力地活着,为了让自己过得稍微好一点,任何机会都得死死抓住。


    翻找家里的旧物时,齐佑发现身边的小动物变多了,不是实体的动物,而是灵体。


    兔子、老鼠、蛇、刺猬、黄鼠狼……什么都有。


    它们躲在暗处,偷偷观察他,等他看过去,又胆小地缩起来。


    他平时也会见过这种灵体,毕竟乡下车少,人少,还有大片的庄稼地,小动物们都喜欢藏在这种地方。但从没像现在这样多。


    事出反常必有妖,齐佑不去打扰,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只在暗中观察它们想干什么。


    到了晚上,那些无人供养、只能在荒郊野岭游荡的野鬼,又趴到他床头,想吓唬他。


    这种鬼最可恨了,他们有自己的消息圈子,知道齐佑能看见他们,就想吓唬他,跟他要贡品,要香火。


    当几个孤魂野鬼又故技重施,摆出吓人的姿态趴在他床头的时候,齐佑冷漠的闭上眼,不管他们在耳边说什么,都装作睡着的样子,不听不看,天快亮的时候,他们自然就走了。


    这些东西不要脸,给过一次,他们就一直缠着他。


    小时候他因为心善,帮过一个鬼,他们就都来要,没完没了。


    然而,他突然听到一声破空声,紧接着就是一片惨叫声。


    好多奶呼呼的,却霸道十足的声音骂道:“这是我家老板看上的,你也敢吓唬?看老娘不挠死你!”


    “你个鳖孙儿!没有镜子总有尿吧?自己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熊样!把孩子吓到怎么办?!”


    “和妲己一起玩耍吧!”


    “看我九门十三针!”


    “卧槽!刺猬你不能把自己身上的刺当暗器甩啊!你不疼吗?”


    ……


    齐佑震惊的睁开眼睛,就看到吓唬他的那几只赖皮鬼被打得抱头鼠窜。


    那几只小动物还不解气,围追堵截,追着他们一顿揍,把鬼头上本就稀疏的几根毛都拔光了,脸上也抓出不少伤口。


    做完之后,它们又藏了起来,躲在暗处吃东西,齐佑能听到它们嗑瓜子的声音,咔嚓咔嚓的,吵的根本睡不着。


    齐佑对着它们藏身的地方,轻声说:“谢谢你们。”


    一只小狐狸冒出头,震惊的问:“你能看见我们?”


    齐佑坐起来,“能。”


    小狐狸一扬爪子,“兄弟们,风紧扯呼!”


    “不用怕,”齐佑赶紧说,“我不会对你们怎么样。”


    实际上他什么都做不了,他只是能看见而已,现在他和这群小动物不熟,这种暴露自己弱点的话,他肯定不会说。


    小狐狸做了个握拳的手势:别着急,看看他怎么说。这个小孩没准是咱们下一任的饲养员,拉拉关系准没错。


    齐佑不知道它们怎么想的,“谁让你们来的?”


    话是这么问,其实他心里已经有预感了。只有那个强大的人才能指挥这些小动物来这里。


    “你师父!”


    “你爹!”


    “你爸爸!”


    齐佑:“……称呼能统一吗?”


    几个能说会道的小仙家七嘴八舌的解释:“哎呀,你们这行,师父不就是爹吗?亦师亦父,都一样!”


    “其实老板本来想收你做儿子的,但那个有钱的大哥哥不愿意别人抢他爸爸,老板只能收你做徒弟啦!”


    “不对不对,”另一个纠正,“老板本来就是想收你做徒弟!你辈分可高了,小源子见了你都得磕头叫师叔祖呢!”


    齐佑不明白段安洛为什么选择自己,他只说天赋高,适合走这条路,可他自己并没觉得自己比别人强,他不仅被人欺负,还要被鬼欺负。


    那样一个遥不可及的人,为什么会看上他呢?


    齐佑阴沉着脸不说话,是不是有别的目的?


    “这孩子怎么这么呆呀?”


    “好阴郁啊,心理没问题吧?”


    “应该没事吧,养养就好了。”


    “别难过啦,果子给你吃!”它们纷纷拿出自己的贡品,有葡萄、樱桃、核桃、开心果,还有几颗荔枝,一大堆瓜子。上了贡桌之后,它们每天都有很多好吃的,根本吃不完。


    齐佑婉拒:“谢谢你们,我吃不了。”


    “没事儿!”它们热情地说:“只要你给了结果,老板……段大师就会派人来接你,到时候好东西有的是!”


    齐佑趁机打探消息:“如果我不答应呢?”


    “那我们就走呗!”它们回答得干脆,这只是它们的任务,如果和段安洛没有关系,它们才懒得管他。


    真是绝情啊,齐佑苦笑了一下,“去送信吧,我答应了。”


    他语气一顿,随后严肃的说:“不,是我求他收下我。”


    “这么快就答应了?那好吧,我们这就送信。”


    齐佑就看到领头的一只小狐狸跑出去,在院子里画了个圈,然后写写画画,也不知道嘟囔什么。


    不一会儿,小狐狸就跑回来告诉齐佑:“你师父说让你只带书包,其他什么都不用带,明天上午10点,你表叔来接你。”


    齐佑紧紧捏着拳头,把书包放到自己的枕边,又去把自己提前藏好的残卷全都装进书包里。


    另一间屋子里,疯老头鼾声如雷,夹杂着含糊的梦话。


    齐佑冷冷地瞥了一眼,闭上眼睡觉,不让自己的情绪泄露出来。


    第二天一早,齐佑就牵着家里那几只羊,径直去了村长家。


    这个可怜的孩子一直是村里人的关注对象,村长见他牵着羊来,有些诧异:“齐佑啊,吃早饭了吗?你奶奶煮了面,一起吃点儿吧?”


    “四爷爷,我吃过了。”齐佑摇摇头,“我想找您商量点事儿。”


    村长名叫段四水,兄弟里排老四,这个村子都姓段,齐佑叫他四爷爷,其实并没什么血缘关系。


    “进来说吧,”段四水招呼他,“怎么还把羊牵过来了?一会儿要去放羊?”


    “不是。”齐佑把羊绳往前递了递,“这几只羊,还有那几只小羊羔,都是给您的。”


    段四水吓了一跳:“你这孩子,说什么胡话!是不是遇上什么难处了?跟爷爷说,我帮你想想办法。”


    “不是的,四爷爷。”齐佑语气平静,“昨天我家来人的事儿,您听说了吧?”


    “听说了,”段四水连忙点头,村里来了辆豪车,就停村口,下来的人看着就气派,村里都传开了。他关心地问:“他们找你做什么?是不是你爷爷又惹事儿了?”


    “不是,他们……看中我学习还行,觉得我可怜,想接我出去上学,收养我。”


    “哎哟,这可是大好事啊!”段四水替他高兴,“好孩子,要是那家人真靠谱,你就跟他们走吧,你爷爷的事你不用操心,村里人搭把手,一人给他一口饭,就饿不死他。”


    “四爷爷,”齐佑打断他,声音不高却很清晰,“我是这么想的,我听说镇上有个敬老院,专门收没人照顾、没儿没女的老人。我这一走,可能寒暑假才能回来,也可能……一时半会儿都回不来。我想把我爷爷送进那个养老院。”


    他顿了顿,把羊绳又往村长手里塞了塞:“这几只羊您收下,帮我卖了,托托关系。”


    齐佑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恳求。


    段四水的心一沉,那养老院他太清楚了,是镇上开的,接收附近村子没人管的孤寡老人,花的是政府补贴,根本不需要托关系,想送就能送。


    但是,只要有点自理能力,或是家里还有人的,都不会往里送。进去的老人,多半是实在病得动不了,家里又没人管的。


    政府出钱管他们吃饭,雇人照顾他们,但不会出钱给他们治病。


    在这种小镇上,工资本来就不高,又不是自己家的老人,谁会贴心的照顾他们?


    做了饭想吃就吃,不想吃就饿着,什么时候人不行了,养老院就通知村委会,村里人去帮着抬出来,后事都不办,这个人就算彻底没了。


    一般来说,进去之后没有活着超过半年的。


    现在齐佑提出来,把他爷爷送到那儿去,这孩子肯定不知道养老院什么样,还想着给他爷爷托关系呢。


    真是个孝顺的孩子。


    段四水看着齐佑那张稚气的小脸,上面写满了担忧,“唉!”段四水重重叹了口气,“行吧,这事儿爷爷给你办。”


    齐佑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他用力把羊绳塞进村长手里,“谢谢爷爷!这事就托付给您了,我上午就得走。谢谢您的照顾,您,照顾好自己。”


    齐佑说完,对着村长深深地鞠了一躬,“谢谢您给过我饭吃。”


    段四水看着手里的羊,又看了看他单薄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下意识地又喊了一句:“一会儿我去送送你。”


    “不用了,谢谢爷爷。”齐佑头没回头,声音干脆。


    回到家时,门口停着一辆黑色的汽车。


    车窗打开,露出他表叔熟悉的脸,“齐佑,可以走了吗?”


    齐佑抿着唇,用力的点了点头。


    他拎着书包上了车,没再回头看一眼。


    车子缓缓驶出小村庄,他闭上眼,把胳膊搭在酸涩的眼睛上。


    那个用温柔目光看他的人,现在是什么心情?会期待他的到来吗?


    作者有话要说:


    夸我!这章更肥!


    第42章 你师娘丢了


    下午三点多,齐佑才赶到段安洛的住处。


    下了车,他意外地看着眼前的景象,这里和他想象的完全不同。


    他以为段安洛住的地方,会是那种豪华别墅,就像电视里演得,佣人成群,出入都有管家指挥的那种大别墅。


    一路上他忐忑不安,不知道修道的人家里有多少忌讳,进门的时候该先迈左脚还是先迈右脚?担心自己踩脏了地毯,会不会惹段大师不高兴。他已经做好了受尽白眼,甚至被其他人陷害,被师父赶出去的准备。


    没想到,眼前竟然是一条死胡同。


    只有一百多米长,两米多宽,连车都开不进去。


    地面坑坑洼洼,附近的人家早就搬走了,最里面的这一家,外墙看着倒是干净,像是刚维修过。


    这就是段大师住的地方?


    本能地,齐佑觉得他不该住在这里,这地方配不上他的气质。


    紧接着,齐佑又悄悄地松了口气,这样的地方应该没那么多规矩吧?他是不是能生活得自由一些?


    离门口还有十几米时,齐佑又停下了脚步,踌躇着越走越慢。走过去,命运就改变了吗?自己的未来会是什么样?


    他自嘲地笑了笑,自己真是疯了,竟然真的相信一个陌生人的话,一个人跑到这陌生的地方。万一被骗了,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


    他在路边略一停顿,随即眉眼一冷,抬脚就往前走。既然决定了,就不能后悔,如果踌躇不前,什么都不会改变。


    就在这时,一个个子不高,娃娃脸,比他大几岁的人看见他,眼睛一亮,扭头朝里面兴奋地喊:“师祖,来了!我七七太太太师叔祖来了!”


    齐佑愣了一下:这什么祖?


    段安洛清瘦的身影走到门口,看见他后,漂亮的眉眼立马染上笑意,声音欢快:“我家小七来了。”


    齐佑脸色一红,我家小七?这个亲昵的称呼让他心里莫名一暖。


    一路上的忐忑和不安,竟因为这一句话被抚平了不少。他想,这人如果是个骗子,那一定是个很会骗人的骗子,让人心甘情愿地被他骗,比如现在的自己。


    他快走几步,乖乖叫人:“段大师。”


    段安洛眉眼一挑,逗他:“怎么不叫师父?”


    齐佑认真地说:“您说过,我要考核的。考核不过您就不要我。”


    段安洛被逗笑了,拍了拍齐佑的肩膀:“你能有勇气来到这里,就已经通过了考验。你所做的一切,我都知道。”


    齐佑顿时低下头,不敢看段安洛的眼睛。他心虚了,他把爷爷送进那个养老院的事,段大师也知道?


    段安洛看着这个站在门口,紧紧攥着书包,忐忑不安的孩子,心里一软。天道真是个狗东西,为了磨练这些天才,给他们的身世一个比一个坎坷。


    “师父给你上第一课,”段安洛的声音温和却带着莫名的力量,“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既然做了,就要做好被别人知道的准备。所以,做人要坦荡,要问心无愧。这样当别人问起的时候,你才能挺直胸膛告诉对方:是我做的,那又怎样?”


    段安洛凝视着齐佑汗津津的脑袋,“你心中有愧吗?”


    齐佑想了想,认真地摇头:“没有。”


    他不后悔,即使重来一次,他依然会做同样的选择。


    “那就挺直胸膛,抬起头来,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没错。”


    齐佑抬起头,段安洛的眼睛里没有指责,没有失望,只有包容和欣慰,这种温暖很快就抚平了他心底的焦躁与不安。


    齐佑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脊背,目光迎向段安洛,认真地说:“我没错,我问心无愧。”


    “好孩子。”段安洛眼中笑意更深了,他把手搭在小孩的肩膀上,带着他往里走,“快进来凉快凉快,书包给我。”


    段安洛自然地接过齐佑的旧书包,随手放在门边的椅子上,“江源已经去路口看了好几次,盼你一天了。”


    江源笑呵呵地把提前冷好的水端过来,“师叔祖,给。”


    齐佑赶紧双手接过来,“谢谢。”


    他悄悄打量了一眼江源,从面相上看,这个人一事无成,财运为零,吃喝全靠祖上庇佑,这样的人怎么修道?


    段安洛从小孩的眼神就看出他想什么,小家伙自学了不少,“房间已经给你收拾出来了,你住这间。”


    段安洛指着本来留给司苍的那间屋子,没办法,穆清卓那个臭小子,把最后的一间空房给占了,只能委屈司苍跟他一起住了。反正司苍只是偶尔过来,他们这种签了婚契的兄弟,睡一张床也没什么。


    齐佑看着段安洛平静的脸,犹豫着开口:“您不生气吗?我明知道那个养老院不好,还把我爷爷送进去”


    “为什么要生气?”段安洛语气温和,“那是你自己的决定,你吃了多少苦,只有你自己知道,谁也无权干涉你的决定。如果有人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指责你,你就把那个疯子送去他家,给他当爷爷。”


    齐佑眼睛一亮,师父的性子,他好喜欢。


    段安洛自然地转移话题,“你中午吃的什么?”


    “烧饼。”表叔想给他买点好的,但齐佑不愿意欠人情,花的是自己仅剩的钱。


    “嗯,晚上带你去吃好吃的,”段安洛催促他,“把自己的东西整理好,看看还缺什么,师父给你买。”


    齐佑站着没动,身体依旧有些紧绷。


    “傻小子,”段安洛失笑,“把心态放平,不用这么紧张。”


    房间里,衣柜、书桌、台灯等一应俱全,床上铺得整整齐齐,上面还放着几套当季的新衣服。书桌上还放着一些文具,甚至还有一个崭新的书包。


    这么短的时间内,竟然准备了这么多,齐佑不知所措地愣在书桌旁,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受这样的好意。


    段安洛站在门口,看着齐佑紧张的样子,笑着说:“没给你买鞋,衣服尺码买错了可以迁就,鞋不行,一会儿带你去买。”


    “不用了。”齐佑连忙拒绝,有些惶恐,“万一我表现不好”


    段安洛走过去,突然掐住齐佑的腮帮子,小东西瘦得,脸上没有二两肉,掐着手感都不好。


    “你不用担心自己表现不好,我就会把你送走,小子,你落我手里了,不给我当徒弟,你就给我当儿子。


    你表现不好,我就揍你,见过当爹的打儿子没有?没见过可以去搜一下,我允许你哭,允许你跑,但你不一定能跑得出去。


    从现在开始,我给你什么,你就接受什么,有意见可以提,但你爹我不一定会听。懂?”


    “懂了。”齐佑捂着被捏疼的腮帮子,很奇怪,他那颗悬着的心竟然平静了下来,紧绷的神经也舒缓了。齐佑抿着嘴,眼睛里有了笑意,“谢谢师父,我很喜欢。”


    段安洛满意了,他不喜欢畏畏缩缩的孩子,还要不断地猜他的想法,彼此试探,那样养得太累心了。


    “正式的拜师礼要等几天,我选个黄道吉日,给你上族谱。”段安洛对外面摆摆手,“来,给你介绍一下家庭成员。这位,咱们玄门的现任掌门,江源,马上就高三了,有不会做的题也不用问他,他大概率也不会。”


    他又指向凑过来看热闹的三只黄鼠狼,“这仨是咱们家的厨子,最拿手的是做炸鸡,是江源的合作伙伴。”


    又指着外面那群蹭吃蹭喝的小动物,“这一群是打工的,给它们吃饭,它们就能帮你干活。要好好相处,不能因为它们弱小就欺负它们。”


    “还有,”段安洛提高声音:“小白,出来!”


    在齐佑震惊的目光中,他房间的柜门无声滑开,一条通体雪白、几乎有他腰那么高的巨蟒,缓缓地爬出来。


    段安洛热情地介绍:“它大名叫白龙,你可以叫它小白,喜欢吗?”


    齐佑抬头看着那巨大的蛇头,心里有点发毛,但还是点头:“喜欢。”


    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突兀响起:“这就是你说的徒弟,才这么小?”


    齐佑看向门外,一只白毛的黄鼠狼,正上下打量他,那眼神,就像在看一个廉价的商品。齐佑下意识地捏起拳头,这眼神让他不爽。


    段安洛笃定地说:“你要相信我的眼光,他天赋很好的。”


    白毛黄鼠狼哼了一声:“我又跟你不熟。”


    段安洛挑眉,“那你跟我的拳头熟不熟?”


    空气安静了,白毛没敢顶嘴。


    齐佑知道了,这黄鼠狼被他师父揍过,只要足够强大,就可以揍它。


    说了这么多的话,段安洛已经累了,让齐佑自己收拾好,他回屋休息一下。


    齐佑一边整理自己的东西,一边看小白。小白也在打量他,它见过段安洛以前的徒弟,人类会长得很快,几年就会长得很高,然后长胡子,变成白毛,埋进土里。


    它爬出去,在齐佑防备的目光中爬到床上,用尾巴拍了拍旁边的位置。


    齐佑竟然一下子就看明白了它的意思,这是邀请他一起睡觉?这性格,好像没那么可怕。


    齐佑试探地伸出手,“我能摸摸你吗?”


    小白主动把头凑过来,蹭了蹭齐佑的小手,吐着信子,记下他的味道。


    蛇这种动物,真是危险又迷人,齐佑忍不住摸了摸它的鳞片,感慨了一句:“真帅气!”


    小白高兴地甩着尾巴,谢谢夸奖,有机会抓妖怪给你吃。


    傍晚时分,等天没那么热了,段安洛带着齐佑出门,买了三双鞋和两套衣服。


    这次齐佑没有拒绝,他想,所谓师父,大概就是师父视他如子,他敬师父如父,对吧?


    两人提着东西回到家,一眼就看到江源和三只黄鼠狼并排坐在沙发上,个个垂头丧气。


    一问才知道,他们炸了二十多斤炸鸡,全拿到街上分发给路人了,算是为昨天惹的麻烦赔礼道歉。


    齐佑开导江源:“你得换个思路想,免费分给大家吃,这就是在打招牌、做宣传,等你下次上街去卖,肯定比别人卖得快。”


    江源的眼睛一下子亮了:“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齐佑绷着小脸,严肃地说:“只要你的炸鸡味道好,生意就差不了。钱就像水,流动起来才是活的。只进不出,是一潭死水。”


    劝完江源,齐佑又看向那三只蔫头耷脑的黄鼠狼,反问它们:“你们难过什么?要不是因为你们几个,你家老祖宗也不会闯下这种祸,有功夫在这里唉声叹气,不如多去炸几锅,把损失的钱挣回来。”


    段安洛在一旁听着,不由得挑了挑眉,瞧瞧,他徒弟这悟性,他都快等不及了,现在就想教他。


    他站起身,“走,我带你们去吃好吃的,霸王餐吃过没有?”


    江源直接就站了起来,“师祖,您又想干什么?”


    段安洛信誓旦旦地说:“当然是去吃霸王餐,吃完还要让老板倒贴钱。”


    段安洛说完率先走了出去,今天花的钱有点多,他绝对不会再花一毛钱,这霸王餐他吃定了。


    两个小孩赶紧从后面跟上,怕段安洛出去惹祸。


    段安洛在小吃街上穿行了五分钟,挑挑拣拣,最后在一家烧烤店门口停下了脚步,“就这家吧。”


    老板看到来客后热情地问:“三位,里面有空桌,你们坐里面还是外面?”


    段安洛深深吸了一口气,“就坐外面吧,感受一下人间烟火气。”


    老板给了一张清单,豪爽地说:“看看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们泡茶。”


    段安洛问:“有忌口吗?”


    齐佑摇了摇头,“没有。”


    段安洛指着老板送过来的菜单,“我说,你写。”


    他伸出一根修长的手指,对着菜单点点点,“这个,这个,这个和这个这几个便宜的不要,其他一样来五串,再给我来根烤羊腿。”


    齐佑笔尖一顿,“这么多?师父,咱们真的要吃霸王餐吗?”


    段安洛含笑地看着小徒弟的表情变化,故意逗他:“吃,一会儿跑不了,就把你留下,给老板刷盘子抵债。”


    齐佑苦笑了一下,点了点头,行吧。


    段安洛被他的表情逗笑了,再看小徒弟的字,不错,比江源的苍蝇爬好太多了。


    老板端着茶水过来,笑呵呵地问:“想好吃什么了吗?”


    段安洛把勾好的菜单递给他,嘴角微勾,“老板,提前说一下,我们没钱,但我能救你儿子的命。”


    这时就听隔壁桌传来一声嗤笑,“想吃霸王餐吧,刚才就听你们说了。”


    江源不满地瞪回去,“你胡说什么?”


    这小伙子身高得有一米八五,浓眉大眼,一身腱子肉,看起来很不好惹。他嘲讽道:“骗吃骗喝就是你们不对,小矮子!”


    “卧槽!你他妈说谁矮呢?”江源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猴子,蹭的一下子就站了起来,一只脚已经踩上了凳子,他要站上去!


    看谁不爽就干谁,否则道心不稳!


    身高的差距让江源觉得自己气势低了,踩上凳子也要跟对方干。


    齐佑嘴角抽了抽,掌门这么猛?


    对方也没想到,小矮子气性竟然这么大,一时间被气笑了,头一回看到气焰这么嚣张的骗子。


    老板赶紧打圆场,“两位别吵,出门在外都有不方便的时候,这顿我请你们吃,家常便饭还是吃得起的。”


    老板做生意久了,见得人多了,看段安洛的气质和长相,就知道他不是一般人,他也不想得罪。


    段安洛笑了笑,“不够,你再倒找我一千。”


    老板苦笑了一下,“哥们儿,你这就过分了,我这是小本生意。”


    不仅是那个小伙子冷下脸,连旁边吃饭的人都不满地看过来,“老板已经很仗义了,你不能得寸进尺。”


    “闹事是吧,闹事我就报警了!想吃就吃,不想吃就走!”


    段安洛不在意地勾了勾嘴角,单手托着下巴,看着老板懒洋洋地说:“你父母都是二婚,你上面有异父异母的两个哥哥,下面有一个妹妹,兄妹四人的感情却很和睦,包括你这家店,都是你两个哥哥帮你买下的。


    你膝下有一子,你妻子生他的时候遇到大灾,好不容易才活下来,孩子生下来便体弱多病,所以从小娇惯,现在多有叛逆。”


    老板脱口而出:“你查我户口了?”


    段安洛看了看附近商场外侧挂着的时钟,“还有一刻钟,别让你儿子靠近水,特别是深水,否则性命不保。”


    老板:“不可能,我儿子马上高三了,在家补课呢,我老婆什么都不干,就盯着他呢。”


    他的话刚说完,手机响了,老板一看,是他老婆打来的。


    联想到段安洛刚才的话,老板瞬间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赶紧点了接听,手机里传来女人着急的声音:“那个不让人省心的去店里了吗?我喂狗的功夫他就跑了!”


    老板一下子就慌了。


    还真让段安洛说对了,他老婆怀孕七个月的时候出了车祸,孩子早产,那个时候医疗技术没有现在发达,他儿子能活下来已经算个奇迹了。两口子就这么一个孩子,真要出点事,这是要他两口子的命!


    段安洛抬手一指,“北边,有深水的地方。”


    老板瞬间想到刚建的那个水库,他儿子上周去过,看见那清澈的水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就想在里面游泳。


    有客人也想到了这一点,“北边有深水的地方,不会是水库吧?”


    “那附近不是有个饭馆吗?我知道老板的电话,要不要打电话问问?”有吃饭的好心人看到这里,赶紧从手机里找到电话号码。


    老板拨打号码的时候,手都是抖的。


    这种事能被算到,太玄了,他平时不怎么信这些,但现在他赌不起。


    那个老板也是个热心肠,听到诉求后赶紧去找。幸运的是,叛逆少年被当场抓住,和他在一起的还有好几个同学。


    熊孩子们正准备下水,裤子都脱了,被老板大叔的强光灯一照,几个白花花的小搓衣板,受到惊吓后抱着衣服就跑,花红柳绿的大裤衩子,像一只只展翅飞翔的大扑棱蛾子。


    老板颤抖着手给段安洛鞠了一躬,今天遇到高人了。


    围观的人看到这里,也明白段安洛算得真准,正义的小伙子也懵了,不是,他真会算啊,“对不起,我刚才说话太大声了。”


    段安洛不在意地摆摆手,“小伙子,你最近有桃花运哟。”


    这么一说,那个小伙子惊喜地红了脸,希望是真的,嘿嘿。


    齐佑震惊,霸王餐可以这么吃?


    段安洛把手搭在齐佑身上,在小孩体内留下一抹灵气,像留下一颗同宗同源的种子,“你感受一下灵气游走的路线,以后你要学会控制它,让它在你身体里转起来,让它不断变大。”


    段安洛带着齐佑走了一圈,那抹灵气最后停留在齐佑的眼睛处,“你能看见什么?”


    齐佑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世界,“颜色,好多种颜色,每个人身上的颜色不一样,那个人,额头是粉色的,像桃花的颜色。”


    江源更震惊,“不是,你学得这么快吗?我学了一年半,才能看到!”


    段安洛心里舒服了,齐佑这种孩子才是他玄门收徒的标准啊!


    等老板上菜的这点时间,段安洛带着齐佑给路过的人都看了一遍面相,齐佑已经记住了各种颜色代表什么意思,他爱学,还跟老板要了纸笔,打算回去做笔记。


    江源没有受到一点打击,崇拜地看着齐佑,眼睛亮晶晶的,像小星星。


    齐佑被看得不好意思,完全没有感受到白眼和嫉妒。


    他愿意学,段安洛就愿意教,又把控制灵力的方法告诉齐佑,“我只教一遍,你学会了教给你以后的师弟,也可能师哥。谁本领高,谁是师哥。你比他们来得早,还没他们本事高,啧啧啧,你就别混了。”


    齐佑:“”


    半夜,段安洛被乱窜的灵气扰醒,就看到身边的灵气往齐佑那间屋子里跑,段安洛感动坏了,玄门有救了!


    第二天一早,齐佑就兴奋地告诉段安洛:“师父,我学会了!控制灵力裹在手上,可以碰触到灵体,您看我手指!”


    段安洛好脾气地夸他:“你真是个小天才,一周内能把灵气裹满整只手,并且能抽灵体一巴掌,师父就给你买手机。”


    齐佑开心地去练了,如果还有机会回老家,他就把那些欺负过他的鬼,都揍一遍。


    吃过早饭后,段安洛嘱咐:“你在家好好练,我出去一趟,你师娘丢了。”


    齐佑惊到了,“师娘?”


    此时,他和穆清卓一样的想法,他师父都长成这样,师娘得多漂亮?仙女吗?


    段安洛忧心地叹了口气,“打电话不接,发信息也不回。”


    司苍出去这一趟,段安洛隐隐地不太放心,他们这一行,算人算天不算己,一生最多只能给自己算三卦,否则会被反噬。司苍和他牵扯太深了,他也不敢贸然给司苍算命。


    他去问问会长,司苍去了哪里,会不会有危险。


    正好让会长帮忙给齐佑转学,他估计,齐佑能在这两个月的暑假,学得比江源都多。


    正好给他找个好学校,让他以玄术师的身份进学校。


    齐佑满脑子都是师娘,段安洛含笑地说:“你师娘个高,腿长,肩这么宽,腰这么细,八块腹肌,就是胆子小,容易害羞,不愿意跟我住一间屋子。”


    齐佑更想象不出来了,八块腹肌的仙女?


    段安洛怕小孩误会,解释:“放心,你师娘脾气很好的,他不会跟小孩计较,得罪了他,他都懒得理。只有得罪狠了,他才会把人打死,别怕。”


    上次穆清卓那么作死,司苍都没搭理他,可见司苍的心胸,很大!


    齐佑:“”


    阴云低垂,山风呜咽。


    此时,齐佑的“师娘”坐在山间的树下,正一脸阴沉地看着手里的挂件。不戴这东西,离开段安洛不能超过五天。戴着这东西,不能超过十天,否则黑气就会涨回来。


    现在这东西吸收了太多的黑气,已经出现了裂纹。


    白子越再次拍照发群里:老大又在睹物思人,啧啧啧~


    可惜,这里没有信号,信息都发不出去。


    这时候,司苍眉眼一冷,左手落在刀鞘上,墨色长刀感受到主人的杀气,在鞘中震颤,发出低沉的嗡鸣,像一头嗅到血腥的凶兽。


    白子越被吓了一跳,紧接着他反应过来,老大生气了顶多踹他,不会拿刀砍他。


    司苍根本没看他,那双冷厉的凤眼,死死盯住密林深处,“退后。”


    白子越听话地往后跑出去几十米,找了个安全的位置,同时身后的背包往前一甩,已经掏出一套棋盘。


    白子抛出去,灵光浮动。黑子一甩,杀气凛然。以他自己为结界,护住山下的百姓。


    “轰隆!”一声,整座山猛然一震!


    地面像蜘蛛网一样,层层裂开,山间的枯叶与碎石簌簌地滚落下来,远处传来树木倒塌的声音,还有山间小动物惊恐的叫声。


    司苍单手拔刀,刀锋划出一道寒光,黑色的火焰卷着杀气,直接刺入地面。


    灵气激荡,司苍的灵气顺着蛛网传过来的路线,狠狠撞了回去。


    震颤的大山归于平静,司苍身后,树木,花草,丝毫不受影响。


    不远处,缓缓响起一声沙哑的嗤笑:“冥渊黑炎,墨色长刀”


    枯枝断裂的声音由远及近,一个佝偻的黑影从山间走出来,腐朽的斗篷下,露出一张布满尸斑的脸,他浑浊的眼珠盯住司苍手里的刀,“司家的人都死绝了吗?竟让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娃执掌冥骸刀?”


    回答他的是司苍带着杀气的一刀,那老者没想到司苍一句话都不说,上来就杀,躲开后阴沉地问:“司家这代家主是个哑巴?”


    回答他的依旧是致命的一刀,司苍懒得跟他废话,尽快砍死他,回去修挂件。


    此时,段安洛的手机收到一条推送:清君山附近发生5.1级地震,暂时没有人员伤亡。后续可能会发生山体滑坡、滚石等次生灾害,提醒大家:请勿靠近清君山!生命安全第一!


    作者有话要说:


    一到周末,我家里人就多,我写得就很慢QAQ让大家久等了[爆哭]


    这章明天抽60个红包~


    第43章 喜欢看大戏吗?


    段安洛赶到总部的时候,会长正在小心翼翼地捣鼓他那套宝贝茶具。


    看见段安洛来了,会长热情地说:“小段,快尝尝我泡的茶。”


    段安洛真渴了,自己搬了凳子坐在会长旁边,不客气地端起比酒盅大不了多少的茶杯,一口喝下去半杯。


    会长见他喝茶像喝白开水,心疼地龇了龇牙:“你怎么跟司苍一个样,糟蹋好东西。”


    段安洛开门见山地问:“司苍是不是去清君山了?”


    会长眼珠子一瞪:“你怎么知道?”


    “我看到手机推送,说那边发生了地震,直觉告诉我司苍就在那里。”段安洛抢过会长手里的小茶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他会不会有危险?怎么会发生地震?”


    会长想把茶壶抢回来,伸了伸手,没好意思,眼巴巴地看着段安洛当水喝,心里暗骂:又一个败家孩子!


    段安洛也不算外人,他跟司苍关系好,现在也拿了工会的编外人员工作证,没必要瞒着他,会长挑着能说的说:“那边的封印松动了,我们怀疑有人搞破坏,让司苍过去看看。震动要么是那东西出来了,要么就是搞破坏的人和司苍对上了。”


    会长叹了口气,“这些东西出来就会造成灾难,不是地震就是洪水,没事,司苍会解决的。”


    段安洛担心地问:“如果发生滚石灾害,司苍在山里怎么躲?”


    会长劝他宽心:“没事,后勤会去接他的。”


    段安洛不太高兴:“这么危险的地方,你一句没事就完了?万一受伤了,后勤再去找不就晚了吗?”


    这时候小助理送过来一摞文件,听到段安洛的话后笑着解释:“你要相信司队的能力,他是整个华夏唯一一支弑神小组的队长。这个小队,平时应付的就是上古大妖的复苏和国外邪神入侵,他们这个小队的人,可以用四个字来形容:妖、魔、鬼、怪,没有一个正常人。”


    “白子越看着挺正常的。”


    “那是白头发的白子越,你没见过黑头发的白子越吧?”小助理神神秘秘地说,“疯起来六亲不认的,即便如此,白子越都算是最正常的。”


    段安洛没想到白子越还有这一面,见他的时候完全看不出来。


    “司队能镇得住他们,可想他的能力。要不然为什么那个组织为了杀他,不惜抓你这个九阴之体?要杀他,只能慢慢磨死他。”


    段安洛捕捉到重点,“那,司苍还算正常人吗?”


    小助理从会长抽屉里拿出老头儿偷藏的饼干,给段安洛吃,“你算正常人吗?”


    段安洛眯了眯眼睛,这小助理,不简单哦。


    这小脑袋瓜,头发还挺浓密的。


    聪明的脑袋会掉毛哦。


    小助理安慰他:“放心吧,按照司队的效率,今天下午就能有消息,你要是不放心,就在这里等,我带你去食堂吃饭,我知道哪个窗口的饭好吃。”


    段安洛笑着说:“也没什么不放心的,就是一直不回信息,心里不踏实。”


    “那边肯定没有信号,即便是有,也会被干扰屏蔽掉,这样普通人才不会进去。”小助理给他个暧昧的眼神,“我懂你的担心,嘿嘿。”


    段安洛心说你懂个毛毛虫啊,朋友之间关心一下,让你挤眉弄眼的,看着就不正经。


    会长趁他们说话,想伸手拿饼干,小助理眼疾手快打了他的手一下,“你血糖高,不许吃!”


    段安洛拉过会长的手腕,手指搭在会长的脉上。


    会长笑呵呵地问:“你还会看病呢?”


    段安洛嫌弃地说:“中医哪有什么糖高?你这是肾气肾阴两虚,阴损及阳,命火微衰,不主温煦,平时是不是还经常乏力,容易肚子疼,呕酸?”


    “小段,你是个人才!”


    “嗯,人才给你写个药方子,你自己去拿药,调养半个月,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会长赶紧拿纸笔,“快,给我写下来。”


    段安洛快速地写完,就在会长感慨他的字好看的时候,把会长藏的所有饼干都装进自己的口袋里,“这半个月你也吃不上。”


    会长:!


    “对了,还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我收了个徒弟,会玄学,能自保,学习成绩特别好,你看能不能给他找个好的学校?今年该上初一了。”


    会长立马答应,“没问题,我们现在就缺这样的孩子。”


    不是一般的缺,是奇缺,要不然江源那水平,也不会把他送到那么好的学校里去。


    “只要考核过了,想去哪里都行,开学之后都能调。”


    “怎么考核?入会的那种证吗?”


    “对,考个最低级的就可以,最起码要证明自己的能力。”


    段安洛记住了,回去就催齐佑好好学,暑假结束前必须拿到证。


    中午段安洛在公会蹭饭,不得不说,厨子的手艺不错,打饭的时候手也不抖,辣子鸡丁全是肉,餐后还有糕点、水果和酸奶,要是离得近,段安洛真想每天都来吃饭。


    吃完饭,他就收到司苍的信息:挂件碎了。


    就四个字,段安洛之前给他发的信息,他是一条都没回。从小助理说的时间上推算,应该还没来得及看,有信号就回了这一条。


    不过能看到他回复,段安洛就松了口气,一直提着的心彻底落下。


    段安洛直接打电话过去,“你怎么样?”


    司苍的声音依旧低沉,听不出什么情绪,“没事。”


    “人没事就行,东西碎了就碎了,我再给你做。”


    白子越告状:“哥,他受伤了!”


    段安洛:“嗯?”


    “那个老东西被老大砍到自爆了,我们周围全是尸毒。”


    司苍和白子越现在所在的位置是一个大坑,如果会观气,就能看见方圆二里地都是黑的。


    白子越踢飞一块已经认不出来的人体组织,“那老东西自爆的时候,把山上的滚石震下来,老大在躲避的时候被蹭破了一点皮,染了尸毒。”


    段安洛心头一跳,他就说呢,感觉心里有点不安,他的感觉没有错。


    还没等段安洛开口问情况,就听白子越气愤地说:“老大特别牛,他用黑炎烧自己伤口,他是真不把自己当人啊!回去你骂他!”


    司苍看白子越像看智障:找会长骂他可以理解,为什么找段安洛骂他?逻辑呢?


    司苍真没把这点尸毒当回事,他反应快,尸毒已经烧没了,皮外伤,只有鸡蛋大小,这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段安洛问:“这叫没事?你不疼吗?”


    司苍用的那个火还不是普通火,能燃烧灵魂,他自己烧自己,怎么忍的?


    司苍还是那句话:“没事。”


    段安洛嫌弃地撇撇嘴,“你嘴真硬,回头把犁拴你嘴上。”


    司苍表情冷了好几度,真骂?


    “来我这里,我给你弄点药敷一下。”段安洛说完,不等司苍拒绝,就把电话挂了。


    司苍挑眉,身体好了不少,开始长脾气了?


    白子越抱着手嘚瑟,挨骂都没脾气,怎么不去砍死他?一脚把段安洛踹飞啊~踹出去八米的那种,敢吗?以后他就变身小喇叭,老大再揍他,他就去告状。


    段安洛回去,又买一堆石头,这次花红柳绿的,什么颜色都有。又去了趟中药铺,买了些药回来。


    一进门,齐佑就担心的问:“师父,找到师娘了吗?”


    段安洛在孩子头顶揉了一把,“找到了,没事,等他来了,正好给你做拜师的见证人,你跟他要拜师礼,你师娘有钱。”


    这朋友关系,给孩子件防身的东西,不过分吧?


    再看跟在齐佑身后,歪着头看自己的小白,段安洛忍不住摇了摇头,这个婚契有问题,会影响他的判断。


    小白和司苍签的是主仆契约,它在家能吃能睡,还能跟齐佑玩,证明它的主人一点事都没有,自己担心什么?


    段安洛刻符咒的时候,齐佑又来了,“师父,我们能吃牛肉吗?”


    段安洛好脾气地问:“为什么不能吃?”


    不怕孩子问题多,就怕他不问,来这么久了,段安洛就没听过江源问过一个有关修行的问题。


    齐佑说:“我听他们说,修道的人不能吃牛肉。”


    段安洛头也不抬,“吃的时候你就别修道了呗,你修仙。”


    “啊?”齐佑长见识了,还能这样?


    “所谓的佛道仙三法同修,就是找最适合你的功法去练,你觉得哪个适合你,哪个修为长得快,你就修哪个。”段安洛吹掉石头上微许的碎渣,慢言细语地跟徒弟解释:“道士以前不吃牛,因为太上老君的坐骑就是牛,修道之人对老君敬重,所以不吃牛肉。


    再一个就是牛这一生,都在为农耕做贡献,以前没有机械,全靠牛和人力才能种出庄稼,道士出于对生命的尊重和慈悲之心,不吃牛肉。


    还有,以前杀牛犯法。


    现在的牛都是人工养的,养它就是为了吃肉。


    老板养是为了生活,屠宰场杀它为了生活,我们给钱,我们吃,也是为了生活。”


    齐佑懂了,“痛苦的只有牛。”


    “对,别作恶,小心下辈子投胎成牛。没有记忆,单纯的做牛还行,要是保留记忆投胎做牛做猪做鸡鸭鹅这种肉食类动物,那滋味就不好了。”


    “师父,作恶真的会投胎成牲畜吗?”


    “不知道,地下的事我也不清楚,现在都讲改革,谁知道地下改成什么样了,以后有机会,找个鬼差,你自己问。”


    齐佑佩服地看着段安洛的侧脸,师父太厉害了,还认识鬼差。


    说话间,一辆脏的快看不清模样的吉普车停在街道口,一个年轻人利索地跳了下来,边跑边问:“这里有玄门吗?玄门在哪儿?”


    加入公会之后,所有人的住址都会被记录,如果有公会内的人需要帮助,他们就可以就近找同行。


    小伙子站在门口喊:“有人吗?是玄门吗?”


    江源跑出去,“有,是玄门!”


    小伙子精神一振,立刻喊道:“快!救人!”


    话音未落,他已经转身跑回去,段安洛放下手里的东西,起身出去看。


    江源跑过去帮忙,就见那人打开后座车门,费力地从里面拖下来一个人,背在自己背上。


    那是个身材不高的胖子,此刻被捆得像个粽子一样,结结实实的。


    现在天气热,穿的少,粗糙的麻绳在他皮肤上勒出一些青紫的痕迹,有些地方甚至磨破了皮,看着都疼。


    然而胖子像感觉不到一样,还在剧烈地扭动着身体,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哼唧声,时不时地拉高声音,嗷一嗓子。


    小伙子咬着牙,没好气地骂:“你他妈的别扭了,你现在像一只成了精的大白蛆!”


    江源跑过去托起那个胖子的腿,两个人合力背着胖子跑。


    段安洛站在门口,目光落在挣扎的胖子身上,眉梢微挑:“怎么给绑成这样?”


    “着了道了!”小伙子喘着粗气解释,“跟上了发条似的,一直跳,我怕他再这么折腾下去,没等邪祟要命,他自己先把自己累死!”


    他边说边快速扫视了一下客厅,沙发太新了,他俩身上又脏,实在不好意思把人往沙发上放,小伙子小心翼翼地把同伴放在地面上。


    他急切地问,“这位兄弟,看看能救吗?”


    段安洛蹲下身,伸出两指搭在胖子的额头上,“三魂被强行拘走了,我先稳住他这副躯壳。”


    他并指如剑,迅疾地在胖子眉心、胸口几处大穴点了几下,刚刚还扭得厉害的胖子像被抽掉了所有力气,身体猛地一僵,随后彻底瘫下来,不动了。


    段安洛示意:“松绑吧。”


    小伙子连忙解开麻绳,拍了拍胖子的脸:“胖子?胖子?醒醒!”


    胖子依旧双眼紧闭,毫无反应。


    “醒不了,”段安洛慢悠悠的说:“魂魄不全,你们去哪儿了?怎么还能被勾走魂?”


    “唉,说来话长!”小伙子一脸晦气,“接了个委托,去城郊调查一个老院子的时候,胖子突然就扭起来了,我一看不对劲,拉着他就外跑。途中感觉有东西拽我,幸亏我带了刀,要不然我也要被拉走。”


    他看着段安洛刚才那一手干净利落的安魂术,眼睛一亮,试探着发出邀请:“兄弟,这事儿我一个人怕是搞不定了,要不你加入我们吧。”


    段安洛好脾气地问:“多少钱啊?”


    “调查费五千,解决麻烦三万!要是情况复杂升级了,还能再加!”小伙子生怕他拒绝,赶紧加码,“这样,胖子那份算你的,咱俩一人一半。”


    段安洛答应得干脆利落:“可以。”


    小伙子顿时喜笑颜开,“咱们现在就走,我先把胖子送去医院,正好,委托人也在医院,还有个和胖子一样症状的普通人,你看看能不能救。”


    说完他麻利地把胖子背在背上,看着段安洛慢吞吞地站起来,从墙上拿了把大黑伞。


    心说怪不得这兄弟这么白嫩,还挺会保养。


    不过这身体,看着可不太健康,他有点担心了,能不能跟上他的节奏?


    段安洛对着他笑了笑,“放心吧,我不会拖后腿的。小七,走。”


    江源歪着头,“师祖,我呢?”


    “你在家里等着,如果司苍来了,把我放在桌子上的药给他敷上。”


    江源领了任务,高兴地回去了。这么热的天,师祖不让他出门,师祖最疼他。


    出门后,年轻人介绍一下自己,“我叫程纬,目前在007灵异侦探社工作,主要是帮人调查灵异事件。


    这次的雇主王女士,她老公是个收老物件的,就是在乡下收祖上传下来的东西,破铜烂铁绣花鞋,什么都收,然后再拿去卖。


    最近他撞邪了,王女士找我们从灵异的方面入手,调查原因。”


    说话间,他们走到车旁,程纬打开车门,把胖子塞进去,用安全带捆在座位上。


    段安洛的目光扫过后座,发现那里赫然摆着两把……大菜刀?


    段安洛挑了挑眉,“你是赊刀一脉的?”


    “哎哟!”程纬惊喜地说:“兄弟好眼力!终于有个能认出来的了!外面那些没见识的,都特么说我是菜刀帮的!”


    段安洛眼馋地看着那两把菜刀,看着就跟市场上卖的不一样,“你从哪儿买的,我也想买两把。”


    程纬笑呵呵地说:“你要是喜欢,改天我送你两把,我这都是定做的,没开刃,只能吓唬人。”


    “行,我用别的跟你换。”


    “兄弟大气!”程纬拉开车门示意他上车,段安洛伸手摸了摸吉普车粗犷的引擎盖,感受着钢铁的厚重,语气里难得透出点好奇:“这车多少钱?”


    他也想买个车,他想要个有空调的车。


    程纬嘿嘿一笑,带着点小得意:“87万,这是我们侦探社的车,我们什么地方都去,有时候跑山路,就要这种车才行。”


    段安洛放弃了,太贵了,现在他买不起。


    程纬看出他的想法,笑着说:“咱们这一行,有真本事,又愿意入世接活的,就能赚大钱。没真本事的骗子呢,以前也能混点吃喝,但这几年不行了。”


    他发动车子,引擎发出低沉的咆哮,“灵气复苏后,上面管得严了,专业的除灵师、风水师、和尚、道士啥的,都要考证评级,持证上岗。骗子?嘿,连考场的门都摸不着,还会被抓起来吃牢饭。”


    段安洛靠在副驾上,随口问道:“你有证吗?”


    “必须有啊!咱可是正规的!”程纬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麻利地从兜里掏出个黑色小皮夹,“啪”地甩开,里面嵌着一张带照片和钢印的卡片。


    “喏,C级!别人都好说,我这一行,太难混了。”


    段安洛瞥了一眼证件,脑补一下赊刀人的做事风格,现在确实不好混,他拿着把大菜刀往人家门口一站,还没占卜赊刀,就会被警察抓走。


    “对了,考了证必须加分会吗?”


    “可以不加,你要是自己足够强,不需要队友,就可以当独行侠。”程纬建议:“不过最好还是有能把后背交给对方的队友,能互相照应。你也知道,咱们这行战损率高,总有人死。”


    段安洛点点头,“小七,开学前你去考一个。”


    齐佑:“我刚开始学……”


    段安洛回头,看着坐在后座上,第一次接触这样的事,绷着小脸稍显紧张的齐佑,“师父相信你可以,你不会考不上吧?江源那么菜都考上了,你天赋这么高,你不会不行吧?你连你七八代徒孙都比不过,你……”


    齐佑脸色涨红地打断段安洛的话:“您别说了,我考。”


    段安洛满意了,“乖宝。”


    孩子就得多鼓励,稍微给一点点刺激,孩子就能像打了鸡血一样。


    车子一路疾驰,程纬先将昏迷的胖子送到医院,已经有他们侦探社的人等在这里,程纬一下车,他们就把胖子推去检查。


    这次的委托人,此刻也正在这所医院里等消息。


    此时病房里一片混乱,一个五十多岁的大叔正在疯狂地扭动身体,四肢以诡异的角度弯曲着,他这个年纪,身体关节没有年轻人的柔软,有时候为了做出一个动作,把自己关节拧的咯吱响,他像不知道疼一样,使劲掰。


    他的表情扭曲、夸张,一会儿笑,一会儿哭的,嘴里还念叨着什么。


    他的声音很低,瓮声瓮气的,根本听不清楚他念的是什么,不过那语调,像电视上演的祭祀仪式,一举一动,都透着诡异。


    几名医护人员死死按住他的肩膀,可他的力气大得惊人,竟硬生生挣开了束缚,一脚踹翻了输液架。


    别人是死了都要爱,他是死了都要跳,谁也拦不住。


    医生没办法,让护士拿来镇定剂,可惜针头扎进他的身体,大叔的动作丝毫没有减缓,反而更加癫狂地扭动,就像个提线木偶,被外力控制着。王女士急得哭了起来,“这可怎么办?他把胳膊都快拧脱臼了,这么折腾下去,他会把自己折腾死!”


    医生满头大汗,“我们已经试过所有的常规手段了,再加大剂量,恐怕会伤到他的神经。”


    王女士直接决定:“找绳子,把他捆起来,医生,你能不能让他清醒几分钟,让他先把遗嘱写了?”


    医生和护士:“……”


    程纬带着段安洛和齐佑,来到病房门口,就看到这一幕。


    程纬眉头紧锁,目光转向身旁的段安洛:“和胖子一样的症状,段哥,你能治吗?”


    段安洛点了点头,视线落在病人身上。


    他看到的不是单纯的疯癫,而是几根鬼气,正缠在病人的四肢和脖颈上。


    更诡异的是,这个病人的脸上,隐约浮现出一张模糊的脸谱,似笑非笑,似哭非哭,仿佛在嘲弄着什么。


    齐佑也看见了,这个人比胖子身上的黑线要多一些,胖子也没有脸谱。


    段安洛走进去,在医生和护士诧异的目光中,抬起伞,横着在大叔头顶上一挥,就见怎么都摁不住的病人动作随之停滞了一瞬。


    段安洛左手两指并指如剑,点在病人的眉心,低声念道:“魂归本位,魄安其形——定!”


    刹那间,病人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几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正被硬生生地抽离出去。


    那张模糊的脸谱扭曲了几下,最终化作一缕青烟,消失不见。


    病人的身体缓缓瘫软下去,呼吸逐渐平稳,脸上的狰狞表情也慢慢舒展开,最终陷入沉睡。


    段安洛笃定地说:“和那个小胖子一样,魂被抓走了,找回来就能醒。”


    王女士反应过来之后,一把抓住段安洛的手,“小伙子,你能救他吗?你能不能让他清醒过来?钱不是问题!”


    段安洛客气的推开对方,笑着指了指程纬:“我跟他是一起的,你已经给过了。”


    王女士激动地说:“我可以加钱,只要你能把他救醒,我再加两万。”


    段安洛一口答应下来,“可以,今晚就让他醒过来。”


    他捏着从大叔身上捏下来的那一缕鬼气,今晚要加班了,为了钱。


    鬼气吸收后,段安洛就看到一副诡异的画面:一个阴沉的夜晚,破庙之中,摆着一个神龛,下方摆着一个诡异的面具。


    青面红瞳,头顶带着牛角,脸上覆盖着干涸的朱砂,像血干后形成的血痂,透着血腥。耳边的木头纹路在霉斑下凸起,青靛染的兽皮紧贴着颧骨,裂缝从额角一直裂到嘴角。


    眼眶是两个掏空的窟窿,随着烛火忽明忽暗。整张面具给人的感觉就是阴森,诡异,似鬼,又似神,让人不敢对视。


    段安洛摸着齐佑的头,笑眯眯地问:“小七,喜欢看戏吗?”


    齐佑果断地摇头,经过这两天的相处,他已经大概了解段安洛的脾气,他从师父的表情就能看出来,这戏一点都不好看。


    段安洛高兴地说:“太好了,师父就知道你喜欢看,晚上师父带你去看戏,看大戏!”


    齐佑:“……”


    作者有话要说:


    我知道,我还欠你们一章。我也不知道今天能不能写出来,要是写不出来,我就一周内补上,我记账,行不行?QAQ


    第44章 是我们的,谁也抢不走


    回到车上,程纬问:“兄弟,你是不是已经有思路了?我还想去那个老宅看看。”


    段安洛笑着摇摇头,“咱们现在的任务是把雇主丢了的魂找回来,还有你那个同伴,他们已经不在老宅了。”


    段安洛说着,从口袋里拿出黄纸和朱砂笔,开始折纸鹤。


    他坐在后排座,让齐佑看着他折,言传身教,比把孩子按在那里学要快得多。


    他好脾气地问:“你是不是很好奇,我折这个做什么?”


    齐佑点头,“嗯,我还想知道您的口袋为什么能装那么多东西?”


    段安洛笑眯眯地说:“那个以后再教你,先看这个,这东西是引路的,只要有目标身上的东西,它就能带我们去。它可以是纸鹤,可以是青蛙,也可以是虫子,要的是你的灵力,不在乎外形,你可以因地制宜,做你想要的东西。”


    “我记住了。”齐佑看到段安洛的手指上包裹着灵气,他竟然能一边折一边把灵气储存进纸鹤里。


    齐佑也扯了一张纸,学着段安洛的样子在一旁折,很快就折好了一只。


    然后他就看到段安洛用朱砂笔,在纸鹤的眼睛上点了一下,他也在自己的纸鹤眼睛点上朱砂,然后就看到段安洛把纸鹤托起来,一吹,纸鹤竟然飘了起来。


    齐佑也跟着吹了一口气,“呼!”


    纸鹤吧唧一下子,摔下去了,坠机。


    齐佑笑了,这个真学不会。


    “回去教你画符,先用符纸折,把你的灵力储存在符里面,等能力强了,就用不着画了。”


    段安洛把那一缕鬼气放在了纸鹤里面,“休息一下,晚上跟着纸鹤去找那个大叔,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的队友应该和他一起。”


    程纬探究地问:“还没问段哥出自哪一脉?”这手段,闻所未闻。


    段安洛笑着说:“玄门没有分支,只有一脉。”


    “哦。”程纬现在闲下来,感觉玄门这个称呼有点耳熟,以前好像听说过。


    段安洛慢条斯理地说:“门内的活人就剩我们三个了,死了的有几百个。”


    他拍了拍齐佑背上的书包,“都在这儿呢,你要不要见一下?”


    程纬:“……不用了,哈哈哈。”


    程纬尴尬地笑了几声,头一回见出门带几百个牌位的,他怎么感觉这兄弟有点怪怪的。


    段安洛低头问:“小七,你最多看过几个鬼?”


    “11个。”齐佑记得清清楚楚,那11个鬼怎么进他的房间,怎么趴在他床头,对他用什么神态说话,他都记得很清楚。隐隐的,拳头硬了。


    “那你见过百鬼夜行吗?”


    “没有,是100个鬼在一起游行的意思吗?”


    程纬也有自己找人的方法,正低头算呢,听到段安洛这么说,被吓了一跳,“百鬼夜行?什么意思?今天不是七月十五啊。”


    段安洛兴致很高的样子,“晚上吃饱一点,最好带一些礼物,晚上咱们一起看大戏。”


    多了的他就不想说了,看戏这种热闹的事情,就要保持神秘感才有意思。剧透的都不是好人,特别是看悬疑剧的时候,每次刷到在第一集说凶手是谁的评论,他都会举报。


    现在刚五点,夏天太阳落山要到八点多,段安洛带着齐佑下了车,“师父带你去买好吃的。”


    主打走到哪里吃到哪里,钱花完了再去赚,先花了再说。


    这种生活习惯对于有能力赚钱的人来说,就是享受。要是没能力赚钱,就会饿死。


    程纬说:“那你们先去,我回去看看胖子的情况,晚上回来接你们。”


    段安洛看了看时间,“咱们十二点必须赶到一条两边开满鲜花,还有很多老房子的大马路。”


    段安洛比划了一下,“路很宽,还有很多琉璃瓦的建筑。”


    程纬一听,“不就是艺术大道吗?放心吧,那地方我熟,从这里开车过去也就20分钟。”


    段安洛心里就有数了。师徒两人吃吃喝喝,然后就近找了一家酒店,先睡四个小时。有身份证就是方便。


    晚上再见面时,程纬就看到齐佑的肚子已经鼓起来了,一只手里拎着零食,另一只手里拎着一麻袋纸折的金元宝、金条,还有好几把香。


    每个门派都有自己的做事风格,程纬也不多问,开车前往艺术大道。这时候路上已经没什么行人了,隐隐感觉到阴气在上升。


    程纬找了个阴气最重的地方,把车停在路边,拿出专用的设备做检测。齐佑好奇地凑过去看,段安洛就拿了一包妙脆角,“就在这里等吧,快了。”


    不多时,路面上突然起了白雾。


    程纬的精神紧张起来——夏天起雾,怎么看都不正常。


    紧接着,远处传来号角声,像电影里沉闷的牛角声,划破夜晚的宁静。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宽广的路上竟然连一个行人都没有了,路灯也跟着消失了。


    浓雾翻涌中,走出来两个打着幡的小鬼。一把把白色的纸钱,像漫天飞舞的蝴蝶,打着旋儿飘落下来。离得近了,连车窗上都落了几片。


    紧接着,是沉闷的鼓声,咚!咚!咚!每一声都像敲击在心脏上,让人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


    雾中影影绰绰,开始出现了人影。


    他们全都戴着狰狞的面具,穿着色彩艳丽的衣服。有的怒目圆睁,长长的獠牙露在外面,显得威严而霸道。


    有的青面獠牙,手持斧头,踩着沉闷的鼓点跳跃前行。


    有的长舌垂胸,有的边哭边笑,有的额头上还长着眼睛这支队伍庄严、狂傲又狰狞,每个成员都动作豪迈狂野,边跳边向前行进。


    队伍最中央是个身形佝偻的老者,青面红铜头上长着牛角,那张老旧的面具已经生出霉斑,嘴巴从嘴角一直裂到额角。


    段安洛一眼就认出了他,这正是自己在鬼气中看到的那个面具。


    老人手中握着一根粗草绳,绳上系满了大小不一的铃铛。随着他踉跄的脚步,铃铛相互碰撞,发出杂乱的"叮咚"声。队伍里几个跟不上游行的鬼听到铃声后,全都加快了速度。


    其中有个身材五短、胖乎乎的身影,程纬一眼就认出来——那正是他的队友胖子。他刚想开口,又意识到时机不对,硬生生把话咽了回去,手里紧紧攥着一把短刀,准备找个机会抢回队友的魂魄。


    白雾弥漫中阴气翻涌,让这些游行者变得人鬼难辨。在鼓声和铃声的催促下,他们缓缓向前移动。


    直到所有游行者都经过后,车里的三人中,只有还在吃零食的段安洛神色如常,另外两个早已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段安洛拍了拍手上的食物残渣:“走,我们跟上去。”


    程纬深吸一口气,动作麻利地下了车,刚才那一幕实在是太震撼了,而段安洛在下午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了这个画面。这个看起来有些瘦弱的同行,颇有些本事在身上。


    再看他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背上了一个捆满刀的背包,段安洛打量了一下,差点笑出声来。


    菜刀、宽背刀、长刀、窄刀、镰刀、剔骨刀……甚至还有后边带着绳子的飞刀,别人说他是卖菜刀的,他还不愿意,这就是卖菜刀的呀!


    他们跟在队伍的最后面,齐佑紧紧地跟着段安洛,绷着脸,大气都不敢喘。


    段安洛低头看他:“小七,害怕吗?”


    “有您在就不怕。”说着不害怕,其实小孩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哑了,小脸发白。


    段安洛把手落在齐佑的头顶,第一次跟着出来,就遇到这种场景,他没有哭没有跑,已经表现得很棒了。


    “不用怕,这些都是幻境,是人心里的景象。一个人的执念太深,死后身边就会形成鬼域,咱们都在他念力的范围内。”


    齐佑惊讶地眨了眨眼,这都是假的?


    段安洛问程纬:“这附近有没有展览馆?跟戏曲有关的?”


    “有,前面就有个戏剧展馆,这条路之所以叫艺术大道,就是因为所有的建筑都充满了艺术气息,两边有好多艺术类的展馆。”


    说话间,就发现游行的队伍停下了,前面就是戏曲展馆,墙上挂着挂着不少脸谱和其介绍,有大众常见的京剧、越剧、川剧、豫剧、黄梅戏,也有地方特色的婺剧、闽剧、高甲戏、歌仔戏,还有特色皮影戏、木偶戏、傩戏……甚至还有一片区域郑重介绍快要失传的濒危曲种。


    平日里冷清的展馆前,此刻热闹非凡,空荡荡的停车场,竟然扎了一个很大的戏台。


    这些游行回来的鬼,都开始登台唱戏。确切说,被那个戴着面具的老者用棍子赶上去唱戏。


    程纬一眼锁定在里面费力扭动的胖子,虽然很想把他救回来,但是这一幕还是……好想笑!


    程纬的第一反应,就是拿手机拍照,可惜,相机不是特定的,拍不出来,程纬忍着笑,遗憾地跺了跺脚,太特么可惜了。


    这时候,段安洛折的纸鹤飞过去,停留在一个男人的上方,对方戴着面具,看不见脸,但从身形上看就是王女士的丈夫。


    还有很多不认识的人,有人形,没活人气,也没有鬼气,应该是那个老者执念里想象出来的。


    老人举着小木棍,不断地对着他们抽:“唱啊!跳啊!谁也不许停,都给我好好学!学不会我就打死你们!”


    这些人不知道跳了多久,有的实在跳不动了,偷偷地停下动作。特别是那个胖子,累得掐着腰直喘。


    那个老人眼神也不知道怎么那么好,胖子一偷懒他就看见了,举着棍子跑过去,对着胖子的屁股接连抽了好几棍子,一边抽一边凶神恶煞地骂:“为什么停下来?赶紧跳!你们不好好学,怎么才能传下去?这是我们的文化!从老祖宗那里传下来的文化!不许丢!”


    胖子被打急了,一边躲一边跑,“我都跳了十八个小时了,牲口也得给口草料吧,老爷子你太不讲理了!”


    “你还敢顶嘴?”本来说话还算正常的老人,突然受到了刺激,身上的鬼气瞬间翻了一倍,他的身体变得三米多高,手里的小木棍变成了狼牙棒,对着胖子的头砸了过去。


    胖子被吓得扭头就跑,别看他肉多,身体还挺灵活,躲开这一棒之后,在舞台上到处蹦。


    他这么一闹,就看出哪几个是活人,因为别人都在舞台上表演,丝毫不受影响,被抓来的全都想往外跑,结果没跑几步就被一种无形的线勾住,像木偶一样提了回来,被迫摆出各种高难度的动作,不断地发出惨叫声。


    只有这个胖子,不仅能蹦,还能斩断绑住他的丝线,可惜,舞台被老者的念力控制,他就是下不去这个舞台,只能在舞台上跑。


    他跑到台边的时候,看到藏在广告牌后面的程纬,胖子一下子看到了救星,“你终于来了!快救我啊!”


    老人停下动作,猛地看过去,随着他的动作,所有唱戏的人全都看向他们三个。上百张诡异惊悚的脸,怒目圆睁,加上老者身上的鬼气,阴森森的,这一画面让人头皮发麻。


    特别是那个老人,现在的体型又大又狰狞,戴着面具像恶鬼一样。


    程纬下意识地握紧手里的刀,只能把胖子和雇主的丈夫硬抢回来。


    就在这个时候,段安洛突然鼓起掌来,啪啪啪的掌声清脆地传到每一个人的耳朵里,段安洛夸赞道:“唱的这么好,怎么不唱了?”


    老人一愣,身上的鬼气竟然被这一句话给压下去不少。


    “好看,爱看,多唱点!我的朋友们马上就要来了,你们接下来要唱什么?”段安洛说话的时候,齐佑已经听他师父的话,在地上画了一个圈,把他那一麻袋的金元宝点燃。


    段安洛顺手把烧好的金元宝、大金条一把一把地往台上扔,“老先生,您把这出戏唱完,咱们再聊。”


    老人被这些金元宝砸懵了,第一次见到出手这么阔绰的观众。


    程纬看明白到现在的情况,摸了摸身上,他什么都没带,总不能往台上扔菜刀吧。


    俗话说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程纬使劲鼓掌,“对,把这出戏唱完!那个胖子!给我舞一段!”


    胖子:“……我他妈不是日本人!你不能这么整我啊!”


    老人身上的鬼气又散了不少,渐渐地恢复了正常的大小,他双手摘下脸上狰狞的面具,露出了自己的真容,一个干瘦的老头,一头白发,看起来慈眉善目的。


    他露出了感激的笑容,“难得还有人喜欢看,我们继续唱!”


    段安洛找了个好位置,点香,请路过的鬼都停下看戏。


    台下的观众越聚越多,老人兴奋地指挥那个拿斧子的,“先给大家表演一段开山舞!”


    情况终于稳住了,程纬提议:“你在这边拖住,我把人抢回来。”


    段安洛塞给他一桶爆米花,脸上带着笑,说出的语气却不容反驳:“看完再要人吧,这是老爷子最后一场演出。”


    程纬想到老人刚才的表情,也于心不忍,“行,咱们就给老爷子捧个场。”


    再看身后,密密麻麻全是鬼。


    程纬头皮发麻,忍不住吐槽,“他们一跳,我感觉我已经被绑在架子上了,浑身麻嗖嗖的。”


    段安洛认真的说:“傩戏本来就是祭祀祈福的戏,可能你是那个祭品。”


    傩戏,又叫杠菩萨,傩堂戏,能与鬼神沟通,祈福消灾。


    程纬不说话了,古代祭祀的时候,可不就需要祭品吗?他不会真是个祭品吧?越听浑身越冷。


    台上的人唱了两个多小时,最后段安洛把金元宝和金条都扔上去,下面好多鬼在鼓掌,戏散了,老人还是久久不能回神。


    段安洛的香烧完了,路过的鬼也走了,台上的人随着老人怨气的消散,一个一个慢慢的消失,只剩下被老人抓来的那几个孤魂。


    老人坐在台上,突然哭了起来,哭的声嘶力竭,透着绝望和悲伤。


    段安洛缓缓走到他的身边,蹲下身拍了拍老人的肩膀,“聊聊吧。”


    老人抬起头,细细的打量着段安洛的脸和身形,突然问:“你要不要跟我学傩舞?”


    段安洛遗憾的摇了摇头,“我不行,我身体不好,跳不动。”


    本来已经正常的老人突然又翻脸了,身上的鬼气翻涌,恶狠狠的说:“你不学!他也不学!你们都不想学!到底怎么才能传下去?!”


    “为什么都不想留下?我收了一个又一个的徒弟,都走了!他们都走了!”


    “要传不下去了!真的要传不下去了!”


    老人的身形再一次变大,狰狞的面具再次出现在脸上,语速越来越快,情绪越来越激动:“明明是我们老祖宗传下来的,3000多年的历史却被说成是别人的!就因为他们会偷,他们会抢,他们会模仿?学了一点皮毛就被说是他们的,那群无耻的贼!该死!都该死!”


    眼看着老人又被怒气控制,段安洛抬手,震碎老人身上的怨气,他认真的说:“能传下去,现在很多年轻人喜欢看戏曲,傩戏已经是国家的保护遗产,是我们的,谁也抢不走。”


    段安洛找出在酒店里搜到的资料,他全都截屏了,就为了给老人看,“你看看现在做的多帅气,舞台效果多好,这些点赞的,都是喜欢看傩戏的。”


    老人震惊的看着恢宏大气的画面,身上的怨气又消了不少,但是怒气翻了好几倍,“可是很多人说傩戏是小鬼子发明的!”


    段安洛认真地提议:“我把你送过去吧,把你装进快递里寄过去,弄死的人越多你就越强大,变强之后再接着杀,还可以招小弟,一起变大,变强。那个小岛上人少,总有杀完的时候。”


    程纬赶紧拦住段安洛:“兄弟,冷静,虽然我们都很赞同你这么做,但咱们有规定,还不到时候,你要保持克制。”


    作者有话要说:


    傩戏,是中国的!


    第45章 要不要把段安洛抓回去养?


    “不可以吗?”段安洛表情很认真,他真的想把这个老先生送过去。


    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这个老先生应该是寄存在面具里的怨念。一个唱傩戏的班主,死前唯一的念想就是把傩戏传下去。临死之际,这抹浓重的怨念寄存在他戴过的面具里面,保留至今。


    他只是想让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传下去而已,他有什么错?


    段安洛对那个小岛真的动了杀心,他想把面具送过去,老先生想抓谁就抓谁,想杀谁就杀谁,没准还能做大做强,省得看见那个小岛就恶心。


    越是这样,程纬看他的眼神越古怪,这哥们儿的杀心太重,不像经过现代教育的,反而像以前的老祖宗,一言不合就灭国。


    他只能劝段安洛冷静:“还不到时候,咱们的原则是对方不惹咱们,咱们也不惹他们。做什么都得讲个师出有名,对吧?”


    “抢咱们东西不就是名?”段安洛觉得现在的人讲究太多了,哪像以前?周围这些小国,谁敢冒犯天威,就把谁灭了。灭国这种事,他祖父熟,他大伯父熟,他堂哥也熟,他看得多了,也有经验。


    胖子挣脱了束缚,来到程纬身前,看段安洛的眼神也很奇怪:你从哪里找到的这个邪修?


    程纬尴尬地笑了笑,这不就是缘分吗?要不是为了救你,还遇不到他。


    他怕段安洛惹祸,只能从另一方面劝:“老爷子虽然生气,但他最大的怨念是传不下去。”


    再看老人,虽然愤怒,但是身上的怨念却在消失,他死前的唯一念头,就是把傩戏传下去。现在看到这么多的观众看他唱戏,网上还有那么多年轻人喜欢看傩戏,连国家都在保护傩戏,他放心了,他的怨念在消失。


    随之而来的,是他本人也越来越浅。


    而他脸上的面具,轮廓却越来越清晰。


    段安洛叹了口气,“算了。”


    以后遇到杀气重的,一定要想办法送过去。


    那些偷东西的耗子也不急于一时,谁他娘的偷的多了,就把谁的国给灭了,这样他们偷走的东西还是我们的。


    听话的话就天下一统,不听话就把地留下,人不人的无所谓,全种地里沤肥料,反正华夏人喜欢种地,都是华夏的地。


    段安洛知道自己的想法不好,这种观念不适合现代社会,但他从小受的教育就是这样的,他已经很努力的去适应现代的生活,尽力去学习现代人的观念,但是刻在骨子里的东西需要慢慢去改。


    随着老人怨念的消失,一个面具从他脸上掉下来,被段安洛单手接住。


    这个面具的怨念为什么苏醒?是灵气复苏的原因,还是其他什么原因让怨气的能力增强?原因还要不要查?


    段安洛问程纬:“这个面具,你们打算怎么处理?”


    程纬笑着说:“你处理吧,我们的任务是把雇主的丈夫找回去,现在人已经找到了,胖子也找到了,我们的合作就结束了。以后有机会,咱们再合作。”


    说实话,程纬有点怕段安洛,闻所未闻的手段,杀心还这么重,万一惹了事,整个小队都要负责。他还有师父师娘要养,他们年纪大了,身体都不好,他不想惹事。


    段安洛看出程纬的想法,含笑的点了点头,“那行,以后有机会再合作。对了,送你个纪念品。”


    段安洛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草人,“把血滴上,它能替你死一次。”


    程纬震惊的看着手里的草人,没想到段安洛会送他这种东西,不管真假,这份人情也太大了。


    “你要是觉得过意不去,就把你车上那两把菜刀送我吧,我自己开刃。”


    段安洛眉眼柔和,完全看不出刚才要灭别人国的凶悍,他看得出来,段安洛没有骗他菜刀的意思,单纯的想送他东西。他却怕惹麻烦,想和段安洛撇清关系,这让程纬心里更过意不去。


    他还想说什么,被段安洛抬手打住,“不用多说,这东西好不好用,等你用过才知道,如果日后真的救了你的命,你再感谢我也不迟。”


    话说到这个份上,程纬再拒绝就显得矫情了,“那就谢谢段哥了。”


    段安洛点了点头,几个月后,这个卖菜刀的明明心中有挂念,却还是为了救人赴死,救他一命算是积德了。


    段安洛把面具放进齐佑的背包里,短暂的接触后,无数画面再次涌入他的脑海。


    前半段景象在意料之中:一个贫苦人家的小孩跟随师父学艺,吃尽苦头。师父死后,他继承了衣钵,辗转各地唱戏。


    然而,随着时间流逝,人们的生活水平提高,愿意吃苦学戏的人越来越少。


    学的人少,看的人也随之减少;看的人少,学的人就更稀缺。


    他收了一个又一个徒弟,最终都因为忍受不了艰辛而离开了戏班子。戏班子渐渐没落,技艺就断了传承。


    老人临死之际,手里拿着这个戴了一生的面具,留下一口怨气:为什么没人愿意学?为什么传不下去?!


    这些都在段安洛的预料之中,然而,后续的画面却让他挑起了眉梢,事情的发展越来越有意思了。


    他看到一间黑暗的屋子里,墙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脸谱。不仅有傩戏面具,还有许多京剧脸谱,全都古旧斑驳,像是被人刻意收藏的。


    屋子角落,静静的伫立着一个等人高的漂亮木偶,木偶身着鲜红的戏服,脸上戴着一副诡异的面具,遮住上半张脸。


    面具的表情在笑,木偶的嘴角耷拉着,又像是在哭。


    它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身上有微许灰尘,但是脚上一双样式古旧的红色绣花鞋,在黑暗中却艳丽如血,干净的看不到一点灰尘。


    这时,门被打开,一个人影急匆匆地跑进来,从角落里取出段安洛刚放下的那副面具,又飞快地跑了出去,连门都忘了关。


    昏暗的地下室里,那个静默的人偶,忽然,发出一声轻微的“嘎吱”声,它,动了……


    段安洛:“哟呵!”


    “段哥,咱们先回去把他们两个的魂魄固定好,让雇主把尾款结了吧。” 程纬的话打断了段安洛的惊叹,再看段安洛眼里突然冒出来的光,程纬被吓了一跳,这哥们儿是听到钱了才这么兴奋吗?


    除了灭国,还喜欢钱?


    乖乖,杀性重,还爱财,太吓人了!


    到了医院,把俩人的魂魄稳固后,他们很快就醒了过来。


    胖子浑身抽搐,魂魄跳了这么久,即便回来了,也要休息好几天,再跳就累死了。


    王女士爽快地付清了尾款,还额外给他们每人塞了一个1000块钱的大红包,连齐佑都有。


    齐佑好久都没见过这么多钱,转手就给段安洛,结果段安洛把自己那一份也给了齐佑,“你自己支配,以后买学习用品这种小钱不要跟我要。看见喜欢的东西就买,花没了师父再带你去赚。”


    齐佑深刻的认识到:他师父真的不会过日子!


    花钱大手大脚,也不会规划,没钱了就去赚,有钱了就花光,老了之后赚不到钱怎么办?


    齐佑小心的把钱收好,师父以后只能靠他养了,他要好好学才行。


    段安洛拿出那个面具,问古董贩子:“听说你是收古董的?你之前收过这个面具吗?”


    王女士的丈夫点了点头:“我收过,我记得很清楚,这个面具当时是十块钱收来的,卖了五百。”


    段安洛撇撇嘴,这是个奸商啊。


    “你是在那个老宅子里收的吗?”


    “不是,那个老宅是我一个朋友的家,他那地方就是个交易所。我们收了东西,约定好时间,都去那里卖,他提前联系开店的老板去挑货。


    这个面具我记得被一位搞收藏的先生收走了。他就好这口,只要有老的花脸面具,他都要,据说收藏了很多。”


    段安洛追问:“那先生多大年纪?”


    “五十来岁吧。搞收藏的,要么自己有钱有本事,要么家里底子厚,没点经济实力玩不起,所以年轻人很少。”


    段安洛微微蹙眉,他看到的画面里,那个拿着面具匆匆离开的人,分明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与这古董贩子描述的收藏家对不上。


    “你知道那人在哪儿吗?”


    “不知道。”男人摇了摇头,“我们不留客户信息,因为每次去的人都不一样,有时候还有凑热闹的去看。人家给钱,我们出货,就赚点中间差价。


    我们卖的东西也不是违法的,都是从乡下老百姓家里收来的老物件。说实话,基本都是些破铜烂铁,桌椅板凳,值钱的好东西不多。”


    王女士笑着说:“还有赔钱的时候,他有一次弄回来一套工具,最后一查,是以前修驴蹄子的。收的时候花了一百二十五,卖废铁卖了三块五。”


    段安洛被逗笑了,坑人的人,总有被别人坑的时候。


    那个收藏家的线索断了,段安洛有点扫兴,说实话,他对那个动了的人偶很感兴趣,不知道那个收藏家卖不卖。


    看了看时间,现在已经3点多,再过两个小时天就亮了。程纬提议:“我送你们回去吧,这个时间不好打车。”


    段安洛想到接下来要做的事,还是回去吧,让家里的那群小毛孩子帮忙找一找收藏家,他手里现在有好几万,不知道能不能买下那个会动的人偶。


    司苍连夜赶到段安洛家,发现连他住的地方都没了。他把挂件放在窗边的桌子上,段安洛经常坐的那个地方,然后转身就想走。


    江源伸着两条短胳膊拦在他的身前:“我师祖说让您去他房间睡,他给您准备了药,您别走了。”


    司苍手里拿着刀,风尘仆仆,身上还有浓重的杀气,可这些江源都感受不到。


    “师祖说了,一定要把药给您敷上。”


    小白听到动静,从柜子里爬出来,用尾巴拴住司苍的腿,把他往屋里拽:冰箱里没有肉了,你走了,谁给我买肉吃?


    司苍抽了抽嘴角,段安洛养的,不管是人还是动物,都像中了蛊一样,段安洛说什么就是什么。


    一人一蛇,一个推,一个拽,都不让司苍走。


    段安洛的房间很简洁,只放有用的东西。这风格和司苍很像,只不过这房间里的磁场已经被段安洛身上的气息同化,像水一样柔和。


    而且段安洛特别会享受,他用的东西无一不精致,怎么舒服怎么来。床铺被褥全都铺得软软的,熏了香,味道是他自己调的,有安神凝魂的作用。


    司苍在段安洛的身上也闻到过这股味道,淡淡的,却怎么都化不开,闻过之后让人心神宁静。


    司苍一身的杀戮之气,坐在这里也渐渐沉静下来,连紧绷的身体都放松下来。


    江源从衣柜里拿出好几套衣服,“这些都是师祖买的,不知道合不合身。本来要把隔壁房间留给您的,结果七师叔祖来了,师祖就让您搬来跟他一起住,他把您的东西全都运过来了。”


    五套平时穿的衣服,七套睡衣,都是段安洛在网上买的。他现在特别喜欢网购,看到好看的、好玩的就买。


    不只是司苍,连江源和齐佑都买了好多衣服和学习用品,课外书都买了好几箱。


    他每天都下单,每天都能收到好多快递,每天最快乐的事情就是下单和收快递,根本不在乎花多少钱。


    连江源这么呆都能看出来,他师祖以前的家里肯定特别富贵,要不然养不出这么能花钱的祖宗。


    司苍身材极好,衣服按照身高买,他都能穿。在段安洛看来,这简直比橱窗里那些卖衣服的模特还要赏心悦目,特别是身上的肌肉线条,匀称,不夸张,却充满了力量,这是在健身房里是练不出来的。好看的人,谁不喜欢多看两眼呢?


    看漂亮姐姐穿睡衣?那不行,有辱斯文!


    可看司苍……反正都是男的,他为什么不能看?不看白不看!


    司苍不知道段安洛怎么想的,看到给他买了这么多衣服,表情错愕的问:“他买的?”


    江源认真的点点头,“嗯,师祖亲自挑选的,挑了很久的。洗完了之后用熏香熏过才放在柜子里,您拿去直接穿。”


    司苍看着衣服,眸色晦暗不明,最终,他缓缓点了点头,住下吧。


    再强的人也有累的时候,这里的磁场太过安逸,司苍紧绷的神经放松之后,疲惫感席卷而来。


    他把刀扔给小白,自己去洗澡。


    出来的时候,江源又把药准备好了。


    段安洛自己做的药,不知道里面加了什么东西,敷在伤口上冰冰凉凉,还有止疼的效果。不用躺下,坐在床上都想睡。


    江源看他累,想帮忙把立在墙上的刀收好。


    他一只手拿,没拿动;再一使劲,还是纹丝不动。


    江源傻眼了,什么刀啊?这么重!


    他好奇这刀到底多重,出去搬了一个秤回来。


    司苍睁开眼,看着江源笨拙的把刀往秤上挪,嘴角勾了勾,段安洛这小徒孙,真憨啊。


    就这一会儿的功夫,他胳膊上的伤已经完全不疼了。之前虽然可以忍,但滋滋啦啦的疼总归不舒服。舒适的床,柔软合身的睡衣,再加上段安洛宁静如水的磁场,司苍再次闭上眼,他真的累了。


    小白看不下去,用尾巴把刀卷回来,藏在司苍枕头底下:这可是宝贝,不能玩!


    段安洛回来就看到自己床上多了一个人,即便睡着,司苍依旧是板板正正,眉头紧锁,薄唇轻抿着,身体处于防御的状态。


    段安洛重点看了眼司苍的胳膊,已经包好,看不见伤口,但一想到他能自己烧自己,段安洛不由得心中一叹,这个人,对自己真狠。


    再看床尾,小白睡得像狗一样,头还贴在司苍的腿上,看得出来,小白真想它爹了。


    段安洛挠了挠小白的头顶,挠醒后指着外面沙发:出去睡!你太大了!


    “回来了?”司苍突然出声,低沉的声音里透着轻微的疲惫,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暖意。


    段安洛小声应了句:“嗯,你先睡吧,我去洗个澡。”


    段安洛简单的冲了个澡,带着一身沐浴后的雾气躺下,拉过靠枕搂在怀里,闭上眼就睡,还是自己的床睡着舒服。


    黑暗中,司苍冷锐的目光勾勒出他绝色的脸,领口低垂,能看见一小片白皙的胸口,精致的锁骨上,一颗小小的红痣,和他眼角的那一颗颜色相同。


    司苍莫名的烦躁,第一次嫌弃自己的眼神太好,“你是真没把我当外人。”


    段安洛抓着司苍的手腕,摁住,“嘘,别吵,我睡够了还要去买娃娃。钱不够我就跟你借,我日后还你。”


    司苍眼神复杂,欲言又止,有些话想问又不知道怎么说出口,再看段安洛,已经睡着了。


    司苍以为自己会睡不着,没想到,段安洛身上的灵气自发的往他身上跑,在灵气的安抚下,司苍也跟着睡了。


    再次醒来时,天已大亮,厚厚的窗帘却让室内的光线依旧昏暗。这是司苍这么多年来睡得最安稳的一觉,段安洛还在睡,睡姿很乖的缩成一团,像只慵懒精致的猫,额头抵在他的肩膀上,呼吸软绵,没有一丝防备。


    温润的灵气,顺着俩人接触的地方,蔓延到他的身上,竟然把他也包裹在里面。而他身上的黑色邪气,已经被吸空。最让他惊讶的是,段安洛刚赚来的那点功德,竟然都跑到他的身上,这是自动还账了?


    意识到问题关键的司苍,不动声色的打量着段安洛的睡脸,只要一起睡,就有这样的效果。


    他脑海中莫名出现一个疯狂的念头:要不要把段安洛抓回去养?


    作者有话要说:


    段安洛的脑子里:借我点钱,我想买娃娃,娃娃,娃娃……


    司苍的脑子里:抓回去养……抓回去……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