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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1章


    两人就近找了间食肆走进去, 已经过了吃饭的点,食肆中没人,只小二在擦桌扫地, 瞧见人进来, 他热情招呼。


    二人靠着临街窗户的位置坐下点菜, 赵景清点了一份小炒肉和青菜,一荤一素, 都是袁牧爱吃的。


    等菜的间隙,赵景清将上午见到姜夫人的始末告知袁牧。


    说到悦来酒楼的东家是姜夫人时,袁牧虽意外,却没太大的反应。直到赵景清提到姜夫人想招揽他做事,袁牧险些跳起来。


    “她无端待咱们好, 我就知道她有所图。”袁牧急了, 怎么也没想到是图景清, 景清若帮姜夫人做事, 自是要去清河县, 而他不能丢下豆腐坊不管, 那岂不是要叫他们分隔两地,这算什么事儿?袁牧想想便难受,忙追问, “你答应没?”


    “没, 姜夫人身边的事儿, 只大不小, 我哪能处理得了?再说了, 我舍不得你。”赵景清安抚他,继续说后面姜夫人送生意上门。


    袁牧被安抚的心又悬起来,不惮于以最大的恶意揣测姜夫人的意图, “她那么好心?我看是钝刀子割肉,还想你去给她做事。”


    小二端来饭菜,赵景清将菜推至袁牧身前,等小二离开后继续道:“管她好心还是坏心,姜夫人给的生意,我们能做便做,不能做便回绝了。无论如何,只有我们赚的,没有亏的。”


    袁牧知道是这个理,可涉及景清,他心里不舒坦,他端起碗扒饭。


    隔了一会儿,理智压下躁动的情绪,袁牧克制分析道:“去姜夫人身边做事,是个好机会,能锻炼人,还能见世面。”


    景清聪慧,算账做生意是一把好手,读书识字学得快,袁牧想,景清去姜夫人身边,于他大有裨益。


    “你不用顾及我和豆腐坊,”袁牧看着眼前饭菜只觉没滋没味,“我会盯着豆腐坊生意,也会常去看你。”


    赵景清盯着他的脸,见他跟壮士断腕似的,不由好笑,“你想什么呢,去与不去各有利弊,我仔细权衡过了,我不想去。饭菜要凉了,你快吃吧。”


    袁牧搛一筷子菜扒饭,抬头见景清还在盯着他笑,回想方才的纠结,面上挂不住。可想着不用分隔两地,心里又甜滋滋的。


    吃完饭,两人离开食肆,步行回小罗湾豆腐坊。


    既要接住姜夫人送来的生意,此前的规划进度得加快,夫夫二人边走边商量,待抵达豆腐坊,两人心里都有了谱。


    下午,袁牧监工的间隙,问干活的人有无修建房子的熟手推荐,明儿再叫五个人来,几句话的功夫,便定了下来。


    人手变多,加之袁牧催得急,作坊修建的速度自然更快,二月出头没两天,作坊房顶便封了瓦,比预计的中旬早上不少。


    作坊大致修完成,但完工还要两三日。


    置办做豆制品的一应用具,该提上日程。这些东西不急着用,赵景清列了个单子,去找木匠、石匠打,能压低成本。


    添了石磨,拉磨的驴自然也得添,此前林林总总拢共买了十头驴,送货占去三头,关胜占去一头,余下六头拉磨。赵景清计划这次买四头,可惜驴棚还没修好,买回来没地方养,只得暂时搁置。


    坊内做工的工人还需再招,赵景清打算先招三个备着,先教他们学做豆腐,之前的老手转去学做其他豆制品。


    赵景清放出招人的消息前,特意同袁牧道:“你啥时候抽空回乐明村一趟,同大伯那边知会一声,可以来一个人做工。”


    袁牧道:“明儿下午。”


    还需招两个人,赵景清不打算在小罗湾招,而是准备写招人启示贴豆腐铺门板上,在镇上招人。他在小罗湾前后招了五人,一个村里的人多是沾亲带故,招多了不好。


    赵景清磨墨写下招人启示,摆在堂屋桌子上阴干,收好笔墨,赵景清觉得肚子空落落的,有点饿了。才半下午,离吃晚饭还有一个半时辰,赵景清打开点心盒子,拿一块荷花酥垫垫。


    袁月从外面走进来,瞧见他在吃东西,“又饿了?晚上想吃啥菜,我做你爱吃的,你也能多用些。”


    赵景清招呼她吃点心,“大姐你看着做,你手艺好,做的我都爱吃。你看我每顿没少吃,就是饿得快,我寻思着可能是最近太忙了。”


    “我猜也是,”袁月拿了一块绿豆糕,“豆腐坊重要,但也不能亏着身体,忙完休息两天缓缓。”


    她目光扫过赵景清腹部,她原本还寻思着景清是不是有了,但瞧他能吃能喝能睡,沾荤腥也没反应。当初她怀安安,前几个月黄疸都要吐出来了,两相对比,袁月便压下这一猜想。


    “我省得。”赵景清又挑一块桃酥。


    袁月看见桌上的招人启示,嘴角微动,目光不由自主投向赵景清。


    从换嫁入袁家的胆怯畏缩,到现在做生意的雷厉风行,袁月目睹他的变化,清楚知道他的变化来自何处。


    爹娘和袁牧待他好,能养好他的身体,能抚慰他在赵家多年遭遇不公而如惊弓之鸟般紧绷的情绪,能……他们的好能给予景清很多,但绝对带不来他现下的自信与果决。


    这是他生意越做越好的反馈带来的,是他赚到手中的钱带来的。


    袁月犹豫不决,最后还是开了口,“景清,我想和你商量件事儿,我……我能不能来你这做工?”


    赵景清咽下嘴里的桃酥,“能呀,你想来随时能来。你年后来小罗湾,可帮了我们不少,我早就想你来了,就是顾及着姐夫那边,还有安安上学堂的事儿,一直没开口。”


    得了应承,袁月松了口气,“青山那儿你不用顾及,难不成就他能做工,我不能做工了?家里我里里外外操持着,靠卖菜卖鸡蛋赚不了多少钱,比不上他赚的,每每他爹娘来要钱,我说不给,但钱是他赚的,他松了口我哪能不给,我就觉着憋屈。”


    她叹了口气,“他现在保证的好,可谁知道能维持多久?我想着我能赚钱,即便他日后故态复萌我也是不怕的。”


    赵景清点点头,大姐的话说得对,确实是有钱便有底气,腰杆子才能硬起来。


    “至于安安,我打算送回去让青山自个带一段时日。”袁月已经想好,青山上工会有不周到的时候,但爹在家中,学堂开在乐明村,爹也能搭把手照看着,她再时常回去看望,不妨事。


    “那成,你安排好就开始上工,工钱先按一两给。”赵景清道,若能依靠姜夫人给的生意乘风起,定然需要豆腐坊里里外外一手抓的管事,大姐做事干脆利落,他有心培养。


    袁月莞尔一笑,“对了,大伯那儿不用袁牧跑一趟,我明儿回去一趟,顺便给问了。”


    “好。”


    两人说定,袁月便回屋收拾安安东西去,赵景清最后拿了一块绿豆糕,将点心盒子盖上,视线划过已经阴干的招工启示,将其收起来,铺开纸笔重新写,只招工一人。


    赵景清晚饭吃多了,不急着洗漱回屋休息,拉上袁牧在外走动消食。


    “袁大壮,我想让许阿叔来做工,可以吗?”赵景清问,袁家这边的亲戚要来做工,袁牧询问他的意见,他想让他的亲戚来,自然也得问过袁牧,“茂之读书花费大,我想帮帮他们。”


    他说出的只是其一,实际上,他藏着一点自己的私心,坊内袁家这边的人太多,他需要自己的人。


    赵景清转向袁牧,定定看着他,内心深处不由升起忐忑。


    他知道,他的小心思袁牧能看出来,他会同意吗?


    “可以啊,你决定就成,我没意见。”袁牧爽快道,握住景清的手捏了捏,“那明儿去梧桐里,我和你一起?”


    赵景清嘴角弯弯,“成。”


    次日,招工启示让林翠娥带去贴在豆腐铺门板上,夫夫二人则去买东西,往梧桐里去。


    去梧桐里,自是要回赵家一趟,今儿李长菊和赵四都在家,没瞧见赵丰年。赵四坐在檐下抽叶子烟,眉头紧锁,李长菊没了心气,似斗败的公鸡,沉默寡言。


    赵景清和袁牧留下一斤多的五花肉,没多留,出门离开。


    在赵家逗留拢共不足一刻。


    离开赵家,二人往周家去。袁牧提着菜篮子,里边装着送给周家的肉和点心,抵达周家,赵景清上前敲门。


    “来了来了。”许常英打开门,瞧见两人面露喜意,“景清!你们咋来了,快进来坐。”


    短暂寒暄后,赵景清开门见山道:“许阿叔,我想请你去我那小作坊做工,你可愿意?”


    许常英愣了下,既高兴又迟疑,他看看赵景清,又看看袁牧,小夫夫两的产业,景清想划拉自己人进豆腐坊,袁牧能同意?


    袁牧看出他的迟疑,邀请道:“许阿叔,您愿意来再好不过了。”


    赵景清劝道:“许阿叔,来嘛来嘛。”


    许常英松口,“成,那我可就来了。”


    第二天,许常英便来了豆腐坊,学着做豆腐。与此同时,在镇上新招的工人也来了。


    大伯家人多,还没定好谁来上工,按袁月说的,可有得磨。


    时间眨眼便过,扩建的作坊完工,作坊前还未雨绸缪挖了两口井,才将将挖好,井水还浑着。


    驴棚也已完工,新买的四头驴住了进去。


    买第一头驴,袁牧可宝贝了,爱惜得不行,收拾的干干净净。如今买了十四头驴,除去关胜养着那一头,十三头驴的吃喝拉撒可不是件小事,袁牧瞧着便头大,哪还有最初的喜爱。


    袁牧内心蠢蠢欲动,有了新的期盼。


    关胜带的三人已满一月,开始自己跑生意。豆腐坊新来的工人皆已上手。


    从木匠那定做的用具打好,送了过来。


    可以开始做其他豆制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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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2章


    赵景清准备先做豆腐干, 这个做着简单,和胆水豆腐的做法相似,压制前的步骤是一样的, 区别在于压制后。


    磨浆、煮浆、点浆等都有工人做, 不必赵景清动手, 锅中豆腐已经点过浆,正缓慢的凝成豆花。


    赵景清站在灶台前, 整理身侧找木匠新打的模具,与豆腐框相似,只是更深一些,旁边放置好几块能严丝合缝卡入框中的格板。


    铺入包布,抹上一层油, 赵景清舀豆花倒入其中, 用筷子划拉散开, 而后又舀一瓢倒入。筷子上刻了印记, 有两指节长, 赵景清立起筷子看了看, 框中豆花到了印记处,便不再加豆花,而是将包布收拢整理好, 放入格板用力压下, 黄浆水排出。


    赵景清如此反复五次, 每次都用筷子探深度, 确保每次加的豆花量相差无几, 这般压制出的豆腐干厚薄均匀。最后,在顶部放置最后一块面板,便可以开始压制了。


    做豆腐干需排干浆水, 单用重物压制不够,需得用工具,赵景清让木匠先做了一台豆腐闸,放置在新修的空作坊内,赵景清准备将豆腐框搬过去,手还没摸上豆腐框,袁牧就来了。


    “我来搬。”袁牧说着搬起豆腐框,往对面而去,“这玩意儿咋用?”


    赵景清指挥他将豆腐框放置在豆腐闸撬棍头下,再在撬棍尾端栓上撬棍,“你踩撬棍,就能压出豆花里的黄浆水。”


    袁牧依言踩动撬棍,黄浆水不断排泄而出,反复几次,黄浆水渐少,不足一刻,豆腐闸撬紧,豆腐干便压制成了。


    “还挺方便。”袁牧感叹,放撬脱闸,把豆腐框搬出来。


    移开顶部面板,袁牧掀开包布,豆腐十分紧实,“这是做好了吗?”


    “还没呢,要切成小块,下锅煮。”赵景清道,让袁牧将豆腐干搬回对面去,一层层将豆腐干脱模,切成三指见方的小块。


    烧了两锅水,赵景清让袁牧进厨房去取香料来,他打算一锅用白水煮,做原味豆腐干,一锅制卤水,做成五香的。


    原味的交给袁牧,赵景清做五香的,八角、桂皮、小茴香、花椒……等十八种草药香料下入锅中,随着锅中水沸腾,香味弥漫而出,赵景清下入豆腐干卤制。


    “好香,景清哥你在做什么?”袁星寻着味就来了,好奇问。


    “豆腐干。”赵景清夹出一块,递到袁星嘴边。


    袁星呼呼呼吹几口气吹凉,一口叼走,“挺香的,不过没入味。”


    袁牧也想尝,被袁星抢了先,他道:“才下锅你就来了,当然没味。”


    袁星立刻告状,“景清哥你看他。”


    赵景清笑眯眯道:“等会儿煮好了你再尝尝。”


    “好。”袁星转向袁牧,露出小小的嘚瑟。


    袁牧:“……”


    “星儿,过来帮忙挪一下这个。”袁月的身影从隔壁作坊传来,袁星应了声,转身过去帮忙。


    卤制两刻,赵景清夹出一块豆干,颜色呈红棕色,瞧着十分诱人,赵景清咬了一口,豆香和卤汁的咸香交织,味道不错。


    “你尝尝。”赵景清将剩下的半块送袁牧嘴边。


    袁牧一口吃掉,“好吃,你这卤汁卤肉肯定更好吃。”


    “有啥要改进的不?”赵景清问。


    袁牧琢磨再琢磨,诚实摇头,“没有。”


    “……”赵景清嗔他一眼,盛出锅里的豆干,端去叫作坊里做工的人尝。在坊内做工的多是妇人和夫郞,在家掌勺,吃上面多少能说上两句,赵景清将他们说的记下来,后面再调整。


    卤的豆干有多的,赵景清给每个人分了些,让他们带回去吃。


    味道要改进,这锅卤料没用了,赵景清问袁牧,“你想卤啥肉?”


    “卤蹄髈、卤鸡腿、卤鸡脚……”袁牧一口气说了好几样,今天菜市散市了,去肉摊买没啥好东西,他道,“明儿上午我去菜市买。”


    赵景清点点头,“去拿个盆来,我把卤汁盛出来。”


    “成。”


    次日上午,袁牧忙活完抽空去菜市,将昨儿他说的几样都买了。路过鱼摊,袁牧步子微顿,他娘做酸菜鱼好吃,上次做景清可爱吃了,袁牧停下买了一条。


    家里人多,袁牧特意买了条大的草鱼,六斤。


    回到豆腐坊,袁牧便美滋滋去清理蹄髈鸡腿鸡脚……


    赵景清瞧着好笑,走过去帮忙,才靠近就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腥味,好在能够忍受,赵景清蹲下,用剪刀将鸡脚脚趾剪掉。


    袁牧起身离开,回来手上提着草鱼,一股浓郁的腥味钻入赵景清鼻腔,他不由屏住呼吸,皱眉盯着鱼,这鱼咋那么腥,之前也没觉得有那么腥啊。


    袁牧杀鱼刮鳞片,赵景清面色越发难看,胃里一阵翻涌泛酸,赵景清丢下剪刀捂着鼻子跑开,离得远了,嗅着新鲜空气,赵景清才好受了些,胃里不再闹腾。


    “怎么了?”袁牧愣住,被他的举动搞得发懵。


    赵景清眉头微蹙,“鱼太腥了。”


    太腥了?袁牧闻了闻,是正常的鱼腥味,味道不浓啊。


    微风拂过,卷着味道扑向赵景清。


    “……”赵景清忙背过身,胃里直翻涌,酸水冒了出来,赵景清面色变了又变,跑到墙角捂着胸口,哕了出来。


    袁牧吓了一大跳,丢下鱼起身朝景清而去,“怎么了?”


    他一走近,鱼腥味变得浓重,赵景清胃里又开始翻涌,他伸出手,“你别过来,你身上味道重。”


    见他又要吐,袁牧退远了些,心里急得不行,站院门口喊人,“娘,景清吐了,你过来看看。”


    “来了!”林翠娥应声,疾步跑过来,给赵景清摸背顺气。


    袁月也跟着进来,见状去倒了碗水出来,让赵景清漱口。


    赵景清勉强缓过难受劲来,但瞧见鱼便觉得鼻尖萦绕着腥味,肚子里又开始翻涌,“你把鱼拿走。”


    “好。”袁牧担忧未散,着急忙慌将装鱼的盆端进厨房,打水将地给冲了。


    林翠娥问:“是不是凉着肚子了?”


    赵景清拿不准,他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袁月之前打消的念头冒了出来,“景清,你这像是有孕了。”


    “啊?”赵景清缓缓看向她,神情空白,有孕?


    林翠娥愣了下,回想赵景清近来的反应,能吃饿得快还嗜睡,还真有可能!林翠娥面上露出喜意,惊喜地看向赵景清腹部,她有望抱孙子了!


    “砰——”袁牧冲水的木盆掉地上,发出一声巨响。


    赵景清回神转向他,只见他傻愣愣的,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


    袁月视线在夫夫二人之间走了个来回,两人神情真是如出一辙,袁月忍俊不禁,“看着像,但怀没怀得去找大夫把脉。袁牧,你收拾收拾,和景清去镇上医馆。”


    “好,好。”袁牧连叠声应下,“景清你等等。”


    说罢转身去收拾,他方才杀鱼身上味道大,景清闻到腥味反应剧烈,他得弄干净些。


    赵景清看着他几乎同手同脚的背影,手摸到腹部,满心的不可置信,他真的可能怀了?许阿叔提过后,他还暗暗留意了一段时日,半点反应也无,赵景清便想是自己身体还没养好,将它抛在脑后。怎想好消息来得那么突然。


    算算日子,应当是过年……想想那些天两人的同房次数,赵景清觉得九成九是怀上了。


    袁牧打水用胰子搓几遍,又换了身衣裳,确保身上不沾鱼腥味,才敢小心翼翼靠近景清,他试探问:“还有味道吗?”


    赵景清嗅了嗅,“没味道。”


    袁牧松了口气,牵来驴车,驾驴车往镇上去。握着景清的手,袁牧一颗心嘭嘭直跳,雀跃得紧,不时收回目光看向他,又看向他腹部,露出傻笑。


    看他越来越傻,赵景清:“……”


    两人进入山阳镇,找了最近的一个医馆进去,请大夫诊脉。


    大夫问了几句景清近来的反应,示意景清伸手诊脉。


    赵景清手搭在脉枕上,大夫温热的指尖搭在他手腕上,赵景清期待又忐忑的望着他。袁牧站在他身侧,直直的盯着,手心直冒汗。


    不多久,大夫松开手,“是喜脉,已有一月有余,恭喜二位要当爹了。”


    赵景清收回手,露出笑来,心底深处的顾虑消散。


    袁牧直乐呵,他和景清有小宝宝了,他要当爹了,袁牧嘴角止不住往上扬。


    见他们年轻,应当是初次有孕,大夫缓缓叮嘱:“这位夫郎脉象好,怀相好,身体不错,胎应当坐得稳,但前三个月至关重要,忌房事忌劳累,保持好心情。”


    夫夫二人齐齐点头,付了诊金走出医馆,都有些飘飘然。


    袁牧盯着驴车,担忧道:“会不会颠着小宝宝?”


    赵景清迟疑,“……问问?”


    袁牧当即折身进医馆,迎面撞上立在门口的大夫。


    大夫无语道:“不用这么小心翼翼,吃好睡好心情好,别累着就成。”


    “好,谢谢大夫。”袁牧忙道,牵驴车载着景清往镇子外走,脸上的笑一直没下去过。


    赵景清摸摸腹部,这里有小宝宝了。


    他和袁牧的小宝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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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3章


    回到小罗湾豆腐坊, 夫夫二人激动的心情才稍稍平复。


    驴车停下,赵景清如常跳下驴车,袁牧忙说当心, 伸手来扶, 赵景清愣了下, 他一时还未习惯肚子里有了个宝宝。


    林翠娥听见动静,从院里跑了出来, “咋样?大夫咋说?”


    赵景清盈着笑,“怀了,已有一月有余。”


    “好,好。”林翠娥笑得合不拢嘴,可算是了了她一桩心愿, 明儿卖完豆腐就回乐明村, 把这好消息告诉袁老二, 让他也高兴高兴。


    “那条草鱼我拿给立秋了, 院子地刷过了, 没腥味, 你放心。”林翠娥心里开心,景清是头胎,她得好好将他照顾好, 她生养过三个孩子, 又照顾袁月生养一个, 经验可丰富着, 她盘算了下厨房里的菜, “晚上给你炖鸡腿吃。”


    袁牧想到大夫说吃好的,“娘,炖蹄髈吧。”


    “你懂什么, 蹄髈是好,可吃了大人长,孩子也长,孩子太大不好生,受苦的是大人。偶尔吃可以,不能常吃。”林翠娥瞪袁牧一眼,拉着赵景清的手笑容和煦,“景清你放心,一应吃喝我给你准备好,保你肚子里孩子健健康□□产时少遭罪。”


    赵景清点点头,“辛苦娘了。”


    “辛苦啥,是我孙孙嘛。”林翠娥笑呵呵道。


    袁牧摸摸鼻子,是为景清好,他不说话了,一切听林翠娥的。


    用过晚饭,赵景清洗漱完回屋躺下,手掌轻轻放在腹部,腹部紧实平坦依旧,谁知里面竟有个小宝宝,赵景清嘴角弯弯盈着笑。


    袁牧从外面进来,插上门闩,也不熄灯,径直走到床边,曲腿跪坐在床上,手探至景清腹部,盖在他手背上,面上不由露出傻笑。


    对视一眼,觉得对方傻里傻气的同时,又是止不住的开心。


    袁牧一样样细数,“大夫说你要睡好,以后早上你不要早起,有啥事我盯着,你放心。坊里的活计累,你别做了,有啥事叫我们给你打下手……”


    赵景清认真听着,不时点头。


    絮絮叨叨的低语持续许久,屋内的烛火熄灭,陷入昏暗中。


    次日凌晨丑时刚过,袁牧醒来,放轻动作摸黑下床,穿上衣裳又蹑手蹑脚出门。


    赵景清到点便醒,听着袁牧窸窸窣窣收拾的声音,又渐渐来了睡意,睡了过去。再次醒来,已是天光大亮,约摸是辰时。


    赵景清睡饱了,精神满满,收拾好出门去舀水洗漱,见锅里温着林翠娥给他做的早饭,一碗青菜瘦肉粥,一份凉拌小菜,四个蒸饺。


    有荤有素有主食,份量都不大,但够赵景清吃饱。赵景清洗漱完,将早饭吃完,碗筷洗干净放进斗柜,这才往外面作坊去。


    他有孕的消息虽未宣扬,但在豆腐坊做事的工人有所耳闻,笑眯眯同他道恭喜。许常英舒了口气,景清怀孕了,他心里最后那点隐忧消失得一干二净。


    袁月瞧见他,“景清,娘给你准备了水果,放在堂屋的,你记着吃了。”


    “成。”赵景清心里暖洋洋的,娘真好。


    赵景清在作坊里转一圈,各个工序看过,一切井井有条,不用他操心。


    豆腐干卤料的配方还需加以改进,之前让工人试吃,他们提出的意见,赵景清都记下来了,这次他打算一次多做几个味道试试。


    现在有了身孕,赵景清自是处处小心,瞧见袁牧有空,他将袁牧叫来做豆腐干,自己在旁指挥。


    袁牧干啥都喜滋滋的,不时瞅一瞅景清,甘之如饴,还没从初为人父的喜悦中镇定下来。


    豆花分层装入豆干框后,压上面板,要用豆腐闸压制,这东西袁牧前面用过,知道是什么用法。


    赵景清便没和他一起,进厨房找香料调制卤料。这一次他做得精细,用戥子秤称香料重量,记下配比,装入白棉布中收口做成卤料包。


    袁牧压制豆腐干的功夫,赵景清卤料包也做好了,拢共有五个。


    豆腐干切成三指见方的块,数量许多,赵景清分作五份卤制。卤汁沸腾,香味四溢,坊内工人不时投来目光。


    卤制两刻,起锅晾凉。


    赵景清各尝了一块,还不忘往袁牧嘴里塞。五种尝完,赵景清看向袁牧,眉梢微动,意味非常明显,哪样好吃?哪样不好吃,道个一二三出来。


    袁牧:“……”


    袁牧绞尽脑汁,“都好吃。”


    “……就知道你指望不上。”赵景清暗暗叹气,让工人来尝,他们七嘴八舌挑出个最好吃的,和赵景清预期的一样。


    五锅卤汁,有四锅没用,赵景清同他们说了声,他们要的自己分。豆腐干也给他们分了个七七八八。


    袁牧将有用的卤汁盛出单独放置,看着分完后余下的豆腐干,满心的不服气,他咋指望不上了?袁牧环顾四周,景清不在,工人在做活,袁牧拿豆干尝味道,仔细品尝琢磨,有细微差别,但都挺香挺好吃的。


    他们说的啥香料味道重了点,啥香料少了些,他完成吃不出来。


    袁牧记着景清写了配比,他得瞅瞅去。袁牧走进院子,见赵景清在堂屋里研墨润笔,身前摆着纸张,几张配比方子放在桌子上。


    “写什么?”袁牧随口问,坐下看方子,香料都一样,只重量有细微差别。


    赵景清眉头微蹙,笔头抵着下巴,思索道:“我现在能做的事儿少了,你和娘她们都有各自的事要忙,我寻思着将手上的事分出去。”


    现下要紧的三样事,霉豆腐调味配比、酸浆水制作和豆腐干卤料包制作,都捏在他手上,作坊工人做的都是简单辛苦的活计,赵景清对他们没约束。但他想将手里的活分出去,便不能和往常一样,需得加以约束,不能随意泄露豆腐坊的事。


    “我想拟一份契书,让他们签字画押,若是将豆腐坊的事项泄露出去,可是要背官司的。”赵景清道,契约是私人拟定,想要官府认可需得写得周全且合乎律法,否则官府是不认的。和酒楼食肆签约的合约,是经过周茂之润色的,后面增减都是在他的基础上更改。


    袁牧道:“是该让他们签一份。”


    “我先列好条款,再让茂之帮忙润色。”赵景清说着,提笔开写,“袁大壮,你去找个信封来,再拿一两银子。”


    “成。”袁牧起身做事,他将两样东西拿来,赵景清已经写好。


    赵景清吹干纸张,折起来塞入信封,又将银子也塞进去,准备封口后拿去找许常英,起身前,赵景清迟疑一瞬,又铺开一张纸。


    既要签契约,便不能只约束坊内做豆腐的工人,送货的张兴和大柱也要加以约束,一视同仁。


    赵景清又拟了一张,阴干后一同塞入信封。


    “许阿叔,”赵景清在下工前找到许常英,将信封递给他,“你帮我带给茂之,让他帮忙润色。”


    许常英收好信封,“成。”


    次日上工,许常英将信封带回来交给赵景清,银子也一并带回来,“你这孩子,写几个字的事儿,咋还给钱呢?”


    赵景清不收,只是道:“哪有叫人白帮忙的,找别人也是要花钱的,这钱不如叫茂之赚。”


    他又劝了几句,让许常英将钱收下。


    回到堂屋,赵景清将周茂之润色后的契书仔细看了一遍,铺开纸照着写了几份。而后召集工人,将内容与他们说后,让他们签字画押。


    识字的人少,只有袁月、许常英和徐立秋,他们是签的名字,其他人照着赵景清写下的字,胡乱划拉几笔,勉强看得出是名字,盖上手印便完事。


    做完这些,赵景清将识字的袁月三人叫来,教他们制作酸浆水。酸浆豆腐的出货量日益增加,点浆需要的酸浆水越来越多,赵景清想先将这部分放手出去。


    袁月和徐立秋人年轻,学东西快。许常英虽年长些,但正当年,也不至于拖后腿。不过教了一次,三人便都上手了。


    不出三天,赵景清手里把着的都教了出去,一人一样分配下去。


    卤制豆腐干做好,赵景清打算做好拿去豆腐铺卖,不管多与少,能添一笔进项。徐立秋是作坊管事,赵景清让他挑两人学做豆腐干。


    隔天,林翠娥和袁星便带着卤制豆腐干和原味豆腐干去铺子,按赵景清定的,买一块豆腐送两块豆干。


    赵氏豆腐铺口碑好,新品推出,几乎不废什么力便被顾客接受,一如酸浆豆腐推出,卤制豆腐干大受欢迎。


    赵景清没去,听林翠娥回来说售卖情况,心里有数。


    豆腐干能做的口味多,油炸、熏制、炒制皆可,赵景清没急着做,等豆腐干销量打开后,再慢慢推出新口味。


    赵景清开始琢磨做下一样豆制品,他打算做豆腐皮。


    这个简单,豆浆煮沸后表面凝固的薄膜取出晾干,便是豆腐皮,有个叫法是油皮。还有另外一个做法,用模具压制,方法和做豆腐干类似,比之油皮厚实些许,也可以叫做千张。


    两种味道口感不一,赵景清打算两样都做。


    赵景清将徐立秋叫至身边,边做边教,省得后面再单独教一次。


    “东家,外面来人要见你,说是悦来酒楼的。”作坊外打水的工人拔高声音喊道。


    赵景清擦手出去,便见钱成安立在那,环顾四周打量豆腐坊,不时点点头。


    “钱叔,什么风把您吹来了?”赵景清笑问,请他进屋坐。


    钱成安笑呵呵跟他往院里走,“河清县那边送来豆制品清单,我给你送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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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4章


    “这么快?”赵景清意外, 距姜夫人同他透漏风声才过去多久,姜夫人竟如此雷霆手段。


    “不快,算慢的了。”钱成安好歹是个管事, 对姜家的消息知道的更多一些, 知道赵景清讨姜夫人喜欢, 值得交好,对他透漏风声, “姓王的几个被咱们夫人赶回老家,收拾几个酒楼,咱们夫人手到擒来。若不是姜家族老总折腾,觉得夫人一介女流好欺负,这事儿可耽搁不了那么久。”


    赵景清不由自主担忧, “姜夫人可还安好?”


    “好着呢, 夫人什么手段你不知道?”钱成安笑答。


    赵景清松了口气, “那便好。”


    招呼钱成安入座, 赵景清取来当初黄家赔礼送的茶盏、茶叶招待他。


    钱成安见院里是生活痕迹, 虽收拾的齐整干净, 但何苦委屈自己住作坊里,他道:“你这小作坊一年赚不少钱,咋不换个宅子住?”


    赵景清道:“钱叔, 我与你说实在话, 豆腐坊的生意在去年你找上门后, 才有了规模, 在此之前是小本生意, 赚点辛苦钱。这前后购置不少东西,扩建作坊,钱都花在刀刃上。手里有点余钱, 但这整日忙得紧,实在是没心力。”


    他说得真切,钱成安想到外边的作坊,微微颔首,是个正确的决定,产量跟上,钱赚到手里,日后别说宅子,更多的都有了。


    “如今有姜夫人提携,这日子愈发有盼头了。”赵景清不吝惜拍马屁,这本来也是事实。


    钱成安笑意更甚,两人又闲话几句,钱成安将豆制品单子放在桌上,朝赵景清方向推了推,“万福酒楼要的都在这,你照着做便是。”


    赵景清拿起来自上而下扫过,老嫩豆腐、豆腐干、油皮、千张、腐竹、响铃卷……林林总总八样,都是他会做的,“好,做好后可要先送去酒楼试吃品尝?”


    “不用,你的手艺东家放心,”钱成安提醒道,“这些东西要的快,少则四五天,多则不出十天,便要开始送货。届时会有人提前与你说,你且准备好。”


    “成,钱叔您放心。”赵景清应下,脑海里已经开始琢磨要如何分配作坊内的工人,几人来学做新品,哪些留下做豆腐。


    钱成安也不多留,起身告辞,赵景清送他出门,目送他登上马车离开。


    袁牧从作坊里出来,两只手摊着,手上沾满了豆渣,好奇问:“钱管事来作何?”


    赵景清同他说明,最后道:“可有得忙活了。”


    “八样……要招人不?”袁牧问,寻思着之前招的人手许是不够,要招早些招了,早准备心不慌。


    赵景清道:“不用,一家酒楼要不了多少东西,咱们慢慢来。”


    “成。”袁牧转过弯来,再者现下招人方便,活计不难好上手,无需过早准备。


    钱成安给了时限,赵景清有了紧迫感,回到作坊继续被钱成安到来而打断的活计。


    徐立秋站在灶台前,一旁悬着的竹竿上挂着好些张油皮。


    赵景清走过来,便瞧见他手里拿着长筷子,轻轻一挑,锅中豆浆表面凝成的油皮挑了起来,完整一张挂在竹竿上。


    “上手真快。”赵景清夸赞一句,就着挑出的油皮教徐立秋做腐竹,将铺开的油皮堆成条状,放在通风处晾干,“腐竹就做好了。”


    徐立秋张了张嘴,最终仍然犹豫着问出心中疑惑,“……就做好了?”


    这么简单?铺开的是油皮,堆成条就是腐竹?同样的东西,咋还有两个名字……


    赵景清道:“做好了,咱们做的这些都是从豆浆里来,豆浆磨好了,做啥都简单。”


    比如千张和豆腐干,一样的做法,差别仅在于模具的稍稍不同和舀豆花倒入模具的量,一个多一个少。多的压制后是豆腐干,少的则是千张。


    千张脱模,赵景清取来菜刀,“多的边角修平整,按宽五寸切片就成。”


    几刀落下,相差无几的千张推在一起。


    徐立秋点头一一记下。


    赵景清教得快,徐立秋学得也快,前后不过一个时辰,三样豆制品都学会了。


    徐立秋识字,脑筋转得快,将他学会的豆制品做法加以琢磨。嫩豆腐老豆腐都是一样的模具,口感区别在于压制排出的黄浆水更多,而豆腐干则是在老豆腐的基础上,压制时几乎将黄浆水排干……徐立秋将每个都琢磨一遍,心道东家说得对,豆浆好,做啥都简单。


    这小小一锅豆浆,竟能产出如此多的吃食。


    次日,赵景清将清单上的响铃卷和豆棍做法教给徐立秋。


    最后一样包浆豆腐,赵景清花费了不少时间,他知道包浆豆腐,却没亲自动手做过,接连做了几次都没成功,是有包浆,但煎的时候总是裂开,卖相不佳。


    人酒楼食肆的菜品,讲的是色香味俱全,总不能端上一份品相不好的菜吧?


    赵景清不由苦恼,袁牧一起想办法。


    “有了,”袁牧以拳击掌,“景清,你还记得菜市里面摊位卖豆腐的那老爷子不?”


    他一提赵景清便回想起来,他还没卖豆腐时,那老爷子就在卖豆腐,他可是个老手艺人,会的只多不少,双眸一亮,“记得,我去请教他!”


    说着,他人蹭的一下站起来,就往外走。


    “你慢着点!”袁牧心惊肉跳,他现在可是两个人。


    赵景清停下步子,默默转向袁牧,嘴唇微抿,一双清亮的眸子望着他。


    四目相对,袁牧心软得一塌糊涂,哪里还舍得说他,“我驾驴车送你去。”


    “嗯!”


    驴车驶入山阳镇,赵景清和袁牧买了肉和酒,直奔老爷子豆腐摊。老爷子不愧是老手艺人,知晓两人来意,将包浆豆腐的做法事无巨细告知。


    豆腐要选用老豆腐,切块后用淡盐水浸泡一刻,捞出沥干水分后上锅蒸,而后出锅晾凉,包浆豆腐就做成了。


    赵景清顿时茅塞顿开,他做的包浆豆腐在煎制时会裂开,是因为他没用淡盐水浸泡豆腐。淡盐水可以使豆腐变得更紧实,不易破碎。


    再三谢过老爷子,赵景清和袁牧回到豆腐坊,再次尝试。


    这一次,果然成功了。为做包浆豆腐前后折腾了三日,教给工人又花去半日。


    赵景清算着时间,总算是赶在钱成安提醒的时限前,将需要的豆制品全做出来,不管清河县酒楼那边的人何时来,他都不用担心。


    赵景清松了口气。


    然他这口气才松半日,次日便有生人登门,自称是清河县万福酒楼的人,送来豆制品所需数量清单,单子上还盖了万福酒楼的印章。


    来人道:“最迟巳时四刻送达,价格按你们出货价走。”


    老豆腐三十框、嫩豆腐三十框、豆腐干二十斤、油皮十斤、千张十斤……赵景清看过清单,“成。”


    除去老、嫩豆腐,其余七样皆便宜存放,赵景清当天下午便安排人着手生产,早早准备起来。明早只多六十框豆腐,现下人手多,算不得难事。


    次日凌晨,赵景清有心起来盯着,但他怀孕后更嗜睡,又都是睡的整觉,想要早起,根本起不来。


    袁牧见他眼睛睁了又闭闭了又睁,困得发懵还想逞强,又好气又好笑,抬手轻拍哄道:“有我盯着呢,你放心。今儿万福酒楼的货我亲自去送,一定不会出岔子,你安心睡吧。”


    赵景清带着睡意的声音闷闷的,“嗯……”


    “凌晨我来,白天可得你盯着。”袁牧轻声说了几句,待赵景清睡过去,袁牧换了衣裳轻手轻脚出门。


    豆腐坊有条不紊,一框框豆腐做好,驴车进进出出,一番忙碌景象。


    到底是心里惦记着事儿,赵景清今天醒得早,天蒙蒙亮便醒了,收拾好出门,恰好见袁牧在往驴车上搬东西,准备出发去清河县。


    现在卯时过半,距定好的时间还有两个时辰,送货过去将将好。


    赵景清叮嘱道:“路上别太快,当心将豆腐颠碎了。”


    “我省得,”袁牧用麻绳将豆腐框固定好,“娘做了早饭,快些吃了,别饿着。”


    赵景清颔首,操心道:“你吃了吗?水袋拿上没?”


    “吃了,”袁牧将车板上水袋拿起来给景清看,“拿着呢,还带了点干粮,饿不着。”


    “中午好好吃饭,不许吃干粮。”


    “成,我可不亏待自己。”袁牧笑着回,坐上驴车驾车往外走,驶出豆腐坊,袁牧回身瞧见景清还站在原处目送他,抬手朝他挥了挥,示意他快回去。


    见驴车驶上官道,赵景清折身回厨房吃早饭,有袁牧亲自去,他没什么好操心的。


    豆腐坊素来丑时过半上工,午时下工,昨儿下午做豆腐干,是叫人下午来上工做的。上工时间延长,赵景清给了工钱,但这么干总不是个事。豆腐坊的活简单,但人累了没精力,哪还能做出好东西?


    赵景清寻思着分做早中两波人上工,下午三个人就足够,轮换着来,但如何安排人手,赵景清让徐立秋去做。


    下午,袁牧驾空驴车回来。


    赵景清问:“可按时送达了?”


    袁牧露出笑,“送到了。”


    次日送货,袁牧将大柱带上,隔天便放手将事交给他。他本就是专门送清河县的货,没甚么不放心的。


    豆腐坊人手足产量高,供应酒楼所需后还有富余,赵景清便陆续在豆腐铺推出新品,反馈良好,每一样都受人欢迎。


    还有镇里酒楼管采买的管事找来,想从他们这进货。


    可谓是意外之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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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5章


    找来的酒楼是一家小酒楼, 只定了十五框豆腐,以及各式豆制品共十斤,算不上多, 赵景清却很高兴。


    无他, 这是豆腐坊转做供货后, 第一家找上门来进货的酒楼。


    聘用十余人做工的豆腐坊,在周遭镇子算得上是个大作坊, 他们品质好,供货稳定,还包送货上门,价格与其他的相比,稍稍贵一点, 却没贵太多, 多花一点钱省心省事, 钱花得值。


    不知不觉间, 豆腐坊的名声已经打出去。


    赵景清只盼着这样的生意多来。


    屋里燃着烛火, 赵景清坐在昏黄的烛光下看新签订的合约, 舍不得装入收纳的木箱中,这是对豆腐坊的肯定,赵景清心里是无与伦比的自豪, 想想便止不住开心。


    “还看呢?”袁牧推门进屋, 瞧见景清还在看, 不由好笑, 有生意找上门来, 他也高兴,但景清看得太久了。


    赵景清放下合约,“不看了。”


    袁牧上前, 将木箱盖上抱去放好,催促道:“上床睡觉。”


    “哦。”赵景清爬上床,躺到里面去。


    袁牧折身吹灭烛火,摸黑爬上床,手臂搂上赵景清,温热的掌心覆在他小腹。眨眼进入三月初,景清怀有身孕已有两月,腹部平坦依旧,却不似以往紧实,变得软乎乎的。


    袁牧爱不释手,若不是这儿孕育着小娃娃,他真想捏一捏。


    “袁大壮,你手好烫。”赵景清推他的手,似轻抚而过,并未用力。


    袁牧心软成一片,移开手将人往怀里揽,“睡吧。”


    “嗯。”相拥的两人呼吸交缠,渐渐趋于平缓。


    次日,关胜带着手下三人回豆腐坊,他面上盈着笑,见着赵景清立即道:“东家,幸不辱命!”


    赵景清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搞得发懵,询问道:“怎么了?”


    “你让我带的人,我可都带出来了。”关胜一一介绍自己这两月努力的成绩,“福子,跑成了一家酒楼、一家食肆和武安镇零售豆腐的生意。王波,跑成一家酒楼的生意。刘兵,跑成一间食肆生意。今儿回来,是请东家你拟合约,签订后这几家的生意便成了。”


    关胜挺直胸膛,与有荣焉。


    人带出来,他可就不是光杆将军,手底下有兵了!


    “不错,你能力是这个,”赵景清竖起大拇指,“果然没看错人。”


    他原本想,能留下两个便已不错,三个都能留下,属实是意料之外。


    关胜谦虚一番,但眉眼飞扬,能看出他的志得意满。


    赵景清准备纸笔,拟定合约,一式两份,分别交给三人,“对方签字画押后便可以开始供货,抽成从供货起开始算。”


    福子三人手拿合约,纷纷应是。


    赵景清让他们出去,单独留下关胜,详细问了问三人跑生意的情况,最后道:“这两月你带他们费了不少心里,耽误你跑生意了。这样,我额外补贴你三两,十号发工钱时一并算给你。”


    关胜笑容更甚,“我便却之不恭了。”


    “东家,听说你有清河县的门路?”关胜试探问,清河县的生意不好跑,他努力许久才跑成几家小酒楼、小食肆,东家却能越过他,给清河县的大酒楼供货。


    赵景清颔首,他不打算隐瞒,却也不准备细说,“这只是开始,后续还会有几家酒楼。河清县的生意不好跑,你且再等等,过些时日供货多了,名声打出去,你们再跑会方便许多。”


    “成。”关胜应下,不再多言起身出去。


    赵景清将笔墨砚台清洗干净晾着,便听外面一阵热闹喧嚣,隐约夹杂两声袁星喊‘爹’的声音。


    赵景清走出院子,见袁老二拉着驴车,车板上载背篓,里边装有不少菜,“爹,你又送那么多东西来。”


    袁老二自打知道赵景清有了身孕,就特意买了头驴,架上车板,三天两头往豆腐坊送东西。地里的菜,山里的鲜货,现在正是吃鲜货的好时节,有啥好吃的他都往豆腐坊送。


    “没多少,老三夫郞去挖了些荠菜,让我带给你,回头叫你娘给你包荠菜饺子吃,换换口味。”袁老二说着话,将背篓搬下驴车,旁边还有一个篮子,装的是自家鸡下的蛋,自家的吃着更放心。


    “好。”赵景清心底暖意融融,提上装鸡蛋的篮子,“爹,我装些豆干啥的,等你回去给林阿叔他们带回去。”


    袁老二搬着背篓,“成。”


    当天晚上,赵景清就吃上了荠菜饺子,清香味美,好吃极了。


    林翠娥道:“剩下的我明儿包荠菜包子。”


    赵景清眸子一亮,已经开始期待了。


    荠菜饺子好吃,赵景清没忍住多吃几个,肚子胀得慌,坐了会儿没缓过来,赵景清叫上袁牧一道出去散步消食。


    回来时,听见林翠娥在和袁老二絮叨,“下蛋鸡没跑山鸡好,你寻了空捉几只小鸡回去散养。跑山鸡长得慢,你现在养着,刚好能在景清坐月子时熬汤给他补身子。”


    “我省得,下次赶集我就去捉小鸡。”袁老二抱怨,“你就知道说,我一个人哪忙得过来。”


    “还不是你放不下地里庄稼。”


    “今年种得少,这不是袁牧喊我帮忙种豆子吗,买了田地总要有用场。”


    “你儿子……”


    两人就这拌起嘴来,袁牧脖子一缩,生怕冒头被骂,当做没听见,抓着景清的手往蹑手蹑脚往屋里躲。


    赵景清跟在他身后,忍俊不禁。


    待进入屋内,赵景清再也忍不住,乐呵呵笑出声来,不是亲眼所见,赵景清怎么也想不出袁牧那么大个头,能瑟缩成这样。


    袁牧:“……”


    袁牧轻咳一声,脸不由发热,盯着笑盈盈的景清。


    在他注视下,赵景清闭嘴,不笑了。但与袁牧对视,又不禁发笑,轻咳两声,赵景清憋住笑,憋得实在辛苦。


    如此反复两三次,袁牧恼羞成怒,“不许笑。”


    说罢,便倾身堵住景清的嘴。


    成功打断赵景清的笑声。


    次日,福子三人的合约返回来,隔天凌晨便要开始送货。


    徐立秋看过要生产的量,新增一百一十框,因着下午上工轮班三人,早上人手恰好够,再增加如此之多的量,作坊里忙不过来。徐立秋找到赵景清,表达想要招人的诉求。


    赵景清问:“招几人?”


    “两人。”徐立秋道。


    赵景清琢磨了会儿,大手一挥,“招五人吧。”


    徐立秋意外,“会不会太多了?”


    赵景清解释:“不多,大姐和许阿叔我要调走。”


    两人是他想培养的左膀右臂,现下熟悉各项豆制品的做法,要调去做其他的。再者……以姜夫人雷厉风行的行事,赵景清猜测,清河县应当很快会有消息传来,届时供货量会大幅增加。


    第二天,豆腐坊招工启示贴了出去,当天便招足了人手。


    新工人开始上工,赵景清安排袁月和林翠娥一道去卖豆腐,而许常英则由赵景清亲自带着,接触坊内各项账目。


    如此一来,两人心里皆明白自己的位置。


    袁月主外,许常英主内。


    两人去处方安排妥当,清河县果真传来消息,道可以给万寿酒楼送货,一并传来的还有送货清单。


    与万福酒楼相比,万寿酒楼所需豆腐及豆制品的量翻了两倍,可见是个规模巨大的大酒楼。幸而提前招人,坊内人手足,石磨、驴子足够,忙不过来时能叫张兴等几个送货的暂且顶上,一切仅仅有条的进行。


    只是清河县进货量大,大柱一人一架驴子无法完成全部送货,袁牧先行顶上。赵景清紧急拟了张招工启示贴出去。


    ……


    从三月初至三月尾,姜夫人拢共将四家酒楼收入麾下,所需供货量暴增。


    豆腐坊不停招人添用具,忙得连轴转,成功完成供货。


    月底,赵景清进行盘点,石磨新增八个,驴子买入十一头,豆腐闸新增两架,工人多了十二人,其中三人是送货工,其余皆是在作坊做事。


    月初时,新扩建的作坊显得空旷,而如今,变得满满当当。


    豆腐坊驴车往来络绎不绝。


    赵景清同关胜道:“可以借势在清河县跑生意了。”


    为包括万福酒楼在内的五家姜家名下酒楼供货,赵氏豆腐坊在清河县,已然有了姓名。


    关胜应下,次日便带着手下三人去清河县跑生意。


    这一次,他们登门酒楼、食肆,报出豆腐坊名号,得到了全然不同的待遇,对方态度变得友好。生意能否成功还有得磨,但不是一来就被赶出门,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


    与此同时,赵景清和袁牧找到孙佑,牙行那位帮他们联络买下豆腐坊院子的牙人。


    赵景清开门见山,“你有清河县的户源吗?我想买一处作坊,租也行。”


    清河县供货量巨大,日日送货耗时近两个时辰,路上不可避免存在损耗,赵景清和袁牧商量后,打算在清河县开设豆腐作坊。


    最初姜夫人给豆腐坊送生意时,两人计划里便有了这一想法,只不过,比他们设想的来得更快。


    “清河县?买?!”孙佑目瞪口呆,这两小夫夫生意发展那么快吗,竟然打算在清河县买入房产,纵使内心波涛汹涌,孙佑仍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我手上没有,但我有位堂兄弟在清河县当牙人,你们想买何种作坊,我让他帮忙留意。”


    赵景清道:“城外,价格便宜,通行方便,和小罗湾这处差不多即可。没有便租这一类型的。”


    “成,我让堂兄留意。”孙佑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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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6章


    和孙佑说好, 夫夫二人离开牙行,驾上驴车慢悠悠回家。


    赵景清有身孕在身,袁牧驾车极为稳当, 担心颠着他, 车板上甚至放置了一个蒲团, 垫了棉花垫子,赵景清坐着软乎乎的, 半点也颠不着。


    回家路上,二人商量在清河县开设作坊要做些啥准备。驴子骡马石磨等东西是最不用操心的,有钱就能买,主要是做工的人手。


    袁牧道:“清河县恁大,招工启示贴出去, 肯定很快就能招到。”


    赵景清也是这么个想法, 但他于生意上的考量要多一点, “做工人手在清河县招, 但做酸浆水这些个东西的人, 我想从小罗湾这边带去。”


    做生意对手不会少, 新招的人不值得信赖,做豆腐的秘诀,赵景清不愿轻易教授出去。也就他们在小镇上, 且生意刚有起色, 身后便有了靠山, 才没麻烦找上门。


    若不是姜夫人对黄家的杀鸡儆猴, 赵景清知道, 盯着他们这门小生意的人可不少。他们无权无势,再好欺负不过。而在清河县,纵使姜夫人能力再大, 那处也不是她的一言堂。


    赵景清深知人外有人天外有添,小心驶得万年船的道理。


    “那得多出工钱。”袁牧一点就透,“多出便多出,信得过的人用着才趁手。”


    作坊内工人不是小罗湾的,便是山阳镇的,让人背井离乡去清河县做工,少不得要加工钱。


    赵景清道:“我寻思着去三个人就成,多出的工钱算不得什么,等回去便问问他们谁愿意去。”


    “今儿回去拟张招工启示贴出去,这边又得招人了。”袁牧心下不由感叹,这两月他们作坊招工的启示没断过,想起娘前些日子随口说的话,袁牧忍不住笑道,“咱们可抢了牙行不少生意。”


    “怎么说?”赵景清好奇,他们哪抢得了牙行的生意,这不还找上门让他们帮忙看地方。


    “之前不少铺子托牙行帮忙招工,现在都学着咱们,招工启示往门板上贴。”袁牧解答,想想这个法子不错,能看懂招工启示的人,最起码认得几个字,聘来做工,学得也更快。


    赵景清听乐了,“那他们之前的钱叫牙行白赚了。”


    驴车缓缓驶过官道,两人从说正事转到闲聊,不时发出几声浅笑。


    正值春日,阳光和煦暖意融融,官道两旁不知名的野花盛开,随风摇曳,绚丽又可爱。


    隔日下工时间,赵景清将所有人召集在一处,说了自己的打算,“清河县那边去三人,可有愿意去的?工钱方面,定不会亏待你们。”


    一时之间,下首二十余个工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拿不定主意。


    豆腐坊里做工的多是妇人和夫郎,只压制豆腐干和豆皮这要下大力气的活计,是两个男人。他们丈夫儿子在这儿,家便在这儿,要离开家去清河县做工,就算要涨工钱,也一时做不出抉择。


    赵景清不催促,只叫他们慢慢考虑。


    徐立秋眉头微皱,目光看过赵景清,又移向袁月和许常英,脑子里在快速的权衡。


    之前东家历练这两人,他疑惑是为何,现在看明白了。东家要在清河县开设新作坊,东家定是要亲力亲为,小罗湾这边便是交给他们二人。他现在是个小管事,办事得力,工钱渐渐涨到二两,但要再涨几乎不可能。头顶压着两人,他也不可能再爬得上去。


    倒不如和东家去清河县,一来头顶是东家,他又是一直跟着的老人,待遇和地位或许能涨涨;二来方便他家狗儿读书,在豆腐坊做工这些时日,他攒下不少钱,有了钱,男孩子读书才是正道,若是能考取功名再好不过,若是读得不好,会读书识字亦能找到一份谋生的好活计。


    徐立秋想明白后,当即开口道:“东家,我愿意随你去清河县。”


    “成。”赵景清虽意外,但还是答应下来,徐立秋要走,作坊内部管理刚好有许常英顶上,他紧接着问,“还有两人,有要去的吗?”


    一个夫郎道:“东家,我去。”家里公婆闹心得紧,他倒不如出去躲个清静,等手里赚了钱,还怕他们不听话?


    又有一个妇人道:“东家,我也去。”


    赵景清道:“那便你们三人,我招几人来顶你们的活计,你们好生交接,也同家里人说一声,过些时日清河县那边定下来,你们便随我过去。”


    “好。”


    下午,新招的三人便定下来,次日开始上工。


    眨眼便进入四月,清明时节雨纷纷,天穹黑沉沉的,不时便要飘一会儿雨丝,地上湿漉漉的没个干的时候,加之微风吹拂,凉飕飕的。


    袁牧千叮咛万嘱咐,让景清添件衣裳,又叫他少出去走动,当心脚下滑。赵景清好不容易有了个小宝宝,不用袁牧说,他也是要万般注意。


    赵景清坐在桌边,桌面摆着不少账目,他一一核对整理完,规整的摆着,起身在屋里走动。手掌轻轻抚过腹部,衣裳随着他的动作贴合身形,露出微微隆起的腹部。


    他满打满算已有孕三个月,隆起并不大明显,和吃饱了鼓起的肚子似的,但手感并不一致,他肚子紧绷,不似吃多了般软乎乎的。


    赵景清走了一会儿便又坐下,手掌仍在腹部没挪开,垂眸看着,想着里边是他和袁牧的小宝宝,便眉眼弯弯,双眸里是化不开的喜爱。


    听大姐说,怀孕前期宝宝是最折腾人的,她当初怀安安,啥都吃不下,黄水都吐出来了。但他肚子里的宝宝可乖了,除了闻不了鱼腥味,让他困顿了些,饿得快了些,其他啥都好,半点不受影响。


    赵景清盼着时间走快些,他能尽快见着宝宝,又盼着走慢些,让初当阿爹的他能多做准备。


    门虚掩着,袁牧推开门进屋,看见的便是景清垂眸含笑的模样,心底暖洋洋胀鼓鼓的。


    赵景清听见声音,抬头看去,袁牧背着光站在门口,能看清他头顶发丝上的雨珠,以及泛着潮意的肩膀。


    “咋淋得这般湿,快把衣裳换了。”赵景清说着站起身去拿帕子,“头发也擦擦。”


    “好。”袁牧依言照做,换了衣裳,又解开头发擦干。


    等收拾妥当,袁牧紧挨着景清坐下,要摸摸他肚子。


    赵景清无奈失笑,压着衣裳显出腹部微微隆起的弧度,“你晚上摸,白天也摸,宝宝哪里能长那么快?”


    “培养父子之情要趁早。”袁牧手掌轻轻落在景清腹部,感受着掌心的感觉,嘴角笑意越发的大,“他怎么不动。”


    赵景清道:“还没到时候呢,娘和大姐说要四五个月才会动,现在太小了。”


    袁牧便开始算时间,“那快了。”


    “宝宝,我是爹爹……”


    赵景清心道,是傻爹爹。


    孙佑办事得力,隔天初五便送来消息,说他堂兄在清河县看了几处地方,问他们什么时候去看一看。


    赵景清和袁牧不想耽误时间,决定次日出发去清河县。


    孙佑不能陪同,将他堂兄所在牙行和姓名告知,王氏牙行,孙涛。


    次日,袁牧驾驴车和赵景清一同前往清河县,因着顾及赵景清身体,袁牧驾车慢,这一路走了快两个时辰。


    在城外寄存驴车,夫夫二人先找一家食肆解决午饭,将水袋灌满水,这才按照孙佑给的消息去牙行找人。


    闹市幌子飘摇,赵景清和袁牧边问边找,很快便瞧见了王氏牙行的幌子和门楣的牌匾,两人踏入牙行,询问孙涛可在。


    很快,孙涛便来了,不动声色打量来人,一身棉布衣裳简单干净,与寻常殷实点的县里人家没什么两样,但堂弟的叮嘱犹在耳边,孙涛不敢怠慢。


    打过招呼后,孙涛热情邀二人入座,奉上茶水,取来六个装有作坊图样的画桶,“我这儿有六处房源,且先同你们说明情况,你们再看是否去看。”


    赵景清颔首,“成。”


    孙涛打开第一个画桶,取出成卷的画纸展开,“这处原本便是豆腐坊,水源充足,位于城东外十里地,进城方便,但作坊小,隔壁不远处是染坊。”


    画纸上的图样将豆腐坊布局描绘的十分仔细,只有两个作坊,地皮也不大,没有扩建的可能,赵景清道:“有些拥挤了,看下一个吧。”


    孙涛立即取出展开下一个,“这处也在城东,比之前那个大些,但比它要偏一些,驴车进出不是很方便,少不得要自己修路,麻烦许多。”


    这个还成,有小罗湾豆腐坊大了,赵景清仔细看过图纸,“水源可充足?”


    孙涛道:“只有两口井,若是要打井,需得东家同意。”


    赵景清道:“这个待会儿去看看,你再与我们说说下一处。”


    “成。”


    ……


    很快,六处房源孙涛便解说完,赵景清定下三处要去看。


    现在已是末时,三处在不同方位,只来得及看一处,一行三人先出城取了寄存的驴车,这才往城东去。


    城东这处作坊大小合适,地势平坦,但修路要占农田,免不得和当地农户拉扯一番,赵景清边走考量,“袁牧,你觉得如何?”


    袁牧道:“这处虽平坦,但地势太低,排水不行,下大雨大概率要遭殃。”


    清明的雨下至昨日才停,淅淅沥沥的并不大,地上却有不少积水,赵景清环顾一圈,将这处排除在外。


    回城后,夫夫二人找了处客栈落脚,次日又去看其他三处作坊,各有各的不妥。


    又叫孙涛多找几处,夫夫二人又看了两日,多方权衡之下,租下一处作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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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满血复活回归了~[墨镜][墨镜]


    第87章


    租下的作坊位于城西梨水凼, 地势平坦,水源充足,作坊大小合适, 仓库也大。距离县城并不多远, 架驴车只需三刻时间, 即使驴车满载驶得慢些,进城也将将耗费半个时辰。


    各项都很适宜, 相应的租金也不便宜,一个月二十两,年租,一次得掏出二百四十两。单一年租金都够他们买下一处地皮,自己建作坊了。


    赵景清和袁牧对梨水凼作坊是满意的, 但想磨一磨租金, 能少一点少一点, 便没一口答应下来, 说出难处, 只道要再考虑一番。


    孙涛道:“成, 房主那边我去帮你们沟通一番,能少则少,但……梨水凼这处位置好, 现下的租金已经很地道, 我不保证能少。”


    赵景清道了谢, 和袁牧一道离开。


    新租作坊哪里都好, 就是不似小罗湾似的, 里边有一处院子能住人,梨水凼这处只有作坊和仓库,没有落脚的地, 他们需在清河县租房或买房。


    袁牧记得景清喜欢姜家满院子的花,提议道:“咱们买一处宅子吧?”


    赵景清也有这个医院,但买宅子要慎重,得慢慢看一处合适的,“咱们先租个院子暂住,慢慢看了买宅子,成不?”


    袁牧道:“成,咱们下次和孙涛说。”


    隔日,孙涛便带来好消息,道每月少一两租金,但需得三年起租。


    夫夫二人商量一番,答应下来,随孙涛去牙行签约付钱。


    此行赵景清带足了银票,可以直接签定契约,将这个作坊定下来。签字画押,定下作坊,了却心中一桩大事,赵景清和袁牧对视一眼,皆松了口气,露出笑来。


    孙涛满面笑意,想着自己能得到的抽成,笑意更甚,收好契约,他将钥匙递给赵景清,“钥匙你们收好。”


    赵景清接过,却不起身离开,“劳你帮我们寻两处住所,一处在县里,位于城西方便从西门出去,一进的院子就成,至少三间厢房。一处在梨水凼,离作坊越近越好。”


    前者他们自己住,后者安置从小罗湾带来的三人。


    孙涛一口应下,“成。”


    赵景清又道:“再请你帮忙留意宅子,我们想买个两进的宅子,位置好些。这个我们不急,慢慢看即可。”


    “好。”孙涛笑得嘴都合不拢了,他堂弟真是厚道,给介绍了恁大个主顾来。瞧着是两个不起眼的寻常人,岂料家底着实殷实,怪不得堂弟再三叮嘱他好生招待。


    离开牙行,赵景清和袁牧便开始着手添置梨水凼作坊的一应用具。


    驴子、石磨、灶台、大锅、豆腐闸……等等,赵景清列了个清单,他怀有身孕不能累着,袁牧独自一人忙得团团转。


    幸而关胜四人在清河县跑生意,赵景清便叫他们一起帮忙,不过三日,该添置的用具一应俱全,规整的摆在作坊内。


    与此同时,经过孙涛的介绍,赵景清租下了两处院子。


    接下来便是招人做工,在山阳镇他们能自己贴招工启示,现下在清河县,只能托孙涛帮忙牵线招工。


    赵景清忙着招工事宜,而袁牧回了趟小罗湾,收拾两人的东西准备搬往清河县,顺便将定下要去的三人带去。


    林翠娥见状,不放心赵景清的身体,担心袁牧粗心大意照顾的不仔细,硬是要同行。


    袁牧迟疑,“娘,你跟着一起去,豆腐铺的生意咋办?”


    不待林翠娥说话,袁星开口道:“有我和大姐在呢。”


    袁月也附和道:“你放心,我和星儿能撑起铺子来。”


    袁牧便不再多言,让林翠娥去收拾东西。


    次日,袁家两人,徐立秋家三人,以及另外两位工人,早早便从豆腐坊出发。一行七人外加行李,共用了两架驴车,一整天奔波劳累,又初来乍到需要收拾整理行李,赵景清给他们放了一日假休整,隔日再上工。


    县城租的院子位于西林街,挨着西城墙,走出胡同便是西城门,很是方便。一进的小院子,三间厢房一个厨房及茅房,院里有水井,待收拾干净,赵景清三人从客栈搬入院子。


    从小罗湾搬来,带的物件少,不少东西要重新添置,袁牧和林翠娥奔忙一日,才将所需东西备齐。


    待一切收拾妥当,人手招足,梨水凼豆腐坊便要开工了。


    因着是第一天,赵景清也只转了两家酒楼的货在这儿做,其余的仍由小罗湾送货。


    招的人都是熟手,仅一天便熟悉赵氏豆腐坊做豆腐与别处不同的地方,很快上手。让小罗湾来送货的大柱传信,平衡两处作坊出货量,待到四月下旬,梨水凼这处已经能完成清河县所有货物的供应。


    赵景清每日来作坊盯着,如今一切井然有序,悬在赵景清心口的担忧这才消散。


    关胜四人是跑生意的好手,能说会道,加之豆腐坊为姜家名下的酒楼供货,声名大大提高,于他们跑生意的助力十分明显。四月还未结束,四人林林总总跑了十七家酒楼、食肆,每日需供货五百余框,其余豆制品百斤。


    梨水凼豆腐坊忙得热火朝天,与小罗湾豆腐坊不相上下。


    待到四月底,梨水凼豆腐坊已不需赵景清多操心。


    进入五月,天气渐渐暖和起来,早晚凉幽幽的,但白天已变得燥热,衣裳日渐穿得单薄。


    林翠娥照顾得精细,赵景清有孕四个月,没怎么发胖,只脸颊圆润了一点,显得气色更佳。手脚仍是纤细,从他身后看,几乎看不出他是位孕夫,但从他正面看,已然显怀,不必压着衣裳,亦能看到微微隆起的腹部。


    赵景清核对记录好今日份的出货量,洗手拿一块荷花酥,寻思着要不要去姜家拜访姜夫人。


    豆腐坊能发展那么快,全靠姜夫人的帮扶,前些日子忙,没去登门拜访还能说得过去,现下豆腐坊趋于稳定,有了空闲时间,不登门怎么也说不过去。


    还是得去。


    打定主意,赵景清没冒冒然直接上门,而是拟了一张拜帖,让袁牧送过去。


    与此同时,赵景清开始准备登门的拜礼。


    姜家高门大户,讲究定然多,赵景清没与这样的人家有过节礼往来,对此一窍不通,深怕犯了忌讳。


    不懂便学,赵景清脑子转得快,通过孙佑的牙行,寻了一位在大户人家当过管家的阿叔,随他学习。不仅他学,还拉上袁牧和林翠娥一起学。生意做大了,免不得要多交际,早些学了,总有用上的时候,遇事也不会闹笑话。


    姜家的回帖来得快,道次日下午末时四刻可以登门。


    赵景清准备好拜礼,登门拜访,袁牧驾车顺路送他。


    门房接了帖子,便有侍从出来引路,带他往待客的厅堂去。


    赵景清跟在侍从身后,余光划过周遭精美的布置,一丛丛山茶花已换做牡丹与月季,争奇斗艳,好不漂亮。距上次来姜家做酸浆豆腐,才过半年,却恍若隔世。


    进入厅堂,侍从奉上茶水,不多时姜焕容便来了。


    “景清。”姜焕容身姿款款走来,面上盈着笑,与上次在悦来酒楼见面相比,她意气风发的劲头沉淀下去,更添从容。


    赵景清站起来,“姜夫人。”


    姜焕容一眼看到他隆起的腹部,意外道:“你怀孕了?几个月了?”


    “嗯,有四个月了。”赵景清笑着回答。


    “快坐下,仔细累着。”姜焕容让人撤下他手边的茶水,换做清水,又添了两份小点心。


    赵景清道:“姜夫人,我没那么娇贵。”


    “多注意总没错。”姜焕容关心几句小娃娃可闹腾,赵景清一一回答。


    闲聊一会儿,两人话题才转到正事,说起在梨水凼新开的作坊。


    赵景清大体的动向,姜焕容是知晓的,见他抓住机会扩展生意,心下是对他的肯定。初来乍到,进退有度,待人接物虽生涩,却没犯错,姜焕容越发满意,对他更是喜爱。


    姜焕容忍不住旧事重提,“景清,你当真不愿来我这做事?报酬丰厚,不比你经营豆腐坊的少。”


    “您太抬举我了,豆腐坊的生意不过是小打小闹,多亏夫人提携才有今日的营收。”赵景清手掌轻抚肚子,“现在呢,我只盼着肚子里的小娃娃平安出生。”


    姜焕容只好作罢,将话题转至他处。


    临近太阳下山,赵景清请辞离开,出去没瞧见袁牧,便打算走回去。刚走出姜家所在这片地方,赵景清便瞧见等候在一旁的袁牧。


    他垂着头,手里捧着一双虎头鞋,仔细端详,神情柔和。


    “袁牧。”赵景清唤了声,加快步子走向他。


    袁牧抬头,忙放下虎头鞋迎向他,“祖宗你脚下慢些,现在可是双身子。”


    赵景清当即慢下步子,试图转移话题,“你等多久了?”


    “半个时辰。”袁牧神情严肃,直直盯着他,想让他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赵景清目光扫过车板,上边不止有虎头鞋,还有拨浪鼓、鲁班锁等小玩意,再次转移话题道:“你咋现在就开始买这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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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8章


    “我瞧着可爱, 先给备上。”袁牧无奈,扶景清坐上驴车,“姜夫人怎么留你这么久?”


    赵景清坐好, 边说与姜夫人的闲谈内容, 边好奇地拿起车板上的小物件, 一一看过去,小小的东西, 瞧着真是可爱。


    袁牧拉着驴车往城西走,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在天擦黑之际抵达西林街,回到租住的院子。


    林翠娥听见动静,放下手里的针线篓子, 起身催促道:“回来了, 快洗手吃饭, 再不回来饭菜都要凉了。”


    说着进入厨房, 将锅里温着的饭菜端至堂屋。


    赵景清将烛台挪至桌角, 一起端菜, 瞧见放在旁边斗柜上的针线篓子,不由疑惑,“娘, 你咋把针线篓子拿出来了, 要做啥?”


    “最近闲下来有空, 给我未出世的小孙孙做几件小衣裳。”林翠娥盈着笑道, 当初袁月生安安, 她给做了两身小衣裳,早在知道景清有孕时,她便想给小孙孙做几身衣裳, 但在小罗湾忙得紧,一直抽不出空来,现下终于抽出时间,当即便开始扯布料裁剪忙活起来。


    赵景清眼睛一亮,饭也不急着吃了,放下筷子起身,“娘,我看看你裁的布片。”


    衣裳缝得差不多了,只有两个巴掌大,支出两条袖子,小小的一件。裤子也小,裤腿只有一个巴掌大。


    料子非常柔软,是纯棉的布料,小婴孩穿正合适。


    赵景清爱不释手,“恰好和袁牧买的虎头鞋相配。”


    “那敢情好,本来我还寻思着自己做一双,既然买了,那我也能松快松快了。”林翠娥夹一块排骨放入赵景清碗里,“景清,别看了先吃饭。”


    赵景清‘嗯’了声,依依不舍放下小衣裳,重新入座。


    “十月怀胎,等你生产时天凉快下来,我再做几件夹棉的小衣裳,都给备齐了。”林翠娥说着便高兴,盘算着要准备些什么。


    赵景清听着她絮絮叨叨,心间暖意融融,一如春日阳光般。他一心惦记着豆腐坊生意,许多事都没顾及上,娘处处替他思虑周全,未曾有过抱怨。


    “娘,我和你一起做。”赵景清道,之前繁忙,现在得了空闲,孩子的东西他也想亲自准备。


    “你天天记账对账废眼睛,针线活也废眼睛,我做就成,你多休息。”林翠娥可记着景清是进门后才同她学了几天针线,后边做豆腐卖,再也没拿过针线,许是忘得差不多了。


    赵景清迟疑了会儿,“娘,您也别累着,现在咱们赚了钱,能买就买。”


    “我省得,还有几个月呢,我慢慢做,累不着。”林翠娥笑呵呵道,景清每个月按时给他们老两口分成,她兜里的钱买啥都够,自己动手做小娃娃衣裳,更多是对孩子的祝愿与期盼。


    用过饭,赵景清在院里慢慢走动一会儿,消食后才洗漱回屋。


    屋里燃着烛火,袁牧正找地方放他买的小玩意,衣柜里特意腾出一格,来来回回的倒腾,昏黄的烛光笼罩着他,将他粗犷的相貌变得柔和。


    赵景清换了衣裳上床,盘膝看他忙活,眸中带笑,心情极好。


    袁牧身形高大,衣柜在他面前显得矮小,他佝偻着腰背忙活完,直起身时发出几声脆响,腰身酸痛。袁牧不由伸手轻锤放松,转身想问景清他摆放的如何,却撞入一双笑盈盈的眼。


    “过来,我给你按按。”赵景清往床里边挪,让出位置。


    袁牧脑中所想顿时抛在脑后,依言上前在床外侧趴下,腰上不轻不重的力道传来,舒缓了酸痛,袁牧心里美滋滋的。美过后,又不由担心劳累到景清,“我好了,不用按了。”


    赵景清迟疑,“真的?”


    “真的。”袁牧翻身坐起来,靠上前搂着景清,掌心自然而然往他隆起的肚子摸去,声音也变得柔和,“宝宝,我是爹爹……”


    赵景清双手置于身侧,垂眸看向肚子,嘴角盈着浅笑。


    忽的,他身子一僵,脸上神情被愕然取代,“袁大壮……”


    袁牧的轻抚在景清腹部的手掌微颤,亦是僵硬地看向景清,“他、他在动?”


    “嗯。”赵景清僵硬地点点头,惊讶又新奇,心底柔软一片,鼓鼓囊囊的充斥的喜悦,“……又动了!”


    袁牧感受着掌心细微的力道,心软的简直要化做一汪水。


    两人又细细感受,等待许久也没等来下一次胎动,夫夫二人对视,眸中皆带着疑惑。又等了一会儿,仍然不动。


    “怎么不动了?”赵景清疑惑中暗含担忧。


    袁牧第一次当爹,哪里知道,“你等我会儿。”


    他下床踩上鞋子,风一般的刮出去,“娘!”


    不一会儿,又风一般的刮回来。


    袁牧道:“娘说现在月份小,娃娃动的少,没事的。”


    赵景清松了口气,悬着的心落了回去。


    接下来几日,初为人父的小夫夫二人,最大的兴趣便是感受肚子里宝宝的胎动,好一阵新奇。


    袁牧买了不少小娃娃用的小玩意,赵景清也不遑多让,银质的长命锁小手环说买就买。


    两人穷苦出身,白手起家,向来节省,手里有了钱,也只在吃喝上多花费些,穿着还是普通的棉布衣裳,没什么款式,只是较从前颜色更鲜亮、崭新和干净些。节俭惯了的人,对未出世的小娃娃却十分舍得,什么新奇玩意儿都想给他备上。


    托孙涛留意的宅院有了信,赵景清和袁牧抽空随他去看。


    宅院在城西青萝里,与城西最热闹繁华的西市只隔开两条街,算是闹中取静。宅子一如赵景清的要求,是二进的院子,宅门进去是一进院,左右两侧各设两间厢房,中间是宴客厅以及通往二进院的游廊。二进院分正房和左右厢房,分别由圆月门和游廊隔开,可视作三个独立的小院子。二进院后侧,是一个小小的后罩院,是厨房和柴房。


    大大小小房间数下来,足足有十六间。


    宅院洒扫的干净,门窗似乎换过新的,开关不会吱呀响,花坛里荒芜着,冒出几株杂草,树木倒是长得繁茂,随风晃动。


    夫夫二人看过一圈后,便相上了这处宅院。


    二人皆不露声色,赵景清随意询问,“这院子卖价几许?”


    孙涛道:“主家报价四百两。”


    近来没少和这对夫夫打交道,孙涛清楚两人的性子,同事想给二人卖个好,也不拐弯抹角,“底价三百六十两。”


    赵景清和袁牧对视一眼,没有说话,心里却开始琢磨这个价合不合适。


    孙涛细数好处,“这处在城西算好位置,但放在清河县来看,算不得多好,最好的还属城东的,若要在城东买一处与这儿相同的宅院,没五百两下不来。我先让你们看这处,一来是在城西,去梨水凼方便,二来宅院簇新,价格适宜。”


    听罢,赵景清问:“这户宅院的主家为何要卖房子?”


    他想买院子,是为住得舒适,而不是为惹上麻烦。若是这处宅院有纠纷,就是再好,也是不能要的。


    孙涛有问必答,“主家做生意,手里银钱周转不过来。”


    赵景清颔首,“价格最低三百六十两?”


    “对,不能再少了。”


    赵景清道:“这不是比小数目,我们先商量商量。”


    “成。”孙涛回避,穿过游廊去到外边的一进院,给夫夫二人留出说话的空间。


    “袁大壮,你觉得如何?”赵景清问。


    袁牧环顾四周,“我觉得挺好,置办些家具就能入住。我们住正房,庭前院子大,花坛扩宽些,多种些花给你赏花。耳房改做书房,放你的书和账目,日后孩子启蒙,可以在里边读书。爹娘住东厢房,那边三间屋子,大姐和星儿回娘家也有地方住。西厢房留着待客。”


    赵景清顺着他的话畅想,露出笑来,心下更是满意,“那就定下了?”


    “定吧,定下来置办周全,咱们早些搬进来。”袁牧道,宝宝也能在新家里出生,自己的房子与租的房子始终不同。


    “好。”


    二人走到前院,同孙涛说要定下这处院子,问他何时能签订契约,将房契地契过户给他们。


    孙涛笑容满面,“三日内。”


    两日后,一手交钱,一手交房契地契,赵景清和袁牧拿着更名后盖过官印的房契地契从县衙中走出,相视一笑。


    不是第一次置办家业,却是最激动最开心的一次。


    买下宅子后,夫夫二人带林翠娥去看一圈,便开始琢磨如何添置家具,若无意外,这处宅子他们会住很久,住到孩子降生、长大、成婚、生子……住到他们含饴弄孙,两人想置办些好东西。先将家具打好,其余的慢慢添也不迟。


    两人多方打听,寻到一户打家具的老手艺人,定了一批酸枝木的家具,宴客厅、正房和东厢房共六间屋子的床榻柜子桌椅等,木材与手艺人的工钱拢共花费一百五十两,大头花在木材上。


    叫二人好一阵心疼。


    要打的家具不少,等全部打完,约摸得到七月去了,还早着呢,其余摆设不着急,慢慢准备即可。


    新宅那处多是袁牧在操心,赵景清安心养胎,以及处理豆腐坊的生意。


    转眼来到清河县近两月,袁牧偶尔送粮满仓进的货回小罗湾,关注了解一番小罗湾豆腐坊的生意,赵景清却从未回去过。


    现下梨水凼豆腐坊已不用多操心,胎怀得稳,赵景清便寻思着回一趟小罗湾,不回去看看,他心里始终记挂着。


    赵景清刚同袁牧表露出回去的意向,袁牧便急了,“来回颠簸四五个时辰,你身子怎么受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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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9章


    “不回去, 我放心不下。”赵景清道,与袁牧对视,固执的坚持己见。


    四目相对, 许久之后, 袁牧败下阵来, 他深知景清对豆腐坊的看重,想回去亲眼看看, 无可厚非。


    “罢了,那便回去吧,我陪你回去。”袁牧退了一步,暗暗寻思回小罗湾的路途怎么让景清舒服些。


    赵景清露出笑来,“好!”


    袁牧戳戳他脸颊, 又好气又无奈, “什么时候回去?”


    “后天。”赵景清答, 明儿去梨水凼, 让徐立秋多上心, 有他在, 赵景清再放心不过。


    袁牧颔首,“成。”


    既然决定要回小罗湾,自是不能落下林翠娥, 同她一张口, 她便积极响应。


    “星儿有你们大姐照料, 我是放心的, 不知道你们爹咋样……”林翠娥念叨着, 利索的收拾东西。


    次日,赵景清去梨水凼一趟,叮嘱完回家来没瞧见袁牧, 问林翠娥也不知他去哪儿了,赵景清便寻思着他可能是去青萝里看宅子了。


    自打买了宅子后,他三五不时便去看看,除除院子里的杂草,赵景清便没放在心上,进屋整理账目,没整理多会儿便困乏得紧,赵景清躺上床小憩。


    再醒来,赵景清模糊听见院子里有嘁嘁声,像是马打响鼻的声音。


    赵景清悠悠转醒,声音还在,还添了哒哒哒的踢踏声。


    赵景清疑惑,套上衣裳踩上鞋子,开门往院子里看,只见一高头大马立在院里,正低头吃草。旁边摆放着车架。


    赵景清眨眨眼,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闭眼又睁眼,马还在。


    没看错。


    咋还来了架马车?赵景清才睡醒,神思不太清明,一时转不过弯。


    “醒了?”袁牧从厨房里走出,甩掉手上的水。


    赵景清点点头,视线从马移向袁牧,“你买的马车?”


    “租的,钱都你管着,我可没那么多私房钱能买马车。”袁牧说着话,走向红棕色骏马,爱惜地抚摸它油亮顺滑的鬃毛,“你身子重,回去坐马车比驴车舒服些。”


    赵景清心中胀鼓鼓的泛着丝丝甜意,“袁牧,你真好。”


    袁牧回头看他一眼,嘴角爬上笑意,胸膛似乎都挺起来了,哼哼两声表示你知道就好,又扭头观察骏马。


    赵景清走向他,见他喜爱这匹马儿,爱不释手,眼睛都舍不得挪开,暗暗下定决心,待下月五号收账后,便领袁牧去买一匹。


    翌日清早,一家三口早早便起来准备出发。林翠娥在厨房忙活,袁牧喂过马儿后,套上车架。待吃过早饭,赵景清和林翠娥坐上马车,袁牧驾着马车出发,驶离清河镇。


    赵景清和林翠娥坐在马车上,新奇不已,屁股下的垫子软软的,左看看右看看。赵景清掀开垂帘往外看,风吹拂而过,分明是一样的景色,所见却与驴车上的不同。


    马车脚程快,即使袁牧顾及着景清身子重,驾车驾得慢,但也比驴车快上许多,不过一个半时辰,马车便抵达小罗湾赵氏豆腐坊。


    大毛二毛汪汪叫,尾巴晃出残影,热情的拱卫着马车。


    马车驶入坊内,袁月和袁星瞧见,以为是有生意找上门,一前一后走出来迎接。怎想打眼一瞧,驾车的是袁牧。


    “二哥!”袁星惊喜不已,“你会驾马车!哪来的马车啊?”


    袁牧回着话,转身将景清抱下马车,待他站稳,又扶林翠娥下车。


    “景清哥哥!娘!”袁星往赵景清身边凑,亲香亲香,又腻到林翠娥身边去,可谓是忙得不可开交。


    “大姐。”赵景清同袁月打了声招呼,便迫不及待进坊内,慢慢转悠两圈,见上工生产井井有条,一如从前,终于放下心来。


    好不容易回来一次,袁牧歇息了会儿,便又架上马车朝乐明村去接袁老二,此时没了顾及,马车哒哒哒跑得飞快。


    赵景清瞧着马车驶离扬起的尘土,摇头失笑。


    同袁月闲话一会儿,又同许常英拉了会儿家常,赵景清提出要看账本,许常英便将一切准备好,拿给赵景清检查。


    许常英坐在一旁,看赵景清垂眉敛目陈静检查账目,心里既欣慰又忐忑,前者是因这自小看大的孩子过得好,后者是因检查的是他的账。


    二人静坐,只有纸张翻动的沙沙声,以及赵景清不时询问和许常英回答的声音。


    外面响起马车的哒哒声,应当是袁牧回来了。


    账目后面再看,赵景清收起账本,起身和许常英一道走出院门。


    只见袁老二从马车上跳下来,面色难看,唇色惨白,走几步路脚下都是飘忽的。


    赵景清不由担忧,“爹,你咋了?”不会是生病了吧?


    袁老二瞧见他,挤出个笑来与他打招呼,而后扭头瞪向袁牧,控诉道:“这臭小子驾车飞快,五脏六腑都要给我颠出来了,我这把老骨头,我……”


    袁牧笑道:“爹,你可不是老骨头,您正当年,老当益壮。”


    袁老二:“……”


    袁老二举起拳头,袁牧将马车里装菜的背篓端下来,拉着马车跑了。


    “臭小子!”袁老二骂骂咧咧。


    赵景清憋着笑,“爹,进屋坐着缓缓。”


    袁老二颔首,提上背篓进院子。


    中午,一家人难得聚在一起吃顿饭,回来得急,没来得及准备,饭菜并算不得丰盛,但荤素俱全,亦是不错的。


    吃过饭,众人聚在一起闲聊。


    袁老二此时才知他们竟在清河县买了处两进的宅子,高兴的同时,又有些怅然,清河县一处房产,小罗湾一处房产,以后还会回乐明村吗?村里的房子又该怎么办?


    他漫不经心提起,“村里房子还住吗?”


    袁牧理所当然,“住啊,县里住腻了,就回村里住,不同的地方不同的风景嘛。”


    袁老二放下心,“袁牧,你叫种的豆子长得不错,开花挺多,应该能结不少果。”


    “真的?”袁牧眼睛顿时亮了,“爹,你不愧是种地的好把式。”


    袁老二笑着瞪他,“没大没小。”


    “春大豆种得好,夏大豆咱们就多种一些,寻摸出经验来了,说不定咱们能自给自足。”袁牧展望未来,朝袁老二递了个眼神。


    他们入了商籍,若是能自给自足,变作半农半商,便可至官府申请转至民籍。民籍,可以科举入仕途。景清肚子里的是男孩女孩或是哥儿,尚未可知,但可以早早做准备。


    视线相对,袁老二领略到了,他这豆子是为未来孙孙种的,顿时心潮澎湃,干劲十足。袁老二望向赵景清的目光变得热烈许多,景清是个聪明孩子,孙孙一定要随景清,可不能跟袁牧似的,坐进学堂里,屁股下有针在扎,坐立难安,哪里还能读得进去书。


    赵景清有所察觉,“爹?”


    袁老二摆摆手说没事儿,独自琢磨着,越想越高兴。


    早上早起赶路,赵景清难免困乏,坐了一会儿便坚持不住,打声招呼后回屋午歇。午觉起来,便又开始核对账目。


    当初小罗湾扩建的规模是为供应全部,后来梨水凼豆腐坊建成,清河县的豆腐渐渐转由梨水凼供应,小罗湾这处的人力有所富余,约摸有一个月的空档。后面关胜带着手下的人跑生意,身披大旗,倒是叫他们抢到不少酒楼的供货,出货量上涨,这才物善其用。


    袁月主外,许常英主内,双方账目核对下来,出入细微,可以忽略不计,赵景清甚是满意。


    翌日,袁月和袁星去豆腐铺卖豆腐。


    赵景清和袁牧去菜市买菜,准备今日中午做好吃的,全家人大吃一顿。顺便买些肉,发给作坊做工的工人,犒劳他们。


    昨儿袁老二带了不少自家种的时令叶子菜来,今儿不必买,只肖多买些肉和家中没有的菜。夫夫二人避开卖鱼的摊位,在菜市转了两圈,买足了东西,又去外面肉铺买肉。


    赵景清预估的是作坊工人一人两斤肉,二十余个工人,要买的可不少。


    肉铺老板在按赵景清要求切肉,赵景清和袁牧候在一边,袁牧问:“还有要买的吗?”


    赵景清思索片刻,“星儿又长高了些,我瞧着去年的衣裳袖子短了,等会儿买豆腐的人少了,带他去买两身衣裳。给爹也添两身。”


    “成。”袁牧空出一只手,抓住景清的捏了捏,“还是你细心。”


    两人说着小话,不多时,肉铺老板切好肉,装进他们带来的背篓里,赵景清结账,袁牧手里提了不少东西,腾不出手来,赵景清托老板帮他们搬到豆腐铺去。


    豆腐铺离得不远,赵景清买的又多,老板自是乐意效劳。


    行至豆腐铺,瞧见利索收账包豆腐的袁星,以及绕着打转想搭把手的少年,赵景清和袁牧步子同时顿住。


    肉铺老板大步向前,绕过买豆腐的客人,把背篓放在豆腐铺门板前,朗声道:“给你们放这了。”


    赵景清回神道谢。


    袁星循声望去,“二哥,景清哥,你们怎么来了?”


    “来看看。”赵景清一语带过,从侧边走到豆腐铺前,“大姐呢?”


    袁牧紧随其后,审视的视线落在一旁因他们到来而束手束脚的少年人。


    袁星毫无所觉,“人有三急,方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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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0章


    赵景清颔首, 目光投向一旁的少年郎,“这位小郎君是?”


    “隔壁石家干货铺的石飞,见我一个人忙不过来, 来搭把手。”袁星说着话, 手上动作不停, 称好客人要的半斤豆干递出去。


    石飞家的干货铺与赵家豆腐铺只隔开两个铺位,他是认识赵景清夫夫二人的, 当即红着脸喊人,“赵夫郞,袁二哥。”


    赵景清不着痕迹观察他,面前的少年郎显然是春心萌动,但观袁星的模样, 显然不开窍, 既然如此便不用点破, 他微微颔首, “多谢石小郎君帮忙, 我和他二哥来了, 就不劳动你了。”


    说罢,他随手装了几块豆干,客客气气将人送走。


    石飞挨着袁牧身边走过, 袁牧侧眸瞧他回到他家铺子, 这才不轻不重哼了声, 上前一起打包豆腐。


    不时有常客过来, 瞧见赵景清在, 免不得与他寒暄几句,赵景清都笑眯眯回答。


    不多久,袁月方便回来, 瞧见赵景清和袁牧,笑着和他们搭话。


    有袁牧帮忙,卖东西忙得过来,赵景清便拉着袁月说小话,压低声音询问道:“隔壁石家干货铺的小郎君,有经常过来帮忙搭手吗?”


    袁月探头往那边瞧了眼,“不曾,他家大人偶尔来买一次豆腐,有时咱们没卖完的,会送些给他们。”


    赵景清便同她说了方才的事,袁月眉头微蹙,“我多留意些。”


    赵景清颔首,他刚嫁进袁家,星儿是个十三余岁的小哥儿,转眼一年半过去,现在已是十五岁,是个大哥儿了。


    做生意赚了钱,赵家日子越过越好。伙食开得好,袁星个子猛长,身形颀长,骨肉匀停。不似在乐明村要下地干活,养得肌肤白皙,穿衣打扮也有了变化,加之相貌俊秀,若说他是镇上大户人家自小娇养的小哥儿,也说得过去。


    十五岁的俊秀小哥儿,是到相看的时候了,难免有人会动心思。现在定下来,而后在家里留两年,再准备出嫁。


    赵景清望着袁星忙碌的背影,星儿讨人喜欢,他盼着星儿有个好归宿。嫁娶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得爹娘拿主意,但他得多帮忙参谋,在定亲前将男方的底给摸透。


    待豆腐卖得差不多,袁月一个人看顾得过来,赵景清这才提出要带袁星去买几件衣裳。


    袁月摆摆手,叫他们快些去,买完回来还能一起回去。


    袁星开心得紧,和赵景清絮絮叨叨要买什么样式的衣裳,双眸亮晶晶的,说得高兴了,脚下还轻快的蹦跶几步。


    袁牧走在后边,心里不是滋味,怎么一眨眼小星儿就长大了,还有人惦记上了。袁牧越想越难受。


    三人去到成衣铺,袁星去选衣裳,说是给他买,赵景清和袁牧却不止给他一人买,爹娘大姐和安安的也买一起买了。待全部买好,离开成衣铺时,三人手里都提着东西。


    回到豆腐铺,袁月正在收摊,袁牧放下东西便上前一起收拾,不多时,张兴架驴车过来,一行人分坐两架驴车回小罗湾。


    石氏干货铺,一个衣着光鲜亮丽的妇人走出铺子,探头往赵景清一行人离开的方向看,眸子微眯闪过精光。


    待一行人全部走远,看不见身影,她才收回目光,投向赵氏豆腐铺关门的铺面,面上带笑。


    “娘,你站在外面做什么?”石飞站在干货铺门口,好奇询问。


    “没什么,”张迎春转身走回铺子,“你不是喜欢豆腐铺那卖豆腐的星儿吗,没事多去献献殷勤。”


    石飞不甚好意思,“娘……”


    “过些时日,我找媒人上门。”张迎春整理了一下柜子里的干货,“你呀,可得加把劲。”


    “……我知道了,娘。”少年郎抹不开面子,“我去后面收拾东西。”


    说着,石飞泥鳅一样遛到后面库房,脸又红又烫。


    张迎春走到柜台后,翻开账本,越看越闹心,干脆合上丢到一旁。


    那厢,赵景清一行回到小罗湾。


    袁月私下将今儿的事知会林翠娥一声,随后道:“星儿到年岁了,可以着手相看了。”


    “我还想多留星儿两年,慢些相看也不迟。”林翠娥抿着唇,不甚愿意,一来舍不得袁星,二来现在最要紧的是双身子的景清,她要去清河县照顾景清。


    不论是相看亲事还是照顾孕夫,都是废心力的事儿,堆在一起做,哪件都顾不周全,得一件件来。林翠娥寻思着等景清坐完月子后,再为星儿相看,不过推迟半年,耽误不了什么。回头和袁老二商量好,两人统一口径。


    想罢,林翠娥叮嘱道:“石家小子再往跟前凑,你给拦开去,别叫人坏了星儿的名声。”


    小哥儿的名声再重要不过。


    袁月颔首,“我省得。”


    次日,豆腐铺再开张,张兴卸货后便赶着去送货,袁月和袁星将豆腐框慢慢摞好。


    隔壁石家干货铺,石飞听见动静,探头往外瞧,稍稍迟疑后,抬脚迈出铺子朝豆腐铺去,“袁大姐,我帮你们摞豆腐。”


    说着,便要上手帮忙。


    袁月不着痕迹隔开他,盈着笑道:“不劳动小郎君了,咱们这儿快摞好了,快开市了,你家的准备好没?”


    “……”石飞颇为无措的站在一旁,“我娘在准备,我、我去帮我娘。”


    说罢,扭头便跑。


    袁星瞅了一眼,同袁月说小话,“他家没弄好,咋跑来给咱们帮忙,从前没见他这般。”


    袁月:“……”他的傻弟弟啊,不过这样也好。


    袁月转移话题,“你把酸浆豆腐给切了,快来人了。”


    “好。”袁星应声,忙活开来。


    与此同时,隔壁干货铺,张迎春瞧着跑回来便耷拉着头的儿子,不由疑惑,“咋了?不是去帮忙吗?”


    “……他们已经弄好了。”石飞低着头,没精打采。


    张迎春皱眉,在门边稍稍探头看出去,不远处豆腐框摞得规整,那两姐弟忙着切豆腐摆豆干。


    她看了会儿,又回头看自家儿子,浓眉大眼,一表人才,年岁相近的大小伙往小哥儿面前凑,她不信对方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张迎春安抚道:“娘等会去探探对面的口风。”


    石飞点点头,寄希望于自己亲娘,不时催促一句,让她快去问。


    但豆腐铺生意好,没个空闲的时候,张迎春有心无力,只得等了又等。


    看着豆腐铺前络绎不绝的客人,再看看自家门可罗雀,张迎春心里不是滋味,她家位置更好,铺面更大,可这生意就是不成。


    张迎春心里堵着口气,叹了又叹,也没舒服点。


    待到巳时出头,豆腐铺的人终于少了,张迎春寻着机会便往豆腐铺去。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张迎春盈着笑,装作是买豆腐,打量袁星的同时,和袁月拉家常,“你家小哥儿,十五有了吧?”


    袁月包豆腐的动作微顿,抬眼看向面前笑呵呵的妇人,先将袁星支使开,“星儿,安安的笔墨快用完了,我守着铺子,你去帮我买点。”


    “好。”袁星应声,喜滋滋朝书坊去,边走边寻思着顺路去杂货铺买点小玩意,步子轻快。


    张迎春收回目光,接着问袁月,“可有准备相看了?”


    袁月包好豆腐递给她,“张婶,我实话同你说,我爹娘很是疼爱星儿,打算多留两年,不急着相看。”


    张迎春拿着,给了两铜板,仍旧笑着道:“这有啥,先给相看了定下,在家里留两年再出嫁也不迟。”


    “这我可做不了主。”袁月托词,不愿与张迎春多说。


    张迎春早就瞧好了袁星,哪是那么容易会放弃,劝道:“不是我说,还是早些相看为好,你回去劝劝你爹娘。我家小石头是个踏实能干的,人又聪慧,与你们家小哥儿年岁相当,相貌亦长得不差,你爹娘若有意向,我就让媒婆上门,咱们坐下来说。”


    听不懂人话吗,都说了不急着相看,非要蹬鼻子上脸,袁月是个泼辣性子,说话也不甚好听,“免了,你家小石头千好万好,怎么就这般急着为他相看定亲,就不怕给他娶了媳妇夫郞胳膊肘往外拐啊?千好万好给别人,苦的可是你啊,张婶。”


    “……”张迎春的笑僵在脸上,又不想与袁家人闹僵,勉强道,“你这是哪里的话,小石头是个孝顺孩子,哎呀,我不和说了,我那边好像来顾客了,我回去瞅瞅。”


    语毕,赶忙走了。


    袁月瞧他背影,冷哼一声,转身将空出的豆腐框规整好,一边卖东西,一边等袁星回来。


    直到菜市快要散市,袁星这才回来,两只手都拿了东西。


    袁月意外,“你怎么买恁多东西,都买了啥呀?”


    “这是安安的笔墨,我给他买了个其他的,周茂之说这个好用,这个是给安安买的小玩具,鲁班锁和九连环,这个要动脑子,安安玩了变聪明……”袁星滔滔不绝,一一细数买的小玩意。


    袁月脑子里只有一件事,周茂之?关周茂之什么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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