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初夏,可以抱一抱我吗?他的声音低低……
黑暗中,他的声音格外清晰,磨着她的耳朵。
初夏猛然回神,松开手。
这不是一场梦。
眼前的沈未,不在梦里。
她不该越界的。
“对不起。”初夏垂眸,低低地说。
“你又做噩梦了?”沈未帮她擦着汗,动作显得很自然。
“你一直都知道?”初夏抬头,眼睛里流露出一丝讶异。
“是不是因为睡沙发,一直没睡好,所以每晚都做噩梦?”
“不是。”初夏的眼神有些闪躲。
“那是因为什么?”沈未见她迟迟沉默,并不强求,“不说也没关系。”
“沈未,”初夏抬头看沈未,眼眸里出现难得的颓然和忧伤,仿佛干净湖泊里掉入抹不掉还持续散开的污染源,“你说,这世上已经有初阳了,为什么还要有我?我为什么要来到这个世界?”
沈未的指腹擦过她的脸颊,听到这里,瞬间停住。
“没有来到这个世界前,你可以是任何一切;来到这个世界以后,你就只能是你自己。”
“初夏,你是初阳的妹妹,是廖知书的女儿,这些都是外界给你的身份。”
“除去这些身份,你只是你自己,你可以完全主宰你的人生、决定你的命运。”
“不管曾经发生过什么,你不要再陷在过去了。”
“你看过每天六点的太阳吗,每天升起的形状、颜色、速度都不一样。任何事物都在变化,何况人呢。”
“你是不是也该变一变?我知道这很难,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改变的,但试一试吧,初夏。”
“你不用一直赶路,你的心也需要安放。”
初夏没想到沈未会跟自己说这么多,噩梦退散,紧绷的身体也渐渐放松下来。
“我是谁,我可以做什么?”初夏的眼里透出茫然。
“抛弃过去,去做你想做的事。”沈未说,“只要世界不被瓦解,你就可以做自己的君王。”
*
那晚,初夏在沈未的说服下,睡在了他的床上,理由是:“我睡眠浅,每天都会被你掉下沙发吵醒。”
不知是不是床上有他的气息、他的味道,那晚,初夏睡得格外安稳,再没有被噩梦惊醒。
从那以后,她这个客人便占了主人的床,而主人却只能睡在客厅的沙发上。
她做噩梦的次数越来越少,反而经常会做十八岁那年的梦,梦见自己又遇见十八岁的沈未。
她
不再是胆小鬼,梦里的她,跟沈未大胆地表白:“沈未,我喜欢你!”
得到的不是沈未的拒绝,而是抱住她,在她耳边亲密地说:“初夏,我也喜欢你!”
醒来,才发现是美梦一场。
到底是她贪念太多,才会做如此绮梦。
听齐斯暮跟沈未打的那通电话,初夏分析出,第一,他没有女朋友。第二,他好像快找到他的女朋友了,这位女朋友还可能是他的人生伴侣。
他是在追谁吗?
但他工作那么忙,她一直跟拍,没看到他见过任何工作以外的女人啊。
还是说,用手机保持联系?
有诸多猜想,但每个猜想,都让她很不安。
她看似近水楼台先得月,但藏匿的心事没有一点冒出头,总有会被别人捷足先登的可能。
要不要跟他透露点什么信息?
怎么透露呢?
初夏问过徐依梦:“依梦,我有个朋友,喜欢一个男生很久了,那个男生可能还喜欢别人,你觉得她是收起自己的喜欢,还是试探下男生喜欢的人是谁?”
徐依梦问她:“你朋友多大啊?怎么搞得跟高中生谈恋爱似的。”
初夏没有如实告知,生怕不小心说漏了,被徐依梦发现这个人是自己。
初夏又问:“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徐依梦说:“如果是高中生,就先好好学习啊。如果上大学了或者是工作了,收起喜欢不可取,还是要勇敢点,可以试探下。”
“怎么试探呢?”
“比如,如果有机会玩游戏,就玩真心话大冒险,问比较具体一点的,把范围缩小。”
真心话大冒险这样的机会,初夏从没有过。
一直到九月底,初夏才找到一个机会,那天,她坐着沈未的越野车回去,车里响着《我不愿让你一个人》的旋律。
这次,她看清了歌单名——
等初夏。
前面亮起了红灯,车停了,沈未似乎并未察觉到初夏的异样。
她的眼睛直直地盯着“等初夏”,心脏仿佛骤停,耳边的车水马龙声都消失了。
初夏转头看沈未,怯弱的一颗心,生出勇气:“沈未,为什么歌单名叫‘等初夏’啊?”
沈未侧头,看着她的杏眼,嘴角微微勾起:
“我喜欢初夏。”
时间瞬间静止,窗外的树仿佛也停止了晃动,她的心脏倏忽漏跳一拍。
烟火尘世,好似变成了一片辽阔的海洋,她成了一条摆着尾巴欢愉向前游的鲸鱼。
而身边的沈未,成了另一条鲸鱼。
陪着她游过同一片海域。
沈未,你喜欢的初夏,是我吗?
这样的念头,只生出一瞬,转眼消弭。
怎么会呢。
沈未喜欢的人,怎么会是我。
如果喜欢的话,为什么十年都没有联系过一次?
那条鲸鱼又游回到它的海洋。
眼前的绿灯亮了,车开始启动,她的世界又喧嚣了。
刚才的那句话,仿佛一阵风,飘散了。
试探……宣告失败。
……
把车开往地下车库时,沈未的手机响了,只瞥了一眼,没再管。
手机停了又响,初夏看过去,上面不停闪动着“爸”。
他跟他爸的关系怎么样了?还跟之前一样吗?
看他这样,似乎不太好。
他停了车,也没去接电话,而是任由手机响着。
也许是听烦了,直接摁了挂断键。
沈未没有像往常一样停好车就解开安全带,双手还搭在方向盘上,过了会儿,脑袋埋在方向盘上。
他看起来很疲累,比他整晚熬夜后还要累。
初夏抬手,想要拍一下他的后背,跟他轻轻拍她时一样。
胆小鬼终于克服胆怯,左手落在他后背,轻轻地拍了一下,声音软软的:“沈未,你还有我。”
他的脊背僵了下,随即从方向盘里抬头,侧头看初夏,用征询的口吻问她:“初夏,可以抱一抱我吗?”
声音低低的,眼眶有点红。
人前刚毅冷峻的男人,此刻却像需要人守护的脆弱小孩。
初夏被他的提议惊到,但她知道人在脆弱时,安慰的话语、一个拥抱,意义有多重要。
她伸出双手,他顺势抬头。
终于,她将他抱入怀中。
他像个孩子似的,将脑袋埋在她的颈窝里。
他也抱住了她,侧脸微微贴着她的侧脸。
好烫啊!
拥抱温暖得像太阳。
她的心跳忽然紊乱,怦怦怦乱跳,声音渐大。
每一次的靠近,每一次的接触,都像鲸鱼游进温暖海域,遇见了树木葱茏的岛屿。
“初夏,你的心跳好快。”靠在她的胸口,感受到她小山般的起伏,也听到了有力的心跳。
初夏怔怔地抱着他,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半晌才红着脸说:“我第一次抱别人。”
“你的怀抱,很温暖。”沈未把她又抱紧了,“我很喜欢。”
……
回到家,沈未照常先让初夏洗漱,他又回到了惯常的坚毅模样。
方才的那个拥抱,飘飘渺渺的,悬在半空,仿佛一场梦。
洗漱完,整理素材时,发现拍的沈未,哪个都好,每次选择时,都会犯选择困难症。
等她整理好,已经十一点四十,拿起杯子想喝水,发现杯子空了。
刚走出卧室,却迎面看到正在擦着头发的沈未,他只穿了一条运动短裤,上身没穿衣服。
她看到警服下的他,身材好是好,肌肉线条明显,八块腹肌,块状分明,但他的身上大大小小地分布着伤痕。
他后背还留有伤痕吧?
他的脖颈处挂着一条项链,黑绳的,平时被警服或圆领T恤挡着,看不清全貌。
这才看出,吊坠是棕色的,像……一枚子弹。
恰好落在胸肌处,透着勾人又禁/欲的张力。
“初夏,你还要看多久?”沈未的视线坦荡荡地朝她看来,水珠顺着额头的发,滚落脸颊,又落到他凸起的喉结上。
“我……”愣住的初夏这次迈开步子,低下头,“我去接水。”
但好奇心还是让她在路过沈未时,悄悄看了眼他胸前的吊坠。
是一枚子弹壳。
为什么要戴子弹壳?
“后天下午两点,回夕照镇,住一晚。”
初夏停住脚步,抬头看他:“去做什么?”
“你的工作不是跟拍我吗?”沈未拿下毛巾,顶着散乱的头发,让他看起来像一只慵懒的狗狗,“我回去参加同学聚会,提前一天回去看夕照一中的国庆晚会。”
“好啊。”初夏的梦想成真,内心雀跃不已,却克制住,只朝他笑着。
“对,就这样笑。”沈未看着她嘴角的两个小梨涡,有些入神,“你知不知道,你笑起来很好看?”
“啊!”突如其来的夸奖让初夏忽然红了脸。
她已经好久没有练习该如何笑了,毕竟没有人在乎她笑不笑。
在电台工作期间,大家在各自的岗位上,各行其是。
在别人眼中,她不过是一颗小小的螺丝钉。
跟沈未在一起的时光里,她经常会不自觉地笑,连她自己都没察觉。
有时这样的好心情也会在别人面前展露出来,徐依梦就问过她几次,问她有什么开心事,最近都爱笑了,以后要多笑笑,也说过,她笑起来很好看这样的话。
她时常想,她的生活枯燥乏味,沈未才是她的快乐源,曾经是,现在也是。
“以后多笑笑。”沈未说完朝客厅的沙发走去。
初夏没有立刻去接水,而是偷偷地朝他看,看他的背影,肩胛骨下方的地方有一处清晰的伤痕,其他地方也
有大大小小的痕迹,跟前胸一样。
她的心瞬间下坠,如坠入深不可测的谷底。
把她拽回那个闪电夜,他不顾一切地救她,为了她而负伤。
一刀一刀砍中他的皮肤、骨肉,血珠溅到她的脸上,鼻端都是血腥味。
血雾腾起,模糊的是视野,清晰的是剧痛的心脏。
空缺的十年,她的噩梦里又多了一个,关于他被人暴力捅刀,差点丧命。
他倒在血泊中,她大声喊他的名字,可无论她喊他多少声,他都不会应。
庆幸只是梦,庆幸他还活着,庆幸他就在她身边。
她可以跟拍他一年,还可以跟他共处一室。
只是看到这块醒目的伤疤,她的心还是会疼痛不已。
她看着那道伤疤,轻声问沈未:“还疼吗?”
“什么?”沈未回头。
“沈未,后背的伤口还疼吗?”问出这话时,初夏的声音都是颤的。
“早没事了。”沈未笑着看她,“这么担心的话,想不想看看?”
灯光晃进他漆黑的眼眸,宛若闪烁着无数星星。
初夏哪里敢去看,光看他的上身就已经羞到不行,支支吾吾地回:“不……不用了。”
接水时,她就后悔了。
其实,她想看看的,看看他的伤口愈合得怎么样,留了多大的疤。
第42章 不要再伤害自己了我想住进乌托邦,跟……
回夕照镇那天,初夏特意穿了白色POLO短袖、新买的深蓝色百褶裙、肉色厚丝袜,搭配一双白色板鞋。
她站在试衣镜前转了几圈,看着镜子前扎着马尾辫的自己,仿佛回到了十八岁。
那年错过的元旦晚会,这次他陪她一起去看,意义非凡,她想留下点特别的记忆。
见到沈未时,她惊了下,因为他的穿着,特别少年气,白色POLO短袖,深蓝色长裤,白色运动鞋。
看到彼此时,相视一笑。
像是某种默契,穿着都像校服。
沈未朝她伸手,宛若初见,勾唇笑:“初夏同学,请多指教!”
初夏放在身侧的手有点黏腻,在百褶裙上搓了几下,才抬起来跟他回握。
他的手很干净,掌心也很烫,烫意蔓延至她的四肢百骸,一阵燥热。
在裹挟着剧烈的心跳声中,初夏用软糯的声音说:“沈未同学,多多关照!”
……
沈未带她去镇上最好的酒店,但只剩下一间双人房,不得不又找了几家,都人满为患。
夕照镇什么时候这么火爆了?入住率这么高?
一打听才知道,国庆节期间会举办音乐节,会来几个小有名气的歌手,有些粉丝一路跟了过来。
最后,沈未只好带着初夏再回到那家最好的酒店,双人房没了,腾出来一个大床房。
还不如双人房。
但总不能露宿街头吧。
只好定了。
沈未帮初夏把行李箱一起推进房间,自行决定道:“晚上我睡地上。”
“到时再说吧。”初夏说,“我待会儿给前台打电话说下,如果有多余的房间,空出来的话,给我们留着,怎么样?”
“可以。”
他们在酒店吃完饭,原本想开车去,但走路过去十几分钟,初夏便提议走过去,沈未同意了。
走去夕照一中的人行道上,夕阳快要下山,薄薄的霞光笼着并肩而行的两人。
温热的风吹来,空气中流动着凤凰花的芬芳。
又是一年凤凰花开。
沈未,你看见了吗,夕照镇的凤凰花最好看,每年都开得如火如荼。
……
到了夕照一中门口,门卫竟然没有喊住他们。
难道是他们的衣服太像校服了?
畅通无阻地踏入了夕照一中,夜幕已沉沉地笼罩下来,柔和的路灯洒落一地。
从前她怎么没发现,扑上灯光的人行道竟也如此好看,投映下摇晃的树影,像一个个朝他们挥手迎接他们归校的卫兵。
走到操场时,操场上还没人,舞台上有人在试设备了。
他们带了折叠凳,放在了第一排中间的位置。
沈未跟初夏说:“你在这里,我去跟认识的人打下招呼。”
“嗯。”初夏很乖地点了下头。
沈未走到舞台上,跟工作人员说着什么,嘴角微微往上扬着。
他说,她笑起来很好看。他何尝不是,他笑起来的样子很迷人。
沈未,你也多笑笑吧。
就算在你的笑容里陷落,我也甘愿。
晚会七点开始,六点四十,各班同学陆续搬着塑料凳往操场走,没一会儿,操场乌泱泱坐满了人。
有热心肠的同学看到初夏坐在小板凳上,还特意给她搬来了两张塑料凳:“学姐,坐这个吧。”
“谢谢。”初夏看着小学妹,发现她穿的校服跟自己身上穿的衣服差不多,竟然还是十年前的。
沈未是在晚会开场前一分钟才坐过来的。
他走过来时,人群中发出了不同寻常的喧闹声,是女生们的尖叫声。
初夏看到身旁的女生们,个个都看着沈未,她们的眼里冒着星星。
她知道这种感受,虽然自己看沈未的目光,从未敢像她们这么明目张胆、这么炽热,但她知道,这是被一个人惊艳后的反应。
是啊,谁都会被如此冷峻帅气的“星星少年”吸引吧。
“天哪,这是我们学校的男生吗?帅爆了!”
“你不觉得,他比我们学校的校草还帅吗,走路的样子,简直是行走的荷尔蒙!”
“是的是的!有种我心目中的漫画少年,走进现实的既视感!”
……
沈未没在意女生们的眼光,也没在意她们的讨论,径直坐到了初夏的身旁。
有大胆的女生,趁着晚会前几秒,急匆匆地问沈未:“这位同学,可以交换下联系方式吗?”
“不用。”沈未回答得干脆,“我有女朋友了。”
什么?他有女朋友了?
难道他已经追上那个他喜欢的女生了?
但为什么连他女朋友的影儿都没见着。
这人的女朋友在哪里?
还是说……这只是他拒绝女生找的理由?
应该是后者吧。
但愿是后者。
……
夜晚的夕照一中,不冷不热,吹来的风刚刚好。
歌舞节目,尽显少年们的朝气蓬勃,只是有些遗憾,遗憾当年没有听到沈未唱那首《StayAlive》。
幽默的小品节目,逗得台下师生发出阵阵笑声,初夏也沉浸其中,好久没这么笑过了。
笑声飘荡在夜空中,仿佛有人在哼唱着最美的青春歌谣。
小品结束后,男女主持人登场,女生的声音甜美洪亮,问男主持人:“林寒,你看过《白日梦想家》吗?”
男主持人自如接话:“看过啊。”
女主持人看向舞台下方:“在场的同学们看过吗?”
初夏点了点头,随即侧头想去看沈未,却发现他不在身旁。
他什么时候离开的?
去哪里了?
“下面有请传说中2014届毕业的学神兼校草学长沈未给我们带来《白日梦想家》的主题曲《StayAlive》。”
初夏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嘴巴情不自禁地微微张开。
发生了什么?
沈未来演唱《StayAlive》?
直到初夏看到沈未挎着吉他走入舞台,才有了点实感。
即将演出的主角,是沈未。
射灯打在他身上,像光追逐着他。
修长的手指拨动吉他弦,他看着舞台下方,那一刻,似乎正与她的视线交汇。
他的声线沉磁深情,唱出的每个音节,都如初雪般,纷纷扬扬地落在她的心上。
她的视线一直追寻着他的身影。
在热闹的人群中,她终于,可以再一次光明正大地望着他。
再不用像从前那样,只能偷偷地望着他的背影。
他拨动吉他弦的姿势那么慵懒自在,像一阵自由的风,在舞台
上恣意地飘来飘去。
而他的视线,好像从未移开过她。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
时光仿佛被调拨到十年前,那个她疯跑的夜晚,跑得再快,还是错过了他的演出。
十年了,那年的遗憾,他替她补上了。
谢谢你,沈未!
谢谢你唱《StayAlive》!
她摸着左手腕上的鱼尾手链,想起了那晚他捡到手链后的情景。
他问她:“为什么不戴在手上?”
她沉默不言。
他说:“我帮你戴上。”
一如当年,他把尾部的绳子拉开,套在她的手腕上,将绳子拉到合适的长度,说:
“以后不要弄丢了。”
“以后都不要摘了。”
沈未,你送我的东西,我怎么舍得弄丢呢。
以后,我会好好戴着,不会再摘下了。
舞台上闪着光的男生,似天边星光,筑起了一座乌托邦。
我想住进乌托邦,跟暗恋的少年,一起行至天光。
*
沈未唱完,掌声雷动,初夏听到女生们的纷纷赞叹声。
他好像还是彼时少年,做什么都耀眼。
哪怕他从舞台上走下来,走在夜色中的样子,也迷人得厉害。
她的心,一直停在他的世界。
他越走越近,她反而不敢看他了。
猛然想起,方才竟然没有录下他的舞台秀。
但那么专注地看他的演出,已经知足。
等他坐到她身边,初夏朝他靠近,低声跟他说:“唱得很有‘沈未’的特色。”
“我是什么特色?”沈未的眼睛微微上挑,眼眸里含着笑。
“就……光落在人间。”
光不只落在人间,光还落在她的心间。
初夏说完不敢去看沈未的反应,她好像听到了他的轻笑声,声音贯穿所有的喧嚣,直抵她的耳膜,戳中她的心脏。
看,少年又掀翻了心动!
……
晚会结束,初夏本想回去,沈未提议在学校里到处走走。
这样的时光,以前从来没有过,第一次跟沈未走过教学楼、图书馆、食堂,再绕到可供休憩观赏的小花园。
时间忽然慢了下来,月色也变得无比温柔。
他们走到了假山处,果真,这里多了一个许愿池。
初夏像个孩子似的,跑了过去。
沈未从未见过她走得如此匆忙,仿佛急着要一探究竟。
初夏跑到许愿池前,如听说的那样,里面摆满了硬币,看来偷硬币的人业务繁忙,还没顾得上这里。
里面多的是一角、五角的硬币,一元的少。
“你要许愿吗?”沈未走了过来,看着水池,池子不大,但里面的硬币倒是挺多,“许愿的人不少。”
“沈未,你说许下愿望,就能成真吗?”
“总比不许强吧。”沈未说,“你带硬币了吗?”
初夏刚想从斜挎包里拿硬币,只见沈未伸出了两只手,握成拳:“选一个。”
初夏把他的左右手看了又看,最后选了右手,指了指:“这个。”
他摊开右手,掌心里是三枚一元的硬币:“都是你的了。”
“谢谢!”初夏从他掌心拿硬币时,指间微微触到他的掌心,勾起了一阵细细密密的电流。
她的心脏,像被他握在了指间。
她的脸悄然红了起来,被夜色挡着,他不会发现吧。
三枚硬币,每枚硬币上都有他的温度,烙铁般烫着她的手指。
许什么愿呢?
许愿池里,倒映着月色。
今晚的月亮特别圆,像一颗永不陨落的夜明珠,散发出柔和的光芒。
微风拂过,夜明珠就一闪一闪地晕开,涟漪四散。
仿佛初夏跳得愈发剧烈的心跳。
半晌,初夏抬头看一旁的沈未:“沈未,要不你先许吧。”
“女士优先。”沈未抬手做出绅士的动作。
初夏其实是没想好许什么愿。
许愿这件事,她格外谨慎,活了二十九年,许过的愿寥寥无几。
小时候偷偷地为自己许愿,结果一个都没实现,后来再也不为自己许愿了。
遇见沈未后,他为她受伤住进急救室的那次,她第一次去寺庙为他祈福许愿。
也会在每个节日,默默地祝福他。
许的愿望都与他有关。
每年新年都许一个“希望能再见沈未一面”的愿。
不知是她许的次数多了,还是上天怜悯她的坚持和诚恳,才终于让她得偿所愿。
良久,她朝许愿池里扔了一块硬币,双手合十,接着又陆续扔了剩余的两枚。
许了三个愿。
“你还真贪心。”沈未笑她,“我以为你会用三枚硬币,许一个愿。”
“多许一个,总有一个成真吧。”
初夏是贪心,但她的贪心只限于沈未。
“你要不要也许一下愿?”
“这些都是骗小孩的。”沈未双手插兜,有些不屑,“我是大人了,没必要。”
他的意思是……她是小孩?
“沈未,许愿不是小孩的专属,大人也可以。”初夏从斜挎包里掏出一把硬币,“许吧,想许几个都行。”
“看来你是有备而来啊。”沈未只拿了一枚硬币,“剩下的留着你下次许愿。”
沈未,下次许愿,你还会在我身边吗?
初夏握紧了手心的硬币。
看到沈未将硬币扔到许愿池里,恰好跟她扔的其中一枚叠在一起,仿若相依相偎的两块石头,永不分离。
一向看起来不羁懒散的他,正双手合十,许着只有他知道的愿望。
月色笼了他一身,光芒四射,仿若神祗。
少年似越过长风,奔赴她的黑夜,为她亮起一盏灯。
……
逛完小花园,初夏坐在长椅上休息了会儿,起身时,听到了嗤啦的声音,低头一看,肉色长筒袜被刮破了,长长的一道,露出里面的皮肤。
残损的、丑陋的皮肤。
她吓得惊慌失措,连忙用手盖住,暗暗祈祷沈未不要转身,千万不要被他发现。
然而,她一抬头,便看到沈未走了过来,看着她用手盖住的地方,问她:“怎么了?”
“没……没事。”初夏一点都不擅长掩饰自己的情绪,慌乱地应。
“初夏,有什么事你告诉我,好不好?”沈未蹙眉,“难道我仅仅只是你的跟拍对象吗?”
初夏察觉到了沈未的不悦,他看着她的眼神,分明在说“初夏,你告诉我吧”,不再是倨傲冷漠的眼神,而是带着点乞求。
她没见过这样的沈未,给她一种,甘愿为她低头的错觉。
手掌下藏着的是,她从未向任何人展示的伤疤。
伤疤是她抹不去的疼痛过往,她不想暴露在任何人面前。
陈伤难言,何况各有各的隐痛,各有各的想法,终不能感同身受。
而她一直,独自在隐痛里,自我毁灭,又自我修复,再自我毁灭。
这是她一个人走过的黑暗甬道,从没有人陪过她。
但现在好像不一样了,他好像在意她发生了什么。
初夏的手微微颤抖着,一点点地从大腿上移开。
她垂着脑袋,不敢去看沈未的表情,心里紧张得要命。
仿佛在跟他展示一个未知的、丑陋的自己。
这需要她鼓起很大的勇气。
那道覆盖她的影子,从一点到一半,再全部将她覆盖。
她的身前,再没有光了。
她闻到了清冽的雪松味,越来越近地靠近她,再将她包裹。
她看到一只手朝她伸了过来,握住了她颤抖的手,听到他说:
“初夏,你不要再伤害自己了。”
“你需要我了,就来找我。”
“我会陪着你。”
第43章 暧昧她像树袋熊似的,朝他身边钻……
那些无数个被廖知书折磨的日子,如影片般,从她眼前一一掠过。
委屈、难过、痛楚,纷纷袭来,挤压着她的心脏。
过去了这么久,原来,陈伤依然会疼。
那时候,多希望有个人,像沈未这样陪着她。
可她总是一个人。
在别的孩子被妈妈拥抱着讲故事的小小年纪里,她只能被迫领教她的烟头。
廖知书希望她哭,她却常常咬着牙,不掉一滴眼泪。
这往往遭来更深的折磨。
她听过不少人议论她的腿,说她的腿很好看,又细又长。
她也希望自己能跟其他女生一样,有一双洁白无瑕的腿。
但她知道,
这一辈子,她都无法拥有。
也不能像其他女生那样,露腿穿裙子。
她的丑陋是需要被盖住的。
鼻头忽然泛起酸意,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啪嗒,落在了沈未的手背。
在那颗水珠里,她仿佛看到了一个隐忍不语的小女孩。
与命运抗争,又被命运裹挟。
不过一粒尘埃,最终归于人海。
遥遥夜色里,她听到他说:
“哭吧,大人也有哭的权利。”
“今天哭一哭,明天就要笑一笑啊。”
她的手,被他握紧了。
……
沈未让初夏在这里等他,大概过了十分钟,他过来了,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件藏蓝色的校服外套:“系在腰上,挡住就不会被看到了。”
初夏边接过校服外套边说:“谢谢。”
他把她的伤痕、她的担忧,都看在眼里。
不问她伤从何来,而是给足她安全感。
她很庆幸,自己喜欢的是这样的人。
回到酒店,初夏问前台工作人员,是否有多余的房间,得到的回复是“没有”。
前台小姐姐有点疑惑:“你们不是情侣吗?”
初夏瞬间红了脸,否认道:“我们不是。”
“你们看起来很般配啊!”小姐姐笑了笑,“光看外表,就很好磕。”
小姐姐把初夏说得羞涩得不行,一点都不敢看沈未。
从前台到走到楼梯间,初夏都没听到沈未说一句话,一转头看他,看到他冷若冰霜的一张脸。
他怎么了?
为什么看着有些不高兴?
两个人站在电梯里,初夏感觉到低气压。
回来的路上不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变脸了?
正在她疑惑之际,电梯门开了,随之响起的是他的声音:“初夏,你就这么不想跟我住同一个房间?”
电梯外面正好来了一对情侣,初夏先出来了,见过道里没人,才说:“沈未,我不想你总是将就我。”
住他的房子,他偏偏只能睡客厅沙发。
就连住酒店,他也要把床让给她。
她很过意不去。
她希望,他能在床上,好好睡一觉。
“我怎么将就你了?”沈未说,“把床让给你就算将就吗?”
沈未开了门,让初夏先进去。
他进了房间,没有往里走,而是站在玄关处,望着初夏的背影:“初夏,我让着你点,也没什么吧,毕竟,我们是朋友,对不对?”
初夏听不见后面的脚步声,停了下来,转过身,看到沈未站在门后。
灯光打在他下颌线分明的脸上,眉眼冷峻,神色中似乎含着一丝似有若无的……委屈。
初夏朝他走过去,在他面前停住,仰头看他:“沈未,谢谢你让着我,今晚,给我一次机会,让着你点,你睡一次床吧。”
沈未,你都两个月没睡过床了。
不要再让着我了。
你这个傻子!
……
不知沈未怎么想的,他没有跟她争辩,选择了睡床。
初夏洗澡出来时,看到离床不远处已经铺了一层白色床单,上面还有叠得像豆腐块的薄被。
第一次跟沈未处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初夏觉得紧张,又觉得不太自在。
头发没吹便出来了,水珠挂在长发末梢,珠子似的往下落。
她今天扎了一条马尾辫,但大概是平时经常扎麻花辫的缘故,头发带着自然卷,羊毛卷般,格外可爱。
“初夏,先吹头发吧。”沈未从卫生间探出身,“过来。”
初夏走了过去,想从他手里拿吹风机,未料他直接开了吹风机,帮她吹头发。
卷发在他指间飞舞,仿佛飞出一只只蝴蝶。
四周溢出玫瑰味的香气,他看着她白皙得近乎透明的脸。
她的脸可真小啊,也很精致。
为什么脸那么红呢?
是因为刚洗过澡吗?
她穿着粉色的套装睡衣,上衣的领口、袖口都镶着一圈白色蕾丝。
跟平时穿职业装的她判若两人,一点没有职业女性的模样,像十七八岁的小姑娘。
她的左手还戴着他帮她戴的鱼尾手链,被水淋湿了,蓝白色深了几分。
他的指间时不时掠过她的发顶、她的脸颊,动作很轻,偏偏像在她心里刮起飓风,心跳加速,耳根也不可抑制地发烫。
“沈未,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耳边轰隆隆响,初夏情不自禁地问出口。
吹风机的噪音盖过了她的声音,沈未听到她说了句什么,但她的声音小小的,他没听清,关了吹风机,问她:“初夏,你刚才说什么了?”
初夏脸颊很烫,心脏跳动得厉害,方才的勇气,在他的问询下,如同漏气的气球,瞬间瘪了。
“没……没什么。”她逃也似的跑出了卫生间。
……
初夏躺在靠床的地上,窗帘被拉得严严实实,透不进半点光,灯也全关了。
她闻不到雪松味了,鼻端都是酒店里配的洗发水、沐浴露的味道。
浓郁的玫瑰香。
换了新的环境,沈未就在身旁,她辗转反侧了许久都无法入眠。
床上那人好像睡着了,听不见一丝一毫的动静。
“沈未。”初夏轻轻地喊他的名字。
无人应答。
她往左移动,再移动,感觉自己好像已经脱离了床单的位置。
悄悄打开手机上的电筒,不敢直接照着他,把屏幕往下,看到他闭着眼,看起来像睡着了。
他的右手垂落在床沿,她清晰地看到他虎口处交叉的伤痕。
什么时候受的伤呢?
是出警时受伤的吗?
初夏小心翼翼地探出手,离他的手越来越近,心跳也越来越快。
想碰一碰他的指间,想看看他的手指是不是还是那么滚烫。
在距离他指尖只有一厘米的时候,初夏停住了,心快从胸腔里跳出来。
终究没有碰触。
但那么近的距离,好似感受到了他的温度,一种只属于他的温度。
手臂久久悬在半空,好一会儿才移开,关了手机上的电筒。
房间又归于黑寂,她静静地听,听到晚风的声音,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还听到了沈未绵长而均匀的气息。
终于,沉沉睡去。
……
“不要,不要,不要……”
沈未听到了一阵呢喃的挣扎声,猛然惊醒,开了床头壁灯,朝声源望去,怎么不见人影?
刚要下床寻找,一低头,发现初夏竟抵着床,蜷缩成一团,身体还在抖着,跟他两个月前晚上见到的她一样。
又做噩梦了吧。
沈未悄悄地下了床,坐到她的身旁,轻轻地拍她的后背,看着她脸上冒出的冷汗,心间袭上难言滋味。
“初夏,你梦见什么了?”
没有回答,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很快消弭。
她转了个身,吓了沈未一跳,以为她要醒了,没想到她却像树袋熊似的,朝他身边钻,像寻找温暖源。
直到把脑袋贴在了沈未的膝盖处,双手攀着他的腿,她蹙紧的眉头才渐渐舒展开,身体也终于不颤了。
……
翌日,初夏醒来时,发现自己竟然睡在了床上,大为吃惊。
身边空荡荡的,一摸,凉的。
再去看昨晚自己睡的地上,也没人。
地上的床单、被子都叠得整整齐齐。
沈未去哪儿了?
她下来找了找,他不在房间,等她洗漱完,路过玄关时,听到有人开门的声音,侧头去看,沈未正提着早餐。
“早餐十点结束,给你带了些。”
初夏没想到自己昨晚竟能睡得那么好,一觉睡到九点多。
“谢谢。”初夏说,“我怎么睡床上了?你昨晚……”
你昨晚跟我同床共枕了?
初夏不敢想象那画面,话也无法问出口。
“不是你想的那样。”沈未放下早餐,边摆好边解释,“你昨晚做噩梦把我弄醒了,我想,你应该不习惯睡地上,就把你抱到床上睡了,我睡在了地上。”
初夏
愧疚道:“对不起。”
“你是不是每晚两点会做噩梦?”住在沈未住处时,虽然没再听见她掉下床的声音,但经常还是会听到房间里传来她带有恐惧的呢喃声,他一开始没太在意时间,后来发现,每次都是两点,昨晚也是。
“嗯。”初夏点了下头。
这样的噩梦缠绕她许多年了,从儿时开始,一直延续到成年,再到现在。
仿佛怎么也无法摆脱的黑洞,一直吸着她、缠着她。
“关于什么的?”
“等以后有机会再告诉你吧。”初夏并不想一大早便提那种噩梦般的事,不想破坏彼此的心情。
……
两人下午没什么安排,难得清闲时光,他们逛夕照镇的大街小巷,后来还去了夕照一中,去了昨晚两人投硬币的许愿池,发现许愿池里的硬币少了很多,只剩零星的几枚,有一角的、五角的、一元的。
哪个是他们昨晚投的?已无法辨别。
初夏觉得遗憾,面上露出些许失落,听到沈未说:“初夏,就算找不到硬币了也没关系。只要诚心诚意地许愿,愿望会成真的。”
*
同学聚会如约而至,高三一班跟高三二班的都定在了同一家饭店,离初夏住的酒店不远,走路过去十分钟。
两人一起往饭店走时,初夏心里想着,一起去好吗,感觉会被人误会,误会是情侣。
而身旁的男人,却无比淡然,还穿着一件十一年前的蓝色领POLO衫。
初夏记得很清楚,是那年国庆节放假,她为他挑选的。
他为什么要穿这件衣服?只是凑巧吗?
衣服看起来很新,也很干净,应该没穿过几次。
她特意穿了一条白色长款连衣裙,扎了两条麻花辫,看起来清纯甜美。
两人走在一起,常常引起路人的侧目,一对璧人,比路边的凤凰花还要美上几分。
初夏被盯得不太自在,有种“沈未是我男朋友”的错觉。
“穿这身,很适合你。”沈未朝她看去,他都不知道这是第几次看她了,这身打扮的她,仿佛一道耀眼的光源,他忍不住一看再看。
“谢谢。”初夏的脸颊微微泛红,礼貌回应,“你穿的也很适合。”
两人陷入沉默之际,闯入一道洪亮的声音:“未哥,初夏!”
初夏一转头,看到笑得眼睛都快眯起的男人,是齐斯暮。
他穿着白色衬衫、卡其色长裤,有了些职场人士的气质,比之前成熟多了,但眉眼间的少年气还在,笑起来还是那么具有亲和力。
齐斯暮一把揽住沈未,问出了初夏想问却不敢问的话:“未哥,你这衣服……是高三那年,初夏同学给你选的吧?你怎么还在穿?没穿几次吧,这么新!”
沈未抖掉了齐斯暮搭在他肩头的手:“齐斯暮,你烦不烦,一见面就跟机关枪似的。”
“你俩……”齐斯暮的目光在他俩身上逡巡一番,随即张大嘴巴,“不会在一起了吧?”
第44章 你在找什么样的人?初夏,你真的一点……
他的脑袋迎来秋风扫落叶的一拍,听到沈未说:“齐斯暮,我跟初夏现在是合作关系,我们……”话头忽然卡住,“她现在是纪录片导演,我是她的跟拍对象。这次一起来的,住同一家酒店。”
“哦~”齐斯暮拖长尾音道,“未哥,知不知道有个词叫,欲盖弥彰啊?”
“别光说我们了,你呢?”沈未转移话题。
“我挺好啊。”齐斯暮朝沈未眨了下眼,“但愿你没机会来找我。”
“谁要找你!”
齐斯暮毕业后,如愿以偿当了心理医生。
“初夏同学,你还是单身吧?”齐斯暮看向初夏。
“嗯。”
“你们也老大不小了,过了年,就奔30了。”齐斯暮跟个媒婆似的,开始点鸳鸯谱,“要是男未娶、女未嫁,你俩,不考虑考虑,一起搭伙过日子?”
一起搭伙过日子?
这几个字,仿佛劈下的一道闪电,电得初夏浑身一阵酥麻。
从现在的角度来看,她住在沈未家,他们算是一起搭伙过日子吧!
初夏,你别多想了,他只是你的跟拍对象,他只是为了保护你不被嫌疑人伤害,所以才会让你住他家。
内心的另一个小人跑出来给初夏忠告。
“我们不用你操心,你还是操心操心你自己吧。”沈未说,“齐斯暮,这么多年,也从没见你谈过一次恋爱,不会喜欢我吧?”
“未哥!”齐斯暮咬牙切齿,“你太自恋了吧,谁喜欢你!”
“如果不是的话,找个吧。”
“你先找,你找了我再找。”
……
聚会的时候,初夏想见的人一个没见到,林朝朝、孟际遇、阮秋雨,算是高三跟她比较熟的,但她们都没来,也许都忙吧,都有事吧。
之前,每年参加同学聚会,都是因为想遇见沈未。
如今,他就在她身边,她吃得心不在焉,希望快点结束,与沈未会合。
饭后依然是去KTV,初夏没去,走出包厢时,看到沈未没走,被几个女生围着,一起拍合照。
他还是跟从前一样,备受女生欢迎。
想想,从认识到现在,他们从未有过一张合照。
什么时候能跟他拍一张合照呢?
初夏羡慕这些拉着沈未拍照的女生,她们很自在地站在沈未的身旁,离他很近,笑容灿烂。
沈未朝门边看了眼,看到了初夏。
跟她们拍完照,女生们纷纷邀请沈未去KTV。
沈未,不要去。
初夏有些自私地想,她想多一些时间,跟他待在一起。
这时,初夏的手机震动了下,低头看,是沈未给她发的信息:【你去KTV吗?】
初夏回:【不去,你呢?】
回完看向沈未,只见他低下头,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打字,很快收到他的回复:【我也不去,要不要去看海?】
初夏回了个“好”。
……
他们去的是离凌霄路最近的那片无名海。
也许是夜晚,海边的人不多,往海边走时,遥遥望去,黑暗中的海,似乎浮动着一闪一闪的蓝色。
初夏惊得加快步伐,越近越看见,海水蓝得绚丽。
她漫步在海滩上,被眼前的一幕深深震撼到了。
海水仿佛倾倒的星空,里面似钻满了闪烁的萤火虫。
掀起的浪花,卷起一颗颗如同蓝宝石般的星光。
她好像掉落进了神秘的蓝色花园。
她之前了解过,海边会出现一种叫“蓝眼泪”的奇观,之前上高三时,她把夕照镇的海走遍了,一次都没看过如此景象。
出现的时间主要在七八月份,而今天能看到,实属运气极佳。
“太美了!”初夏忍不住发出感慨,看着那些小小的浮游生物在深蓝色的海水里闪着光。
“知道这是什么吗?”沈未表现得很淡然。
“是一些浮游生物在发光。”初夏拿出手机,开始录像。
“机会难得,要不要我帮你拍照?”
“好的。”初夏把手机调到拍照模式,递给沈未。
相机里的女生看着有些呆板、有些木讷,直愣愣地站着,没有任何动作,面无表情。
“你是不是很少拍照?”沈未走过去,把拍好的照片给初夏看,“你得摆个姿势,比如剪刀手、歪脑袋、侧身、比心……”
说到这儿,沈未忽然停住。
初夏看他,发现他的脸有点红,她闻到了他身上的酒味,不知是喝酒喝的,还是说了“比心”。
“好,麻烦你再帮我拍几张吧。”
初夏格外听话,按照沈未刚才的提示,把他说的动作都做了一遍。
最后的那个动作是比心。
每一张里的她,笑得越来越自然,再不是平日里那个面无表情的女生。
比心的时候,她的手情不自禁地往前伸了伸,伸的方向是沈未的,眼睛也是看着他的。
镜头里的初夏,这个动作,仿佛在为沈未而做。
也只有在这样的时刻,她才敢悄悄地表露心意。
而他,不会知道。
“笑得很好。”沈未给她看照片时说,“看到了吗,你笑起来有两个小梨涡,很好看。”
“谢谢。”初夏很满意他拍的,有全身的,也有半身的,有她摆拍的,也有他抓拍的,他几乎把每一个画面里的她,都收入其中,“沈未,你要不要拍?”
“不用。”
那我们要不要拍一张?
初夏刚想问这句,只听沈未说:“我不喜欢拍照。”
不喜欢拍照的人,却要成为她的跟拍对象,平时跟拍他,也没见他这么不爱录啊。
也许是工作需要吧。
……
两人沿着海岸线散步,沈未走在前面,初夏走在后面。
沙滩上留下一个个他的脚印,初夏就踩着他的脚印走。
完全陷落进他的脚印里。
有种大脚裹着小脚的既视感。
“初夏,你怎么走这么慢?”沈未停了下来,看着距离自己有两三米的初夏。
初夏抬起的脚猛然停住,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沙滩上他的脚印,忽然很心虚,不敢踩着他的脚印走了,快步走上前。
沈未问她:“初夏,这么多年,你谈过恋爱吗?”
如果没有记错,这应该是沈未第一次问她关于感情方面的事。
初夏摇了摇头。
“为什么不谈?”
“总要有一个人吧。”
“你没找到那个人吗?”
“嗯。”
“你在找什么样的人?”
沈未,我在找像你这么的人,但我知道,这世上不会再有第二个你。
你是天上的星,你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你属于天空。
有一天,你会属于我吗?
初夏并不敢直言心事,只大概描述:“一个任何人都无法取代的人。”
“你呢,沈未?”初夏顺势问,“你是不是快找到你的人生伴侣了?”
沈未忽然笑了,想到了那个齐斯暮给他打电话的夜晚,好像提过这个。
他不走了,干脆坐在了沙滩上。
初夏坐在了他的身旁,感受到他透过来的目光,不似往日里那般柔和,像一道淬了冰的寒剑,往她身上射。
“初夏,你真的一点都不明白吗?”沈未的声音冷冷的。
“我明白什么?”初夏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问,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用如此冰冷的眼神看她,像换了个人。
“这么多年,你当我是你的朋友吗?”沈未的眼里透出一丝茫然,“我们当年也没闹矛盾吧?为什么这十年,你一次都没联系过我?还有,我给你打过三通电话,你怎么一次都没接?我想了很多种为你开脱的理由,比如,你很忙,你有了新的圈子,甚至,你不再需要我这个朋友了。但是,没有一个理由可以说服我。”
“因为,你不是那样的人,你也不该是那样的人,是不是,初夏?”
初夏看着他有点微醺又格外清醒的侧脸,忽然愣住了。
她没想到,沈未会想说这些,对于他说的那三通电话,她还是很疑惑:“沈未,你什么时候给我打过电话,我怎么没有一点印象了,你可以跟我说说吗?”
“一次是2014年,毕业聚餐,我给你打电话,想跟你告别的。我不知道以后我们还会不会有机会再见面,所以有些话想当面跟你说,但我给你打电话,你没接。”
“一次是2018年,我回国,去了‘自在’书店,看到有个人往巷子外走,我喊你,你没回应,给你打电话,你也没接。”
“一次是2020年,疫/情爆发,我担心你,给你打电话,你也没接。”
对于沈未说的,初夏没有一点印象。
关于沈未的事,她都记得一清二楚。
为什么这些,从没在她的记忆中存在过。
是谁的记忆出了差错?
如果是他的记忆出了差错,为什么他连时间、地点、事件都记得这么清楚?
还是说,她的记忆出了错,所以才会记不清一点。
不管怎样,从结果看,错的人是她,是她的不对,让他没有拨通那三通电话。
“沈未,没有接你的电话,是我的不对。”初夏不想跟他计较中间的过程,面露歉意地说,“真的不好意思,我记不清当时有没有发生过这事了。”
“时间太久,你记不清了吗?”沈未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苦笑,“还是,你根本没把我这个朋友放在心上?”
“沈未,你多想了。”初夏努力解释,“我一直都把你当朋友,一直都很感谢你。”
“初夏,你如果把我当朋友,你手腕上的伤、腿上的伤,跟我说过一次吗?”沈未的语气里带着一点责备,揉了把短发,“我不问,不代表我不在乎。我希望你能主动跟我说一次,但你说过吗?一次都没有吧!在我看来,你离我很远,从前是,现在也是。”
“但是,初夏,我不希望,你离我那么远。”
“我希望,你能离我近点。”
“就像现在这样。”
第45章 告白初夏,你知不知道,你是个傻子?……
“对不起,沈未。”初夏第一次听沈未跟自己吐露心声,她真不知道他会想这些,还会想这么多。
她更不知道,原来,自己在他心中,占有一定的分量。
初夏摘掉了那宽松得像男士的手表,哪怕这块手表跟她今天的装扮极其不符,她也戴着。
摘掉后,初夏把手腕朝上,把自己的隐伤赤裸/裸地暴露在他的面前。
好像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艰难,也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痛苦。
反而有一种无以言表的释怀。
沈未看看她手腕上杂乱的伤痕,眉头蹙起,喉咙发紧:“你手腕上,还有你腿上的伤痕,都是你伤害自己留下的?”
“手腕上是的。”初夏轻轻地撩开白色连衣裙,这次因为裙子够长,没有穿连裤袜,她只撩到膝盖往上一点,而后用手压住裙摆,“大腿上的,都是我妈留下的。”
预料之中,初夏从沈未的脸上看到了震惊。
“所以,你上高三那会儿,才会一直穿连裤袜?”沈未不会忘记,有好几次,她走路都很慢,也很奇怪,他记得自己问过她,但她说“没事”。
其实,他很想知道,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她不想说,他也不会强求。
之前,他想过,也许只是她不小心让自己受伤了,不想让他担心,所以才说“没事”。
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她有一个对她家暴的妈。
海风过境,掀起了她的长裙,被她用手遮住的裙摆也被掀开了些。
沈未看到了她更多的伤痕,比他身上的更多,也更狰狞。
一个个圆洞似的伤痕,鬼魅般刻在她的腿上。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当年,她的书包里总有碘伏、创口贴和药。
沈未漆黑的眼眸沉了下去,声音低哑:“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三岁。”初夏轻描淡写道,“也许更早。”
她看到沈未放在身侧的手忽然握紧,看到了他顶了下腮,模样看起来很不爽。
“不过,现在没事了。”初夏很想握一握他的手,让他放松下来,但她没敢这么做,勾起唇说,“我离她远远的,她不会再伤害我了。”
沈未帮她把裙摆拉了下来,盖住了那些伤痕。
而后,他握住她放在膝盖上的手。
熟悉又陌生的温度瞬间袭上初夏的手背,她的心猛然颤动,仿佛面前起伏的海浪。
沈未,你在做什么?
你在安慰我吗?
初夏定定地望着他的手背,望着他手背上纵横的青筋,还有他结实有力的手臂。
“初夏。”
沈未那低沉的声音,轻轻地从她的耳畔划过,掩盖过海浪声。
初夏侧头看他,看到他好看的眼眸里透出前所未有的笃定。
随后,她看到他轻启薄唇:“初夏,你知不知道,你是个傻子?”
“嗯?”
“你还记得那晚齐斯暮给我打电话吧?”
“嗯。”
“我说的要找的人生伴侣是你。”
初夏的心脏忽然
猛烈跳动,不可思议地看他:“沈未,你是不是喝醉了?”
“初夏,这一刻,我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沈未今天是喝多了,也有点微醺,但意识格外清醒,眼眸还是那般清澈。
眉眼干净的他,宛若十八岁的少年。
他朝她靠近了些,温热的呼吸几乎落在她的脸上。
一瞬间,似有火焰,灼烧着她的每一寸肌肤。
伴随着此起彼伏的海浪声,他说出的每个字如同骤雨,在她的世界降落:
“你不是问我为什么不谈恋爱吗,我现在可以告诉你。”
“我不是不想谈恋爱,我是在等一个人。”
“我在等,初夏。”
“歌单名里的《等初夏》,我等的不是夏天的初夏,而是初夏本身,是你!”
一种不真切的悬浮感油然而生,初夏觉得自己像飘在云端、游在海底。
她化身成了一条跃出海面的鲸鱼。
不再是那只孤独唱着52赫兹的Alice,而是有人听得懂她的歌声,游进了她的海域。
她的灵魂,在这一刻,从外到内地被贯穿。
震颤不已。
比一万只蝴蝶振翅还剧烈。
这是她从未想过的梦,她好像活在梦里,可梦里的一切为什么如此清晰、如此分明?
海风凉凉的,海水味咸咸的,他手心的温度暖暖的。
她坐在沙滩上,一动不敢动。
生怕动了,梦就碎了。
她想过无数次,他的身边,一定会有一个女生,女生长什么样,她不敢深想,但一想到这个,她不是心痛,而是祝福。
只是,她从没想到,十年过去,他仍孤身一人,他竟从未谈过恋爱。
他说,他在等初夏,等的不是夏天的初夏,而是初夏本身,是你!
从未做过有一天,会站在他身边的梦,更不敢奢望自己能成为他的女朋友。
只要远远地望着他,看着他幸福就好了。
她是廖知书口中的“灾星”,谁都不该靠近她的。
沈未更不应该,他那么优秀、那么耀眼,他值得更好的。
她的身边从不会有谁驻足,更不会有谁等她。
她从不敢有不该有的奢望,能与命运抗争至今,已是她善待自己做出的最大努力。
等一个人,可以等一年,也可以等两年,但沈未等了她十年。
她从没想过,这世上会有那么一个人,偏执地等着她。
一个人有多少个十年?
荒谬得像在听天书。
却也美好得像在听童话。
明明十年没联系过一次,这次,他却说出那样的话。
怎么听怎么觉得不真切。
明明是件让她开心的事,她却觉得胸口涨了潮,酸涩得厉害。
“为什么?”初夏的声音都是颤的,被他握紧的手,已经热得滚烫。
“什么?”沈未一直看着初夏。
“为什么是我?”初夏朝他看去,与他的视线相撞,此刻他的眼睛像一颗琉璃珠,干净得不像话。
“其实,这么多年,我说没有人喜欢人、没有人追我,那是假的。”沈未不急不缓道,“但就像高中时一样,我对谁都没兴趣。我总是会想起你,在国外,想着如果回国了,能遇见你,就要主动跟你搭话,我看见你了,也给你打电话了,可惜你没接。我以为你是故意不理我。我那时候想,不要再联系你了。但后来没做到,偶然遇到了你两次,还是没忍住,给你打了电话。我看待任何事都是客观的、理智的,唯独在对待你这件事上,我没做到,我……丧失了理智。”
初夏听着心里像塞了一块海绵,不停地有海水涌进来,胸口越来越涨,越来越酸涩。
原来,在她看不见的角落,在她不知道的远方,有个人,一直将她放在心上。
她不是什么可有可无的存在。
她也可以被人珍而重之。
他的声音伴随着海风,一起吹进她的耳畔:“十年前错过了你,这次,我不想错过了。”
初夏的心咚咚咚跳动着,似乎比海浪声还大。
海水里的荧光闪呀闪,她的心也晃呀晃。
“你呢,”见初夏沉默着,沈未问,“你怎么想?”
初夏的眼眶有些湿润,抬头看了看夜空,又吸了吸鼻子,才去看沈未,声音还是那么软糯:“沈未,昨晚我们不是在学校的许愿池许愿吗,我很贪心,许了三个愿,想知道是什么吗?”
沈未点了点头。
“一愿你身体康健。”
“二愿你出警平安。”
“三愿你幸福一生。”
“如果我跟你在一起,你可以幸福,我愿意。”
沈未摩挲了下她的手背,问:“你呢,你跟我在一起,幸福吗?”
“沈未,你是我不敢奢望的美梦。”初夏的喉间哽塞,睫毛一颤,泪水随之滚落,“我觉得我在做梦,很不真实。”
“这是真的,初夏。”沈未抬手,轻轻拂去她的眼泪,夜空下的她,眸子剔透得如同水晶,“以后你不要再伤害自己了,我也不会让任何人再伤害你。”
说出的话语那么笃定,仿佛牢不可破的誓言。
而后,沈未将她抱在怀里,在她耳边说:“我昨晚许的愿望,今天实现了。”
靠在他的肩头,方才巨大的悬浮感才终于消弭。
这不是梦。
沈未就在她身边。
十年不敢奢望的梦,此刻终于如愿。
她又闻到清冽的雪松味了,这一刻,好似混着糖霜般的甜。
……
不远处传来阵阵响声,初夏抬头望去,绚烂的烟火在夜幕中炸开。
在沈未的身后,烟火将他的脸照亮,穿着蓝领POLO衫,少年气十足。
“走,看烟火吧。”沈未站了起来,朝初夏伸手。
初夏将手放入他的手心,随后,被他握住。
她的心脏重重地跳动了下。
两人牵着手漫步在海边,看烟火点亮夜空,看浮游生物在海里闪烁。
“初夏,你看这片海,里面像不像住了无数的星星?”
“像。”
“要不要给这片海取个名字?”
“叫什么?”初夏努力地想。
沈未脱口而出:“星星海,怎么样?”
“可以啊,很好听。”
初夏想到他们的酒店只定了一宿:“今晚我们回市区吗?”
“不回了。”
“住哪里?”
“昨晚住的房,续住了。”
初夏吃惊:“你什么时候做的?”
沈未笑,语气有点吊儿郎当:“想你的时候。”
第46章 触碰女朋友,你这是想……侵/犯我?……
难得有“蓝眼泪”的奇观,难得看见海边的烟火,更难得在国庆这天,她暗恋十一年的男生,成为了她的男朋友。
她终于可以问他,能不能拍一张合照。
沈未看着她说:“虽然我不喜欢拍照,但跟你拍,还是可以的。”
沈未的手臂长,初夏把手机递给他。
镜头里的他们,离得有点远,初夏往他那边挪了一点,还是不够近。
沈未提醒她:“初夏,歪下头,笑一笑。”
这时,有人从前方经过,初夏听到女生说:“你听过一个传说吗,说是相爱的人看过蓝眼泪,一辈子都不会分开。我们见过了,一辈子都不会分开了,对不对?”【注1】
男生说:“这种传说你还信啊,都是骗小女生的。”
随后,初夏的耳边传来低沉的男声,离她很近,仿佛要贴着她的耳廓,气息温热:“我信!”
初夏心头隐藏的那只鲸鱼又跃出海面,欢腾地在游曳。
她一歪头,几乎要贴近他的脸颊,嘴角勾起一抹弧度,露出两枚好看的小梨涡。
镜头里的她,此刻,比任何时候都要甜美。
同事们都觉得她清冷,不易接近,连她都忘了,原来笑起来的自己也是可以如此平易近人。
身前是柔软的沙、摇曳的凤凰树;身后是绚丽的烟火、闪亮的星星海。
时间好像停滞,海浪声好像消失。
镜头里的他们,被永远定格。
终于,初夏有了跟沈未的合照。
最后一张,初夏侧头看沈未,轻轻地说了句“我也信”。
尔后,她听到沈未说:“初夏,你想找我的时候,就来星星海,我会等着你。”
时光不负少年人,胆小鬼也可以走进理想的国度。
……
他们在海边走了好久,初夏感觉好像把二十九年的路都走完了,却一点都不觉得累。
回到酒店,已是深夜十二点,初夏洗漱完躺在床上,听到卫生间传来沈未淋浴的声音,跟昨天一样,还是会羞涩。
她把他们在海边拍的照片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看的时候,嘴角一直往上扬着,笑得格外自然。
最后选了两张照片,一张作为壁纸,一张作为锁屏。
“你在看什么,这么开心?”沈未从卫生间走了出来,发现初夏像个傻子似的,一直笑着。
“没什么。”初夏不太敢让他知道,其实她对他的心意,可能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浓烈。
“过来,我帮你擦。”初夏示意沈未坐到床边,从他手里拿过毛巾,帮他擦头发,发现他的头发,没有看起来那么硬,反而软软的,长长了些。
把水珠都擦干净后,初夏说:“好了。”
她刚想往后移,腰却被沈未抱住,他把脑袋埋在了她的胸口。
倏忽间,那个穿着警服硬朗帅气的男人,此时仿佛变成了急需被人照顾的小狗,就差在她怀里蹭一蹭,外加摇一摇尾巴了。
她的心间起了层层涟漪,瞬间掀起山河。
无数个想念的瞬息,都在此刻长出了具象的羽翼。
初夏愣了好一会儿,才将沈未抱住,揉着他松软的头发,想起他右眼下方的那颗小小的泪痣,轻声说:“放心,以后我不会让你哭。”
“谁哭了!”沈未从她怀里抬头,漆黑的眼眸很亮,没有一点哭的痕迹,“我也觉得不真实,对于你已经成为我女朋友这件事。”
初夏犹豫几秒,说:“要不,晚上你也睡床上,我们一起体验真实?”
沈未退开身体,眉头一挑,戏谑道:“就不怕我对你做点什么?”
“我相信你。”
她相信沈未,相信他不会轻易对她做什么。
如果他想做的话,在他们俩共处一室时,他就去做了。
沈未从脖子里拿出那条黑色项链,初夏又看到了子弹壳的吊坠。
只见沈未摘下项链,递给她:“初夏,我没准备礼物,这个送你,当作你成为我女朋友第一天的信物。”
初夏没有接,而是问:“这对你很重要吧?”
“嗯。”沈未抚摸着子弹壳,声音有点沙哑,“这是我当警察第一年,也就是2018年,我跟同事一起协助缉毒大队抓毒贩,在那次任务中,跟我同一天入队的队友中了六枪,当场死亡,我前胸中了一枪,这颗子弹就是当时打中我的那颗。”
初夏听了格外心疼:“一定很疼吧。”
“想看吗?”
“嗯。”
沈未脱下了白色T恤,指着左侧胸口,靠近心脏的位置:“就是这里。”
初夏这次清楚地看到这个位置上的伤口,是一个圆形,很大一块,可怖狰狞。
再往右一点,会击中心脏。
他的命,是捡回来的。
初夏的手颤巍巍地抬起,再小心翼翼地想要摸上去。
快要靠近时,觉得这样做不太好,想缩回去,却被沈未抓住:“不敢摸?”
“不是。”初夏的眼泪几乎要落下来,那时的他该有多疼啊,做警察时,他承受过无数次身体上和心理上的伤痛吧,可他依然活得很好。
“之前经常看到网上说,哪有什么岁月静好,只不过有人为你负重前行。那时候对这句话的感触并不深。”初夏终于抬手,摸了过去,触到的瞬间,心重重颤栗了下,比她腿上的伤痕要深得多,“现在我终于明白了这句话的深意。谢谢你,沈未,你不只是你自己的英雄,你还是人民的英雄。”【注2】
谢谢你,为了岁月静好,负重前行。
沈未面色平静,勾唇笑:“还记得高三那年吗,我送你回家,我们一起坐14路公交车,你跟我说,‘沈未,你是英雄。但这个世界,不缺英雄’。其实这道理我懂,这世界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但既然我来到这个世界了,总得做点什么吧。我没有多大的抱负或者理想,但想做一点有意义的事,想让这个社会少一些犯罪,多一些安宁,多一些秩序。”
“沈未,你做到了!”初夏也朝他笑,“我为你感到骄傲!”
初夏放下手,从他手心里拿过那条项链,摸着这颗曾经贯穿他身体的子弹壳,疑惑道:“为什么要留着子弹壳?”
“六年了,凶手还没被抓到。”沈未的声音变得很沉,面色凝重,“当时牺牲了三个队友,五个负伤,我留着这枚子弹壳,时时刻刻提醒自己,一定要抓到凶手,还牺牲的队友一个公道。现在,我把它送给你,以后提醒的任务交给你了。”
初夏无法想象这颗子弹击穿沈未胸膛时的画面,哪怕此刻摸着子弹,都能感受到它的冰冷,泪水禁不住从眼眶里滑落,掉在了子弹壳上,她哑着声音说:“沈未,我会替你好好保存。”
随后又抬头看他,眼睛湿润一片:“我会提醒你。”
提醒你,找到六年前的真凶。
也提醒你,每次出警,都要好好的,都要活着回来。
……
虽说昨晚两人共处一室,但初夏发现,同床跟共处一室的差别很大。
即使两人各一床被子,初夏也清晰地听到他的呼吸声,闻得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雪松味。
她根本睡不着,也不敢动,睁眼望着漆黑的右侧,总觉得他也在看自己。
“初夏,睡了吗?”耳边传来沈未低沉好听的声音。
“没有。”初夏回,声音里透出难得的自在。
“明天你想去哪里?”
“我们不回市里吗?”
“回。这两天放假,也没有紧急任务。”沈未说,“明天带你去市里的海洋馆,怎么样?”
“海洋馆里有什么?”初夏的业余生活枯燥至极,想想,从小到大,还一次都没去过海洋馆。
“其他海洋馆有的,它里面应该都有吧,比如,水母、海豹、海狮。”
“会有鲸鱼吧。”
“我看看。”沈未开了壁灯,拿出手机看了看,“有鲸鱼表演。”
“好啊。”初夏说,“我看看。”
沈未把手机递到她眼前,她看到了可爱的鲸鱼们,开始期待明天的到来。
等她看完,才发现两人靠得很近,脑袋像要贴在一起。
他一转头,嘴巴差点要擦过她的脸颊,她的心瞬间提了起来,快要忘记呼吸。
一方小小的空间里,壁灯的暖光洒落在两人脸上,柔和的光束在静谧的空中流动。
流动着的,还有一丝看不见的暧昧气息。
像裹挟着夏日烈阳的滚烫,钻进了初夏的每个神经末梢。
这样的时刻,短暂如烟,很快壁灯关了,沈未说:“睡吧。”
那晚,初夏做了关于鲸鱼的梦。
“Alice,我们一起往前游吧。”
“你是谁?”
“我跟你在同一个频道。”
“你在哪里?”
“我一直都在你身边,你看见了吗?”
……
等初夏醒来时,发现自己竟然窝在了沈未的怀里,而她的手不知何时已被他握住。
他的
手掌很大,也很温暖,将她小小的手全部包裹住。
梦境一般的画面。
仿佛他就是梦里那只鲸鱼。
一直陪着她,从这边游到很远很远远方的鲸鱼。
他的脸庞近在咫尺,呼吸绵长温热,丝丝缕缕地缠绕着她。
他安静睡着的样子,看起来有点乖。
冷白皮,鼻梁高挺,侧脸线条硬朗分明,右眼下方有一颗小小的泪痣。
光这样看着,美得似一幅画,足够赏心悦目。
初夏情不自禁地抬手,想要摸一摸那颗泪痣,手指刚碰触到一点,便看到沈未睁开了眼,吓得她赶紧逃也似的缩回了手,转过头,佯装什么事都没发生。
而后,她听到他含笑的声音:“女朋友,你这是想……侵/犯我?”
初夏听到这话,顿时羞红了脸,看着他支支吾吾地说:“谁要……”
那两个字,她终究说不出口。
“错了,准确点说,不算侵犯。”沈未单手撑着脑袋,看着初夏,勾唇,慵懒道,“顶多算,合法营业。”
第47章 海洋馆约会你把初吻给别人了,你拿什……
国庆期间,海洋馆门口人山人海,多的是一家三口,父母带着孩子,门口有一些小摊贩,自行车后座上挂了很多可爱的卡通气球,还有卖海洋毛绒玩具的。
初夏穿过熙熙攘攘的人流,往里走,忽然发现沈未不在身旁,往后看,没看见。
她只好往后走,去找他,结果看到他正蹲着,跟一个看起来十岁左右的小女孩聊天。
小女孩手里捧了一大束花,粉色的、绿色的,很好看。
没一会儿,沈未接过花,又给女孩挂在胸前的二维码扫码。
“沈未,你在做什么?”初夏走上前问。
小女孩仰头看初夏,奶声奶气地说:“姐姐,哥哥在给他的女朋友买花,说要送给他的女朋友。”
初夏的脸倏忽红了。
只见沈未把花递给她,俯身在她耳边轻声说:“第一次约会快乐啊,女朋友。”
初夏的耳朵也红了起来。
花香扑鼻,怀里捧着的花,她认识,是粉荔枝,还有尤加利叶和春羽。
跟他第一次送她的花一样,只是形状不同。
初夏感慨命运的神奇,哪怕时隔十一年,他送她的花还是一样。
粉荔枝的花语是——
初恋。
是——
荔尽一生,我枝爱你。【注】
“谢谢你。”初夏看着沈未的眼眸,微笑着,露出两枚甜美的小梨涡,半晌才羞涩地说,“男朋友。”
……
后来,花是沈未帮忙捧的,他承担了捧花加帮她拍照的职责。
而帮她拍照这事,初夏不知道,都是沈未偷偷拍的。
拍下她看水母、看珊瑚、看海豹表演的照片。
鲸鱼表演是在上午十一点,初夏拉着沈未早早在外面排了队,第一个冲进去,抢到了第一排中间的位置。
她喜欢鲸鱼,想看鲸鱼很久了。
表演开始前,初夏格外兴奋,心脏扑通扑通地乱跳,眼睛一直看着被风吹得起了褶皱的水面。
“你好像,很开心。”沈未看着她放在膝盖上的手,牵住,一点点地插/进去,十指紧扣。
“我想看鲸鱼很久了。”初夏的声调明显都比平时提高了,脸上都是笑意,“这是我第一次看鲸鱼。”
“嗯。”沈未笑着回应她,“这是,我们第一次一起看鲸鱼。以后我还会带你去不一样的地方,看不一样的鲸鱼。”
“好啊。”初夏听到有人在说话,鲸鱼表演要开始了。
她没有去听驯养员到底在说什么,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水面,没一会儿,从水底跃出一只鲸鱼,又陆续跃出几只。
它们的脊背穿过波光粼粼的水面,在半空溅起水花,身体被阳光笼着,光滑又明亮。
在现场看,比在电视上看到的要震撼得多。
不是一只鲸鱼,多好。
它们都有伴,它们一起游进这清澈见底的水池,一起摇头摆尾,一起跟驯养员互动。
不是一只只在自己海域孤独唱歌的Alice。
它们有着黑色脊背、白色肚皮,初夏认识,是虎鲸。
她拿出手机,将眼前的一幕,都录了下来。
仿佛她也变身一头鲸鱼,正在蔚蓝海水里游来游去,旁边也游来一只鲸鱼。
陪着她看海草、看珊瑚、看鱼群,游往海的更深处。
52赫兹的Alice,也会有同伴。
终于找到了跟她灵魂共振的那个人。
鲸鱼表演完,初夏听到其中一个女驯养员看向看台处说:“接下来我们会抽取一名幸运观众,跟鲸鱼进行互动,谁会是今天的幸运儿呢?”
初夏听得眼睛发光,她很希望自己是这个幸运儿。
其实,她很不喜欢在这样满是观众的场合被当作焦点,但跟鲸鱼互动的机会十分难得,她希望有这样的机会。
看台上传来了喧闹声,不少孩子都纷纷站了起来,大喊着:“我,我,我!”
女驯养员说着规则:“大屏幕会滚动起来,喊停时,画面停到谁那儿,谁就是今天的幸运儿。”
初夏放在膝盖上的手,想要举起来,却有些不好意思。
举手的大人少,多的是孩子,她不想做异类。
然而,她的左手被沈未举起,她在大屏幕里看到了沈未,他神色淡然,侧脸帅气,一向冷静沉着的他,正挥动着她的左臂,仿佛迎风招扬的旗帜。
其实这样的活动,随机性很大,但初夏还是抱着一点希望。
大屏幕滚动着,伴随着女驯养员的倒数声,初夏紧张得心快跳出来。
默默祈祷着:希望是我。
屏幕定格,是她旁边的小女生,而且她还认识,在门口给沈未卖花的。
初夏心脏落回原处,有些失落。
女驯养员抬手示意小女生过去,但小女生却摇了摇头。
有人给她递过来话筒。
小女生看了看初夏,又看女驯养员说:“姐姐,我可以把这个机会给我旁边的小姐姐吗?”
“为什么要给小姐姐,是你姐姐吗?”
“她不是我姐姐。”小女生认真道,“她是旁边哥哥的女朋友,哥哥说,这是她当他女朋友的第一天,他希望她开心,他今天买了我的花送给了小姐姐,我很感谢这位哥哥买我的花。如果小姐姐能跟鲸鱼互动,我想她会更开心。”
女驯养员看向初夏:“这位女士,请问您想要这位小妹妹给您的机会吗?”
初夏先跟小女生诚挚地说了声“谢谢”,然后跟女驯养员说:“我想要这次的机会。”
女驯养员说:“请上台。”
初夏上台,走到水池边,听从女驯养员的指挥,蹲了下来。
她的心不自觉地跳得厉害,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她侧着脸,看不到身旁水面的情况。
但她侧耳仔细聆听着水池里的动静,好像听到鲸鱼游过来的声音。
还没有一点心理准备的情况下,她感到脸颊上忽然被什么东西亲了下,湿漉漉的,凉飕飕的。
仿佛柔软的果冻沾上了面颊。
初夏侧头看,一头可爱的虎鲸就在她的身旁,离她很近。
她转头看它时,它又亲上了她的嘴唇。
她羞到不行。
没想到十年来的初吻竟然给了鲸鱼。
耳边的喧闹声很大,她却什么都听不见了。
眼前只有鲸鱼。
这一刻,好像只剩下她和鲸鱼了。
而这只鲸鱼,竟然跟她梦里那只陪她同行的鲸鱼一模一样。
真是神奇至极!
仿若回到那些遥远的不真切的梦境。
她看了眼大屏幕,看到了屏幕上的自己,还有被投映出的第一排的沈未。
他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
他的嘴巴张合着,正在用唇语说着什么。
初夏跟着他,也默默地做着相同的动作。
组成的句子是:
我、游、向、你、了。
……
中午时分,趁着大家去吃饭的间隙,初夏跟沈未来到了室内水族馆,里面暗暗的,两旁和头顶围着玻璃,玻璃里游着各种各样的鱼,有闪着荧光蓝的玻璃鱼、色彩斑斓的珊瑚鱼、绚烂多彩的孔雀鱼、身体扁平宽阔的魔鬼鱼……
它们在草丛间游来游去,水是深蓝色,水草摇曳,水面投下一束光,波光粼粼,仿佛置身于神秘又美妙的海洋。
“好美!”初夏忍不住赞叹,拿出手机录下这一幕的美好。
走到没人的地方,初夏让沈未站到玻璃前面:“你站这里,我给你拍照。”
“一起吧。”沈未拉过初夏,调成自拍模式,身后是无数条形状各异的小鱼,鱼群游过时,拍下一张。
拍完,初夏刚想走,却被沈未搂住肩膀,俯身在
她耳边说:“初夏,我想做鲸鱼对你做的事,可以吗?”
初夏的心猛地一跳,呼吸也忽然一滞。
嘴巴轻轻动了下:“我……”
要说点什么呢?
她紧张到不行。
“你没说不行,我就当你答应了。”沈未擅作主张地把她揽入怀里,侧头,吻了吻她的脸颊。
她清楚地看到手机镜头里他的举动,像那只鲸鱼一样,但比鲸鱼吻得要重。
不是凉凉的,而是热热的,热得像火焰。
他的嘴巴好软、好烫。
就在她以为到此为止时,却没料到,沈未轻轻扳过她的脸颊,托住她的后脑勺,吻上了她的嘴唇。
……
她的身体随着他的亲吻,微微颤栗着。
好像有无数电流从身体深处蹿了出来,在她的每个细胞里横冲直撞。
他吻得很重,几乎是沿着她的嘴巴轮廓吻了一圈,似不知足的孩子。
触碰过的每一处,都似着了火,勾着她的心一阵阵地发痒、发烫。
这样的时刻,很短暂。
不过须臾,初夏却觉得漫长得仿佛过了几个世纪。
这一幕被镜头记录下,她的脸红得像天边的晚霞。
羞涩得不敢去看沈未,他牵住她的手,很自然地跟她继续看游来游去的鱼群,看了好一会儿,她发现玻璃里映出的沈未好像越来越不高兴。
他不是刚刚还笑容满面吗,不是看起来很满足吗,为什么现在耷拉着眉眼?
像一只被人欺负后的委屈小狗。
“怎么了?”初夏侧头看他,发现他正直直地望着自己。
他的眼睛真亮啊,里面像装着深蓝色的海水,波光闪烁。
忽然,沈未朝她靠近,把脑袋靠在她的脑袋上,用高挺的鼻尖蹭着她的额头,弄得她痒痒的。
一向高大俊朗的男人,转眼成撒娇小狗。
初夏格外疑惑,也格外震惊,万万没想到,沈未还有这一面。
随后,沈未的鼻尖挪到了她的耳边,沿着她的耳朵尖儿往下移,从上到下,从里到外,蹭了个遍才停在她的耳廓处。
沈未,你要做什么?
他温热的气息,深深地将她包裹着。
好痒!
她无处可躲。
镜头里的她,耳根红得不行。
他呼出的气息,烫着她的耳朵。
半晌,初夏听到他用带着点委屈的声音说:
“你把初吻给别人了,你拿什么还我?”
第48章 沈未,别这样疯狂地吻她的伤痕
“初吻?”初夏想起了十一年前,在那个燥热的盛夏时节,自己的初吻被沈未夺去,“十一年前的算什么?”
沈未立马了然,搂住她的腰肢,磨着她的耳朵:“那个不算。”
初夏没法还沈未初吻,但在往后的日子里,每天都用早安吻、晚安吻弥补他。
沈未这只委屈小狗,再也不委屈了。
他从客厅的沙发挪到了房间,却从未踏雷池一步。
一直到元旦节那天,他们晚上窝在沙发里,一起看《白日梦想家》,看到最后,沈未发现初夏哭了。
不是什么多感人的电影,不至于流泪啊。
她泪点这么低吗?
沈未抽出一张纸,右手搂住她,左手给她擦眼泪,用像哄孩子般的语气问她:“宝宝,怎么哭了?”
“沈未。”初夏抽噎着。
“嗯。”沈未放下纸巾,轻轻吻她的眼睫,又吻未擦净的泪珠,泪水咸咸的、热热的。
初夏被吻得心尖儿发颤,火一般灼烧着她的心脏。
手不禁拽住了他的白色毛衣,脑袋蹭进他怀里,吸了吸鼻子说:“这是一场梦吗?”
“什么?”沈未忽然停住,双手捧住她巴掌大的精致脸庞,看到她的眼睛湿润一片,眼眶红红的,“宝宝,你在说什么?”
沈未近在眼前,陪她一起看她喜欢的影片,帮她吻泪水,她觉得很不真实:“我们在一起,是一场梦吗?”
“怎么会。”沈未揉了揉她的脸颊,“我们在一起,不是一场梦,是真实,知道吗,宝宝。”
“你找到遗失的25号底片了吗?”
“宝宝,我找了十年,现在不是找到了吗。”沈未宠溺地看她,“你是我的真实,是我遗失的25号底片。”
初夏看着他的眼睛,他的眼眸那么亮、那么深,她总是一次次地、情不自禁地,沉沦。
而后,沈未的手插入她的发间,单手捧住她的脸颊,微微抬起她的下巴,偏头吻向她有些干裂的唇。
他在她的唇上前所未有地轻轻碾磨:“宝宝,你的嘴巴太干了,要记得天天抹唇膏。”
探入她的唇齿间,他感到他的衣服被她拽紧了,听见了她不可抑制的喘息声,紊乱的,炙热的,撩拨着他的心弦。
“如果你忘了,我可以天天帮你抹。”沈未勾起她湿滑的舌,在她嘴巴里打着圈儿,在她难耐之际,又退出,吻她湿哒哒的唇,“以这样的方式。”
随即又加深了这个吻,边吻边抚弄她散落下来的长卷发,勾在指间,一圈一圈地缠绕,像要把她绕进自己的身体里。
耳边响起《StayAlive》的旋律:
Inaworldgoneshallow
在这逐渐流于肤浅的世界里
Inaworldgonelean
在这缓慢倾斜的宇宙洪流中
Sometimestheresthingsamancannotknow
有些事有时候是人们无法得知的【注】
……
玫瑰味的香薰在空气中散开,还有他身上独有的雪松味,一起涌进她的感官世界。
初夏舍不得闭眼,看着他吻自己的唇、脸颊、脖颈。
而她的手不自禁地搂紧他劲瘦的腰,呼吸越来越急促,甚至含着点令她无比羞涩的喘息声。
初夏感到他从吻得克制,到吻得越来越重,紧紧地搂着她。
两人的身体完全贴合在一起,不知何时,他竟然已经跨在她身上,但没有坐下,重量没有压下来一点,以一种礼貌而霸占的姿势,完全将她禁锢在怀。
沈未的手从她的脖颈往下探,停住吻她,看着她已经有些迷蒙的双眼,征求地问:“宝宝,你不是要送我元旦礼物?”
“嗯……在房间。”初夏的声音微微颤着,“我去房间拿。”
她刚想要起身,却被沈未摁住肩头。
初夏看着一向冷痞禁欲的沈未,此刻他的眼里充斥着某种渴望,耳朵尖儿泛着红,薄薄的嘴唇上沾了些属于她的水渍,看起来湿湿的。
他用手指磨着她红润又软到不行的嘴唇,边轻轻磨着边说:“初夏,我想要的礼物,你可以给我吗?”
初夏吃惊,这可是沈未第一次主动地提出想要礼物。
他想要什么,她都会尽力满足他。
相处的这段时间,初夏发现,他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好,能他做的他都会去做,家务基本都被他承包了;跟拍遇到意见不统一时,也会主动跟她商量,沟通解决方案;即使两人因观点不同而闹出一点小矛盾,他也会主动过来找她,跟她说:“宝宝,是我的错,你别生气了。”
通常,最先妥协的那个人是他。
他常常迁就她、包容她,试着给她最好的一切和最好的爱。
初夏抚摸了下他的脸颊,问:“沈未,你想要什么?”
“宝宝,有没有想过,我也是正常的男人,我也有需求。”沈未的指腹还在摩挲着她的唇,手下的力道加重了些,磨得她的唇越发红了,“每晚跟你同床共枕,我不碰你,不代表我对你不感兴趣。我在克制,克制对你想做某件事的本能。但你知道吗,每次光看着你,我就想占有你,让你完完全全属于我。”
初夏瞬间羞得不知如何应答。
她不是没有做一些心理准备,她知道,这一天总会来临。
他们已不是十八岁,都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年龄。
这种事,有一天必然会被搬到台面上。
她想过他可能会以默默侵占的方式拥有她,却没想到,他还是对她如此坦诚布公。
眼睛纯澈,面庞帅气,一如十八岁的少年。
“沈未,我知道会有这一天。”初夏的脸红得几乎要滴血,心狂跳不已,“如果你希望是今天,我可以做你的礼物。”
“不后悔?”沈未确认地问她。
“活了二十九年,真的有好多事,让我很后悔。”初夏说,“但遇见你、喜欢你这件事,我从不后悔!”
“宝宝,我爱你!”沈未俯身下去,手托住她的后脑勺,朝她的脖颈吻了下去,吻得初夏不得不微微仰起头。
他还偏偏将手从她的粉色毛衣衣领处探了进去。
沈未摸到了她的肩胛骨,明显凸起的一块。
她的皮肤光滑如瓷,到腰间时,沈未忍不住说:“宝宝,你太瘦了,新的一年,我要把你养得胖一点。”
客厅里没有开灯,唯独投影屏上亮着微弱的光。
沈未背对着投屏,将初夏面前的光全部挡住。
她像在一片黑暗里,视觉被关闭,其他的感官被无限放大。
玫瑰香气、清冽的雪松味,《StayAlive》婉转好听的旋律,时轻时重的吮吸声,她那止也止不住的狂乱的心跳声。
还有……
外面好像下雨了。
她听到雨水啪嗒啪嗒敲打窗户的声音。
“沈未,下雨了。”初夏微微喘息着,每个字都像从喉咙深处挤出来,“你可以对我做,雨水对窗户做的事。”
每个字都仿佛投入湖水里的石子,在沈未的心上砸下一个又一个水花。
她的喘息,近在耳畔,是天然的催化剂,似乎在催着他进入下一个行动。
他用力地揽住她的腰肢,勾起她的衣服下摆。
细致又绵密地吻她,吻得越来越重、越来越急。
像外面下得越来越大的雨。
初夏被吻得浑身滚烫,身体禁不住地颤栗,身体越来越软,无力地靠在他的身上。
直到他的手探向她的大腿处时,她才猛然惊醒,迷蒙的双眼瞬间睁大。
那是一块谁也不曾踏入的禁区。
她不敢向任何人展示,哪怕是沈未。
除了海边那次,他看过一点,她居家时,都会穿着长裤,绝不会让他看到一点伤痕。
然而,这次……
是要完完全全地暴露在他面前了吗?
初夏下意识地握住了他的手,一想到那些可怖的伤痕,一阵难堪。
那些伤痕,多么丑陋啊,谁看了都不会喜欢吧。
她的想法,似乎被沈未看穿,他反握住初夏的手,拿起来,轻轻吻她的手背、她的手指,吻了个遍才抬眸看她,声音里含着一点哑,眼眸格外深情:“宝宝,不要觉得不好意思,或者难堪,我跟你一样,我也有伤痕。我们这次,会扯平的。”
初夏穿着一条白色针织裙,裙子下面还穿了不透肉的肉色连裤袜。
他褪下她的连裤袜,随着他掀起针织裙的动作,初夏的心狂跳起来,几乎盖住了窗外的雨声。
当腿上的伤口完全暴露在沈未面前时,初夏看到他停了下来,什么都不做,双手搭在她的腿上。
那些不堪的记忆汹涌而至,提醒着初夏,她曾受过多少的伤害。
明明已经不会觉得疼了,明明事情已经过去很多年了,但往事依旧历历在目。
廖知书给她带来的伤害,从来没有停止。
在她的腿上烙下伤痕,在她的心上烫了无数个再也无法修补的洞。
那些洞,其实一直漏着风,时不时出来刺她的心脏。
只是,她常常装作看不见,装作不在意。
如今,被最亲密的人看着,她的胸腔里弥漫开雾气,冷潮冷潮的,堵得她难受。
而面前的沈未,跪在地毯上,一动不动的样子,仿佛一尊雕塑。
他在想什么?
他为什么不言不语?
就在初夏要喊他名字时,她感到了腿上一阵潮热。
一滴,两滴,三滴……
像砸在窗户上的雨珠。
看,他果真在做,雨水对窗户做的事。
可为什么,她的心那么疼呢?
“沈未,我没事,我没事……”初夏的声音哽咽,泪水从眼眶里止不住地滚落。
她依然没有听到沈未的回应,而是看到他继续低头,吻上了她的伤痕。
刚触碰一下,初夏便如遭电击,把腿往外挪了点,颤着声音说:“沈未,别这样。”
伤口那么丑陋,不值得被这样对待。
然而,沈未像什么都没听到,反而抓过她想继续挪走的腿,疯狂地吻她的伤痕。
第49章 红白交杂彻底拥有
她的腿越来越湿,分不清是他吻下的水痕,还是他的眼泪。
到最后,仿佛下了一场阵雨,处处都是湿漉漉的。
在这场疯狂的吻里,初夏感到了自己被他前所未有地珍视着。
她不敢去看、去触碰的伤疤,他去看、去触碰。
非但没有嫌弃,反而把每一寸地方都吻了个遍。
恍然如梦,却又真实万分。
初夏还没从他的温存里退出,他便站起来,抱起她到地毯上。
投影里的背景乐断了,初夏见沈未打开了他的歌单,又调到《StayAlive》。
歌单名跟他汽车里的一样——《等初夏》。
“宝宝,吻我!”沈未没有抬头看初夏,而是往她怀里蹭,像跟主人撒娇的小狗。
初夏低下头,看见沈未脸上全是泪水。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沈未,他一向高高在上,一向不轻易表露情绪,更不会轻易掉眼泪。
但现在的沈未,可怜兮兮的,像个小孩。
初夏捧住沈未的脸,也学着他那样,去吻他的眼泪。
她感到他的身体在轻轻颤抖,摸到他的手,与他的手紧握、交缠。
他们的身体,都滚烫似火。
她吻他的眼泪、他的喉结、他的腹肌、他左胸的枪伤。
他们似乎都要将彼此的身体吻遍,才算彻底拥有。
在初夏的理智完全丧失之际,沈未含着她的耳垂说着暧昧的话。
她的身体迅速地烧了起来,有什么在胸口炸开。
她如置身海洋,变成一头鲸鱼。
海浪此起彼伏,将她这头鲸鱼,时而托举起来,时而又拽回深海。
她快要迷失在这片陌生的海域。
他看到了初夏眼角的眼泪,心疼到不行,俯身吻她的眼泪。
沿着她的眼尾吻,蔓延到她的眼皮、长睫。
先是他的嘴巴,后是他的舌头,尽数沾上咸涩的泪水。
在一波浪潮来临时,耳边的音乐声响着:
Lookintothesunasthenewdaysrise
在新的一天来临时,凝视着太阳
AndIwillwaitforyoutonight
今晚我会等你
Yourehereforeverandyourebymyside
你永远在我身边
Ivebeenwaitingallmylife
我终其一生都在等候你【注】
……
初夏的心间像挤进了格陵兰岛炫目的晚霞、冰岛蜿蜒的公路、火山喷发出的橘红色烟云。
这一刻,世界不再是黑白分明的底片,而是流动的、炽热的、充满无限可能的画卷。
终于,我找到遗失的25号底片了。
Alice也不再是一头孤独地在自己海域游来游去的鲸鱼了。
而我,也终于,属于你了!
沈未把她从客厅带到卧室,再到卫生间,处
处留下旖旎。
不知是被他折腾得太厉害,还是别的缘故,在氤氲着水雾的逼仄空间里,初夏埋在他的胸口无声地哭了。
泪水流过他被枪打中的伤痕,留下蜿蜒的水珠。
沈未感到胸口一阵阵发烫,把她紧紧搂在怀里,轻轻抚摸着她的背,边将她带往掀起巨浪的海洋里,边说:
“初夏,你不要哭,你要走向理想的国度。”
“我会在理想的国度,等你。”
……
沈未把初夏抱进卧室,给她拿了一件他的深蓝色长睡袍,把她裹上,俯身捧住她的脸颊,吻她红了的眼尾:“宝宝,你先坐在这里,我换下床单。”
初夏被他说得脸颊倏忽泛红,耳朵尖儿刚褪去的绯红又漫了上来。
她看到床单皱得不成样,上面有他们方才激烈缠绵留下的痕迹。
有他的,也有她的。
红白交杂,看得她满脸羞红。
抬腿窝在椅子上看沈未扯掉脏了的床单,问他:“要不要帮忙?”
“宝宝,你很累吧,歇一歇。”沈未看着床单上的那片红,眉头皱起,沙发上的垫子上的红比这儿还多。
虽然他第一次尝到禁果,但总懂点生理知识。
第一次女生会流这么多血吗?
为什么他刚才没有察觉到?
他以为那场雨,是自然天气下的,没想到里面混杂了不少红。
宝宝,你不只是累,你还很疼吧。
沈未把脏床单拿了出去,回到卧室,蹲下来抱住初夏,吻她的脸颊:“宝宝,谢谢你把第一次给了我。”
初夏想到方才他有多激烈便一阵脸红,羞到不行,垂眸不好意思看他,低低地问:“你呢?”
“我怎么了?”
“你也是第一次吗?”
沈未看着脸颊绯红的初夏,捏住她的下巴,让她转脸看向自己,看到她那双杏眼里含着羞,刮了刮她的鼻尖,笑了:“傻瓜,关于爱情的第一次,我都给了你,满意吗?”
“那就扯平了。”
“宝宝,你怎么老爱计较这些。”沈未惩罚似的,重重地吻了下她的唇,“我不要扯平,我要你永远都属于我。”
“沈未,我哪里都不去。”初夏环住他的肩膀,将他抱住,脸颊贴着他的,“我是鲸鱼,你是我的海域,鲸鱼会永远待在它的海域,而我,也会一直待在你身边。”
……
初夏哪里都没去,蜷缩着看沈未换上新床单,把每个角都拉好,把每个地方都抚平。
做得格外认真、仔细,像方才一次次占有她一样。
顾及她的感受,认真体会她的身体。
专注得仿佛他也成了她身体的一部分。
这样的沈未,她怎么会不喜欢呢。
沈未换完床单,把初夏一把抱起。
他个子很高,初夏小小的一团,窝在他怀里,像个小孩。
沈未把她轻轻放到床上:“宝宝,你要穿哪套睡衣,我去帮你拿。”
“有蓝色鲸鱼印花的那套。”
“好,你等我。”沈未拉开了衣橱,帮她找到了那套印着蓝色鲸鱼印花的睡衣,作势要帮她脱掉身上的睡袍,帮她换。
初夏往后一躲,脸瞬间红了,声音也有点娇羞:“我自己来。你……能不能先出去。”
沈未看她脸红害羞的模样,一把将她抱在怀里,使坏地在她耳边边吹着热气边说:“宝宝,你哪里没被我看过,还害羞。”
初夏根本经不起他逗,红着脸推他:“不要,你出去。”
沈未本就是跟她开玩笑,见她羞到不行的模样,吻了吻她红得发烫的耳朵尖儿:“好,我出去。”
等初夏换好衣服,却发现沈未迟迟没有进来,还听到外面传来响动。
她刚要下床,发现浑身骨头似乎都快散架了,缓了缓才慢腾腾地下了床,来到了传来响动的地方——卫生间,赫然发现,沈未穿着方才给她披上的深蓝色长睡袍,竟然在给她洗内/裤!!!
“沈未,你在做什么?”初夏看到了内/裤上的一抹红,羞涩瞬间漫上脸颊。
沈未还在搓洗着那抹红,发现好难洗啊,红色还有晕开的迹象,见初夏来了,笑了笑:“看不见吗,宝宝,我在做善后工作。不及时洗,很难洗掉。”
初夏急忙跑上去,想要从他手里夺过内/裤,沈未却闪到一边,没让她碰到一点,笑容散去,郑重道:“宝宝,你现在应该还不舒服吧,赶紧去床上躺着。”
“沈未,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初夏心间微微发颤,红了眼眶。
生平第一次,有人帮她洗内/裤,还是一条沾染着她血迹的内/裤。
“因为……”沈未亲了亲她的眼尾,“你是我所有的青春。”
……
躺在床上,初夏感觉浑身还是很瘫软,无力地窝在沈未的怀里。
等恢复了一点点体力,才悄悄地从身后拿出手,把两只手都攥成拳头:“沈未,到拆元旦礼物的时间了,选一个。”
沈未看着她小小的手握成拳头,可爱得像一团刚出炉的奶黄包,微微笑:“宝宝,你怎么这么小气,送我的东西这么小,一个拳头就能包住。”
“怎么,嫌弃?”初夏见他不稀罕,把手放下,佯装生气,“嫌弃的话,就不送了。”
沈未将她搂入怀里,不住地啄她红得不成样又柔软到不行的唇,边啄边说:“宝宝,逗你呢,你送一个小米粒大的礼物,我都不会嫌弃,都会保存一辈子。”
初夏听到这话,显然很受用,原本沉下的脸上浮现笑容,再次把握成拳的双手放到他面前:“选一个吧。”
沈未用点兵点将的方式,点了她的左手,再点她的右手,点了至少十次以上。
初夏看他如此纠结的模样,有点急了,催他:“可以快点开盲盒吗?”
“宝宝要送的礼物,当然要深思熟虑后,再做选择。”沈未点到了她的右手,低头吻了吻她手上的骨节,“祝我好运吧。”
初夏缓缓地打开右手:“祝沈未好运。”
“宝宝,叫我男朋友。”
“祝男朋友好运。”
沈未的视线直直地落在她的右手上,看到她手心里的礼物时,不禁笑了起来。
初夏不解:“为什么要笑?不喜欢吗?”
沈未没有回答,而是把初夏抱进怀里,紧紧地抱着,像抱着一个无比疼惜的小孩。
他吻着她的发顶,又吻她的额头,一路往下,最后落在她的耳廓,由轻到重地吻。
初夏沉着的心脏,袭来阵阵酥麻的电流,被他弄得瘫软的身体再次止不住地颤栗。
她的左手情不自禁地松开,手里的礼物啪嗒一声落在了床上,抬手环住了他劲瘦有力的腰。
她发现,只要一碰到他的身体,她就无法自控地沉沦。
想要一直做他的那条鲸鱼,在他的海域畅游。
他的呼吸很热,也很烫,吻得她的耳廓、耳垂濡湿一片。
她的身体,好像再次被雨淋过,到处都是湿湿的。
她将他抱得更紧,埋在他的胸口,听到了他剧烈跳动的心跳声。
而后,她听到他在她的耳边说:“宝宝,我们真的心有灵犀,给对方选的礼物都一样。”
沈未松开她,起身从床头柜里拿出两个礼物,跟初夏手里的一样。
都是蓝色鲸鱼的钥匙扣,情侣款。
姿势不同的鲸鱼,初夏送他的那条鲸鱼脊背上被海覆盖,挂着一封信,信上点缀两颗红心,还挂着一个平安符,平安符上写着:平安。
初夏自己留的那条,上面的鲸鱼被海包围,挂着一颗星星,也挂着一个平安符,平安符上写着:健康。
是她在海洋馆的商店里偷偷买的,没想到沈未也买了。
她送他“平安”鲸鱼钥匙扣,他也送她“平安”鲸鱼钥匙扣。
他们拥有了两个不同的鲸鱼钥匙扣。
初夏忽然笑了,一下扑到沈未怀里,将他抱住,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是啊,多么心有灵犀。
他们,注定是天生一对吧。
一定会走一起很久很久的路吧。
不要长,走一辈子就好了。
“宝宝,元旦快乐,每一天都要快乐。”
初夏那颗漏了29年风的心脏,终于被什么填补。
她从沈未怀里抬头,看着他那双她怎么也看不厌的深邃眼眸,嘴角微扬,笑意漫上眼底。
“男朋友,元旦快乐。”说完,初夏吻上他柔软的唇,“只要你在,我每一天都会快乐。”
*
临近年关,初夏除了忙着拍摄《夕照谜案》,台里还有其他的一些琐事,需要帮忙看剪辑好的片子、写年终总结之类的。
沈未也没闲着,又多了几起案件,但都没有“少女谋/杀案”重大。
“少女谋/杀案”没有停止过查案,锁定过几次犯罪嫌疑人,但通过相关排查,发现都不是,成了一桩悬案。
初夏并没有将自己是沈未女朋友的事告诉其他人,也让沈未保守秘密。
沈未问她为什么,她说:“怕别人说我假公济私,拍你的镜头多,选你的镜头也多。”
理由是否真假,沈未没去探究,而是无条件地服从了女朋友。
初夏以为自己掩藏得很好,却早早被徐依梦识破:“夏夏,你谈恋爱了吧?是不是沈队?”
徐依梦是台里她最要好的朋友,既然她问了,她也就如实说了。
自此她跟沈未的恋情,再也无法掩藏,弄得人尽皆知。
一时之间,还成为了一段佳话。
这段佳话里的男女主角,在小年那天晚上聊起了在哪里过年的事。
沈未躺在沙发上,枕到初夏腿上,勾着她散落下的长卷发,问:“宝宝,你过年回去吗?”
“我已经有十年没回家了。”初夏淡淡地说,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沈未还是看到了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忧伤。
谁不希望过年时,家人团聚,围坐桌旁呢。
“要不,我陪你过吧。”沈未从下而上地抚摸着她的脖颈,跟撸毛似的,边摸边说,“好不好?”
“你不需要陪你的家人吗?”初夏觉得脖颈好痒,拿开他的手。
“宝宝,”沈未扣住她的手指,轻呢地叫她,“你现在也是我的家人。”
第50章 求婚平凡的日子会生花,相爱的人也会……
2025年的春节,沈未没有回家,陪着初夏,在他的小屋里跟她一起度过。
他们一起坐在客厅里看春晚,边看春晚边磕瓜子、吃开心果。
四个小时里,初夏笑的次数超过她二十九年里的总和。
跟沈未在一起的每一天,她都会笑,会笑得很自然,笑得露出两枚甜美的小梨涡。
徐依梦还跟她说:“夏夏,你跟沈未在一起,像变了个人,你变得快乐了。”
她的快乐,是沈未给予的。
主持人在数着倒计时,沈未拉着初夏来到阳台:“宝宝,我们一起倒计时吧。”
“3……”
“2……”
“1……”
电视里响起热闹的新年祝福,遥远的天际炸开无数璀璨的烟火,如同划过一颗颗流星。
沈未吻向初夏的唇,边吻边说:“宝宝,我爱你,新年快乐!”
初夏的心间流淌过无与伦比的感动。
这是第一次,有人卡着点,当着她的面,亲口跟她说“新年快乐”。
她不是那么爱哭的人,但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跟沈未在一起,总能轻易被他打动。
她感觉自己快要哭了。
但新年伊始啊,要有好气象,她不要哭,她要笑,要肆意地自由地笑,要把自己的快乐传递给男朋友。
初夏咧嘴笑着,笑得比以前任何一次都要灿烂,像一朵盛放的凤凰花。
“沈未,新年快乐!”
“是不是忘记说什么了?”沈未狠狠地吻了下她的嘴角,几乎有点啃噬的意味。
“沈未,你之前不是问我除了你以外,我有没有喜欢过谁吗?”
“沈未,我现在可以告诉你,除了你以外,我从没有喜欢过其他的任何一个人。”
“从始至终,我喜欢的人,只有你……只有你一个!”
“我爱你,沈未!”
十一年前,我喜欢你。
十一年后,我爱你!
我孤独地游了二十九年,而你,终于游到我身边。
年少时,看你一眼,我都不敢。
如今,你终于成了我的海域。
我终于敢,明目张胆地说出爱意,并且将你占为己有。
谢谢你,沈未,在我晦暗不明的人生里,注入浪漫和伟大。
谢谢你,初夏,谢谢你从未屈从于命运,才得以攀越春山。
*
初一那天,沈未跟着初夏一起坐飞机来到了她的老家——一座北方城市。
下了飞机,才发现,外面飘着雪,气温很低,冷风吹来,骨头缝里都渗着寒意。
沈未套上呢子大衣,没有扣扣子,而是把初夏裹在了怀里。
从后面看,两个人,像一个人。
初夏没有把他带去她家,而是把他带去了酒店。
沈未什么都没有问她,两人之间心照不宣地知道着一些事。
谁都不提及,他们只享受着属于两个人甜蜜的当下。
沈未被初夏带到了“悦芳园”,天空飘着雪,去往墓地的路上积了厚厚的雪,踩上去咯吱咯吱地响。
沈未搂着初夏,上下牙齿打着颤:“宝宝,你小时候怎么受得了的,好冷。”
初夏看着沈未把大衣领口竖起来,脖子缩进去的样子好好笑:“你没来过北方吗?”
“这么北的地方没来过。”来之前,初夏特意嘱咐沈未买一件羽绒服,他偏偏不听,还毫不在意地说:“能有多冷啊。”
来了才知道,真的冷啊!
初夏摘下大红色围巾。
“别,我还没这么娇气。”沈未抬手拒绝,他不舍得让他的宝宝挨冻。
“没事,我把拉链拉到最上面,就不会冷了。”初夏执意把围巾给他,在他的脖颈处绕了几圈,在红色围巾的映衬下,他的脸愈发白了,胜似雪,“很适合你呢。”
通往奶奶墓地的路,今年意外地没有清扫,不知道是不是工作人员还没来得及打扫。
初夏一路踩在还没经人踩过的雪地上,留下一串串脚印。
她的身旁,多了一双脚印。
她看着那些脚印,心中感慨万千。
十年里,再没有跟廖知书他们一起来看过奶奶。
她想做自由的鲸鱼,不想被谁圈进某片海域。
这条通往奶奶墓地的路,她一直都觉得好远,要走好久似的。
但这次却丝毫没有这种感觉,很快就走到了。
奶奶的墓碑上都是雪,墓碑前空空的,显得格外萧索凄凉。
廖知书他们还没来。
不遇见他们真好!
清晨的墓园,除了他们,空无一人。
冷风萧瑟,雪花飞舞,沈未的黑色大衣上已经落了一层薄薄的雪,他的睫毛上也挂着点霜。
像个雪人。
初夏微微踮起脚尖,捂了捂他的眼睫,又去拍他肩头的白雪:“沈未,下午我带你去买羽绒服吧。”
“不待在酒店?”沈未搓着手,一说话,口中便生出白雾。
“我想带你出去转转,看看我小时候的地方。”初夏说,“想去吗?”
“好!”沈未见初夏从保温袋里拿出带来的饭菜,他帮忙一一摆好。
初夏将带来的红色康乃馨放到墓碑前,拂去墓碑上的雪,终于看到照片上的奶奶。
照片泛旧了,但奶奶还是笑得那么明媚、那么开心。
她永远停在了60岁,她不会再老去了。
初夏见沈未也蹲了下来,跟奶奶介绍:“奶奶,这是我的男朋友,沈未。”
“奶奶,您好,我是沈未。”沈未格外有礼貌地说,“现在,您的孙女,成为我的女朋友了。您不用担心,现在,以后,我都会好好守护她。”
初夏的鼻尖忽然泛酸。
以后,再不是她一个人来看奶奶了。
奶奶,你看
,我暗恋十一年的少年,做了警察,成为人民的英雄,也成为我男朋友了。
以后他会守护我。
沈未又说:“您在的时候,是一把伞,为我挡去了好多风雨。您不在了,为什么不来我梦里?来我梦里为我挡一次雨也好。”
初夏惊讶地看他:“沈未,你怎么还记得?”
他好像是一字不落地念出了十一年前她写的那篇关于奶奶的作文。
“毕竟,当年读过你写的这篇作文。”沈未握住了初夏的手,紧紧扣住,“宝宝,你的事,我都会记得。”
初夏还记得,当年就是因为沈未读了她的这篇有争议的作文,她羞愧难当,有一段时间都不敢去看他。
她还记得,平安夜那天,阮秋雨让她给沈未递情书,他们约在学校的假山见。
她把情书递给沈未时,他误以为是她给的,还问她:“初夏,你喜欢我?”
彼时,她真的紧张到不行,心里的喜欢差点呼之欲出,心跳得也格外快。
那晚,他还跟她说:“就算别人的奶奶去世了,也不会写得比你好。”
沈未给了她信心,让她可以继续勇敢前行。
暗恋没有座右铭,双向奔赴才可以亘古长青。
初夏也握紧了他的手,听到他说:“Alice。”
“你说什么?”初夏怀疑自己听错了,转头惊愕地看他。
他怎么知道自己的博主名是“Alice”?
“《爱丽丝梦游仙境》,我们晚上要不要一起看?”
初夏听完,心情很复杂,一方面希望他知道自己是已经有百万粉丝的博主Alice,一方面又不希望他知道。
见初夏不说话,沈未问:“宝宝,怎么了?”
初夏开了口,嗓子里像塞了冰霜:“没事,我们晚上一起看《爱丽丝梦游仙境》。”
……
回去的路上,初夏打开了微博,昨晚发了一条关于新年祝福的视频,点赞、评论都很高,但翻来翻去,找不到熟悉的昵称。
想想,已经有十年,评论区的常客【白日梦想家】没有给她留言了。
她还特意去看了,他还关注着她。
为什么不来看她了?
还是说,来看她了,但是不留言了?
不应该啊,留言三年,常常占据评论区第一的人,如果来看她,一定会留言吧。
其实,世间人来来去去很正常,但初夏还是觉得遗憾。
遗憾她在意的熟悉的人,从她生命里消失。
*
初夏发现,沈未从她老家回来后,对她比之前更好了,只要跟她在一起,恨不得时时刻刻都想黏在她身边。
他怎么变得这么黏人呢?
徐依梦看到后,分外羡慕,跟她说:“我也想找一个像沈队这样的黏人小狗。”
初夏不得不承认,沈未给足了她安全感。
她不用害怕这是一场幻梦了,也不用担心他出警不会安全回来了,因为她一直跟在他身边。
在做危险任务时,沈未不让她跟拍,而是用小型摄像机悄悄拍下。
一个周末,趁着他有空,初夏带他来到了夕照市那唯一的小小的寺庙——“安平寺”。
“为什么要来这里?”沈未看着破旧的寺庙。
初夏发现这里还是老样子,并没有翻修,比之前更为破旧。
初夏牵着沈未的手进去,寺庙的里那棵百年菩提树还在,不同的是,树上挂了好多红绸带,随风飘摇。
想起十一年前,那个老奶奶,如今物是人非。
老奶奶不在,倒有一对小情侣在红绸带上写心愿,写完了各自挂到树枝上。
十一年前,她来这里,是为了给沈未祈福,求老天保佑他平安顺遂、幸福一生。
/:.
岁月悠然过,苍天终不负,愿望终成真。
还附送了“他的幸福里有她”。
“你等下我。”初夏松开了沈未的手,去买了三炷香,点燃。
“你要许愿?”
“我来还愿。”
“还愿?”
“嗯。”初夏点头,把三炷香插进香炉,跪拜在地,“谢谢让我愿望成真。”
一如当年,初夏虔诚地叩拜。
等她起来,沈未问:“你还什么愿?”
“当年你受伤进急诊室,我第一次来这里许愿,希望你能渡过难关。”
沈未轻轻地刮了下她的鼻尖,笑她:“傻子,我命硬,不用这些,也能挺过去。”
初夏急忙捂住他的嘴:“在神佛面前,不要乱讲。”
“好。”沈未的嘴唇往前轻轻一探,吻了下她的手心,“宝宝说什么都对。”
“我们要不要去抽个签?”初夏看着一侧的殿前,依然坐着一个灰袍僧人,跟当年的一样,模样没什么变化,还是那么嗜睡,正坐在桌前打盹。
“随你,我都可以。”沈未对这些并没兴趣,但如果初夏想做,他愿意陪她一起。
初夏上前,礼貌地跟灰袍僧人说“您好”。
灰袍僧人似毫无察觉有来人,仍在睡梦中。
沈未没初夏那么好脾气,曲指在桌上咚咚敲了几下。
灰袍僧人被吓醒,看到初夏,先是一愣,随后恍然:“是你啊,女施主,我记得你,十一年前,你来过这里,之前抽了……三次签。”
三次签?灰袍僧人怕不是老糊涂了吧,明明是抽了一次,哪来的三次?
“价格多少?”
灰袍僧人从桌肚里拿出一个纸板,上面是二维码:“八十八元一次。是不是很厚道,物价上涨了,但我们不涨价。”
初夏象征性地点了下头,她后来才知道,八十八元一次,纯属宰客价,谁买谁上当。
不过,她愿意再上一次当。
她正要拿出手机付钱,沈未先她一步,扫码支付。
“沈未,不用你来。”
沈未俯身在她耳边说:“宝宝,跟我就不用这么客气了吧。”
初夏的耳根瞬间红了起来,烫得厉害。
在公众场合喊她“宝宝”,让她羞得不行。
“沈未,这次你来吧。”初夏想看一看,沈未会抽中什么签。
“好啊。”沈未从没做过这事,拿起桌上的红色竹筒,“我要怎么做?”
“你就摇竹筒,再抽一根竹签,竹签上会有签文。”
“这不简单。”沈未按照初夏说的开始摇晃竹筒。
竹签的撞击声响在耳畔,初夏的心跳越来越快,比当年自己摇竹签还要紧张。
沈未跟当年的她不同,只摇了几下便抽出了一根签。
她闭着眼睛,不敢去看沈未的脸。
须臾,她的耳畔传来热热的呼吸,听到他说:
“宝宝,上面写的是‘三生石上刻卿名,比翼双飞绕画屏’。”
初夏那颗紧张到跳个不停的心脏,终于回落。
她睁眼,转头看沈未,看到了他那双好看又迷人的双眼,还有他眼眸里小小的人影。
她握住了他的手,紧紧扣住,心间漾开一圈又一圈的甜。
水雾不再蒙住她的眼,她终于走出了漫长的雨季。
遥想当年,我暗恋着一个十八岁的少年。
不能说的心事渗进草稿页,藏起来的思念锁进日记本。
我总是偷偷地望着你的背影,想把你收进鲸鱼的海里。
我对你的喜欢,像一本被翻烂的日记。
翻了无数遍,却始终不敢递到你手边。
曾经,你是我的欲言又止;现在,你是我的朝暮晨曦。
暗恋不会长眠,相爱的人会受到宇宙的眷恋。
我的少年,这一生,我是你的。
下一世,下下一世,我还会是你的。
而你,也要属于我。
*
情人节那天,本来约好两人一起去影院看电影,结果,沈未突然接到新警情,发生了命案,紧急去了命案现场,等勘探完已是晚上十一点三十二分。
电影肯定是看不成了。
距离他的生日结束,还有二十八分钟。
原本初夏都想好了,晚上要给他生日惊喜,但现在似乎要泡汤了。
而他好像全然忘记了今天是他的生日,也全然忘记了今天是情人节。
也许是他今天太忙了吧。
沈未开着越野车送她回去
,车上循环播放的,还是那三首歌。
初夏看着时间一点点流逝,恨不得立刻跟沈未说“生日快乐”。
车开过海边时,初夏见时间已到十一点五十五分,让沈未把车停靠在路边。
她下了车,牵起沈未的手,走向海边,边走边说:“沈未,你是不是忘记今天是什么节日了?”
“什么节日?”沈未看起来有点懵。
“生日快乐啊,男朋友。”初夏从口袋里拿出一个蓝色盒子,递给沈未。
十九岁那年,未能亲口对你说出的生日祝福,时隔十年,终于有机会说出口了。
“我生日?”沈未想了想才恍然,他这些天光顾着工作和照顾女朋友,完全把自己的生日忘了,从初夏手里接过礼物,“现在可以打开吗?”
“可以啊。”初夏看着他的眼眸里含着笑,露出浅浅的小梨涡。
沈未打开包装,里面有一条银色项链,项链的吊坠是一头蓝色鲸鱼,但只有一半。
这时,他的眼前晃过一个粉色鲸鱼的吊坠,也只有一半。
他抬头,看到初夏拿着另一条项链,眉眼弯弯地看他,把手里的吊坠跟他手里的吊坠拼在一起,成了一颗心:“沈未,我也游向你了。”
“谢谢你,宝宝。”沈未一把将初夏抱住,吻了吻她的侧脸,又想吻她的唇时,被初夏推开,“有人。”
沈未左右看了看,深夜的沙滩上根本没人:“哪里有人,我怎么没看见。”
话音刚落,他的唇却被人吻住。
沈未愣住了,这是第一次初夏在外面主动吻他。
她的唇很软,嘴巴上还留有一丝甜,巧克力豆的甜味。
他反客为主,扣住她的后颈,将她吻了又吻,把她唇上残留的一丝红都吃净。
餍足后,沈未才让初夏给她戴项链,戴完,他又帮她戴。
她的脖颈又白又纤细,白色毛衣里戴着他送给她的子弹壳项链,鲸鱼项链戴在了毛衣外,粉色鲸鱼落在白色上,格外搭。
尔后,初夏跟着沈未在海边漫步,他捡了一块形状很好看的海螺给她:“宝宝,情人节快乐!”
初夏看了看时间,十二点十分:“情人节已经过去了。”
沈未把她搂入怀中,在她耳畔说:“宝宝,跟我在一起的每一天,难道不是情人节吗?”
初夏忽然笑了,一转头,嘴唇擦过沈未的脸颊:“沈未,情人节快乐!”
……
两人在海边逛到一点才往回走,快走到车旁时,沈未让初夏在路边等他,不一会儿,初夏看到沈未走了出来,双手背在身后,模样有些神秘。
他要做什么?
就在初夏疑惑之际,沈未走到她面前,用一个东西挡住了脸。
路灯下,初夏看清了东西的形状,不禁笑了起来:“沈未,你还记得啊。”
是一只蓝色的毛绒鲸鱼,上次他们去海洋馆时看到的,她想买那只甩尾的,结果只剩下最后一只,她让给了另一个想买的小女生。
没想到沈未把这事记在心上,还特意给她买了一模一样的。
“宝宝,我不是跟你说过吗,你的事,我都会记得。”沈未把毛绒鲸鱼放到她怀里,一并将她抱住,但抱得很轻,“以后你想我时,就抱着它。”
“嗯。”初夏点了下头,“我会的。”
没有等到想沈未,初夏坐到车上就把鲸鱼抱在了怀里,见沈未想跟他说什么,结果欲言又止了几次,最后跟她说:“宝宝,你肯定累了吧,睡会儿吧,等到了我叫你。”
等初夏醒来时,她还坐在副驾驶上,车停在了车库,驾驶座上没有人,她揉了揉眼睛,看了看后视镜,没看到沈未。
难道去后备厢拿东西了吗?
“沈未!”初夏喊他,却没人应。
她连续喊了几声,还是没人应。
干脆不喊了,抱紧怀里的毛绒鲸鱼。
沈未,你在哪里?
我现在就开始想念你了!
忽然,从毛绒鲸鱼里响起低沉好听的男声:
“初夏,他们都说,我的枪法很准,我想,枪法最准的一次,一定是狙中了你的心。”
“初夏,谢谢你来到我身边,谢谢你在2013年的初夏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海洋收容了鲸鱼,而我只想收容你。”
“哪怕明天是世界末日,我也会爱你。”
“过去、现在、未来,我都不会让你一个人。”
“我想在理想的国度,和你一起走过余生。”
“宝宝,嫁给我,好不好?”
好啊,沈未,我愿意嫁给你!
浪漫坠入海底,我的暗恋再也不风声鹤唳。
平凡的日子会生花,相爱的人也会游到彼此的心脏。
……
“沈未,沈未,沈未……”
初夏一遍遍喊着他的名字,却怎么也无人应答。
再给他打电话,却是查无此号。
她忽然慌了,连忙放下毛绒鲸鱼,走下车。
赫然发现,车没有停在车库,她被一片巨大的黑色海洋包围着。
她在海里,全身湿透,周遭一片漆黑。
什么都看不见,天空看不见一颗星星,远处也没有一座灯塔。
她漂浮在海里,独自沉浮。
她向前游呀游,游了好久好久,游到双臂酸疼、右腿抽筋,她感觉自己快游不动了。
靠着残存的意志,不停歇地向前游。
她又成了那头叫“Alice”的鲸鱼,孤独地在自己的海域前行。
不管她游向何方,都没看见沈未。
想喊他的名字,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像被人扼住了咽喉。
沈未,沈未,沈未……
她怎么找,也找不到沈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