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我看你也是天赋异禀啊 ——我不要你们……
应长乐当即就不再乱动, 附在萧承起的耳边轻声说:
“嘿嘿,我懂,阿起, 你放心, 我不动啦。”
萧承起尴尬的咳嗽了两声,也不再说什么, 只是给弟弟调整了一下坐的位置。
应长乐踮着脚尖就要下去, 一边轻声说着:
“不然我坐旁边椅子上吧, 我都这么大了,早不用你们抱了,你们就非得抱我, 别人看着不好,我自己也有点不好意思。”
萧承起愈加抱紧了弟弟, 耳语道:
“坐好,别乱动就行, 这殿内放了太多冰盆,到底有点冷,那椅子上又没放坐垫, 仔细受了凉, 肚子又不舒服。”
两人说话的声音很小,就连旁边站着的宫人都听不清,皇帝与群臣自然更加没有在意, 只等着应长乐的心声继续往下说。
如今只是初夏,天气还不怎么热, 但皇帝生性怕热,每年一入夏就用冰盆,还用的特别多, 夏日为了凉爽,椅子上也不会再放坐垫。
群臣是最怕夏天入宫奏事,在路上暴热,进了麟德殿又过分凉爽,一冷一热最容易中暑,但凡年老体弱的大臣,都得一日三餐把养身的药当饭吃,才不至于生病。
应长乐下意识的用脑袋蹭了蹭萧承起的脖颈,嘻嘻笑着点了点头。
萧承起无法自控的抖了抖,他当然知道这是弟弟下意识的行为,谁抱弟弟都这样。
大哥抱阿乐的时候,还会下意识的用脑袋回蹭阿乐,以前他也会这样,如今却是只能刻意压制。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就跟从前不一样了,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就跟从前不一样了,这种感觉很奇怪。
皇帝与群臣自是注意到了两人的异常,但还是没在意,只以为是应长乐乱动乱出声,萧承起提醒他要守规矩,保持安静。
征南大将军又说:“启禀圣上,寿康公主欺人太甚,微臣实在受不了她那般凶恶,还请圣上为微臣做主!”
原本他想直接提出和离,但想到家里那嗜杀悍妇,又想到皇帝护短,实在不敢。
程衡也没想到自己堂堂征南大将军,竟沦落到如此地步,被那河东狮刁蛮公主逼的不得不找皇帝主持公道,家中丑事闹的人尽皆知!
可他还有什么办法,那悍妇剑法了得,又心狠手辣,是真敢砍他,偏偏又是公主这样尊贵的身份,时时刻刻拿身份压他。
作为大将军,他自然能打得过这悍妇,就是这悍妇有再多的护卫,他也能打得过,但他的手是用来打天下的,不是用来打女人的,况且打赢女人,又有什么面子。
皇帝只是问:“你倒是说说看,寿康公主都如何凶恶,如何欺你的?”
征南大将军气愤不已的说:
“寿康公主日日在家练剑,还让微臣陪着她练剑,微臣自是不忍伤她,可她却总是用木剑将微臣打的遍体鳞伤。
用木剑打的也就算了,不过青紫斑驳而已,都不算伤,微臣堂堂大将军,自不与她小女子一般计较。
可她还给微臣制定了几百条家规,但凡微臣无意中触犯了哪一条,她就劈头盖脸的打,只打头脸,微臣也要脸面,还怎么出门?
微臣在家实在憋屈,不得不去外面找点温存,一旦被她知道,她就用剑砍微臣,砍的身上全是血口子。
公主剑法很好,倒也没有伤微臣多重,只伤表皮,若是微臣出手,只怕她受不住,微臣到底还是不忍跟她对打罢了,她还仗着公主身份,愈加过分。
……
更可恶的是,她还联合家中姬妾,孤立微臣,也不知她给微臣的妾室都下了什么蛊,竟让她们如此心悦诚服,就听她的!”
皇帝倒是丝毫不觉意外,寿康公主性子最怪,整治人的手段多不胜数。
这番听下来,皇帝都觉得实在有点对不住征南大将军了。
皇帝当即下令:“来人啊,宣寿康公主进宫,朕今日定为你主持公道!”
这时,殿外传来十分霸气的声音:“程衡,本公主就知道你进宫准没好事,到底是来告状了,还敢来找我父皇告状,你找打是吧!”
征南大将军顿时吓的脸色一变,却又想着不能在这么多同僚面前丢了脸面,硬气道:
“寿康,当着圣上和群臣的面,你还敢如此,可知在家有多嚣张跋扈!我哪里告错你了?”
寿康公主跪到皇帝跟前,十分强硬的说:“父皇,不劳你管我的家事,让我带他回去好好管,必定不再让他来烦你。”
皇帝摇了摇头,怒道:“放肆!寿康,谁许你这般对征南大将军?还不给大将军认错道歉,保证以后会改!”
寿康公主气愤不已的说:“父皇,你为何也不能明辨是非?是他有错在先!要我给他道歉,您还不如直接赐死我!”
皇帝直气的吹胡子瞪眼,这么些年了,这寿康公主竟丝毫没有长进,整治人的手段再多又如何,嘴笨不会为自己辩解,有理也变无理。
寿康公主不仅性子古怪,且能动手绝不动口,一张嘴说话能把人噎死。
皇帝气道:“你倒是说说,他怎么有错在先?”
寿康公主恶狠狠的瞪着征南大将军,说:“他敢进宫来告我,就凭这点,就是他错了!”
皇帝气的脑仁疼,他已经给了公主机会解释,偏偏寿康又最不擅长解释,若再包庇,实在不妥,怒道:
“百姓有冤,尚且还有个上告的衙门,大将军有冤如何就不能来找朕告状?寿康,你可知罪?”
寿康连忙说:“我没罪,父皇,你别被他蒙蔽,他有什么冤?”
皇帝怒道:“你不愿他纳妾,便赏了银子打发了那些女子就是,既让纳进来,你又为何要打他,还敢用剑砍大将军!
朕真是把你惯坏了,即日起,你便日日抄写佛经两个时辰,修身养性!禁闭两月,不许出院门一步。”
征南大将军顿觉扬眉吐气,这已经比他预料的结果好多了。
禁闭两月,至少他就能清净两月,想怎么玩就怎么玩,简直是他不敢想的神仙日子!
寿康气的不行,她最没有耐心,让她日日抄写两个时辰的经书,还不如打她一顿。
她最受不了拘束,禁闭两月,简直比要她的命还难受!
寿康公主这才知道怕了,赶忙抱着皇帝的双腿求饶:
“父皇,求您收回成命,儿臣没错,明明是他错了,为何要罚我?父皇,你明知道我嘴笨,哎呀,急死我了,父皇,您这是偏袒他……”
皇帝无奈道:“他错,你要把他的错说出来,你既说不出来,就要认罚。”
寿康公主恨死了自己嘴笨,只觉自己的嘴好似被上了套子,就是不知道怎么说,急的满头大汗。
皇帝心想:寿康啊,所谓吃一堑长一智,从此便要学会抓住对方的把柄,事先就要想好应对的话,否则只能你自己吃亏。
[哎呀,寿康公主,你急死我算了!他错了那么多,你说不出来?你嘴被上了铐子啊!
征南大将军,专门就喜欢找周边蛮夷亡国的公主、夫人,不仅要漂亮,从前的身世也要很高,但凡出身低点的美人,他都看不上,还专强.迫.人,他没错?
就说他的第一个外室吧,那可是扶南国前朝高公主,这位高公主也是个才女,还是个烈性子,但国破家亡休云贵,人到绝境,也只能苟活。
高公主不愿屈服,大将军就用唯一还跟着公主的忠仆的命威胁,又拼命砸钱,连哄带吓的把人弄到手。
就这么搞,无依无靠的高公主怎么可能不恨他,但为了活命,又不得不跟他。
寿康公主是将两人捉.奸.在.床,但寿康公主可不是那等愚蠢的小女人,她知道程衡的秉性,只打程衡。
有的女人以为男人出轨是外面狐狸精的错,明明全都是她们自己猪头老公的错!猪头男人要是不愿意,一个女人还能强迫他?!
高公主也是烈性子,当时就说:
“国破家亡,水远山遥,无意至此,死亦我怀,只忠仆无辜,还望见救。”
就这番话,啧啧,我听了,我都想哭,亡国公主没有尊严,一心求死,但死前还想给忠仆找个好归宿。
寿康公主也是真性情,当即就说:“阿子,我见犹怜,何况老奴!”。
不仅没伤高公主,还接回府,让她再也不用受流亡之苦,也再不用被大将军这种死渣男强迫。
……
所以,征南大将军,你纳的美妾都恨你,爱寿康公主,是为啥,因为你是见色起意,寿康公主才是真救她们于水火啊!
谁让你看上去的都是曾经的高门贵女,你不知道她们的精神世界到底有多难高攀,你不知道豪门专养情种啊,她们要的,只有寿康公主能给,你说她们爱谁?
哼,就凭一点,用钱权强迫良人,你就该打,你还告上状了!]
群臣:……哎,原来如此,这征南大将军也是,总是找这些难搞的落难贵女干嘛,偏又遇上寿康公主这样强势凶悍的正妻。
征南大将军恶狠狠的瞪着应长乐,却又立即被萧承起的眼神吓的低下了头。
寿康公主无比感激的看向应长乐,随后便将长乐的心声,换了个说法,一股脑的全都说了出来。
[嘿嘿嘿,这就对了嘛,寿康公主,不长嘴真的很气人,我们长嘴就是来说话的,不是装饰啊!以后也得保持哦,想说啥就说啥!]
寿康公主:长乐啊,我知道了,我就是嘴笨,长乐,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要是没有你的心声,我准得被气死。
皇帝怒道:“征南大将军,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朕念在寿康公主已经打了你,便只罚你禁闭一年,往后寿康公主如何打你,都不许再来告状,那是你活该!”
程衡忙不迭的磕头认罪,只想着,以后只能好好听寿康公主的话,否则这日子可就真没法过了。
[呵呵,征南大将军,你撒泡尿照照你自己吧,不打仗了,吃的一肚子油,什么将军肚明明就是纯胖,脑满肠肥,到底谁会爱上一个油腻又渣的中年胖子啊。
寿康公主这么年轻漂亮,要不是看在你以前也很勇猛,你以前身材还不错,你能高攀上?还不知道珍惜!
你说,为啥你的美妾都不爱你,爱寿康公主,你丑啊,为啥丑男永远这么自信?
你要还能保持打仗时的好身材,也许她们之中有看外表的,还能对你有点意思,但也不会真的爱你哦,她们都是高精神追求的,你这种没有灵魂的死渣男给不了。
啧啧,丑男人,你们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明白,女的不是没长眼睛,女的不是个个都瞎,如果她们有选择,才不会跟你们这些又丑又自信又油腻又渣的过日子。
乱玩的渣男都该浸猪笼,男人不自爱不如烂白菜!寿康公主还愿意要你,你就偷着乐吧,臭渣男,臭烘烘的!]
群臣:……小兔崽子,好能骂,你嘴淬毒了吧,等你长大,成了真正的男人,你才知道你的这些想法多可笑。
征南大将军:……应长乐,本将军一忍再忍,你别太过分!
寿康公主:哈哈哈哈哈哈爽!本公主当初也是瞎了眼,光看他身体好,如今,呵呵,看他哪儿哪儿都不顺眼,还敢在外面乱玩,打不死他!
宫人又换了殿内的冰盆,冷气更甚,萧承起更紧的抱住了阿乐,用自己的手挡在阿乐的肚子前面,以免弟弟的肚子受凉气。
[哇哦,嘿嘿嘿,我碰到了,好烫啊,阿起,你怎么浑身都滚烫,好像个火盆!
阿起,我真不是故意的,就是不小心嘛,总是忘记。
都怪我,怎么总是忘记阿起是真的长大了,天天都在一起,就没什么感觉,阿起总是陪我玩,我就总觉得阿起跟我一样大!
也对,阿起都快十五了诶,这年龄吧,在现代还是初中生,但在古代,若是成婚早的人家,都要张罗亲事了。
阿起,别不好意思,你这个年纪是最.敏.感的时候,你要啥反应都没有,我早就让爹娘兄长给你请名医看病了。
嘿嘿,你洗澡的时候,我偷看过,啧啧,好吓人,阿起,我看你也是天赋异禀啊!
不过,你们老萧家在这方面是有点厉害哦,除了萧景,一个个都好能生。]
萧承起:……
皇帝:应长乐,让你别什么都往外说!
群臣:哎,十九殿下也是可惜了,若不是有蛮夷的血脉,却是最适合当太子的,十九殿下长得这般好,又如此聪颖沉稳,且果敢坚毅狠戾,再合适不过。
这会儿还很早,萧承起又带着应长乐回到了南书房上课。
此后应长乐几乎每天都被皇帝叫到麟德殿,自然也都是萧承起带他来。
应长乐发现,最近兄长变的很忙,每日皇帝在麟德殿召见群臣,兄长几乎都不在。
他问过兄长都在忙什么,兄长也给他简单说了一下,在忙着做“年度国库预算”,要量入为出之类的。
自从顾阁老倒台,兄长在内阁做事也就顺畅多了,甚至逐渐坐稳了内阁首辅的位置,并且已经做出一番成绩。
兄长可是“连中三元”的文曲星下凡,当然不仅仅是写文章厉害,古代的科举什么都考,其中“术数”就跟现代的财经管理差不多。
以前大宁朝可是没有“年度预算”这种概念的,六部才会总是为国库里的银子分配吵个没完没了。
应长乐觉得,兄长完全可以算是大宁朝财务管理系统建立的第一人,这个系统建立起来,只怕真能封神!
以前他不懂为什么历史上的大文豪都不是状元,那跟他们同场科举的状元郎得多厉害啊,为啥这些状元没能留下千古吟唱的诗句呢?
只看兄长,他就懂了,他的兄长可是连中三元的文曲星,却几乎没写过什么诗,关键就是没时间,兄长的仕途太顺了,用青云直上来形容都不够!
这种晋升速度,古往今来都是甚为罕见的,自然忙的不行,哪里还有什么闲情逸致写诗,忙的都快脚不沾地了。
兄长如今也才二十出头,已然成了名副其实的内阁首辅!
更何况,兄长也完全不用通过写诗来表达自己的政.治.诉.求,兄长都是直接冲到六部去“吵架”,直接在朝上就舌战群儒,文武百官都吵不过兄长。
他这才明白,为什么文人骚客都是被贬后才疯狂作诗,但凡仕途顺利的,都没时间写诗,也没那悲惨的情怀。
兄长不用写“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兄长可以直接做到!
以前内阁首辅是顾廷方,一直国库空虚,皇帝都急的不行,六部为争国库那点银子天天吵架。
自从兄长成为内阁首辅,如今也不过才一两年的时间,不仅逐渐国库充盈了起来,六部有钱了,什么措施也都推进的快多了。
从前礼部没钱修的各州府学堂,如今也都修的差不多了,朝廷出钱供养寒门学子一日三餐,还提供免费住宿,真做到了天下寒门学子都有学可上。
只是,兄长太直,总是毫不留情的痛斥六部同僚,就算做出这等功绩,但在满朝文武嘴里就成了“急功冒进”、“年轻气盛”诸如此类。
如今,他每日都来麟德殿听皇帝和群臣奏事,虽然他从来懒得听,但多多少少都会听进去一些。
他就几乎没怎么听过任何人说过他兄长一句好话,全是诉苦,都说什么内阁考察太严,内阁对六部打压太狠等等。
当然偶尔也有人夸兄长两句,但更多的是中立,不敢得罪,又不服气。
这日,他们刚从麟德殿出来,就又有几个皇亲国戚一边往外走一边说他哥的坏话:
“这应翰林光顾着充盈国库,给他自己做功绩,就全然不顾我们的死活,这冰银是一年比一年少!”
“呵呵,我就看他还能蹦跶多久,他们应家早就把满朝文武都得罪完了,如今又来克扣我们的银子,真是狗胆包天。”
“以往我们的冰银最多可有三千两,一年年减下来,如今就区区一百两,够干嘛使的,这算怎么回事,他打发叫花子呢!”
“虽是我们都不缺这点钱,但可不能叫内阁这帮人骑在我们头上拉屎,在哪里省不出这点钱,非得来恶心我们,今日就让他知道我们到底是不是软柿子。”
“百官都怕他,吵也吵不过他,我们可不怕他,我今天就要去内阁好好问问他,就一句话,你们跟不跟我去?”
“去,我们都去,一起去,气势上就不能弱了,让他以后也掂量掂量,到底该在哪里省钱!”
“嘘,你们小声一点吧,那应长乐也不是好惹的,只怕他都听见了。”
“哼,不过垂髫小儿罢了,故意让他听见的,我可不怕他,你们要是怕,就别来,我就不信,他还能翻了天去!”
“他日日在麟德殿,什么没有听见过,况且瞒也瞒不住。”
“切,谁怕他了,谁怕谁是狗,走,一起去!”
……
应长乐自是全都听到了,他倒是不怎么担心兄长,就是很不能理解,这些皇亲国戚好像挺怕他的,又要故意虚张声势。
[我都搞不懂,你们为什么怕我啊?我也没干嘛啊!
是皇帝天天让我来麟德殿的,而且我就干坐着啊,我也没说啥做啥啊,你们到底在怕我什么?]
应长乐连忙就问:“阿起,你说他们为什么怕我?”
萧承起只能说:“我也不知道,也许是因为圣上日日让你来麟德殿,他们都觉得圣上十分看重你,怕你去跟圣上告状?”
应长乐疑惑道:“他们都这么明目张胆的闹去内阁了,不就是想闹大,让圣上来判案吗,还用我去告状?”
[嘿嘿,我好像变聪明了诶,不用猜都知道他们打的什么主意。
我天天来麟德殿干坐着,看来也不是完全没用啊,这就叫啥,耳濡目染!]
应长乐又问:“阿起,你说圣上为什么让你天天带我来麟德殿旁听啊?我真的想不通,怎么都想不通。”
这个问题,他已经无数次问过萧承起以及爹娘兄长,他们都不知道,但他还是想问。
萧承起沉声道:“我也不知道,阿乐,莫要揣测圣意。”
应长乐无法,只能说:“那,快点,我们也去内阁,他们那么多人,又想故意把事情闹大,我怕我哥吃亏!”
萧承起早就已经加快步伐往内阁去了。
他们赶到的时候,里面早就已经吵的不可开交,但应长乐竖着耳朵,也没有听到兄长的声音。
萧承起抱着应长乐推门而入,里面的人吵得太厉害,都没注意到他们。
应长乐见兄长端坐在中央,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如今内阁连上应慎初一共也才六个人,最能舌战群儒的首辅大人还没开口,五人对战几十个皇亲国戚,自然是落了下风,根本吵不过。
应慎初见弟弟进来,赶忙走了过去,一把抱过弟弟说:
“你们怎么来了,殿下,他胡闹,你也不要总是惯着他,怎能带他来这里?”
应长乐笑着说:“哥哥,是我硬要来的,你别这么凶嘛,我来帮你吵架。”
萧承起道:“少师大人,他们不好对付,我们实在不放心。”
应慎初郑重其事的说:“殿下,等会儿,你一定不要说话,至于阿乐,我会管他。”
萧承起点了点头,轻声道:“嗯,少师大人,我明白。”
应慎初只是摇了摇铃,众人顿时安静了下来。
为首的宝郡王萧易首先开口:“应翰林,您终于肯纡尊降贵,跟我们说话了?”
应慎初沉声道:“不敢,不敢,下官怎敢故意不理会诸位,只是下官看诸位正在气头上,请先冷静下来,我们再慢慢谈。”
[嚯,这不跟自己小妈灵堂蹦跶的宝郡王吗,您还好意思带头搞我哥啊,就仗着皇帝宠你是吧?]
萧易:应长乐,若不是你,我们怎么会被发现,正好新账旧账一起算!
“应慎初,我们也不要你恢复三千的冰银,两千总要的,夏日里这冰多贵,你不是不知道……”
“今日,你不给我们一个答复,我们砸了你这内阁!”
……
应慎初见众人还是如此情绪激动,只是抱着弟弟坐了下来,十分悠闲的逗弄弟弟玩。
应长乐都着急了:“哥哥,我不要你抱,我都这么大了!哥哥,你怎么还坐得住啊,他们好过分!”
应慎初一边摸着弟弟身上汗湿的衣物,一边说:
“你多大,都是弟弟,为兄都要抱你,好了,别急,让他们慢慢吵,这天热的,瞧你,里面的都汗湿了,先垫一下。”
应慎初说着已经拿出了自己怀里的绸帕,十分熟练的先擦,再换干的帕子垫,只怕弟弟中暑。
“哥哥,他们不吵了,都看你呢,你先别管我了!”
应慎初笑着说:“别管他们,趴好,汗水不擦干,仔细中暑。”
第52章 可是怎么疼爱都不够呢 ——我哥就想让……
应慎初一点儿不急, 仍旧慢条斯理的照料弟弟,先用帕子将全身的汗水都擦干。
萧易怒道:“我们都等着呢,应慎初, 你不要欺人太甚!这可是在内阁, 不是你家,要照顾弟弟回家去照料!”
这些皇亲国戚哪里受过此等轻视怠慢, 到哪里都是别人捧着他们, 从来没有他们等人的, 自是无比气愤,全都争先恐后的发泄怒气:
“应翰林,亏你还是诸位皇子公主的师傅, 圣上还将你尊为太子少师,竟如此公私不分, 内阁到底是朝廷重地还是你应家的后堂内室?!”
“在家你怎么宠这幼弟,我们也管不着, 但这会儿可还没到签退的时辰,既还在内阁当值,照料弟弟可是首辅大人的职责所在?”
“哼, 如此公私不分, 公器私用,还敢妄言什么公平公正,我真是替首辅大人羞愧!”
“不若从明日开始, 内阁大臣都带上家里年幼子弟来办公,一边为朝廷做事为自己争功, 一边还能教导子弟,一举双得啊。”
“少师大人向来是最会分亲疏远近的,应长乐从来不读书不上进, 上课也只知睡觉,他从来不管,将这弟弟宠的能上天,教导皇子公主时却是严上加严。”
“呵呵,应长乐可是他家的宝贝疙瘩,少师大人也是从来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的,哪里舍得如何管教,怎么疼爱都不够呢。”
“是哦,他的弟弟是至宝,打不得骂不得,训斥两句都舍不得,皇子公主哪里能跟他家这位宝贝弟弟相提并论。”
“皇子公主算什么,他既是师傅,又有太子少师的头衔,自是可随意管教责罚,他那宝贝弟弟时时刻刻都要气他,但少师大人可舍不得罚弟弟,只罚皇子公主出气。”
“尔等简直胆大包天,皇子公主能跟少师大人的亲弟弟比吗,若是惹怒了少师大人,皇子公主可又要遭罪咯。”
“谁说不是呢,少师大人的报复心可是最强的,我们如此来闹一场,只怕少师大人会更加厌恶皇室,必要连累诸位皇子公主受罚,明日怕是又有做不完的功课了。”
“呵呵,在首辅大人这里,可不就是我们皇家人太多、花钱太多、骄.奢.淫.逸,就该从我们身上省钱,总之怎么省也省不到宣平侯府。”
……
应长乐早就急的不行,怒气冲冲的跟这群皇亲国戚对骂:
“嘿嘿嘿,气死你们,还说什么我哥公私不分,不信你们自己去问,陛下都答应了的,我可以随时来内阁找我哥,我哥就是可以在内阁照料我,气死你们!”
“你们在说什么屁话,我哥不管我,是因为我不学无术,我哥就想让我当个废物,那皇子公主都是圣上寄予厚望的,陛下要我哥好好教,我哥敢不教吗?”
“啊啊啊,气死我了,你们睁眼说瞎话,你们污蔑我哥,你们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哥才没有,没有像你们说的这样,你们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你们自己是这种人,就以为所有人都是这种人,我哥从来光明磊落,我哥就是太直,才总是被你们这些小人看不惯!”
“那句话咋说来着,在乌鸦的世界里,天鹅都有罪,你们自己黑,就看不得我哥这么清白,就要把我哥也拉下水,就不上你们的当,略略略。”
“我哥报复谁了?明明是你们自己报复心最强,为了点银子,就闹得这么难看,亏还是皇亲国戚,眼皮子就这么浅!”
……
应慎初暂时没管两边的对骂,就忙着仔细的给弟弟擦汗。
萧承起又拿了柔软的素缎来,帮着一起给弟弟垫在衣服里面。
应慎初先给弟弟垫了背心和胸口,摸着底裤太湿,他索性给弟弟脱了,就用素缎裹起来。
外穿的撒花绫裤十分轻薄,汗湿又穿干了,但汗湿过的即便干了摸着还是冰凉的,索性也就不穿,将长袍放下来,便挡的严严实实了。
这殿内的冰也给的很足,外面又暴热,光是走过来就得流许多的汗,炎夏最忌讳暴热又骤冷,汗湿的衣物穿着更容易中暑。
应慎初和萧承起从来就在这方面就非常的仔细,不敢有丝毫的疏忽,弟弟被养的太金贵,只怕一个没照料好,就要病一场。
每回生病,光是喂药就够折腾的了,嫌药又臭又苦,喝一口吐一口,怎么都喂不进去,得他们两人一起连哄带吓的才能喂进去些。
“你们,气死我啦,你们就会捡软柿子捏,有本事去找圣上闹啊,我哥就是个做事的,没有陛下点头,我哥敢降你们这些大爷的冰银啊?”
“呵呵,若不是你哥出的好主意,圣上如何能想到这些,你哥不报上去,圣上都不知道有冰银这项开支,圣上哪里会注意到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
“应长乐,明明是你哥把我们当软柿子捏,那么多省钱的法子,怎么就能省到我们身上来了?可不就是看我们好欺负?”
“你们好欺负?这是我听过最好笑的笑话!
对哦,难怪之前内阁都不敢动你们,顾廷方可比我哥聪明多了,知道谁好拿捏,谁不好拿捏,我哥动你们一下,就闹成这样?
要我说,你们还是别吃相太难看,我天天在麟德殿,多多少少也听了点,又不是只动了你们,怎么别人都不闹,就你们闹?!”
“应长乐,你管天管地,还管我们来不来闹?别人不敢得罪你哥,我们敢!我们今天就要看看,这天下到底还姓不姓萧,我们姓萧的就这么好欺负?”
“说这个有意思吗,就知道拿皇家身份说事儿,身为皇室一点儿担当都没有,所以,你们今天就是非要仗着皇亲国戚的身份欺负内阁咯?”
……
应慎初赶忙捂住了弟弟的嘴,耳语道:
“好了,不许再出声!他们是故意激怒你,让你说出大逆不道的话,只用一句,只要被他们抓住话柄,你就是有千万般道理,也辨不过了!”
应长乐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嘀咕着说:
“那我不是也没让他们抓住话柄吗,哥哥,我没那么笨,我很会吵架的,让我帮你吵,我能赢!”
应慎初轻抚的弟弟的小脑袋,笑着说:
“阿乐乖,听话,不许再出声,这是内阁的事,你管什么,况且在阿乐的心里,兄长就这么没用,这点小事都解决不了?”
[这根本就不是小事!哥哥,我都已经长大了,怎么就不能帮你啦!算了,我暂时听你的,免得他们又说你管不住我。]
应慎初:……
众人见应慎初居然还这么哄着弟弟,愈加气的不行。
明明应长乐说了那许多不该说的话,但凡换做其他世家子弟说出来,定会被家中父兄狠狠揍一顿!
哪有这样惯孩子的,他们从未见过。
就算他们来此闹事,也绝不是应长乐这样的小辈能跟他们对骂的理由!
应长乐一直忍着没再跟他们对骂,但这些人一点儿停下来的意思都没有。
[我说你们,好能骂,算了,我听我哥的,我才不理你们,看你们什么时候骂累。]
应慎初很满意弟弟今天的表现,他也不打断这些皇亲国戚发泄怒气,只下令让宫人给大家沏茶。
“诸位,想必都口渴了,请先喝茶润润嗓子,茶水管够。
内阁如今也是削减开支,这茶定然远不如诸位在家喝的特供香茗,也不知能否勉强入得了诸位的金口,不如就当白水喝吧。”
众人都是喝惯了御赐茗茶的,不仅要贵还要及其稀有,一两千金的茗茶在他们眼里都不算什么好茶。
这仿佛树叶子泡出来的茶,实在难以下咽,但吵了这么久,确实口渴难耐,也才能勉强吞下去。
应慎初沉声道:“诸位继续,想骂多久,就骂多久,下官不敢不听。”
众皇亲国戚也终于明白,如果他们无法冷静下来,一直如此情绪激动,那么应翰林就是不会理他们。
萧易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说:“应翰林,方才是我们不对,我们不骂了,还是赶紧谈正事吧。”
应慎初笑道:“多谢宝郡王体谅,还请宝郡王明言,如何才能让诸位满意?”
他们自是来之前就已经商量好了,萧易赶忙就说:
“首辅大人,少师大人,应翰林,我们也不要您为难,我们各退一步,恢复两千冰银即可,买冰多余的花销,我们自己填补。”
应慎初沉声道:“回禀宝郡王,卑职记下了,明日便上书,等批红下来,即刻为诸位补上冰银,还请诸位先行回府,静候佳音。”
萧易阴阳怪气的说:“呵呵,首辅大人,您这招对付旁人还行,对付我们,是不是有点太瞧不起我们了?”
众人也都急了,争先恐后的跟着帮腔:
“还要等批红,这不就相当于没下文了?你以为我们不知道,每次等批红的事儿,最后结果都是留中不发!”
“应翰林,如果我没有记错,内阁是有权直接处置两千白银及以下的批额,我们要两千,就是为了省事儿,懒得再争那几百一千银子。”
“可不是吗,首辅大人,你能唬住别人,可唬不住我们,赶紧批了,我们立马走,真闹到圣上面前,吃亏的怕不是我们哦。”
……
应慎初也不言语,就等他们吵,直到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他才慢条斯理的说:
“不瞒诸位,如今内阁只有权处置五百两的批额,诸位若要,下官马上批,诸位若是不信,可问今日在内阁当值的户部员外郎赵大人。”
为了方便与六部及时沟通,提高办事效率,应慎初要求六部每日下午都派一人到内阁轮班。
这户部员外郎赵大人也是个直性子,又最怕如今的内阁首辅应少师。
只因之前他算错了一笔账,首辅大人一眼就看了出来,当场就罚了三十竹杖,还不能耽误做事,坐着煎熬,也得马上重新算。
这顿罚他是心服口服的,那处错很隐蔽,也无关紧要,他又从来对自己的做账能力过于自信,不曾仔细检查,才会出错,他从来就是不允许自己出错的,他认罚。
他以为自己“术数”已经是天下第一,那样复杂的帐,都能做的及其漂亮,但首辅大人竟比他厉害的多,却从不曾显山露水。
赵员外郎立马站了起来,说话的声音却有点颤抖:
“回禀少师大人、宝郡王,户部从三日前就已经接到了批红的折子,内阁只有权处置五百两及以下的批额。”
萧易冷哼了一声,说:“应翰林好威风啊,瞧他怕你都怕成什么样子了,本郡王竟不知还有这等回话的规矩,郡王只能排在少师大人后面?”
赵员外郎方才太紧张,这会儿终于反应过来,赶紧对着萧易跪了下来,连连磕头认错。
应慎初向来护短,但凡六部的人在内阁轮值时,也算他的属下,他当即就说:
“宝郡王,他是错了,但亦是无心之失,下官自会上报户部尚书大人,罚他一月的俸禄,您看,还满意吗?”
萧易冷嘲热讽道:“别问我,我不过一小小郡王罢了,怎么敢罚您的属下?您爱怎么罚就怎么罚。”
应慎初笑着说:“那卑职便当您同意了,不过,宝郡王,他是户部员外郎,可不是卑职的属下,卑职自会报户部尚书大人。”
赵员外郎对着萧易再次磕头,这才敢站起来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只在心里犯愁,一月的俸禄对他来说,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员外郎不过是从五品,他又出身寒门,平日里就靠这点俸禄,捞不到什么油水,如今又刚在京城买了宅子,还在还借.贷的“香油钱”,又是酷暑,买冰也要花许多的银子。
家里其余人不用冰都行,只是家中老娘已年迈,盛夏无冰,只怕难捱。
那次他算错账,首辅大人原也是罚俸禄,是他自己主动要求挨竹杖代替罚俸。
大宁朝官吏犯错都是罚俸,家里稍微有点底子的,自然也都愿意罚俸,实在没钱的才会主动要求挨竹杖抵过。
萧易早就没了耐心,又仗着皇帝宠爱,只要把事情闹大,怒吼着:
“不给我们银子买冰,他们也别想用,把这些冰都扬了,上多少扬多少!
你们别怂,圣上怪罪,自有本郡王一力承担,本郡王就还不信,我们萧家人已经混到连冰都用不上的地步。
呵呵,他应慎初算什么狗东西,就敢欺凌到我们头上!
这次不给他一点儿厉害看看,往后还有我们好受的呢,冬日的炭钱,是不是也要给我们减了?
给我打,给我砸,本郡王忍不下这口气!”
在萧易的鼓动下,众人一股脑将殿内的冰盆全都推倒了,又用冰到处砸,乱作一团。
应长乐哪里受得了有人骂他哥,当即就骂了回去:
“你敢骂我哥,你才是狗,连自己的小妈都不放过的脏.狗……”
应慎初赶忙捂住了弟弟的嘴,严厉训斥:“阿乐,闭嘴!他是郡王,他有错也轮不到你说!”
见弟弟还是不听劝,不得不加强语气:“应长乐,你再敢出声,回家后,看我怎么收拾你。”
兄长叫他全名的时候,他是真怕,瞬间就被硬控,再不敢说话。
萧易最受不了有谁当着他的面提那件事,举着冰怒不可遏的就要砸应长乐。
应慎初赶忙将弟弟护在怀里,怒问:“宝郡王,您定要如此?”
萧承起瞬间将人按倒在地,死死压住萧易掷冰的手腕,大有生生将其手腕压断的架势。
手腕的剧痛让萧易痛不欲生,立马什么面子都不要了,哭着求饶:
“十九殿下,我错了,我不敢了,呜呜,放、放开,我的手,要断了……”
“都给朕住手!”
皇帝怒气冲冲的站在门口,殿内的人当即跪了一地。
萧易赶忙抱上了皇帝的双腿,哭着说:“皇兄,你终于来了,你快给我做主,呜呜,皇兄,易儿要被欺负死了……”
皇帝恨铁不成钢的看了萧易一眼,坐到上位,怒道:
“今日之事,朕都知道了,朕只给你们一句话,内阁的所有决定,都是朕同意的,往后要闹,就来找朕闹,朕倒要看看,你们是不是都吃了熊心豹子胆!”
众人如何能不知道内阁的决定都是皇帝同意,不过是存心找茬,也让内阁以后想缩减开支时,先掂量掂量是否要拿他们开刀。
皇帝一把拉过萧易,顺手拿起桌案上的镇纸,放在萧易的掌心,斥责道:
“还是这般不长进,为这点银子,就闹成这样,你倒是说说,朕该怎么罚你?”
萧易最怕挨皇兄的责打,哽咽着说:“皇兄,我不敢了,别、别打,皇兄,为何你就只帮着外人,不肯帮我?”
皇帝狠狠打了两下在他掌心,训斥道:“什么叫帮外人?这是朝廷大事,也容你这般胡闹?记吃不记打的小孽障!”
萧易捂着手心,也不敢哭出来,只是委屈巴巴的望着皇帝,嘀咕了一句:
“呜呜,皇兄,萧承起刚才差点弄断了我的手腕,你还打我,呜呜,我的命好苦。”
皇帝握着他的手腕,仔细检查了一番,无奈道:“好了,别装了,谁让你带头来惹事!”却是狠狠瞪了萧承起一眼。
众人只觉得皇帝过于宠溺萧易,竟肯亲自动手教训,还舍不得打重了,就拿镇纸拍两下,还哄他,也难怪他敢带头来闹内阁。
萧易自然也能感受到皇兄没多生气,大着胆子撒娇:
“皇兄,应翰林太过分了,什么都减我们的,就是不拿我们当回事嘛,应长乐还骂我,萧承起又打我,他们都欺负我,呜呜,皇兄……”
[略略略,这么大的人了,还撒娇,你也不害羞!
我记得,你小妈都给你生弟弟了啊,你们在家也是好玩哦,还真是你喊他弟,他喊你爹。
你这么会玩,谁能欺负得了你?]
一提这事儿,皇帝就气的不行,一把推开萧易,怒道:
“滚滚滚,你们都给朕滚,眼不见心烦!”
萧易瞪了应长乐一眼,却也不敢再说什么,带着众人,逃也似的跑了。
应慎初自又是一番请罪,诸如没能及时处理紧急事件,惊扰皇帝之类的。
皇帝见内阁乱成这样,到处都是冰化了的水,只觉心烦。
新的冰虽上了,但没什么效果,实在闷热,皇帝一刻也待不住,只令赶紧收拾好,抬脚就走。
皇帝刚走,应慎初赶忙就说:“阿起,这里太热,你带阿乐先回家。”
应长乐却说:“我不回去,我要跟你一起回家,哥哥,我就要。”
应慎初见时辰也不早了,便同意了,让两人在一旁玩。
殿门关闭后,很快就凉爽了下来,应长乐就在内阁到处跑着玩。
今日时辰一到,应慎初就让众人都回家歇息,养好精神,明日只怕还得应对如山的奏折。
应慎初单独留下了赵员外郎,将他一月的俸禄,不多不少,放到他手上说:
“今日之事不怪你,但该罚的钱,还是要罚,我听闻你才买了宅子,大约还借了香油钱,先拿去用。”
应长乐都知道,京中小官是真难,没家底根本在盛京买不起房,只能找寺庙借.贷,就跟现代的房.贷差不多,每月还“香油钱”,就相当于是还月供。
像贫寒出身的赵员外郎,如今也不过才三十出头,就能在盛京贷.款.买房,已经属于非常能攒钱,非常优秀的青年才俊了。
赵员外郎自是感激涕零,他怎么都没想到首辅大人竟会为他这么不起眼的小吏考虑的这么周到。
应长乐从自己的怀里摸出一张银票,笑着说:
“赵叔叔,给你,去还房.贷吧,我偷我哥的,反正早晚会被我哥发现,还不如当着我哥的面给你,就当我做好事啦,我哥教我的,勿以善小而不为。”
应慎初无奈道:“你呀,我说那银票就跟长了脚一样!”
赵员外郎见这是一张五百两的银票,几乎可以还上剩余全部的借.贷银钱,怎么说都不肯收,最后还是应长乐硬塞他手里。
应长乐上辈子就最讨厌还贷款,虽然助学贷不多,但对于没钱的人来说,真的很多!
这五百两的银票只是他随意都可以拿出来的零花钱,他觉得给赵大人就是更有用。
赵吉嘴笨,只能哽咽着,不住的说感谢的话。
他实在不会说漂亮话,更不会拍马屁,这也是他在户部做事最多,却怎么都升不上去的主要原因之一。
应长乐笑着说:“好啦,快回去吧,我们也要回家啦。”
赵吉目送着三人离去,直到再也看不见他们的背影,他还傻愣愣的站在原地,只觉这一切就像做梦一样。
次日,弹劾内阁众人的奏折果然如雪花一般多不胜数,弹劾应慎初的奏折,那就更多了,自然都是众皇亲国戚联合其他官吏一起上奏。
应长乐日日都去麟德殿,自然知道这些,但他已经一点儿也不担心,他哥最会写文章、写奏折,他们根本不是对手!
……
这天,萧承起带着应长乐从麟德殿出来的时候已经不早了,南书房也快放学了,他们便直接出宫回家。
两人的马车经过朱雀大街时,应长乐专程去找了娘亲。
虞幻正准备去曾经的靖王府别院,已经打点好了所有的东西,装了整整三大车。
应长乐从身后一把抱住了娘亲,笑着说:
“娘亲,我也要去嘛,我就要去,带我一起去好不好?”
应长乐前几日就听娘亲说要去看望兰阳郡主,他就想跟着一起去,才特意来朱雀大街找娘亲。
虞幻笑着说:“好,走吧。”
这靖王府别院如今就只有兰阳郡主一人居住,皇帝虽降罪靖王,但并未牵连兰阳郡主,只是到底远不如从前,门前及其冷清,连个守门的都没有。
虞幻自然是受虞微的嘱托,照料兰阳郡主,虞微早将这个小姑子当亲女儿,怎么都不放心她独居。
他们还未进门,就听得里面有哭声:
“呜呜,你们天天来也没用,我不嫁,我要等兄长和嫂子回家,呜呜,你算我哪门子的长辈,滚开,就凭你也敢来拉扯我?
狗奴才,你们怎么敢对我动手,滚开,别碰我……”
第53章 一点儿也不好非常的坏 ——他还小,儿……
虞幻猛的推门而入, 就看见兰阳郡主正被一群穿着异常华丽的大仆往一辆大马车上推。
只是兰阳郡主挣扎的太厉害,他们又不敢弄伤人,方才一直僵持不下。
虞幻怒吼:“放肆!你们又是哪来的恶仆, 竟敢强行带走兰阳郡主?你们想把她带去哪里?”
自从靖王被贬为庶人, 又被囚.禁梨院,终生不得出, 便有许多皇亲国戚来充当兰阳郡主的长辈, 要为她婚配。
虞幻已经不止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以往也都是她帮忙解决的,只是不知这次又是哪个皇亲国戚派来的恶仆。
为首的管家,赶忙站了出来说:
“回禀抚远大将军, 小人乃宝郡王府大管家萧荣,现任龙武卫。
是宝郡王派小人前来带兰阳郡主去王府, 宝郡王为兰阳郡主遴选了上好的人家。
这别院实在配不上郡主的尊贵身份,故而先接去王府暂住。”
这萧荣原也是皇族, 只是远出了五服,后来做了宝亲王府的大管家,这才慢慢又繁盛起来。
如今虽早就已经做了龙武卫, 官居五品, 但萧荣十分顾念当初宝亲王的提拔赏识,即便宝亲王已经去世,这宝郡王是个废物, 他还是将宝郡王视为主子。
宝郡王亦是领了皇帝的旨意,要为兰阳郡主操持婚事, 但皇帝只是想锻炼一下宝郡王,用这等完全无关紧要的小事来锻炼弟弟,正好合适。
只是从来就没个正形的宝郡王, 又怎么可能把这种小事放在心上,转手就交给了萧荣去办,他问都懒得问一句,更不可能亲自来。
兰阳郡主惊慌失措的跑到虞幻的身旁,颤抖着声音说:
“抚远大将军,你知道的,我不想嫁人,我这辈子都不要嫁人,我去当尼姑,也不要嫁人,他们凭什么来管我……”
虞幻轻抚着兰阳郡主的手,柔声安慰:
“别着急,我来处理,既然微微将你托付给了我,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帮你。”
兰阳郡主十分愧疚的说:“抚远大将军,对不起,我总是给你添麻烦。”
虞幻心疼道:“往后千万不要再这样客气,微微与你情同姐妹,你便是我的亲妹妹,长姐哪有不管妹妹的?”
兰阳郡主更加愧疚,实际上她跟抚远大将军已经怎么都算不上有什么关系了。
虽则嫂子和抚远大将军是亲姐妹,她又是嫂子一手带大的,嫂子将她当做亲生女儿看待,但毕竟只是姻亲的姑嫂关系罢了。
她实在没脸让嫂子管她一辈子,更何况是嫂子的姐姐,她更觉自己只会给人添麻烦。
只是如今兄长落难,嫂子也跟着被囚.禁,她虽没受牵连,但已然成了没人管的累赘,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
兰阳郡主的身世非常尴尬,与靖王乃同母异父的兄妹,当初是先帝已经成了太上皇,靖王的母妃才怀了这位兰阳郡主的,自然不是先帝的种。
这般皇家丑闻,靖王府自然是千方百计的瞒住,只是等这位小郡主出生后,到底还是没瞒住。
靖王的母妃被秘密“赐死”,对外只说染病而死,但靖王到底还是极力保下了这个妹妹。
因此兰阳郡主的一应待遇都只是依赖靖王罢了,如今不过空有郡主头衔。
最可悲的是,她这个假郡主就连被兄长“牵连”的资格都没有!
兰阳郡主紧握着虞幻的双手,就仿佛握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哽咽的说:
“长姐,我可以叫你长姐吗?”
虞幻摩挲着兰阳郡主的手背,柔声道:“傻孩子,当然可以。”
兰阳郡主的年龄比应慎独还小几岁,虞幻是真将她当做自己的孩子一般看待,只是从辈分上论起来还是姐妹。
应长乐被萧承起抱着,就在旁边看着这一幕,他都颇为感慨。
想当年靖王得势时,多少人千方百计的巴结奉承兰阳郡主,如今堂堂郡主都能沦落到孤苦无依的境地。
兰阳郡主再也忍不住,紧紧抱着虞幻,哭着说:
“长姐,呜呜,长姐,我好想,好想我嫂子和兄长,呜呜,长姐,我该怎么办,我真没用,我该怎么办……”
虞幻轻抚着她的后背,柔声安慰:
“傻孩子,你还小,不用你干嘛,长姐会为你处理好一切,有长姐在,什么也不用担心……”
虞幻安慰了许久,兰阳郡主终于渐渐冷静了下来,不再哭泣,哽咽着说:
“长姐,我想求见圣上,我不嫁人,死也不嫁人,只求圣上将我也关到那梨院里,我给嫂子和兄长端茶倒水,怎么都好……”
虞幻轻抚着兰阳郡主的后背,无奈道:
“傻孩子,别想了,圣上不会见你,更不会将你关到梨院,你不想成婚,就不成婚,这点,我倒是还能帮你办到。”
兰阳郡主也明白,皇帝原本就已经十分厌恶靖王,又怎么可能见她这样一个假郡主,再来给皇帝添堵。
梨院更不是什么人都能被囚.禁在里面的,至少得是亲王、皇子才配被关进去,而她连被关进去的资格都没有。
作为一个假郡主,她是死是活,都没人在意,皇帝更加不在意,又怎么可能见她。
萧荣连忙说:“抚远大将军,宝郡王怎么说也是兰阳郡主的堂兄,宝郡王为她指婚,是她的福气,您还是把她交给小人罢,不然小人回去也没法跟郡王交差。”
虞幻冷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郡王打的如意算盘,如今这诸多皇亲国戚都争着抢着要为兰阳郡主操持终身大事,不都是为了从中捞油水。”
萧荣十分尴尬的说:
“哎呦,您瞧您,也太把我们宝郡王看低了,旁人我不敢保证,但我们宝郡王决计不会为了那点银子,坑了自己的堂妹,选的必都是好人家。”
兰阳郡主也知道,这些皇亲国戚都争着抢着为她操持婚事,就是想把她“卖”个好价钱,总有那等十分有钱但无名望的家族会看中她的郡主身份。
盛京之内是绝对不会有人愿意娶她了,即便有也出不起这么多钱。
一旦成婚,必定就是去水远山遥之地,距离盛京万里之遥,她这辈子都别想再见到嫂子,她宁愿死在盛京,也不愿出嫁。
她不用猜都能想到,只有地方豪绅会为了她的郡主身份出大价钱。
虞幻冷声道:“你倒是说说,宝郡王给兰阳郡主选的好人家到底是哪一家?能配得上郡主的人家,想必不会是我不认识的,我也帮郡主把把关。”
萧荣讪笑着说:“抚远大将军,您这就为难小人了,宝郡王也没给小人说到底是哪一家,总之一定是好人家。”
虞幻沉声道:“我猜猜啊,想必定是某个地方豪绅,出钱呢必定是大方的很,这些地方豪绅连攀上知府千金都难,如今却能攀上郡主,自是出多少钱都乐意。”
萧荣无法反驳,只是不住赔笑,说着:“不会的,抚远大将军,您多虑了。”
虞幻冷哼一声,说:
“你们都是吃人不吐骨头,如今竟敢吃到郡主身上来,不过就因她如今无依无靠,还真是世态炎凉啊。
那地方豪绅花大价钱娶郡主,定是贪图郡主食邑千户,又有这层高贵的身份,可兰阳郡主不过空有头衔,到头来什么都没图上,会不会恼羞成怒?
也是,你们宝郡王才不管兰阳郡主以后会如何,钱拿到手就行。”
萧荣对这些自然也是心知肚明,但还是拼命的狡辩:
“瞧您说的,您不是不知道,我们宝郡王最受圣上宠爱,光是圣上御赐的那诸多宝物,王府里堆都堆不下,怎么会看上这点钱……”
虞幻早就已经没了耐心,当即打断了他:
“宝郡王是从来就不缺钱,但他也从来就没想过要给兰阳郡主找个好人家,他根本就没把这当回事儿,只交给你一手操办,难道你家里也有堆不下的诸多宝物?”
萧荣被怼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又搬出宝郡王:
“抚远大将军,您看,我也就是个做事的,我已经跑了好多趟,再不能将兰阳郡主带到王府,实在没法跟宝郡王交差,您就别为难我了。”
虞幻沉声道:“我不为难你,回去告诉你们宝郡王,是我不让你带走,让宝郡王亲自来找我。”
萧荣苦笑着说:“哎呦,抚远大将军,我要这样去回,宝郡王非打死我不可,您就当救小的一命。”
虞幻强硬道:“别废话,滚!”
萧荣这才不得不说:“抚远大将军,我们宝郡王是奉圣旨为兰阳郡主操持婚事,劝您不要多管闲事,到底这兰阳郡主跟您可是没有丝毫关系。”
虞幻见这人实在冥顽不灵,冷哼了一声,抽出腰间佩剑,怒道:
“我给你脸了是吧?!就凭你也敢来威胁我?!滚回去叫你们宝郡王亲自来找我!再敢多言一句,休怪我这剑不长眼!”
萧荣顿时吓的双腿一软,差点站不住,也不敢再说话,双手作揖求饶,立马带着众仆从,逃命一般的疾跑而去。
兰阳郡主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哽咽道:“长姐,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谢你,若是没有你,我怕是已经被他们逼的没了命。”
她早就想定,如果实在逃不脱嫁人的命运,那她便在大婚前吞金自尽,死也不让这些人如愿!
虞幻轻抚着兰阳郡主的额头,笑着说:
“傻孩子,说什么谢,你要是没了命,让你嫂子和兄长怎么活,你记住,只要好好活着,一切皆有可能。”
兰阳郡主重重的点了点头,忙道:“外面到底还有点热,别把阿乐热坏了,快,我们进屋。”
如今虽已是入秋,不似炎夏酷暑那般暴热,但秋老虎的余威尚在。
不过最近几日倒是有点秋高气爽的意思了,这会儿又是傍晚,故而不那么热。
众人进屋后,自有小丫鬟沏了最好的茗茶奉上。
如今兰阳郡主虽只有郡主的头衔,但从前伺候的丫鬟仆从也都还在,从前积攒的钱财也还有,自是处处都得节约,不能再多花费。
虞幻每隔一月就送几车日常用品过来,这上好茗茶就是之前送来的,平日里兰阳郡主都舍不得拿出来喝。
兰阳郡主笑着说:“长姐,之前您送的都没用完过,不必再每月都送,我也有积蓄,我能自己买。”
虞幻心疼道:“你的积蓄又不多,况且我送的这些也不值什么,不过是借着送东西的名头,让京中这些势利眼知道,你不是孤家寡人,若要欺你,也先掂量一下敢不敢得罪我。”
兰阳郡主原本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如今这般谨小慎微,愈加让虞幻心疼。
应长乐笑着说:“还有我,还有我,兰阳姨母,我已经长大了,若是有人欺负你,我帮你出头!”
虞幻揉了揉幼子的小脑袋,笑道:“好,还有你,哪里都有你。”
兰阳郡主蹲了下来,一把抱住了应长乐,哽咽道:“阿乐,我记住了。”
应长乐最是活泼开朗,兰阳郡主原也是个贪玩的性子,两人没说几句话就把对方逗乐了,气氛一下子就欢快了起来。
虞幻笑着招呼仆从将那三大车东西都卸下来,好生安放储存。
这些仆从均是靖王府的家生子,最是忠厚细心的,他们都知道如今就靠宣平侯府接济,故而即便是再小的东西,他们都分外的珍惜。
虞幻之前还担心主子遭难,便保不住有恶仆生事,不过观察下来,她便完全不再担心恶仆欺主之类的事发生。
应长乐很喜欢这个别院,小巧别致又温馨,他就拉着兰阳郡主,到处跑着玩。
虞幻心知宝郡王不会善罢甘休,次日就入宫去求了皇帝圣旨,将兰阳郡主交由她来安置终身大事。
皇帝原本就丝毫没将兰阳郡主放在眼里过,又得知宝郡王只让管家去办,也就放弃用此事锻炼这个蠢弟弟,当即答应了虞幻。
虞幻如此帮兰阳郡主,当然也有自己的私心。
她知道皇帝是必定要靖王死的,如今靖王身体一天不如一天,能不能活到明年夏天都难说。
一旦靖王死了,还能让虞微放不下的就只有“孤家寡人”的兰阳郡主。
虞微当初将兰阳郡主托付给她,为了让妹妹安心,她也就应了下来,但她已经在慢慢给妹妹透露,兰阳郡主处境艰难,若兄长和嫂子都没了,兰阳会寻短见。
等靖王“病死”,只要这个傻妹妹不自.杀,最多半年,皇帝就会释放虞微。
虞幻知道她的傻妹妹不在乎自己的死活,却不可能不在乎靖王唯一的妹妹的死活。
……
应长乐一直都以为有娘亲那么好的照料,靖王和姨母会在梨院相伴到老。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靖王都没能熬过次年的寒冬,就死在立春那日。
爹娘似乎早就料到,那段时间就守在梨院,都没怎么回过家,只怕他们一个没看住,靖王刚咽气,姨母就要随靖王而去。
他哭着闹着要去梨院看望姨母,但无论他怎么哭闹,兄长和阿起都不带他去。
不过就算没能去成,他还是可以从吃瓜系统里看到所有的情况。
爹娘担心的完全没错,靖王刚咽气,姨母就要自刎,幸好娘亲出手快,好不容易才拦了下来。
为了防止姨母再自.杀,娘亲几乎是寸步不离的守着姨母,靖王的葬礼,都是爹爹一手操办。
靖王走后一个月内,姨母就用许多办法自.杀过无数次,若不是娘亲看得紧,早死无数回了。
最终还是兰阳郡主用命威胁,当着姨母的面自.刎,血溅了一地,好不容易才抢救过来,为了兰阳郡主,姨母才答应不再寻死。
……
这日午后,应长乐又被萧承起带着去了麟德殿。
皇帝端坐上位,群臣战战兢兢的跪了一地。
萧承起带着弟弟跪下行礼,皇帝没让平身,他们也不敢起来。
皇帝就顾着看折子,也不理会他们,意思再明显不过,就是要罚所有人都跪着。
萧承起很庆幸,来之前,他就给弟弟多加了一层护膝。
如今皇帝愈加喜怒无常,没人能猜得透皇帝到底在想什么,就连他也揣摩不出。
皇帝又总是让群臣长跪不起,但凡宣他俩来麟德殿,群臣跪着,他们也得跪着。
只是又快入夏了,殿内早就没铺地毯,直接跪在坚硬的大理石地面,他倒是跪得住,弟弟哪里跪得住。
应长乐如今是明显感受到了,皇帝的脾气越来越不好,疑心病也越来越重,每每为一点小事便大发雷霆。
正所谓伴君如伴虎,他甚至觉得,就算是在老虎面前,也没有这么恐怖,老虎不饿也许不会吃人,但皇帝就太可怕了,一句话说不对,就可能诛人九族。
[到底还要跪多久啊,皇帝,你是不是有点更年期了啊,动不动就让文武百官罚跪。
关键还天天都让我来,我又不是你的大臣,干嘛让我跟着跪,膝盖好疼。]
群臣:……长乐啊,赶紧多说说,圣上拿你的心声没法,也许就让我们起来了。
皇帝:谁让他们惹朕生气,做事一点儿也不利索,若没有内阁督促,他们还不知要懒惰成什么样子,一个个拿着朝廷俸禄,专门只会气朕!
萧承起赶忙说:“父皇,阿乐还小,不若让他先起来,儿臣是他的兄长,连带他的那份一起跪。”
应长乐急道:“不行,不行,阿起,我已经不小了,我才不要你帮我跪!”
[阿起,你傻啊,你又不是不知道皇帝会心疼我,可不会心疼你。]
皇帝无奈的摆了摆手,道:“都起来吧。”
众人自是连忙谢恩,又都在心里想着,幸而如今圣上还是每天都会传唤应长乐来麟德殿,否则他们可不敢说这些话。
皇帝又说:“长乐,到朕身边来。”
应长乐如今是真怕皇帝,战战兢兢的走过去,什么话都不敢说,只低着头。
萧承起实在不放心,始终跟在弟弟的身边,只差将弟弟护在身后。
皇帝一把将应长乐抱了起来,爽朗笑道:
“阿乐,别怕,皇伯父什么时候为难过你?你也是长成半大孩子了,朕也还没老嘛,轻轻松松抱起来。”
[不是,你有健忘症啊,你刚才罚了我们跪好嘛,他们是大臣,领你的俸禄,我又没领,为啥也要受罚?你要真对我好,舍得让我跪那么久嘛?]
萧承起赶忙握住了弟弟的脚腕,说:“父皇,我抱吧,如今阿乐是有点重了,不能让您受累。”
皇帝坐了下来,就抱着应长乐坐在他怀里,笑道:
“朕又不是洪水猛兽,每回朕要跟阿乐亲近一下,你就担心成这样?”
萧承起忙道:“父皇,阿乐实在被我们惯坏了,若他有不敬之处,您罚儿臣就是,都是儿臣的错,他还小,儿臣会慢慢教他。”
皇帝笑着说:“瞧把你吓的,朕何时罚过他什么?就跪这一会儿,就把你心疼成这样?”
萧承起忙道:“父皇,儿臣不敢,只是阿乐……”
皇帝不耐烦的打断了他:“你们都这般惯着他,也要多教教他,好了,阿乐还小,朕怎么可能跟他一般计较。”
萧承起只觉皇帝如今过于喜怒无常,弟弟的心声又实在不可控,他没法不担心。
应长乐直挺挺的坐在皇帝怀里,紧张的手都知道往哪里放。
[你说你突然抱我干嘛,我小时候,你也没怎么抱过我吧,突然对我这么好,你又想干嘛啊?]
皇帝轻抚着应长乐的额头,笑盈盈的问:
“阿乐,朕要封你的姨母为妃,长伴朕的左右,往后你在宫里,想什么时候去看她都行,你说好不好呀?”
[啊???我就知道你不安好心!!!
皇帝老儿,我姨母可是你的弟媳啊,靖王才死多久啊,你就等不及了吗?
虽然前几天在吃瓜系统里都看到了,你跟太后和皇后都说过,要接我姨母进宫,但我还是接受不了!
太后皇后不是都没同意吗,你就非得跟所有人对着干啊?
还问我好不好,就不好啊,一点儿也不好,非常的坏!]
皇帝:……
群臣:应长乐啊,能不能救你的姨母,可就看你自己的了,圣上心意已决,我们是没法了。
方才众人被罚跪也是因为,皇帝提出要纳虞微为妃,群臣极力反对。
萧承起早已是紧张的汗流浃背,只怕皇帝一怒之下,要责罚弟弟。
皇帝却丝毫不生气,只是轻轻揉了揉应长乐脑袋,笑着说:
“阿乐,你娘亲应该给你说过的,你姨母多年前就与朕情投意合,如今你姨母也是愿意的,你不信就去问问她。”
[呵呵,我不用去问,我也知道姨母愿意。
今早,我已经在吃瓜系统里都看到了,你昨晚就去见过我姨母,你俩又好上了。
我终于知道娘亲为什么以前要跟我姨母断亲了,她真的,我气死!
她明明才为靖王要死不活,现在就想把你当靖王的替身,靖王泉下有知,不得气活过来啊?
你也别高兴的太早,我姨母愿意跟你好,是因为当了你的爱妃,就能给兰阳郡主指门好亲事,就能让兰阳郡主过上好日子。
兰阳郡主要知道也得被气死,兰阳郡主才不稀罕呢!
呵呵,反正你们各取所需吧,你可别指望我姨母真的爱你。]
皇帝就是想通过应长乐的心声知道,虞微如今对他到底是什么感情。
这样的结果,他已经很满意,感情嘛,可以慢慢培养。
皇帝笑着问:“阿乐,你这是不愿意?”
应长乐这次是真豁出去了,大声说:“不行,就是不行!我就是不愿意!”
从来没人敢跟皇帝这样说话,皇帝自也是气的不行,狠狠一巴掌拍在应长乐的屁股上,怒道:“大胆!”
萧承起赶忙将弟弟抱了回来,跪着说:“父皇息怒,您答应了的,不会跟阿乐一般计较。”
第54章 实在可气可恶又可人疼 ——如此恶劣的……
应长乐嗷的叫了出来, 又急忙捂住了自己的嘴,疼的想哭还是忍住了,根本不敢哭出去, 只怕再惹皇帝生气。
他承认自己挺孬种, 最多就敢在心里骂皇帝,明面上硬钢, 也就这一次, 还被吓的瞬间秒怂。
皇帝正在气头上, 只想将面前这个天天在心里骂他的小崽子狠狠打一顿,就应长乐那心声要有多欠打就有多欠打!
更何况如今这崽子不仅敢在心里骂他,还敢对他大呼小叫的, 但凡换了旁人,胆敢如今不敬, 他早下令拉下去廷杖。
只是看着应长乐这般想哭又不敢哭的样子,他到底还是有些心疼, 谁让这崽子长得这样好看,谁让这崽子跟微微实在长得像。
这崽子到底也不止是被他的父兄惯坏了,也是被朕给惯坏了, 就从来不曾真跟他生过什么气, 更不曾怎么罚过。
即便如今是三不五时就让他跟着群臣一起罚跪,让他多多少少比从前怕朕一些了,但终究还是收效胜微。
如此恶劣的性子, 偏偏长了这副好皮囊,真真是可气可恶又可人疼!
萧承起一面下意识的给弟弟揉着屁股, 一面揽责请罪:
“父皇,平日里均是儿臣在教导阿乐,都是儿臣的错, 是儿臣没有教好,还请父皇责罚儿臣,阿乐还小,是儿臣不曾教他如何回话……”
应长乐赶忙说:“不是,皇伯父,都是我自己的错,你别怪阿起,我怎么想就怎么回,阿起有教过我怎么回话,是我不听他的……”
萧承起立马捂住了弟弟的嘴,轻声道:“阿乐,听话,不许再胡说八道。”
[我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不要你帮我受罚,你们就知道护着我,那我永远也不会长大!
而且,阿起,你好傻,皇帝也许看在我姨母会心疼,就不罚我了,皇帝可不会顾忌你。
我犯错,皇帝也不会罚的太重,但你不犯错,皇帝罚你都毫不手软,你受伤,我也会很难受、很心疼啊!]
萧承起:阿乐,虽是如此,但我身强体壮、武术了得,从小就受异常严苛的训练,这点罚对我来说都不能算受伤,你怎么受得了?
皇帝:呵呵,在你的心里,朕就跟疯子一样,总是无缘无故的动怒,对谁都是要打要杀的,你哪里知道一国之君的难处!
群臣:
应长乐啊,你跟十九殿下还真是兄弟情深啊,你也很知道圣上对你姨母的感情嘛,还敢这般跟圣上对着干?
为了你姨母,你连陛下的罚都不怕?这回还算你小子有骨气!
你可得想办法劝住圣上啊,怎可纳弟媳为妃?将来史书工笔,到底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圣上怎么就跟吃了迷魂药一样!
皇帝长叹了一口气,无奈道:“朕没说要罚你们,不过吓唬一下阿乐罢了,阿乐,你过来,给朕看看,可是打疼了?”
应长乐哪里敢过去,只跪在原地不动,下意识的用手挡住了自己的屁股,只怕还要挨打。
[呜呜,疼死了好吗,我哥打我一百下都没你打我一下这么疼!你还要看,有什么好看的,这么多人,怎么给你看嘛!]
皇帝:小兔崽子,你哥打你那两下的力道也叫罚?不过就是跟你闹着玩,所以你才不怕,他也丝毫管不住你。
群臣:首辅大人啊,平日里但凡你舍得严加管教,何至于惯得这弟弟如此无法无天,让圣上来替你管教!只可惜你这会儿不在,也不知你看了会不会后悔?
应长乐今日才知道,往常兄长罚他的那都不能叫罚,就是跟他闹着玩,兄长用戒尺打的都没这么疼,怎么会疼成这样,就像被热油泼了一下,刺痛滚烫的很。
群臣却觉得,皇帝过于宠溺应长乐。
皇帝盛怒之下,那巴掌都舍不得打在脸上,只是打在屁股上而已,还只打了一下,这根本都不算责打。
许多皇子公主都没能被圣上亲自动手管教过,犯错也只是交给南书房诸位师傅责罚,或者罚禁足等,若实在气不过,亦是下令侍从责打。
皇帝再生气也甚少亲自动手,这是诸位皇子公主求都求不来的恩宠。
当今圣上及其喜怒无常,谁也猜不透,又最厌恶揣测圣意的,故而即便是最受宠的皇子公主都好似隔着一层,不敢造次。
皇帝主动走了过去,柔声说:“都起来吧,朕没罚你们跪。”
萧承起赶忙将弟弟护在身后,只怕弟弟再出言不逊,皇帝一怒之下打在弟弟脸上或者头上,如何承得起?
皇帝笑了笑,伸手想揉一揉应长乐的小脑袋,安慰一二,却看见应长乐吓的缩了缩肩膀,偏了头过去躲避,只怕再挨巴掌。
萧承起忙道:“父皇,阿乐胆小,又不曾经过什么事,难免畏畏缩缩,还请父皇见谅。”
皇帝笑着说:“你们不用怕成这样,阿乐能这般为他姨母出头,朕心甚慰。”
应长乐这才敢伸出个小脑袋,小心翼翼的问:
“真的吗?那皇伯父是不是不会再让我姨母进宫了?”
皇帝笑着说:“这也不是朕一个人就能定的,朕已经着人去宣了你爹娘和兄长前来,朕先就让他们去见了你姨母,若他们还是不同意,朕不会勉强。”
应长乐不可置信的问:“真的吗?那你可要说话算数!”
皇帝笑着说:“朕是一国之君,向来一言九鼎。”
[呵呵,真的吗,我咋就这么不信呢?你可别又用至高无上的皇权压迫人!
反正娘亲可比我厉害多了,我很怂,但我娘亲很刚,娘亲是绝对不会同意姨母进宫的,我们家都听娘亲的。
你这会儿说的好听,他们不同意,你不会勉强,等会儿他们要真不同意了,你可别又不高兴!又要打要杀的威胁人!那我可真就看不起你了!]
皇帝:……应长乐,朕何时这般出尔反尔过?没有十足的把握,你觉得朕会答应你?这几年日日在麟德殿旁听,怎么还是一点儿长进都没有?
群臣:果然个孩子,如此天真幼稚,指望他能劝得住圣上,还不如指望太阳从西边出来。
皇帝张开双臂,笑着说:“阿乐过来,皇伯父抱,阿乐别怕,皇伯父不生你的气了,不会再罚你。”
应长乐虽然还是很怕,但不敢不听,踟蹰着走了过去。
皇帝单手就十分轻松的将应长乐抱了起来,坐回榻上后,仍旧是让应长乐坐在他怀里,极尽宠溺。
萧承起实在担心,跟了过去,就站在旁边。
皇帝十分轻柔的帮应长乐擦了挂在睫毛上将落未落的泪珠,笑着说:
“阿乐,以后在朕的面前,想哭就哭,不用憋着,看你这样,朕会心疼。”
[哼,你对我再好也没用,我才不会帮你说服我娘亲!你做梦都别想!]
皇帝:……长乐啊,就不能是朕想对你好吗?微微最疼你,往后朕也会好好疼爱你。
群臣:你还挺有骨气,但圣上对你好可不是为了让你帮忙说话,圣上富有天下,要什么不能得,还用你帮忙?
应长乐虽然心里十分抗拒,还是嗫嚅着说:“皇伯父,我、我知道了。”
皇帝道:“都是皇伯父不好,还疼的厉害吗?皇伯父这就传御医来给你瞧瞧。”
应长乐赶忙说:“不用,不用,不疼了,一点儿也不疼。”
[不是,这怎么瞧嘛?!御医好意思,我也不好意思啊!屁股这种地方,又没伤多重,谁乐意给人瞧啊!]
皇帝:哈哈哈臭小子,你这么怕丢脸,就别成日里只会胡闹,只会跟朕作对。
群臣:圣上,您未免也太宠他,往常您赏了皇子责罚,只要没有破皮流血,都不让御医来治,只让记住疼记住教训,就打他一下还说什么传御医?
皇帝又拿着折子认真看了起来。
应长乐紧张又僵硬的坐着,怎么都不习惯,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他就到处乱看。
[这折子怎么这么折子,这茶杯怎么这么茶杯……啊,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走,我不想被皇帝抱啊,动都不敢动。
阿起,你很热吗,怎么流了这么多汗?
啧啧,皇帝的手好大好厚啊,还天天练武,难怪打人这么疼!]
群臣:……你就不能安静一会儿吗?
萧承起:阿乐,圣上最是喜怒无常,你的心声又总乱说话,让我怎么放心?
皇帝:你总算是知道朕的厉害了,朕这手劲儿是有点大,方才气极又没收着力,况且朕可算是半个开国皇帝,从前也征战沙场,半壁江山都是朕打下的呢!
也不知过了多久,应长乐终于看见爹娘和兄长走了进来。
三人自是先给皇帝行礼,见皇帝竟然抱着长乐,也没觉得多惊讶,他们早猜到,从此以后皇帝只会愈加对长乐好。
皇帝先就给他们都赐了坐,随后便笑着问:“你们可都见了微微?谈的如何?”
虞幻长叹了一口气,道:
“回禀圣上,我们都见了,愚妹实在不听劝,我也拿她没办法,既然她执意要入宫,我也只能成全。”
应长乐:“啊???”
[娘亲,我没听错吧,你是不是糊涂了啊,皇帝是不是又用什么威胁你们了啊?可是娘亲,你不是最不吃威胁这套吗?]
虞幻:……
群臣:完了,抚远大将军都劝不动,那就真的没法了!
皇帝笑着说:“虞爱卿,这就对了嘛,你虽是微微的长姐,但也不可将她逼入绝境。”
[什么东西?你在乱说什么?要是没有我娘亲,姨母早自.杀.了,你凭什么说都是我娘亲逼的,明明是你逼的!]
应长乐再也忍不住,气鼓鼓的问:“娘亲,你是不是被谁威胁了?你明明不想让姨母进宫的啊!”
虞幻赶忙说:“阿乐,不许胡闹,大人说话,你一个孩子插什么嘴!”
应慎初实在担心皇帝动怒,十分后悔平日里没有好好管教弟弟,这种情况下弟弟竟然还敢插话,一点儿规矩也没有。
皇帝揉了揉应长乐的小脑袋,笑着说:
“你呀,朕真是拿你没办法,你也该学些规矩了,没一点世家公子的样儿!”
应慎初急忙说:“回禀圣上,都是微臣的错,是微臣没有教好弟弟。”
皇帝笑道:“朕没怪阿乐,更没怪你,朕喜爱阿乐这般有什么就说什么,只是不该打断尊长说话。”
应慎初自又是一番感念皇帝宽容仁慈。
皇帝十分高兴,只要虞幻答应了,就几乎没有什么阻碍了。
应长乐赶忙打开了吃瓜系统,就想看看他们到底怎么谈的,怎么可能让娘亲也同意了?!
[啊,我说呢,原来是姨母用命威胁,硬要进宫,那我娘亲确实拿她没办法。
不对啊,娘亲可以把她关起来嘛,大不了锁起来嘛,就没法寻短见了啊,娘亲又不是没干过这种事!
姨母每次都这么任性,但娘亲这次怎么没有跟姨母断亲啊?
哦哦哦,原来是因为姨母本来就不想活了,娘亲不可能一直锁着她,也不可能时时刻刻都看着她,只怕一个疏忽她就寻了短见。
姨母进宫就会忙着争宠,就会忙着给兰阳郡主选一门好亲事,就会为了能一直庇护兰阳郡主,好好活着。
啧,这倒也是,姨母是这种人,一点儿也不为自己考虑,但兰阳郡主可是姨母手把手带大的,就跟亲生女儿一样。
娘亲现在对这个妹妹的要求也是低的不能再低了,只要妹妹好好活着就行。
姨母已经承受不了任何打击,娘亲也是没法用断亲威胁了,况且以前就威胁过,断亲这么多年,还不是没用。
她们姐妹俩这倔脾气倒还挺像的,就是不受任何人的威胁。
哎,我娘亲也是命苦啊,就遇到这么个妹妹,有啥办法,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我娘心烦,我爹为了劝我娘想开一点,已经连续好几个晚上都没能上床睡觉了,天天苦兮兮的睡在晾榻上。
爹爹啊,你也是,谁让你总是给我娘吹枕头风,我娘总觉得你是皇帝的走狗,总觉得是皇帝要你说的这些,当然讨厌你啦。
你就别说,你就闭嘴,都回家了,你就别管皇帝给你下的命令了,你就当哑巴不行吗?]
群臣:
这就真没办法了,靖王已经死了,这事儿吧,也就不算什么大事,我们还指望抚远大将军用命违抗圣意呢,我们也已经劝过圣上,没法再管。
呵呵,你爹可不就是圣上的走狗,你娘是说的一点儿也没错!
虞幻:小兔崽子,你这心声,能不能别什么都往外说,算了,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娘亲也实在是拿你姨母没办法了!你爹确实该骂,再骂,接着骂,娘亲爱听。
应鼎:
应长乐,你气死你爹我算了,娘亲和爹爹在家说的话,在外面就不要去想,更不能在心里说出来!
爹爹怎么就是教不会你,哎,算了,爹爹也做不到完全控制自己的想法。
皇帝就等着听应长乐的心声。
他没有让暗卫去梨院监视,再将他们的谈话的内容一字不差的汇报,就是因为即便有再详细的汇报,他也不信!
虞微一直都知道他在派人监视,虞幻和应鼎、应慎初自然也知道,他们就不可能在明知被监视的情况下说什么真话。
应长乐的心声是绝对真实的,并且应长乐的心声什么都说,甚至包括应鼎和虞幻在被窝说的悄悄话,如今他便只信应长乐的心声!
皇帝十分满意应鼎的表现,沉声道:
“应爱卿,你也要多多开导虞爱卿,让她不要再生微微的气,微微已经失去了太多,再也不能没有她这个长姐。”
[又来下任务了,皇帝,你就非得让我爹娘回家打架,你才满意是吧!]
皇帝:阿乐,你这说的什么话,朕也是为了你娘亲好。
应鼎连忙说:“圣上放心,微臣知道。”
虞幻狠狠瞪了应鼎一眼,恭敬道:“多谢圣上关心,微臣已经想通了,过往是微臣愚钝,往后不会再让她难过。”
皇帝爽朗大笑,当即宣布择良辰吉日,便迎虞微进宫,还要举办隆重的封妃仪式。
群臣也不敢再劝什么,诸如不该直接封妃,先封个昭仪,就已经是皇恩浩荡了,哪有从进宫就直接封妃的?
只因比起皇帝收了自己的弟媳,实为.乱.伦,入宫便是妃位,根本不值一提。
[算了,我已经懒得说你们这些当皇帝的了,反正就是,我发现吧,你们的癖.好就挺一言难尽的。
什么美人都见过了,就开始追求刺激的,曹操专门就只爱人妻,走到哪里都要霸占别人的老婆。
李世民也收了自己的弟媳,唐玄宗还要了自己的儿媳,还有让二婚当皇后的呢……就没什么是你们干不出来的!]
群臣:……这倒也是,所以我们不敢深劝,陛下执意如此,我们劝过就算尽了臣子之责了。
皇帝:应长乐,你既然知道这些,就应该知道朕想要什么都能得到!往后可别再犯傻,总是跟朕作对!
虞幻郑重其事的跪了下来,三叩九拜,最后才说:
“回禀圣上,愚妹娇蛮任性,从小是被惯坏了的,性子又直,毫无城府,更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从来都是别人哄着她。
愚妹进宫后,但凡有任何过错,还请圣上即刻传唤微臣入宫,让微臣管教疏导,她倒也还肯听一些。
微臣的这个妹妹,性子最倔,实在不好相处,若是惹恼了陛下,还请陛下宽待一二。”
皇帝笑着说:“虞爱卿,快快平身,朕怎么会不知道她的怪脾气,朕答应你,绝不怪罪,若实在劝不住,便宣你进宫来劝慰她。
微微有你这样好的长姐,朕都为她高兴,若没有你,她那般刚硬的暴烈脾性,朕是真拿她没法。”
[呵呵,皇帝,你就偷着乐吧,有我娘亲帮你管着姨母,你还是皇帝,当然不用受什么气,没人敢给你气受!
顶级美人又出身名门世家,从小就被众星捧月的哄着长大,哪有脾气好的?
我娘亲的脾气也不好啊,如果我爹不是武将出身,都不敢娶我娘。
爹爹为了少挨我娘的打骂,啥都乐意做,我娘脸色一变,他就赶忙给我娘捶背捏肩,伺候的那叫一个好。
我娘亲一生气,我爹就腿软!]
皇帝:哈哈哈哈哈哈长乐啊,你真是朕的开心果,往后可要多说说你爹都怎么哄你娘开心,以后朕也这样哄你姨母开心。
虞幻:……
应鼎赶忙走了过去,将儿子抱了过来,说:“圣上,阿乐已经不小了,到底有些重,微臣抱他。”
皇帝急着去梨院告诉虞微好消息,爽朗大笑道:“都散了吧,朕也乏了。”
应鼎抱着儿子疾步走了出去,他虽不怕被同僚笑话,但只怕虞幻又生气。
虞幻赶忙追了上去,轻声说:“走狗,你抱着我儿子干嘛?将阿乐交给殿下带回去,我们还得去梨院。”
[走狗爹爹,我都觉得你有点可怜,娘亲,还有这么多大臣在旁边呢,你也给爹爹留点面子啊]
应鼎:……应长乐,但凡你的心声别乱说,你爹我都没这么可怜!
虞幻抱过儿子交给萧承起,嘱咐道:“殿下,这段时间,将阿乐看紧一点,别让他乱说话。”
萧承起忙道:“您放心,我知道。”
虞幻赶忙就拉着应鼎出了宫,往梨院去了,只怕皇帝操之过急,让虞微还未进宫,就得罪了皇后以及后宫众妃嫔。
内阁还有一大堆事等着应慎初去处理,他却还是抱过弟弟,十分耐心的教导了一番。
萧承起带着弟弟出了宫,刚上马车,便让弟弟趴在他腿上,褪了裤子看伤,见已经没什么印子,这才放心。
应长乐要自己拉裤子起来,又被萧承起压住,说:“等一下,还有膝上的伤。”
“阿起,你不会以为我是纸糊的吧?我真没事!”
萧承起将弟弟放在坐垫上,撩起长袍的下摆,取下护膝,见弟弟双膝还是红的很,立马就拿了怀里的药膏,十分轻柔的涂抹。
应长乐笑着说:“阿起,真不用上药,我不喜欢这些药膏,黏糊糊的。”
萧承起沉声道:“膝上的伤马虎不得,若没处理好,以后一到阴雨天,双腿就疼怎么办?药膏不黏糊还有什么用?忍忍,等药效发挥后,晚上就给你洗了。”
这药膏用料极好,粘稠的很,萧承起一圈又一圈的揉,不住的哈气,这才慢慢化开。
应长乐只觉得这感觉很奇妙,痒痒的很舒服,他笑着说:“阿起,你再多吹一下,我喜欢。”
第55章 阿乐,真正要做的事啊 ——连神明都不……
应长乐看着萧承起为他一圈一圈的揉开药膏, 丝丝凉意混着掌心的炙热,层层渗透进肌理,舒服的直打颤。
萧承起忙完, 还将弟弟的长袍下摆掖在腰带上, 以免衣物沾上,影响药效, 况且弟弟不喜欢任何药膏的味儿, 沾在衣物上就更不喜欢。
“晾一下, 规矩坐着,别乱动。”
应长乐抢过药瓶,笑着说:“我也帮你上药, 阿起,你让我来吧, 我早就学会了!”
萧承起拿了回来:“不用你,这药膏过于浓稠, 你不会用巧劲儿,揉不开,影响药效。”
应长乐噘着嘴说:“那我也可以给你哈气, 用嘴里的热气给化开。”
萧承起道:“坐好, 不许乱动,上药有什么好玩的,况且你又不喜欢药味儿。”
应长乐十分认真的说:“我才不是为了好玩, 那总不能一直都是你照顾我,从前是我还小, 那我不是都长大了吗,我也想照顾你呀!”
萧承起愣了愣,笑道:“你何时就长大了?站起来都还不到我的腰!况且, 就算你长大了,你也永远都是弟弟,永远都只能我照顾你,永远都只能听我的,记住了?”
应长乐气鼓鼓的说:“我也已经很高了好吗,那谁让你长那么老高的,腿还特别长,是,你爹娘都很高,那我爹娘也很高啊,你等着吧,最多再两三年,我就跟你一样高!
而且,我只是比你晚几年出生啊,你永远都是哥哥没错,那也是因为时间不能倒流,我没法早点出生。”
萧承起实在被逗笑了,他不知道弟弟为何要跟他争这个:
“好好好,你以后一定跟我长一样高,这总行了吧。”
应长乐这才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
萧承起自己挽起裤子,一边上药一边说:
“你看,都是跪同样的时辰,你就红成那样,我就没什么事,这膝上一点儿伤也看不出。你皮肉太嫩,经不住折腾,你又不会武功,从未锻炼过,哪里能跟我比?”
萧承起原本是不想给自己上药的,他实在觉得没必要。
只是每每他给弟弟上药,不给自己上,弟弟就要闹,他也没办法,便也给自己用点药。
应长乐伸手摸着萧承起的膝盖,好奇的问:
“阿起,你真的一点儿也不疼吗?你膝盖上的肉,摸上去就是比我的硬诶,跪了那么久,为啥都不红啊?
还有那次,好吓人,皇帝罚你跪在碎瓷片子上,我都不知道你怎么忍的,那多疼啊,要是我,我嘎巴就死那里!
你看吧,到底还是留疤了,他真讨厌,根本就……”
萧承起忙道:“阿乐,教过你多少回,无论如何,都不能对圣上不敬!”
虽则弟弟的心声时时刻刻都在说着大逆不道的话,天天都在心里骂,皇帝也都听见了,但他还是得不停的教导。
皇帝年纪越大,性情只会越来越难以捉摸,心也只会越来越狠,疑心病只会更重,甚至逐渐变得及其残暴!
如今显然已经有了这个趋势,他必须更加严苛的管教弟弟,绝对不能再让弟弟乱来。
应长乐吐了吐舌头,笑着说:“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这里又没旁人,而且我不是没说出来嘛!”
萧承起点了点头,一边上药一边十分耐心细致教导弟弟,应该怎么回皇帝的问话,等等诸如此类。
应长乐是懒得听的,及其敷衍的嗯嗯应付,自顾自的摩挲萧承起膝上浅浅的疤痕,一边抚摸一边轻轻吹,说着:
“阿起,当时,你肯定疼的不行罢,我给你吹吹……”
每次他们被罚了跪,但凡需要上药,弟弟都会抚摸他膝盖上的疤痕,都会给他吹,几乎都已经成了习惯。
然而无论弟弟这样做过多少次,每一次还是都让他心痒难耐、浑身战栗。
阿乐吹出的那一丝丝轻柔的风,不似吹在他的膝上,倒好似吹到了骨头缝里,吹到了心里,拂过了他身上的每一寸肌肤。
萧承起伪装的很好,没让弟弟看出丝毫的异常,仿佛只是在及其认真的涂药。
应长乐就是每次看见都忍不住的心疼,他都无法想象,碎瓷片子扎到肉少的膝盖上,那得多疼!
萧承起用最快的速度抹好药,便放了裤腿下来,又用长袍盖上。
观砚早备好了净手的水,端着银盆,跪行到主子面前,恭敬捧着。
这般华盖大马车上都是常备着几大壶水的,有专门用来煮茶饮用的,大壶里的水便是给主子们净手等用的。
萧承起先自己洗了手,接过热帕擦干后,又让重新倒水来,给弟弟洗手。
应长乐笑道:“我有没有擦药,手没脏,我不洗。”
萧承起一边给弟弟洗手,一边说:
“我膝上擦了药,你又去摸,还说没弄脏手,还不肯洗?你不是最不喜欢药膏的味儿吗,不洗干净怎么行?”
应长乐只是觉得麻烦,懒得洗:“就一点点,我都在你的衣服上擦过了。”
萧承起无奈的摇了摇头,含笑道:“只是洗个手而已,有多麻烦,还是我给你洗,你就这般惫懒,以后长大可如何是好。”
应长乐笑着说:“我就是觉得没必要嘛,你们天天活的这么精致,不觉得有点累吗?”
萧承起道:“这有什么好累的?”
应长乐感慨道:“所以说嘛,不是我们这种懒人不想变厉害,根本就是精力天生就不如你们这些厉害的人!
我发现吧,你们天天都有使不完的牛劲儿,我就是动一动就觉得累啊。
人和人的差距啊,有时候比人和狗都大。”
萧承起又被逗笑了:“阿乐,你只是被惯的太懒,没关系,懒就懒,我们乐意惯着,哪有说自己是狗的?以后不许再这样。”
应长乐躺到了萧承起的腿上,哈哈大笑道:
“你看吧,我又累了,我成天就想躺着,我就是小狗,我是你们养的小狗,汪汪汪,只要不当人,就不用学那么多东西,就可以心安理得的躺着。”
萧承起捏了捏弟弟挺翘的小鼻子,笑道:
“你乐意躺,就一直躺着,我们何时逼过你学什么?不用当小狗,你也可以什么都不学。”
应长乐噘着嘴抱怨:“你们还没有啊,哥哥天天让我写几个时辰的字,还要背书,字写不好,抽背不会,都要打我手板,你天天耳提面命,要学这规矩那规矩……”
萧承起笑道:“这点东西你都不想学?那可不行!”
应长乐叹了一口气,说:“那我就是低能量的老鼠人嘛,我就是天天都只想睡觉和玩啊,要是不用上学,我就天天睡到下午才起,那才爽……”
萧承起严肃道:“这可不行,白天睡这么多,晚上又睡不着,你先天体质就没那么好,才会总是容易累、容易生病,还不知好好保养!”
应长乐笑着说:“所以啊,我们这种低能量的人,就应该吃喝玩乐,你们这种天生高能量的人去奋斗就行啦,非常完美。”
萧承起道:“如今你天天不就是吃喝玩乐?你怎么胡闹,我都可以不管,就是不许作践自己的身体。”
他一边说一边在弟弟的身上四处捏了捏,说:
“瞧你,浑身上下都没几两肉,小时候还胖乎乎的,也就这一年半载,怎么忽然就越来越清瘦?怎么养都养不胖!以后不许挑嘴,要多吃肉……”
应长乐笑着说:“阿起,你不懂这叫拖长条啊?男娃长身体的时候,就是会瘦一点啊,等我长的和你一样高就好啦。”
萧承起沉声道:“我长身体的时候,怎么不像你这样瘦?还是你挑嘴,这也不吃,那也不吃,只爱吃零嘴,吃饱了自是不乐意吃饭,那零嘴吃再多也不长肉!”
应长乐噘着嘴说:“知道了,知道了,你好啰嗦。”
自从他开始长高,难免清瘦了些,萧承起就天天盯着他,早就不怎么让他吃零嘴,天天都盯着他吃饭,他最初是有点烦,如今也习惯了。
当日两人回家,萧承起又仔细的教了弟弟,在皇帝面前的规矩。
……
应长乐都没想到皇帝那么迫不及待,还不到一个月,就迎了姨母进宫,当即就封了淑妃,赐居兴庆宫。
自从姨母进宫成了淑妃,便是椒房专宠,皇帝几乎夜夜留宿,就连皇后那里都去的少了。
他也经常都去兴庆宫看望姨母,皇帝都不会再硬留他在麟德殿旁听,只让他多去陪陪姨母。
如今皇帝太过喜怒无常,他一点儿也不喜欢待在皇帝身边,自然乐意去陪姨母,差不多快到南书房放学的时辰,他就出宫去玩。
更何况,他从来就不喜欢去麟德殿,皇帝总让群臣罚跪,还要连带上他和阿起,他巴不得一天也不要去麟德殿。
不过自从姨母进宫,他就没怎么被罚跪过了,即便文武百官惹了皇帝生气,跪着听训,皇帝也会让他先起来。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算皇帝再宠他,甚至对他的宠溺都超过了一众皇子,但他却比从前更怕皇帝。
如今他上午就在南书房上学,中午就去兴庆宫用饭,下午偶尔去麟德殿,差不多时辰就飞奔出宫去玩。
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能看得出来,姨母根本就不开心,并且好似精神也不太正常的样子。
只是这种不正常也不能算是病,只能说是心结,故而也没法医治。
这日亦是如往常一样,中午一放学,他就拉着阿起去了兴庆宫。
虞微早就等在大殿门口,见到阿乐便喜笑颜开,拉着阿乐的手往里面走,拿着团扇一边给小侄儿打风,一边问今日功课如何等等。
应长乐笑着说:“姨母,我上学可认真了,若不信,你问阿起。”
萧承起忙道:“淑妃娘娘,太师今日还表扬了阿乐,说他字写的很好。”
[我的字可是兄长亲自教的,每天都被压着,至少都要写半个时辰呢,兄长可凶了,我怎么哭闹都没用,要是这样都写不好,那我也太笨!
不仅是太师,皇帝都表扬过我的字呢,还表扬过我的剑法,嘿嘿,我自己也超爱我的字和剑法,是我唯二能拿得出手的东西。
这就叫,名师出高徒,就算我再顽劣不肯学,兄长和阿起都这么厉害,他们随便教教我,就比旁人都好。]
虞微:阿乐,好孩子,有他们教导你,姨母也就没什么不放心的了。
萧承起:……
应长乐在心里洋洋得意,嘴上更得意:“我就随便写的啦,没觉得写很好诶。”
虞微被逗的笑了出来,说:“是,阿乐最厉害,随便写的就很好,谁也及不上。”
宫人早备好了及其丰盛的午膳,虞微让小侄儿就坐在她旁边,硬要亲自喂。
应长乐已经快十二岁,早就自己吃饭,一点儿也不习惯再被喂饭,但奈何他也拿姨母没办法。
他之前就拒绝过无数次,说什么也要自己吃,但姨母会很难过,难过到掉眼泪,他也就只能妥协了。
“阿乐乖乖,这可是你最喜欢吃的鲍汁拌饭,这鹿肉炖的很软烂,多吃些……”
虞微十分温柔的给小侄儿喂饭,手里拿着绸帕,但凡带了汤汁的,喂过后,她就仔细的给小侄儿擦嘴。
应长乐之所以觉得姨母脑子多少有点问题,就是因为姨母好似把他当做了小婴儿照料。
他十分怀疑,如果不是因为他已经长大了,根本抱不动他,姨母会把他抱着喂饭。
这么多年,姨母也没能得一个孩子,又接连受了极大的打击,有点不正常,也是可以理解的。
他当然希望姨母能跟皇帝有个一儿半女,只要姨母有了自己亲生的孩子,应该就会变正常,至少不会再将他当婴儿照料。
只是姨母进宫也已经好几个月,肚子却丝毫不见动静。
关键是皇帝的生.育.能力超强,如今已有了五十多位皇子公主不说,就这几月都有妃嫔怀了龙种。
更绝望的是,这几个月皇帝可是几乎日日宠幸姨母,偶尔去别的妃嫔宫中,就被宠幸过一次的妃嫔都怀上了!
因此,可以确定以及肯定,就是姨母不能生。
他觉得,姨母大概也是终于意识到百分百就是自己的问题,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有孩子了,才会更加接受不了。
从前姨母应该是抱有幻想的,毕竟靖王没有别的女人,姨母也没有别的男人,很难确定到底是他们谁的问题。
他只能多来陪陪姨母,毕竟就算是在现代,医疗技术那么发达了,不孕不育也是最难治的病,几乎治不好,只能上科技,并且上了科技也不一定能生,还遭很多罪。
他就安慰自己,大不了就当哄着姨母玩,只要姨母开心,他还是很乐意演一下婴儿的。
“姨母,我不爱吃这个,有点腻,要那个甜粽。”
虞微自是溺爱,笑着说:“好,阿乐爱吃什么,就吃什么。”
萧承起也盯着弟弟吃饭,见弟弟已经吃了一口甜粽,还要吃,忙道:
“阿乐,粽子原就饱腹,不许再吃,那辋川小样、蟹酿橙、飞龙脯、狍子脊……都是近日御膳房新制的,你也爱吃,多吃些。”
虞微也终于反应过来不能由着小侄儿吃甜食,正经肉菜进少了可不行,故而赶忙就将萧承起说的那几样都喂了许多。
宫廷御膳都及其的精致美味,应长乐当然爱吃,只是肉吃太多,便有点腻,更想吃甜食。
虞微肠胃弱,一日就吃两餐,吃了早午饭,这会儿也就不再用膳。
应长乐吃饱喝足,在兴庆宫到处跑着玩了一会儿,便觉有点困了,还是被萧承起拉着洗漱后,才让上床午睡。
虞微就躺在一旁陪着,轻拍着小侄儿的后背,拿着团扇轻柔的扇风。
萧承起还是在临窗的桌案上看书习字,如今他们下午不去上课,弟弟睡午觉,他便将下午的课程都自学了。
应长乐迷迷糊糊的醒来,只见几束明媚的阳光打在床上,姨母歪在一边假寐,还在给他扇风。
姨母的绝世容颜在阳光下,明艳的耀眼。
这床很大,只有一层薄纱帐子,他能看见阿起就在窗下看书,外面是一丛茂密的竹林,桌案上竹影斑驳。
姨母喜欢竹子,皇帝就在兴庆宫主殿周围都种满了竹子。
屋里太安静,殿外的蝉鸣鸟叫都变的很清晰,还能听见风吹竹林的声音。
这般宁静悠然的夏日午后,他喜欢的不得了。
他蹑手蹑脚的起来,想去吓唬阿起。
虞微睁开了眼睛,笑着说:“阿乐,醒了呀,快,拿茶水和冰盘果子进来。”
不刻,便有宫人鱼贯而入,有的端着一应的洗漱用品,有的端着清茶、冰镇果品、甜点等等。
萧承起放下了书,走了过来,说:“淑妃娘娘,别给他吃太多冰的,他肠胃弱。”
虞微笑道:“我知道,你也坐过来,没你,我可管不住他。”
萧承起自是坐了过去,只怕弟弟贪吃甜食冰饮。
应长乐笑着说:“你们也把我看得太紧了,我没那么馋嘴。”
[好吧,我就是个大馋小子,要是阿起不在这里,我非得把酥山冰饮啥的都吃个够!]
萧承起:……任你吃个够,只怕又得大病一场,真是一时半刻不看着都不行。
虞微:阿乐,姨母多想有一个你这样的孩子,就要这般调皮淘气的才好,这宫里太冷清,姨母总觉得寒从心起,炎炎夏日也冷的好似在冰窖里。
每日午睡起来,萧承起就催着弟弟看书做功课,硬拉着弟弟跟他一起学。
他也不管弟弟能不能学的进去,多多少少总能学一些。
应长乐多半的时间都在玩窗外的竹子,折了竹枝当马骑,当剑用,用竹尖沾了墨水写字等等。
虞微就坐在一旁看着,时不时用团扇为小侄儿扇风,拿了热帕子给小侄儿擦汗,亲自做冰酪给他们吃。
……
这日下午,应长乐刚睡了午觉起来,就被萧承起带着去往麟德殿。
萧承起在路上就不停的安慰:“阿乐,你别怕,虽是南书房走水,但不严重,没多少人受伤……”
应长乐赶忙问:“阿欢和阿栩呢,他们受伤了吗?!都入秋了,也没那么热了,怎么会突然走水?什么时候着火的,火势大吗?你怎么不叫醒我……”
萧承起解释道:“你忘了,他俩今日不是没去上课吗,自然不会受伤,也就方才的事,叫醒你干嘛,你也不能去救火,倒让你着急。”
应长乐望着南书房的方向,那边尚且浓烟滚滚,但看上去火势已经控制住了。
两人进了麟德殿,自是先给皇帝行了礼。
皇帝心内五味杂陈,只摆了摆手让他们起来。
应长乐都能看得出来,皇帝双目通红,应该是刚才哭过。
诸位皇子身上脸上都是烟灰,看上去狼狈不堪又惊恐不已,诸位公主倒是都还整洁,看上去只是在跑的过程中沾了点空中的飞灰。
[呜呜,到底怎么了啊,皇宫走水可是很危险的,宫殿全是木头房子,烧起来,怎么得了!]
群臣:我们也想知道,到底怎么了,你倒是快看看你那吃瓜系统啊!
皇帝突然仰天长啸,怒吼:“为何,到底是为何?!这孽障是要朕的命啊!他到底为何要如此!”
[谁,是谁故意放火吗,谁胆子这么大?
哦,对对对,我赶紧看看吃瓜系统,怎么还没有,南书房纵火,南书房,火,怎么搜不到,快点更新出来啊!
出来了,出来了,为什么啊,七殿下,你,呜呜,怎么会这样?!
呜呜,这破系统之前怎么都没这个瓜啊,要是提前知道,我就能提前阻止了啊。
原来七殿下变的那么随和,跟所有皇子的关系都那么好,就是为了不被怀疑,为了烧死真正害他的幕后凶手?
可是当初不是已经找出凶手了吗,好几个皇子都被关起来了啊!
七殿下,你,就算要报仇,你想点别的办法嘛,跟他们一起被烧死,那多痛啊,呜呜,你怎么就不能对自己好点。
呜呜,怎么会这样,七殿下挺好的,我觉得他挺好的,他只是有点野心嘛,可他是皇子啊,有点野心怎么了嘛,呜呜。
七殿下没跟任何人说过要干这事儿,难怪系统没有提前出瓜。
这系统啥都好,就是必须得发生了或者当事人说出来才行,可恶,不然我就能提前阻止了啊!
七殿下被烧死前,还在说:
父皇,你的儿子太多,想必死几个,你也不会在意。
儿臣太想坐上你的那个位置,是有点操之过急了,让这几个弟弟对我如此忌惮,非要绝了我的念想。
可他们就没想过,一旦我永远不可能继承大统,那我是不是也就再也无所顾忌。
父皇,你从来就袒护这些母族强盛的皇子,儿臣被害的这么苦,你也只是找几个没有母族的皇子关起来,以为就给了我交代?
哦,不对,您也不是为了给我交代,我算什么,您是为了震慑其他皇子,为了让其他皇子不敢再生事。
那几个被关起来的弟弟虽也是合谋的,但不是主谋,你偏偏放过主谋。
他们的母族强盛,就能为所欲为吗,他们母族强盛,就比我更有资格坐上那个位置吗?
对,皇家从来就不是讲公平的地方,但他们忘记了,有一样,我们是公平的,我们都只有一条命!
若有来世,我只愿生在寻常人家。]
群臣:
七殿下若没被那般坑害,确实是最适合也最有可能继任太子之位的,既是除了太子之外的长子,又那般聪颖睿智,难怪他们忍不住要先下手为强。
他们也是不知死活,七殿下太聪明,怎么可能查不出真正的凶手,要么弄死,要么不弄,弄个半死不活,可不等着被报复。
不过御医说那药效是致死量,他们大概也没想到这都能活。
皇帝听完,瘫坐在龙椅上,摆了摆手道:“都走吧,你们都走吧,朕,累了。”
萧承起赶忙带着弟弟出宫,一路上都在安慰弟弟,却没什么用。
两人回到家后,应长乐都还没反应过来,一直都在发愣。
萧承起紧贴在弟弟的耳边,最终却还是没有说出来那句话:阿乐,他解脱了,你不用为他难过,七殿下很聪明,真正要做的事,连神明都不要告诉。
第56章 你是我家的你是我哥哥 ——才不是皇家……
应长乐只感到萧承起的呼吸在耳边越来越重, 有些不解的问:
“阿起,你想给我说什么吗?怪痒的。”
应长乐摸了摸自己的耳朵,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立马追问:
“阿起, 你该不会提前猜到了七殿下想干嘛吧?
你总是不让我跟其他皇子玩,我知道, 你就是怕如果他们出了什么事, 我会难过。
我跟七殿下接触也不多, 但还是会为他有点难过。”
萧承起轻抚着弟弟的后背,解释道:
“阿乐,我只知道他一定会想尽办法报复, 我以为他变的很随和,是为了让所有皇子放松警惕, 方便收集罪证。
七殿下确实很聪明,他已经看透了, 谁错谁对,有没有罪证,这些根本都不重要。
只是他为何还没有放下, 是执念害了他, 若是他能真正悟透,就应该安心当个闲散王爷,岂不美哉。”
这些当然不是萧承起的真心话, 实际上他非常能理解萧承睿,他认为萧承睿用命拼个鱼死网破就是最好的结局。
只是他想让弟弟永远这样活泼开朗, 就绝对不会给弟弟灌输任何阴暗的想法。
他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他的内心及其的阴暗扭曲,他一定会不折手段的坐上那个位置, 但这些他都不会让弟弟知道。
应长乐叹了一口气,说:“可是,阿起,除了太子以外,七殿下就是长子啊,他又文武双全、样样第一,他如果不想争才奇怪呢,他不会甘心当个闲散王爷。”
萧承起感慨道:“所以,有时候,成为最有资格的那个人,并不是什么好事,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应长乐点了点头,紧贴在萧承起的耳朵边,用最小的声音,无比神秘的问:
“阿起,如果皇帝没把你给我家养,你也会去争的,对不对?”
应长乐当然很清楚,在这诸多皇子里,萧承起绝对有实力当太子,也完全有能力继承大统,将来换了新皇,当然更有能力自保。
只是他一直都不知道,萧承起到底怎么想的,以前他从未认真考虑过这个问题。
他之前认为,萧承起应该是早就厌倦了争斗,早就厌倦了与皇家相关的一切,但他不确定,就想问清楚。
萧承起十分认真的说:“阿乐,我不会,我的身世就注定了,我没有争的资格,况且,我恨不能跟皇家毫无关系。”
他当然不会告诉弟弟真实的想法,即便弟弟没有心声,不会泄露他的秘密,他也绝对不会给弟弟说这些。
那个位置,只是他一个人想争的,跟应家没有关系,跟弟弟更加没有关系,那个位置,他志在必得。
他只希望弟弟永远无忧无虑,为了让弟弟可以永远这样无忧无虑,只有他坐上那个位置才行,换做其他任何人拥有那至高无上的权利,他都不放心!
应长乐属实被今天的这事吓的不轻,拍着胸脯感慨:
“阿起,幸好,幸好你在我家,幸好你已经没有资格了,他们才不会害你。
他们好可怕,为什么要对自己的兄弟这样狠.毒,用那么卑劣的手段对付七殿下。
阿起,幸好你威胁不到他们,不会被针对,我都不敢想,要是你出事了,我该怎么办!
对,你是我家的,你是我哥哥,才不是皇家的,皇帝都把你给我们家了,你就是我们家的!
呜呜,我只想要你好好活着,阿起。”
萧承起赶忙抱住了弟弟,一边为弟弟擦眼泪,一边柔声哄:
“阿乐,不用为我担心,你也知道,我没有资格了,不会再被针对,况且在你的心里,我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不用担心,我有蛮夷血统,出生就注定了永远都没有可能,圣上又把我给了你家,养在大臣家的皇子就已经不是皇子了。
皇亲国戚、满朝文武都知道,圣上那样厌恶我,我的那些兄弟们更知道,圣上就是没儿子,也不会选我,更何况圣上有那么多的儿子。
我会保护好自己,他们也不会害我,毕竟害我对他们又没什么好处……”
应长乐用力的点着头,胡乱抹了眼泪,说:
“那就好,那就好,阿起,我什么也不怕,只怕你们离开我,没有你们,我一个废物,会被人欺负死的!
你们都要好好的,一个也不许出事,我太废物,要你们都来保护我,我才不会害怕,我才会开心。
我啥也不会,又被你们惯的受不了一点儿委屈,你们任何一个都不许丢下我不管,不许!”
萧承起抚摸着弟弟的小脸蛋,说:
“放心吧,我们永远都不会离开你,任何一个都不会,你总爱胡闹,我们都得管着你,就这般,你还能找得到机会乱来,真真一时半刻不看着都不行。”
应长乐笑着说:“哈哈哈那我以后就要更胡闹,永远不要让你们放心。”
萧承起无奈道:“你要哪天让人放心了,那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
应长乐又说:“阿起,我以后都听你的,除了阿欢,我再不跟别的皇子玩,他们好可怕,根本防不胜防。”
萧承起沉声道:“这就对了。”
到目前为止,当今圣上共有二十多位皇子,这些皇子又分为很多党派,小团体太多,实在太复杂。
别说是傻乎乎的阿乐,就连他都无法看透他们之间明里暗里的所有关系。
这些皇子当然也不都是想争皇位的,只是身在其中,除非能力很强,否则不站队只会更危险,依附母族强势的皇子,是他们的生存之道。
当然也有像萧承欢这样单纯的小皇子,还未陷入泥潭,但他们可没有萧承欢那样好的条件,等他们长大一点,开始有用了,就不得不参与其中。
只要弟弟跟他们有往来,就很难不牵扯进去,他绝不会让弟弟卷入皇家纷争,更不想让弟弟背负任何沉重的东西,只要弟弟永远快乐。
更关键的是,将来登基之后,他不可能再给这些皇子留活路,为了不让弟弟伤心,只能让弟弟从最初就不要跟他们产生任何一丝一毫的感情!
萧承起取了书架上的戒尺和木剑下来,将木剑递到弟弟手上,用戒尺敲了敲桌案,说:
“阿乐,将昨日我教你的剑法,打一遍给我看,不许错。”
如今萧承起是天天都要考校弟弟的剑法,他原想着今日弟弟受了惊吓,明日再考核,但又转念一想,让弟弟认真练剑,正好可以分散注意力。
弟弟太重感情,跟七殿下都没什么接触,还能难过,不能让弟弟陷在难过的情绪里,弟弟喜欢练剑,练起来什么都能忘。
应长乐盯着萧承起手里的戒尺,只觉得屁股已经开始痛了,噘着嘴说:
“你先把那玩意儿放下,那么简单的招式,我才不会错。”
他发现,自从皇帝的脾气越来越不好,朝中局势越加动荡不安,兄长和阿起管他都管的更严了,总是打他手板和屁股,虽然也不太疼,但很羞!
萧承起只想着,弟弟什么都可以不学,但剑法得练好。
他也不要弟弟练成用剑高手,遇到紧急情况,能过几招保命就行。
当然没有任何紧急情况发生是最好,他也会竭尽全力不让弟弟遇到任何危险,只是难保万一。
正所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至少要培养弟弟自保的能力。
更何况,弟弟身体先天底子就不怎么好,练剑是极佳的锻炼方式,可以通过凝神固元等,从根本上强身健体。
萧承起严肃道:“快些,不仅招式不许错,力道上也不许偷懒。”
弟弟只喜欢剑法中的花架子,为了好看,倒也肯勤奋,练的是行云流水,只是不肯用在正途,教了怎么使巧劲儿,也不认真练,这是大忌。
[那啥,我练剑就是为了装.逼嘛,我又不是为了真的去当剑客,我又不去江湖上拼.杀,你干嘛这么凶!
你以前可是答应过我的,就让我学着玩,你们一个个就知道骗我哄我……]
他已经用这些理由抗议过无数次,萧承起根本不听,他也就懒得再说。
萧承起:……如今可不就是让你练着玩,还要怎么轻松?真要你练成可以去江湖上拼杀的剑法,那非得脱层皮不可,你哪里受得了。
应长乐一边在心里抱怨,一边已经将昨日教的招式打了好几遍。
他是喜欢练剑的,特别喜欢练招式,故而练起来,从来不觉得累。
萧承起拿出两把一模一样削铁如泥的宝剑,将其中一把交给弟弟,沉声道:
“跟我过招,我站着不动,你来打,握紧剑柄,三招之内,剑不许掉。”
应长乐笑着说:“你别不动,那多没意思,我已经很厉害了,是你把我看得太轻,我是打不赢你,但不可能连剑都拿不稳!”
萧承起无奈道:“快些,别废话,出招。”
应长乐一招非常漂亮的“旋风卷云”,将柔韧的剑身耍的如同银龙一般在空中翻滚。
萧承起只是轻轻抬了抬手腕,哐当一声响,就将弟弟手中的剑打落在地。
应长乐都没反应过来,只觉得握剑的右手都被震麻了,就如同有一股电流,从手掌心迅速攀上手腕,随后便是整个手臂!
“阿起,你作弊,你剑上有电啊?怎么会这么麻!你从哪里引来的电啊?”
应长乐说完才反应过来,古代怎么可能有通电的东西。
萧承起沉声道:“这就是你在力道上只知偷懒,让你用手腕的巧劲儿震剑,使出剑花,不是让你摇剑!”
应长乐噘着嘴说:“那也没多大的区别嘛,反正看上去都一样好看,就行了呀。”
萧承起严厉道:“若是你按我教的打,就绝不会连剑都拿不稳,剑花是为了卸对方的力,不是为了好看!”
这些道理应长乐当然都懂,只是他觉得震剑太累。
萧承起严厉道:“捡起来,重新来,什么时候做对了,算你过关。”
应长乐的捡起剑,只一下就已经做的非常标准,震剑的力道甚至已经能隐约听见剑鸣。
萧承起沉声道:“你不是不会,只是爱偷懒,继续练,我不说停,不许停。”
应长乐揉了揉自己的手腕,嗫嚅着说:“可是,阿起,手腕真的很累!”
萧承起又重新拿了戒尺,沉声道:“罚哪里,你自己选。”
[啊啊啊,你就只会打我手和屁股,这两个地方都很羞啊,就像罚小孩子一样,我已经长大了!
哼,罚了还不是要接着练,我才不上当!]
应长乐在心里不停的抱怨,嘴上却说:“你别这么凶,我练,我练还不行吗……”
萧承起就站在一边看,定要弟弟每一下都用对力度。
应长乐早就叫苦不迭,没一会儿,就已经练的浑身都是汗。
萧承起沉声道:“每一下都要听到剑鸣,你仔细听,你力道不一样,剑鸣声也不一样,能清楚听到的剑鸣才算合格……”
[诶,真的诶,哇哦,好酷啊,我也能耍出剑鸣了诶,泰酷辣!]
萧承起从来就是循序渐进的教弟弟,始终用兴趣引导。
应长乐虽然爱偷懒,但总体而言,练剑的时候,他都很开心。
萧承起也只是让弟弟练了一个时辰,见弟弟实在已经坚持不了,便带了去洗漱换衣。
里间,大丫鬟月华、照君早备好了一应的洗漱之物。
应长乐已经累的不行,但还嚷嚷着:“阿起,我还想练,我不累!”
萧承起一边帮弟弟脱光汗湿的衣物,一边说:
“瞧你都累成什么样子了,明日再玩罢,做什么都不能急在一时。”
萧承起先给弟弟洗了澡,穿好衣物,便让弟弟去榻上休息,他自己再洗。
应长乐确实太累,躺在榻上就不想动了。
萧承起坐到弟弟的身边,接过照君递过来的清茶,单手将弟弟扶了起来,问:“渴吗?这茶不苦,喝点?”
应长乐已经一点儿力气也没有了,软趴趴的靠在萧承起的怀里,笑着说:
“嘿嘿,你怎么知道我渴了?好累,我就是懒得起来喝。”
萧承起无奈道:“就累成这样,还说要接着练?”
应长乐喝了茶,揉着自己的右手手腕,说:“阿起,有点酸痛,没事,为了剑鸣,我能忍!”
萧承起早拿了纱布过来,一层有一层的缠在弟弟的手腕上,沉声道:
“我知道你不喜欢束缚,不许拆,得绑一下,以后就不会疼了。”
应长乐连忙说:“不用绑吧,好吧,我承认,都是我装的,根本就不疼!阿起,求求你,拆了吧……”
萧承起严厉道:“你正练手腕,不绑不行。”
应长乐噘着嘴说:“哎呀,就你一天规矩多,我看别人练剑也没这么麻烦。”
萧承起仔细缠好后,便一把将弟弟按趴在腿上。
应长乐只感到身后一凉,赶忙反手捂住了屁股,说:“呜呜,我都让你缠了啊,我保证不动纱布……”
萧承起拿了戒尺起来,沉声道:“罚你,是为你总偷懒,手拿开。”
应长乐赶忙扯了褥子过来,蒙住了自己的头脸,闷声闷气的说:“那你轻点,我知道错了,我会改的……”
萧承起早就习惯了弟弟每每受罚就觉丢脸,总要蒙在被子里,就是不肯听话一点。
“啊,疼疼疼,行了,已经够了,阿起,求求你,轻一点,我错了呜呜……”
虽只是薄薄红了一层,萧承起还是给弟弟仔细的擦了药。
应长乐也没觉得多疼,就是觉得很羞,赶忙就要拉裤子起来。
萧承起道:“药还没干,晾一下。”
每回,应长乐都觉得,等药干,比什么都漫长。
萧承起帮忙提了裤子起来,说:“好了,起来吧。”
应长乐还是用小棉被裹着自己的脑袋,嗫嚅着说:“阿起,你先让她们都出去!”
萧承起扶起弟弟,笑道:“她们早出去了,不用裹着了,你这么怕丢脸,就不能听点话?”
应长乐这才敢丢了小棉被,脸红到了脖子根,愤愤不平的说:“那你们就不能关上门再罚吗?每次都这样,我不喜欢你们了!”
萧承起将弟弟抱了过来,一边轻轻的帮弟弟揉,一边说:“你才多大,哪就有那么多忌讳。”
应长乐气鼓鼓的说:“反正我就是不喜欢!”
萧承起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的说:
“如今我们不得不把你管严点,你爱偷懒也没什么,只是总这样偷懒,怎么练好剑?光学会好看的招式有什么用处?我要你真的会用剑。”
应长乐赶忙表决心:“阿起,我保证改,以后再也不偷懒了!那剑鸣超酷!要是我哪天能打得过御前侍卫,哇哦,我都不知道我会多骄傲!”
萧承起笑道:“我也不要你打得过用剑高手,能过几招就行,你日日练剑很辛苦,总不能一点儿用处都没有。”
应长乐急忙说:“阿起,我一点儿不觉得辛苦,我喜欢。”
萧承起又想着一天之内,皇帝死了好几个儿子,这打击可不轻,皇帝性情必定还要大变,定会更加残暴!
他已经教过弟弟无数次,但还是得再教:
“阿乐,你听话,以后在圣上面前,只能愈加恭敬,不许再有丝毫的忤逆。”
[我现在已经对皇帝超级无敌巨恭敬了好吧,你们到底要说多少遍啊,我到底干嘛了啊?!]
应长乐觉得兄长和阿起就跟有病一样,总是说他对皇帝不够恭敬,他都不知道自己还能怎么恭敬。
萧承起叹道:“阿乐,不仅是跟圣上说话的时候要恭敬,在心里也要恭敬,你若心里不恭敬,眼神和脸上的表情看上去就没那么恭敬了,你能明白吗?”
他只能说到这个地步了,不能让弟弟知道他的心声,所有人都能听见。
应长乐好奇道:“真的吗?如果我心里不够恭敬,脸上真的能看出来?没那么明显吧!”
萧承起无奈道:“我何时骗过你,阿乐,你就听我的,总没错。”
应长乐重重的点着头,说:“好好好,我知道了,阿起,我知道了。”
[嘶,我脸上就这么藏不住事儿嘛?我在心里骂皇帝,脸上真的能看出来啊?!
啊,天啦,那我以后不能再骂了,控制,必须控制!]
萧承起抚摸着弟弟的嘴唇,摇着头说:
“你张嘴啊,以后不许再乱说话,到底要怎么教你,你才肯听?”
应长乐连忙捂住了嘴,呜呜啊啊的说:“阿起,你别着急,我听,我听,我保证改!”
他也知道皇帝越来越残暴,兄长和阿起是怕他太胡闹,惹皇帝生气。
……
当天,兄长和爹娘都很晚才回家,第二天一大早又进宫了,大概是忙着安慰皇帝,帮着料理几个皇子的丧事。
这段时间都是阿起陪着他睡觉,每每他要等兄长回家才肯睡,但兄长回来太晚,他困的不行,从来就没等到过。
南书房被大火烧的很厉害,要重新修缮,他们自然都没去上学。
他以为皇帝会安排他们去别的地方上学,毕竟皇帝最重视诸位皇子公主的教育问题。
皇帝大概是被伤透了,竟然直接宣布以后皇子公主都在各自的住处单独授课,朝廷大臣以及翰林院的老师们轮流去讲课。
不让皇子公主一起上学,倒也是减少纷争不错的法子。
他当然很高兴,从此再也不用早起进宫读书。
在家虽然也被阿起管的很严,读书习字练剑,一样都不能落下,但只要他耍赖,总是可以多睡一会的,也比在宫里自由的多。
他听闻,皇帝太过悲痛,生了一场大病,半月才好。
最让他感到不可思议的是,有个不太会说话的大臣,安慰皇帝:莫要太过伤心,以龙体为重,逝者已矣,生者如斯。
皇帝一气之下,竟然赐死了这个大臣的儿子,就要这个大臣也体验一下,死了儿子,到底会有多悲痛欲绝!
那大臣的儿子又没错,仅仅是因当爹的劝慰了皇帝,好好在家呢,就要被赐死,简直没天理。
这件事,实在让他毛骨悚然,他第一次真正的体验到,什么叫皇权至高无上!
他觉得,当今圣上怎么也能算得上是明君,虽然偶尔很残暴,但真的只是偶尔,并且都是为了自己的皇位永固。
这也无可厚非,毕竟如果经常换皇帝,朝局过于动荡不安,天下百姓只会更苦。
可是如今,他越来越觉得,这位明君,怎么就渐渐往暴君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了。
爹娘和兄长都不怎么让他进宫了,就连姨母也不让他进宫,除非是皇帝召见,才不得不让他去。
不知不觉已是深冬,皇帝才又召他入宫,并且是让他直接去姨母的兴庆宫,皇帝几乎没在这里召见过他。
他太害怕皇帝,幸而阿起是皇子,可以陪着他去后宫。
萧承起可以明显感受到弟弟的手都在颤抖,他们坐在皇帝赐的御撵里面,一点儿也不冷,弟弟是吓的。
他将弟弟抱到了怀里,不住的安慰:“阿乐,别怕,淑妃娘娘很得宠,父皇不会为难我们。”
应长乐强行扯出一抹笑:“阿起,我才不怕,谁说我怕了!”
两人进了主殿,却安静的出奇,竟连一个宫人都没有。
应长乐顿觉不妙,想到姨母可能出事,他顿时就有了无尽的勇气,大声喊:
“姨母,皇伯父,你们在哪里呀?姨母,你别吓我,你快出来……”
萧承起赶忙将弟弟抱了起来,十分防备的看着四周。
嗖的一声,一枚暗器射了出来,萧承起单手接住,顺着暗器射出的方向,打了回去。
咚的一声响,房梁上掉下来一名暗卫,暗器正中眉心。
皇帝伏案大笑道:“好好好,朕的儿,真是好身手啊!朕还真是没白培养你!”
第57章 只惟愿能永远守着阿乐 ——你到底大了……
皇帝笑着走了出来, 指着地上的暗卫,抬手道:
“没用的废物,这么容易就能被人搞死, 都是废物, 还不快弄下去!”
皇帝话音刚落,殿外便有一群羽林卫疾步入内, 将死去的暗卫抬了出去, 又迅速关闭了殿门, 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
藏在暗处的宫人也立即就走了出来,将木地板反复擦洗,即便地板上根本就没染血, 也没任何弄脏的地方。
那暗器是从眉心刺入大脑,也并没有从后脑勺射出, 留在了脑子里,暗器只有银针大小, 利用剧毒致人死亡,几乎不会流什么血,杀人于无形。
宫人反复擦洗地板, 只是因为方才死了人, 要除去晦气。
应长乐都看傻了眼,根本没反应过来,被萧承起带着给皇帝行了礼, 仍旧是一脸茫然。
萧承起轻抚着弟弟的后背,附在弟弟的耳边不住的安慰:
“阿乐, 别怕,没事了,圣上只是在考验我们的反应能力, 也都是为了我们好。
这些暗卫都是犯了死罪的,家里又穷苦,能做御前暗卫,必定已为家里赚下许多银钱,倒也是死得其所。
况且他学艺不精,躲避不及时,原也是他该有此劫……”
应长乐自然不会为一个素不相识的暗卫难过,更何况他明白,这都是皇帝的意思,皇命难违。
只是这样的皇帝,愈加让他感到不寒而栗。
皇帝从前并不是这样不拿人命当回事的,皇帝从前不会为了试探儿子功底,随便就要旁人死。
[嘶,咋感觉这么恐怖呢,皇帝,不,我要对皇帝无比恭敬!对,皇帝做什么都是对的!]
皇帝:……阿乐,好孩子,你倒是越来越乖觉,朕心甚慰。
萧承起原本悬着的心,放下了大半,如今的皇帝可不似从前,根本听不得一点儿忤逆的声音。
皇帝坐到了上位,也给两人都赐了坐,含笑道:
“你在宣平侯府,养尊处优这么多年,从前练的功底不仅没荒废,反而愈加精进了,朕没看错你,果真是朕的好儿子!”
皇帝既希望这个儿子荒废了武功,又希望这个儿子愈加厉害,将来才更有用,十分矛盾。
这么多年,他确实几乎从来不曾过问这个儿子的学业武术等等,他不关心,也不在乎,
只是如今正值用人之际,他得试探出底细,再考虑到底怎么用这个儿子。
萧承起忙道:“父皇,从前都是儿臣的错,儿臣年幼无知,未能理解父皇的良苦用心,如今方知,若没有那般严苛的训练,哪来这身好本领。”
皇帝大笑着说:“阿起,朕的好皇儿,你是个倔驴,这点倒也跟朕一模一样,朕是做父亲的,怎么会跟儿子一般计较,终有一日,你能完全理解朕的苦心孤诣。”
萧承起赶忙跪了下来,无比诚恳道:
“回禀父皇,儿臣已然完全理解您的苦心孤诣,儿臣身世特殊,若没有一身高超本领,根本无法自保。
死士训练那般残酷,十有九死,儿臣那时不过几岁而已,若没有您的密旨保护,早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如今的不良人统帅,亦是儿臣当年的师父,他早就给儿臣看过您的密旨,字字句句都是对儿臣的疼护。”
[虽然但是……算了,一个皇帝能为儿子做到这个地步,已经很不容易了,况且当今圣上有那么多儿子。
可是,哎,算了,我,不能说皇帝的坏话,在心里也不行!
我的眼神不会已经不够恭敬了吧?]
萧承起:……
皇帝:臭小子,朕就知道,他们再怎么管你,你还是不听话!不过也算有长进,到底没再骂朕。
萧承起受死士训练的时候,就看过皇帝的密旨,但他还是满怀仇恨,就算皇帝有千万种理由,可培养的方式那么多,为何定要选最残忍的一种?
皇帝那时非常仇恨耶律真珠,仇恨北狄不肯跟大宁联盟一起对付突厥,这种仇恨也迁怒到了他的身上,只想折磨的他生不如死。
他相信,当年的皇帝对他也有感情,只是这种感情太复杂。
当年的皇帝也还心软,不似如今这般绝情,才会在极度仇恨的情况下,还是舍不得杀他。
其实杀了他才是最好的选择,但皇帝终究还是不能对自己的亲生骨肉如此绝情,故而留了他一命。
皇帝长叹了一口气,感慨道:
“你怨恨朕,便也就怨恨吧,是朕对不起你,朕这辈子做了许多的错事,但都从未后悔过。”
萧承起顿了顿,终究还是说:
“父皇,儿臣从前是怨恨过你,但这么多年过去了,早就谈不上什么怨恨不怨恨。
从地牢出来,儿臣就已经当自己是个死人,如今儿臣早就明白,父皇能为儿臣做的,已经都做了,儿臣再不敢有任何的怨言。
诸位皇子,哪一个都没有儿臣这十年过的轻松快意,十年,怎么眨眼间就过了,阿乐都长这般大了。
当年,父皇明知抚远大将军与儿臣母亲的关系,还将儿臣送到宣平侯府养,就已经是为儿臣做了最好的打算。
父皇,儿臣累了,在地牢的时候就已经累的不想活了,只是您不让儿臣死,还将儿臣送去了宣平侯府。
就凭这点,儿臣便永远铭记您的天恩浩荡。”
萧承起无数次回想过从前,皇帝明知道阿乐的心声,所有人都能听见,还让宣平侯杀他,其实就是看天命是否会放他生路。
皇帝一方面不想背负杀害亲生儿子的罪孽,另一方面也还想看看,天命到底是否会帮他,能否活命,全看老天爷要不要他活。
如果宣平侯将他带去见了抚远大将军,并且当时恰好阿乐也在旁边,那么他就必定能活下来。
既然他活了下来,就让他养在宣平侯府,既可以让他再也没有资格争夺皇位,又能利用他控制宣平侯府。
当然也有另外一种可能性,宣平侯很快就弄死了他。
那么抚远大将军早晚会知道,宣平侯弄死的是耶律真珠的儿子,势必导致他们夫妻嫌隙,甚至夫妻反目,还会导致耶律真珠将宣平侯视为仇敌。
无论是哪种情况,对皇帝来说,都算很好的结果。
萧承起确实很感激皇帝将他送到宣平侯府抚养,但也只是仅此而已,仇恨并未消除,当然他只会说:
“父皇,儿臣已是心死之人,惟愿能永远守着阿乐,守着宣平侯府,儿臣无用,辜负了父皇的栽培。”
[哎,我就说阿起有抑郁症吧,从来就不爱说话,又不爱理人,除了我,阿起就不跟任何人亲近。
阿起那么小就经历那些,绝对早就情感隔离了,不对,应该是情绪剥离。
情绪剥离可是非常严重的心理疾病,都不能用心死来形容,是真的死人微活的感觉,已经相当于死了。
那搁谁谁不抑郁啊,皇帝,你就别逼阿起了,抑郁症是真的会自.杀,阿起能好好活这么久,你就偷着乐吧!
皇帝,求求你了,你有个当爹的样子吧,就当阿起是个病入膏肓的病人,别再折磨他。
你都把阿起给我们家了,可不能出尔反尔,阿起就是我家的,阿起是我的哥哥!
皇帝,你就当没这个儿子吧,求求你了,别再为难阿起。]
萧承起:……
皇帝:不是,朕什么时候说过要为难阿起了,应长乐啊,怎么在你心里,朕老是就跟疯子一样?所谓虎毒不食子,朕怎么可能害自己的亲生骨肉!
萧承起如今也实在猜不透皇帝,赶忙又说:
“父皇,儿臣虽无用,但您要儿臣做什么,儿臣必定竭尽所能。
子不能为父分忧,即为不孝,臣不能为君排难,即为不忠,儿臣忠孝两全,都赖父皇成全。”
皇帝感慨道:“这会儿倒还用不上你,朕不过就是找你们说说话,朕终究还是活成了孤家寡人,也就你们在朕面前还能说点真话。”
[啧啧啧,我都不想说你,人家大臣儿子在家好好的……就这,谁还敢在你面前说真话?算了,我不能说你,随便你吧。]
皇帝:……长乐啊,朕为君主,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朕要谁死,谁就得死,为君而死,死得其所!
萧承起:你这张嘴啊,让我们怎么教你才好,不过也算你很有长进,到底没骂出来。
皇帝抬了抬手,说:“起来吧,朕又没罚你跪,好好坐着,陪朕说说话。”
萧承起这才敢坐回了应长乐的旁边,握了握弟弟的手,用眼神安慰:没事,不用怕,圣上不会再为难我。
皇帝感慨道:“朕终究也只是一个父亲罢了,朕想为每一个孩子都做最好的打算,朕想保全每一个孩子,这也有错吗?为何上天要罚朕,为何……”
萧承起自然又是一番安慰。
他相信,皇帝确实是想尽可能的保全更多的皇子,所以怎么都不肯废太子。
只是那诸多皇子又不是提线木偶,怎么可能全然照着皇帝预想的去走。
他们是活生生的人,他们也能算得上个个人中龙凤,又都从小就受及其严苛的教导,既压抑又过于优秀,只会更难掌控。
[不得不说,皇帝啊,你基因是真好,那么多皇子,每个都挺厉害的,他们就不可能循规蹈矩啊。
这事儿吧,怎么说呢,虽然我爱骂你,但有时候我觉得你也挺难的!
你已经做了你能做的所有,他们实在要争,你也没办法,谁更厉害,谁活着,你就这样想,会不会好受一点?]
皇帝:长乐啊,这就对了嘛,看来,你也能理解朕的苦衷,莫要总是跟朕作对,既然长大一点了,就要比从前更懂事!
萧承起:可算是没有白教,阿乐确实比从前长进太多。
应长乐见皇帝已经没那么难过,赶忙就问:“皇伯父,我姨母呢,她去哪里啦?”
皇帝笑道:“你姨母去为你做,你最爱吃的枣泥糕去了,想必一会儿就得,等着吧,小馋猫。”
应长乐终于彻底放心下来,又恢复了从前的样子,在皇帝面前炫耀自己剑法长进很大。
皇帝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立马就让侍卫取了尚方宝剑来。
应长乐行云流水的耍了几套花架子剑法,逗的皇帝愈加开心。
不刻,虞微走了进来,一面笑着说:“阿乐,你又显摆上了,你那点三脚猫功夫,也好意思在陛下面前献丑……”
她身后跟着一众宫人,端着各样糕点、甜饮、汤羹等,全都还冒着热气。
皇帝站了起来,扶着虞微坐在他身边,笑着说:
“阿乐很有长进,这剑法看着就比从前要实用多了,到底是长大了一点,也该学点真本事了。”
虞微笑道:“他呀,成日里就知道玩,陛下莫要嫌他不学无术就好。”
皇帝笑着说:“朕就喜爱他这般活泼调皮,虽则是贪玩了一点,倒也无伤大雅。”
虞微拿出绸帕,帮皇帝擦了脖颈上的细汗,关怀道:“这天冷的,怎么还出盗汗,得让御医再开几方药吃。”
皇帝笑着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朕不爱那药味儿,好,吃吃吃,都听你的。”
虞微又问:“方才好似看见有人被抬了出去,是谁病了吗?”
皇帝连忙说:“这天冷,一个值夜的侍卫着了风寒,已抬出去医治。”
[哇哦,看来,姨母是真的很受宠诶,皇帝干坏事,都不让她知道,只怕吓着她吧。]
皇帝:……应长乐,朕那叫干坏事吗?朕只是在考核皇子和暗卫!你姨母胆小心善,见不得杀人,你那心声,可别再乱说!
虞微:只要你们好好的,姨母就放心了,皇帝要做什么,我也干涉不了。
应长乐赶忙将宝剑交还了侍卫,就要去拿糕点吃,虞微笑着说:“阿乐,先洗手!”
萧承起已经抓着弟弟到端着银盆的宫人面前,仔细的给弟弟洗了手,再擦干,却也不让弟弟用手拿吃的,他夹了亲自喂。
应长乐吃了好几个枣泥糕,腮帮子鼓鼓的说:“姨母,你做的枣泥糕就是最好吃,谁也做不出这个味道!”
虞微笑着说:“你爱吃也不要吃太多,要听你阿起哥哥的话。”
皇帝跟着吃了些枣泥糕,自也是赞不绝口。
应长乐各样糕点、饮品、汤羹都尝了尝味道,觉得哪一样都好吃,根本停不下来。
萧承起不得不说:“阿乐,不许再吃了,等会儿晚饭又吃不了多少。”
皇帝笑道:“这前朝后宫,哪里也没有兴庆宫做的糕点汤饮美味,不怪阿乐贪吃,朕今日也贪吃了。”
萧承起还是这样事无巨细的照料应长乐,皇帝心里多少有些不满,小时候也就罢了,如今都大了,怎么仍旧如此?
皇帝现在是希望萧承起能有点上进心的,好让众多皇子针对太子的火.力,转移到萧承起的身上。
他的太子过于心善又不擅争斗,萧承起是目前最好的人选,就该为太子分担!
……
此后,皇帝便经常单独召见萧承起,还以太子体弱多病为由,让萧承起代替太子监国。
皇帝对萧承起的信任和宠爱,让朝廷上下都感到震惊不已。
满朝文武甚至开始担心,皇帝想让萧承起继任太子之位,纷纷上书,不可过于重用有蛮夷血统的皇子!
应长乐虽然啥也不懂,但他都知道,阿起突然被重用,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他觉得皇帝跟有病一样,突然就对阿起这么好,但也不能算特别好,反正还是远远比不上太子和其他几个特别受宠的皇子。
萧承起始终处变不惊,皇帝让他做什么,他自是都会做好,但还是以管教弟弟为自己的首要任务,什么都不如弟弟吃饭穿衣重要。
应长乐起初还非常担心,阿起受到重用,那些皇子肯定会将矛头都对准阿起,不知道会有多少阴招用在阿起的身上。
后来他发现,阿起见招拆招的能力太强,不管是什么阴招,都能提前识破,防患于未然,他也就放心多了。
次年春末夏初,北边又传来战事,突厥再次起兵来犯,镇北大将军已经被派了出去应战。
只是突厥吞并了周边小国,如今国力得到大幅提升,突厥可汗的战斗力又太强,镇北大将军虽还未有败绩,但如此打下去也不是长久之计。
皇帝日日忧心,恨不能再找个战神,与镇北大将军一起将突厥打怕了,方能长治久安。
应慎独倒是非常合适,但应慎独还在与匈奴作战,不能调遣。
虞幻和应鼎亦是极好的人选,但皇帝不放心将兵权都交到应家人手里。
应长乐都知道,镇北大将军已是战神级别的,但突厥可汗也是战神级别,真是棋逢对手。
得再找个镇北大将军这么厉害的,碾压式饱和式作战,才能速战速决。
这日午后,萧承起在太子东宫接见群臣,应长乐就捧了一本小人书躺在萧承起的旁边看。
这段时间,皇帝经常称病不朝,也不接见任何一个大臣,所有朝廷大事都交给东宫处理。
皇帝也不让太子在东宫,只让太子守在他的身边,让太子日日夜夜为他侍奉汤药。
当然最后所有的事情都落在了萧承起身上,萧承起每每一大早就来东宫,傍晚才带着弟弟回家。
萧承起见弟弟已经看了许久的小人书,便说:“阿乐,你该练字了,今日写不完六页字,你也不用睡觉了,我陪着你熬。”
应长乐不悦道:“我回家再写,你忙你的吧,不用管我,反正我会写完的。”
萧承起十分严肃的说:“阿乐,我不想再说第二遍,现在就写,这几日兄长回家晚,不能盯着你写,回去你也只知玩闹,哪里肯写一个字?”
如今他几乎都是在东宫管弟弟,每日写字两个时辰,看书两个时辰,他都亲自盯着弟弟做。
回到家他还要盯着弟弟练剑两个时辰,若是回家晚,也让弟弟在东宫练剑。
群臣都等着启奏,眼巴巴的望着应长乐,纷纷劝道:“小祖宗,你快写吧,也没多少。”
应长乐这才不情不愿的放下小人书,写了起来,只还是磨蹭,一边写一边玩,弄的到处都是墨。
萧承起一边处理群臣所奏之事,一边盯着弟弟,但凡一个字写的不好,就让重新写。
群臣早就习惯了,反倒觉得比起去麟德殿奏事,他们更喜欢在东宫,十九殿下从来不会迁怒旁人,看着应长乐这般玩闹,也很有趣。
如今圣上愈加喜怒无常,甚至可以说残暴,只是他们即便在心里不满,也不敢想圣上残暴之类的。
他们只想着,怎么才能让圣上不将邪火发到自己的身上,愈加钻研如何才能明哲保身。
应长乐还没写满两页,便趴在桌案上睡着了。
萧承起抱起弟弟去了内室,群臣也都耐心的等着。
应长乐脸上都是墨,萧承起先给弟弟洗漱了一番,又给弟弟换上了睡觉的衣物,盖好被子,这才又出去。
弟弟是习惯睡午觉的,只是如今渐渐大了,不肯再像小时候那样到了时辰就上床睡,玩累了,随处就睡。
在这些小事上,他从来都十分乐意惯着弟弟,等弟弟睡着了,抱去床上就行。
也不知过了多久,应长乐迷迷糊糊的醒来,像往常一样嘀咕着说:“阿起,阿起,我有点渴……”
若是往常,他喊两声,阿起就已经把水喂到他的嘴边。
萧承起赶忙走了进来,扶起弟弟,看着弟弟咕咚咕咚的喝完了一杯茶。
应长乐笑着说:“阿起,我总是忘记,我们在东宫,你快出去忙你的吧,不用守着我。”
萧承起道:“你呀,睡醒起来,总要闹脾气,不看着你怎么行,宫里到底不比家里。”
应长乐笑着说:“我已经不是三岁小孩,我自己会洗漱穿衣,你快些出去吧!”
萧承起一把抱了弟弟起来,催促道:“快些,你还要练字,成日里就知道磨蹭,只会偷懒,等你自己弄好出来,天都黑了。”
应长乐赶忙捂住了自己的裤子,尴尬的说:“阿起,我自己来,真的不用你。”
萧承起摸着那处一片冰凉,便知道了怎么回事,笑道:“你到底大了,这也很正常,不必害羞。”
第58章 终究是压不住龙气已现 ——不听不听王……
萧承起赶忙就让宫人准备沐浴, 又去柜子里给弟弟重新拿了换洗的衣物。
这柜子都是从家里搬来的,东宫偏殿之前就没用过,家具等一应之物, 配置的自然也就只是成套的宫廷之物, 丝毫没有家里的温馨。
普通家具,萧承起是看不上的, 直接从家里搬来, 用着舒心。
因太子还未成婚, 东宫的大部分宫殿常年都没人住,太子只住主殿,这反倒让萧承起十分满意, 他不喜欢弟弟用别人用过的东西。
即便是在宫里,弟弟要用的贴身之物, 要么是从家里带来的,要么是全新的。
应长乐第一次遇到这种事, 尴尬的说:“阿起,擦洗一下就行了,不用洗澡, 挺麻烦的, 外面还那么多人等你……”
萧承起一边找换洗的衣物,一边宽慰弟弟:
“洗澡很快,他们等不了多久, 况且让他们等很久又如何,监国本也不是我的职责, 圣上让我做,我便做,但却也做不到那般勤勉。
有什么麻烦的, 又不用你自己洗,我是你哥,在我面前,你还害羞什么,从小到大,什么不是我伺候你?”
应长乐噘着嘴说:“那还是不一样,从前我还小嘛,从前又没这样!你洗澡也从来都不让我在旁边看呀!”
萧承起笑道:“你虽是长大一点了,但也就是个半大孩子,在我眼里,你跟从前没任何区别。
我洗澡不让你在旁边看,是因为你总爱乱玩,我已经先给你洗了澡换了衣,若让你在旁边,你还不得又把衣服玩湿了,着凉如何是好?”
应长乐实在没法反驳,只能想着,等会儿硬抢过来自己擦洗!
不刻,宫人已经备好了沐浴的一应之物。
萧承起一把抱起弟弟走过去,像往常一样,脱了衣物,放到偌大的木桶里。
应长乐赶忙抓了木桶上搭着的锦帕挡住,脸红到了脖子根。
萧承起笑道:“好了,你才多大一点,还怕人看?况且,你身上哪里,我没见过?昨日还赖着我给你洗,今日就不让了?”
应长乐跺着脚说:“你、你,阿起,你嘲笑我小!那我不是还没长大嘛!我才不到你胸口,怎么可能跟你一样!昨日、昨日又没这样!”
萧承起偷笑道:“怎么就嘲笑你了?是你自己非得说自己长大了,我的意思是,你年纪还小,自然哪里都小。”
应长乐一时哑口无言,只反复想着,怎么突然就在梦里……就连做了什么梦,他都已经忘得差不多了,醒来才发现裤子和腿上都是冰凉的。
如今他也才十二三岁,古代人普遍成婚比较早,在这个年纪确实有已经开始说亲的了,再过个一年半载就生第一个孩子,都很正常。
康熙大帝可不就是早生子的典范嘛,康熙可是年仅十三岁就生了第一个孩子,但这个孩子就活了几个月便夭折。
他心想,难怪古代人刚成婚时生的小孩都养不大,自己都还是个半大孩子,就成婚生子,那孩子质量得多差啊,能养活才怪呢。
不说别的,就看他自己这副小身板,怎么都不像能生出健康孩子的样儿。
古代人到底是不讲究科学,但凡知道一点儿生物学的知识,就不可能都成婚那么早。
萧承起还是像往常一样给的弟弟洗澡,哪里都洗的很仔细。
应长乐始终傻愣愣的胡思乱想,也早忘记了要抢过来自己洗。
萧承起实在太熟练,很快也就洗好了,整个将弟弟裹住抱回了床上。
宫人早就将床铺都换了全新的。
如今已是初夏,萧承起还是习惯性的给弟弟用了松花爽身粉。
应长乐这才反应过来,顿时就急了,一个跟头坐起来,气鼓鼓的说:
“我早说过,不用这劳什子爽身粉,阿欢也就比我大两岁,他十岁后都再没用过了,你们就非得一直给我用!
你们不觉得,你们有点边台了嘛,你们不觉得你们有点像魏贵妃嘛,非得把我养成萧承信啊?
反正,我才不当萧承信,你们爱当魏贵妃,你们自己做个等比例小人玩偶,去照料吧。”
应长乐不断地回想,无论是阿起还是兄长,还是爹娘,好像永远都将他看做几岁的小孩一样照料,简直比魏贵妃宠溺萧承信,还要过分千万倍!
如今萧承信可是已经二十多岁,也早就成婚了,但魏贵妃还是把他当小孩。
魏贵妃每天晚上都要陪着自己的宝贝儿子睡觉,以至于这小两口成婚已经好些年,都没造娃成功,简直奇葩他妈给奇葩开门,奇葩到家了!
当然这些,应长乐都是从吃瓜系统里看到的,绝对真实。
萧承起被好一通埋怨,也不生气,给弟弟穿戴整齐后,才慢慢解释:
“是,都是我的错,你早不用松花爽身粉,是我一时忙起来,给忙忘了,顺手就给你用了,以后再也不会。”
这也实在不能怪萧承起,弟弟十岁之前都用,这也才不用两三年。
今日有那许多大臣等在外面,他又想着朝廷大事,心思没在这些小事上,只是凭本能的照料弟弟,难免忘记。
应长乐见萧承起道歉很真诚,也就懒得再控诉,只在心里抱怨。
[随便吧,反正,我说再多,你们根本就不会改!根本就不会!
我都不敢想,要是哪天我成婚了,我肯定也会变得跟萧承信一样,那我媳妇多惨啊。
萧承信还只有一个魏贵妃,我有三个魏贵妃,我娘不算,我娘挺正常的,但只我娘一个人正常也不行啊,我和媳妇,二对三,肯定赢不了。
你们要是一直不改,我就一直不成婚,我急死你们!
若我不能成为真正有担当的男人,我绝不拖累好人家的姑娘,我就给你们当一辈子的小孩,反正你们也喜欢。
有时候吧,我就发现,你们是故意的,从来不让我自己洗漱穿衣,不让我出去玩,不让我自己做任何事!]
萧承起:……你才多大,什么媳妇不媳妇的,还这么小就只知道疼你媳妇?应长乐,你什么时候有了哪门子的媳妇?!若是没有,你想这些做什么?!
衣物穿戴整齐后,应长乐便要自己穿鞋,但萧承起已经蹲了下来,捉着他的脚,两下就帮他穿好了。
[看吧,这可不是我懒,明明就是萧承起手太快,根本就不给我机会自己穿。]
应长乐无奈道:“走吧,我们赶紧出去,别让他们等急了。”
萧承起一把拉住弟弟的手腕,沉声问:
“应长乐,你给我说实话,你是不是背着我们,有了喜欢的人?你从来就不肯把心思放在读书学习上,成日里怎么就知道胡思乱想?”
萧承起叫他全名的时候,他是真怕,但他没做的事,最能理直气壮:
“我没有!你们天天寸步不离的守着我,就跟看犯人一样,我都没法出去玩,我能喜欢上谁?
又不是只有喜欢了谁,才会这样,你也这样过啊,你是不是也有了喜欢的人?
你就知道污蔑我,反正没有的事,你别想让我承认!”
萧承起一时之间哑口无言,顿了顿才说:
“我没说你这样,是因为有了喜欢的人,是你之前就说过,我们是魏贵妃,你不当萧承信,难道你也想娶媳妇了?”
应长乐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怒道:
“萧承起,你平日里那么聪明,怎么还问这种问题?
我的意思是,你们要吸取教训,有了这个前车之鉴,你们就得改,难道你们也想把我变成萧承信那样吗?”
[你们又不是不知道,魏贵妃都被嘲笑成什么样子了,京都里但凡有过于溺爱孩子的娘亲,就说她是魏贵妃,都被嘲成代称了!那我也就是用代称啊!]
萧承起狠狠拍了弟弟屁股一下,气道:
“还是这般没规矩!谁教你直呼兄长姓名的?!”
应长乐只觉得整个屁股都被拍麻了,但自知理亏,还是不敢闹,只嗫嚅着说:
“我又不是故意的,是你先冤枉我!我急了才喊错的嘛!”
萧承起气道:“你可敢直呼大哥的姓名?可见还是我太惯着你,竟让你丝毫也不怕我。”
应长乐低下了头,也不敢反驳,只嘀咕了一句:“谁说的,我挺怕你的,只是没有怕哥哥那么多。”
[阿起,你总跟我哥比什么,要是你也像我哥那么凶,我这日子就没法过了!
我哥有职业病,总爱说教,罚我都能罚一两个时辰,花样百出的罚,我能不怕他吗?
要是你也变成这样,你们还让不让我活啊!]
萧承起从来就不想让弟弟怕他,故而总是过于宠溺。
只是如今弟弟一天比一天大,那个子也是见风就长,又生得这样一副好皮囊,他只怕弟弟走了歪路,或是被谁带歪了,只怕看不住。
萧承起严厉道:“应长乐,你给我听好了,我们家不像别人家,就没有过早成婚的,你还小,把你的心思都放在学习上!”
应长乐赶忙说:“我知道,你今天怎么了嘛,我又没干嘛,那事又不是我能控制的。”
萧承起厉声道:“我没说你方才的事,我是要你不许喜欢上任何人,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私相授受、暗通款曲,都是大错!”
[略略略,不听不听王八念经,你们古代人在婚姻上是真的封建,我就只要跟喜欢的人成婚,才不管你们怎么想。
要是这辈子我都遇不到自己喜欢的人,我就不成婚,谁逼我都没用!]
萧承起只要确定弟弟没有喜欢的人,他也就放心了。
方才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为何就突然那么生气,明明知道弟弟成天都跟自己在一起,明明能听见弟弟的心声!
如果弟弟真有喜欢的人,他不可能不知道,弟弟的心声也不可能不暴露出来。
萧承起却还是愈加严厉的警告:“谁教你的不回话?你给我记住了,要敢犯下这等大错,看我怎么收拾你!”
应长乐只想着好汉不吃眼前亏,赶忙说:
“我知道了,保证不犯!你这么凶干嘛!况且,你不是天天都跟我在一起吗,我要做啥还能躲开你的眼睛?”
萧承起终于想通,也终于反应过来,他自己都想嘲笑自己。
怎么这脑子忽然就变的这样笨,好似被门夹了一样,变成了弟弟常说的什么,智障!
萧承起赶忙一边给弟弟揉屁股,一边说:“还疼吗?以后不许再这般没大没小的!”
应长乐摇了摇头,嘀咕道:“我们快出去吧,别让他们等急了。”
[倒是也不疼,就是,你不对劲,我感觉,你好像突然没了脑子,我们还是赶紧出去吧,免得一句话说不好,又要挨训!]
萧承起:……
两人来到外间,群臣也都十分有耐心的等着,甚至觉得,今天出来的挺快,看来这小崽子没怎么闹起床气。
萧承起自还是一边听群臣奏事,一边盯着弟弟练字。
应长乐虽觉练字太无聊,但实在没有别的事做,他倒也肯好好写。
萧承起一直都觉得,弟弟很可怜,因为这心声,他们实在不放心弟弟自己出去玩,只能时时刻刻带在身边。
弟弟又是那般贪玩的性子,却要从出生起就日日都受如此拘束。
虽则为了保证弟弟的安全,家里能做的都做了,但凡有丝毫威胁,他们都会提前处理。
但弟弟的心声随时都可能泄露顶级机密,若是涉及谋.朝.篡.位,或是株连九族的秘密,那么就一定会被杀.人.灭.口。
他们不敢赌永远不会发生这种情况。
此后,萧承起自是愈加将弟弟看的更紧了。
弟弟的任何心声,他都听的很仔细,就怕他一个不注意,弟弟便喜欢上了谁,其余情况,他都能处理的很好,只这一种情况,他实在不愿看到,更不知道怎么处理。
……
萧承起监国半年后,皇帝不得不承认,这诸多皇子根本就不是萧承起的对手!
皇帝想利用这诸多皇子的算计、诬陷,即便不能要了萧承起的命,也能光明正大的将萧承起关起来。
不过虽然这一切没有按照他的预料去发展,但至少这半年,太子过的十分舒心。
入冬后,北边的战事愈加吃紧,突厥与大宁各有输赢,皇帝愈加着急,却又实在找不出合适的将领。
曾经跟着先帝打天下的老将,都已经垂垂老矣,这些老将的后代也几乎没什么能人,即便有也远远不及父辈。
突厥如今的战力太强,不是战神级别的将领派去也没用。
……
这日大雪,应长乐睡到了大中午,还是皇帝宣见,萧承起才赶忙给弟弟洗漱穿衣,往宫里赶。
入秋后皇帝就已经收回了大权,日日还是在麟德殿接见群臣。
既然原本的计划都打乱了,诸位皇子已是黔驴技穷,根本奈何不了萧承起,皇帝自然不可能再给萧承起任何权利。
应长乐是再开心不过,他知道只要萧承起不受皇帝重视,就不会成为众矢之的,就安全多了。
此时,众皇子不顾疾风骤雪,全都等在麟德殿外。
萧承起和应长乐坐着皇帝赐的御撵,远远就看见了这一幕。
应长乐赶忙就问:“阿起,他们在干嘛呀,为什么都等在殿外?还有跪着的,是皇帝罚他们跪吗?”
萧承起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是因为换太子的事。
太子入秋后便缠绵病榻,如今虽是好了起来,但皇帝已经松口,考虑重新再选太子。
萧承起赶忙嘱咐弟弟:“等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不要说话,记住了吗?”
应长乐用力的点着头,说:“我知道,阿起,你就放心吧!”
两人刚从御撵下来,萧承信便站了起来,挡住了他们的去路,厉声道:
“父皇不许我们任何人进去,你们也不能进去。”
萧承起沉声道:“圣上召见我们,你也敢拦?!”
应长乐见尚且带病的太子都跪在大雪中,就知道今天肯定是逃不过要跪一会儿了。
萧承起也知道他们很可能进不去,但他实在舍不得让弟弟跪在这冰天雪地里,拉着弟弟的手就往里走,根本不听任何人的劝。
这时,掌印太监凌洪走了出来,恭敬道:
“十九殿下,圣上让您和小侯爷与众皇子一起在外面等。”
萧承起点了点头,将弟弟拉到了怀里,用自己的鹤氅将弟弟整个包裹住。
应长乐有些心虚的说:“阿起,太子都跪着呀,我们还能站着?”
萧承起道:“圣上只是让我们在外面等,没让跪等,太子殿下跪着,大概是为别的事。”
应长乐早就觉得很奇怪,为什么有的皇子跪着,有的皇子站着,根本看不懂他们到底在干嘛。
萧承信狠狠一脚踢在十六皇子萧承风的身上,怒吼道:
“小兔崽子,就凭你也敢骂我八哥,你也不看看自己算哪根葱,还不快跪下!”
萧承风也就比萧承信小几岁,虽则没有母族庇护,但从来不怂,可以算是诸多皇子中的异类。
他哪里受得了被人踢打,当即就跟萧承信打成一团。
八皇子萧承印就跪在太子身边,不住的劝架:
“九弟,别打了,你给我住手,你是当哥哥的,怎可跟弟弟一般计较,十六弟即便有错,你只可言语引导,怎可动手打人……”
萧承信一直都是八皇子萧承印最好用的帮.手,萧承印不许任何皇子进入麟德殿,他就拦住所有人。
方才十六皇子萧承风不过是说了几句八皇子觊觎太子之位的话,就让萧承信抓住了把柄,不仅要狠狠教训这个弟弟,还要皇帝出来判案。
萧承风是常年练武的,打萧承信这么一个废物,简直是手到擒来,但他还是有分寸,并未用多少力气,但就这样,还是只有萧承信挨打的份儿。
就算根本打不赢,萧承信也威风凛凛,他知道自己母族强盛,老十六再厉害,也不敢真把他打伤。
太子早就厌倦了这一切,怒吼道:“都给孤住手!你们听到没有!孤还没被废,你们就不肯听话了?!”
萧承信早就被魏贵妃宠坏了,哪里肯听一点儿劝,更加不会把即将被废的太子放在眼里,他就不停的说:
“老十六从来不将我八哥放在眼里,他还不该打吗?我打不死他!”
萧承风瞅准机会,死死将萧承信压在地上,抓起一把雪,塞到萧承信的嘴里,哈哈大笑道:
“让你成天耀武扬威,让你仗势欺人,让你非得跟我打……”
应长乐都看呆了,从前这些皇子也经常打架,但都是在南书房,可不敢在麟德殿外面,更不敢让皇帝知道,如今竟然专门就要闹到皇帝跟前!
萧承信吐了嘴里的雪,怒吼:“你们,怎么都不知道帮我?没用的东西,一起上,给我打他啊……”
这些皇子都有自己的小算盘,虽然他们好些都依赖萧承信的庇护,但绝不会在这种情况下公然帮萧承信打架,只会暗中帮忙。
应长乐就看见有好几个皇子,偷偷踢了萧承风几脚。
萧承信这才能勉强站起来,指着人怒骂:
“狗东西,你敢喂我地上的脏雪?!要是我病了,我要你陪葬!
你以为自己很能打是吧,这地板太滑,哪天我们去练武场打,九哥我把你打得落花流水……”
众皇子都忍不住的偷笑,萧承信这么一个废物,也敢说能打赢大宁战神老十六!父皇可都夸赞过老十六的武功很厉害!
萧承风没有母族,又从来不愿跟其他皇子结交,一直都独来独往,自然没人帮他,都看他笑话,全都低声嘲讽:
“呵呵,就他清高,我们都巴结不上,九哥要为难他,我们当然也管不了,要是他平日跟我说两句话,我还帮他一二……”
[你们今天是都豁出去了哦,在麟德殿外面就打成这样,等会儿皇帝出来,看怎么收拾你们!
啊啊啊,小心,他们又要踢你,没人帮你,自己也注意一下身后啊……]
萧承风下意识的一躲,便躲过了三脚,那三个皇子全都因踢出去的力气太大,没站稳,摔在了地上。
[啊,你终于学聪明一点了,打这么久,你挨了多少阴招啊!]
那三位皇子赶忙爬了起来,却也不敢怪在应长乐的头上,他们是真被萧承起整怕了,不敢迁怒应长乐。
萧承信自然不怕,恶狠狠的瞪着应长乐,却又拿人没办法。
应长乐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心声,无意中帮了萧承风。
萧承风也只是感激的对着应长乐点了点头。
应长乐有点懵逼,萧承风是最古怪的皇子,从前就连看都没看过他一眼。
萧承起摸着弟弟的手到底是有些冰冷了,便握着弟弟的手拿到自己的面前,不住的哈气。
应长乐笑着说:“阿起,我不冷,不用这样。”
萧承起更紧的抱住了弟弟,沉声道:
“我摸着你这手都冷,贴紧,我身上到底比你暖和,一入冬,你浑身就跟冰条子似的,在外面哪里受得了。”
每到冬天,应长乐就喜欢贴着萧承起,不为别的,只因萧承起浑身就跟火炭似的,比暖炉都好使。
萧承信阴阳怪气道:“哼,就他娇贵,我们都能挨冻,就他不能。”
应长乐懒得和他吵架,只是瞪了一眼。
萧承信却还是不依不饶:“呵呵,你也就是十九弟养的一条哈巴狗,没事逗着玩两下,你以为你是谁?!”
一直以来,萧承信就非常记恨应长乐,只是苦于找不到机会报复,如今眼见着他的八哥是要当上太子了,他不想再忍。
应长乐是一点儿亏都不肯吃的,立马就要冲出去打人,却被萧承起拉住,轻声说:
“外面冷,收拾他,还不用你。”
萧承起只是冷眼看向萧承信,只这一眼便吓的萧承信双腿发抖。
皇帝怒气冲冲的走了出来,怒问:“混账东西,那你又是谁的狗?!”
众皇子全都跪了下来,萧承信虽也跪了,仍旧是不怕,一脸纷纷不平的看着皇帝。
萧承起自也是立马就带着弟弟跪了下来,但还是用自己的身体为弟弟挡着寒风。
皇帝望着这一群皇子,再看病弱的太子,只觉头昏脑涨。
最后看向萧承起,只觉:终究是压不住,此子龙气已现。
第59章 只要知道你好好的就行 ——两人正直年……
应长乐再不学无术, 也知道如今正值多事之秋,断断不能再给阿起惹祸,赶忙磕头说:
“启禀圣上, 方才也不知道为什么九殿下突然就骂我是哈巴狗, 我一气之下就想冲过去与他理论,幸而阿起拉住了我。
还请陛下明鉴, 有错也是我的错, 与旁人无关。”
萧承起忙道:“父皇, 都是儿臣的错,您也知道,阿乐一直都是由儿臣教导, 即或是他有错,也是儿臣教导失责, 儿臣愿代为受罚。”
如今皇帝最厌恶推卸责任、死不认错的,不管有错没错, 只要牵扯其中,就是有错,无论如何, 先认错都是最明智的做法。
萧承信愤愤不平的说:“父皇, 您看十九弟和应长乐,十九弟这会儿还把他护在怀里,还怕他冻着, 我们都不怕冻,就他矜贵, 比皇子还矜贵呢!”
皇帝沉声道:“他们兄弟感情好,当哥哥的怕弟弟冻着,有何不妥?”
萧承信一时之间愣住了, 几欲张口争辩,却又实在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若说他们算什么兄弟,应长乐也配跟皇子称兄道弟?
但萧承起毕竟是父皇亲自送去应家养的,这话还是父皇口中说出的,让他怎么反驳。
皇帝怒视着这群儿子,一个个的指着,痛心疾首道:
“瞧瞧你们,再看看他们兄弟俩,你们为了争一个太子之位打的头破血流!
他俩呢,哥哥只要弟弟不挨冻,弟弟只要哥哥不受罚,如此兄弟情深,怎么在你们身上就丝毫看不到一点儿?
哦,倒也不尽然,你们争权夺利时,便最兄弟情深,一个个拉帮结派是最能!
你们到底还要朕如何,到底何时,你们才能不争不抢,安守本分,让朕也过两天清净日子!
瞧瞧,老九为了帮老八,什么鬼话都敢说!就这般不管不顾的闹到朕的面前!
你们可都是朕的好儿子啊,你们可都是朕的好儿子啊!”
皇帝这番话将众皇子都骂的低下了头,羞愧难当,但终究还是掩盖不住深藏眼底对那无上权利的渴望,对从龙之功的渴望。
众皇子都明白,要么坐上皇位,要么跟对人,只有这两条出路,坐上皇位自是最好,坐不上但跟对人,也可保一生荣华富贵,否则只有死路一条。
他们的父皇就不是顺位继承,但当初跟着父皇发动政.变的老王爷们,不仅是自己,就连后代都过得很好,最典型的例子便是萧易。
萧易的父亲宝亲王完全可以算是“赌徒”,当年圣上在诸多皇子中丝毫不出众,但宝亲王从始至终都无比坚定的跟随当今圣上。
宝亲王甚至将自己唯一的宝贝儿子萧易都送给圣上亲自教导,萧易与圣上虽是堂兄弟,但比亲兄弟还亲,便是这个原因。
当初萧易与圣上,就如同现在应长乐和萧承起,是真手把手带大,这般感情自是旁人远远没法比的。
当然应长乐的身世地位远远比不上萧易,萧承起也绝不会登上皇位。
他们只是不服气,要让他们兄友弟恭,但他们又没那么好的条件可以兄友弟恭!
萧承信虽则废物,却很有自知之明。
他已是打定了主意,他是没能力继承大统,他就要争这个从龙之功,只要他帮八哥争到了太子之位,只要他一直坚定的跟随八哥,那么将来他就是第一功臣!
萧承信嘀咕了一句:“他俩如何兄弟情深,我们也管不着,只是儿臣看不惯他们这副做派,才说两句罢了,父皇如今也是偏心的很,自然只能看到他们的好。”
皇帝不想跟这个傻儿子吵架,转而质问:
“方才是谁说太子病弱,没有参选新太子的资格?!”
萧承信急忙说:“回禀父皇,是儿臣所言,二哥本就体弱,应该好生将养,况且,若二哥还可以参选新太子,父皇又干嘛要大费周章的重新选太子?”
皇帝怒道:“哼,你倒是机灵,把朕的主都做了,你说谁有资格谁就有资格,朕的皇位是不是也该让出来给你坐?!”
萧承信赶忙跪伏在地,急的不行,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
“回禀父皇,儿臣没有这个意思,父皇也知道儿臣是个废物,又是直性子,不会花言巧语,儿臣只是觉得二哥不当太子才好养病,父皇总是这样强词夺理……”
皇帝直被气的头晕眼花,指着萧承信怒吼:
“孽障,你也敢说朕强词夺理,好好好,朕便问你,那些坊间传言都是怎么来的,什么八子龙气已现、八星聚顶九五之尊……
还有,朕竟不知,朕的钦天监早已经全都是你们的人,什么夜观星象,什么天命所归,那奏折雪花似的传上来,全是举荐皇八子的……”
皇帝将这段时间以来,为选新太子,闹出来的所有荒唐事,全都一股脑的说了出来,最后才说:
“这些,桩桩件件,朕都已经查明,你们也别叫冤,要怪只怪你们太耐不住性子!
来人啊,将八皇子、九皇子、十二皇子、十五皇子,全都关起来,没有朕的命令,谁也不许去探视!”
萧承信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彻底豁出去了,怒吼道:
“父皇,那坊间传言是我命人传出去的,当时您就已经罚了我,如何又来发难?
况且,先是您要重新选太子,后是您下令要众人举荐新太子。
我们举荐了,只是奉旨行事,如果我们不举荐,是不是抗旨不遵?
如今您又来怪我们都举荐八哥,您也莫要太偏心,我们举荐八哥只是觉得合适。
八哥是除了太子之外的长子,德行聪颖也都冠于众皇子,我们和群臣都举荐八哥到底何错之有?
父皇,选谁也都是您一句话的事,若是您心里早就有了人选,又何必再如此大费周折?
诚然有那等串通起来举荐的人,但文武百官也都是按照“立长不立贤”的祖训办事,况且八哥怎么也能称得上“贤”!
若父皇认为八哥不贤,不能当选,也该指出八哥到底哪里做的不好,怎么就没资格当选?
若父皇定要治罪,还请明言,我们到底何罪之有?
也对,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总之,您要怪罪,我们不敢不认,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您爱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我们不敢有怨言!”
皇帝早已是怒不可遏,他没想到平日里最废物的老九,竟然还能如此言之凿凿的,说出这番话,让他根本无法反驳,只能用父亲的身份压制:
“孽障,你今日是定要造朕的反?!你长大了翅膀硬了,朕管不了你了是不是?!”
萧承信不卑不亢的说:“父皇英明,岂不闻,国有诤臣,不亡其国,儿臣不过效仿先贤,还望陛下听取一二。”
皇帝如今是容不下丝毫忤逆的,眼中杀气腾腾,似笑非笑道:
“哦,你的意思是,朕不听你的,便要亡国,这偌大的江山便要毁在朕的手上?”
萧承信嘀咕了一句:“这可是父皇您自己所言,并非儿臣所言,您自己也知道如此行事,甚为荒唐。”
皇帝气的来回踱步,反复念叨:“荒唐,儿子说老子荒唐,哈哈哈你可真是朕的好儿子!”
八皇子急忙说:“老九,你不要再说了,你给我住嘴!”
太子萧承乾不想再看到任何兄弟死在自己的面前,急道:
“九弟,就当是为了贵妃娘娘,少说两句吧,你听劝一些……”
萧承信如今对魏贵妃是又爱又恨,就因为这个娘亲,他才二十多岁都没生下一儿半女,被所有人耻笑了二十多年,可他又实在离不开这个娘亲。
今日这般破釜沉舟,他也是要众人知道,他早就不是只会在娘亲怀里吃奶的废物,他也有自己的理想和抱负!
应长乐都看傻了眼,在今天之前,他都从来没有如此具象化的见过皇子之间的争斗。
之前,他也就是从吃瓜系统里看到,虽然描写的很仔细,但怎么都不如现场看到的这般刺激。
不过皇子之间的争斗,很多时候都是阴着来的,不会如此明目张胆的当着皇帝的面争吵。
从前也是萧承起将他保护的太好,从来不让他卷入任何争斗之中。
他觉得今日这场争吵,完全可以算作众皇子矛盾的一个集中爆发。
难怪皇帝要召他们入宫,因为萧承起也是皇子之一,皇帝就是要萧承起来看这场闹剧。
萧承信也被皇帝的样子吓住了,愣了愣,在听到贵妃娘娘后,立马一副英勇就死的模样,十分坚定的说:
“父皇,您从来就偏心,二哥什么都是好的,我们什么都不好,父皇既然不想换太子,又何必如此设局,让我们大家都来钻?!
难道让所有皇子惴惴不安,就是您长久以来治理我们的手段吗?
当年大哥怎么死的,您忘了吗,您为了让二哥当上太子,什么事都能做出来!”
皇帝已经气的完全失去理智,猛的抽出侍卫腰间的佩剑,怒吼:
“你这无父无君的孽障,朕今日便亲手结果了你!”
八皇子萧承印急忙保住了皇帝的双腿,哭求:“父皇息怒,千错万错都是儿臣的错啊,九弟也都是为了儿臣……”
皇帝原就是戎马出生,力大无比,一脚便将萧承印踢开,举剑砍向萧承信。
太子萧承乾急忙站了起来,一把握住剑身,右手瞬间血流如注,他哽咽道:
“父皇息怒,即便九弟犯下滔天大罪,您也不能如此啊……”
[卧.槽,空手接白刃,太子殿下,您真不愧是活菩萨,他们都这么搞你了,为了救他,你连手都不要了啊!]
皇帝看着太子惨白的脸,自是无比的心疼,急道:“太子,松手。”
萧承信见所有皇子都帮他,愈加得意了,怒道:
“父皇,除了二哥,我们也是您的孩子啊,为何您就能如此偏心?!二哥犯下滔天大罪,您轻轻放过,我不过说错一句话,您就要打要杀……”
群臣早就追了出来,之前都不敢说话,这会儿自是不能再旁观,七嘴八舌的劝:
“九殿下,小杖受,大杖走,不可陷父兄于不义,这道理,您还不懂吗,快些走吧,让圣上先冷静一下……”
“来人啊,你们都是死人吗,还不快将九殿下带走。”
萧承信已经被侍卫架走,还在大喊大叫:
“父皇,若我们都有错,那太子殿下的错,您又怎么罚,太子公然烝于长公主,您打他一顿就放过,如何能服众?太子当年害死大哥、三哥,你怎么不追查……”
萧承信今日就是抱着定要皇帝废太子的目的来的,只要闹的越大越好。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皇帝都已经让众人推举新太子了,竟然还让如今的太子也有参选的资格,仍旧还是处处维护太子!
众皇子也没想到,萧承信竟就突然变的这样厉害,这些话,给他们一百个脑袋,他们也断断不敢说!
可是这些话,也是他们早就在心里想过无数遍的,萧承信就这样帮他们都说了出来,他们都感到无比的畅快。
萧承信仗着母族强盛,魏贵妃又对他极尽宠溺,即便闯下再大的祸事,魏贵妃也都会帮他脱罪,自然什么也不怕,不停的大喊:
“请父皇废太子,请父皇选新太子,方能服众啊……”
侍卫抬着萧承信跑的飞快,只怕这祖宗再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不刻,萧承信的呐喊便被淹没在簌簌风雪声中,再也听不清,再也听不见。
皇帝颓然扔下手中的剑,捂着胸口,气血上涌,只觉眼前一黑,连站也站不稳了。
太子赶忙扶住了皇帝,急道:“快传御医!”
皇帝闭着眼,叹道:“朕没事,太子,倒是你的手,你还病着,为那畜生,你拼什么命?值得吗?”
太子哽咽着说:“父皇,都是儿臣的错,您保重龙体要紧啊,父皇,呜呜,儿臣无用,父皇,儿臣扶您去歇息。”
皇帝摆了摆手,再也不愿多说一句话。
太子怒视着一众弟弟与群臣,怒道:“还杵这里干嘛,热闹还没看够?都散了罢!”
只这一刻,所有人都觉得,这位太子爷的威严并不亚于当今圣上。
萧承起赶忙扶着弟弟起来,用手臂紧紧环住弟弟的腰,与其说是扶起,不如说是抱了起来。
应长乐哪里在风雪中跪过这么长时间,跪着时不觉如何,这一站起来才知道双腿都使不上劲儿。
萧承起也不管众人的眼光,索性将弟弟打横抱了起来,疾步出宫。
应长乐急忙就说:“阿起,你放我下来吧,这不好,那么多人都看着,我能走,我没事……”
萧承起沉声道:“看着又如何,你要实在不好意思,别看他们就行。”
应长乐只能将脸埋在了萧承起的怀里,只用眼角的余光看着四周,还是觉得所有人都在笑话他。
萧承起长的过于高大,即便应长乐已经长成了半大少年,在他怀里抱着,也还像小孩一样。
两人出宫上了马车,萧承起连忙就将弟弟被雪打湿的裤子脱了下来,抱着弟弟烤火。
他摸着弟弟身上哪里都暖烘烘的,又赶忙给弟弟的双膝上药,随后他才给自己上药。
这一通忙活下来,也就到家了。
萧承起还是不让弟弟双脚沾地,弟弟要去哪里,他都抱着去,只说今日跪久了,得好好将养。
应长乐愈加觉得萧承起跟魏贵妃越来越像。
但他绝对不是萧承信,他可不敢跟皇帝那样说话,给他一百个胆子,他都不敢。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远远比不上萧承信,是的,他连皇帝最废物的儿子都比不上。
此后好些天,萧承起愈加“过分”,不仅是让他脚不沾地,就好似又将他当做了三岁小孩,连饭都不让他自己吃,硬要给他喂。
直到不久后,皇帝的诏书下来,让十六皇子萧承风与十九皇子萧承起一同前去支援北边战事,即刻出发。
宣召的内监刚走,兵部的文书紧接着就来了,部将已经等在大门外,只说边关战事吃紧,刻不容缓。
他们一家子都还有点懵,这会儿天刚茫茫亮,虽则除了应长乐,其余人早都起床了,但他们也没想到能这么急。
应长乐先是发愣,等反应过来,便紧紧抱住了萧承起,眼泪不知不觉就流了下来,哽咽着说:
“你,你是不是早就猜到了?所以前些日子才把我当三岁小孩一样照料!你们为什么要瞒着我?是不是这次出征很危险?为什么走的这样急……”
萧承起一边轻柔的给弟弟擦眼泪,一边笑着说:
“我也只是隐约猜着,不是故意瞒你,若没猜准,岂不叫你白白难过一场?
你又是个不听劝的,我们怎么跟你说,这是去建功立业,你也还是要担心难过,还不如先不给你说。
没什么危险,我们是皇子,是去指挥作战,不是去冲锋陷阵。
这次走的急,回来的也快,战事越吃紧,更宜速战速决,我保证,最多一年,就回来。”
应慎初也赶忙安慰弟弟:“阿乐,你二哥打仗这么多年,建功无数,阿起和你二哥一样厉害,你就等着阿起凯旋而归就行。”
萧承起笑着说:“别哭了,二哥去打仗的时候,你也没哭不是?你说你知道二哥是去建功立业,你才不会哭,怎么越长大越没出息?”
应长乐哽咽道:“那又不一样,我二哥都跟匈奴打了这么多年了,我二哥本来就和匈奴有血海深仇,你都没领兵打仗过……”
[其实,我也不想让二哥去打仗,但二哥不去打匈奴,一天不杀匈奴人,他就难受的想嗑.药,那我还能怎么办!]
萧承起笑着说:“阿乐,你是觉得我没领兵打仗的本事?二哥上次回来还夸我了呢,怎么在你眼里,我就这么没用?”
应长乐摇了摇头,哽咽道:“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那反正我就是担心,二哥第一次出去打仗的时候,我哭好久呢!嚎的跟猪一样!”
萧承起无比心疼的说:“阿乐,你乖,你要这样哭,我还怎么安心打仗?放心吧,我会日日飞鸽传信回来,让你知道,我有多厉害。”
应长乐用力地点着头,哽咽道:“也不用日日飞鸽传书,那多浪费你的时间,半月一次就行,我只要知道你好好的就行。”
……
萧承起安慰弟弟的时候,应鼎和虞幻已经帮萧承起收拾好了行礼。
外面等着的部将已经催了三次,萧承起赶忙换了铠甲,应慎初自也是赶忙给弟弟穿戴整齐。
他们一家子也只能将萧承起送到大门外。
应长乐看着萧承起与众部将一起消失在冬日清晨的浓雾中,又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虞幻赶忙将幼子搂进怀里,笑着安慰:
“好了,别哭了,你都多大了,怎么还哭成这样?突厥没多厉害,娘亲跟他们打过仗,你阿起哥哥打他们就跟打狗一样……”
应长乐仰着头,哭着问:“呜呜,娘亲,真的吗?他们都爱骗我,你不能骗我……”
虞幻笑着说:“娘亲何时骗过你?你阿起哥哥可是娘亲的命,他要是出什么事,娘亲即刻就不活了,要真那么危险,娘亲比你还急!”
应长乐胡乱摸了眼泪,也就不再那么担心。
虞幻确实完全不知道这次征战的危险,只以为是皇帝再也找不到合适的将领,不得不派两位皇子去。
应慎初和应鼎却是知道的,皇帝是有意让萧承起死在战场上,能不能活就看萧承起自己的本领。
只是他们不会表现出来,更不会让任何人看出来,并且他们相信萧承起能活下来。
此后好长一段时间,应长乐总是做噩梦,经常在梦里哭醒,应慎初便抱着弟弟安慰,哄着弟弟入睡。
应长乐的心声实在太危险,他们始终不放心,萧承起去打仗,自还是应慎初寸步不离的将弟弟带在身边。
内阁的环境较为单纯,又都是文官,是最方便带孩子的,应慎初还特意去请了圣旨,让他带着弟弟当值。
应鼎监管天牢和大理寺,这两地方环境都不太好,且鱼龙混杂,自然不合适带着幼子。
虞幻在五城兵马司当值,就更不合适带孩子。
应长乐只觉得兄长很奇怪,干嘛就非得将他带在身边,以前就说他还小,如今早就可以给他请西席在家上学,不也很好!
次年立春后不久,一下便有了两个好消息,萧承起带领的军队大败突厥,淑妃终于怀上了皇嗣!
应长乐高兴的不行,天天都去看望姨母,看着姨母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姨母的精神也比从前好了不知道多少,他就再高兴不过。
这日下午,应长乐规规矩矩的写完了三页字,才敢大着胆子问:
“哥哥,我能去找阿欢玩嘛?就玩一会儿,求求你了,哥哥。”
以前都是阿起盯着他,阿起没那么凶,他还能胡闹,但他是真不怎么敢在兄长跟前胡闹,只怕回家就要受罚,兄长罚他的花样可多了,他是真怕。
应慎初一边写文章一边说:“酉时之前回来,不许去宫外,有圣上的牌子,也不许去。”
萧承欢这会儿已经等在了殿外,只是不敢进去,就在侧门后伸出半个脑袋,对应长乐挤眉弄眼,用口型问:“阿乐,你哥同意了吗?”
应长乐笑着说:“我知道啦!绝对不去宫外!”
他一边说一边已经飞奔出去,拉上萧承欢说:
“我们去御花园玩罢,那里又新建了一片假山,肯定很好玩!”
萧承欢嘻嘻笑着说:“跟我想到一处去了,走吧……”
两人正直年少,最是精力旺盛,跑起来兔子都撵不上,不刻就跑到了御花园。
御花园是众皇子公主最爱来玩的地方,这又是下午,皇子公主都没课了,三三两两都来玩。
“应长乐不就长了一副好皮囊嘛,公主们都喜欢跟他玩,他还不爱跟我们玩,不跟我们玩就不玩,谁稀罕……”
“也就萧承欢乐意跟他玩,谁想跟他玩啊,他什么都往外说……”
应长乐是一点儿亏都不吃的,立马跑过去质问:
“你们给我说清楚,我哪里什么都往外说了?我说你们什么了?”
众皇子自然不敢提到心声,全都闭了嘴。
应长乐笑着说:“算了,我不跟你们一般计较,谁让我心情好!”
皇帝这会儿正在御花园陪着淑妃闲逛,他们虽还没看见应长乐,但已经听到了他的声音。
淑妃笑着说:“我就知道阿乐每天都来玩,我叫他过来。”
皇帝道:“让孩子们自己玩去吧,有我们在,阿乐也玩不尽兴。”
皇帝只想着,应长乐为他的姨母有了皇嗣就这么高兴,这傻小子怎么能想到,以后淑妃的儿子与萧承起争夺皇位的时候,又当如何。
他一定会让淑妃生下一个皇子,或者再多生几个皇子,到时应家是帮萧承起,还是帮淑妃的儿子呢。
皇权会让人疯狂,谁也不能例外。
第60章 应长乐长得越来越带劲 ——十九弟真是……
萧承欢是一点儿都见不得长乐受委屈的, 叉着腰说:
“不许你们再说阿乐的坏话!否则,不管是谁,我见一个打一个!”
这几个皇子都是比萧承欢年纪大的, 自是丝毫不怕这个成天就知道玩的弟弟, 但萧承欢是除了太子之外,最得宠的皇子, 他们也不想得罪, 只说:
“欢弟, 我们可都是你的亲哥哥,你不帮我们,反而帮外人, 更何况我们到底也没说多过分的话,你就这样偏帮他?”
应长乐不想把事情闹大了, 赶忙轻声说:“阿欢,我们不跟他们一般计较, 走吧,别耽误我们玩。”
萧承欢从来就没参与过众皇子之间的争斗,他也最厌恶争来争去, 更加不会将这些名义上的哥哥放在眼里, 只说:
“我不管,阿乐不仅是我最好的朋友,阿乐还是十九哥的弟弟, 那就是我的弟弟,我当然帮阿乐!
你们平日里都没跟我说过什么话, 这时候倒知道是我哥哥了?”
这几个皇子尴尬的笑了笑,说:“可不是我们不和你说话,明明是欢弟颇得圣宠, 看不上我们,从来就不乐意搭理我们。”
萧承欢不怎么擅长吵架,又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根本不知道怎么反驳这种话。
更何况确实是他刻意不跟众皇子往来,也是母妃不让他跟别的皇子玩,他也觉得自己跟他们玩不到一起,他的脑子总是不够用,有时都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萧承欢是众皇子中年纪最小的那几个,之前是因为年龄跟这些哥哥们玩不到一起,后来是因为他的母妃不让。
其余几个跟他年纪相仿的皇子,都是早早就找了其他皇子当靠山,他就更没法跟他们一起玩。
他们见萧承欢低下了头,愈加得意,笑着说:
“欢弟,看吧,是你不理我们,也是,父皇那样宠爱于你,我们半年都跟父皇说不上一句话,怎么配跟你玩。”
萧承欢不自觉的后退了两步,又急又气,又不知道怎么才能吵赢,总想着确实是他自己不跟他们玩,总觉得理亏,气势上都弱了许多。
应长乐立马站了出来,将萧承欢护在身后,怒道:
“不许你们污蔑阿欢,你们这就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们自己是这种拜高踩低的,就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们一样?
按照你们的逻辑,那我还不是皇子呢,为什么阿欢就爱和我玩?
阿欢和我都是直性子,最讨厌算来算去的,你们成天这样算计,不觉得累吗!
我们这类丝毫没有心机城府的,在你们眼里,可不就是大傻子,我们干嘛跟觉得我们是傻子的人玩?自找没趣啊!”
这几个皇子一时之间哑口无言,他们确实如此认为,甚至不止他们,是满朝文武都认为,萧承欢和应长乐就是大宁朝最傻的两个大傻子!
这两大傻子还就喜欢一起玩,关系还特别好,可不就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他们不想再纠缠下去,转身就走。
应长乐虽然跟萧承欢一样傻,但吵架确实厉害,应长乐这张嘴,就跟有毒一样,谁也吵不过他。
萧承欢一下就反应了过来,无比激动的说:“阿乐,还得是你啊,我都被他们给绕进去了!”
应长乐还不满足,对着他们,嚣张大喊:
“你们走什么啊,吵不过就跑,胆小鬼,快回来啊,我还没吵够,敢说我和阿欢,也不看你们吵不吵得过我……”
萧承欢一把搂住了应长乐,笑着说:“阿乐,你好厉害啊!”
应长乐反手抱住了萧承欢,笑道:“那是当然,就没有我吵不过的人。”
两人就这么有说有笑、勾肩搭背的往那一带新建的假山走。
皇帝和淑妃自然听到了他们吵架,不过孩子之间斗嘴,他们也懒得管。
只是如今圣上过于喜怒无常,淑妃想了想,到底还是说:
“陛下,阿乐这性子是太乖张了些,无论如何也不该跟皇子们吵架,等会儿我便着人去告诉他兄长,往后更要严加管教才行。”
皇帝笑道:“你呀,千万莫要去告状,朕瞧阿乐已经够怕他兄长的了,应翰林一个眼神,阿乐就再不敢胡闹,规矩的很。
应翰林在外面是很疼护这个幼弟,但想必在家中亦是罚的狠,今日不过孩子们争吵两句,何必让他回家还为这点小事受罚。”
虞微十分感慨的说:“阿乐也就还怕他兄长一些,要是没个怕的人,怎么得了!家里都把他宠上了天,才让他这般肆意妄为,也是我们的错。”
皇帝笑道:“朕倒是觉得挺好,阿乐这性子才能不吃亏,但凡这臭小子受一点儿委屈,那还不得把你们都心疼死,就连朕也要心疼。”
虞微颇为惊讶的问:“果真?陛下就这么喜爱阿乐?还是为了哄臣妾开心?”
皇帝笑着说:“朕虽也觉得阿乐太笨又过于吵闹,且性子乖张的很,可他偏偏长得那样好看,让人生不起气来,每每被他气着,看着那张脸,又忍了。
为了调.教得他听话一些,朕前些年不是也爱罚他跪,可看他那小嘴一噘,看他眉头一皱,朕的心就像被狠狠揪了一把,到底还是舍不得怎么罚。”
虞微感慨道:“陛下,您太重感情,不仅仅是对阿乐,依臣妾所见,但凡是您的孩子或是您爱护之人,你都这般心疼,这般舍不得,哪里有半分帝王的狠戾决绝。”
皇帝顿觉找到了知己,他始终认为自己对得起所有人,就连最该杀的萧承起,也因为他的犹豫不决,错失良机!
但他始终还是没有后悔过,萧承起再该杀,也是他的亲生骨肉,况且当年那孩子瘦小的可怜,让他如何舍得下死手?
不论是从前还是现在,他都只是将那孩子的生死交给天意,从前是天意要萧承起活着,他也就是顺应天意。
如今在战场上,刀剑无眼,他也不知道,萧承起是否每次都有那么好的运气,或者萧承起是否厉害到可以逆天改命?
他自然明白,就凭他几乎杀光了所有兄弟,又常年大兴兵戈扩张疆域,后世史书工笔终究逃不过“刻薄寡恩、穷兵黩武”之名。
但只有最亲近的人才知道,他这一路走来,到底有多不容易,他为多少人心软过,他为这天才、为黎明百姓,为自己的慈悲心,日日夜夜受煎熬!
虞微见皇帝发愣,赶忙问:“皇上,臣妾是不是说错了话?臣妾都是妇人之见,实在浅薄,还请圣上见谅。”
皇帝感慨道:“微微,也就你还能体谅朕一二,只要坐上这个位置,便真成了孤家寡人。”
虞微连忙说:“皇上,臣妾只是见你日日夜夜都为这诸多国事犯愁,又要减轻百姓徭赋,又要考虑边疆战事……哪一方,你都舍不得亏待。
再加上,皇家无家事,哪怕就是寻常小事,在皇家也能顷刻就变成大事,你就是有三头六臂,也分身乏术。
臣妾只是心疼你,日日夜夜这么熬着,终究是怎样呢,还是多保重龙体要紧。”
皇帝笑了笑,附在虞微的耳边,轻声说:
“到底是枕边人,也就你还知道心疼朕,放心吧,即便再累,也缺不了你的,况且朕的身体硬朗的很。
只是朕实在心疼,你又是个这美人灯,只怕你承受不住,累着了你,偶尔才去别的妃嫔宫里,也为你分担一些,这就吃醋了?
瞧瞧你,这身子也过于单薄了一些,可得好生将养,朕一日也离不得,朕还要与你生很多很多孩子。”
虞微瞬间羞红了脸,娇嗔道:“这青天白日的,圣上把臣妾当什么人了!况且只有臣妾劝你去别宫的,何曾吃过醋?圣上也把臣妾看的太低!”
皇帝连忙哄着说:“好好好,都是朕的错,朕不该说这些轻浮的话,惹你生气,只是微微这般懂事,朕也不开心,你就不能为朕吃醋耍性子一回吗,再多几回行不行?”
虞微嗔怪道:“陛下从前也不似这般轻浮,怎么突然如此?这还是在御花园,且臣妾有孕在身,若让人瞧见,怎么好?”
皇帝无比轻柔的摩挲着虞微凸起的肚子,笑着说:“微微,你给朕吃了什么迷魂药,还要等好几月,让朕怎么忍。”
虞微赶忙捂住了皇帝的嘴,微怒道:“陛下,您近来怎么了,为何越来越过分?这浑话也是陛下该说的吗?臣妾真的要生气了!”
皇帝这才恢复如常,又连忙哄:“都是朕的错,朕再也不说,等我们的孩子出来,朕便要将全天下最好的都给他。”
虞微抚摸着自己的肚子,笑道:“这还有个当爹的样子。”
皇帝感慨道:“微微,也就在你的面前,朕还能肆意一些。”
虞微无比温柔的抚摸着皇帝的脸庞,附在皇帝的耳边,轻声说:
“陛下,您在臣妾面前,永远都可以肆意,是臣妾对不起你,也对不起靖王,臣妾是罪人,您怎么对臣妾都可以,方才是臣妾恃宠而骄,不该妄言陛下是非。”
皇帝更加心疼的不行,坚定道:
“微微,往后再也不要这样说,朕就是要全天下都知道是朕钟情偏爱于你,万千宠爱,朕都要给你,世俗伦常也抵不过我们真心相爱。”
当年靖王是先帝最宠爱的儿子,靖王文武双全,又从来不争不抢,是那样耀眼,好似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想得到什么就得到什么。
皇帝不得不承认,他一直都在暗暗跟靖王较劲,他一直都想赢靖王一回。
可是靖王从来就没参与过皇位之争,即便他继承大统,坐上了皇位,也不能算是赢了靖王。
皇帝也觉得自己想赢靖王非常可笑,但他就是无法自控的想赢一回,因此他对虞微的感情非常复杂,有真.爱,也有情.欲,还有输赢。
虞微永远不会告诉皇帝,也不会告诉任何人,她是美人灯,也是催命符,她要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还要皇帝像靖王一样死的不明不白!
全天下都认为她是薄情之人,靖王刚死不久,她就迫不及待的入宫,那她就将这份薄情演的入木三分。
只是她演的再好,也很难瞒得过皇帝,只能真情流露,只有真诚无懈可击。
她一直都认为自己是罪人,入宫也是来还债的,她任由皇帝摆弄,将自己当做已死之人,皇帝竟愈发对她爱不释手,正中下怀。
只有获得皇帝的绝对信任,她才能实施下一步计划。
她不仅要皇帝的命,还要皇帝将一切都拱手相送,临终再告诉皇帝真相,让皇帝也像靖王一样死不瞑目!
即便这样的报仇方式太过漫长,需要长达十余年的蛰伏,但她就是要皇帝在给了她所有后,最终却还是死在她手里,只有如此才够解气。
另外一边,应长乐与萧承欢走到新建的假山前,却被一群宫人拦住了去路:
“小殿下、小侯爷,这处方才竣工,里面还未完全打扫干净,万一有落石,也实在不安全,还请去别处玩耍。”
两人自是转头就走,但两人都不是好糊弄的,刚走开,萧承欢立马拉住了应长乐说:
“阿乐,前几日,我都看见有皇子公主来玩过,怎么就偏偏不让我们去玩?
难道他们还敢在宫里搞什么鬼?
不行,我这个好奇心,他们越不让我去,我越想去!”
应长乐也是个最顽劣的,两人一拍即合,转而从另外一边的花丛钻进去,浑身沾满了落花都浑然不觉。
两人轻步慢行,专心听周围的动静,很快就隐约听到嬉笑打闹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声音就在两座假山后面,从假山中间的缝隙可以看到对面,两人就这么趴着看。
只见十皇子萧承熙斜靠着一颗大树,阴恻恻的笑着说:
“七哥当初走的时候,你怎么没跟了去?你不是我七哥最忠诚的狗吗?”
秦安早已经吓的双腿发软,却还是假装镇定,陪笑道:
“十殿下,从前都是我有眼无珠,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放过我一回罢。”
应长乐虽然没跟这些皇子往来过,但他都知道,从前在南书房,十皇子就最看不惯秦安飞扬跋扈又唯利是图,偏偏七皇子太过护着秦安,谁都拿他没办法。
其实自从七皇子去世后,秦安立马就现世报了,曾经他欺负过的伴读,都将他狠狠打了一顿。
秦安也不敢反抗,只能想着出来混嘛,迟早要还的,等他哪日东山再起,报仇不迟。
当然这些都是应长乐从吃瓜系统里看来的,今日还是他第一次见皇子亲自动手教训秦安。
皇子可是都不屑于亲自动手的,除非别有所图,或者气到极点。
萧承熙冷笑道:“最狡猾的狗,主子一死,你转身就给自己找个新主子,可惜你新主子也被关起来了,你又打上谁的主意了?”
十皇子从来性子古怪,母族又及其强盛,从前他再看不惯秦安,也没收拾,只是看穿了七殿下过于阴狠,不便招惹。
如今这秦安为了找到新主子,公然侮.辱曾经的主子,他最厌恶不忠诚的狗,这才是让他忍不住要收拾人的原因。
十一皇子萧承和,狠狠一脚踢在秦安的腹部,怒斥:
“死狗、臭狗,我七哥对你还不够好啊,你怎么忍心那样说他?!
我七哥受了这么多罪,我七哥处处维护你,到头来,你为了巴结新主子,你说他身上有味儿,说他像太.监,屮,我TM真想弄死你……”
秦安丝毫不反抗,默默承受拳打脚踢,他有什么办法,偌大的国公府,后继无人,他只能不折手段。
从前跟着七殿下自是最好的,可七殿下不争气啊,好好地,非要去死。
七殿下当初可是一下就带走了三位皇子,这三位皇子的小弟可不少,为了巴结这些皇子,他不如此说,还怎么在盛京混?
应长乐都能看得出来,他们不是为了给七殿下出气,单纯就是及其厌恶不够忠诚的伴读,或者说不够忠诚的狗。
拳打脚踢刚停,秦安赶忙跪了起来,一边狠狠扇自己巴掌一边说:
“诸位殿下教训的是,都是我的错,都是我贪慕虚荣,是我对不起七殿下,是我该打……”
萧承熙这才满意,用脚尖抬起秦安的下巴,笑着说:
“好狗,无论何时都不要背叛自己的主人,记住了吗?”
秦安赶忙说:“我记住了,十殿下。”
萧承熙笑道:“那应长乐,长得越来越带劲儿,要是哪天,他能给我当狗,啧啧,那才好玩,十九弟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只拿他当弟弟。”
应长乐顿时愣在当场,根本都没反应过来。
秦安立马就明白了,赶忙表忠心:
“十殿下,您放心,我去帮您试探,我来想办法,从前是十九殿下将他看的太紧,如今好得手多了。”
萧承熙愁道:“只怕还是不好得手,应翰林也把这个宝贝弟弟看的太紧,根本不让他与我们玩。”
秦安立马说:“只要您有耐心,没什么是不能得的,万一,我只是说万一啊,宣平侯府倒台了呢。”
萧承熙若有所思的看着秦安,这正是他想听到的话,他很有耐心,他从来不急。
他实在喜爱应长乐的皮囊,却又不喜应长乐的秉性,若能任他调.教,那便可爱到骨子里!
应长乐哪里忍得了,立马冲了出去大骂:
“秦安,你个走狗、臭狗,烂狗,就凭你也想扳倒我家?你是不是太不自量力了?!
萧承熙,我什么时候招惹过你,老子今天也是出门没看黄历,听你在这儿哔哔,脏了我的耳朵。
有好几次我就说你看我的眼神不对,我真TM给你脸了,当时就该吐你脸上,不.要.脸的臭狗屎,别来恶心我……”
萧承熙饶有趣味的盯着应长乐看,笑着说:
“阿乐,别怪我,要怪就怪你长得太好看,你的性子如此恶劣,但却又有这般绝世容颜,如此恶.毒的话从你嘴里说出来,也是别有一番韵味。”
萧承欢已经忍无可忍,立马就要冲上去打人,却被应长乐拉住,低声说:“他们人多,好汉不吃眼前亏。”
应长乐对着萧承熙比了一个中指,怒道:“我再恶毒,也没你恶毒,你给我等着,看我怎么收拾你!”
[我就不信,你没一点儿什么把柄,等我回去慢慢在系统里面找,只要我出手,你就等着完蛋吧!]
萧承欢:对对对,我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阿乐有的是办法收拾你,等着吧!
秦安:……可笑,如果十殿下怕你,就不会觊觎你。
萧承熙确实一点儿不怕应长乐的心声,他向来行事坦荡,又无心争夺太子之位。
他今日在这里收拾秦安,也是为了让他的瓜,马上进入应长乐的那个什么吃瓜系统,却没想到应长乐亲自来现场偷看,这更好!
应长乐拉着萧承欢气势汹汹的走出来,再也无心玩耍,就坐在凉亭里看吃瓜系统,萧承欢也始终安静的陪在旁边。
他找了许久,却还是什么都没找到,直到快酉时,萧承欢提醒他先回内阁,他才疾风一般的跑回去。
应慎初见弟弟这副模样,无奈道:“又去哪里疯玩了,一点儿也不肯听话。”
两人钻过花丛,头发衣服都被挂乱了,即便萧承欢帮应长乐整理过,还是恢复不了原样。
应长乐连忙说:“没去哪里,就在御花园。”
这会儿也已经快到签退的时辰,应慎初也不想在外面训斥弟弟,只说:
“累了吧,茶都给你凉好了,喝吧,歇一会儿。”
应长乐抓起就喝,心里反复想着今天发生的所有。
[屮,秦家本来早就在对付我们家,秦安当然乐意帮萧承熙,这不瞌睡来了,给他递枕头吗!
萧承熙,这.狗.东西,他还想玩我,总有一天,我要他跪在我面前狗叫,狗东西……]
应慎初也不知道弟弟又怎么疯玩的,招惹了谁,只听这些话,就不是什么好话!
内阁其余五人立马就竖起耳朵听,他们也怕首辅大人生气,手上批红的动作更快了,越心虚越装忙。
应慎初知道弟弟的心声根本不可控,即便他现在立马抱走弟弟,暂时没泄露,明日后日也保不住,还不如听个明白。
内阁所有人听完后,都忍不住感慨:
这十皇子向来荒唐,如今怎么越来越荒唐,简直该打!
阿乐也是个傻大胆,怎么敢那样骂皇子?
既然已经偷听到了,还有那样的什么系统,便不要捅破,暗暗想办法整治这十殿下,岂不是更好?
应长乐反复不认命的翻看吃瓜系统,直到已经回到了家,兄长已经帮他洗澡换衣后,他还在看。
这会儿还早,应慎初便将弟弟拉到自己的面前,让弟弟规矩站好,十分严肃的问:
“阿乐,今日在宫里,你都遇见了谁,发生了什么,一五一十给我说出来!
敢撒谎,今晚你就别睡觉了,明日我便向圣上告假,陪你熬个三五天,倒还不打紧。”
应慎初只想让弟弟什么都不要瞒着他,即便他能听见弟弟的心声,弟弟根本什么都瞒不住,但他是要弟弟主动和他说!
[啊,陪我熬三五天,哥哥,你想干嘛啊,你熬鹰啊?!到底又是谁告状的!]
应长乐不得不将今日发生的所有都说了出来,最后补充道:
“哥哥,我真不是故意瞒着你,秦家的事,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那萧承熙也就是口嗨嘛,有什么好跟你说的,况且,我这么厉害,还能让他给整了,我弄不死他!”
应慎初眼里满是心疼,但语气十分严厉:
“你也就嘴上厉害,你要真厉害,我又何至于日日把你带在身边,让你怨我把你当犯人看着。
还有,不用你去整治任何人,我是说任何人,特别是萧承熙,我会处理。”
应长乐只怕要挨罚,赶忙手脚并用的去抱兄长,恨不能挂在兄长身上,嗫嚅道:
“哥哥,我没说你把我当犯人,哎呀,我说着玩的,你就听进去了,次次都拿出来说,耳朵都听出茧子来了……”
[卧.槽,我看到了什么,探花郎因拒不成婚,被家里父兄打到奄奄一息,还在打,非要把人打死?!
你们法.外.狂.徒啊,敢这么打朝廷一品大员?他要死了,你们全家陪葬哦!
虽然电视剧里总有什么古代的宗法家法活活打死人,但古代真不这样。
就算有打死的,都必须瞒着官府,只报病死的,还要上下打点,花很多银子,否则一验尸,全蹲笆篱子。
这可是朝廷肱骨大臣,皇帝心腹,再多银子也打点不下来,你们是真敢啊。]
应慎初亦是震惊不已,已经想到明日朝上定会吵翻天,但他还是更气,弟弟挨训,都敢走神!
弟弟的性子太跳脱,偏偏又有那心声,时时刻刻带来危险,他不得不管严点。
“哥哥,如果我说,谢翰林马上就要被父兄打死,你会去救他吗?你别问我怎么知道的,反正我就是知道。”
应慎初无奈道:“别人的家事,非亲非故的,我们去干嘛?父兄要打死他,难道他家里就没一个人能劝得住?你倒是管得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