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主动她这辈子同晏闻筝,是真的分不清……


    “你说的是真的吗?”


    阮流卿噙着泪眼,悲戚又痛苦的问,声音都有些颤抖。似急切寻找答案,或是安慰,她望着晏闻筝,不敢错过他脸上的一丝一毫情绪。


    “卿卿,”


    晏闻筝眼睁睁看着少女的反应,幽眸不可察觉的划过一道异色,道:“是阮家舍弃了你。”


    几个字若暮鼓晨钟一般清晰的荡进阮流卿心底,可所有的迷茫和痛苦不过散开一瞬,便又聚拢上来,更是混沌。


    晏闻筝或许说的是对的,阮家早就舍弃她了,从那日所遇之事起,除了母亲和妹妹所有人都冷眼相待,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


    而今,妹妹亦是恨她。


    她没有错,她从来没有错,只是不知道母亲如何看她?


    阮流卿想着,身子有些怔然的颤抖,更若被冰寒冷霜久久的浸透般瑟缩。她被晏闻筝紧紧抱着,滚烫强势的拥抱在此刻给予她无限的温暖和柔情。


    就连曾经憎恶万分的桎梏束缚在此刻也成为了她赖以支撑的救命稻草。


    她狠狠攥着晏闻筝笼罩在精瘦腰身上的锦衣,泪水止不住的流,细嫩指节因太用力而泛白,却也没有放手。


    “我没有错……”


    她呢喃着,似在说服自己,久久不停。


    “是啊,卿卿从没有错,错的一直都是他们。父亲要杀你,卫成临舍弃你,而今疼爱的妹妹也背叛你。”


    晏闻筝眸里勾勒着说不出的恶意和晦暗,低沉嗓音更是危险的蛊惑。


    “你那般珍视他们,到头来一个个皆伤你如此。”


    一字一句,拉着阮流卿本就混沌动摇的心更坠入无边无际的深渊,她被泥泞所淹没,什么都没再想,只知道被晏闻筝“怜惜”的抱在怀里安慰,双眸失色若被抽去灵魂一般。


    眼睛里还有些泪涌出来,可没有落下来的权利,被晏闻筝一一擦了个干净,到后头他索性便捧着她的脸附身下来吻她。


    吻去清透的泪珠,至鼻尖,又至了唇瓣。


    阮流卿尝到了些许苦涩的味道,可转而便又被晏闻筝拽着扯进湿腻滚烫的深吻中。


    阮流卿被迫受着,手被十指紧扣着,她觉得自己似从未如此的可怜听话,任由晏闻筝如何在口里汲吮,没有丝毫的挣扎,乖乖的由他紧抱。


    她不知被吻了多久,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更有什么东西在模糊迷茫的脑海里蹿动。


    可她想不清楚,也不想再多深究,疲累无力的闭上了眼睛。


    时间缓缓流逝,本是幽寂冷肃的居室氤氲几分浓郁的旖旎甜香味。


    自入王府以来,她似乎从未睡这般沉过,她不知晏闻筝是否在她身侧,只知道自己整个身心都浸满了晏闻筝的气息。


    她早就知道,她这辈子同晏闻筝,是真的分不清了。


    在安稳的熟睡中,她听不见细密踩进来的脚步声,亦没听见太医在她手腕上细致把完脉后,沉吟一瞬后,捋动白须的叹息。


    眼神更是在她和晏闻筝身上来回游离,眉蹙更深,更是面露难色。


    “如何?”


    晏闻筝声音没什么起伏,然依旧透着股凉意。


    “禀王爷,这位姑娘……”老太医纵横宫中多年,却也难以直视面前男子的诡谲戾气。


    他本就不愿来这朝堂上上下下最是凶狠之人的住处顿了顿,委婉道。


    “这位姑娘气滞郁结,脉象极是紊乱,只怕是数日情志抑郁,忧怒伴身。”


    晏闻筝听罢,冷声笑了下,目光却一直落在榻上的少女身上,又道:“配药吧。”


    轻描淡写的几个字言简意赅,威仪天成,只老太医眉心皱得更深,轻轻摇着头,“王爷,此病乃为心病,寻常良药是治不得的。”


    “哦?那太医说要如何?”


    眼见着男人眼底狠戾起来,老太医恐惧不已,心底却根本忍不住腹诽。


    这位归政王的名声,他可是烂熟于心,那般做事乖张狠毒,而今竟又如畜生般将一个小女娃摧残成了这活模样。


    而今急起来了,早干嘛去了?


    然而今自己在其府邸里,虽自己是陛下跟前伺候的,可若归政王要杀他,陛下怕是也不能及时保住他。


    如是,老太医掩下心中的愤懑,拱手道。


    “姑娘这病乃为郁气滞结,若静心调养,便能彻底好起来。”


    他自问答得妥帖,伴君如伴虎,怎这位比宫里头那位而今还要更胆战心惊些。


    沉默了几许,他没想到归政王竟笑了声,微侧脸,薄唇稍勾的说出一句。


    “那肚子里的孩子呢?”


    如此一句,问得老太医一愣,满是皱痕的脸更是不满惊愕。


    孩子?


    哪里来的孩子?


    然只一瞬,他便明白了,心中更是愤恨,这归政王当真不是个东西,竟还将这一个小女娃欺成这样,而今还想要打孩子的主意。


    只不过,他怕是并不能如愿了。


    老太医拱手,稳着颤抖恐惧的声音,道。


    “这位姑娘似乎并无怀孕啊。”


    话音落下,本就死寂的居室更是若堕进了冰窖一般冷肃沉闷。


    而这话听了,若雷击于心,更同他一般惊惧的还有一直侯在旁边的影风。


    没有怀孕?可他号的脉……


    似有所感,在这时他察觉一道逼仄锐利的光紧锁在自己身上。


    他知道是从何而来,手紧握成拳,连忙跪了下去,“主上,是卑职学艺不精,判断有误,还望王爷降罪!”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淡薄的空气透着如腊月寒冬的冷意,直直渗进心底。


    却听到传来的一声笑,那笑声森寒诡谲,亦是令人毛骨悚然。


    见惯大场面的老太医也觉不对,连撑着年迈的身体“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晏闻筝半眯着眸,冷冷睨过来,“你确定没有喜脉?”


    老太医头趴得更低,几乎全身都发软的难以支撑,哆嗦道。


    “禀王爷,老臣行医一生,在宫里曾为不少娘娘诊出过喜脉,绝不会有错。”


    年迈粗哑的声音颤抖,又带着恐惧,此刻他更不明白这行事乖戾阴晴不定的归政王到底如何想的?


    既要孩子,可他从方才的脉象上来看,这女娃曾服用过凉药。了若说归政王疼惜她,可又将人逼成这副黯然神伤、满心凄楚的境地?


    老太医暗自思量,大气也未敢出,直到在紧绷的薄冰中听见自榻上传来的一声微弱绵绵的嘤咛。


    似若一缕孱微的清风被送进耳际,但很快便消散了。


    他不敢看,却能敏锐察觉气氛中的森寒退去几分。


    转而听到慢慢踱步到榻前的稳健脚步声。他稍抬眼一觑,看见归政王负手立在榻前,高大的身躯挡住了所有。


    可他还记得方才所见的那女娃的容颜,实在有倾城之姿,只怕宫里的佳丽都鲜少有能将之比下去的。


    只可惜,红颜运薄……遇见了归政王。


    老太医心中更生惋惜,忽而听见男人问。


    “那这心病如何医?”


    老太医心中斟酌几分,连忙把话奉上,“王爷,这姑娘心境经久压抑,若时常出去开阔些眼界,接触些新事物,或……”


    可话未说完,他不知是哪里激怒了这墩黑罗刹,斜过来的眼神如淬了寒霜的利刃,裹挟着无尽的戾气。


    偏偏如此,脸上却还勾着阴森森的笑。


    老太医顿时脸变得煞白,年迈的身体根本经不住今夜来回的折腾,哆嗦着伏在地上,眼一黑,晕了过去。


    晏闻筝眸间戏谑如冷玉,斥道。


    “没用的东西。”


    踱步靠近,居高临下抬脚踢了踢,见其无反应,冷道:“将这老东西给那皇帝老儿送回去。”


    影风拱手应道,“是!”说完,连迅即招来两名下属,进来恭恭敬敬的行礼,又将人抬起,悄无声息的走了出去。


    影风后脚退出去之前,又道:“主上,待卑职回来,自去领罚。”


    晏闻筝没说话,负手行至榻前,撩开垂曳的轻纱帷幔,嗅见了腻人的甜香。


    这味道是从少女身上传来的。


    他凑近了些,看见其苍白的娇弱小脸上秀眉紧蹙着,更听见似有若无的呓语。


    “不要!救命……晏闻筝……”


    晏闻筝听见了,心里不禁暗想,自己在其梦里都是这般的令人恐惧。


    然那又如何呢?


    他勾起薄唇,指节捏住少女的脸颊,强硬道:“醒过来,阮流卿。”


    声音太过的威严逼仄,又更是那般高高在上的自以为是。阮流卿又恨又气,即使在梦魇中也被激得心脏一揪,急促摇着头,挣扎着睁开了眼睛。


    自刀山烈火的梦魇中醒来,她还有些懵,更是心有余悸。


    反应过来,泪水倒先畜在了流转懵愣的眼眸里,鼻息急促的喘着气。


    她又梦见了在阮府里,兴师动众逼她去死的模样,这一次是所有人的谩骂唾弃,还要将她活活烧死。


    可梦的最后呢,救她的,却是晏闻筝。


    晏闻筝……


    为什么是他?为什么又是他?


    阮流卿心乱如麻,更是痛苦,朦胧水


    雾中看不真切近在咫尺的那种蛊惑人心的脸,却听得起他阴测测充斥的声音。


    “梦见什么了?”


    阮流卿后怕的浑身发冷,梦魇中真切的灼痛和溺毙感将她彻底席卷。


    她下意识的攥握住晏闻筝掐在她脸颊上的手,一声一声,似要证明什么一般,执着不休的喊。


    “晏闻筝。”


    “晏闻筝……”


    如此反复,纵使晏闻筝也稍愣,唇角勾着似笑非笑的弧度,渊深眸底更是复杂难辩。


    他方要想说什么,却被少女死死的抱住了,柔软细嫩的双臂勾着他的颈项往下压,要他彻底埋入腻人的甜香中。


    晏闻筝微挑眉,这些年来,何时处于这样被动、任人拿捏的局面,抬手掐住少女的手腕,想扯开。


    却没曾想,若菟丝花一般紧紧缠绕攀附着,他没扯开,索性捞过少女盈盈一握的细腰,用力一转,换了个姿势。


    阔敞的榻上容下他和怀中少女两人,软嫩的少女依偎在他怀里。他稍敛眸,看了许久,终于没了耐心,握着少女的后颈将其狠狠逼了出来。


    那种干净的小脸还有些迷茫,更多的是凄苦,泪旺旺的畜着,贝齿也忍耐似的咬着红润的唇瓣。


    他“啧”了声,心底有些烦闷,干脆捏着少女的脸,又吻了下去。


    食之知味,更是上瘾到极致。


    他也不知道自己今夜到底亲了她多少次,只记得那甜的若要浸进骨子里去的香甜。


    甜的要命。


    更要命的,是紧嘬致命的那处。


    恶从心生,心更是生出些难以掌控的邪气,想要将其揉进骨子里去的暴戾。


    他吻得更深,汲着软嫩的小软舌,手摩挲着少女雪润的脸颊,却透着湿漉。


    他抿着唇,离了一寸,看见少女娇弱堪怜的泪眼,汪汪的望着他。


    “哭什么?”他问,声音暗哑到极致。


    “晏闻筝……我……我……”


    阮流卿抽噎起来,忘了一切的始作俑者,脑海里一遍一遍浮现着家族里所有人憎恶唾弃的面目。


    “我是不是再也没有家了?”


    第42章 听话“晏闻筝,你有爱的人吗?”……


    带着哭腔的嗓音又迷茫又无助,眼底畜着的泪盈润生光。


    晏闻筝听罢,长睫一颤,继而薄唇稍勾,满是戏谑。


    “阮府那种地方,也能算作家?”


    边说着,更刻意伸手捏住她哭红的脸蛋,恶狠狠的朝她道。“卿卿,你从来没有家。”


    仍是亲呢柔和的唤她卿卿二字,可说出来的话是那般如霜毸袭人。


    阮流卿心恍若被狠狠揪紧,停顿一瞬后,哭得更是悲彻。


    晏闻筝的目的似达到了,又刻意放柔语气,将她搂紧怀里,在阮流卿看不见的视线里,眸底缠绕的诡谲黑暗浓郁的快要溢出来。


    而这一些,阮流卿都不知道,身子哭得颤抖,更是不明白为何要如此对她?


    “晏闻筝……晏闻筝……”


    悲伤到极致,她不知道自己唤出来的是为什么会是晏闻筝。可事到如今,不得不承认,他这危险的地狱魔窟,竟是唯一能让她待下去的地方。


    毕竟除了几个知情人的眼里,她阮流卿早就死了。


    无法挣脱的枷锁环住她的腰身,缠得很紧,一如既往的蛮横霸道,从前是逃不开的桎梏,而今却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卿卿啊,此后你我,当真是要不死不休了。”


    恶魔贴近耳廓边落下森寒的诅咒,转而又阴测测的笑出声来。


    声音很低,亦是扭曲。


    随之咬住了她白嫩光滑的颈项,咬得很重,阮流卿都感受到尖锐的牙齿,似在给自己的猎物烙下印记一般。


    阮流卿疼得颤抖,可在强大逼仄的囚困中,微弱的力道根本不值一提。


    她眼泪流下更多,哭得声音都有些暗哑,晏闻筝终于大发慈悲放过她了。


    只是手抚摸着他留下的印记,望向她的眸更是闪烁着猎食者一般的邪光。


    阮流卿呆愣愣望着,看见晏闻筝微眯着那骇人的沉眸将她一举推倒在了榻上。


    她浑身没有力气,宛若被扔进了柔软若云端的锦被褥窝了。


    伸手攥着底下铺着的毯子想借力起身,可晏闻筝不许。


    将她的手就那样夺了过去,危险的凝视着,竟捏着她的指节含进了薄唇里。


    滚烫的舌尖触过,阮流卿被烫得一颤,知道有什么不对了,微弱的求饶。


    “晏闻筝!晏闻筝!”


    “嘘。”


    然男人只回给她一个算得上疯执的笑,食者抵在她的唇瓣上。


    阮流卿清清楚楚的明白,她又要经受跌撞。


    可怎么行?


    伤还没好,还被他狠狠打过屁股。


    “筝哥哥……”


    她试着求饶,声音有些含糊不清,“筝哥哥。”


    然她如何能唤醒一个疯子的良知,他眸中滚着的暗涩更是翻涌,阮流卿艰难的翻过身,往前爬。


    却被扯着莹白透光的脚踝拖了回去。


    阴翳将她彻底笼罩,晏闻筝从身后抱着她,吻同时落在方才被他咬过的颈项,密密麻麻的,又吻在她的脸颊,留下一圈一圈的鲜红咬痕。


    “呜呜……”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被折磨而死的时候,晏闻筝却没再亲她了,只紧紧箍着她,头自后埋在她的雪肩。


    “卿卿。”


    声音仍旧那般的蛊惑诱人,可而今,阮流卿听不进去了,沉浸在恐惧和害怕中,心境更是乱成一团。


    今夜发生了太多,她不知自己该怎么办,日后又该如何?


    想着想着,她被握着细腰换了个姿势,面对面的跨坐在他的腿上,又被他摁进怀里。


    而晏闻筝,仍是将头埋在她的颈窝锁骨,深深粗粗的喘气,似在嗅她的气息,又似一种喟叹。


    阮流卿不敢乱动,在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的沉寂紧绷里,似又因这样亲呢密切的距离,察觉到了些别的。


    别的与众不同的嚣扬跋扈。


    她反应了一会儿,想起来一些痛苦回忆,却又根本止不住好奇。


    天人交战中,视线试着悄悄往下敛。


    可没想到,这样也能被晏闻筝察觉到。


    他轻笑,笑声恶劣极了,“看什么?”


    声线陡然传进耳际,阮流卿一僵,脸更是不可控制的浮出一抹红意。


    “没……没什么。”


    说罢,便顿时如鹌鹑一般低下了头,可她没想到这次晏闻筝竟这样轻易的放过了她,就一直静静的抱着她。


    阮流卿能听见他“砰砰”有力的心跳声,以往无比厌恶痛恨的怀抱在此刻竟有了些温暖的静谧。


    刹时,她为自己心境这样的转变而后怕。


    不,晏闻筝更不是一个好人。


    他不是好人,自己绝不能忘了一切,不能忘了大婚之日他刻意带给自己的羞辱。


    阮流卿捏紧着手心,转而又为自己感到悲凉,最该是亲密的家人,却恨不得她去死。


    而最该憎恨的仇人,今而却紧搂在一起,难舍难分。


    这样荒谬,她不知该如何应对这命运捉弄。


    许久,阮流卿缓缓闭上眼,有些麻木了,轻声问道。


    “晏闻筝,你有爱的人吗?”


    娇糯的细语在沉寂的居室无限放大,晏闻筝听得清楚,却并没有回答,大掌仍一下没一下抚摸着少女如瀑垂曳的青丝。


    阮流卿又问了声,“你知道什么是爱吗?”


    这一次过去很久,他依旧也没有说话。


    阮流卿以为自己听不到他的回答,却忽而闻其一道嘲弄鄙夷的冷笑。


    “本王需要这种无用的东西吗?”


    声音很淡,却如寒针刺耳,阮流卿蝶翼一颤,不知该说什么,又问他一句。


    “你是不是很恨我?”


    这个问,她曾问过


    ,可从没有得到过答案,而这次一如既往,本是风平浪静的男人忽而被触碰逆鳞一般暴戾。


    “我说过,卿卿,有时候别太自以为是了。”


    纵使他还抱着她,切身感受着胸膛的温度,可这话语里的寒戾却依旧笼罩周身,一点点渗进骨髓。


    阮流卿不甘心的抬起头来,还想问既不恨,为何大婚之日要那般待她,到底只是为了刺激卫成临吗?


    她总觉得,他一直对她有恨,或许从年少那次晏府的相遇,或许他记恨自己“娇蛮无礼”,害他平白无故受了重斥。


    他睚眦必报,所以一直记恨着,总算找到机会要找她算账了。


    可一出手,便足以要她生生逼死。


    “晏闻筝,少时那次……是我不对。”她噙着细弱的声音道,话虽未说全,但晏闻筝能明白的。


    果然,听见她这话,讳莫如深的望着她,“还以为众星捧月的阮二小姐哪会记得一个低贱的护卫呢?”


    阮流卿抿着唇,没说话,听见晏闻筝又道。“当年,本王可是险些被晏震川那老畜生打死。”


    沉重之话却从他嘴里云淡风轻的说出来,甚至嘴角还勾着一抹弧度。


    阮流卿不明白,更大为震颤,一向光明磊落示人的晏伯伯,怎会因那一件小事如此惩戒一个小少年呢?


    然其中渊源甚多,她根本无从得知,只模糊的知道后来晏伯伯一家被血洗,而后平步青云、封王拜相的是晏闻筝。


    晏闻筝,晏伯伯……


    两人同姓晏,莫非两人……


    “本王同那匹夫可没有亲缘关系。”


    诡异的,晏闻筝竟知道她在想什么,更毫无避讳的告诉她,阮流卿听了更是惊讶。


    “这姓,”两字从薄唇里捻出来,俊美的面目上神情一瞬的嗜血凶残,随之,更是轻蔑和不屑。


    “是他赐的。”


    阮流卿听罢,不知该做如何反应,更为此刻晏闻筝的模样而害怕。


    早年,她不慎听闻过一些传闻,说血洗晏府的,便是晏闻筝。这也是为何卫成临如此恨他,恨他杀了自己唯一的知己。


    想到这,阮流卿心跳的极快,全身更有些冷僵。是她一直忽略了此事,按照晏闻筝的脾性,是能做出那种屠戮满门之事的。


    再一次,地牢中所见的血腥杀戮浮于脑海,阮流卿脸色一点点变白,潋滟眸里氤氲的尽是恐惧。


    晏闻筝看见少女这副模样,凑近了些,勾着少女耳鬓碎发,阴测测道:“不错,灭晏府满门是我下的令。”


    话音落下,顿时如滚滚惊雷劈下,阮流卿被定住久久不得动弹,晏闻筝凝视着她,笑出声来。


    “卿卿可要好好听话啊,不若……”


    剩下的,他没说了,可阮流卿怎能不明白?急切慌措的点头。


    可晏闻筝却笑得更是畅快,“卿卿怕什么?他们是死有余辜,犯下的罪孽,千刀万剐也不能偿还。”


    边说着,他眸里更如聚拢着猩红的杀气,阮流卿吓得不敢呼吸,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


    然下一瞬,晏闻筝便挑起她的下颌,同他四目相对。


    “卿卿,日后你会乖乖听本王的话,对吗?”


    第43章 真乖白芹水,可是晏闻筝未来的王妃……


    他的声音很轻柔,柔得似春日里抚过湖面的轻风,荡开一圈一圈的涟漪,连冬日结过的的薄冰都被融化了。


    可在这层表面之下,分明就是泠冽的、诡谲阴森的涡轮,席卷着莫大的蛊惑引诱她走向致命的深渊。


    尤其是他的眼睛,分明就是在威胁她,毫不掩饰的,流露着掌握一切的王对自己所有物的审视和吞噬。


    阮流卿能感受到空气更是静止下来,就像冬日里一点一点的结出了冰渣,又像利刃马上要刺进自己的体肤。


    她更吓得不敢动,瞳眸久怔中,在晏闻筝愈发散出的戾气之中点下了头。


    “真乖。”


    看见她这副模样,晏闻筝忽而笑出声来,似真的很高兴,她能感受到在他少有的戏谑淡漠笑意之下,这次是发自内心的畅快。


    哦不,似乎还有一次。


    便是在船上那日的……


    后头她虽记不清了,但她印象深刻的,是极致时他那样妖冶绮丽的美。


    一个男人,竟也能美得那样不像话。


    可那样的美,也不过只有那一瞬,紧接着便被浓稠到极致的扭曲和疯狂所替代。


    漆黑的瞳眸里闪烁着血光,就如冰冷的毒蛇盯住了猎物……


    缓缓,模糊羞耻的记忆在此刻缓缓重叠,阮流卿回过神来,下意识轻咬住自己的唇瓣,可被晏闻筝抢先一步以指腹摁住。


    冰冷的指节带着薄茧,摩挲在那样娇嫩的位置,阮流卿一动不敢动,警惕的细细吐息,眼睛看见晏闻筝此刻的眼神更是凶神恶煞,几乎要将她一块块碾碎撕破。


    她吓得不知怎么办才好,竟直截扑进了他的怀里躲藏。


    头深深埋在他的肩颈深处,怕晏闻筝又发疯的折磨她。


    可她没想到,自己这“无心之举”,竟让晏闻筝似乎更高兴了。


    太过贴近的距离,她能感受到他的胸腔都在颤动,更紧紧的箍住她的细腰,一只手几乎便能彻底掩盖。


    抱得越来越紧,她都有些呼吸困难。然阮流卿不敢说话,忍耐着。听见外头游廊上高辄的檐马经刮过的风而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原来早已入夜了,阮流卿反应过来,想起今日自己急着寻晏闻筝,却也想到看见的那样令人心痛的一幕。


    阮流卿闭上眼,可无论如何,都是自己先误会了晏闻筝。


    她或许应该再赔个不是的。


    可……正思绪纷乱着,如铁链一般的双臂竟又收紧力道,将她整个人似都要揉摁进身体里去。在缓缓而来的窒息阴影中,阮流卿急唤。


    “晏闻筝。”


    可声音没什么力气的娇弱游离。而晏闻筝的回答又是让她不甘的恐惧。


    “又不会叫人?这舌头是不是真的不想要了,卿卿。”


    他又发疯了,阮流卿很懵,亦很紧张恐惧的愤懑。


    他为何总是如此?


    他当真是人吗?


    这个问题,没有答案,阮流卿眨着水洇雾蒙的眼眸,怒瞪着他,可在晏闻筝看来,却是又些想娇嗔一般。


    晏闻筝笑着抚弄少女的脸蛋,嫩滑得有些腻手,他微俯身,少女身上独有的甜香味扑面而来。


    而他,数不清多少次,竟又想亲下去。


    狠狠的搅弄,狠狠的蚕噬品捻。


    晏闻筝唇角缓缓勾起一抹弧度,似在自嘲,转而眼眸一沉,掐着少女的脸,当真便要吻下去。


    可这一次,他没有得逞,只亲在了少女的脸蛋上。


    阮流卿心跳的很快,历经多次,她而今也能分辨出丁点他的情愫了。


    今夜亲了那般多次,他凭何还要亲她?


    况且她现在舌根都有些麻,是方才被他亲得太狠太深。


    光是想着,阮流卿都羞耻的脸颊泛红,不想看他。


    可一如既往的,脸颊被他捏着转了回去,强势的,逼迫的,定要承受他的玩味目光。


    “躲什么?嗯?”


    不过瞬息之间,他那张脸上只剩下刺骨的危险了。阮流卿望着他,却在须臾之后,听到门外有规律的几下敲门。


    张弛有度,不紧不慢。与以往听过的都不一样。


    紧接着,门外之人的声音响起,极是柔软,在这静谧月晖洒下的夜里,更是婉转。


    “王爷。”


    声线恰到好处的参杂着尊敬和亲呢,听的阮流卿不觉凝住了神。


    她记得这个声音,是白芹水的。


    白芹水,可是晏闻筝未来的王妃啊。


    想到此处,阮流卿无地自容,更有些觉得心中五味杂陈。


    她竟忘了,晏闻筝是要和白芹水成婚的人。而白芹水,也一直是宿在这王府里头。


    一阵铺天盖地的寒意渐渐涌上来,将香炉里熏出的旖旎温情彻底撕破。


    而与这见不得光的潮湿的鲜明对比,是屋外那细绵温柔的嗓音。


    “王爷,您可歇下了?这个时辰前来叨扰,是芹水的不


    是,”白芹水怯怯说着,每一个字都滴水不漏,又透着温婉的可怜之感。


    她刻意如此,她想,没有一个男人能拒绝这样的美人。


    她勾唇一笑,声线却是不显,继而柔弱道。“然芹水听闻家父已然归京,却无人支个信儿给我,芹水思父心切,只能来问问王爷了。”


    一字一句,说的这般婉转动人,更最大的激起男人的保护欲。


    阮流卿此刻不知自己到底该作何感想,心中更是乱得很。


    这样的处境,这样的紧密搂抱在一起的距离。


    虽是被禁锢着,可如何能隔着一扇门,一堵墙,同旁人的未婚夫婿这样呢?


    她感到心涩,这次的情景同数日前的上次格外相似,可心境却似很不一样了。


    她觉得心有些堵,又屈辱又有无奈,更是搅作一团的占据着她的神魂,她的心。


    她紧紧咬着下唇,不想要这情绪左右着自己,更抬起手想推开晏闻筝,主动挣开他的怀抱。


    而素往最是不可挣脱的桎梏,却在这时轻而易举的逃开了。


    她接触到冷意,手儿攥紧着底下的被褥,埋着头,不想看晏闻筝。


    可她能察觉到他的视线凝视在自己身上,云淡风轻中,早已恢复了往日了冷肃冰寒。


    “听话些,知道吗?”


    她听见他朝她道,似在威胁她,切莫坏了他的好事一般。


    阮流卿攥紧的手更用力而泛白,仍倔强的维持着那姿态没动。心底却是凄凉苦笑,她而今还当真只是一个人人拿捏的手中棋子。


    不,棋子都算不上。


    她唯一的作用是用来报复卫成临的,可这一步,早就已经没有用了。


    她算不得棋子,只是一个万物。


    想着想着,她听到晏闻筝站起身来的细碎声,又整理着自己微乱的衣襟。


    一排矜贵骄狂,端得完美的皮囊,配上他太过傲人的俊美容颜,当真有着不凡的资本。


    而此刻,最令人震撼的是,他浑身自带的戾气和凶残散了些,就连方才的扭曲病态也没有了。


    阮流卿讶异却又觉得情有可原,那样美若天仙的白芹水,确实有着能让天下男人为之倾慕的资本。


    她感到好奇,视线流转,更想看清晏闻筝此刻是什么样的神情,却没想到,他的目光竟还在她的身上。


    直勾勾的,若有实质的,好像一直在她身上凝聚着。


    阮流卿没由来心跳得快了几分,“赌气”似的又埋下了头,不愿再看。


    可她没想到,百忙之中,晏闻筝竟还记得有一个她,随手扯过被褥,似漫不经心的盖在她的身上。


    阮流卿觉得,如此更像是对待宠物的施舍一般了。


    她蝶翼一颤,一股气从心底而发,竟大胆的蹬开了晏闻筝盖上来的被褥。


    晏闻筝视线斜过来,眼眸戏谑的挑了挑,似没想到她会如此。可那眸里勾勒的更深层次的意味,阮流卿说不清,更诡异的觉得晏闻筝是在期待她做些什么。


    期待她做什么呢?


    阮流卿迷茫了,心涩又受挫的趴在枕头上,无力的闭上了眼睛。


    “乖啊,卿卿。”


    似小猫小狗一般的哄,尾音上扬的语气更是透着恶劣的嘲讽,更别说,带着毫不掩饰的逗弄,大掌在她头上抚了几下。


    接着又将被褥盖在她身上,阔步走了出去。


    他的步调不紧不慢,踩在铺了火红毛毯上的声音很小,可阮流卿听来却十分清晰,甚至如一步步踩进了她的心底。


    她也不知为何,自己会紧绷屏声的听着所有的动静。


    听见门开阖的声音,听见在外等候多时的白芹水在开会那儿,不甚溢出的似惊喜又羞怯的娇柔。


    “王爷!”


    她雀跃的喊着,转而又咳嗽起来,美人染病,更是惹人垂泪的楚楚可怜。


    阮流卿听的都快有些心疼,可她知道,自己心中更隐隐一直放不下的,是还想听到的另一道声音。


    属于男人的声音。


    ……


    第44章 回味这样的男人,到底是属于她白芹水……


    她不明白自己而今为何这样,又是痛苦却又隐隐的期待,她不知道自己此刻在期待些什么,可这种复杂又矛盾的情愫却如丝缕线一般缠绕在她心里,越缠越紧,最后让她呼吸都受到抑制。


    可这种窒息中等了许久,外头也未有晏闻筝的声音传来,她未捕捉到任何。


    就连白芹水的声音也听不见了。


    空荡深阔的居室更是渗着幽冷的恐怖,阮流卿闭着眼,却根本不能入睡。


    甚至将自己越逼越闷,最后都像喘不过气来一般难受。


    然对比她的苦楚纷乱,外头的月色正是旖旎,光辉似薄纱一般笼罩在王府上下,更为夜色下的花草渡上迷人的绮丽。


    白芹水目光脉脉含情凝视着开门出来的男子,姿态矜骄天成,一瞬间,所有都失去了颜色。


    然纵使如此心狠手辣之人,也终为自己打破了原则,他到底是出来见自己了。目的达成,白芹水不免莞尔,敛下眸,细声道。“王爷,是芹水不懂事,还请您见谅。”


    话音婉转,然男人却只是给她一个轻飘飘的眼神,带着说不出来的戏谑和高傲,转瞬之间睨过去,便再也没落到她身上。


    一席黑袍曳金,铺曳着柔白月晖,一路负手朝前走着,似根本忘了身后有她的存在。


    “王爷……”白芹水几经犹豫,终于忍不住提醒一声,提着裙摆费力的跟在男人后面。


    可没跟多远,便体力不支的咳嗽起来。


    这病当真是古怪,已经过去这样竟也毫无进展,好在近来是能下榻走动了。


    想着想着,白芹水抬起眼,看见晏闻筝已停了下来,峻拔的身形立在一扇紧闭的雕花木门之前。


    冷白的月色勾勒身形,更浑身散发着一种与生俱来的矜贵傲气。


    白芹水稍一愣,反应过来眸色如水,带着轻喘走上前去,声音有些娇弱。


    “王爷,怎停下来了?”


    边说着,她莲步轻移,试探得挪着小碎步上前,想靠拢些。


    然她这些小动作被男人尽收眼底,晏闻筝眼底划过一道不易察觉的厌恶和冷戾,面色却是不显,道:“郡主不是想见白将军,他就在里面等候郡主多时。”


    听罢,白芹水心中一紧,她确实心中想念父亲不假,也知晓他暗中回京了,可而今突然告知她,父亲就在面前,她心中自然是惶恐的。


    况且,白芹水脉脉抬眼望向身侧高大的男人。


    月朗如水,清辉肆洒,今夜一切似都恰到好处,可父亲……


    罢了,他而今回来了,便早日能同陛下商讨定下她同晏闻筝的婚事。如此,她也算将这不羁桀骜的野马驯服了一半。


    想到此处,白芹水勾起唇瓣,不经意了撩动鬓发,尽是楚楚动人的清纯。


    “吱呀”一声,檐下立着的护卫已恭敬将门推开。门轴转动,白芹水的心也随之稍紧。


    她跟在晏闻筝身后走进去,果真看见了负手立在地形图之前的父亲。


    雄姿英发,虽鬓已发白,但威严煞气不减。


    “爹爹!”


    白芹水脱口而出,到底饱含思念,眼眸顿时起了雾,忙不迭奔上前。


    白罡转过身,看见自己数月未见的女儿心头一软,但又念及其他,扫了一眼在旁的男人,板起了脸,道:“还记得我这爹爹,我还以为本将这女儿已被这小子勾去了魂儿。”


    天知道他知晓女儿在京数日却一直住在这归政王府里头的恼怒和无奈。


    名将之女,竟毫不避讳的入住一个外男府邸,名义上是养病,可到底有损名声,他虽知晓其中不过是朝中势力暗中角斗的结果。


    晏闻筝而今权势如日中天,而自己又手握重兵,他难免有所垂涎,再者加上同他称兄道友的陛下,而今更是虎视眈眈。


    他的女儿,住进了归政王府,不过是一颗棋子,或是为了牵扯他回京,又或是为了更下一盘大的棋。


    可抛开这些弯弯绕绕,若自己女儿不愿,以自己而今的地位,陛下也绝不好勉强。如此说明,自己这女儿是看上这小子了。


    白罡被战火风霜侵蚀的眼眸稍眯了眯,望着晏闻筝,眸里更多了些隐晦深意。


    此人的名号,他虽在京都千里之外,也早有耳闻。


    年纪轻轻,心狠手辣


    ,从当年晏震川的手里,硬生生夺下了这一切,更是不惜将晏震川满门屠戮,腥风血雨,如此狠辣无情,连他一个战场上杀惯了的老臣都为之咂舌。


    这样一个狠角色,当真会真心对自己这女儿?


    许是自己目光太直接,年轻的男人缓缓侧首,四目相对,渊深漆黑的眸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这张比女人还要艳丽的脸上噙着笑。着实让人挑不出什么毛病。


    白罡心中暗暗腹诽,一个小白脸。冷哼一声,道:“归政王,我这女儿自幼被我宠惯了,性子单纯,更不懂这京中的规矩,在王府里可有给归政王添麻烦?”


    话语落地,虽是询问,可掷着沉肃之气。


    晏闻筝微勾唇,从容道:“将军言重了,郡主聪慧过人,性子更是温婉知礼,王府因郡主倒更蓬荜生辉了些。”


    看着男人这副略显虚伪的模样,白罡并不那么买账,“归政王,陛下有意指婚,你怎么看?”


    话音直直落下,毫无避讳,在一旁的白芹水拉了拉白罡的手臂,嗔道:“爹爹!”说罢,眼神又含羞带着期待落在晏闻筝身上。


    这样久了,他对自己的态度仍是骨子里的疏离淡漠,而今单刀直入,他到底会如何作答?


    此刻,屋外夜色如墨,能听得见沙沙的声响,而屋内灯笼流转过明丽的光亮,将男人的身影倒映在酲亮的地板上,然却更显得几分诡谲阴森。


    须臾,晏闻筝长睫一颤,瞬息之间掩过其中难以察觉的暗郁,优雅却不失高贵的颔首,道。


    “陛下圣意,臣自当遵从,况且,若能同郡主此等佳人结为连理,实乃三生有幸。”


    他抬起眼来,落在白芹水身上,眸更幽深晦暗,顿了顿,薄唇稍勾,道:“郡主金枝玉叶,乃将军的掌上明珠,臣也定不会让其在王府受定点委屈。”


    如此,白罡紧绷的脸松懈下来,总算几分满意了,道:“既如此,那便看王爷的表现了。”


    说罢,白罡望了眼身侧眼睛早已黏在晏闻筝身上的女儿,又是无奈又是恨铁不成钢,轻咳了一声,示作警醒。


    如此,白芹水回过神来,肌肤胜雪的脸上抹上红晕,得逞又如愿的埋下了头,内心更遮盖不掉的激动。


    这样的男人,到底是属于她的。


    属于她白芹水。


    静默了一会儿,又闻白罡道:“今夜月色尚美,本将在边关便听闻京都时兴赏月游船,不若归政王便带着小女去吧。”


    白芹水听完,细声打趣道:“爹爹,你同陛下到底是称兄道弟的,不久前,陛下便命我和王爷去了。”


    回忆起那日,白芹水笑意更深,眼神更动人的望在晏闻筝身上。


    那日,他待自己是少有的柔情,起初她以为是因皇命不可违,可恣睢不羁的他,怎会装那样久?可若非后来有急事,他急着离开,也不会匆匆忙忙派人将自己护送回去。


    白芹水如斯想着,眼睛却瞧见男人此刻脸上亦勾着少见的笑,似得趣,又似满足,而更多的是掩饰不掉的回味。


    这样的情愫在他俊美深邃的脸上放大,更在艳侬绝伦。


    原来,他也在回味。


    白芹水难掩心中的欢喜和犹如猎物到手的满足,面色却红润的埋下。


    白罡看着两人之间你来我往,摇了摇头,心底不知为何却一只堵着一块巨石,说不清为何,却如何也放不下。


    罢了,晏闻筝此人虽并非良善,但也青年才俊,况且据他打探的消息,他这么多年孑然一身,府中并无任何侍妾美姬,若他所说那般一直真情实意待芹水,倒也不失良人。


    再者说,自己手中所握重兵,纵使皇帝也不敢轻举妄动,更遑论他晏闻筝?


    越想,白罡越是满意,招手让自己未来的小婿一同饮茶。


    ……


    待晏闻筝从房门出来时,已是快接近寅时,夜色浓稠的黑,月亮被彻底卷入厚重的云层,他步履不快,一步一步踩在婆娑暗影,似都搅动的廊下的灯笼乱晃,折射出扭曲晃动的光晕。


    影风一直恭敬跟在后面,承受者风雨欲来的狠戾气息,根本不敢说话。


    以往这样的次数极少,皆是羽翼未丰满之时,强权压下,只能隐忍。可后来,主上势力壮大起来,皆将当年那些个高门贵族弄得家破人亡,更是关押进地牢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而今,世上剩下的能让主上忌惮的,只怕屈指可数。


    所以,他并不担心白罡能再逍遥多久,便是那九五至尊,他也不担心。只是当下……


    “主上,咱……”影风咽了口气,小心翼翼问道:“可是去地牢?”


    等了一会儿,他能察觉到睨过来的阴翳目光,连低下了头不敢再多承受。


    “走。”


    字节落下,极是简短,影风却也止不住一阵胆寒,只怕那安静多时的地牢又将哀嚎整夜。


    然步履一转,影风没想到自家主子又停了下来,随即又道:“回赫渊堂。”


    赫渊堂,是主上在王府内入寝的地方。


    可往日,主上日夜忙着周旋夺势,几乎很少回赫渊堂,莫说赫渊堂,便是王府也时常半月才回一次。


    然近来,回王府的次数勤了些,更次次一待便是几个时辰。


    其中缘由,他想也许是和那位阮家二小姐有关,前日,更让那二小姐住进了赫渊堂。


    他素来猜不透主上心中所想,主上会折磨她,虽在他们这些下属看来,那些“折磨”不过是闲情逸致的小打小闹,可在那位香娇玉嫩二小姐看来怕是痛苦的欺辱。


    而这次带着这样杀戮的凶恶气息,只怕那阮二小姐又将凄惨绝望……


    事实证明,影风想的不错,赫渊堂的大门被推开,自家主上宛若地狱杀神般的身躯便踩着踏了进去。


    脚步虽轻,面上更带着似笑非笑的弧度,少有的这副神情,这样的优雅姿态,他只见过一次,是多年前推开晏府大门那日,而之后,挫骨扬灰,整整一夜腥风血雨。


    他想,这次阮二小姐或许是要完了,或许再也踏不出这扇门。


    果真不久,耳力极好的他便听见自睡梦深处溢出的破碎哭声。


    从死寂的浓稠深夜游离出来,却晕染着说不出来的娇憨和纯怜之感。


    第45章 吃下我不愿你娶白芹水


    影风不再多听,脚步离房门更开,直至在听不见任何声音。


    夜色静谧的愈发深沉,嚎啕的风刮来,开始渗透着凉意。


    而屋内,却大相径庭的缱绻旖旎。


    晏闻筝方一踏入,没想到少女身上的那道甜腻香气便扑面而来。


    而他更没想到,自己本蓬勃的怒戾之气,会在这瞬间几近消失。


    阔大深渊的寝居里没有渗进半点光亮,他见过这种肆意氤氲的黑暗中,诡谲危机暗生,更能让人心生恐惧、没有一丝希望。


    可此刻,他的心底却只剩下一种说不上来的情愫,万物复苏般的震颤。


    深邃的视线紧紧锁在层层轻纱帷幔遮盖后的架子床上,缓缓,他自己也未察觉所有的的怒火早便消失得一干二净。


    踩着危险的步履靠拢。


    一步一步走得很慢,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及那险些抑制不住的狂乱。


    脚步不绝加快,他甚至没有耐心轻轻撩开挡在面前的珠帘。


    手不够一扯,竟崩断了,透白的珍珠噼


    里啪啦的溅落在光洁的地板之上,有的一路滚动,消失在床底。


    然从始至终,晏闻筝的视线始终凝在架子床上面。浸染的淡凝甜香似从鼻端散开,晏闻筝瞳眸稍紧,根本再没耐心。


    强劲的力道鸷猛,阻隔在架子床上的帷幔被骤时扯开,睡梦中的少女或有所感危险的降临,无端从粉唇溢出一声浅浅的嘤咛。


    肤白胜雪,娇靥纯媚。


    而粉嫩的唇瓣有些异样的红肿,却更如成熟的樱桃一般,娇艳欲滴。


    很奇怪,他的情绪再一次无声被撼动,短短不过几秒间,他竟又平静下来,只深黯的瞳眸愈聚愈幽森的狼光。


    黑暗中他虽能示物,可而今晏闻筝已并不能满意。


    他亲手点亮一盏烛灯,暖色的光亮将黑暗驱散些许,却将少女的容颜映衬得更是柔美如花。


    幽暗锐利眼神太过沉重,阮流卿的沉睡变得有些岌岌可危,纵使在梦里,也梦见了骇人的蛇。


    咝着蛇信子一直追着她,而后骇然体形变大,不费吹灰之力的将她拌倒在地,蛇身迫不及待的裹缠上来。


    阮流卿整个人都有些呼吸不过来,可那毒蛇的蛇信子竟咝咝的一直在她脸上舔来舔去。


    她很怕,手揪得极紧,想喊救命,不知道喊谁,竟只能喊出晏闻筝的名字。


    “晏闻筝……救我……”


    她没想到,蛇也是怕听到晏闻筝此人的名号的,扭曲着蜿蜒爬走。可毒蛇走了,可晏闻筝却在梦里出现了。


    她看不真切他的面目,可这样恣睢嚣扬的,只有他了。


    这次梦里的晏闻筝竟异常温和起来,竟一直只静静的抱着她。


    梦到此处便断了,阮流卿意识昏沉下去,感受不到任何,亦感受不到自己落入恶魔口中更千百倍的危险。


    有滑腻钻进她的檀口,吮了会儿,又是指节逗弄舌尖的搅弄。


    阮流卿被这样的恶意弄得半梦半醒,又被柔情到极致的安慰哄着睡下。


    直至被哄着吃冰糖葫芦,饱满圆润的山楂送到嘴边,她听见晏闻筝如梦似幻的声音。


    “卿卿,吃下去。”


    隔着雾一般的声音,她却都能想象到那样的暗哑沉涩。


    冰糖葫芦……


    她以前很喜欢吃,可已经很久没吃过了。


    她怯怯张开唇瓣,粉嫩的小舌尖舔了下山楂,却根本尝到被糖衣包裹的甜腻。


    “不甜……”


    她甜糯糯的说完,晏闻筝便立马纠正她,“甜的。”


    她不信,又舔了下山楂,可依旧不是甜的。


    “不甜……”她委屈的埋怨,又听到那人沉着暗哑的声音哄她。


    “糖化开便甜了,乖啊,先含着。”


    话语这样的温柔,可接下来山楂便塞进了她的嘴里。


    可她含不住,更觉得一层晶亮冰糖包裹着的根本不是山楂了,而是……个头更要大些的小青梨。


    可她不喜欢吃小青梨,表皮并不圆润光滑,不仅有棱勾,更有肋状的突起。


    就如现在口中的这个一般。


    她想吐出去,可整个口腔被塞满,生生占据,虽小青梨只有一半堵在嘴里,却要她的舌头都无处可放。


    试着用舌头推阻,将青梨抵出去,可小青梨竟无意中被她咬破了皮,带着涩意的汁水浸出来。


    显然是未成熟的青梨,味道并不好。


    她喜欢很多水果,可真的不喜欢吃梨。


    她委屈的想哭诉,可说不出来,而此刻晏闻筝还在哄着她。


    “乖,待会糖化开便甜了。卿卿乖些……”


    可她真真切切不愿意了,摇着头往后撤,在睡梦中肆意的委屈求软,“不要吃了,不要吃了。”


    总算,递在唇边往嘴里塞的冰糖葫芦被拿走了,可虽是被拿走了。她都还能记得那浸进灵魂的未成熟的青涩的青梨口感。


    而光怪陆离的,方才的小青梨,更诡异的好像刚从滚开的水里捞出来一般烫舌。


    阮流卿在睡梦中,几经迷迷糊糊的要醒来,蹙着柳眉,却又感受到旁的,带着强势却又疼惜似的拥抱。


    浓夜静谧,阮流卿再度睡了过去,翌日醒来时,屋内只有她一个人。


    她不知自己睡到了什么时辰,可阳光已经碎上金灿,从雕花镂空窗棂里射进来,洒下粼粼一片。


    阮流卿颤颤的睁开眼睛,迷离一阵,想起了昨夜的梦,更想起那若有实质的紧密拥抱。


    晏闻筝昨夜回来过?


    她轻抿着唇,忽觉涩得厉害,嘴角更有些疼,好似裂开一般。


    她摸了摸自己的唇,没碰到什么伤口,只微红肿的痕迹证明着入睡之前遭受了多么残忍的吞噬。


    阮流卿不可控制想到那些画面,又是羞耻又是愤恨,攥着被褥坐起身来,更是惊觉自己身上的衣物没了。


    光滑滑的胜雪透白,润嫩柔彻,然此刻,却各处衬着不合时宜的青紫红痕。


    阮流卿无需多想,便知是谁。


    他昨夜当真回来过,更趁自己熟睡之时,那样恶劣的对待……


    阮流卿说不出口,看着自己的掐痕,默默吸了下鼻子,心底却是又狠又气。


    因他刻意留在脸颊上的鲜明咬痕,阮流卿整整一日都未能踏出房门,她不想让人看见,让人看见自己如私养的宠物般供人肆意玩弄。


    时间过得很快,又至了夜幕降临,浓稠的墨色在天边散开,渐渐浸透一切。


    阮流卿裹着锦被缩在柔软绵软的床榻上,四周尽是华丽奢侈,她处在这样的境地已经多时,却依旧有些不习惯。


    而更乱的,是她说不上来的成一团乱麻的心境。


    她理不清,不愿再想,紧掐住手心,要痛意将自己混沌的思绪拉回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煎熬过去,她总算快要睡过去了,可还没熟睡的迷迷蒙蒙中,她似乎察觉有人进来了。


    她有些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只感受到有人朝自己所处的床榻走近。


    这一次踩在精致地毯上的步履很轻,或是故意逗弄,没有什多余的声音。


    阮流卿迷糊着睁开沉重的眼睫,似隔着朦胧的帷幔,能感受到,并且,她似乎都还能看见些什么。


    那样挺拔劲瘦的身躯,是晏闻筝。


    她没想到,这个时候,晏闻筝回来了。


    一瞬,阮流卿将头探了出来。


    遮掩的帷幔被撩开时,可阮流卿还是懵的,被春水浸过的眼眸潋滟茫然,娇憨的模糊望着,浓密蝶翼颤了一下,反应过来了,便是猛然往后缩。


    “晏……晏……”


    她惶恐惊吓的吐出这两个字,宛然没有任何的心理准备,可雷厉风行的晏闻筝也根本不会予她任何逃离的机会。


    恶狠狠的一勾唇,宛若嗜血的妖怪一般,便倾身下来扣着她的细腰,便将她摁进了怀里去。


    阮流卿吓得不仅哆嗦,紧绷着身子,鼻息间裹挟而来男人身上特有的危险冷香,只不过今日,似又有些别的淡雅的味道。


    很熟悉,她想,是那位白郡主的。


    阮流卿心不受控制的一揪,今夜的情愫似乎比上次从晏闻筝身上闻见旁人身上的味道更酸胀了些。


    她不明白自己为何如此,这情愫又从何而来。


    可已至这种地步,晏闻筝竟只想着恶劣恣睢的玩弄,掐着她的脸蛋,便又吻下来。


    阮流卿不愿,愤恨别开了脸。


    “不要。”


    可晏闻筝却只当她在闹脾气,又或是根本不在意,蛮狠掐着下颌,吻就要印下来。


    “我说了不要。”


    她怒道,眼眶竟有些不争气的红了,看清晏闻筝眼眸里渐渐蕴蓄蛰伏的阴翳,却再一次又些害怕了。


    她急喘着气,在男人逼仄的犀利沉光中败下阵来,“我说了不要……”


    又说了一遍,可声音没了方才的硬气,倒更是有些娇滴滴的委屈。


    她察觉到了自己这诡异的古怪,竭力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些,解释道:“你身上又染了她的香味。”


    声音落下来,在空寂的居室内清晰刺耳,这个“她”字,没说明白,可晏闻筝能懂。


    男人却没说话,更用一种蓬勃的暗沉睨着她,眼眸微挑,尽显好整以暇。


    阮流卿捏紧了手心,根本捉摸不透晏闻筝的任何心思,仰头起来,望着他。


    “你为何总是同她这样亲近?”


    话说出来了,阮流卿都惊异起来,她本想让自己瞧起来正常


    些,可一句一句说出去的话,她自己都快解释不清了。


    毫无逻辑,更是被古怪情绪牵引带动着,不分黑白的往外吐诉。


    她感到后悔,更急切的解释:“你和她什么时候定下婚事?”


    话又吐出来,这次阮流卿是真的恨不得将自己敲晕算了,话一句比一句听着更酸涩些。


    倒像……倒像自己吃味了一般。


    阮流卿瞪大瞳眸,急得脸色红润,说不出话来,更看到晏闻筝眸中所聚的笑意和戏谑更深。


    此刻说多错多,她再不能妄自解释,可晏闻筝这神情……


    阮流卿凝眼,眨也不眨的望着,看清了他眼底的讥讽和厌恶。


    讥讽自己一个豢养的鸟雀竟置喙起主子的选择,厌恶她身为鱼肉而不自知,不自量力的“质问”。


    那样如寒霜利刃的厌恶刺来,扎进心底,阮流卿许久已未看到他这样睥睨自己的眼神。


    可这厌恶……


    若是再多些,他更厌恶自己,在风风光光迎娶白郡主后,或是根本不想再看见她,说不定便能将自己扔出王府去,而如此,她也便重获自由……


    阮流卿想着,竟抑制不住的颤抖起来,望着晏闻筝的眼睛,小声嗫喏出几个字来:“我……我不愿你娶她……”


    细碎娇怜的声音很低,可若珠落玉盘,激起一片清脆回响。饶是晏闻筝也不禁微愣了一瞬。


    第46章 揉碎“卿卿这样令人怜惜,本王哪舍……


    长睫微颤,眸里浓稠暗涌。


    阮流卿更有些害怕了,完完全全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为什么要一直这样盯着她?


    柔媚脸颊红晕若染,可却是因为怕的,眸光流转尽是惶恐与胆怯,阮流卿哆嗦的更厉害,然事已至此,她早已没了退路。


    而今猜测,晏闻筝定是厌恶极了她,许这样凶恶残忍的神情之后,下一瞬便会如以往那般,冷漠嗤笑她的胆大包天和自以为是。


    阮流卿心砰砰的跳,蓦然想起自己的母亲,那样的明媚温婉,出嫁之前乃人人称赞的才女,可后来爱上了父亲,偏偏父亲多情,对年轻貌美的周姨娘更要上心些。


    她想晏闻筝这种人,本就没什么耐心,她使劲的哭哭啼啼、缠着他不依不挠,他定也会如父亲那般,对母亲的质问和埋怨渐渐冷淡厌烦,从而再不踏入她居住之地的这扇房门。


    长久下去,她或许能重获自由。


    阮流卿有些欣喜的想着,硬着头皮,更又刻意的憋出汪汪的泪,坠在眼眶,要落未落。


    哭诉着逼问:“你是不是就快要娶她了?回来得这样晚,是不是从她那里回来?”


    第一次如此撒泼,阮流卿却诡异的娴熟,只心底被自己吐出的这些话震得发懵发白,更有些羞耻痛恨于自己如此的所作所为。


    可她还能有什么办法?


    对待疯子,她以往也算是软硬兼施了,可根本没用。


    而今冒险着胡搅蛮缠,说不定当真能有生机。


    静息良久,阮流卿手心不自觉攥紧,仍旧有些受不住晏闻筝审视的凉薄和戏谑。


    眼泪淌下来,饱满晶透的溅在他的手心。很轻,带着温热,却烫得晏闻筝瞳孔微锁。


    他微眯了眯眼,阴瘆得紧缩怀中软柔纤细的少女,道。


    “阮流卿,你胆子越来越大了。”


    字句很轻,却根本带着凉丝的冷,阮流卿泪眼朦胧的望着,有些难以直视他的威严,然在心底里却是高兴。


    好像比方才更厌恶了些。


    如是,受了鼓舞般,阮流卿嘤嘤的哭出声来,光是哭还不够,更刻意的想扑进他的怀里,埋进他的颈项深处。


    “晏闻筝……你怎么可以这样?你怎么可以娶别人?”


    “我什么都给了你,你怎么可以抛弃我?”


    字字泣血般的质问,更显得她形容狼狈的凄楚可怜,果然,她如愿听见晏闻筝不耐的“啧”了声。


    阮流卿一瞬顿默,后又变本加厉的哭闹。


    “筝哥哥,你该娶我的!我要做你的王妃,你的王妃!”


    字句吐出来,震颤人心,都似乎在空寂的居室里萦绕不停。


    如此大胆,阮流卿自己都觉得自己未免太过大胆,她一介被囚困的鸟雀玩宠,竟还能说出这种僭越之语。更何况,面对的是晏闻筝。


    他肆意惯了,怎会允许别人向他提要求,而且一张口还是王妃之位。


    阮流卿自己都觉得这太过天方夜谭,更是有些可笑。


    她满心期待着晏闻筝的反应,空气静默很久,她只能听见近在咫尺的有力的心跳声。


    而后,未燃尽的蜡烛炸开灯花,火焰燃得扑朔。


    “卿卿啊,你知道你是谁吗?”


    果然如她所料,晏闻筝的反应更比想象中还要玩味些,慵懒的挑眉,而幽暗如墨玉的双眸如估量着物件一般审视着她。


    缓缓,唇畔的弧度更深了些,晦暗不明。


    阮流卿读懂他未说尽的意味,是在笑她不自量力。


    泪顺势流的更欢,眼睛都有些蒙蒙的看不清,她继续撒泼哭闹。


    “可你……不能娶她,不能娶她。”


    她喋喋重复着,带着哭腔的娇气嗓音当真如受了男人天大的委屈一般。


    而晏闻筝眸里的情愫更变了,如玉冷白修长指骨捏着她后颈,一手又掐着她的腰,强硬的望进她的眼底。


    阮流卿切身的感受到氤氲而生的危险和渐涌蓬勃的凶恶气息。


    她很怕,更被晏闻筝的动作捏得有些疼,想躲闪,看见晏闻筝唇角在阴翳中浅浅勾起。


    遒劲力道微使,便箍着她吻了下来。


    她根本没想到事情会如此发展,尚有些红肿的唇瓣又被含住了,更又舔噬在她嘴角下颌。


    阮流卿嘤咛着,刹那被抵开贝齿,由他搅住柔嫩的小软舌。


    亦沉沉亲了许久,离开时,都勾出一道暧昧的银线,阮流卿被压倒在柔软的床榻上,脸红得太过红绯,又流转委屈的呆愣望着。


    望着晏闻筝眸中恶意更是腾然,湿热的吻落在她侧脸、颈侧。


    好不容易消下去些的红痕又被晏闻筝生生嘬出来。


    鲜红的在白嫩的肌肤上,刺眼吓人。


    阮流卿总觉得有些不对劲,更觉得在泥泞的沉湎中有什么变了。


    听见鎏金缂丝腰带被“啪”的一声随意甩在地板上,声音彻底打破黑夜的静谧。


    阮流卿越来越怕,想哭出声来,却被尽数吞咽进晏闻筝的腹中。


    “等等。”


    她破碎唤着,可晏闻筝根本不理她,继续躬身将布缕撕成碎条。


    再一片柔软的刺眼雪白,阮流卿透过他漆黑的瞳眸,看清了倒映其中的透白无暇。


    “等一等……”


    她无济于事的推阻,可哪里还来得及,瞬息间扬起的颈项又被晏闻筝狠狠咬下。


    可这痛意,不及晏闻筝放出的毒蛇,不及那毒蛇淬了毒的尖锐獠牙咬进体肤。


    獠牙寸寸撑挤开她的血肉,强势的穿透她的骨髓,直至到灵魂尽头。


    阮流卿双眼涣散,久久回不过神,空洞的望着头顶华丽奢靡到极致的帐幔。


    可好奇怪,她怎么看不真切了,帐幔竟自己开始晃动起来。


    风饕餮不停,叫嚣着翻天覆地。帐幔晃摆个不停,更光怪陆离的带着床腿都在狠狠蹬地,似要凿穿光洁酲亮的地板,一下比一下重。


    她忽而想起冰糖葫芦来,硕大的几个青梨被串成一串,带着不平整的表皮,又被放进平静黏腻的糖浆里。


    尽刺进去,又拿了出去,再刺进去,反反复复。严丝合缝的被糖浆浸满包裹,最后整个被套上


    满满的一层晶莹剔透的糖衣。


    阮流卿思绪开始混沌起来,觉得自己又快要被剧毒的毒蛇咬死了。


    额上因苦楚浸了细密的汗珠,将她侧脸的碎发都洇湿了。


    她快看不清晏闻筝了,只能感受到他又那般疯执的妖异神情。


    哀泣娇促着想避开,可他只让她埋在他宽阔健硕的肩膀下。


    阮流卿嘤嘤软软的哭着,贝齿小口的咬了上去,一直咬着不想松口。


    可晏闻筝报复她,用的力更大,十指紧扣的大掌上青筋暴起,经脉浮出,被紧握绵软小手,都要被揉碎。


    好疼……


    阮流卿闷哼着求饶:“筝哥哥……救命……”


    风依旧很大,刮的天地都要毁灭,如此大的阵势,带出“啪”的清脆声音。


    阮流卿怕极了,却只能依靠唯一紧搂她在怀里的晏闻筝。


    “筝哥哥……”


    她唤着,可晏闻筝心狠的根本不理她,更没有耐心的沉着眸用唇堵住她的嘴。


    哭得更可怜了,全身似都泛起了粉色,更止不住的哆嗦颤抖着。


    她害怕,这饕餮寒风将门窗都吹开,再将帐幔刮破撕烂。


    可捱了好久好久,那股妖风都一直没停,更还送来一漾一漾的说不出来的情愫。


    她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却觉得自己好委屈好委屈,又如上次那朦胧的,竟渴望晏闻筝的慰哄。


    这种情绪许持续了好几盏茶功夫,没消减下去,更是蓬勃茂盛。


    她好委屈,好想……


    她到底想要什么,她自己也说不清,却知道和晏闻筝有关。


    “晏闻筝……”她声音都有些哽咽沙哑了,破碎的更厉害,却不明白自己到底该怎么办。


    一直从红润的唇瓣里唤着:“晏闻筝。”


    她更想哭,眼睛被泪水蓄满,看不见什么,只听得见被哑得极暗沉的声音。


    “呜。”她更哼唧哭出声来,再度感受到毒蛇的尖锐獠牙龇射出毒液来。


    猛烈浸占,游便她的四肢百骸。


    阮流卿有些懵然的失神,空洞的等着毒性发作。


    可还没等到,却感觉晏闻筝肌块凸起的臂膀如铁钳一般将她愈抱愈紧,更要将她彻底揉碎。


    他一直抱着她,阮流卿不安委屈许久的情愫,缓缓在此刻消散了些,可缓缓又随着膨胀一同席卷而来了。


    “筝哥哥……”


    她气若游丝的喊,终于听见晏闻筝在她耳畔哑着嗓子低声喊她。


    “卿卿。”


    声线并不冰冷,更如烫过开水一般炙涩。


    阮流卿蓦然觉得空落落的心被填满了些,竟生出想要晏闻筝抱她更紧密些的妄念。


    她闭上眼,惶恐不安自己这样的丝缕心思,娇弱不堪的低泣。


    毒蛇咝着蛇信子,汩汩的,注着蕴蓄的所有毒液,次次誓要她凌迟窒息的地步。


    阮流卿大脑一阵轰鸣,一直嗡嗡的发白,脑海里更有什么崩断了。


    她总觉得,自己和晏闻筝到底有哪里不一样了。


    直至天将初亮,晦暗的白光自一道缝隙破开,阮流卿总算迷迷糊糊的快睡下了。


    眼角还洇晕着泪,更似朦胧的听见晏闻筝在她耳畔呢喃。


    “卿卿这样令人怜惜,本王哪舍得不要?”


    可阮流卿听不清,更睡得极是深沉,待翌日天光大亮了,都没有醒来。


    当近午时,她是被饿醒的。


    疲累酸慰的睁开沉重的眼皮,率先竟嗅见空气中尽是甜腻裹挟的麝香味。


    很浓很浓,门窗紧闭着,散不出去。


    而下一秒,阮流卿更是花容失色。她发现,自己仍旧被禁锢在怀间深处,男人将她抱得严严实实。


    如斯蛮狠搂抱她的人,便是晏闻筝——


    第47章 喂她“吃下去。”


    阮流卿震颤不已,惊得全身都有些紧绷起来,甚至带着那伤口疼。


    她都还能记得那强硬逼着她吃下的猛烈饱胀感。太多了,她真的吃不下,无论如何哭求也没用,硬要逼着给她灌下去,直至肚子饱胀得酸慰。


    光是想着,阮流卿都有些头皮发麻,下意识咬自己的唇瓣,竟又红肿得刺疼。


    她委屈极了,更因此刻晏闻筝死死紧密的禁锢而难受,觉得自己都快呼吸不过来。


    甚至……


    甚至他的手握在身前。


    阮流卿气得又要憋出泪来,仔细想着昨夜自己的所为,那样撒泼胡搅蛮缠,本是得了他的厌恶,怎最后发展成了如此?


    被翻来覆去的捣嚼撕碎,支离破碎。


    “呜……”


    阮流卿极是委屈后悔,想哭出来,却又不敢哭,她怕吵醒晏闻筝,被他活活掐死,又或是放出那条毒蛇又咬死她。


    一直心惊胆战着,阮流卿可怜巴巴的,咬着被衾偷偷的流泪,正沉浸在自己被白白欺负的情绪中,极是难以差觉的听到一声低嗤。


    很轻,很漫不经心。


    声音更沉着说不出来的磁性和餍.足。


    阮流卿当即便不敢动了,屏住了呼吸,注意着晏闻筝的一举一动。可在下一秒,便被掐着脸蛋转了过去,对上的便是晏闻筝那张慵懒散惓的脸。


    乌发红唇,凤眸稍稍勾着,尤是此刻比女人还要柔顺的头发披散着,更是妖异诡谲了些。


    阮流卿眼睁睁看着,看着他墨黑色的瞳仁更是渊深,眸底漾出更凶恶的波澜来。


    掐在她脸上的指骨开始摩挲,捻了几下,似不过瘾,又粗鲁的摁在她的唇瓣上。


    很疼。


    阮流卿眼泪汪汪,小心警惕的望着他,可力道加重,她更委屈了些,没想到毫无防备被他斥了声。


    “谁允许你这样看着本王?”


    声音很凶,带着熟悉的暴戾之气。


    阮流卿不明白,一大早谁又惹了他?


    想别开脸去,可脸颊被他掐着,根本不能移动半分,她不知该怎么办了,呜呜咽咽的哭了。


    可没想到,更激怒了晏闻筝,邪眸一眯,便箍着她的腰往下摁,甚至要她的脸埋在柔软的流苏枕里。


    青丝垂散,他的头发也散下来,裹缠在一起,难舍难分。


    而更无丝合缝裹缠的,是别的。


    阮流卿脚趾紧紧蜷缩着,头快要撞在床栏上,却又被拖了回去。


    她哭得极是可怜,整个人都要碎掉。


    到后头她都麻木了,注射的毒液发挥作用,要她动弹不得半分,只瞳孔涣散的望着头顶帐幔。


    空气中的麝香味更浓,更又浸透着她整个人,而彻底舒爽筋骨的猎食者早已穿戴周正,墨发高束,身上垂曳的玄衣勾丝掐金。


    阳光散下来,渡亮他妖艳玩味的脸,带着凉意的指骨在她绯红润潮的脸蛋上掐过。


    阮流卿全身没有一丝力气,光是呼吸都觉得耗费所有心神,更觉得随着自己的一翕一合间涓涓流逝,毒液从伤口漫出来。


    她阖上碎着泪花的浓密眼睫,不一会儿听见些许细碎的脚步声。


    女使鱼贯从门口进来,训练得当的呈上新鲜饭菜,更有两个年纪稍小的,小心翼翼撩开她所处架子床的帷幔。


    可还没碰到她,便听见晏闻筝冷淡的一声,“都退下。”


    声音不大,却尽是威严。


    两个女使如蒙大赦,忙不迭退了下去。


    阮流卿头晕眼花中听到门阖上了,又似乎看到晏闻筝幽幽朝自己踱过来。


    她下意识怕的想躲,怕晏闻筝又狠狠欺负她。


    没想到他早有预料似的,捞住她留有掐痕的袅袅腰枝便将她抱进了怀里。


    “躲什么?嗯?卿卿还以为能逃得掉?”


    他咬了下她耳垂,又将她抱了起来。随着他横抱自己的动作,阮流卿瞥见透腻的毒液顺着伤口淌至腿侧。


    晏闻筝也看见了,却没什么反应,眸里笑意更深了些,将她往净房里抱。


    出来时,又约莫好几盏茶功夫了,晏闻筝摁着她一直在亲,似要将她揉碎。


    恨不得吞进肚子里的凶狠,汲着她檀口甜蜜,搅着柔嫩软舌,如何也亲不够。


    阮流卿可怜极了,挂在他的身上,头枕在他的肩头似如抱孩童的姿势抱出来。


    脸蛋潮红,云鬓浸了湿意垂散在凝白玉肌上,而搭在晏闻筝两侧的脚随着他的脚步有一下没一下的晃着。


    阮流卿无力的揪着他的衣裳,觉得很累,又觉得很饿。更因那样长久的恶劣而头晕眼花的。


    直到被晏闻筝抱着坐在了案前,一盘一盘白玉盏里


    盛着的菜肴精美可口。


    色泽鲜亮,香气扑鼻。


    不仅瞧着诱人,更是奢靡到……阮流卿从未见过。


    她无端想起自己初初被晏闻筝关进王府地牢到那些时日,给她吃的只有白馒头和稀粥。


    她那时都吃不饱,每每对日子都没有盼头。


    可后来,晏闻筝开始将她扔进不同的房间里,虽是孤单一人,可摆设多了些,送来的菜肴亦新鲜肥美了些。


    时至今日,她住在了这样宽敞骇人的居室里。底下酲亮光洁的地板光可鉴人,处处的摆设更是镶金嵌玉,奢靡非常。


    这样的地方,纵使毫无的归政王府也不多得,莫非……


    阮流卿蝶翼一颤,想起来这莫非是晏闻筝的寝居。


    而她一直睡在的紫檀木雕花架子床,也是晏闻筝的床!


    阮流卿大惊,柔软的身子随着男人坐下的动作而刺得伤口微疼。


    晏闻筝听见了她从唇瓣里溢出的娇怜闷哼,眉稍挑了挑,却依旧紧紧箍着她。


    “吃吧。”


    一声令下,声线低沉,更带着不可言说的严肃冰冷。


    阮流卿本就怕他,更是被他突如其来的冷戾吓得一瑟缩,枕在男人肩头的脑袋探了出来,她看着满桌子晶莹剔透的菜肴,一时之间忘了所有的愤懑和恐惧。


    濛濛水波的眼眸直勾勾垂涎望着,她伸手去拿玉箸,可才刚碰到,便被晏闻筝连手带筷抢了过去。


    他握着她的手,慢悠悠夺去她手中的玉箸,动作慢条斯理,阴翳戏谑的眼神却一直凝在她的脸上。


    阮流卿不明所以,眼中更是浮着怯意,她想说些什么,可又不敢说。


    玉白长箸落在男人修长凌厉的指骨间,倒显得那双浸满杀戮的手柔和了些。


    可阮流卿没想到,他竟夹过一黄金薄鸭片,送到了她的唇边。


    姿态云淡风轻,俊美神情更是温和得紧。


    阮流卿一颗心砰砰跳着,困倦疲累在此刻被砸了个彻底的清明,小心翼翼的望着晏闻筝,根本不敢吃。


    而晏闻筝的耐心也将至了,“不吃?那就把舌头割了,嘴缝起来。”


    阴测测话瘆人骨髓,阮流卿只敢张开嘴,可吃在嘴里如同嚼蜡一般。


    她不明白晏闻筝为何如此,但总归不可能是好心。


    他给自己下毒了?


    又送来一片鱼脍,阮流卿不敢犹豫,又含了进去,她没想到晏闻筝眸底的阴郁更重了些,唇角勾着戏谑。


    “吃多些,才有余力陪本王解闷。”


    话轻轻落在头顶,晏闻筝笑着,想起香娇玉嫩的少女身上没多少肉。


    可没多少肉,却能有很多水。


    哪哪都是。


    想到此处,男人喉头稍紧,眸更暗些了。


    放下了手中投喂的玉箸,动作轻缓,却带着不可言说的紧绷和威严。


    阮流卿被细碎的“啪”我一声惊得蝶翼一颤,将嘴里的菜咽了下去。


    “自己吃。”


    又是一句不容置喙的命令。


    阮流卿讶异,更觉得这个疯子喜怒无常,可她敢怒不敢言,犹豫一瞬,接过那副玉箸。


    起初,她吃得很谨慎,小心翼翼觑着晏闻筝的反应,后来安心了才敢放肆的吃。


    她真的很饿,直扒着饭菜往嘴里送,将受过的一切闺秀之礼抛之脑后。


    可吃着吃着,她便不敢动了,只因自己衣裙底下的肚兜被抚住,绣娘极致工艺绣制的莲花纹样被指腹寸寸摩挲过。


    “继续吃啊。”


    晏闻筝哑着声音低笑,自身后微倾身咬住了她的耳朵尖。


    热汽尽情的喷洒下来,激起阮流卿的颤栗。


    她哪里还敢吃,全身紧绷着,瞳眸若受惊的小鹿般孱颤。


    随着力道加重,握着玉箸的手越来越抖,最后啪的一声掉在桌案上,又顺着坠落在地板。


    玉石相撞,白净剔透的玉筷生生蹦断了。


    晏闻筝听见了,更将她往怀里带,在柔软耳廓缓缓问她。


    “卿卿吃饱了?”


    “吃、吃饱了。”阮流卿哆嗦着答,被晏闻筝笑着打断。


    “胡说,卿卿还没吃呢。”


    边说着,握着她的手送进新的玉箸。


    可新的玉箸,较之方才,哪里是她能掌握的。


    她触了火似的缩,却被晏闻筝牢牢攥着手,“吃吧。”


    又是一声,优雅从容,仿说的是最为平常之事,可……可哪里能再吃?!


    哪里能吃?!


    阮流卿脸色越来越白,眼泪都在眼眶里蓄出来,可怜的转过身回望他:“筝哥哥,我……我真的吃饱了。”


    桌案上诱人可口的一桌子菜肴,她再也没有胃口,全身心只沉浸在恐惧和无助中。


    可晏闻筝依旧没让她放下手中的玉箸,更带着她,微微眯起了双眸,眼里尽是她读不懂的情愫。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阮流卿觉得肥美菜肴的汤汁都顺着手中玉箸滑落在手心里。


    刚出炉的汤汁很烫,更是黏腻,滚烫的灼着她的手心,她很害怕,不敢扔开,只能委屈巴巴的哭求。


    “烫……”


    可晏闻筝不理她,俊美神情愈发诡谲恐怖起来,竟摁着她,要玉箸送到她嘴边。


    阮流卿瞳孔直颤,惊呼出声来,被后颈被牢牢控着,动不了分毫。


    “吃下去。”


    第48章 好乖吃饭由他喂着,什么都由他亲自动……


    暴戾凶恶的声音沉着无限的压迫和威严,阮流卿全身都在哆嗦,都怀疑自己听错了,泪眼婆娑抬眸望着,看见晏闻筝眼底几乎尽数燃烧着她看不懂的狠戾。


    紧紧的锁囚着她,几乎要将她燃烧殆尽。


    “不……”


    唇瓣可怜无助的溢出残吟,她摇着头,转而被摁着更靠近玉箸了些。


    菜肴送到了她的嘴边,他当真强硬要她吃下去。


    可她如何吃得下去?


    如何能吃?


    她簌簌流下泪来,手无力的揪着晏闻筝的衣裳,精致的绸缎被她攥得快要变形。


    可晏闻筝眼底的暴戾阴翳更浓郁了些,阮流卿怕极了,而男人的大掌已箍住她的脸颊,强硬要撬开她的唇齿,逼着她吃下那菜肴。


    紫薯人参。


    她脸色发白的看着,瞳孔直颤望着,泪流的更多了,而晏闻筝早就没耐心了,眸一黯,凌厉指节执着玉箸边往她嘴里喂。


    “呜……”


    阮流卿哭不出来,喉咙都像是被什么哽住,她吃不下,被晏闻筝投喂的菜肴犹如蜡一般,她嚼不下去,更没有余地嚼。


    她不明白为什么晏闻筝要这样欺负她,为什么早上起来便各式各样的羞辱。


    明明吃不下东西了,为什么非要逼着她?


    阮流卿心碎难忍,泪更如断线之珠一路顺着苍白泛红的脸往下淌。


    而终于,晏闻筝似良心发现了,松开了她的禁锢。


    稀薄的空气总算一股脑涌入肺腑,阮流卿不可控制的咳嗽起来,又想将方才菜肴的汤汁吐出来。


    “不许吐。”


    又是威严的低斥,阮流卿咳累了,双眸通红的仰头瞪着他,手撑在地毯上没有力气站起来,便手脚并用的爬着想逃离。


    可她哪里逃得掉,不过须臾便被握住了脚踝。


    力道很大,而远远不及他欺上来的力道。


    阮流卿什么力气都没了,竟有一瞬的失声,就好像被遏制了颈脖,被心狠手辣的刺客握着利刃狠狠钉进了肺腑。


    白进血出,带出淋漓的鲜血,淅淅沥沥的顺着锋利嚣扬的刀刃溅到底下名贵的火红丝绒地毯上。


    新鲜的血液在红色的毛毯上,看不出颜色,只被浸湿了。


    可她不想死,使着全身仅有的力气往前爬着,可恶魔更是疯痞的笑了,慵懒跟在身后,戏谑欣赏她楚楚无力的挣扎。


    每逃离一寸,他便要追上来。


    循环往复,犹如猫抓耗子般的戏弄,可他却很上瘾,到最后不给她逃离的机会了,握着她的肩,给她致命一击。


    阮流卿掐在他臂上的手勾出血痕,最后滑落下去,整个神魄彻底消散,躯壳颤栗着,最后彻底没了生息一般。


    哽咽得溢出几个


    字,虚弱无声一般,“晏闻筝,我是不是要死了?”


    如此残忍的画卷,可在晏闻筝的眼里却完全不一样。


    他几乎痴迷疯执的凝视着,幽黑瞳眸倒映着火红中的一片雪白,在强烈的对比下,莹润剔透,美得惊心动魄。


    而如今这般极致的潋滟妩媚,都是源于他的杰作。


    可望着望着,他却觉更不满意,神魂总觉差了什么,呼吸粗重间,凝望少女的眼神更是诡谲幽暗。


    他想起少女方才那句话,舒畅的微眯了眯眼,嘴角勾着的笑算得上扭曲,道。


    “确实是要死了。”


    被他弄死的。


    想到这,突浮经脉紧绷起来,他挽开少女软嗒嗒双膝,将人儿抱进起来。


    阮流卿临近深渊的边缘,瞥见了那奢靡名贵的火红地毯。


    可同她想象的不同,她看不见铁锈般的血,只看得见被浸洇大片的深色,和顺着她一寸一寸爬离的印迹。


    而后……


    便是太过撑饱果腹,不可能再咽下去任何而吐出来的白玉羹。


    ……


    她心一惊,在晏闻筝怀里当真晕了过去。


    此后的三日里,她好像觉得自己就从未离开过晏闻筝的怀里了。


    他又疯了。


    不许她见外人,不许她离开他怀抱一步。


    她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初入王府的那段绝望时光,没有希望,没有尽头。


    同孤寂独处的区别是,她唯一能交谈的、哭诉乞求的只有晏闻筝一人。


    她不明白曾经三五日才会出现在自己面前一时的晏闻筝,怎而今可日夜的“陪伴”。


    而除了晏闻筝,王府里好像没人知道她的存在,就连时常进来撤换弄脏的帷幔被褥的女使也看不到她。


    阮流卿麻木了,由晏闻筝照顾痴呆无能的小宠物一般待她。


    吃饭由他喂着,净身也为他亲自动手。


    可她现在更害怕晏闻筝了,他稍稍暗下一分的眼神,便将她吓得颤栗不已,只知道窝进他怀里娇怜的哭。


    到最后,什么都乖乖软软的,他亲下来,更会主动的舔他的唇瓣,舔他的滑腻滚烫的舌。一双手儿也乖乖的勾在他的颈项。


    那个时候,晏闻筝都会很满意,笑着吻她更深,口里却残暴的说着又要弄死她的话。


    而更可怕的,她觉得自己身心都浸满了晏闻筝的味道。


    里里外外,每一寸骨血。


    无数次,阮流卿为自己如此而感到后怕心悸,可下一秒,却能沉浸在他刻意伪装的柔情之中。


    “卿卿。”


    “卿卿。”


    “卿卿……”


    他一直亲昵的这般唤她,缱绻得当真像是伉俪情深的夫妻。


    他亲手为她穿戴衣物,描眉勾唇,眼里尽是沉溺和认真,阮流卿都快有些分不清是真是假,直到被攀折在鎏金柱上时才如梦初醒。


    “卿卿。”


    又是如此情深意重的两字,阮流卿听得全身发颤,在他怀里颤栗。


    “好乖。”


    他咬着她耳垂低声呢喃,又紧紧抱着她哄着她入睡。


    这样虚幻的梦阮流卿从未经历过,更从未有人那样柔情宠溺的慰哄。


    样样的体贴入微,甚至是事无巨细。


    纵使她知道是假的,是危险的。


    可她却在这样矛盾又混沌的梦里沉湎,然镜花水月总归于被打破的那天,在第四日醒来时,阮流卿睁开眼,没再感受到那数次禁锢到快不能呼吸的桎梏。


    她抬手摸了摸身侧,确实没有晏闻筝,甚至凉的大片。


    她陡然清醒过来,耐着酸楚坐起身,一如既往看见青青紫紫的痕迹,新的盖上旧的,她根本看不下去。


    她攥紧手心,视线在屋子里寻梭,确实没看到晏闻筝的身影。


    一瞬间,阮流卿说不出来的喜悦和如释重负,可缓下来,心底深处竟又有一缕道不明的涩意。


    她不愿多想,将这抛之脑后,下床后太急了,竟腿一软往下栽去。


    她知道是何缘故,脸瞬间红得彻底,又愤懑骂着晏闻筝那个始作俑者。


    好不容易推开久违的门扉,空气中又大雨过后的湿润气息。


    天色有些暗沉,她想起昨夜电闪雷鸣,数道劈下又憾摇天地的气势,她其实是从小到大是怕那样的雷雨夜。


    可昨夜第一次有人,将她紧紧抱着安慰……


    她不愿再多想到那个疯子,提着裙摆沿着游廊一路走着,因脚心仍是疲软酸慰,她走得很慢。


    她其实并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却只想远离那处华贵的囚笼。


    微凉的风拂在身上,更吹得檐下高辄的灯笼风铃晃动。


    一路僻静,看不到人,在肃穆雄伟的建筑楼阁中,更衬得几分阴森。


    以往被扔在房间里,纵使门没锁,她也是没有胆量敢离开这么远,这次,她亦不知自己是哪里来的勇气。


    她不知晏闻筝何时会出现,或许会凶狠残暴的将她带回去再狠狠惩罚一般。


    光是想到那房间各个位置都流下过她的泪,而他更是扭曲的欺负,阮流卿又觉身躯颤抖着,若有实质的饱胀感。


    她轻咬着下唇,又害怕却又坚定的往前继续迈动步子。


    可她没想到,没踏出两步,便听见前方隐隐传来的谈话声。


    “小姐,您当真是太过体贴入微了,竟还亲手煲汤给归政王。”


    女使的声音又是惊羡又是恰到好处的逢迎。


    阮流卿微微一顿,接着听见一道熟悉至极的声音传来。


    “王爷他公务繁忙,这几日忙着处理要务不曾出门,想必饭也没好好吃,这参汤,应当他会喜欢的。”


    嗓音细腻柔软,阮流卿知道,这是晏闻筝的未婚妻,白芹水。


    她心微颤,知道绝不能碰见,连躲在了一旁的圆柱后面。


    两人谈话的嗓音一步一步逼近。


    “可小姐……”那女使顿了顿,才继续道:“可咱连着几日来了,侍卫都拦着不曾放我们进去,这次……”


    “灯红,不可多言。”


    “奴婢知晓了,归政王只是太过勤勉持公,好不容易陛下高兴允他三日休沐,竟也待在房中殚精竭虑。”


    说到此处,那唤作灯红的女使似来了兴致,声音压低了些:“小姐,奴婢听闻,这次陛下这样高兴,是王爷为他奉上了一位不可多得的美人。”


    “据说那美人生得别样娇艳,不过及笄的年纪,身姿婀娜,模样似出水芙蓉,陛下一见着便高兴的不得了呢……”


    一字一句,阮流卿听得清清楚楚,脸色陡然变得苍白。


    依据方才白芹水两人话中的描述,那献上去的美人,定只会是她的妹妹,阮流霜。


    霜儿……


    一时间,多日前那心疼的记忆涌上心头,虽是埋怨霜儿,可无论如何霜儿都是自己的亲妹妹,再如何,她都不愿看见她进宫去侍奉而立之年的帝王。


    愈是想,阮流卿心颤得厉害,想起晏闻筝曾答应自己的,答应自己不会送霜儿进宫。


    可而今……


    “谁在那儿?”


    陡然一声厉喝,灯红发现了她,警惕的将白芹水护在身后。


    阮流卿捏紧手心,知道不可能再躲避下去,迈出身来,视线竟鬼使神差的落在白芹水身上。


    而同样的,她亦望着自己。


    白芹水蹙着柳眉,从未见过这样的女人。


    若说方才灯红口中那位是不可多得的美人,而眼前这位,虽衣装素雅,脸上也未施粉黛,可恰似细柳扶风的身段却有勾人心魄的韵致。


    眉眼若青黛含烟,玉软花柔,潋滟的眼神有思许愁绪,却更几分我见犹怜。


    明是纯美的仙姿,可浑身总透着一股她说不出来的媚意。这媚意并非刻意而成,而是不经意的流转出来,难言却又极致的勾人心弦。


    白芹水心莫名跳得快了些,她自诩是个倾城美人,她甚至觉得自己比眼前的女人还要更美,可她心底总说不出来的紧绷艳羡之感。


    按理说,她该是欣赏,可眼前之人竟出现在临近王爷的赫渊堂如此之近的


    距离。


    可她身上穿着的淡青色裙衫分明也不是王府女使的服饰,况且,一个女使生不得这般……娇媚。


    她到底是谁,自己在这王府里住了如此之久,竟都从未见过她。


    “你是谁?”


    第49章 偏爱“既那般想死,便不如死在本王这……


    声音甚是警惕,因是太过疑惑,都让人听不太出她声音里的病气和柔弱。


    阮流卿这才想起来,眼前的白芹水较之以前缠绵病榻的模样,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


    而眼下……


    阮流卿思绪回笼,稍稍证在原地,她竟不知该如何回答一句“她是谁。”


    她是阮府的二小姐,还是卫成临险些过门的妻子。


    亦或是晏闻筝困在笼中的囚徒.禁.脔。


    可而今无论是哪个,她都不能风风光光的告诉别人。


    阮流卿嘴角漫开一丝苦笑,却始终不知该吐出何种话来。


    “大胆!”白芹水身后的女使呵道:“郡主问你话呢!”


    阮流卿抬起眼来,目光淡淡扫过那一脸怒容的女使,而后望着白芹水。


    其人虽是柔情纯怜,可眸里上位者的压迫和骄傲一点都不少。


    阮流卿知道,若今日自己回答不出,绝不可能脱身。况且,同她过多纠缠,只会对自己不利。


    如是,她暗自叹了口气,缓缓行礼,轻声道:“回禀郡主,奴婢乃王爷跟前侍奉的一个婢女。”


    白芹水听完,半信半疑,柳眉蹙得更紧,反问她:“贴身婢女?”


    阮流卿蝶翼轻颤,顺着她话应下去,“是。”


    岂料话刚一说完,一巴掌便乍然落在了她的脸上。


    那巴掌来势汹汹,她看见了,却根本来不及完全避让,纵使脚步迅速退后了一步,也打在了她的半张脸上。


    很疼,火辣辣的痛感瞬间蔓延,力道大的甚至将她脸打得偏转过去。


    阮流卿难以置信的转过头来,看见打她的是白芹水身侧的女使。


    “看什么看!好个卑贱的下人,竟敢骗到郡主头上来,我家郡主早就打听过,王爷身边多年根本没有贴身女婢!”


    “说,你到底是谁?!”


    她恶狠狠瞪着,满是傲气和不屑。


    阮流卿眉皱得极深,她如鸟雀一般被晏闻筝禁锢于股掌之间玩弄,任由他蛮狠的欺压,可她到底是世家名门出生。


    她敬郡主的身份,可她手底下的一个婢女竟会打到她的脸上来。


    如此多年,从未有人如此打到她的脸上。


    阮流卿捏紧着手心,凝着灯红恶狠狠的脸,一时心中怒气更甚,她想打回去。


    可挣扎半天,到底理智战胜了这怒火。而今她不过一个玩宠,如何与一个郡主抗衡,若再牵扯她“阮流卿”的身份根本没死在大婚那日,后果不堪设想。


    阮流卿抿着唇敛下眸去,道:“郡主,奴婢身份卑微,如何敢骗您?”


    娇糯细软的语调平稳,甚至有些不卑不亢,白芹水平静凝着她,半晌似侧给灯红一个眼神。


    灯红心领神会,当即跨步上前扯着她手腕,道:“走,咱去找王爷对峙,倘若你敢欺瞒,王爷定割了你这舌头。”


    听到如此之话,阮流卿心中更是复杂,不用多想,晏闻筝定只会护着他那未婚妻的。


    她不想见他。


    更不想届时又卑微低贱的跪在几人跟前,任所有人宰割。


    她开始挣扎,双腿却因整整三日的索.取而没什么力道,根本挣不开。


    直到险些要踉跄的绊倒在地,可那女使依旧粗鲁的不曾松手。


    阮流卿眸一沉,狠狠咬在了她攥在自己手腕的手上。


    “啊!”


    她如愿听见了凄厉的惨叫声,她咬得很狠,在预料到灯红会再给自己一个巴掌之前,侧身避开了,而灯红因惯性,来势汹汹的一巴掌落了空,更脚步踉跄,摔倒在了地上。


    “你这个贱婢!”


    她涨红了脸,狰狞的瞪着她,而走在前头的白芹水听闻这些变故,转过身来,柔弱姣好的神情不再,目光锐利冰冷睨着她。


    “你竟敢伤本郡主的人,你可知,本郡主一句话便能要了你的脑袋?”


    字句冷冷落下,同娇弱似月莲的气质完全背驰,阮流卿倏尔笑了,果然,疯子的未婚妻,又怎会是楚楚可怜的纯白小姐?


    她仰起头来,睨着白芹水,神情一瞬间的冷讽,连她都意识不到的如晏闻筝一般的戏谑威压。


    她静静望着白芹水的面容渐渐狰狞起来,似被人看破的扭曲,她笑意更深,在这瞬息脑子里所有的隐忍都消失殆尽。


    视线往下,睥着那女使的脸,听见她更怨毒的咒骂:“你这个贱人!我家郡主定会撕破你的脸,要你还敢在这王府里招摇过市的勾引哪个杂役蛮子!”


    阮流卿眉微挑,想起自己方才平白无故受过她的一掌,犹豫许久,终于一咬牙,抬手狠狠还了回去。


    “啪!”


    同样震颤的亦有一袭白衣“娇弱”的白芹水,“你!你!”


    她瞪着她说不出话来,提着裙摆跨过来,却被地上的女使绊倒在地。


    一时间,人仰马翻,阮流卿看着这一切,心底说不出来的情愫。


    有一丝报仇的畅快,还有对两人依仗权势肆意欺辱底下人的悲悯。


    她想起幼时自己无意对晏闻筝的“蛮狠”,他当时只是一介护卫,本就罚跪于冰冷地面,又因突然冒出来的自己,经受无妄之灾。


    所有人逼他磕头认错,后晏伯伯又险些将他打个半死。那时的晏闻筝,该会是如何恨她?


    而这一恨,只怕让他恨了好多年,恨得两人再见时,他那样的折磨。


    阮流卿蝶翼微颤,耳畔听着两人的怒骂,眸中神色更是复杂。


    空气中的潮湿冷意更甚了些,冰冷的寒意将她单薄的身子整整包裹。


    可不知什么时候,满是愤恨憎恶的白芹水面上神情又恢复了往日的无辜单纯。


    一双杏眸恐惧又害怕的望着她,楚楚可怜的动人,似含着无助的祈求。


    阮流卿讶异,心底似乎明白了什么,而果然在下一瞬,便听见身后传来的凌厉声线。


    “郡主!”


    是影风的声音。


    阮流卿忽而心头一颤,心底深处的一根弦在此刻从未有过的拨动,她全身僵软在原地。


    隐隐猜到,猜到晏闻筝此刻定也在身后。


    而眼前一幕,主仆二人都摔在地上,尤且是那样惹人怜惜的美人,正泫然欲泣的攥着衣裙,望着她的身后,寻求某人的怜惜和偏爱。


    任谁看,倒都像是她蛮狠恶毒的欺辱过她们二人。


    然事实上……除了她咬过女使,她并不欠她们什么。


    可,有人会信吗?


    晏闻筝会信吗?


    答案不重要,无论如何,他都会选择护着他的未婚妻。


    静默许久,阮流卿在这死寂中觉得自己的心竟不受控制的越来越疼,她不知道为什么这样难受,难受的好像被狠狠的攥住,呼吸不上来了。


    她捂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吸气,听见白芹水可怜不已的泣唤:“王爷……芹水好疼……”


    不知为何,阮流卿浑身更如被刺了一下,黑暗和窒息如潮水缠着她,更化作哽咽的涩意,她强忍一切,僵硬着微偏转过头,看见远处男人脸上清晰可见的厌恶。


    容颜一如往昔俊美,优越的深邃骨相和俊挺身姿,更让他高不可攀。


    而除却素常的残忍,此刻灼痛人心的是那毫不掩饰的冰冷厌恶。


    好像在看一个垃圾,或是世间最令人恶习欲呕之物。


    阮流卿身形微晃,自己在期待什么呢?


    她再难站在这孤立无援的深渊中,贝齿咬着下唇泛出血色,而后不愿再看见听见任何,颤抖着手提着自己的裙摆想逃离这无尽泥泞黑暗。


    瘦弱的身姿踉跄,亦步亦趋的跑,她腿很疼,隐晦深处更疼,而最最疼的却是她的心。


    她想起自己压抑紧绷在阮府的十余年,似乎亦是如此。


    父亲几乎从没有好颜色待她,母亲整日严苛要求她以在父亲面前表现


    ,从没有人问过她想不想,愿不愿。


    起先她会委屈的在母亲面前哭,可换来的只是更苛责的质问。后来,她遇到一个会耐心体贴她的卫成临,然临到关键,卫成临亦义无反顾的选择舍弃……


    她短短的十六余年,仔细想来,竟都这般苦涩的不如她意。


    天不知何时下起了雨,冰冷的雨丝打在她脸上,阮流卿顾不上这些,若惊弓之鸟不顾一切的逃离。


    可她也不知自己该跑去哪儿,而今天大地大,她不过都在晏闻筝的股掌之间。


    她又能跑去哪儿呢?


    “阮流卿。”


    骤然,她听到后头冷戾到骨子里去的低斥。


    是晏闻筝的声音。


    阮流卿身子止不住的哆嗦,看见自己早已跑到绝路,而面前的只有一池碧水清湖。


    她停下来,沾染泥土污渍的绣花鞋蹲在湖边,望着平静如镜的湖面,其中倒映着她苍白狼狈的脸。


    发丝早就散了,有几缕甚至黏在脸颊,她怔怔望着,听见一步一步逼仄的脚步声。


    越来越快。


    阮流卿恐惧心涩的直发抖,一时全身被抽走所有力气般,竟脚底往下滑去。


    她亦是很害怕不慎栽进湖里,可不过瞬息之间便被遒劲强横的手臂揽过盈盈一握的腰肢。


    力道大的似要被捏碎,死死的将她往男人的怀里摁。


    “阮流卿,你胆子当真越来越大了。”


    淬着霜寒的沉戾嗓音化作刀一般狠狠扎来,“本王说过,你逃不掉。”


    她字句听着,苍白的小脸更是没有任何血色,她没有说话,忽而,几近暴戾的一巴掌狠狠打了下来,打在她的屁.股上。


    “唔。”


    阮流卿被打懵了,大脑一片空白,还没反应过来被晏闻筝单臂箍着腰抗在了肩上。


    如瀑青丝如绸缎顷泄,而柔软的肚子被他的肩膀摁得生疼,阮流卿却是不吭声,捶打着晏闻筝的后背。


    可如羽毛一般,根本不起任何作用,一路大步流星,她不知晏闻筝将她带到了哪儿,被扔下去时,她才发现是一间密不透风的暗室。


    四周尽是石壁,光线晦涩的只能看清晏闻筝那张如恶鬼嗜血暴戾的脸。


    “既那般想死,那不如便死在本王这床上。”


    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线扭曲而残忍,阮流卿如堕冰窖,颤栗着望着他抽出腰间革带,狠狠的缠束在她两只手腕上。


    阮流卿吓傻了,被猛然推倒下去,继而看见青衫化作蝴蝶般飞舞在空中。


    摇曳着,而后失了所有生命,坠落在冰冷的地面。


    她看不清一切,灰冷世界里都是一片黑白,明明很痛苦,泪水却流不出来。


    脚踝快要捏碎的分开,可一切天崩地裂的风雨又在瞬息消散了。


    晏闻筝凶恶残忍的眸掀起来望着她,久久,捏着她的脸,狠狠咬了下来。


    阮流卿疼得快失声,却倔强的依旧不肯求饶,晏闻筝似咬够了,嗤笑了声,随意扯过一件外袍扔在她身上,便要转身。


    阮流卿如梦初醒,拉住了他的指节,“不要!”


    “我不要一个人在这里……”


    她再也不要一个人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牢里。


    可晏闻筝不为所动,转过身来,居高临下睥睨着她,一如初见那般,恣睢残忍的淡淡勾唇。


    “阮二小姐不是宁愿求死,不惜跳湖?”


    冰冷的,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阮流卿心紧紧的发疼,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没有,我没有……”


    晏闻筝却笑了,一根一根掰开她的指节,阮流卿瞳眸直颤,若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另一只手也握了上去。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想寻死。”


    她颤声解释,再顾不得其他,只知道绝不能被扔在这黑暗里。她再忍受不了这样的绝望处境。


    心一横,再度没有尊严一般扑进晏闻筝的怀里。


    “晏闻筝,筝哥哥……不要,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在这里……”


    她不顾一切的哀婉祈求,却感受到晏闻筝的身子愈发紧绷,还没反应过来,又被掐着后颈捞了出来。


    与此同时,吻亦狠狠落在唇瓣上,拥抱她的力度似要将她揉进骨子里去。


    第50章 珍宝“本王便要抱得这美人归。”……


    周遭什么都陷入了诡异的静默,阮流卿呆滞着,似乎只感受得到晏闻筝身上的温度,还有那浓烈包裹自己的危险沉洌气息。


    滚烫的滑腻熟稔挤进红润的唇瓣,那一刹那,阮流卿身子竟依旧不受控制的发软,而最过骇人的,乃是她竟然更下意识的去迎合他的吻。


    那三日太过亲昵的记忆让她自觉的张开唇瓣,更让她舌尖稍动,乖乖的同他一道缠.绵。


    阮流卿须臾之间反应过来,想撤退,却来不及了。


    晏闻筝察觉到她的一切,微眯的眼眸勾出一道似笑非笑的弧度,这才真正阖下眼,加深这个吻。


    压着她细软的腰肢靠拢自己,更方便他深深的汲取品尝。


    阮流卿脸红得如同晕染过一般,又是羞怒又是愤懑,可却毫无办法。


    空气中尽是湿腻的味道和啧咂声,甚至于幽闭的密室内回响,阮流卿听不下去,身子觉得发软往下滑,索性被晏闻筝抱坐在腿上亲。


    他亲了很久,仿永远都不想放开似的,亲完了都蹭着她的脸颊,舔在他方才狠狠咬过的伤口。


    力道很轻,似一种无声的安抚。


    然呼出的烫息激起一片颤栗。阮流卿睁着一双懵懂的眼儿,望着远处晦涩黑暗的石壁,不知该如何。


    “这脸上的一巴掌……”


    他的嗓音传了出来,阮流卿不想听,别开脸,倔强道:“我不会回去认错的。”


    可说完了,晏闻筝却没有任何反应。诡谲的气氛更是紧绷了些。


    在这样无声的猜忌中,阮流卿难免更是心涩些,她望着晏闻筝那双平静难测的眼眸,又重复了一遍。


    “我不会回去磕头认错。”


    娇糯的话音更是决然倔强了些,可她已经如此破釜沉舟了,晏闻筝却只是冷冷嗤了声。


    漆黑凤眸里更闪烁着零星的戏谑,捏着她的下巴,睨着她。


    “阮流卿,本王曾说过,你太自以为是了。”


    声音很冷,此刻的神情更是漾开难掩的阴翳。


    阮流卿眨着眼睛望着,不知为何一股涩意又猛然涌了上来,化作喉间的哽咽。


    可她绝不能哭,她狠狠攥着手心要痛意将自己清醒,可紧绷的一根弦到底是崩断了。晏闻筝云淡风轻的一句:“疼吗?”


    不过瞬息之间,眼眶便红的吓人,泪也汪汪的在瞳眸中蓄着。


    她想起所有的委屈和心酸。可她不明白,自己坚持了这样久不曾流下泪来,而今在晏闻筝这样轻飘飘的两个字便再难压抑。


    柔软的纤肩因忍耐而发颤,晏闻筝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眼眸稍黯,紧囚着憋得隐忍堪怜的少女。


    “我……我不会回去向白芹水认错……”


    声音含颤带着哭腔,阮流卿当真快要忍不住流下泪来,每一个字节都是耗尽全部心里挤出来的。


    可她就是不会低头的。


    她没做错什么,那郡主的婢女竟不由分说的打了她。定是平日里那郡主众星捧月惯了,连她的婢女都已那般狐假虎威。


    正思绪纷乱着,她没想到听到了一声轻嗤,好似耐心耗到极致的不耐烦。


    阮流卿眨了下泪眼婆娑的眼睛,想看过去,只朦胧看见他冷戾深邃的眉眼。


    而后,几近粗鲁的扣着她的后颈,便又恶狠狠的吻下来了。


    动作很凶,亦很霸道,可当真落下的吻却从未有过的缱绻。


    轻轻的在她唇瓣上狁着,大掌有一下没一下穿过她青丝,似如安抚。


    阮流卿感受到唇瓣轻柔的力道和不容躲避的拥抱,她的心颤着,本就混沌的大脑更是一片空白了。


    而缓缓的,在反应过来后,泪水就这样毫无征兆的淌了下来。


    晏闻筝指腹触碰到了少女柔嫩脸颊


    上的湿漉,微一顿,搂着她,十指紧扣着。


    一个短暂的吻下来,阮流卿脸已经哭红了,看不清晏闻筝的神情,却感受到他大掌顺着腰身稍下,落在方才被其狠狠打过的臀部。


    仍是很疼,稍一触碰,便火辣辣的疼。


    阮流卿疼得在他怀里一颤,根本止不住哭声了,咬着他的衣襟抽噎着。


    她不想这样,可为什么一点都止不住,泪若断线之珠的往下簌簌的流,除了这心涩苦楚,她更震撼自己为何能在晏闻筝这个疯子怀里哭得这样伤心。


    伤心的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在渴求着、撒着娇,要他的哄慰。


    她当真不想如此,不像在晏闻筝面前撕开自己这样久以来伪装的坚韧。


    可她的心好疼好疼,若大婚那日没有被晏闻筝抢来,自己而今会是如此境地吗?


    众叛亲离,再没有人记得她,她失去了原有的身份,成为了被他关在屋子里的鸟雀玩宠。他想起来便逗逗她,亲亲她,再强硬喂撑挤进那样的嚣扬跋扈。


    如何哭求都没用,将她当做布娃娃一般翻来覆去的撕扯。


    而今,又因为他,被他的未婚妻怀疑记恨……


    “都是因为你……晏……闻筝……”


    她话都说不全,闷着从他胸膛深处溢出来满满都哭腔,她不知晏闻筝有没有听清楚,仰出头来,望见他漆黑得完全察觉不出情愫的黑眸,遮天盖地的笼罩着她。


    她想,为什么晏闻筝就能如此居高临下呢,总是以这副俯瞰脚下蝼蚁的模样?为什么能那样残忍,轻飘飘一声令下,便将她从大婚之日绑走,而今日后还要拉白芹水入深渊呢?


    他凭什么可以如此不忌呢?


    阮流卿越想越悲戚,更不想让他好过,胡搅蛮缠着揪住他的衣襟,深吸了一口气,道。


    “晏闻筝,我不会让你成功成亲的……”


    “我不会让你抱得美人归!”


    她的声音太过细软无力,染了哭腔,纵使极力压狠声线,却让人更听出一些娇憨之感。


    晏闻筝笑了,笑得邪肆至极,狭长的凤眸微挑,更是浓郁到化不开的恶劣,仿听了何等笑话般。


    “不让本王抱得美人归?”


    不以为然的睨着她,一直握在她腰肢上的大掌更轻而易举的收力,便如她整个人都几乎伏在他身上。


    “可怎么办?卿卿,”


    阴测又亲呢的嗓音从他薄唇里捻出来,冷白指节抚在她红润娇艳的唇瓣,动作说不出来的宠溺。


    “本王偏要抱得这美人归。”


    一字一句幽幽的吐出来,便要她听清似的,更不知有沾染了何等戾气,又狠又沉。


    阮流卿愣了一瞬,反应过来,哭道:“你休想!休想!”


    她不顾一切的想报复,声线很是破碎。


    可没想到晏闻筝却笑得更是畅快了,又狂妄又扭曲,胸腔都在颤动。


    而后,眨眼的功夫,竟一翻转,将她摁倒在身下,距离极近,殷红唇瓣抵着她小巧的鼻尖,恶狠狠道。


    “阮流卿,我告诉你,这美人本王要定了,生同衾死同穴,生生世世都别想着能摆脱。”


    字句咬得极重,从九幽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魔一般,瞳眸紧紧的囚着她,阮流卿被他这副疯执的模样吓傻了,也不敢哭了,睁着一双泪眼呆呆望着。


    头脑一片空白中,她感受到自己落入一片凉丝的冷意中,所有尽展,他毫无掩饰的审视,自上而下的品阅。


    看着莹润透白上新的旧的、尽数他留下的痕迹,似乎很满意,阴测测笑着,将药膏涂在他打的位置上。


    可药膏搓揉在他掌间,以手敷挼着,阮流卿耐着疼在颤抖,却慢慢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了。


    好奇怪。


    大掌遒劲掐握着脚踝,他目光又紧紧聚在少女紧抿的唇瓣之上。


    娇嫩的粉绯莹润,可遭受太久,似四月成熟的樱桃似的娇艳欲滴。


    可依旧抿得很紧,每每他要耗费好大力气才能挤抵开唇瓣。


    纵使好不容易抵开了,亦……


    晏闻筝眸暗得可怕,竟想吻上去,然只怕再稍稍便会滴出血来。


    眉骨压得极低,指腹点着晶透膏药,轻柔给红肿的唇瓣涂药。


    力道已是轻的不能再轻,可依旧激得少女低泣颤栗,委屈的不成样子。


    他难得柔情如水,轻声的哄着:“乖。”


    好不容易上完了,竟又簌簌的涓流出泪来,聚在他指节上,而唇瓣上方涂抹的膏药,亦被素水冲刷掉。


    可如今,更是美艳勾魄。


    晶透的泪聚在唇瓣之上,似如裹了层蜂蜜一般,既有着他上瘾的少女身上的气息,而今更是散泛着说不出的甜蜜。


    晏闻筝呼吸更重了,喉舌如烫了火一般,沉着眸凝了许久,终是恶从心生,俯身吻了上去。


    阮流卿瞪大了瞳眸,切身感受到他湿热的唇舌,唇瓣下意识抿得更紧,反应过来剧烈挣扎着,蹬着腿逃离,不愿让他亲。


    “不!”


    他怎么可以……


    他怎么可以亲在自己……


    可一如既往,她根本逃不开的,她只能受着,感受着晏闻筝上瘾一般的汲吮,还有吞咽声。


    他当真是疯子……


    阮流卿麻木了,任由他亲着自己。


    幽闭的暗室很静,静得只听得见旖旎的回声。


    晏闻筝吻得很深,舌尖勾勒描绘着少女紧抿唇瓣的轮廓弧度,而后总算抵开了,更尝到了少女簌簌流淌的泪。


    很烫,可却是很甜。


    甜的要命。


    止都止不住,他尽数舔舐掉,再吞入腹中。


    他根本不知自己亲了多久,唇舌离开时,少女本就红肿的唇瓣当真被他狁得快要破皮。


    可泪都还在流,他怜惜的拭去,重新抹上药,抬眸望进人儿的眼睛,怔怔懵懂的,仿又被自己抽取了所有心魂,受了极大的冲击一般,眼框红的如同晕染过胭脂。


    泪,更哪哪都是。


    他极致耐心的将人抱得更紧些,薄唇辗转吻着少女的脸颊耳垂,声音是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轻柔哄慰。


    “好了,不哭了。”


    可少女还是在哭,娇弱绵软的身子也在他怀里颤栗,起初他极致耐心的一点一点擦去眼眸蓄出的泪,可后来太多了,他索性,又尽数舔舐掉。


    可这次是苦涩的。


    终于,人儿没哭了,却紧紧的揪着他衣襟没放的抽噎,好似仍没从巨大的冲击中回过神来。


    可如此下意识的依赖让他情难自禁的愉悦,这是唯独只有怀中这个小女人才能,屡次带给自己的极致的畅爽。


    晏闻筝眼底不禁漾过缱绻,更将人护在怀里紧搂着,不容任何人觊觎一丝一毫的紧密,几乎要将人揉进骨子里去。


    “卿卿,不哭了。”


    他哄了许久,从未有过的蚀骨柔情,阮流卿听着,仍是莫大的震撼羞耻,光是一想,她觉得自己都要疯掉。


    而偏偏,她全身根本没力气,绵软着只能伏在他怀里,听见他的声音,感受着因他说话而微微颤动的胸腔,还有一下一下扰乱在她纷乱不堪心底的心跳声。


    许久之后,他还抱着她,更如无上珍宝似的捧在心尖上。


    阮流卿昏昏欲睡,却在临沉睡的前一秒,脑海里骤然轰鸣一声。


    她想起晏闻筝方才说的话,他生生世世不肯放过的“美人”,并不是白芹水。


    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