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被人误会
听到男人的问询,沈闻霁的呼吸骤然停滞,耳根的红意如同潮水般漫至脸颊,连带着浸在泉水里的肌肤都浮上了薄红。
她猛地侧过脸,避开那道灼热的视线,指尖在泉水中攥得发白。
颈侧残留的触感还未散去,指腹碾过肌肤的余温,竟然比泉水还烫。
“与楼主无关。”沈闻霁的声音干涩得厉害,方才被水汽蒸过的温软彻底消失,只剩下紧绷的僵硬。
“楼主都不以真面目示人,人人皆有些秘密的道理,想必楼主也懂,何必刨根问底。”
谢昀卿好像全然没听出她的讽刺,修长的手指搭在黑金面具上,闲适地轻叩几下,尾音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你想看我面具下的真容?”
沈闻霁:“……”
和这种人说不清楚。
见她不说话,谢昀卿的手臂状似无意地滑过她光裸的肩头,将她圈在怀里与泉池边缘之间,形成一种进退维谷的压迫感。
他微微偏头,面具的边缘擦过她汗湿的鬓角,带来一阵微凉的痒意。
“和我无关吗?”他的声音放得更轻,像情人间的低语,但又带着不容置喙的强势,“可在下记
得,今日沈姑娘才送了情书给我。”
“若沈姑娘已有心上人或道侣。”他顿了顿,面具下的声音染上冷意,“在下便不该搅这浑水。”
“又或者说。”谢昀卿低哼一声,带着刻骨的讥讽:“沈姑娘想要脚踏两只船?”
话可不能这么乱说,真是冤枉。
沈闻霁心脏狠狠一缩,想要侧头,却撞到那冰冷的面具,她喉间发紧:“楼主说笑了,那封情书是误会……”
“沈姑娘的意思是,今日之事想抵赖不认?”谢昀卿打断她,将那封情书拍到泉池边缘。
指尖滑到她下颌,轻轻捏住,迫使她转头:“还是说,你觉得我脾气很好,可以随意戏耍玩弄?”
相交的视线穿透氤氲水汽,落在他被遮挡的眉眼处,暖泉的温度仿佛倏地升高,她有些呼吸不畅。
沈闻霁想要挣扎着起来,肩头却撞上他的手臂,被更紧地捆住。
泉池里的水因动作被搅得哗哗作响,青丝缠上两人交叠的手臂,湿滑而暧昧。
“我不是这个意思。”沈闻霁脸颊滚烫,声音带着无措的慌乱:“你先放开我,这个地方不适合交谈。等我换身衣服,再和你好好解释。”
“此事不着急,还有更重要的事没做。”谢昀卿气定神闲地应道,仿佛刚才的狠厉只是他装出来的假象,这倒让沈闻霁摸不到头脑。
“还有何事?”她蹙眉。
谢昀卿并未回答,反而缓缓松开了对她的钳制,从怀里掏出一个白玉瓷瓶药膏,放到一旁。
深邃的目光沉沉地望着她颈侧的伤处,眉峰微蹙,眸底竟翻涌起一丝……懊恼?
不对,他懊恼什么?又不是他弄得……
一时间,沈闻霁竟读不懂他的情绪。
思绪混乱间,她听到对面人开口。
“养灵泉虽能祛痕,这咬痕太深。”谢昀卿垂眸看着泉水中她的倒影,语气带着几分认真,“我随身恰好带着生肌膏,涂上后不会留疤。”
说着,他拿起白玉瓷瓶打开,用指尖蘸了一点淡绿莹润的药膏,一手轻轻扶住她的肩颈,另一只沾着药膏的手递到她面前:“我帮你涂药,这次,我轻些。”
沈闻霁别过脸,拿起一旁的木勺也沾了点药膏,抢先一步按在脖颈的伤口处,声音闷闷的:“不用劳烦楼主了,我自己来就好。”
谢昀卿却没收回手,反而捏住她拿着木勺的手腕,静静地凝视着她逐渐泛红的耳廓,忽然低笑一声:“方才沈姑娘还说,木勺太硬。”
沈闻霁:“……”
这人是故意的。
她闭了闭眼,终是放弃了抵抗。罢了,有人上赶着伺候她涂药,她又不吃亏。
颈侧再次落下那带着薄茧的触感,这一次却轻得不像话,指尖带着药膏的凉意,小心翼翼地在红肿处打圈,连呼吸都放轻了许多。
“啊!”一声尖锐的女子惊呼骤然炸响。
灵泉边的两人动作皆是一顿,颇有默契的齐齐回头。
只见灵栀僵立在门口,怀中抱着的托盘“哐当”一声砸在地上,盛着的药瓶滚落一地。
她捂着嘴,颤颤巍巍伸出一只手指,先是指了指黑衣男人,随后又在两人之间惊骇地来回晃动。
声音被吓得变了调:“小姐,他、他是谁?”
沈闻霁心头一跳,思绪瞬间清醒回笼,慌乱地往泉水中缩了缩。
谢昀卿捏住她裸露的肩头,沉声制止:“刚涂完药,不能沾水。”
见这个陌生男人,肆无忌惮地触碰沈闻霁。灵栀彻底坐不住,虽然腿肚子还在打颤,但怒气的声音却很洪亮:“好你个登徒子,把咸猪手拿远点,小心我喊人!”
池壁的凉意透过脊背传来,沈闻霁勉强找回几分镇定。
“灵栀,不得无礼。”她扬声开口,试图压下声音里的慌乱,“这位是……醉花楼楼主。”
听见沈闻霁袒护这个陌生男人,灵栀眼睛瞪得溜圆。
她看看自家小姐颈侧那片被药膏盖住,却依旧隐约可见的红痕,再看看那个半蹲在池边,手指还沾着些许药膏痕迹的黑衣男人。
脑子里嗡得一声,灵栀差点当场晕过去。
她家小姐在合欢宗的养灵泉里沐浴,身边却冒出来一个陌生男人,还是个一看就不好惹的黑衣男人。
这场景……这场景任谁看了都要想歪啊!
谢昀卿倒像是没事人一般,缓缓直起身,从容地将沾着药膏的手指在铜盆里净了净。
他侧过脸,黑金面具下的声音平淡无波:“沈姑娘的侍女,倒是忠心。”
这话听在灵栀耳里,却更像是挑衅。
她猛地回神,几步冲到池边,张开双臂挡在沈闻霁身前,声音透着股护主的执拗:“就算是小姐相熟之人,也不应擅闯养灵泉,你不知道男女之别吗?”
谢昀卿微微颔首,拱手一礼:“确实是在下唐突,向沈姑娘赔罪。”
沈闻霁哪敢受他的礼,自己还欠着天大的人情和解释。
她伸手拉了拉灵栀的衣角:“无妨,楼主他……是来送药的。”
这借口连她自己都觉得牵强,灵栀更是一脸小姐你别骗我了的表情,眼泪都快急出来了:“送药哪有送到泉池里来的?小姐你是不是被他胁迫了?”
谢昀卿看着沈闻霁招架不住,他唇角轻勾,主动帮忙圆谎。
他弯腰捡起泉池旁的白玉瓷瓶,扣好盖子抛给灵栀:“这是我给沈姑娘带的生肌膏,这下你总该信了吧。”
灵栀手忙脚乱地接住,低头一看,和她方才取来的生肌膏大差不差,甚至药膏品质比她拿来的更好。
她愣在原地,抬头再看谢昀卿时,狐疑的眼神中终于掺进了一丝动摇。
难道……他真是来送药的?
“方才见你久久未归,沈姑娘伤口不适,在下便僭越了。”谢昀卿语气坦然,好像真的只是顺手帮忙,“既然你回来了,便好好伺候你家小姐吧。”
说罢,他看都没看沈闻霁,转身便往门口走。经过灵栀身边时,脚步微顿,淡淡道:“地上的药瓶,记得收拾干净了。”
灵栀被他身上那股无形的气势慑住,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直到那道黑衣身影消失在夜色里,她才猛地回过神,转身扑到池边,压低声音急道:“小姐,他真的只是来送药吗?他没有伤你吧?你们……你们刚才在做什么?”
沈闻霁被她连珠炮似的问题问得头大,耳根又开始发烫。
刻意避开灵栀探究的目光,她含糊道:“就是之前合作过的醉花楼楼主,除了送药还有些事情要谈。他误打误撞进来的,见我涂药不便,便……便搭了把手,真没什么。”
“搭把手需要离那么近吗?”灵栀显然不信,嘴里嘟囔道:“一个大男人肯定笨手笨脚的,还是让我帮小姐重新涂一下伤处吧。”
她的目光落在沈闻霁颈侧,却惊讶地发现那药膏涂抹得极其匀净细致,就好像了如指掌一般,连最细微的红痕都照顾到了。
灵栀忽然顿住,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骤变:“小姐,这伤该不会就是……”
沈闻霁被她那了然的眼神看得浑身不自在,猛地打断她:“别胡思乱想!快收拾东西,楼主还等着
和我详谈要事呢。”
灵栀还想再问,却见沈闻霁一脸羞恼,不愿再提及昨日之事。她只好把一肚子疑问咽回去,蹲下身匆匆收拾地上的药瓶,帮其把衣裙穿戴整齐。
暖泉依旧氤氲,只是方才那点若有似无的暧昧气息,早已被灵栀这一闹散得干干净净。
沈闻霁望着水面上自己模糊的倒影,脸颊依旧滚烫,方才指尖的触感,低沉的嗓音,又一次不受控制地涌上心头。
她深吸一口气,将那些纷乱的思绪压下,视线落在泉池旁边的粉嫩信封,拧着眉小心打开。
尽管有心理准备,看见信上那些黏腻的情话时,还是让她无地自容,竟有想要撕了这封信的冲动。
她拿着信,快步走出养灵泉,便见醉花楼楼主抱着臂,斜倚在一株繁盛的合欢树下。
听到她的脚步声,他懒散抬眸:“沈姑娘,准备好解释了?”
沈闻霁点头:“这封信是我长辈仿我字迹写的,那日在忘忧客栈,她误会了我和你的关系,总想着撮合。给你造成了困扰,我真的很抱歉。”
她怕口头说对方不信,便将那封信递过去,拿出方才吩咐灵栀取来的,自己平日习字的帖子。
指着信纸上某些刻意模仿,却终有差异的笔锋,说:“你看此处转折和收笔,皆与我习惯不同,此信真不是我所写。”
“原来如此。”谢昀卿声音平静,但心里如释重负。
他看着月光下沈闻霁莹白的脸颊,心头微动,试探道:“沈姑娘急着和我撇清关系,是有心悦之人吧?”
“我……”沈闻霁哑然。
“难道是为情所困?如果不介意,可以同我说说。”谢昀卿故作高深,循循善诱:“毕竟我经营偌大的醉花楼,情爱纠纷也看过不少。”
或许是气氛正好到这,又或许是心中憋着的烦闷无处发泄,望着那双深邃的眼眸,她鬼使神差地开了口:“楼主猜对了,我是因情烦闷。”
她嘴角勉强勾起弧度,凄凉的月色平添几分苦涩,声音轻的像叹息:“如果所爱之人……不爱自己怎么办?”
所爱之人?谢昀卿悄然竖起耳朵,心里打鼓。
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沈闻霁心中另有其人?怪不得昨日拒绝自己的表白……
一股无名妒火猛地窜起,他几乎是咬着牙,声音冷硬:“自然是当断则断,自古一厢情愿的人,何曾有过善终?”
沈闻霁微微愣怔,这答案冰冷直接,却也在意料之中。可说来容易,做起来却难,只因这“情”字,若能轻易掌控,又怎会称之为困?
她苦笑着垂下眼睫,说:“多谢楼主的建议,我会仔细考虑的。”
谢昀卿安抚地拍着她的肩膀:“天涯何处无芳草,与其缅怀,不如多留意身边人……”比如昨天对你表白的我。
沈闻霁已无心再谈风月,她将方才命灵栀取来的册子递给他,说:“楼主攥写的功法秘籍我看了,还写了些心得以及修改计划,不知楼主可愿拨冗,今夜便一同参详?”
谢昀卿接过册子的手一顿,要是今天讨论完了,那三日后他还用什么借口约她去醉花楼?
他轻咳一声,脑子飞速运转:“我就知道沈姑娘见解精妙,只是我记性不佳,功法全本及后续诸多推演细节,皆在谢昀卿处保管。他于此道亦颇有心得,许多构想还是我们一同推敲而成。”
声音一顿,他语速微快,带着不易察觉的心虚:“不如……你还是去问他吧。”
“可……”
“哎呦,我突然想起来醉花楼还有些要事没处理,既然这情书的原委已经搞清楚,我就不多留了,改日再会。”
沈闻霁拿着册子,呆愣地站在原地,暗自腹诽:大师果然都是怪人,令人费解。
本来打算好好休息,但是一闭眼都是谢昀卿那张脸,心中没缘由生出烦闷。
左右也睡不着,她不希望自己被情爱影响,故而起身,试图通过修炼让自己摒弃杂念。
刚刚入定,恍惚间,一股力量将她猛地拉扯,周遭瞬间陷入混沌。
待视线清明,看周身场景布局,竟像是身处魔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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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心魔幻境
环顾四周陌生环境,沈闻霁心头一紧,下意识想从储物戒取出佩剑,却发现随身法器竟不在身侧。
她定了定神,小心翼翼地打量周围。
残破的石碑上刻着扭曲蠕动的符文,黑红色的魔气如同活物,在冰冷石缝间闪动游走,远处隐约传来锁链拖动的沉闷声响,好一幅阴森诡谲的场景。
“怎么会突然到了这里?”沈闻霁蹙眉,指尖凝聚起灵力试探,却发现周遭魔气浓郁,灵力运转滞涩,似乎被无形的盖子笼罩着。
心里泛着嘀咕,身后忽然传来细微衣料摩擦的响动。
她警惕地转身,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袭云纹白衣,紧接着是熟悉的一张脸,他耷拉着眼皮,周身气场竟和魔界有些融合。
“谢昀卿?你怎么也在这?”沈闻霁愕然。
听到她的声音,谢昀卿惊诧抬眼,随后眼眸变得异常冰冷,审视的眸光沉沉地扫过她,下颌线紧绷。
“又是你。”他声音冷得像冰,每个字都带着咬牙的力道,“就不能换个花样吗?每次都用她的脸来骗我,不觉得腻吗?”
“什么?”沈闻霁没听明白,这个“你”又是指谁?他看起来……为什么如此反常。
她有点担心,压下惊骇,试探地伸出手,拉住谢昀卿的指尖。
他的手很冷,甚至刻意躲着她的触碰。
“谢昀卿。”她迎着他的目光,死死扣住他的手腕,“你看清楚,真的是我。”
“看清楚?”谢昀卿苦笑,满是自嘲地开口,“每次都是这样,先用她的脸勾我心软,再趁我不备……在这个地方,我不会信任何人。”
他别开脸,眼底闪过一丝极深的痛苦。
沈闻霁心尖一疼,毫不犹豫地踮起脚凑近,距离骤然拉近,呼吸拂过他的下颌,她没有松手,反而握得更紧:“不信的话,那你摸摸看。”
她将他的手往自己脸上带,指腹的粗糙擦过她的脸颊,带着微凉的触感。
“我是热的,会呼吸,会疼。你掐我一下,我会皱眉,会生气,这些都做不了假。”
谢昀卿的动作僵住了,他慢慢转过头,垂眸看着眼前的人。
就像她说得那样。
指尖传来的温度是真实的,掌心的肌肤触感细腻,甚至能感受到她微微起伏的急促呼吸。
谢昀卿喉结滚动,眼底的戾气一点点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
“这……”他张了张嘴,声音哑得不成样子,“怎么可能?”
沈闻霁见他动摇,稍稍松了些力道,却依旧没放手,轻声问道:“你口中的人,会这样握着你的手,告诉你这些吗?”
谢昀卿沉默。
他缓缓低下头,视线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她的手比他小了一圈,正费力地裹着他的手,他反握回去,手部微微用力,将她拽进怀里。
沈闻霁撞在他的胸膛上,听见他剧烈的心跳,也听见他呢喃道:“是真的。”
“喂,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什么在这呢?”沈闻霁耳根红透,指尖戳了戳他紧绷的腰腹,声音细若蚊呐:“先离开这个鬼地方,想抱……出去再抱。”
谢昀卿抓住她胡作非为的手,无奈地稍稍退开些距离。
他抬手轻挥,一个透明的光圈笼罩住两人,将周围蠢蠢欲动的魔气逼退数尺。
随后看着沈闻霁,叮嘱道:“此地魔气霸道,你第一次来这并不适应,尽量别动用修为灵力。”
沈闻霁依言收敛灵力,心头却平添疑虑:“我们为何会突然闯入魔界?是阵法异动,还是有人暗算?”
谢昀卿没直接回答,将她往自己身边拽了拽,使其挪到光圈中间,他牵着她的手,轻轻捏了捏,答非所问地道:“你方才在修炼?”
“是。”沈闻霁点头:“我睡不着,本想着静心,却不知为何……”
“是心魔。”谢昀卿打断她,声音低沉:“你心中郁结难解,引动了魔族潜藏的魔气,才会被拖入这心魔幻境。”
心魔幻境?沈闻霁一怔,再看四周,那些扭曲的符文仿佛真的在微微晃动,锁链声也带着诡异的回响。
“这不是真的魔界?”
“半真半假。”谢昀卿眸色复杂,“以你心魔为引,勾连了魔界边缘的气息,形成的域场。若在此处沉溺,便会被魔气侵蚀神智。”
竟是这样吗?魔族也太过卑劣,居然趁机参与修仙者的心魔,想借此偷偷解决掉这些人,最后再将一切原因推到走火入魔上。
怪不得近年来,因走火入魔而陨落的正道之士如此多。
沈闻霁似懂非懂,她问道:“你也是因为心魔进来的吗?”
谢昀卿身子一僵,点头道:“对,我勉强也能算个老主顾,来了不少次了。”
他语调故作轻松,嗓音散漫:“这里就是唬人的,天亮就会自动脱离。”
“不是说每个人的心魔不同吗?我们为什么会被困在一起?”
谢昀卿起初怀疑沈闻霁的身份,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在魔族设置的这个域场内,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心魔,彼此都是互相独立的。因此也避免了外力进入,想要营救的可能性。
进入到这片心魔幻境的人,要不然靠意志熬到第二天早上,要不然亲手灭了心魔,此外没有出去的可能性。
但他听闻,倘若两个人的心魔,彼此有交织重叠,则会被迫牵到一起。
但这个传言是否有依据,他并不知道。他来过这个地方数百次,今日也是第一次见到了别人。
谢昀卿没将这个模棱两可的传言说出去,他只是朝沈闻霁摇了摇头,道:“我不知情。”
他话音刚落,远处忽然传来女子凄厉的哭喊,那声音竟与沈闻霁有几分相似。
沈闻霁循声望去,只见一个模糊的身影被锁链捆在石碑上,周身魔气缭绕,她痛苦地挣扎。
而身影对面,站着一个白衣男子,背对着他们,看不清面容,但是身形竟与谢昀卿有七八分相似。
“不,明明是你说喜欢我的……”女子哭喊着,声音破碎,“为何要反悔?”
白衣男子沉默着,抬手挥出一道白光,带着浓厚的杀意,毫不留情地轰向女子的心口。
那道倩影瞬间消散,化作点点魔气,被石碑吸收。
沈闻霁瞳孔骤缩,浑身血液冻结。
这场景,这对话,竟与她心底最深的恐惧隐隐重合。
“别看。”谢昀卿忽然伸手捂住她的眼睛,指腹的剑茧带着痒意,“是心魔在作祟。”
他的手掌温热,隔绝了那刺目的景象,却隔不断耳边回荡的哭喊。
沈闻霁身体微微颤抖:“她如果选择断情绝爱,是不是下场会不同。”
谢昀卿沉默片刻,大致猜到了七八分,方才是沈闻霁的心魔,应该就是她今日对楼主马甲所倾诉的心上人。
她要为了这样一个不值当的人渣,断情绝爱?那他怎么办……
“别胡思乱想。”他压下翻涌的怒气,声音贴着她温热的耳廓,带着安抚意味说:“心魔幻象,当不得真。”
“我……”
“沈闻霁,”他转过她的身体,迫使她面对自己,“你对感情没有安全感,所以才退缩,对吗?”
沈闻霁被他一语道破心事,猛地抬头,撞进他眼底复杂的情绪里。
她想反驳,却发现喉咙发紧。
谢昀卿忽然抬手,指尖轻轻抚过她的眼角,那里不知何时染上了湿意。
“若有一个人,既不会骗你,也不会负你,你会选他吗?”他的声音很轻,像是在问她,又像是在问自己。
沈闻霁怔住,望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心跳莫名加快。
她张了张嘴,想开口追问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恰在此时,周遭的魔气骤然狂暴,石碑上的符文亮起红光,仿佛有东西要破石而出。
谢昀卿脸色微变,周身灵力剧烈震颤,但仍一把将她护在身后,背脊因忍耐绷得笔直:“此地不宜久留,你先找个安全的地方待一下,熬到天亮,就能出去了。”
“那你呢?”沈闻霁紧紧抓住他的衣袖。
谢昀卿苦笑:“根据我的经验,接下来是我的心魔,我自然走不了。”
沈闻霁心知自己灵力受制,留下非但帮不上忙,反而可能会成为他的拖累。
她死死咬住下唇,几乎尝到了血腥味,终是狠下心肠,依言转身,朝着不远处嶙峋的碎石堆疾步跑去。
走到一半,她的脚步突然停住,不放心地回头看去。
石碑上爆发的血光,已凝聚成浓稠翻腾的血雾,最后具象出数道扭曲痛苦的人影。
他们拖曳着沉重的锁链,发出非人的凄厉哭嚎,带着撕心裂肺的痛苦,如同从地狱爬出的怨灵,一步步朝着孤立中央的谢昀卿逼近。
谢昀卿的灵力光罩剧烈波动,几近溃散。但他仍咬紧牙关,强行分出一缕灵光,化作一个小小的保护光球,精准地射向沈闻霁的方向,哑声道:“快走!别回头。”
他耳边曾经熟悉的声音,此刻化成此起彼伏的哭喊,刺破他的耳膜。
那些声音杂乱,但谢昀卿却能清楚地分辨出每一个人的声音。
有母亲临终前的泣血哀嚎,有姐姐远嫁时无奈的哭泣,有祖母绝望的呜咽,还有仆从们被魔族撕裂喉咙的惨叫……层层叠叠,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他困在其中。
“昀卿,娘对不住你……以后别管别人如何说,你要记住娘从不后悔生下你。”
“弟弟,若有来生,别再投生这样的人家……答应我,日后要逃得远远的。”
“小少爷!魔族杀红了眼,快、快跑……”
谢昀卿半蜷着身体,缓慢用双臂捂住了头,他身体不停的颤抖。但那并不是恐惧,是深入骨髓的恨与痛,是午夜梦回反复凌迟他的利刃。
沈闻霁虽然没了解到,谢昀卿消失的那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此时看着他微微颤抖的样子,一股强烈的冲动,刹那间冲垮了理智的堤坝。
什么危险?她统统顾不得了。
她倏地转身,不再犹豫,朝着那个被痛苦淹没的身影狂奔而去。
“谢昀卿。”她轻声叫着他的名字,走到他的身后,攥住他搭在头顶的手,掌心的温度固执地传过去。
“我不躲了。”她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坚定,穿透了周遭令人窒息的哭嚎声。
闻声,谢昀卿抬起头,眼底血丝蔓延,像被逼到绝境的困兽,下意识瑟缩地躲了下:“别闹了,这是我的心魔,会伤了你。”
“那又如何?”沈闻霁迎着他充红的眼,紧紧握住他的手,声音平静,带着温柔的暖意:“你方才护过我,这次换我陪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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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谢家回忆
沈闻霁抬起手,强压着灵脉的剧痛,运转周身灵力倾注而出,帮忙稳住了谢昀卿摇摇欲坠的光圈屏障。
她握着谢昀卿的手,扶着他的胳膊,将蜷缩的他拉起。那双盛满悲恸的眼眸近在咫尺,她抬起指尖,轻抚过他濡湿的脸颊。
“你的过往经历,我一概不知,你的心魔我也替你挡不住,但我能让你知道,你不是一个人。”
“这次的心魔,我陪你扛。”
伴着话音,谢昀卿挺直了脊背,他牢牢攥住沈闻霁的手,将人拉至自己身后,声音沙哑:“放心,我们一定都能出去。”
眼前的场景
骤然开始扭曲,黯淡下的日光混着血影,眼前泛起了阵阵血雾。
沈闻霁一手与谢昀卿十指紧扣,另一只手挡在眼前,遮住扑面而来的血雾,蹙眉眯起眼睛。
再次睁眼,血雾散尽,眼前的混沌变成了青砖黛瓦的街巷。
沈闻霁孤身站在熟悉的谢府街头,手心空落落的,只剩下一丝余温。
谢昀卿消失了。
她的心猛地一沉,他们这是……彻底进入了更深处的心魔幻境?
街巷传来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夹杂着喧嚣的笙箫鼓乐,好不热闹。
循着声去,她看见谢府朱门前红灯笼高悬,整条长街映得通红。
街坊邻居笑语喧天,来往宾客祝贺道喜,然而巷子深处,却隐隐传来压抑的呜咽。
这里所有人都仿佛早已规定好行迹,沈闻霁顺着长长的送亲队伍,走到巷子深处。这一路上,大家对她都视若无睹,没有一人制止她。
她看见年少的谢昀卿,手臂正攀在一辆青篷马车上,鸾凤和鸣的轿帷被他死死攥住,上好的绣面被扯住褶皱。
车帘微掀,马车里凤冠霞帔的少女含泪拍开他的手,鬓边的金饰被风吹得哗啦响动:“昀卿,听话,姐姐走了。”
这个少女便是谢昀卿的姐姐谢昭昭,她一袭嫁衣红得灼眼,眼底却凝着化不开的愁闷。
她自幼便不被家族重视,无论多么努力,无论做得多好,不过都是徒劳,最后只能成为家族的废棋。
名字被起得草率也就罢了,连一生的婚事也被草草定下。
她被迫远嫁的那户人家,是出了名的暴戾,传闻其家主酗酒成性,前几任夫人皆下落不明。
而她是嫁过去的第十房夫人,家族里除了母亲,便是眼前这个与她血脉相连的弟弟是真心待她。
但这又有什么用,他们没办法帮她,她自己也逃不掉。
“那人不是好人,姐姐你不能嫁,我去杀了他!”少年谢昀卿红着眼,沉闷的声音含泣,腰间的长剑出鞘寸许,却被谢昭昭死死按住。
“傻弟弟。”她笑着抹掉他的眼泪,指尖的冰凉传到他的脸颊上,“你时常贪玩,剑法都不会几招,连我都打不过,又怎能杀掉那人?你放心我定会好好保护自己,等你来接我回家。”
她抬手揉了揉少年的头,声音越发哽咽:“你日后定要好好练剑,好好吃饭,好好……活着。”
少年谢昀卿被谢府家丁粗暴地拉开,双肩被牢牢钳制,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刺目的红色送亲队伍离开。
谢昭昭从马车窗户探头出来,扯着脖子上的碎玉项链,朝谢昀卿晃了晃,她努力让笑容满面:“别担心我,快回去吧。”
马车越行越远,最后一个轱辘碾过小巷,少女强撑的笑容彻底松垮下来,轻缓地哭声碾碎在风里。
桎梏谢昀卿的家丁已然散开,但他仍站在原地,指甲掐进掌心,血珠顺着手指,滴落在地上,与屋檐上的红灯笼交相呼应。
他抬起血淋淋的手,紧紧握住胸口处的碎玉项链。
这是母亲的陪嫁玉佩制成的,她将这块玉佩分成三份,自己留一份,剩余的则分给姐弟俩。
传说这枚玉佩可以保平安,母亲希望他们所有人都能平平安安。
母亲说:“无论未来身在何处,有这枚玉佩在,便当我们从未分离。”
如今,他攥着这枚碎玉,泣不成声。
沈闻霁看着他颤抖的身影,扑过去想要抱住他,双手却穿过了他的身体,摸到一片虚无。
她忽然明白,这里的情景,是发生过的既定事实,是无法回溯的惨剧。
而她,只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旁观者。没有能力阻止,也做不了任何改变。
血雾再现,场景骤变。
寒冬凛冽,白雪皑皑,谢府后院的药味浓得呛人。
沈闻霁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看见屋内煤炭稀少,谢夫人裹着厚重的棉褥躺在床上。
她面色青黑,嘴角挂着黑血,气若游丝,枯瘦的手紧紧攥着一封沾满泪渍的信。
那是谢昭昭好不容易寄回家的家书,上面笔画潦草,墨迹被泪水晕到模糊不清,隐约可见几行字。
“夫家非人,日日受辱,昭存死志,唯求解脱。此生唯愿母亲康健,弟弟平安。弟若念姊,勿要寻仇,安身立命即可……”
“夫人,药来了。”侍女端着黑漆漆的药碗进来,叹气道:“这是最后一副了,库房里……”
“不好了夫人!”不远处传来急急忙忙的呼喊声,人未到声先至,“大小姐她……辞世了。”
那声音发颤:“夫家发来了讣告。”
谢夫人猛地咳出一口血,用最后的力气抓住侍女的手,想要说些什么。
但除了药碗被打翻在地的声音,她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周围侍女的呼救声不绝,谢夫人的目光死死盯着门口,像是在等什么人。
可直到她气息渐绝,那扇门也没有出现她想见的人。
那时的谢昀卿正在千里之外练剑,接到家书时,母亲早已断了气,姐姐的死讯也一并传来,讣告上说是突发恶疾。
那天,下着鹅毛大雪,谢昀卿单枪匹马,杀到了姐夫家。
大门被一脚踹开,寒风裹挟着雪花横冲直撞地闯进来。
满屋酒气扑面而来,丝竹管弦戛然而止,歌姬们惊呼出声,直直望着门口。
姐夫醉醺醺的起身,不小心将脚边的空酒坛踢到门边,他骂骂咧咧问道:“谁啊?还不快滚出去?”
谢昀卿看着满屋靡乱,哪有一点办丧事的样子,眸色彻底冷了下来。
他提着剑,冰冷的剑锋贴上姐夫油腻的脖颈,阴翳森然地问道:“我姐姐呢?”
几剑下去,血花飞溅,他才从那个败类口中,问出姐姐的下落。
谢昀卿提剑闯入府邸深处,也曾有家丁试图阻拦他,尽管他招式青涩,但耐不住他不要命,只攻不守的疯劲儿,让去的人都节节败退。
反正他是来收尸的,到省着他们将尸体扔出去了,便也就随他了。
走到偏远荒废的后院,角落处有一间柴房。
谢昭昭蜷缩在柴房的稻草堆里,身体已经被冻得冰凉僵硬。
她的麻布衣裳被撕扯得褴褛不堪,沾满了污泥与血渍。左脸高高肿起,嘴角的伤口结了痂,渗出血珠混着唾液,被冻成了冰碴子。
单薄的肩胛嶙峋绷起,怀里紧紧搂着一个襁褓,里面是她刚满周岁的女儿,但那小小的身子早已比雪还冷。
自她生了女儿,男人便嫌晦气烦人,本就难熬的日子更是雪上加霜。
谢昭昭甚至不敢哭,每每流泪,便会招来男人凶狠的打骂凌.辱。
她只能咬着嘴唇,把血泪咽进肚子里,如今终于能解脱了。
眼前的种种让沈闻霁捂住嘴,泪水从眼睛里夺眶而出,渗进指缝里,喉咙发紧,哽得无法呼吸。
谢昀卿重重跪倒在姐姐冰冷的尸身前,一遍遍嘶哑低喃:“对不起,我来晚了……”
最后,他颤着手擦净眼泪,扯出勉强的笑:“姐姐,我来接你回家。”
下一幕,沈闻霁看见谢昀卿跪在灵堂前,手里攥着一块完整的碎玉佩。
一块是母亲的,一块是姐姐的,一块是他的。
此刻玉佩团圆,人却永别。
原来这玉佩只能护一人平安吗?他宁愿死的是自己。
雾气四起,血腥味再次漫了过来。
冰雪消融,外面四季更替,房屋开始摇晃,魔气如潮水般涌进街巷。
魔族的刀刃劈裂了门扉,刹那间,惨叫声此起彼伏。
谢昀卿的父亲只顾自己,早就卷着谢府的防御阵法,逃命去了。
沈闻霁被一股力量推到墙角,眼睁睁看着谢府尽数仆从被魔族撕碎,昔日疼爱谢昀卿的祖
母被钉在门板上,满头白发沾满血污。
谢昀卿收到消息便连忙赶回,他提着剑冲进来时,整座谢府已被魔火包围。
他提剑斩破魔族的咽喉,却挡不住更多狰狞的魔物涌来。
手中的佩剑在魔气侵蚀下寸寸崩断,谢昀卿浑身伤痕累累,红着眼睛朝魔族扑上去,像一头濒死但仍顽强挣扎的幼兽。
“小少爷,走啊!”老管家举着柴刀挡在他身前,被魔物一口咬断脖颈,血溅了谢昀卿满脸。
魔火悄无声息攀上梁柱,谢府的匾额被烧得噼啪作响,最后轰然倒塌,砸在地上。
沈闻霁看着少年在火海里挣扎,他被魔物按在地上,眼睁睁看着最后一个亲人咽下气……
少年那双清澈的眼睛变得阴沉,光芒一点点熄灭,只剩下灰烬的死寂,以及满腔的恨意。
“不要……”沈闻霁奋不顾身地冲过去,却始终穿不过那层无形的屏障。
她只能看着少年被魔气吞噬,看着他在血泊里嘶吼,声音被魔火呛得破碎。
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沈闻霁心如刀绞,哽咽难言。
忽然,一只手攥住了她的手腕,顺势滑落,牵住了她的手。
成年后的谢昀卿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边,脸色惨白如纸,眼底的血丝比幻境里的血雾更浓。
他浑身颤抖,却紧紧握着她的手,仿佛这是救他脱离苦海的唯一浮木。
“别看了。”谢昀卿唇角艰难地勾起一丝弧度,声音嘶哑:“都是假的……我没事。”
可他的手在抖,指尖冰凉,她知道他正在逞强。
沈闻霁毫不犹豫地反手抱住他,温软的怀抱驱散了他遍体的寒意,她将他的脑袋轻柔地按在自己肩上。
她能感受到他身体的战栗,能听见他忍不住的压抑呜咽,她说:“谢昀卿,不开心的话不要闷在心里,你可以同我讲。”
“都怪我,一切都是我的错……”谢昀卿终是卸下了盔甲,他魔怔地呢喃道:“如果我更强一点,如果我去的早一点,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沈闻霁怕他被心魔吞噬,她掰过他的脸,强迫他看向自己。
“昀卿,你听我说。”她握着他的手,嗓音温柔清晰:“现在的你很强,你有能力保护你想保护的人。”
“逝者已逝,他们都希望你能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活着,而不是沉溺在悲痛中,淹没在仇恨里。”
“你看。”她指着幻境之外渐亮的天光:“魔火灭了,魔气散了,你活下来了。未来的你杀了很多魔族,为他们报了仇,护了更多人,你没有辜负任何人。”
她轻轻拍着他的背:“相信我,那些都过去了。”
青砖黛瓦在她的话语中开始瓦解,逐渐变成消散的虚影。
谢昀卿的身体渐渐不再颤抖,他埋在她的肩窝,声音闷闷的,带着浓重的鼻音:“可我没能护住他们……”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沈闻霁捧起他的脸,用指腹擦去他脸上的泪痕,“他们在天上看着,一定很为你骄傲。”
天边泛起的鱼肚白逐渐扩散,周围魔气渐渐平息,直到日光彻底亮起,幻境烟消云散,天地复归清明。
谢昀卿愣愣地望着她,眼底的死寂被暖意取代,眼眸中都是沈闻霁的倒影。
他忽然将她紧紧拥入怀里,缓缓低头,微凉的唇轻轻印在她鬓角柔软的发丝间,落下一个珍重的吻。
“沈闻霁,谢谢你。”
谢谢你,在我最不堪的幻境里,拉了我一把。
“遇见你,真好。”
我这半生,厄运如影随形,唯有遇见你,是命运予我唯一的光亮——
作者有话说:谢昭昭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后续的回忆里会讲她年少时的意气风发(不过应该在后面的章节里?)
“昭,日明也。”如果有if线,昭昭一定会活得光明灿烂。
谢家的故事也没完全讲完,后续随主线会逐渐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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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不速之客
眼前白光骤亮,刺目灼人,沈闻霁阖上眼帘,只觉天旋地转。
再睁开眼时,她已经回到了熟悉的寝屋,幻境的种种仿佛一场梦。
她指尖无意识地抚上发顶,那轻柔的触感仿佛犹在。未曾平复的心跳,怀中残留的微温,都在无声地证实那段幻境的真实。
外面已经天光大亮,她一夜未曾休眠,加之在幻境中还因强制使用灵力,而使灵脉受损。
她理应好好调息,立即休养,但不知道为什么。
此时此刻,她特别想见到谢昀卿。
沈闻霁抓起衣架旁的外袍,毫不犹豫地拉开房门。灵力流转,身影如风般掠出,边疾驰边将外袍匆匆披上。
可是,待她奔至合欢宗巍峨的山门前,却生出些悔意。
就这么不明不白地闯到天玄宗吗?她又应该用什么理由去找谢昀卿。
他说幻境是假的,当不了真。
那他们彼此交付的真心,幻境中相伴相依的经历,也是假的吗?
沈闻霁不敢深想,唯恐一切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的臆想。脚步仿佛被无形的丝线缠住,硬生生钉在原地。
她就站在合欢宗门口,遥遥望着天玄宗的方向。
谢昀卿的名字在颅内回荡,心跳鼓噪着催促前行,但她的理智却更先回炉。
垂下眼眸后,她长长叹了一口气,终是别过了身。
是啊,她是一个胆小鬼,心有顾忌,迈不开腿拉不下脸。
沈闻霁朝着自己寝屋的方向缓步挪动,这次的脚步没有方才轻快,是心中如巨石的忧思拖住了她。
晨风卷着合欢花瓣掠过耳畔,将发丝吹得散乱,沈闻霁垂下眼眸,胡乱地用手指去拢,指尖却意外拈住一片柔粉的花瓣。
伴着和煦的风,她忽然听到一句轻唤。
“沈闻霁。”
那声音不高,清朗温润,尾音微微上扬,裹着不易察觉的低哑,熟悉至极。
好像……方才心中所念被上天垂怜了,她想见到的人,此时此刻就在身后。
身形蓦地僵住,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脚步停滞,却迟迟不敢回首,唯恐只是空欢喜一场。
下一刻,那声音源源不断地从身后传来。
不再是平日谈事时的清冷疏离,反倒是含了些笑意,急切期盼地一遍遍叫着她的名字。音量渐次拔高,仿佛怕她听不真切,便会转身离去。
那声声缕缕的呼唤,落在耳畔,又扫过心尖。
沈闻霁下意识绷紧脊背,缓缓回眸。
并不是错觉,谢昀卿就站在几步开外。
他身上穿着单薄的白色单衣,衣袍被风掀起了一角,那双明亮的眼眸,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背影,见她转身,唇角便漾开一抹清浅的笑意。
两人隔着合欢宗大门,四目相对,视线交汇间爱意流转。
不约而同地,两人齐齐弯了眉眼,无声的笑意里,是心照不宣的:我想见你。
谢昀卿眼底盛着星子,缓缓抬起胳膊,又低低唤了一声她的名字:“沈闻霁,可以抱抱我吗?”
这次声音最轻,近似呢喃,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一样,带着小心翼翼地试探。
沈闻霁其实并未听清那微弱的请求,但见他张开怀抱的刹那,身体已先于理智做出了反应。
耳畔是呼啸的风声,她只看见谢昀卿的嘴唇动了动。
下一秒,她冲进了谢昀卿的怀抱里。
沈闻霁几乎是撞进他的怀里,带着些冲击力,但谢昀卿步伐都没丝毫挪动,安安稳稳将人抱了满怀。
他将脑袋埋在沈闻霁的脖颈处,喟叹道:“闻霁,幸好有你。”
两颗心隔着薄薄的衣料,跳动声清晰可闻,顺着风传到耳边。
沈闻霁忽然觉得,她的心好像被风吹乱了,此刻不受控制地跳得异常快。
“喂喂喂!那两人在干嘛呢?青天白日的,仙友们注意点影响啊!”守门弟子揉着惺忪的睡眼,指着门口拥抱的两人,苦口婆心地继续劝道:“纵是情难自禁,也请回屋……行事。在合欢宗山门口这般,于本门风评委实不利啊!”
“虽然合欢宗风评一般,但这也不是你们抹黑合欢
宗的理由。”守门弟子似乎被这大清早的场面刺激得不轻,居然自己越说越激动。
沈闻霁将头埋在谢昀卿的胸口,耳根通红,手指羞恼地掐了下他劲瘦的腰侧,嗓音郁闷:“你能不能支开他,好尴尬……都怪你。”
谢昀卿低笑出声,似乎是被她可爱到了,他轻眨着眼睛,无辜道:“怎就怪我了?分明是你主动投怀送抱的。”
“你!”沈闻霁气得抬起头,瞪了他一眼。
谢昀卿压着她的发丝,将人重新按进自己怀里,哄道:“不要抬头,小心被看到了。放心交给我吧,定不会让他认出你。”
伴着话音,谢昀卿抱着人转了个方向,用身体完全遮住了沈闻霁,他回头朝守门弟子说:“多谢仙友提醒,我和道侣刚吵完架重归于好,情绪难免激动,一会儿我们就离开。”
守门弟子点头,视线忽然瞥到谢昀卿的脸,惊诧问道:“你不就是昨晚来的天玄宗剑修吗?”
沈闻霁闻言一怔,在他怀里倏然抬眸,谢昀卿昨晚居然来过合欢宗?
谢昀卿正侧着脸与那弟子说话,她只能看到他的下颌,以及微微滚动的喉结。
鬼使神差般,她伸出手指,在守门弟子看不见的视野盲区内,抚上了那滚动的喉结。
谢昀卿身体紧绷,宽大的手掌不由分说地抓住那只不安分的手,包裹在掌心,警告地捏在手里摩挲。
他面上不动声色,甚至和守门弟子寒暄起来:“是我,仙友记性真好,我昨夜……便是为寻道侣而来。”
守门弟子明显松了一口气,少一个上门找事的剑修,他就少一点操心。
昨天得知明日会有实力不俗的天玄宗剑修找上门,他整宿都没太休息好,今日上岗也有些晚了。
他打着哈欠,问道:“那你还要进合欢宗吗?”
“我……”谢昀卿正想回答,沈闻霁忽然捏了捏他的手指,他的话音转了个调:“今日就不叨扰了,我和道侣还有些私密话想讲,夫人害羞,不知仙友可否暂避。”
守门弟子也意识到自己的多余,他一口应下来,转身进了屋内。
见人影彻底消失,沈闻霁一把推开谢昀卿,别过脸冷声道:“好了,你快走吧,别让别人发现了,以后合欢宗也少来。”
对于这种用完就扔的行为,谢昀卿恨得牙痒痒,他郁闷道:“我也没有哪里不方便见人吧?闻霁,什么时候给我个名分?”
“什么名分?八字还没一撇呢!”沈闻霁声音多了些欲盖弥彰的掩饰,她催促道:“快走快走!”
谢昀卿盯着她红透的耳根,低低笑开:“你为合欢宗那么卖命做什么?难不成真为了你那假妻子?左右倒不如随我回天玄宗,这样我们就可以日日不分开了。”
沈闻霁半真半假地应付道:“合欢宗老宗主对我有恩,所以我必须要让合欢宗振兴起来,没完成之前,我是不会离开这里。”
她也不算骗人,养育之恩怎么不算恩?
谢昀卿不置可否,算是认可了这个回答,沈闻霁略松一口气。
“两日后见。”他说,声音带着笑意:“我在醉花楼等你,到时候,带你去醉花楼顶楼,看京城繁华的灯海。”
沈闻霁一愣,脸颊不由自主泛起热意,她小心翼翼地用余光瞥向他。
谢昀卿抬手,极轻地碰了碰她的发顶,指尖带着些凉意:“走了。”
沈闻霁闭了闭眼,别扭开口道:“等等。”
她自储物戒中取出一件厚实的云纹披风,递过去,目光落在他单薄的中衣上,闷声道:“晨露湿寒,注意身体。”
“多谢。”谢昀卿嘴角勾起好看的弧度,丝毫没客气,接过后披上了披风。
他御剑而起,临走时,还回头朝她挥了挥手。
沈闻霁站在原地,望着那道身影彻底消失。
晨风再起,吹散了他残留的冷梅幽香,却吹不散沈闻霁心头盘旋的万千思绪。
接下来的两日,沈闻霁一头扎进合欢宗的浩瀚书海,她一直在查有关摄魂香秘术的消息,翻阅了上百本古籍后,终于找到了一个破解之法。
有传言,合欢宗自建宗以来,便有法宝天阙铃,此物配合指定咒语,可破摄魂香秘术。
沈闻霁拿着古籍,去找母亲沈青璃询问天阙铃的下落,以及所记载的咒语是什么。
沈青璃眸光微动,一眼看穿她的心思,却并未点破:“天阙铃?看来你还是知道了,此物就是合欢宗的圣物,也是魔族前段时间所求的东西。”
她斟了一壶茶,缓声道:“天阙铃由两部分组成,除了铃铛的表壳外,便是其中暗含一味异香。”
沈闻霁恍然道:“异香藏在您曾经给我的香囊里?”
沈青璃颔首,解释道:“这个香味稀松平常,混在香囊里根本闻不出差别,对人体也没有任何伤害,但是它很难获取,目前我不曾找到新的替代品。”
她看着沈闻霁,语重心长:“你要是想使用天阙铃,务必寻回香囊,更要提防魔族的觊觎抢夺。”
“您知道魔族为什么要夺天阙铃吗?他们的计划究竟是什么?”沈闻霁察觉母亲似乎知道什么,急切追问。
“我知道的不过是一些上辈子的往事,如今也掀不起什么风浪,倘若真的和往事有关,我定同你说。”她揉了揉沈闻霁的脑袋,笑道:“有些事情,不到万不得已,最好不要了解太多,会引来杀身之祸。”
沈闻霁垂眸应声,目前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当务之急,必须先从谢昀卿手中拿回香囊。
三日之约已至,暮色临近,沈闻霁依旧作男子装扮,应约踏入醉花楼雅间。
点上一桌酒席,菜还未上,谢昀卿也未到,她却先等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门扉轻启,一位身姿曼妙玲珑的女子款款而入。她眼波流转,顾盼生辉,魅惑的嗓音带着丝丝缕缕的挑逗。
“可是沈公子?真让奴家好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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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烟花未散
沈闻霁险些呛到,拿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她抬眼望去。
眼前的女子身穿暗红色衣裙,裙摆绣着攀枝交错的血莲,行走间裙裾摇曳生姿,美艳中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谲。
她自来熟地走近,露出带着金铃的手腕,拿起桌案上的茶壶,澄澈的水流注入杯盏,与金铃细碎的碰撞声交织。
她将倒好的茶盏推到沈闻霁眼前,做了个请的手势,探究的目光毫不掩饰地落在沈闻霁身上。
沈闻霁虽作男子装扮,束胸束发,但她身形清瘦,和男子还是有很大的差异。此刻被这女子灼热的目光盯着,她心里打鼓,生怕暴露了身份,连带着神情动作也有些不自在。
这一切细微的反应,尽数落入苏藤月眼中,她眸色暗了几分,问:“公子不喜欢喝茶吗?”
“没有没有。”沈闻霁干笑两声,略显生硬地接过茶杯,视线不经意与对方相撞。
她慌乱瞥开目光,指尖无意识在杯壁上摩挲,刻意压低嗓音,用沉稳的男音问道:“姑娘是?”
女子掩唇轻笑,金铃又响了几声:“奴家是这醉花楼的副掌柜,名唤苏藤月。楼主今早特意吩咐,说沈公子今日会来,让奴家先在此处候着,陪公子喝几杯。”
她说着轻轻拍了拍手掌,几位曼妙女郎端着精致的酒壶,缓步而来。
苏藤月拿起酒壶便要挨近,一股甜腻的香风扑面而来。
沈闻霁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挪,避开她的靠近,语气平淡:“不必了,我并非和楼主有约,而是和我的朋友,不敢劳烦姑娘。”
“朋友?”苏藤月扬了扬眼眉,眼眸轻转,状似无意地问道:“是一位叫谢昀卿的朋友吗?”
沈闻霁有些惊讶,她点头应道:“正是,苏姑娘认识?”
苏藤月垂下眼眸,眼底精光一闪而逝,她极轻地勾了下唇角,说道:“当然,谢公子可是这里的常客,与我和楼主的关系都特别好。”
一边讲着,一边借机坐
下,她拿起酒壶为沈闻霁斟酒。
沈闻霁摆了摆手,婉拒道:“不好意思,我不善饮酒。”
苏藤月的指尖似有若无地擦过她的手背,含嗔带怨道:“沈公子这是嫌弃奴家?”
她眼波流转,语气委屈:“楼主说了,沈公子是他的贵客,奴家若是招待不周,可是要受罚的。”
酒液注满白玉杯,在斑驳的光影下波光粼粼。
沈闻霁扫过被强塞到手中的酒杯,心底一沉,眼前这个巧笑倩兮的姑娘,看起来并不像面相那般和善。
在对方的场地里,她不能被对方牵着鼻子走,必须把主动权握在手里。
沈闻霁端起酒杯,却没饮,目光锐利地迎上苏藤月探究的眼眸,笑问道:“苏姑娘可知我和朋友为何来此?”
苏藤月眨了眨眼,故作天真:“大约是……为了风月?毕竟这醉花楼,本就是风月场。”
没等沈闻霁开口,她又不按常理地说道:“若是想春宵一度,沈公子不如考虑考虑奴家。”
沈闻霁一哽,没想到她竟然如此大胆,想刺探的没问出,反将自己置于尴尬境地。
苏藤月眼睫弯弯,起身拉着沈闻霁的手腕,作势要把人往外带,她嗓音甜腻:“都说春宵一刻值千金,不如我们抓点紧。”
沈闻霁:“???”
这个走向她万万没想到,眼前的女子行事也未免太过跳脱,她看不出苏藤月的具体用意,眼下只能先拒绝再说。
沈闻霁将酒杯放下,轻咳几声,正色道:“苏姑娘,在下恐怕不能和你走。”
“公子可是瞧不上我,醉花楼的姐妹千千万,环肥燕瘦,总有一款能入公子法眼。”
“不不不。”沈闻霁连忙摆手,生怕她强买强卖,只得压低声音,硬着头皮道:“实不相瞒,在下……心仪男子。”
这下,总该知难而退了吧?总不能再拉着她了吧?
苏藤月脸上的娇媚笑容骤然凝固,眼底瞬间翻涌起浓重的阴翳,唇角抿成一条冰冷的直线。
在沈闻霁看过来的刹那,她又恢复到先前娇憨的模样:“沈公子喜欢的……不会是你没到的朋友吧?”
沈闻霁不欲再纠缠,语气转冷:“苏姑娘,这是我的私事,在这耽搁这么久,您应该有事要忙吧?”
对方搬出楼主和谢昀卿的关系,她才勉强周旋至此,如今基本的脸面也给到了,没必要再客气地虚与委蛇。
苏藤月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定是没料到她会这般说。
气氛凝滞之际,门扉再次被推开。
谢昀卿一袭红衣,手中拿着一件云纹披风,还沾着暮色的凉意,缓步而入。
一时间沈闻霁有些惊艳,谢昀卿鲜少穿如此显眼的颜色,她都没看到过几次。不过这红色很好看,衬得他眉目愈发俊朗,少了几分平日的清冷疏离,平添几许灼灼的少年意气。
谢昀卿一进门,便看见气氛僵持的两人,目光在沈闻霁的侧脸上顿了顿,随即落在苏藤月身上,声音冷漠:“谁让你来的?”
苏藤月像是被他这语气冻住了,眨着水灵灵的眼睛,连忙起身,声音怯怯的:“是醉花楼楼主让我们好生招待。”
楼主两字刻意的加重,可怜的外表下,她的唇角细微地轻勾。
谢昀卿察觉到她在用楼主这层身份威胁他,不虞地蹙起眉头。早知道就不约沈闻霁来醉花楼了,倒是忘了还有苏藤月这个未知隐患在这。
“楼主今日有事,他让我转告苏小姐,今日醉花楼的交易账目就有劳你核对了。”
威胁而已,他又不是不会,他手中也拿捏了苏藤月不少的把柄。比如这位魔族圣女,背着圣子哥哥,在外面用醉花楼营业的钱豢养私军,那些账目她应该也不想让别人发现吧。
苏藤月脸上的笑容险些挂不住,楚楚可怜的眼睛中闪过狠厉。
谢昀卿懒得管她,冷言道:“苏小姐还是早点去查账目吧,楼主那边催得紧。”
话音刚落,他径直走到沈闻霁身边坐下,自然地拿起她面前的茶杯,抿了一口。
见沈闻霁似乎已经习惯了他的亲昵举止,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苏藤月咬了咬唇,盯着谢昀卿同沈闻霁说话时惬意的神情,眼眸逐渐变得狠戾,冷冷地扫过沈闻霁。
最后,她一言不发,退出房间,金铃声渐渐远去。
雅间里只剩两人,沈闻霁侧头看他,眉毛微挑:“谢公子怎么不留美人相陪?我可听闻她是你老熟人。”
“莫要冤枉我,我与她不过是点头之交。整座醉花楼我最熟悉的人,就在眼前。”
谢昀卿放下茶杯,指尖擦过她方才碰过的杯沿,嘴角噙着浅淡的笑:“满座美人加起来,也抵不过同你说一句话来得投缘。”
他身子微微倾向沈闻霁,烛火在他眼底投下细碎的光,语气带着些认真,说:“我现在也是美人相伴啊,在我眼中,没有人比你好看。”
“少在这嘴贫。”沈闻霁抬眼瞪他,避开他的目光,说:“我更想知道,你承诺的东西,何时能给我看。”
谢昀卿从怀中取出一个紫檀木盒,推到她面前:“都在这里了。”
木盒中除了厚厚的功法秘籍,还有她曾遗落的那枚粉色香囊,谢昀卿当真没骗她。
他看着她迫不及待打开木盒的模样,眼底的笑意更深:“今日京中有烟花表演,不知可否赏脸,上醉花楼顶楼一观?”
沈闻霁抬眸,对上他带着笑意的眼睛,心跳快了一拍,她将东西收好,强装镇定道:“好啊,带路吧。”
许是来得有些早,烟花尚未开始,不过看着京中繁华的灯海,竟也毫不逊色。
沈闻霁凭栏而立,雀跃道:“好热闹啊”
谢昀卿走到她身边,和她并肩而站,手指悄然搭上她的指尖。
明明只是轻轻的触碰,却仿佛烧起来似的,从指尖蔓延至全身。
心脏跳得很快,沈闻霁脸颊一热,缩了下手指。
退缩的手未能完全撤离,反而被谢昀卿紧紧抓在手里,握住,十指紧扣。
沈闻霁羞恼地偏头去看,却撞进谢昀卿的眼里。
原来他从未看京城灯火,而是一直在专注地盯着她看。
她喉咙微动,紧张地瞥开视线,蹩脚地找着话题:“干嘛一直看我?是有什么想和我说吗?”
谢昀卿轻笑道:“原本邀你上来之前,我心中设想了千言万语要同你讲,但我现在反悔了。”
沈闻霁有点懵:“嗯?”
谢昀卿温柔地拉过她的双手,两人相对而站,手上微微用力,彼此距离贴近。
他缓缓俯身,鼻尖蹭上她的鼻尖。
沈闻霁眼睫轻眨,难言紧张。
夜色之下,炽热的呼吸交缠,彼此的心跳如鼓。
想象中的轻吻没有落下,他的视线黏在她的唇上,可最后却只用额头抵在她的额前。
那些没说出口的千言万语,那些呼之欲出的满腔爱意,都顺着紧牵的手,通过轻触的额头,融化在两人之间。
“砰!”头顶烟花骤然绽放,烟火的流光映在他的眼底,也照在沈闻霁微颤的眼睫之上。
“千言万语。”谢昀卿的声音低哑,带着克制的温柔:“都不如此刻看着你来得真切。”
“我顾不得去想渺茫的未来,此刻我只想好好看看你。”
都说烟花转瞬即逝,但记忆可将刹那定格成永恒。
日后每当烟花盛放,谢昀卿都会想起沈闻霁。
夜空中,烟花未散,万千花火一朵接一朵,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谢昀卿缓缓松开她,目光也从她的唇上移开,落在她因紧张而红透的耳根,忽然轻笑一声。
笑声很轻,混在烟花的爆裂声里,却能清晰地传进她的耳中。
沈闻霁抬眼盯着他看,她想说些什么,喉咙却像被堵住,只
剩下擂鼓般的心跳。
今日她应该给出一个具体的答复,但她确实不知道怎么办……顾虑太多反倒都是拖累。
“别担心,我不逼你,我可以慢慢等你考虑好。”谢昀卿似乎看穿她心中所想,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指,笑道:“快看烟花吧,据说在烟花下许愿很灵,要不要试一试?”
“许愿吗?”沈闻霁轻声重复,指尖无意识地蜷了蜷。
谢昀卿点头,自己先闭上眼,双手合十抵在唇边,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淡的阴影。烟火的光在他脸上明明灭灭,他许愿的模样虔诚得像个孩子,倒让沈闻霁看怔了。
等他睁眼,见她还愣着,便笑着抬手,轻轻覆上她的手背,将她的手也拢起:“试试?说不定真能灵验。”
他的掌心温热,裹着她微凉的指尖,沈闻霁闭上眼。
该许什么愿呢?
一夜暴富?修为暴涨?合欢宗振兴?
……
念头纷至沓来,最后都只化作一句简单的祈盼。
她睁开眼时,正撞见谢昀卿望着她笑,他眼底的光比烟火更亮:“许了什么?”
“说出来就不灵了。”沈闻霁偏过头,耳尖又开始发烫。
最后一朵烟花在天际绽放,拖着长长的尾焰坠入黑暗,夜空中只剩下淡淡的烟霭,和万家灯火晕开的暖光。
谢昀卿慢慢松开她的手,指尖擦过她的指缝,带着不舍的轻痒。
“回去吧。”他说,声音里带着笑意,“等你想好了,无论答案是什么,我都听着。”
沈闻霁垂眸,捻着手指残留的温热,感受着属于他的余温正在一点点消散,直到彻底抓不住,她不知道在想什么。
下一瞬,她忽然抬手,轻轻环住了谢昀卿的腰——
作者有话说:看烟花啦!快来许愿~评论[烟花][烟花][烟花]符号,大家的愿望都会成真![哈哈大笑][哈哈大笑][哈哈大笑]我是预言家,童叟无欺[星星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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