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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6章 认罚


    客厅里很安静,静到一切细微的声响都变得无所遁形。


    此时就连家里的小猫咪,都老老实实地蜷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的。


    半蹲在身前的高大男人,暖白色灯光映深刻冷峻的侧脸,浓长眼睫垂着,罩下的阴影遮住眼底的情绪。


    白色睡裙摆被撩到膝盖上,匀称小腿肚被大掌握住,白皙脚背抵到男人膝盖上,磨着西装偏硬质感的材质。


    男人手掌很大,掌心也很烫,温书宜能清晰感觉到修长指骨紧握住的力度。


    她垂眸瞥着男人冷硬的侧脸轮廓,像他此时手指握住她的力度,不动声色的强势、压迫感。


    沉默中。


    邵岑查看起脚踝,扭到了,这姑娘的皮肤白,细皮嫩肉的,那一整圈红就看得尤其的严重。


    没人讲话,客厅又太安静,脚踝被有力手指揉按过,温书宜皱眉,发出很轻“嘶”的声音,明显是下意识有被痛到。


    邵岑听到,手里用了些力道。


    “这样疼么。”


    温书宜刚刚没做好准备,那一下的痛来得猝不及防,这会在男人很专业的手法下,也逐渐适应了这股力道,脚踝都被男人掌心揉暖了。


    “还好,没有很疼。”


    过了会。


    “没伤到骨头。”


    男人垂眸,嗓音似是耐着性子。


    没伤到骨头那就没大事,应该就是刚刚一下子扭得太狠了,运气不太好。


    邵岑淡瞥了眼在沙发上坐姿极其乖巧的小姑娘,起身。


    温书宜微仰着头,很依赖的目光,语气有些不适应地问:“你去哪啊?”


    邵岑说:“拿冰袋。”


    过了会,邵岑洗干净手,用拿回来的冰袋给她冷敷上。


    又问:“吃了药么。”


    “还没吃。”


    温书宜说完,连忙补:“没来得及上,你就回来了,药箱就放在流理台上。”


    邵岑倒也没说什么,走去岛台厨房流理台边,取回被遗忘在那里的药箱。


    吃药的时候,这姑娘就格外的乖,让吃药就吃药,让喝水就喝水。


    也不吭声儿,像个漂亮安静的小手办。


    吃完药,温书宜拦腰抱起,整个人靠进男人坚实有力的环抱里。


    从客厅走进主卧的一小段路上,怀里姑娘一直都很安静,直到后背沾到床被,才抬眼,直直地盯人。


    对视间,温书宜张唇:“你晚上……”


    明显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可等男人回看过去,又小声说:“没什么。”


    邵岑了然:“想我留下来陪你?”


    刚刚才失落垂落的脑袋,又稍稍扬了扬起来,难得坦诚地说:“嗯。”


    “可以吗?”


    邵岑瞥她:“不看着点病人,今晚哪能安心?”


    “行了,撒手。”


    温书宜犹犹豫豫,还是没撒手。


    邵岑笑她:“不嫌脏?不换衣服,直接往你床上躺么。”


    听到这句话,这姑娘总算愿意撒手,用着那副依赖人、如果欺骗拒绝了她就是千古罪人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人。


    “那你还回来吗?”


    说完,又换成:“那我等你。”


    邵岑倒也没劝先睡,这姑娘心思重,愁思也重,平常再怎么逞强,有苦硬吞,到了生病的时候,才有几分小姑娘的性子,心里那点脆弱和依赖人的撒娇,就忍不住了。


    白皙鼻尖被手指勾了下,用了点力道。


    “脑袋瓜里,又在胡思乱想什么?”


    温书宜整个人蜷进薄被里,下巴尖蹭在边沿,很孩子气的模样:“没想了,阿岑,那我等你回来。”


    邵岑应了声。


    等到邵岑洗漱回来,房间里开着的藤球小夜灯散发柔和、有安全感的光芒。


    这姑娘一直没睡,就在乖乖等人,邵岑躺上去,在昏暗柔和的光线下,跟看向他的这双双安静的眼眸对视上。


    邵岑等着她说话。


    温书宜很小声地问:“你生气了吗?”


    如果角色对换,邵岑生病不舒服了,她也会很担心,将心比心,也肯定不希望邵岑瞒着她,无论是什么原因。


    邵岑说:“没有。”


    温书宜说:“可是……我感觉你今晚的心情不太好。”


    邵岑瞥着她:“心情不好有很多原因,我不是个会勉强自己的人,说了没生气,就只是没生气,犯不着哄骗你。”


    不是生气……


    过了好几秒,温书宜又轻声说:“你是不是很担心我啊?”


    费尽心思要瞒着家属的时候,又倔、自己又很有主意,这会倒是又乖又会撒娇,净往人心窝里钻。


    邵岑说:“这件事我们之后再讨论。”


    “之后”两个字,就面临着很多变数,温书宜本就不占理,心虚着,别无他法,只能轻声问:“之后,是多久啊?”


    邵岑说:“等养好病。”


    温书宜很轻地微抿嘴唇,其实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整个人因为低烧,脑袋还晕乎乎的,头疼,身上很酸痛,可直觉告诉她男人应该要说些什么的。


    邵岑看她一副不舒服还在强撑不睡的模样,耐着性子问:“觉得我在怪你么。”


    温书宜轻轻摇了摇头。


    邵岑又问:“知道现在最该做的事儿是什么吗?”


    温书宜顿了下,浑身等待着发落的心虚劲儿,直冒外冒:“坦诚。”


    这姑娘骗人的时候,怎么不见有眼下这么乖得过分。


    邵岑瞥着她。


    在这道目光下,温书宜直觉是答错了。


    邵岑说:“睡觉。”


    “病人现在首先且唯一的任务,就是好好养病。”


    还是先养病这句话。


    温书宜也听出邵岑语气里的坚决了,没有再开口。


    “闭眼。”


    温书宜乖乖地闭眼。


    “现在什么都别想了,睡觉。”


    微翘眼睫很轻地垂落,在眼睑处扫下两小片阴影,朦胧柔和的光雾笼在这张白皙面容上,很文静的稚气。


    过了会,安静的房间传来轻声。


    “我想……”


    “……能不能……嗯……”


    邵岑睁开眼眸。


    要是在往常,他用什么法子,都会让这姑娘亲口明确地提出要求,给她提要求这事儿脱敏。


    可这会小姑娘生病难受,左脚踝扭了,右手臂疼着,还发低,整个人烧晕着,像只可怜兮兮、缺乏安全感的小猫。


    以后来日方长,脱敏的事儿,倒也不急于一时。


    “答应好好养病,家属今晚就抱着你睡。”


    这话说完。


    身侧传来窸窣轻微的声响,传来年轻姑娘身上淡淡馨香,紧接着,衣摆被手指很轻地揪住。


    这小骗子总能把人心搅得很软。


    邵岑垂眸,几不可查地微叹了声,用到这姑娘身上的叹气,都快赶上他这辈子了。


    几乎是没多大犹豫。


    纤薄腰身被大掌搂住,把这姑娘稳稳地接进了怀里。


    温书宜顿时感觉到那股熟悉的安全感,白皙侧脸蹭到男人肩膀,整个人都蜷进了他的怀里,令人安心的体温和气味,还有胸膛内很坚实、有力的心跳声。


    也是在这个充满温度和力度的怀抱里,那颗悬着了近整晚的心,才稳稳地回落进了胸口里。


    一夜无梦。


    第二天,温书宜难得地睡了个很长的懒觉,低烧的原因,让她昨晚睡得是不怎么安稳的,整个人都睡得很晕沉。


    可那道有力又温暖的拥抱,又让她生出很依赖的眷恋,一直不愿意醒来。


    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等到温书宜醒来后,缓缓睁开眼睛,眼前是近乎是昏暗夜晚的光线,只有小夜灯的淡淡光雾。


    思绪渐渐回笼,温书宜朝着身侧看去,已经空了,缓神了几秒,摸了摸那边床侧,是凉的。


    温书宜起来洗漱,简单挽头发,她在很轻地用右手,扭到的脚踝,昨晚揉完又冷敷后,没那么红了,也已经好了不少,只是身上还有些懒懒发酸,走路不怎么有力气。


    她的低烧可能退了,感冒还没完全好,昨晚在吃药前,在家属的监督下,先请了一天的病假。


    刚走到客厅,温书宜就一眼看到岛台厨房边的男人,衬衫衣袖半挽起,露出一截劲实的冷白小臂。


    温书宜慢吞吞挪步到餐桌旁。


    邵岑抬眼看她:“洗手,喝点粥。”


    等到温书宜洗干净手,在餐桌坐下,清粥的米香味飘进空空的胃里。


    那种男人昨晚真的回来了的实感,才逐渐从悬着落下。


    温书宜吃完饭,等了半小时,接过邵岑递来的温水。


    烧是退了,病毒还残留在体内,她的喉咙还有点干涩,要吃点消炎症的药。


    吞完药,温书宜轻声问:“阿岑,工作不要紧吗?”


    邵岑说:“居家办公一天。”


    温书宜很轻“嗯”了声。


    又说:“昨晚说的……”


    这姑娘此时的想法都写在脸上,邵岑口吻随常:“病还没好全,又在发愁?”


    好像没办法不在意,温书宜感觉这件事不找个时间好好谈谈,尤其昨晚听了男人说病好之后再讨论,这颗心总是在悬着。


    沉默中。


    那道冷静、克制的目光落在她脸上。


    “解决这件事儿的办法有很多。”


    “面对面儿谈,我们可以有个共同都满意的解决方案。”


    温书宜听懂邵岑的意思,在一段关系里隐瞒对方,确实是最差的选择。


    她张了张唇,看到邵岑垂眸淡瞥了眼折射冷光的腕表。


    随后,男人大步朝她走来,将她稳稳地拦腰抱起。


    温书宜缓缓地眨了下眼眸,缓了会突然悬空的不适感,双手下意识紧紧环住男人的脖颈。


    昨晚被这样抱,她只感觉到安心感,其实在清醒的时候,还被这样抱起来,就特别的害羞、不好意思,耳尖都冒起点微红。


    “其实我可以自己走的。”


    邵岑逗她:“怎么走?你半靠着我,跟只小僵尸似地蹦回去么。”


    “……?”


    温书宜甚至难以想象那场面,在不好意思和丢脸皮里,选择了顺从。


    “其实我的脚踝已经好多了。”


    言下之意,就是她已经可以正常走路,不用像个小手办似地挪来挪去。


    邵岑说:“家属都在面前,不用白浪费,等不在面前的时候,偷偷小僵尸似地蹦。”


    温书宜很小声地说:“……都说不是蹦了,我现在已经可以踮脚走了,不怎么影响走路。”


    “嗯。”


    言下之意也很显然,家属听到了,但无情驳回。


    温书宜微抿住嘴唇,没讲话了。


    这人真的很强势。


    沉默中,身前落下男人低沉的嗓音。


    “回去再睡会。”


    温书宜“嗯”了声,想了想,试图想把话题扯回去:“那……”


    邵岑说:“我今天有两场线上会议,早上十点,下午三点,这件事儿到傍晚,我们再讨论。”


    温书宜只能“嗯”了声。


    难得的病假,温书宜又睡了一上午,中午吃完饭,暂时不想睡了,和小猫咪一起坐在客厅沙发上。


    戴着蓝牙耳机,床上小桌支起平板,看起上次没看完的那部影片,是讲谍战的。


    看完结局后,温书宜和身边的小猫咪对视了眼,邵岑午后有事出门了躺,这会家里只有她们留守的一人一猫。


    客厅墙上的挂钟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温书宜垂头,点开邵岑的对话框。


    特别认真地用一只手打起字:【我刚刚看完了部电影,是讲谍战的,如果出现异常情况,打电话的第一句话,我就叫你邵老师,说我想吃你做的】


    字打到这里,很突然就卡住了,秀气的眉毛微微揪起,她一时纠结起到底是决定哪个食物。


    “这么纠结么?”


    “要不你学报个菜名。”


    身后猝不及防传来男人嗓音。


    温书宜被吓了一跳,下意识扭头看去,男人一手随意撑在沙发靠背,稍稍俯身,浓黑的眉目,高挺的鼻梁,日光映在脸上很有质感的光影。


    很突然就怔神了几秒。


    又传来道低促的笑,很有磁性的鼻音。


    “一指弹么。”


    温书宜循着男人目光,看清了她除了扭头维持的动作。


    她的右手臂不怎么方便用,就只能坐在沙发上,把手机垫在抱枕上,用左手的一根中指在平板上一个个戳字。


    此时平板上在输入框里写的那段心血来潮的话,就大喇喇地摊在眼前。


    刚刚写的时候还没觉得,这会被邵岑正巧看到,才发觉这段话有多傻气。


    如果不是现在被男人发现了,她写完也会删掉,压根就不会发出去。


    可不凑巧撞上了,温书宜又不能有办法删除他的记忆,也只能微抿住嘴唇:“这是形势所迫。”


    邵岑说:“看着费劲儿。”


    “用嘴说。”


    也是,都到面前了,温书宜没什么犹豫地说:“不纠结了。”


    “就定,我想吃你给我做的虾仁了。”


    邵岑只由得她孩子气的举动。


    刚刚还一副纠结的模样,转眼就定好,看得出来这姑娘是够喜欢虾仁了。


    温书宜知道待会三点邵岑有会议,也没多打扰他。


    在家躺着坐着久了,身上那股酸乏更缓不过来,干脆起身,切了点苹果和梨,她打算泡水喝,补充一下营养。


    泡好后,温书宜看了眼时间,才下午两点四十分,距离三点整的会议,还有整整二十分钟。


    她盛了两碗苹果梨水,放到餐桌透凉,然后走去书房的方向。


    此时,书房内。


    高管线上会议视频里坐着的男人,深色手工西装笔挺,侧脸深邃冷峻,未发一言,不动声色的隐隐压迫感。


    前一个高管汇报完季度情况,正在屏息凝神地等着顶头大老板开口,在业内一向要求严苛、眼光毒辣的邵总,每次汇报都是种在心里要狠狠捏了把汗的磨炼。


    这会没人说话,都不约而同听到了敲门的声音。


    邵岑不露声色地挑了挑眉。


    只说了句:“我希望看到更直观的结果,下次注意。”


    刚刚汇报完的高管胆战心惊了半天,没想到头遭遇到这种情况,这还是他们那个训人语调都不带变的邵总吗?


    下一秒,男人施施然起身:“会议中场休息十分钟,家里太太娇气黏人,得家属陪在身边,哄着吃药。”


    早就听过一次邵总太太黏人的传闻,在场众多集团高管面上不显,上次会议在的第二次遭到大老板秀恩爱暴击,这次才在的也都内心都在八卦,真的百闻不如一见,邵总说话的语气这么温柔,还是破天荒第一次。


    过了会,传来开门的声响,紧接着是声很温声细语的一声“阿岑”。


    嗯,谁也没说过,邵总家里这位小太太有副这么又温柔又甜的嗓音。


    刚开门,温书宜下意识就开口唤了声,直到视线男人落到身后,看到亮着屏幕的笔记本电脑,才用口型问:“你在会议啊?”


    邵岑说:“临时高管会议。”


    这话一出,温书宜满脸闯祸了的神情。


    邵岑走出来,温书宜给他让了位置,书房的门在身后闭上。


    “不碍事,喝药了么。”


    温书宜这才记起来,她光顾着煮苹果梨水了,家属叮嘱她到点吃药的事情,倒是忘了个精光。


    “……还没。”


    过了会,邵岑监督家里姑娘吃完药,喝了盛好的半碗煮好的苹果梨水。


    十五分钟后,回到书房继续会议。


    吃完药的温书宜,就坐在沙发上,小猫咪就挨着她睡觉,把自己蜷成团白色小毛球,很乖巧安静地陪着自家养病的主人。


    看了眼手机,就刚刚她不小心误打断了集团高管会议,才这么点时间,八卦的风声就传遍了整个集团。


    也难怪,下午刚午休完的这段时间,本来就是摸鱼的高峰期。


    石桃也发来了消息。


    温书宜看着眼前格外添油加醋的描述邵总太太是怎么敲响了书房的门,怎么娇气黏人地跟邵总撒娇,邵总又是怎么破天荒哄人的桥段。


    忍不住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确实是有这件事情,可这些细节怎么越看越浮夸。


    而石桃完全已经是嗑嗨了的程度了。


    石桃:【对啦,书宜仙女,你也是南方来的,刚好你今天也在休病假,我有一个不情之请!可不可以满足我一下】


    石桃:【猫咪撒娇.jpg】


    石桃:【猫咪撒滚耍赖撒娇.jpg】


    温书宜单指戳了戳屏幕。


    温书宜:【你说】


    石桃几乎是秒回。


    石桃:【语音跟我说句哄我吃药】


    石桃:【一句就好!】


    石桃:【猫咪撒滚耍赖撒娇.jpg】


    温书宜虽然很不解,还是照做。


    发完后。


    石桃:【听完了,我完全可以想象邵总太太的那种语气了】


    石桃:【要是有这种漂亮可爱的老婆跟我撒娇,我住家里给她喂药吃!】


    石桃:【质疑邵总,理解邵总,成为邵总】


    温书宜:“……?”


    下午温书宜吃药的那股困劲上来了,又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已经到傍晚。


    等待邵岑结束会议的一分一秒,都变得很漫长起来,温书宜忍不住胡思乱想,关于她隐瞒真实病情,还伙同小表妹刻意隐瞒的事情败露,邵岑会怎么跟她讨论呢?


    就是在这件事里,其实也挺对不起无辜的小表妹的。


    温书宜努力回想了下,昨晚邵岑到家时的神情,看着跟平常无异,她还是可以敏感地感觉到邵岑的心情,其实不怎么好的。


    既然邵岑说没生气,就是肯定没生气。


    可特意从国外赶回来,夜里才到家,肯定是很担心很担心她的。


    越想越觉得自己处理的方式太不成熟。


    身前覆下大片的阴影。


    温书宜抬头:“阿岑,对不起啊。”


    “小朋友。”


    邵岑瞥着她这副愧疚的神情,不急不缓地说:“如果打算瞒着我,在一开始就要做好万无一失的准备,而不是有丝毫能被我发现的可能性。”


    温书宜没想到邵岑会说这番话,第六感告诉她,这件事情,肯定不会像男人面上的平静这般随意糊弄过去。


    邵岑又说:“我认为在一段感情里,不应当存在冷暴力这种行为,对这件事儿,我有另外的应对措施。”


    本来温书宜听到那句“不应当存在冷暴力这种行为”,还暂时缓了口气。


    然后就是下一句。


    有、另、外、的、应、对、措、施。


    然后,温书宜眼睁睁看着邵岑打了通电话,嗓音低沉磁性,语调不急不缓地给她定了块牛奶蛋糕。


    然后又怔怔看到走到几步之外,给她倒杯温水的高大身影。


    身侧传来细细的“喵”声,温书宜垂头,跟一脸懵懂的小猫咪面面相觑。


    三秒后,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蜷紧。


    自从邵岑昨晚到家后,就没对她说过任何一句重话,也没有半点脸色,反而是耐心备至地照顾着她。


    现在的这种情况,像是暴雪前的那片平静,也像是在饲养场里,明知道要不久后等着被抬桌,却被好吃好喝供着的兔子。


    坐以待毙的结果难以想象,还是应该要主动认错……


    三分钟后,邵岑接过喝空的水杯,转身那瞬,衬衫衣袖突然被很轻、也很小心地扯了扯。


    他微掀眼眸,慢条斯理地瞥去。


    沉默对视中,小姑娘睁着眼眸,心虚、可怜兮兮、一瞬不瞬地瞧着他。


    漂亮的嘴唇微张翕动:“邵老师。”


    传来道格外软乎乎的撒娇嗓音。


    “你罚罚我吧。”——


    作者有话说:舍得罚这么可爱漂亮的老婆吗?!


    嗯……怎么不舍得呢(bus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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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7章 谈谈


    “罚你?”


    邵岑微挑了挑眉。


    “嗯。”温书宜很诚心地说,“邵老师,我都听你的处置。”


    邵岑看她这副乖乖认错的模样,口吻随常道:“你还挺未雨绸缪。”


    温书宜很轻地“嗯”了声。


    邵岑瞥了这姑娘了眼,起身取来消毒好的体温计:“量体温。”


    温书宜接过,“滴”地一声,退烧了。


    “转身。”


    温书宜不明所以,还是转了个身,她的脚踝已经好多了,正常走路没问题。


    “手臂,抬下花瓶。”


    “别强求拿起来。”


    温书宜握住花瓶细颈,手臂还是有些没力,很轻微地揪起眉头。


    “行了,放下。”


    温书宜知道也不能强求,不然对手臂二次伤害,得不偿失,而且她细微的反应,肯定是逃不过男人眼睛的。


    沉默中。


    温书宜慢吞吞地坐回到沙发这侧,轻声打破沉默:“那我们现在开始谈谈吗?”


    邵岑瞥了眼腕表,慢条斯理地说:“小温同学,还记得我的原话么。”


    温书宜回忆起:“说是等你开完会议,傍晚我们来谈谈那件事。”


    邵岑问:“前提条件,不记得了?”


    前提条件?温书宜微顿了下。


    就在怔神的几秒内,邵岑好整以暇地给出了答案:“等养好病。”


    “……?”


    可这跟秋后问斩有什么区别啊。


    温书宜说:“阿岑。”


    邵岑说:“小朋友,撒娇这套,留着当天儿再用。”


    “……?”


    温书宜眼睁睁看着走开的高大背影。


    完蛋。


    这次的事情,好像真的不会轻而易举就过去。


    这世上有一件事最可怕,那就是未知的恐惧,这点温书宜深以为然。


    温书宜第二天就被家属批准复工了,烧退了,脚踝好了,到了第三天,静养的右手臂也好全了,确实跟医生所说的,只是一时扭到了下,休养几天,就会自己好。


    随着病养好了,事后谈谈那事就意味着要抬上行程。


    虽说邵岑经常逗她,很坏心眼,可也不是个说虚话的人,男人骨子里的强势使然,他一向是说到做到。


    这两天温书宜过得心里惴惴,时刻担心谈谈就要落下来,反观家属却依旧的从容、游刃有余。


    温书宜到家的时候,发现邵岑没回来,自己包了些小馄饨,处理了会工作文件,洗漱完,又看了会动物纪录片。


    结果迟迟没有等到邵岑回来。


    怀着早死晚死,还不如自投落网痛快些的坚决心态,拨打了通电话。


    此时,酒店顶层的晚宴。


    刚接通,耳畔传来道微顿、斟酌过的嗓音:“老公。”


    邵岑微挑了挑眉。


    刚想落座、离得最近的陆斯聿恰好听到了这声,不动声色地绕远了沙发一侧坐。


    邵岑问:“怎么了?”


    “就是问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又传来温声细语的嗓音:“我晚上包了小馄饨,要给你留些保温吗?”


    “不用,我待会回去。”


    等电话挂断,陈初旬打趣:“待会就回去,您可刚来,嫂子管这么严,还有晚归门禁?”


    就在说这话时,一直被不远处的好几人使眼色,眉头微皱,稀罕事儿啊,怎么今儿一个个活像是患眼疾了似的。


    刚落座不久的邵岑,施施然起身:“抱歉,失陪。”


    “家里太太担心吃不惯宴会,特意来问要不要留些亲手包的小馄饨。”


    在场八卦、不八卦的沉默了:“……”


    零个人问你这个了?


    还吃不惯,留亲手包的小馄饨,到底零个人问这个炫妻狂魔了?


    邵岑到家的时候,夜色渐深,客厅里开着盏橘黄色的壁灯,在地板上映着柔和朦胧的光晕。


    主卧的门缝被慢吞吞地打开,温书宜本来只是想出来看看,结果正看到走到客厅的男人,微掀眼眸,朝她淡瞥了过来。


    穿着身深色西装,很正式,是刚从晚宴回来的模样。


    一时间有些沉默。


    温书宜发觉自己这样鬼鬼祟祟的,下意识摸了摸鼻尖,用着诚恳认错的态度说:“阿岑,我已经完全病好了。”


    这谈谈的事,不一天彻底落下来,她总觉得不是很安稳。


    邵岑说:“嗯,知道了。”


    嗯,知、道、了?


    温书宜有点摸不着底,瞥着男人神情,从容、冷静,很随常,心里也稍稍放缓些,说的对这件事的谈论,大概率应该就是很心平气和的跟她讨论以后应对这类事情。


    “你去哪?”


    “洗手。”


    哦,她到家第一件事也是放包,洗手。


    温书宜刚迈步,想到客厅沙发边坐着,却听到男人唤了她声。


    “小温同学。”


    “嗯。”


    温书宜下意识乖乖应道。


    “现在回房间躺下。”


    对视间,客厅里半明半暗的灯光染过深邃冷峻的侧脸,男人薄唇微启:“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被强-制-崩-溃。


    是温书宜从没经历过的体验。


    她记得男人的那只手,指骨修长,骨节粗大,用力时冷白手背上青筋绷紧,腕骨分明性感,内侧有颗显眼的黑色小痣。


    这样极具观赏性的手,该在演奏厅里优雅地弹钢琴,也该把玩着名贵的青瓷器。


    而不是现在将她弄得很乱。


    在那段彻底丧失身体的控制权,极其混乱又大脑发白的头晕目眩中。


    其中印象最深的一段记忆是——


    因着丧失了着力点,就格外地需要从外界获取点安全感。


    天花板的灯光发散迷绚模糊的白光。


    纤细指尖只能紧紧揪住床单,忽而攥紧又脱力,只能胡乱地扯出大片的褶皱。


    紧咬的下唇发白,被大掌有力地掰过,虎口卡住小巧的下巴尖,迫使她张嘴。


    “宝贝儿,不准。”


    “宝贝儿,放松。”


    “宝贝儿,现在呼吸。”


    ……


    眼眸涣散,视线朦胧的失神。


    只能依稀看到。


    身前男人侧脸轮廓身侧冷峻,深色西装衬得挺括,温莎结领结,身上就连褶皱都没有蹭乱半分。


    垂眸,浓密眼睫在眼睑落下小片阴影,正慢条斯理地用手帕擦拭指骨上的微凉,银色袖扣和腕表折射着冷光。


    一如既往的衣冠楚楚、矜贵禁欲。


    完全不像她,像是淋了场雨的猫咪,狼狈得不像话。


    在刚刚这个过程的从始至终,男人只淡声问了她三个问题。


    第一个问题:一段感情之间最重要的是什么?


    意想不到快要失神的小温同学作答:开诚布公,坦然面对。


    第二个问题:以后还会选择隐瞒家属真实的情况么?


    濒临崩溃被不留情抵开膝尖的小温同学作答:以后不会再犯。


    第三个问题:再隐瞒家属会怎样?


    彻底崩溃哭出声的小温同学作答:接受教育。


    温书宜感觉这辈子都会忘不掉,这次丧失控制身体主动权的的记忆了。


    男人以一种强势、不讲理、不容抗拒


    的方式,让她以后每一次站在这类事情、要做选择的岔路口上,最先苏醒的是被刻在身体里的记忆。


    她都会先想起,这次仅仅因为男人修长的手指,所经历从被抛到云端,烟花般坠落的窒.息又沉溺的感觉。


    质地轻柔的手帕擦拭过眼角和脸颊,很细致地清理那片生理眼泪的泪痕。


    擦完后,温书宜乖乖趴在男人肩膀,微哑着嗓音,还带着点哭腔,很小声地说:“邵老师,我是不是个很笨的学生啊。”


    冷调清冽的冷杉和男士须后水气味,仿佛将她完全笼罩。


    头顶落下男人低沉嗓音。


    “是挺笨的。”


    温书宜垂眸,很轻地微抿嘴唇。


    “恃宠生娇都学不会一点。”


    “小温同学,该拿你怎么办,嗯?”


    温书宜没什么力气地蜷在男人怀里,很依赖男人所带着来的熟悉温度和力道。想抬头看他,可在刚刚那会过后,现在脸颊、耳尖、身上还泛着褪不掉的红意,很羞涩、也很不好意思去看他的脸,直视他的眼眸。


    “我……”


    大掌扣住后脑勺,安抚性地揉了揉:“慢慢学。”


    几秒后,纤细手指很轻地勾住了西装外套的下摆,很柔/软依赖人的模样。


    “阿岑,我会努力学的。”


    “来日方长。”


    “嗯。”


    “明儿让全姨给你熬鸡汤补补?”


    “……?”补、补?补什么?


    温书宜心里的动容和感动,都变成了羞赧,脸颊刚消退了点的烫,瞬间再次飞红了整张脸颊。


    她咬住下唇,伸手锤了下男人小臂。


    过了会,嗓音从怀里闷声传来:“邵岑,你真是坏死了……”


    “够长进,名儿都会叫了。”


    “嗯,邵岑。”


    温书宜其实想起刚刚的“教育”,腿还在软。


    这会完全是仗着刚受完欺负,总不能再欺负她一回的心态作祟。


    邵岑瞥着这姑娘只露出来的后脑勺,知道她这会还在羞赧。


    “早些睡。”


    “晚安,小观音。”


    “嗯,晚安,邵老师。”-


    邵岑上次推了工作回来,虽说回国仍控制住了情况,各项事情都有条不紊地进行和解决,还是要再次去国外一趟。


    温书宜也知情这件事,星期六大早,难得没有睡懒觉,而是主动要送机。


    “行了,让司机送你回去。”


    “嗯。”


    话虽然应声了,却一时没挪动作。


    “每天问早晚安,每天聊十句话以上,每天打个电话,都记住了,还有什么,嗯?”


    温书宜压根就不是想说什么,虽然也有点点想提来着:“没有了。”


    她微弯眼眸,乖乖地说:“邵老师,路上平安。”


    温书宜刚到家,发现全姨大早就在熬鸡汤。


    全姨笑吟吟:“书宜,听阿岑说,你最近体虚,要我好好给你煮鸡汤养养身子呢。”


    你、最、近、体、虚。


    要、我、好、好、给、你、煮、鸡、汤、养、养、身、子、呢。


    老男人怎么背后乱编排呢。


    怎么“虚”的他难道不清楚吗?


    而且那才不是体虚,她又没这种经验,反应很快、受不住刺激才不奇怪吧……


    “闻着好香。”


    温书宜默默扯开话题。


    全姨说:“等熬好叫你。”


    “嗯。”


    邵岑这一走要好几天,温书宜也在公司负责起自己的项目,她之前请假一天,积攒了不少工作。


    一忙就是昏天黑地,等到温书宜暂时忙完,可以闲下来在工位摸鱼的程度时,才惊然发现竟然过去了整整三天。


    也是邵岑离开的第四天了。


    上午十一点半整,整个办公室几乎都在摸鱼,等待相约去吃午餐。


    石桃给她投喂了块红豆小蛋糕:“书宜,你最近真是太拼了,拼命三娘非你莫属。”


    “事情都挤压到一起了嘛。”温书宜拆开这块甜香的红豆小蛋糕,“不忙完,心里也觉得不踏实。”


    石桃说:“不过好在忙完了,你最近可以好好歇歇了。”


    温书宜说:“嗯,我最近有追个草原纪录片,回去总算可以看完了。”


    石桃顺嘴问:“什么纪录片?”


    温书宜说:“就是猎豹妈妈带着一窝猎豹宝宝独立成长的故事。”


    石桃说:“你还喜欢看这个呢。”


    温书宜说:“因为时刻都面临着危机,而且看到猎豹妈妈的机智勇敏,还有猎豹宝宝成长,感觉很有意义。”


    石桃说:“那我还是不看了,就小时候看过央视的纪录片,物竞天择太残酷了。”


    温书宜点了点头。


    午休,温书宜和石桃这个饭搭子在外面觅食,点完餐,边聊边吃了会。


    结账的时候,发现大伯母竟然给她发了消息。


    【书宜,看到了回我通电话】


    温书宜看到消息,她了解大伯母,向来是有事说事,很少有这种语焉不详的时候,下意识觉得是跟奶奶或双双有关的事情。


    很不妙的预感。


    温书宜跟石桃打个招呼,快步走到安静的角落打电话。


    大伯母喻凡容很快就接了电话。


    “大伯母,是有什么事吗?”


    传来喻凡容的嗓音:“书宜,我跟你说,你先不要急,就是老太太这两天不小心摔了跤,腿骨折了,撞到悄悄翻你照片看,想着还是老人家实在是想孙女。”


    温书宜担心地问:“有好好检查吗?除了骨折还有伤到哪里吗?”


    喻凡容说:“老大今天下午要带老人家去复查。”


    “你看要不是很忙……”


    温书宜说:“我现在就请假回去。”


    “在哪家医院?我直接去吧。”


    喻凡容说:“我下午也要去医院一趟,顺道去接你吧。”


    温书宜说:“谢谢大伯母。”


    喻凡容说:“没事,都是一家人,你能回来看看,老人家心情也会好。”


    “嗯,大伯母,那我再跟你联系。”


    挂断电话,温书宜走回去。


    石桃看她一脸担忧神情:“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吗?”


    温书宜说:“奶奶摔到了,我下午请假,回淮城一趟。”


    石桃知道她跟奶奶感情亲厚:“那你快去吧,不看一眼也放心不了。”


    温书宜跟石桃道别后,连家都顾不上回一趟,径直打车去了高铁站。


    路上她给邵岑发了条消息,简单说了请假回淮城看奶奶的事,因为隔着海外时差的缘故,这会邵岑那正是半夜睡觉的时候。


    赶上最近的一班高铁,在车上温书宜本来想给奶奶打通电话,可知道打了,奶奶肯定就会劝她别回来。


    还是算了。


    在四个半小时的高铁上,温书宜处理了工作文件。


    下了高铁,出站,顺利被接上。


    温书宜上了车,才发现不只是大伯母一个人来了。


    驾驶座上开车的是大伯母的儿子,温弘明,也是她的堂哥。


    喻凡容看她急色匆匆,瓷白脸颊都渗着点热到的红,给她递了瓶矿泉水,帮她拧开瓶盖:“书宜,天这么热,来喝点水。”


    “谢谢大伯母。”


    温书宜确实口干,接过喝了两口。


    喝完,温书宜本来想问问奶奶的情况,可很突然,一股莫名的晕感席卷了她,眼前变得看不清起来。


    模糊的意识彻底失去前,只听到身侧大伯母柔声的一句。


    “睡会吧,


    书宜。”


    ……


    等到温书宜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身处在一个极其陌生的房间里,带来的包和手机一起消失不见。


    门把手被拧开,喻凡容从外面走进来,身后跟着温弘明。


    “大伯母,弘明哥,这是什么意思?”


    喻凡容说:“书宜,我们母子今天把你请来,是想来跟你商量一件事。”


    请?温书宜想起那瓶矿泉水,眼下她无疑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地被“请”来这里的。


    喻凡容看这姑娘一脸戒备的神情:“我也不想瞒你,你奶奶出事,是没有骗你,只不过这次车祸出事的不止老人家,还有你大伯父,现在两个人现在都在ICU抢救,如果不幸,很可能再也醒不过来。”


    温书宜感觉脑袋“轰”地响了声,紧接着是滋啦的耳鸣,过了好一会,她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你说什么?”


    就在国庆假期,她还在淮城陪着奶奶住了一周,甚至奶奶还答应再过两个月,会来临北看她。


    怎么突然……会这样?


    温书宜有些无法理解现在的情况:“所以我们现在不在医院,在这里做什么呢?”


    “书宜,你冷静一点。”


    喻凡容说:“我说过了,我们母子请你来这里,是有件事要跟你商议。这次车祸出事来得太突然,老人家和老大现在还在抢救,随时都有丧命的危险,你也知道老二一家一直想争公司,如果让得逞,你和双双,还有我和弘明,我们得不到什么。”


    温书宜微微皱起眉头。


    喻凡容继续说:“我知道老人家把公章放到了保险箱里,这个家,如果有人知道保险箱的密码,那一定是你。”


    “拿到了公章想做什么?”温书宜说,“而且我也不知道保险箱的密码。”


    她不太了解公司的运作模式,可也知道通过控股变更,很大的可能是,他们想趁机卖掉温家的公司。


    “书宜,别明知故问。”喻凡容说,“我承诺,你和双双继承老三的股份照旧,另外支付你三百万转款。”


    “只要你愿意一切配合。”


    到了现在,温书宜也不可能不明白是发生什么事了。


    父母出事之后,她和双双被奶奶接到跟前亲自养。


    大伯父家对她一向是善意的,她总能记得奶奶生病的那年,是应酬完的大伯父大早起来送她去学校,堂哥替她揍跑了校外打劫的小混混,大伯母来学校给她开家长会,又带她去商场买了漂亮的新衣服。


    大伯母和堂哥向来沉默内敛,她信任他们。


    却没想到这份信任,会成为私欲来伤害她和温家的工具。


    明明还在换季,暑气没散,她却感觉遍体生寒。


    温弘明却没有耐心:“书宜,你手这么漂亮,被撕开指甲盖,不好看,也疼。”


    喻凡容皱眉:“弘明,她是你妹妹。”


    温弘明说:“妈,这件事没有退路了,如果我们拿不到钱,还这些赌债,那些人不会放过我。”


    “我也不会放过——”


    喻凡容呵斥打断:“温弘明!”


    温书宜眼睫微颤,怪不得上次回温家,发现这位向来斯文的堂哥,反常地跟邵岑献殷勤,原来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沾染上了赌的恶习。


    一个身负重债的赌徒,眼下会做出什么事情,谁都不能保证。


    喻凡容又说:“书宜,你耐药性差,昏迷了整整一夜,现在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你等得了,老人家等的了吗?”


    奶奶现在在ICU抢救,最差的情况,一分一秒都可能是他们的最后一次见面。


    脑袋太乱了,发晕,可能是有些低血糖,这个时候不能不清醒,温书宜张了张唇:“我想要面包和酸奶。”


    温弘明皱眉。


    喻凡容说:“你去楼下便利店给她买。”


    过会,温弘明带了酸奶回来,又说:“回电话,该说什么你清楚。”


    邵岑看到温弘明举到面前的电话,是邵岑打来的,她这么久失联,他不可能没有察觉到。


    温书宜点了点头。


    温弘明握着手机,划下通话键。


    刚接通,温书宜叫了声:“邵老师。”


    “怎么不回电话?”


    温书宜说:“手机不小心掉了,刚刚才找回。”


    “没事吧?”


    “没事。”


    “没事就好,回来想吃什么?”


    温书宜心跳加快:“想吃虾仁。”


    ——如果出现异常情况,打电话的第一句话,我就叫你邵老师,说我想吃你做的……


    ——不纠结了。就定,我想吃你给我做的虾仁了。


    这是他们之间玩笑话似的约定。


    温书宜说:“小猫咪要多亏你照顾了,可她如果有不知道会不会做错的事情,邵老师,小猫不明白,你千万别生气。”


    传来男人低沉的嗓音:“小猫做什么,都是自由的,只要她愿意,家属都不会生气。”


    他在说,他支撑她的一切选择,只要她做了决定,就跟从自己的心走。


    “我刚刚给小猫喂了猫粮和牛奶,她很喜欢。”


    她从来没给小猫咪喂过牛奶。


    只有刚刚温弘明从楼下便利店给她买了瓶酸奶。


    温书宜看着一扇窗外俯瞰的昏黑荒郊,扬起了阵风,晃得树影婆娑。


    男人在告诉她——他始终在她的身边,陪伴、保护着她。


    垂在腿侧的手指微微蜷紧。


    挂断电话,喻凡容说:“书宜,你在怕什么?这对你来说,是百利无一害的好事情,老太太醒来,这事我咬死说是用你的生命危险胁迫,你依旧是老太太的乖乖孙女,就算醒不来,你也有了高价补偿。”


    “你现在年轻貌美,可以得到一时的宠爱,这些有权势的男人,哪个管得住自己,今后还有大把青春靓丽的年轻女孩,你要为今后好好做打算。”


    温书宜看着眼前变得陌生又阴鹜的一对亲人母子。


    奶奶现在还在重症监护室没有醒来,眼前不是意气用事、自乱阵脚的时候,她要镇定、冷静、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掌心都渗出一层汗,没注意到的指尖,还在控制不住地微颤。


    不能害怕,奶奶和温家还在她的身后。


    温书宜听到自己清晰的声音,像是隔着磨砂玻璃似地传来。


    “我知道保险柜的密码,里面有公章和法人章。”


    她的心里已经有了决断。


    “大伯母,你说的没错,二伯父一家会趁机争公司,如果二伯母得势,温家的家产,我和双双一分钱都会分不到。”


    “我……是我对不起奶奶,可我得为我和双双的今后做打算。”


    她说了真话,却是说了一半的真话。


    那是她和奶奶才知道的秘密。


    ——那个印章是假的——


    作者有话说:手,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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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8章 保护


    喻凡容说:“弘明,现在去取。”


    “现在就去。”温弘明又问,“保险柜的密码是多少?”


    温书宜问:“是打算把我留在这里吗?”


    温弘明皱眉看她,似乎是像从这张白皙冷静的脸上,看出些什么。


    温书宜保持镇定地说:“二伯母,弘明哥,不是我不相信你们,只是如果我把密码告诉了你们,这里荒郊野外,把我关在这里,不管了怎么办?”


    喻凡容想了想:“把书宜带上。”


    “够谨慎的。”温弘明说,“书宜,你不想去,我还不放心把你留在这里,别误会,也不是担心你玩花样的意思。”


    温书宜听着虚伪的话,很轻“嗯”了声。


    到了外面,天还是白茫芒一片,清晨这座老城还没有完全苏醒。


    温书宜才发现这是个烂尾楼,身处这片人迹罕至的荒郊野岭,她没有手机,根本没办法能自己走出去。


    上了车,温书宜和喻凡容一起坐在车后座,车门和车窗被温弘明很谨慎地锁住,以防她开窗呼救,或是跳车逃跑。


    一路到了温家老宅。


    温弘明思索再三:“妈,你去,你到奶奶那里不会引起人怀疑,问起来就说是整理衣服带到医院去。”


    喻凡容也是这样想,起身:“你在这好好等着,别难为书宜。”


    温弘明说:“她是我亲妹妹,我难为她干什么?只要她配合我们,不闹事。”


    喻凡容没说什么,等温弘明开锁后,推开车门下去。


    很快车门再次落锁。


    车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半晌,传来男人的声音。


    “你在临北,那个男人对你好吗?”


    身侧的手指微微蜷住,有那么一瞬,温书宜记起当初那个斯文寡言的大哥哥,挡在年幼的她身前,打走小混混,回头问她:“刚刚那个混蛋,有没有欺负你?”


    而不是眼前这个赌瘾成性,算计家人的陌生阴鹜的男人。


    她多希望这只是一场会醒的梦。


    在沉默中,男人没劲地勾了下唇角:“算了,当我没问。”


    不知道是不在意,还是自嘲。


    再等了会,喻凡容回来了。


    温弘明一眼就看到她手里衣服袋:“妈,说是幌子,你还真收拾衣服了?”


    喻凡容心平气和地说:“既然做戏那就要做全套。”


    “再说,这都是老太太用的上的,等


    事情结束,我就送到医院里去。”


    “拿去吧,在这里。”


    递来的牛皮纸袋里有法人章和公章。


    温弘明看了眼,意味不明地说:“书宜,老太太还真是把你看得重,这么重要的保险柜密码,这么大个家,就告诉你一个人了。”


    温书宜微抿嘴唇:“奶奶也是怕出意外,未雨绸缪。”


    “确实未雨绸缪。”温弘明说,“如果不告诉你,我们母子今天怎么能拿得到这些。”


    喻凡容提醒:“别说了,还有正事要办,夜长梦多。”


    温弘明没再说话,开车,半小时后,到达商业写字楼。


    无人空旷的停车场角落内,温弘明径直下车,走到温书宜那侧门外,拉开门:“妈,你先下车。”


    温书宜本能有种不妙的感觉。


    下一瞬,被男人伸手扭身,大力把她的双手交叠扭到身后,哐当声响动,她转头,看到双手被银质手.铐锁住。


    “弘明哥,你这是做什么?”


    面对年轻姑娘的目光,温弘明用提前准备好绷带把嘴缠住,又把她放倒在车后座,用绳子绑住。


    “书宜,你一向很听话懂事,这次也一定会乖乖听话的。”


    “别怪我不相信你,夜长梦多,等事情尘埃落地后,就带你去医院看奶奶。”


    温书宜根本没办法挣扎,在一个成年男人的束缚下,更担心激怒到他,反而适得其反,绳子固定好手和脚,以防她有任何朝外求救的机会。


    车门被打开又关上,很快,车内陷入一片昏暗。


    安静、昏黑、静到心跳声都太过分明。


    怕黑的恐惧使然,微翘眼睫垂着,额头和手心都渗出薄汗。


    ……


    一分一秒,仿佛在漫长地流逝。


    甚至不知道是过了多久。


    很突然,车门被从外面打开,光亮透了进来。


    封住嘴的绑带被解开,绳子被剪短,就连手铐也被打开。


    紧接着,大掌完全托住后脑勺,被稳稳抱进了有力的环抱里。


    “书宜,别怕,是我来晚了。”


    那股熟悉的清冽冷杉气息将她笼罩,温书宜拼命忍住鼻尖的酸意。


    他总能在自己最需要的时候赶到。


    被困了十几分钟,紧紧蜷进怀里的姑娘,脸色发白,手指发凉。


    男人蹙着眉头,眸色很暗。


    温书宜努力从这道令人依赖又有力的拥抱里起身,跟邵岑对视,而后将目光投向刚刚帮她打开手.铐的陌生男人。


    陌生男人说:“我是警察,姓经,阿岑的熟人。”


    温书宜缓神,尽量维持声线稳定:“阿岑,经警官,麻烦现在带我去找大伯母。”-


    温家也曾短暂风光过,爷爷在世时,也算是本地小有的人物,到这代已经没落,公司能维持住现有经营就是最大的成效,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老太太有三个儿子,膝下无女,丈夫因病早逝,老大寡言沉默,说好听是稳健,难听是资质平庸;老二眼高手低,沾染恶习,常年要家里帮忙收拾烂摊子;最寄予厚望、有经商头脑的老三偏偏英年早逝。


    这么些年,温书宜和妹妹是老人家在跟前长大的,暗中不乏有觉得老太太偏心,一个大点的拖油瓶绑着个小拖油瓶,被视作争家产的眼中钉。


    当初是奶奶牵着九岁的她,接回了温家老宅的大门,以小心翼翼、仰望的姿态,被神色各异的家人们审视打量。


    现在她即将二十三岁,隔着数十四年的光阴,坐在这张谈判桌上,跟神色各异的众人对视。


    这一次他们是平视平坐。


    就在温书宜到的时候,谈判桌上的合同已经签好字了。


    在场没有二伯父一家,看来整件事都是瞒着秘密进行的,时间赶得急,为避夜长梦多,在取完公章和法人章后迅速就来会议上签字了。


    喻凡容看着闯进会议室的一群人,打头的是温书宜和临北那位姑爷,后面跟着个陌生男人,还有一众黑色西装笔挺的保镖。


    “书宜,你这是什么意思?”


    温书宜说:“我身上有继承爸爸的股份,作为股东,我有权出席这次会议。”


    “事情已经盖棺定论了。”


    喻凡容说:“书宜,如果你觉得之前谈的条件不合适,我们可以事后再谈,没必要这样大费周章、兴师动众的。”


    “还有,姑爷,这毕竟是我们温家内部的事情,你这样带人闯进来,不太合适吧。”


    “我想你误会了件事。”


    邵岑微掀眼眸,嗓音不急不缓:“我家太太来是为了公司的事儿,作为家属,我理应陪同。”


    喻凡容和温弘明都没说什么,在潜意识里,他们都不想跟这位临北的姑爷有任何明面上的冲突。


    温书宜抬眼,跟温弘明对视:“弘明哥,合同文件方便给我看眼吗?”


    “当然。”温弘明把合同递给她看,“这是副件。”


    温书宜拿到手里。


    温弘明朝着年轻姑娘身侧男人说:“姑爷,既然远道而来,赏脸一道吃顿饭吗?刚好庆祝这次谈事成功。”


    “等会,事情还没有盖棺定论,现在庆祝还太早了。”


    传来道清晰的女声。


    温弘明朝她看去。


    温书宜说:“奶奶有立遗嘱,如果发生任何意外,她在公司所持股份将归到我的名下,这点有何律师可以为我证明,变卖公司这件事,我首先不同意。”


    温弘明皱眉:“温书宜,你……”


    温书宜抬着视线,瓷白面容神色平静,鬓边几缕发丝微乱,嘴角和手腕有红.痕,衣领也折着,几分显眼的狼狈,语调却格外的冷静,温柔又坚定。


    “其次,拿到的公章是假的,所以今天签订的所有文件都是无效的。”


    “奶奶没醒来一天,温家,我来守着。”


    这话一出。


    喻凡容眉头紧锁,温弘明脸色惨白,其他在场的人,顿时失去了刚刚还有的从容和胜券在握。


    沉默中。


    修长手指漫不经心地轻叩了下桌面,腕表的银色表盘折射着冷光。


    “既然太太的事儿说完。”


    男人深色西装挺括,微掀眼眸,漆黑眼眸浸着冷意,嗓音沉着,不动声色上位者的压迫感,


    “我来,是为了你们涉嫌恐吓、囚禁、绑架我家太太的事儿。”


    “我家太太受不得半点委屈,该讨回的公道,半点都少不了。”


    这时门被从外面敲了敲,一个西装革履的保镖打开门。


    从外面走进来警察,出示警官证。


    “接到群众举报,有人涉嫌犯罪,劳烦涉事人员都去警局走一趟。”-


    温书宜刚从警局出来,就跟着邵岑一道径直去了奶奶所在医院。


    关于奶奶和大伯父的情况,喻凡容是真话假话掺半说的,车祸是真实发生的,送进ICU抢救也是真的。


    在事故发生的瞬间,大伯父及时调转了方向盘,千钧一发时刻下意识保护了奶奶,是受伤严重的那方,目前两人均已脱离生命危险,暂时还没苏醒的迹象。


    现在事后想来,喻凡容那样说,是故意在她面前这样说,为着是尽快从她嘴里套到保险柜的密码。


    也怪不得把她千里迢迢骗回来,所有动作都进行得这么快,甚至不惜铤而走险。


    因为一旦等到奶奶醒来,就会错过千载难逢、钻空子的机会了。


    温书宜坐在病床边,陪着昏迷的奶奶坐了好一会。


    不知道过了多久,肩膀落下了重量,温书宜扭头,跟男人眼前这双深邃眼眸对视。


    出了病房,温迎双已经被邵岑派人安安稳稳地接来了。


    现在处在妹妹集训的关键时期,可亲人的安危情况,妹妹有知情和选择的权利,她不能打着为着亲人好的名号,就剥夺这项权利,那也是对妹妹的不尊重。


    温迎双定定看着她:“姐姐。”


    温书宜很轻地抱住了眼前的妹妹,就在下一瞬,被妹妹紧紧回抱住了。


    怀里传来妹妹轻声安慰又坚定的声音。


    “姐姐,你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和奶奶的。”


    温书宜很轻“嗯”了声,伸手温柔理了理妹妹的鬓发:“双双,进去陪奶奶说会话,记得小些声,别吵到她。”


    温迎双点头:“嗯。”


    看着妹妹进了病房,温书宜转身,和邵岑去看了会大伯父。


    这个沉默寡言的中年男人,在记忆里他很高,肩膀很宽,后背很厚,她从来没有见过大伯父虚弱成这样的模样,就好像瞬间衰老爬上了他的眼角和鬓发。


    温书宜沉默了很久。


    第三天、第四天,奶奶还是没醒。


    傍晚时分,温书宜接过男人递给她的温水,一时都没喝,还有些没缓过神来。


    邵岑在这姑娘身前半蹲下,伸手理了理几缕从耳后垂落的鬓发,她这两天的反应太过冷静,像是紧绷的一根弦。


    “晚上没扒几口,不饿?”


    温书宜知道邵岑担心她,可又不想说谎话骗他,摇了摇头:“我没胃口。”


    小姑娘看家属的目光,可怜巴巴的。


    邵岑极淡叹了口气,跟她打商量:“愿意给家属分出一小时的时间么。”


    “在奶奶醒来前,你要先照顾好自己,不然看到家里小朋友这样,多心疼。”


    温书宜定定看着男人:“……愿意。”


    太乖了。


    邵岑起身,带着小姑娘离开了医院。


    淮城是座底蕴很深的老城,不少街道都仍保留着岁月的印记,认路不难,找店倒是费了番功夫。


    从车上下来,温书宜看着眼前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街边老摊,一时神情发怔。


    傍晚天际鲜丽的晚霞褪去,暮色渐渐降临,不远处高矗在街边的路灯亮起,甚至有盏老旧失修白色路灯,不止失灵地闪烁,时亮时暗。


    老板是个老爷爷,姓王,在这里开了几十年的老店了,卖的荠菜肉馄饨都是现包现做,很新鲜,味道清淡鲜香。


    很快两碗馄饨就上来了。


    “他家只出早摊的。”


    从前温书宜和温迎双就经常赶大早来店里,困得不行,就为了吃上一口新鲜热乎的小馄饨。


    邵岑说:“给了应有的报酬。”


    温书宜张了张唇:“……你怎么?”


    邵岑说:“从小姨子那打听来的,代价是要给她打包大份的荠菜肉馄饨回去。”


    “不吃?不是喜欢吃么。”


    “……吃,现在就吃。”


    温书宜知道男人一向大方,其实到哪家吃馄饨,都是可以的,可偏偏邵岑还是愿意费心思和时间,就为了让她吃上一口最爱吃的那家店的馄饨。


    冒上来的白汽,晕到了眼角,附着淡淡的微湿。


    温书宜低着头,很认真,一口一口地吃掉了碗里热乎乎的馄饨。


    到淮城的第五天,奶奶先醒了,做完各项检查,身体状态趋于稳定。


    临近傍晚时分,温书宜才走进病房,满目花白的病床,不好闻的消毒水气味。


    檀师芮年轻时毋庸置疑是个美人,如今年华易逝,皱纹不显得丑陋,却在她的身上留下很有韵味的慈爱。


    “书宜,瘦了。”


    听到奶奶开口对她说的一句话,坐在病床旁边的温书宜,险些眼泪都要夺眶而出。


    “奶奶,我……”


    温书宜一张口,嗓音不自觉哽咽,就什么都说不下去了。


    这些天发生的这些事,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跟奶奶讲,奶奶和大伯父一倒下,大伯母和堂哥就盘算趁机卖掉家里公司,二伯父家后知后觉地发觉了这件事,又得知老人家遗嘱的事情,就在这几天也没少闹。


    一个家,鸡零狗碎,世态炎凉。


    如果奶奶知道了这些事,心里该有多寒心,也会有多伤心。


    而且她下决定做出的事,奶奶又是个宅心仁厚的人,向来对家里的亲人们很珍惜,也很爱护,如果奶奶知道了……


    “书宜,别怕,奶奶在这。”


    檀师芮温声安抚她:“说出来,我这副老身子骨,还有什么撑不住。”


    温书宜对上奶奶的目光,维持着声线的稳定,把这几天发生的所有事情,一五一十地全说了。


    说完后,病房里陷入久久的沉默。


    半晌,传来声叹气。


    “从前这公司,原本是打算让你爸爸来经营的,谁知道世事难料,老大内敛心善,生意场上的事他不够圆滑和决断力,只能守,老二心思多,眼高手低,这些年让老大替他收拾的烂摊子不少。”


    “老大和老二家对我心里有冤,我都清清楚楚,想着一家人,明面上不要计较太多,睁只眼闭只眼也就过去了。”


    “犹犹豫豫,优柔寡断,其实到头来,哪头都没顾上,哪头心里都有怨怼,心里也都有说不完的委屈。”


    温书宜说:“不是的,奶奶。不是你说的那样,你对每个家人都很珍惜,也都很好。”


    老人家的好,明眼都能看出来,她从来不肯想坏谁,就算到了这时候,也总是为旁人着想。


    檀师芮看着她,目光是说不清的复杂,开口却只是句:“好孩子,你受苦了。”


    温书宜摇了摇头:“奶奶,我没有受苦,真的。”


    “做错事就是做错了,人总要为自己的选择承担责任,凡容和弘明也是一样,被起诉犯罪是他们要承担的责任。书宜,你做的选择一点都没错,在这点上,你比奶奶坚决,也做得正确。”


    “怎么这么快,你就长这么大了,也可以保护奶奶和温家了。”


    老人家眼角泛着不易觉察的泪光,心疼又眷恋地看着从九岁就接到她跟前亲自养大的孙女,总记得她还那么小,那么乖,小心翼翼、又格外紧拉住她的衣角。


    这株小树苗长大了,成为一柄伞骨,用这副纤薄的身躯,坚韧地撑起了一隅遮风挡雨的天地。


    她这心里骄傲又欣慰,成长总是在痛苦中才会坚韧地开出花,千言万语在心里,还是舍不得。


    身为长辈,还是舍不得家里的孩子,去直面这些血淋淋的苦和痛,以此来换取成长的代价。


    ……


    出了病房,走廊上很安静,温书宜走到了尽头的窗边。


    邵岑和温迎双站在那里。


    温迎双挪近了步:“姐姐。”


    温书宜尽量挤出往常轻松的笑,伸手揉了揉,温声细语地说:“双双,等会陪奶奶好好聊会,多哄哄她开心,多说点你在集训发生的事情,奶奶关心你,也喜欢听这个。”


    温迎双乖乖点了点头:“姐姐,姐夫,那我进病房了。”


    温书宜轻声“嗯”了句。


    温迎双扭过头,朝着病房的方向走去。


    走廊上短短的一段路,她的步伐没停,几乎是用尽了办法不去回头。


    她怕一回头。


    强撑着镇定和冷静的姐姐就会哭出来。


    她比谁都知道,姐姐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的眼泪,更不想让她害怕担心。


    走廊深处只剩下他们两人。


    温书宜垂着眸,一时间异常的沉默。


    身前传来低沉磁性的嗓音。


    “要抱抱家属么。”


    温书宜抬了抬眼,弧度漂亮的眼眸湿.漉.漉的,巴掌大的脸又瘦了。


    看着家属的目光委屈又可怜,像只皱巴巴的小猫。


    随着男人迈步走近,后脑勺落着被从身后伸过的大掌,纤薄身躯被稳稳当当地搂进了怀里。


    熟悉的体温和气味将她完完整整地笼罩和覆盖,男人肩膀很宽,臂弯有力,抱着人很有安全感。


    就在无声中,隔着耳侧的胸膛里,传来鲜活跃动的心跳声。


    头顶传来男人嗓音:“怕不怕?”


    在这些天里,他们还没有谈过这件事。


    “阿岑……我当时很怕……做了决定后,我怕奶奶再也醒不来,也怕奶奶醒来会怪我太狠心,对家人不留情面……奶奶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关心我是不是瘦了,还说我做了正确的决定,长大了。”


    温书宜眼睫很轻地微颤,一直困在眼角的涩酸,再也没办法忍住


    ,在他的面前,她总能得到那股毫无保留的安全感。


    肩头洇.湿一团温热。


    后背被大掌顺揉了顺,没多久,闷闷的嗓音传来:“……我没想这样的,这样也太不成熟了……”


    “我家宝贝儿,怎么哭得这么可怜。”


    “长大了是好事儿。”


    从得知老人家出事后,小姑娘就紧绷着一根弦,懂事、冷静、成熟了这么久,这会乖乖依偎到怀里,侧脸蹭着胸膛,在家属面前才泄出几分难过和委屈。


    另一只大掌仍扣在后脑勺,安抚性质地揉了揉,顺着往下,完全覆住纤白后颈,是个极其有保护欲的姿势。


    “可有一点,不要忘了,想哭就哭,想闹就闹,在家属面前不用成熟懂事,你可以在我面前脆弱一辈子。”


    “宝贝儿,知道么。”——


    作者有话说:今天是被抱抱的书宜宝贝[抱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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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9章 鼻息


    檀师芮刚醒来不久,需要长时间静养,没过很久,温迎双就从病房出来了。


    温书宜已经短暂整理好自己的情绪,抱也抱过了,哭也哭过了,眼泪把男人衬衫肩头洇湿了团,隐隐变得有些发皱。


    “姐姐,奶奶睡着了。”


    温迎双从里面出来,走到了跟前,说完话就乖乖站着了。


    温书宜轻声问:“饿了吗?”


    温迎双说:“还好,姐姐,你饿了吗?”


    温书宜笑了笑:“走吧,吃饭去。”


    说到要吃饭,突然咕噜一声,温迎双肚子突然就响了,很响,像是阵小鞭炮。


    沉默的尴尬中。


    温书宜循着声响看去。


    脸颊涨红的乖乖女孩,睁大了眼眸,看看姐姐,又看看旁边男人,脸颊更红透了,又朝着耳尖扩散。


    又是几秒的沉默。


    “我们现在去吃饭……”


    “我就是饿了嘛……”


    两道女声交错到一起,温书宜和温迎双话都没说完,面面相觑。


    对视中,温书宜很轻无奈笑了声,牵过她的手:“走吧,姐姐带你去吃饭。”


    其实姐妹俩这几天胃口都不怎么好,直到今天奶奶醒来,陪着说了会话,身体状态看着都还不错,那颗惴惴不安悬着的心,这才稳稳当当地落了回来。


    身体和心态得到放松,受了好几天冷落的胃就开始饥饿,感觉什么都想吃,看到什么也想吃。


    车上,温书宜问:“有什么想吃的吗?姐姐请你吃大餐。”


    温迎双想了想:“我想吃蟹肉小笼,就我们经常吃的那家,就突然特别想吃。”


    温书宜知道妹妹面上不显,其实心里也多半吓坏了,一直面上都很听话懂事,不想让她分神担心,这会放下心来,那副小女孩的孩子气天性就回来了。


    这会想找点记忆里熟悉喜欢吃的,也是无可厚非的事。


    只是那家店只开早摊,温迎双这会也反应过来,连忙说:“那我们换家吃吧。”


    温书宜想起就在昨天的傍晚,邵岑还带她去吃了趟只开早摊的荠菜肉馄饨。


    “走吧。”


    这时驾驶座传来男人低沉嗓音。


    温迎双下意识问了句:“去、去哪啊?”


    问完,又传来声。


    “小小年纪,就健忘了么。”


    温迎双很突然就被噎了下,微抿嘴唇,头贴在靠背,不说话了,解开身上的外套,拉高盖在脸上,一副闷死自己、也不要再跟这个气人的男人多说一句话的模样。


    温书宜看着她这副孩子气的举动,被逗笑,眼角和唇角微微扬起。


    这几天,全国都在降温,淮城也是,她们都在短袖外面套了件外套。


    没过两秒,外套被手指拉住边缘,往下扯了扯,露出一双黝黑晶亮的眼眸。


    传来很小声的悄悄话:“姐姐,你要不要跟他说声,那家店只开早摊啊。”


    然后看到自家姐姐很轻地弯了弯眼眸。


    “你去问问他呀。”


    温迎双顿了下,又想了想觉得自己压根说不过这个男人。


    “……我不要问。”


    到了那家街边小店,温迎双看着眼前端上来的蟹肉小笼和糖粥,鲜香四溢,伸手拧了下自己的胳膊,是疼的。


    “阿爷,你不是只开早摊吗?”


    “是啊。”老爷爷笑呵呵的,“这不是有贵人在,一顿抵我开一星期了。”


    贵人?温迎双瞬间反应过来,说的贵人是谁,突然觉得自己面前这两碗都像是在吃金子了。


    钞能力真的是可以为所欲为。


    虽说昨天才刚刚吃过荠菜肉馄饨,温书宜今天面对眼前蟹肉小笼和糖粥时,还是被馋得不行。


    老爷爷也没有闲着,招待着来来往往的人,整间小店都热火朝天。


    温书宜心想这也算是造福大众了,毕竟下班路上,能吃碟热乎乎的蟹肉小笼,是每个淮城人的一种幸福。


    热腾腾的香气,混着换季时街道清凉的风,温书宜感觉吃得胃里舒服,人也舒服,抬了抬眼,小声问:“你吃得惯吗?”


    蟹肉小笼包么,倒也可有可无,邵岑微掀漆黑眼眸:“那你补偿我么。”


    温书宜轻声问:“你想要什么补偿啊。”


    如果邵岑说,她都会尽力达成的。


    邵岑瞥着这姑娘写满认真的眼眸,伸手在白皙鼻尖被轻勾了下。


    “自己想。”


    自己想……那也太难想了。


    温书宜在桌底悄悄轻扯了扯男人衣摆。


    “邵老师,你给我点提示吧。”


    “又撒娇。”


    邵岑任由着她小猫似地拽衣角:“觉得我吃这套么。”


    就在旁边的温迎双垂着脑袋,埋头喝糖粥,默默调转了点身体的方向。


    真的半句都听不下去了。


    噫,老男人真是的,诱骗小姑娘一套一套的。


    过了会,温迎双说:“姐姐,我想吃鲜肉月饼。”


    温书宜听到也有点想吃,起身:“就在对面,我去买点来。”


    “阿岑,等会你也尝尝,现做的会比寄到临北那次的更香。”


    等到这道纤薄身影出现街对面。


    温迎双开口:“大哥哥。”


    被男人很淡地瞥了眼。


    温迎双咬了下唇,改口:“姐夫。”


    邵岑说:“都特意支开你姐姐,还犹豫着不准备说么。”


    温迎双微顿了下,明明看这人是个活生生的人啊,怎么跟安了想法探照仪似的,照得她所有的想法都无所遁形。


    真的好可怕啊。


    她又顿了顿,心里那股迫切的想法还是占据了上风:“你上次说的,还算数吗?”


    邵岑说:“算数。”


    温迎双说:“我想好了,等我这次集训完拿到大奖,就会去临北找你谈。”


    邵岑说:“祝你马到成功。”


    还是私底下第一次听这男人说这么动听的话,温迎双都有些不适应,怔神好几秒,突然就特别不好意思。


    “谢、谢谢、姐、姐夫。”


    哎呀!


    温迎双说完就暗自懊恼,就一句话,短短四个字,怎么做到连续磕巴两次呢。


    温书宜回来的时候,就感觉到异常沉默的气氛,邵岑倒是老一副模样,而妹妹涨红着一张脸,埋头扑哧哧喝粥。


    “怎么了?”


    温迎双握勺的手握紧,她一向不擅长跟姐姐撒谎的。


    旁边传来男人不急不缓的嗓音。


    “刚找我斗嘴儿,没说过,这会只能拿甜粥撒气。”


    “……??????”


    温迎双震撼了,果然老男人就是从容不迫、经验足,扯谎信手拈来,压根一点都不脸红心跳。


    还有她在自家姐姐眼里,到底是怎么个幼稚的形象?为什么连一点点怀疑都没有,就这么自然而然地相信了?


    温书宜在旁边,看着丈夫和妹妹,很轻地微弯了眼眸。


    这一刻对于她来说太过美好,像是天边拖曳的那抹晚霞。


    当晚,温书宜跟妹妹聊了会,让她先回去睡觉,又约好明天把她送回集训,奶奶她会留下来好好照顾。


    回到病房的路上,走廊深处开着窗,很安静,弦月高高悬在天际,有几抹清凉的晚风吹到身上。


    温书宜走到男人跟前,被掀眸瞥了眼。


    下一瞬,裹着温度的外套落在肩膀上。


    外套给了她,温书宜问:“不冷吗?”


    邵岑说:“穿着。”


    温书宜微微仰着头,下巴尖蹭过外套领口,几分孩子气模样。


    “阿岑,是有话跟我说吗?”


    邵岑说:“还打算在淮城待多久?”


    这话完全是问住了温书宜,奶奶这个情况她不可能不在身边陪着,她根本就放心不下,可在临北的积压工作,也由不得她耽误太久,一周的事假已经快到上限。


    这是她负责参与的第一个重要项目,如果选择之下,她只能在工作上取舍。


    邵岑说:“我今儿跟老人家谈了,在淮城最近发生太多事情,老人家也想暂时换个环境养病。”


    “打算明儿就回去,把老人家一同接到临北私立医院,在那里有专业的医疗团队和看护人员,至于休养环境和设施,放在整个临北是最好的,离你公司也就一小时车程,方便你下班去照看。”


    温书宜听完,神情微微怔然,明白男人和奶奶是担心她在工作和亲情两难,所以才一起谈出这个解决方案。


    就连温家这次的风波,也是邵岑请来的专业律师团队代为处理,几乎不用她和奶奶操心。


    他总是能在方方面面都照料好她。


    “阿岑……”


    温书宜刚开口,嗓音带了点微哑。


    被手指勾了下鼻尖。


    “小观音不当了,改当小哭包了?”


    “我都不知道……该怎么……”


    温书宜觉得说什么,都没办法表达她此刻的心情。


    “邵老师,你也跟我提提要求吧。”


    她也想为邵岑做很多很多,只要他愿意。


    邵岑笑她:“行了,给家属多笑笑就成。”


    温书宜一瞬不瞬地看着男人,眼角和唇角微微牵起,很安静的稚气。


    “乖成这样。”


    温书宜说:“那刚刚那个不算,你再跟我提个要求。”


    邵岑也由得她:“让我好好考虑会。”


    “嗯,那你想好了告诉我。”


    又口吻特别认真地说:“一定。”


    “嗯,一定。”-


    到了临北,奶奶被很好地安顿好,私人医院安排了专业的医疗团队和看护人员,张姨和云姨也跟着一起来了,悉心照顾老人家的衣食住行。


    温书宜回到公司,重新接手了负责的项目,积压的工作不算少,要迅速地跟进现有的进度。


    温书宜在公司和医院两头跑了将近大半个月,虽然很累,所幸奶奶在医院适应的情况很好,身体状况也在迅速地恢复。


    傅奶奶也经常三天两头往医院去,最后几乎是住在了医院里,只陪着老姐妹,气氛很融洽。


    温书宜这才逐渐放下心,听从奶奶对她的叮嘱,没有再天天都往医院跑。


    大多数是周末整整两天,都在医院好好陪着奶奶。


    转眼快一个月过去。


    邵岑瞥着手机里新发来的消息。


    家里小姑娘的最近这些时日,变得更依赖家属、也更黏人了。


    也变得很有分享欲,时不时就会发来条消息,像工位上的小盆栽开花了,小猫咪又趁着不注意叼了件新外套了,尝试奶茶新口味又踩雷了,这个冷笑话冷到听到的同事都沉默了……


    不过聊天列表还是以猫咪日志为主,其次才是穿插地分享生活。


    下午四点半,总裁办新来的甘秘书,前来CEO办公室送文件,很不小心瞟到了眼大老板的屏幕,竟然是一排特别可爱的白色布偶猫咪的靓照。


    而男人垂着眸,唇角微勾着抹极淡弧度的笑意。


    甘秘书按耐不小心偷窥到大老板秘密的心虚,面上不显,心脏直跳,特别一副职业表情地从办公室走出去。


    没想到,业内向来倨傲闻名的邵总,私底下竟然是个宠猫大户。


    这简直也太有反差感了吧。


    总裁办专用茶水间里,几位秘书在喝咖啡摸鱼。


    张秘书看到有人步履匆匆地进来,定睛一看,是新来的秘书。


    “被训了?”


    甘秘书回想了下:“没有,甚至邵总今天心情异常的好。”


    张秘书说:“重大好消息。”


    甘秘书冲起咖啡:“邵总还养猫啊?”


    邓秘书说:“养啊,还是只白色布偶猫,眼睛是宝石蓝的,特别漂亮。”


    甘秘书自己也养猫,对同样养猫的人很有好感:“我刚刚不小心瞟到了眼老板屏幕,聊天页面全是猫的照片,没想到老板私底下是这种宠猫大户。”


    张秘书说:“宠猫大户,大概率是因为养猫的那个人哦。”


    邓秘书也说:“不然这么多年,对猫猫狗狗都不感冒的人,突然就上心,还不是为了陪太太。”


    “是不是啊?你怎么每次嘴这么严?”


    喝咖啡的余秘书反驳:“哪有?你们问我太太漂不漂亮,我回了天仙,问我太太性格怎么样,我回了温柔。”


    “反正就是传闻说的,一点都不夸张,而且现实更宠,你们绝对想象不到的那种,跟工作场合的邵总,完全是两个人格。”


    张秘书说:“然后呢然后呢。”


    邓秘书也说:“多说点多说点。”


    余秘书做了个封嘴的动作:“老板下了死命令,太太有关的事,一句话都不能外泄。”


    张秘书和邓秘书习惯了,都露出果然还是如此的神情。


    “说来,这近半个月,老板的心情都挺好的吧,训人的频率都降低了,就连前几天还有个经常挨训的高管,战战兢兢地找我打听风声,结果一说,竟然是最近挨训少了,担心是不是要炒了他。”


    其他秘书都被逗笑:“不过还是希望,老板每天都能保持这种程度的好心情。”


    甘秘书来之前就听过些传闻,本来以为这种身份人家的人,在外都装作是和睦模范夫妻,没想到现实竟然比传闻中还要宠。


    难怪,她就说邵总那个宠溺的笑,怎么看都不像是对漂亮小猫咪笑的。


    原来是因为手机那边分享生活的人。


    印象里一开始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的邵总,顿时形象变得很有人气起来。


    嗯,找到嗑糖专业团队了。


    甘秘书今日第一课,诚恳地希望邵太太能天天黏人,跟邵总多撒娇,让邵总每天都能保持这种稳定的好心情。


    而在另一边,聚怡所在办公楼的楼层,刚结束一下午又累又长的会议。


    部门每个职员小心翼翼地进去,灰头苦脸地出来,活像是被吸干了精气的书生。


    温书宜回到工位,旁边石桃已经先一步累瘫倒在了工位上,跟被脱去筋骨的小僵尸一样。


    就快下班的点,整间办公室都累到没有心思在工作上,属于人在工位上坐,灵魂早就跑走了。


    隔壁的同事在聊情感八卦,温书宜一开始没在意,结果越听,越挪不开耳朵了。


    “哎,我真的越来越谈不下去了,本来谈了个年下小狼狗,刚开始还觉得很新鲜,可最近越来越黏人了,消息老是不停发,电话每天也要打几个,我连他家的狗几点醒的,今天吃了什么口味的狗粮,今天午餐有个小番茄不好吃都知道……”


    刚、开、始、还、觉、得、很、新、鲜。


    最、近、越、来、越、黏、人、了。


    消、息、老、是、不、停、发。


    悬在手机屏幕上的手指顿住,温书宜跟自己差点就要发出去的消息对视。


    【中午吃的泰餐,感觉科技味有点重,面包味道不好,推荐指数两星半】


    同事还在烦恼:“我觉得两个人谈恋爱,还是要有私人空间的,而且太黏人,给我的压力也很大。”


    还、是、要、有、私、人、空、间、的。


    太、黏、人。


    给、我、的、压、力、也、很、大。


    十秒后。


    跟这近半个月不停发的消息面面相觑,她自己都没发觉,竟然发了这么多分享生活的日常,相当于每天发生了什么事,她都发给了邵岑看,远远超过了每天十句话。


    又传来叹气:“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迁就他我难受,跟他直说又怕伤了他的心,说我没他那样喜欢,也没多在乎他。”


    迁、就、他、我、难、受。


    跟、他、直、说、又、怕、伤、了、他的、心。


    手指默默摁掉了亮着的手机屏幕。


    微卷的眼睫颤了颤,温书宜回想了下近半个月,她好像确实是越来越黏邵岑了。


    她没有这种经验,想找人聊聊,结果突然反应过来,身边要好的同事,石桃和司巧巧都是母胎单身,淮城的好友康希语和柯惢也同样是母胎单身。


    比她多不了经验,嗯,人以群分了。


    下班后,温书宜刚到家就洗干净手,给家里小猫咪准备起香喷喷的丰盛猫粮。


    然后很幸福地看着小猪咪暴风吸食完。


    过了会,温书宜走到客厅,一眼就看到岛台厨房旁站着的男人,衬衫挺括,顶上纽扣解开,袖口被随意挽起,露出的冷白小臂线条流畅有力。


    温书宜慢吞吞挪步过去。


    邵岑没抬眼:“碧螺虾仁,蟹粉豆腐,清炒时蔬,还有想吃的么。”


    说的都是她喜欢吃的菜,温书宜说:“我来帮你打下手吧。”


    邵岑说:“不用,坐着等着吃。”


    于是温书宜给邵岑倒了杯温水,又想起最近换季他的嗓子不太舒服,去取了润喉糖来。


    邵岑垂眸处理食材的时候,小姑娘也不吭声儿,就像只小尾巴似地缀在身后。


    三分钟后,温书宜看着男人忙完手边的工作,洗干净了手,想着趁着这个间隙,让他喝了温水,顺道把润喉糖含着。


    却被大掌握着了两侧腰身,托抱坐在了大理石台面上。


    手臂随意地撑在两侧,男人稍稍俯身:“不相信家属的厨艺?”


    温书宜很缓地轻眨了下眼眸:“相信。”


    邵岑笑她:“那怎么跟只小猫似地猫猫祟祟跟着?”


    什么猫猫祟祟啊,老男人又乱改词。


    “我就想看看,不可以吗?”


    小姑娘想陪着黏着家属,邵岑倒也愿意纵着她,唇角弧度极淡弧度地轻勾。


    “最近这么黏人了么。”


    最、近、这、么、黏、人、了、么。


    温书宜心里警觉,撑在流理台面上的手微微蜷住。


    目光定定的,朝着男人转身的高大背影轻唤:“阿岑。”


    “什么事儿?”


    温书宜说:“温水,和润喉糖。”


    邵岑迈着大步,又折返回来,在小姑娘目光下把温水喝了,润喉糖也含了。


    “小观音,一次说完,嗯?”


    “不饿?家属只有一个,现在首要目标是做好饭喂饱家里小朋友。”


    温书宜说:“那你去吧。”


    “我就待在这里等你。”


    邵岑说:“无聊了,也别强迫自己。”


    温书宜乖乖点了点头。


    又说:“不会无聊的。”


    她推了推男人的手臂:“家属,快去忙吧,我闻到虾仁的味道了。”


    “行,做好家属叫你。”


    又被食指轻勾了下鼻尖。


    晚上吃完饭,温书宜到书房开了个线上临时小会,结果越谈越长,转眼一个半小时过去了。


    出来的时候,温书宜到岛台厨房旁接温水喝,远远听到落地窗前传来说话声。


    “我劝你趁早改掉黏人的毛病,给人姑娘点私人空间,省得招人厌惹人烦。”


    听了句,脚步就黏到了原地。


    嗯,她不是想随便偷听的。


    那边邵岑还在难得劝弟弟从良。


    察觉到男人快要挂断电话,温书宜迈开脚步,直直回到房间里洗漱。


    四十分钟后,温书宜穿着身睡裙,准时敲开了邵岑的房门。


    他们之前约好每晚要在一起看部睡前电影的。


    得到应声,温书宜推门进去,一眼就看到坐在床头处理工作的男人,浓黑头发和眉目被暖白色灯光映亮,侧脸轮廓的线条流畅冷峻,高挺鼻梁上架着副银质细框眼镜。


    很禁欲的性感。


    温书宜看到男人临时在处理工作,就很自觉地抱着抱枕,拿着平板,从另一侧床上去。


    坐了几秒,还是忍不住偷瞟了好几眼。


    嗯,特别的斯文败类。


    又很忍不住忧郁地想。


    他会不会不喜欢很黏人这类的恋人和伴侣啊?


    没过会,温书宜察觉到男人微掀眼眸,被偷看的心虚使然,她下意识想起身到外面去倒杯水喝,却没料到坐姿不好,腿麻了。


    刚半起身,就要直直跌坐下来。


    被伸来的大掌,很稳稳当当地接到了怀里坐着。


    邵岑把手里的工作物件,随意地放在床头柜上,稍抬视线,几分意味不明的目光落在眼前的白皙面容。


    “家属就工作了一会儿,家里小猫偷看还不够,闲不住开始捣乱闹腾?”


    小姑娘心情就是晴雨表,这副小脑袋瓜里又不知道在胡思乱想什么。


    “……我没有。”


    偷看是货真价实,可捣乱闹腾分明是老男人又冤枉人。


    抬眼,对视间,温书宜才发觉,现在跟男人离得好近啊,鼻息都交融到了一起。


    心跳好快好快。


    到了这时,温书宜也才后知后觉地发觉现在坐在身上,被半托着,很不雅、也很世风日下。


    暧.昧的热度好似在一寸寸爬升。


    “宝贝儿,帮我摘眼镜。”


    男人磁性的嗓音,裹着几分沉哑。


    “现在要吻你。”——


    作者有话说:邵老师和猫咪小姐的恋爱甜蜜期[抱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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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0章 请求


    对视间。


    头顶暖白色灯光映下,男人侧脸轮廓的线条深邃冷峻,高挺鼻梁上架着副银质细框鼻梁,隔着一层很薄的镜片,瞳仁深黑,那道瞥人的视线,衬得距离感很重。


    是和平常很不一样的感觉,那股冷淡疏离的高高在上感更重了,特别斯文败类。


    就是。


    几乎是压着她身体的重量坐着,微微地悬着。


    纯色睡裙很长,堪堪遮住了脚踝,材质很柔滑,薄薄的一层,完全挡不住宽大有力的掌心撑起的褶皱和阴影。


    “阿岑,你的手……”


    “不愿意么。”


    男人嗓音低沉磁性,喉间似是裹着几分漫不经心的笑意。


    鼻音特别让人受不住。


    温书宜瞬间有种深深被蛊的感觉。


    纤细手指随之抬起,摘掉男人鼻梁上架着的细框眼镜。


    鼻息更


    深地融到一处。


    气息被覆住的时候,温书宜眼睫骤然眨了眨,手里脱力,细框眼镜从手里跌落,掉到了床底,很清脆的一声,都顾及不了半点,只来得及很下意识闭紧了双眼。


    那股冷调、清冽的冷杉气息,混着男性须后水的味道,似有那股侵袭意味般地,朝她沉沉覆来。


    眼睫颤着,纤薄后背也在可怜巴巴地微蜷着,整个人都被晕晕乎乎地攫取着心神。


    一切都。


    感觉要熟了……


    ……


    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温书宜趴在男人肩头,嘴唇张着,很小口地缓着气,才从那种失神的晕眩感中缓过来,她还是学不会很擅长地呼吸。


    刚开始装得有多温柔,很快就暴露骨子里的强势、不容抗拒。


    他亲人真的很凶。


    差点以为要被他吞掉了。


    房间里很安静,暖白色灯光映着覆在一起的身躯轮廓。


    乌黑细软发质的发丝,在头顶有个很小的旋,趴在怀里,侧脸蹭在肩头,一动不动地,很依赖地依偎进怀里。


    年轻姑娘独有的馨香和柔.软,跟家属在无声地软乎乎撒娇。


    邵岑逗她:“想再亲一回?”


    “……不能再亲了。”


    温温柔柔、带了点微哑的很小声。


    不然嘴巴可能不是她的了,疯狂跳动的心脏也快爆炸了。


    过了会。


    闷闷的嗓音又从怀里飘了出来。


    “电影不够时间看了。”


    这股语气带着就连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嗔怪和撒娇意味。


    “明儿赔给你么。”


    “明天,我想去看看奶奶,还有最近公司有个外地项目,出差的名单还在定,要是定好了,可能最近两天就要走了。”


    “我人就在这儿,又跑不了,明儿不去出差就后天晚上看,去出差就等你回来看。”


    “……嗯。”


    虽然话说完了,温书宜还是一动不动,可能是在刚刚的亲密行为过后,心理和生理双重都格外离不开人。


    她现在就特别不想从邵岑身边挪开,特别依赖男人的温度和气息,揽住她的有力手掌,以及成年男性很有占有欲的力度。


    她没谈过恋爱,可也感觉到自己好像确实是过于黏人了。


    今晚邵岑在岛台厨房给她做晚饭时,她半坐在大理石流理台,有认真地查过资料。


    ——对恋爱的忠告是要保持神秘,给足对方私人空间,要有自己的事业和事情。


    温书宜觉得很有道理。


    她很珍惜邵岑,所以从明天开始,她要好好学着做一个有充足独立空间、并稍微不那么黏人的恋人-


    第二天,温书宜没有被出差名单选中,下班去了私立医院看奶奶。


    檀师芮身体已经恢复得很不错了,都能顺利下地走了。


    天气很好,是个大晴天,奶奶住的vip单人病房,所在楼层很安静,窗外深橘红色的晚霞铺陈天际,很红艳艳的壮丽色彩。


    温书宜走进病房的时候,张姨和云姨正一左一右地围着病床上的奶奶。


    不时有笑声传出来,气氛特别的融洽。


    温书宜光是听着声响,唇角微微牵起,也不自觉也笑了笑。


    她把随身带的拎包和脱下的外套,一起挂在立架上。


    走近,才听清她们是在讲旅游的事情。


    最先是想给老人家倒水的张姨,发现病房来了人,刚看清,眼里就满是笑:“书宜,来了呀。”


    云姨听到抬头:“书宜,吃饭了吗?饿不饿?这个点刚下班,肯定没来得及吃,等着会,陪你奶奶讲会话,我去小厨房给你下点馄饨吃。”


    温书宜说:“嗯,谢谢云姨。”


    云姨很快就出了病房。


    温书宜看到奶奶朝自己招了招手,走过去,扯了张椅子在病床边坐下。


    檀师芮看着孙女就高兴:“累不累?”


    “不累。”温书宜握住奶奶的手,“奶奶看着气色好多了。”


    “刚刚听,说是要旅游?”


    “是啊。”张姨在旁边说,“老人家想去环游一下呢。”


    “您好好跟书宜讲讲,我去厨房给阿云搭把手。”


    没一会张姨也离开了病房。


    温书宜神情有些怔然,脑子里再次冒过了张姨的那句“老人家想去环游一下呢”。


    檀师芮朝她笑了笑:“本来想周末你来看我的时候,跟你讲这件事,刚好你来,我现在就说了。”


    “第一件事,今天我跟律师联系过了,凡容和弘明太糊涂,除去绑架,还涉嫌挪用公司资金,今后会为了自己做过的事儿负责,这事我不会再过问,好孩子,你受的苦受的罪,该讨回的公道就该讨回,不用顾虑我。”


    温书宜说:“嗯,奶奶,我知道了。”


    “第二件事,老大也醒了,这些年他用的心也有目共睹,这公司也该归他。老二不中用,兜底也兜这么久了,我也想通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也该放手了,我在公司的股份和部分资产已经委托好律师,下个月就各自转到你们的名下。”


    “除去股份和资产,我给你和双双留了两套淮城的房子,两居室,不大,就在对门。”


    温书宜鼻尖涩涩酸酸的,奶奶这是在为她和双双留好退路。


    她也听出奶奶这是已经做好了分家的打算和安排。


    “第三件事,也就是最近才开始想,我打算跟你云姨和张姨三个人,趁着还走的动,也还看得清,用个几年,到处到祖国的大好河山,多走走,多看看。”


    温书宜微怔后:“奶奶,这是好事,我真的很高兴……”


    眼泪忽而就夺眶而出,她仓皇地用手背擦着越流越多的眼泪。


    “我没想哭的……奶奶……我就是特别高兴你能……”


    奶奶早年丧夫,用为善和稳重的性子和身躯撑起了温家,从前她总为着这个家和百事兴、全家齐心拧成一股绳,多年都在辛苦操劳着,自己的需求反而放在最低。


    她真的很开心奶奶愿意放下压在身上的重担,能随心随性、平安健康地度过晚年。


    “傻孩子,高兴就别哭了,看看这么漂亮的脸都哭红了。”


    檀师芮担心孙女手背擦疼眼睛,用纸巾耐心地给她擦拭眼泪。


    “……我就是太高兴了。”


    鼻子和喉咙都被那股哭意的哑笼罩,瓮声瓮气地说。


    擦了好一会,温书宜突如其来的眼泪才堪堪止住。


    “奶奶,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发啊?”


    檀师芮说:“等这星期的复查完,如果身体没什么大问题就走。”


    “跟你们年轻人也学学,我们仨,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温书宜很轻地被逗笑,真心话藏在玩笑话里讲:“我会舍不得奶奶的。”


    檀师芮慈爱地注视着从小跟前养大的孙女,手指替她把鬓发拢到耳后。


    “奶奶每到一个地方,都会给你和双双发照片,书宜,想我了,就随时跟我打电话,就算奶奶不在身边,也是你永远的后盾。”


    “嗯,奶奶,我知道。”


    温书宜强忍着眼眶那股又快要汹涌出来的涩意,语速有些快地说:“你想我了,也要记得跟我打电话,你在外面,有云姨和张姨陪着,她们肯定会悉心照顾你的衣食住行,我不担心,反正您一定要开开心心,只为自己的心愿活着。”


    檀师芮手掌揉了揉孙女的后脑勺。


    “谢谢书宜,奶奶都知道了。”


    从医院回到家,已经快九点半了,温书宜陪着老人家说了很久的话,还是奶奶记挂着她明天有工作,让她早些回去。


    等洗漱收拾完,温书宜看了眼时间,已经十点多了。


    门被敲了敲,这个点邵岑还没睡。


    十分钟后。


    邵岑微掀漆黑眼眸,目光落在乖乖坐在床边的姑娘脸上。


    “你是说,练瑜伽,报班学烹饪?”


    “嗯。”


    “突然间想的?”


    “也不是心血来潮,每晚做一小时的瑜伽对身体好,不然职业病会积压越来越多,还有就是我还挺喜欢做食物的,感觉做的过程很解压,做完心里也很有成就感。”


    “……怎么样啊?”


    明明男人目光很随常、平静,可她莫名却被看得心里没底。


    鼻尖被修长手指轻勾了下。


    “既然有想做的事儿,家属当然支持。”


    温书宜听到这句话,既有被男人包容和纵容的开心,心里也有点小小的失落,他的成熟和从容使然,不会跟她一样私下总是想黏着恋人。


    越来越发觉自己选择的正确性。


    烹饪课说报就报好了。


    温书宜已经很好地规划完了,下班到家解决晚餐,进行一小时的瑜伽,再洗漱完,还能和邵岑有1-2h的相处时间,周末她有两节烹饪课,到家能练习做各种菜点和甜品,有时候也能拉着邵岑陪她一起。


    这


    样她既有自己的事情做,不会闲下来的时间光想着黏人,还能跟邵岑经常在家有烹饪的室内约会机会。


    温书宜挺满意自己想出的方案的-


    家里小猫不黏人了。


    邵岑瞥着手里屏幕里发来的消息,是只布偶小猫咪的叼外套照片。


    平常发个不停分享生活的消息,缩减到一天只有十条左右。


    最近半个月,小姑娘明显心思在工作、每晚瑜伽和烹饪课上。


    甚至昨晚做完瑜伽,洗漱完,被抱坐在腿上接吻到一半,怀里姑娘没反应了,阖着双眼,卷翘的眼睫垂着,在眼睑处落下两小片的阴影,瞧着很安静很困。


    抱得少了。


    亲的次数也少了。


    就连软乎乎蜷在怀里撒娇的时候也变少了。


    邵岑蹙了下眉头。


    对此,早早过上了和睦夫妻生活的盛冬迟很有话讲。


    “大哥,这是好事儿。”


    “劝你趁早改掉黏人的毛病,给人姑娘点私人空间,省得招人厌惹人烦。”


    自家大哥劝说自己从良的话,很热闹不嫌事大地反讥回去。


    “再说,嫂子这么个温柔仙女,身边什么小奶狗小狼狗没有,人么,得服老。”


    指腹漫不经心地轻叩了下桌面。


    “事儿谈完了么。”


    邵岑没抬眼,修长手指握笔,腕表的银色表盘折射着冷光:“还需要请人送客么。”


    这就是下逐客令的意思了。


    盛冬迟看完热闹,还是很顾及兄弟的这份亲情的:“以上都是我瞎说,嫂子不是随性撒脾气的性子,您跟她好好说。”


    说完,盛冬迟就走了。


    腻了?


    没有新鲜感了?


    邵岑唇角弧度极淡地轻扯。


    家里小猫有异常情况,那就逮回家,好好谈谈。


    正值傍晚,距离下班还不到十五分钟,温书宜本来还在思考是去跟同事聚餐,还是回家陪家属,相处的这个度好难拿捏,既不能太黏人,也不能忽视。


    别人的恋爱都是这么甜蜜又纠结的吗?


    石桃给她发来链接,垂眸看到是几个探店的链接。


    石桃:【这几家店看起来都好好吃】


    石桃:【我们下次去试试看】


    石桃:【猪猪旋转跳跃升天.jpg】


    温书宜很轻地微抿嘴唇。


    温书宜:【好】


    温书宜:【猫咪点头.jpg】


    过了会,接到邵岑的消息的时候。


    【晚上看电影】


    所以当温书宜看清屏幕上的消息和同事来问晚上要不要一起去的时候,嘴巴比大脑转动先行一步。


    等她反应了过来,已经开口:“不好意思啊,今晚要回家。”


    “嗯……家里小猫咪最近要人陪。”


    “没事没事,你最近工作忙,早点回去休息吧。有猫猫真好,有小可爱在家里惦记,不像我这个没猫的野人,回家就只有个空荡荡的冰冷租房。”


    最近这一星期,温书宜手上的项目正在重要期,忙上忙下的,每天不是在会议,就是在跑外勤。


    就在昨晚,她还在接吻的时候,特别不小心地睡着了。


    温书宜觉得她今天想回去陪陪家属,“赔罪”一下,也是很正常的想法吧。


    准点到家,温书宜发现家属已经在岛台厨房边处理食材了。


    准备的一半都是她喜欢的菜。


    家属在,那猫粮肯定是喂好了。


    温书宜洗干净手,去切了个苹果,摆盘好,慢吞吞走到家属身边,咬了块。


    “今儿没加班了?”


    “没有,本来有几个同事约着要聚餐。”


    “怎么没去?”


    “主要是想着家里还有小猫咪和家属要陪着嘛。”


    语气听着特别乖。


    家里要陪着,小猫咪排在首位。


    邵岑口吻很淡:“去坐着。”


    “嗯。”温书宜说,“家属要吃块吗?”


    说完,男人稍稍俯身,温书宜给喂了块看起来最甜的。


    这才心满意足地走开了。


    吃完饭,温书宜消食了会,今晚只做了二十分钟的瑜伽,又处理完工作,洗完漱,穿着身睡裙,拧开了房门。


    刚经过餐桌,就迎面碰上了男人。


    眼前突然的悬空,温书宜下意识就环住了男人脖颈,被握住腰,抱坐在了餐桌上,两条细长的手臂,松松挂在男人身后。


    膝盖被抵开,很开,在男人劲实有力的窄腰两侧。


    而男人稍稍俯身,两条手臂随意地撑在餐桌两侧。


    几乎是被牢牢困在了身前。


    这个姿势,温书宜都有些条件反射了,一般都是家属要审问她的时刻。


    薄薄眼睫微颤了颤,这双漂亮透亮的眼眸,写着几分紧张的茫然。


    “阿岑。”


    开口第一句,就是柔声柔气的撒娇。


    邵岑垂眸,浓黑头发和眉目被暖白色灯光映亮,几分意味不明的眸光落下。


    “想着怎么敷衍你家的孤寡家属么。”


    温书宜没想到他会这么说,缓缓睁大了眼眸:“……没敷衍。”


    邵岑瞥她:“不喜欢我亲你么。”


    ……怎么可能?她每次都感觉晕晕乎乎的,高温着,都快要融化了。


    温书宜完全不知道、也不清楚邵岑怎么会这样想,手指很轻地扯住男人的衣袖,很小声地说:“……喜欢。”


    被困在身前和怀里的姑娘,薄薄眼睫微颤着,脸颊渗出层薄红,耳尖也红红的,亲了好几回,还是副很青涩很羞涩的模样。


    又像是怕他不信,口吻很认真地又说了句:“喜欢……你亲我。”


    邵岑耐着性子问:“不是不喜欢,那是哪里的问题?消息不愿意发了,接吻不愿意亲了,就连抱也不愿意了?”


    “觉得跟我在一起腻了?”


    温书宜摇头:“不腻。”


    “那就是厌烦了?”


    “也没厌烦。”


    沉默中。


    温书宜说:“昨晚接吻到一半睡着的事,是因为我这几天忙工作,耗费了太多精力,回来又做了一小时瑜伽,是不小心睡着的,不是故意睡着,也没有想着要敷衍。”


    邵岑薄唇微启:“宝贝儿,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件事儿。”


    “心里有什么想法?跟家属说。”


    在这道总是对她无底线纵容的目光下,明明是在外面很倨淡冷情的一个人,却对着她倾注了难得的所有耐心。


    她张了张唇。


    “就是担心,我太黏人,会让这段关系丧失新鲜感,让你觉得没有私人空间。”


    “唯一最不想的就是让你因为责任,一直迁就着我……我也不想的,可又控制不住胡思乱想。”


    越说,越觉得特别不好意思。


    “看看手机。”


    温书宜垂着眸,看着修长手指抵到面前的手机屏幕,开了锁,是搜索页面。


    “点搜索框。”


    温书宜乖乖照做了。


    搜索过的记录瞬间出现在眼前。


    【家里小猫不黏人是什么原因?】


    【家里小猫突然不亲人了】


    【怎么跟小朋友和睦地相处】


    【小朋友无缘无故闹脾气该怎么哄】


    ……


    温书宜微微睁大了眼眸。


    她没想到,自己按耐着自己不要太去黏着伴侣的时候,对方也在意着这件事。


    “想对你好,陪着你,不是因为责任,如果你还没有完整感觉到,是我做的还不够。”


    大掌托着侧头,几乎覆住了大半张瓷白文静的侧脸,男


    人嗓音低而缓,像是耐心地低声哄人。


    “我第一次追人,太太担待些,好么。”


    第、一、次、追、人。


    大脑在一片空白下,温书宜满脑子都只剩下了这句话。


    “亲密的肢体接触有没有不适应?”


    他说第一次追人。


    温书宜怔然,摇头:“没有。”


    “那就是喜欢?”


    他说第一次追人。


    温书宜脸颊格外很烫,这会很突然就特别不好意思地应声:“……嗯。”


    他说第一次追人。


    “其实我一直没告诉你,我总想着黏着你,无论是干什么事……被你抱着坐,就特别不想挪开,我也不知道这样对不对……”


    小姑娘年纪轻,还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培养感情,也是头一回谈恋爱,心里头有些患得患失的,安全感不够,潜意识才会用黏人和亲密的肢体接触来获取安全感。


    也枉费他虚长了这小姑娘些年头,近半个月了,这会才发现家里小朋友胡思乱想、患得患失的心思。


    再次的沉默中。


    邵岑瞥着家里姑娘羞赧、青涩的侧脸,垂眸,说完刚刚那些话,就羞得不敢抬头看他了。


    “想让我跟你提要求么。”


    温书宜还是垂着眸,乖乖地说:“嗯,你一直没给我提过。”


    “还有上次在淮城说的要给你的补偿,你一直也没有跟我说。”


    她真的一直很想也为邵岑做些什么,尤其是想邵岑亲口跟她说,然后让她能亲自给他实现和满足。


    “每天进行固定亲密接触的练习。”


    身前落下男人低沉磁性的嗓音,喉间似裹着几分漫不经心的笑意。


    每、天、进、行、固、定、亲、密、接、触、的、练、习。


    固、定、亲、密、接、触、的、练、习。


    每、天。


    温书宜抬眼,一瞬不瞬地看着男人,感觉胸膛里的心跳得好快好快,她顿了快有十几秒,才像是相信了自己的耳朵,目光特别乖地回应:“嗯,每天进行固定亲密接触的练习。”


    “还有。”


    小姑娘压根不舍得眨眼,嗓音又乖又软地问:“还有什么要求啊?”


    鼻尖被修长手指轻勾了下。


    对视间,邵岑说:“不是要求,是请求。”


    “明儿允许我搬进来主卧同房住么。媳妇儿,嗯?”——


    作者有话说:搬搬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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