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日月
云檀不知道为什么陆妄山都奔三了还那么小心眼,他这股不爽甚至到第二天都还没消。
云檀在吃早饭时收到Elara短信:「昨天忘记问了,有荣幸能尝尝中国队长的手艺吗?」
意大利人热情,交朋友也快,在Elara看来经过昨晚她已经和陆妄山成为朋友。
这些天云檀时常给她发中国的美食照片“勾引”她,但其中最让Elara口水直流的还是陆妄山做的那些,光是照片就已经非常有食欲,锅气十足。
云檀看着餐桌对面的陆妄山,问:“你最近空吗?”
他抬眼:“怎么了?”
云檀没有意大利人的热情自如,此刻有些难以启齿:“因为我之前给Elara发过你做的菜,她一直都很想尝尝,如果你最近有空的话,我可以把她带来这里吃饭吗?”
陆妄山喝一口咖啡,慢条斯理问:“你们怎么不去问问昨天酒吧那男人会不会烧菜?”
“…………”
怎么还要提!
“之前江稚尔男朋友来米兰给我们做过菜,Elara觉得也特别好吃,我说你做的更好吃一些,她还不信。”
云檀试图用激将法,谁知陆妄山根本不上当。
“人家是情侣,我们是什么关系?”
云檀一顿,自知失言,低头继续吃早饭:“你没空就算了。”
陆妄山喝完那杯咖啡便去上班,走进电梯还在懊悔,他最讨厌云檀动不动拿炮友说事儿,怎么自己一吃醋生气也开始学她那套混蛋腔调-
到公司,陆妄山微信收到一条好友申请通知。
他点开,微信名是“日月”,头像是张HelloKitty抗摄像头的卡通图片。
陆妄山从不加不知来历的好友申请,刚要忽略,陆老爷子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妄山,昭昭有没有加你微信?”陆坤问。
陆妄山下意识蹙眉,反应过来这就是老爷子上回给他介绍的阮昭。
日月,昭。
“有个好友申请,不过不清楚是谁。”
“肯定是昭昭!你也是,我上次给你的照片背面就写了手机号,你不去主动联系人家,还要我陪着老脸给你解释说你工作太忙。”
“最近确实是忙。”
“这么大个集团缺了你就转不了了?”老爷子冷哼一声,吹胡子瞪眼的,“不行我去给你爸打电话,让他给你批假!”
陆妄山无声地叹了口气。
“你快点把人加上,约人家吃饭看电影去!”
陆妄山昨天刚训斥云檀“出轨”,没想到现在自己也要陷入这样的两难局面,甚至比云檀的更过分。
若是云檀已经和他在一起,他当然不可能去。
只是云檀这样的性子,他不去老爷子若是插手,他这些日子以来的功夫可都要白费了。
陆妄山最后还是通过好友申请。
对面发来一句:「你好,阮昭。」
挺公事公办的样子。
陆妄山原样回复:「你好,陆妄山。」
阮昭:「你最近在北京吗?」
陆妄山:「在。」
阮昭:「今天晚饭有约吗?」
这姑娘还真是出乎意料的直接。
陆妄山:「中午有空。」
他晚饭也有空,只是晚上吃完饭后有太多空闲时间可以挥霍,而中饭吃完差不多也该下午上班了,不必担心下一程。
阮昭:「好啊,那一起吃个中饭吧,地点你定还是我定?」
陆妄山难得不将选餐厅的主动权交给女孩,直接发了一家私房菜定位给阮昭:「这里可以吗?」
这儿环境较为隐蔽,工作人员也都出了名的嘴严。
陆妄山一点都不想关于今天的事传出去,更不想传到云檀耳朵里。
阮昭:「可以,中午见。」
陆妄山有些头疼地按了按鼻梁。
他打算和阮昭当面说清楚,可即便如此,哪怕云檀不会知道,背着她去吃这种相亲约会性质的饭还是让陆妄山觉得浑身不自在。
停顿片刻,陆妄山给陆时樾打电话,开门见山:“你在家吗?”
“在啊哥,怎么了?”
陆妄山看了眼手表:“你没什么事的话,现在过来公司,中饭我们一起吃。”
陆时樾有点受宠若惊了,他哥居然主动约他吃饭:“我们俩吗?”
“嗯。”
陆时樾一骨碌就从床上爬起:“好,我马上过来。”
三个人吃饭,应该就不算是约会了。
虽然他大概会被阮昭跟自己姐妹们吐槽。不过也无所谓了。
陆时樾很快就赶到,陆妄山还剩最后一份报告未签字:“你先坐会儿。”
陆时樾看起来心情非常好,笑容满面:“好,不着急,哥你慢慢来。”
十分钟后,陆妄山拎起外套,招呼陆时樾下楼。
陆时樾太久太久没有和哥哥单独吃饭了,大概从陆妄山本科毕业,开始接手公司事务后就没一起吃过,他哥太忙了,他又经常各个城市间飞来飞去。
“我们去哪里吃?”陆时樾问。
“一江春。”
陆时樾点点头,懂事道:“我开车了,坐我的车吧。”
“嗯。”
陆妄山低头,阮昭刚给他发信息:「我出发了。」
陆妄山回复:「我也出发了。」
“哥,你怎么突然约我吃饭了?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说?”陆时樾将车驶出地下车库,还没想明白这事。
陆妄山依旧低头看手机最新发来的工作邮件,淡声解释:“爷爷安排的饭局,对方是阮家的女儿阮昭,应该是27岁,你叫姐姐就行。”
陆时樾愣了下,这样的饭局无疑就是相亲,28岁的陆妄山和27岁的阮昭,家境背景也合适。
“爷爷想和阮家结亲吗?”
“嗯,阮昭的爷爷也是他从前的战友。”
“可是……”
陆时樾又想起跨年那天向雾在自己耳边直播他和云檀接吻的场景,这还没到三天呢,怎么就要和别人相亲了?
“你这样,云檀知道吗?”
陆妄山指尖一顿,侧眸,好笑地问:“你不是一直不喜欢她吗?”
“那不是一码事。”
陆时樾从小到大都是陆妄山教得最多,除了言传更多是身教,所以他虽然不喜欢云檀也不会对她不礼貌,更不会因为喜欢哥哥就默许哥哥可以做这样没品的事。
陆妄山偏头,说:“否则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叫上你?”
陆时樾:“……”
两人先到店,大概等了十分钟阮昭便来了。
陆妄山第一眼没认出她来,因为和照片中穿着湖蓝连衣裙的温婉模样大相径庭。
一顶灰色鸭舌帽,一副Prada猫眼墨镜,头发盘起一个低髻,斜挎黑色铆钉大托特包,脱去大衣后里面是白色露肩毛衣和灰色阔腿西裤,非常干练利落的打扮。
“你好,陆总。”
阮昭摘下墨镜,倾身递手,“我是阮昭,你叫我昭昭也可以。”
没见过相亲来开口就称呼“陆总”的。
陆妄山心里便了然,看来眼前这位阮女士同样是被家里催婚无奈来见上一面,于是松懈许多。
他起身跟人握手,而后介绍:“这位是我弟弟,陆时樾,正好碰上他也在这里,就叫他一起坐了,希望阮小姐不要介意。”
陆妄山寻了个借口,毕竟没有必要让无辜的人为此觉得尴尬。
陆时樾按礼数叫了声“姐姐”。
阮昭是聪明人,很快也就明白陆妄山跟自己是一样的处境。
于是也放松自如地笑起来:“当然不介意,北京队陆时樾,现实看比电视上更帅气,难怪那么多女球迷。”
陆时樾有些诧异:“你也看篮球吗?”
“偶尔,算伪球迷。我们之前策划过一个广告创意,想请你来录制可惜被拒绝了。”阮昭笑着说。
陆时樾一愣。
来找他的广告太多了,他都拒绝了,也不清楚阮昭说的是哪一个。
“抱歉,是我个人原因所以没接过广告拍摄。”陆时樾解释。
“理解理解。”阮昭轻快地耸了耸肩,笑着说,“如果我也有一个陆总这样的哥哥的话,我早就躺平了,你还得天天训练那么辛苦。”
阮昭不愧是三代从政的家庭养出的女儿,漂亮话说得自然又不会丝毫让人反感。
而阮昭这一趟来不只是为了应付家里,还有更重要的目的。
她开门见山:“陆总,听说陆氏集团下的万洲资本是由你在运作,我想借这机会来问问,万洲资本有没有考虑过投资影视拍摄?”
“我们没有过这样的先例,万洲投资项目看重的是技术创新、商业模式和行业前景。”陆妄山说,“而且,听说阮小姐从事的是广告创意拍摄,怎么问起影视拍摄?”
“算是我个人梦想,这个剧本是我刚就读这个专业时写的,从雏形完善到现在的版本,我很想拍出来看看。”
阮昭微笑着介绍,不卑不亢,“讲的是上世纪一代人的一生,题材不热,或许许多投资方都会担心未来收益问题。”
“阮小姐带项目书了吗?”
“带了。”她从包里拿出一沓纸递过去。
陆妄山接过:“我会请公司专业评估人员来做评定。”
“好的,非常感谢。”
陆妄山简单看过剧情简介,便能大概评估出这并非需要很大投资金额的项目,相较万洲资本接触的几亿、几十亿的项目,阮昭这个项目太小了。
以她的家世背景,即便这个项目亏本,卖个人情也无妨。
在陆妄山第一次看手表时,阮昭便提议结束:“我下午还要去片场,陆总应该也还有事情要忙,要不今天就这样?”
“好,项目书的后续会有人联系你。”
陆妄山去结账,阮昭去卫生间补妆。
陆时樾经过卫生间时听到她打电话的声音:“我下午会来啊,不过我们不是已经结束了吗?我来不来跟你有什么关系?”
是刚分手么?
陆时樾漫不经心地想,刚要走进去就被她下一句话弄得停在原地——
“诶诶,你哭什么,下午的拍摄你还拍不拍了?”
“……”
陆时樾透过镜子反射看到阮昭倾身抹红唇的模样,再戴上帽子与墨镜,方才初见时那副干练的气质不见,化作吃人不吐骨头的妖精。
陆时樾虽然和圈内公子哥儿们来往不多,但多少也有耳闻。
包小明星、小网红的不在少数,烦了就换,对待哭着求复合的前任态度就和刚才的阮昭如出一辙。
陆时樾听明白了。
电话那头大概是阮昭拍摄的广告小演员,跟阮昭在一起过一段时间,甚至可能连名分都没有一个。
……怎么爷爷给哥介绍的女人也这么不靠谱。
阮昭化完妆出来,陆时樾躲闪不及,两人正好撞*上。
阮昭将墨镜往下推至鼻梁中间,挑眉:“你怎么在这?”
陆时樾没说话,指了指男卫生间标志。
阮昭盯着他看了会儿,便明白他大概听到刚才那些了,不过也无妨,都已经分手了。
她前男友是个长相身材很不错的平面模特,阮昭扶持过他事业,请他来拍自己导的行业顶尖广告片,虽然是背景板,但对他未来的职业发展会很有帮助。
可惜他不懂抓牢机会,没表现好,阮昭很现实,天生慕强,渐渐失去荷尔蒙所激发的爱意,提了分手。
阮昭忽然朝他笑了下:“刚才不还叫我姐姐么,怎么现在不叫了?”
“什么?”
阮昭重新扶起墨镜,食指竖在红唇边“嘘”了一声,朝陆时樾飞去一个wink:“记得替姐姐保密哦。”
要是被她父母知道她和个小模特谈恋爱,肯定得被训了。
陆时樾看着她扭着腰远去的背影,愈发感慨这个世界上的女人都好可怕。
云檀,向雾,阮昭。
都可怕。
阮昭最可怕-
下午,陆妄山依旧回公司处理工作。
脑海中却不断盘踞今天早饭时云檀说的话。
半晌,陆妄山打开备忘录,列了非常长的食材清单,而后给他的生活助理打了电话,托他去买食材,又给云檀拨过去。
“在哪?”
云檀要被昨晚的事弄出PTSD了,下意识环顾四周:“干嘛,你又找人监视我了?”
陆妄山挑眉:“怎么,你又去跟裸男拍合照了?”
“……”
什么裸男!他到底要提这事提多久!
陆妄山也一顿,他没打算再翻旧账结果被云檀激得顺口又提了,轻咳一声换了话题:“Elara也在你旁边?”
“嗯。”
“她有什么忌口没?”
“啊,什么?”
陆妄山看了眼时间,懒得说废话:“下午六点,带她回我们家,我做饭。”
云檀倏地笑了,拖腔带调地反问:“哦,陆总不是说没空吗?”
有些取笑的意思。
陆妄山啧一声:“那你们吃还是不吃?”
“吃的哥哥。”云檀说——
作者有话说:小猫又撒娇
之前看到评论区担心爷爷安排的相亲成为虐点
放心,对于这种是陆爹从不会搞砸[竖耳兔头]
评论掉落红包
第32章 胜负欲
陆妄山学做菜的契机有两个,一是因为自己嘴挑,他总能很轻易地尝出一道菜少了一层或多了一层味道,二是因为陆时樾是他带大的,小时候有时周末兄弟俩都不出门,他就会下厨。
其实陆时樾无所谓家里多几个佣人照顾起居,但陆妄山不喜欢,有陌生人在家会让他不舒服不自在,因此陆时樾除了五岁以前有保姆照顾,之后就一直只有陆妄山一人。
所以陆时樾到现在还依赖他不无道理。
而今天大概是陆妄山关于自己的厨艺最紧张的一天。
因为云檀说,在米兰时他们吃过江稚尔男友做的菜,也非常好吃。
陆妄山不想被比下去。
他甚至还列了一份菜单。
云檀带着Elara回家后就看到餐桌上已经摆了一道是海鲜刺身五拼,囊括蓝鳍金枪鱼大腹、喉黑鱼、金母鲷、马粪海胆、竹荚鱼,旁边已经开了一罐白鲟鱼子酱作为配料。
厨房里陆妄山正穿着围裙开椰子,衬衫袖子卷至手肘,手臂肌肉因此贲张。
他回头,打招呼:“Elara。”
Elara也热情地挥手:“你好中国队长。”
“……”
虽然云檀说了好多遍不用,但Elara来做客还是带了礼物来,一束鲜花,还有两箱水果。
Leo先迎出来,热情地围着云檀转了好几圈,而后好奇地去嗅Elara身上的味道,它第一次见Elara,但看得出来她是爸爸妈妈们的朋友。
Elara“哇”一声,她从前就看到过很多Leo的照片,将花束丢给云檀,一把将它抱住:“你就是Leo吗!你长得好帅气呀!”
Leo有些抗拒陌生人如此窒息的拥抱方式,于是用力将脑袋“拔”出来,小跑着跳回到沙发上,警惕地望着Elara。
Elara很懵:“他这是什么意思?”
“它希望你不要那么奔放,内敛一些。”
Elara捂着胸口:“Leo你拒绝我我好心痛啊!”
云檀笑道:“已经很不错了,尔尔摸它它都不肯呢。”
“它是条i狗啊!杜宾犬起源国家是哪里?德国吗?”
陆妄山答:“对。”
Elara再次扑过去:“Leo,那咱们可是邻居呀!”她再次捧住Leo的脑袋,“你别说,你还真有些德国佬的内敛气质。”
Leo惊恐地望着Elara放大的脸,它试图向妈妈求救却发现妈妈在一旁笑得不行,于是便也释然了,任由这个奇怪的陌生女人捧着自己脑袋。
算了算了,妈妈开心就好了。
云檀将鲜花插瓶,走进厨房,看陆妄山已经将三颗椰子顶撬开圆形的盖儿,他将椰子水都倒入铜锅,其中一个椰子挖出椰肉切条也放进锅里,加入等比例的清水和四五颗红枣。
空气中立马蔓延开椰子水的清香。
“你要做什么?椰子鸡吗?”云檀问。
“嗯。”
“那这个呢?”她指另外两颗未挖椰肉的椰子。
“做椰汁西米露。”
云檀“哇”一声。
陆妄山笑眼看她,又看向客厅正骚扰Leo的Elara,他凑到云檀耳边肆无忌惮和她吐槽:“我怕她喝多了晚上睡这儿。”
“喂!”云檀抬手拧他一把。
陆妄山笑笑,盖上锅盖等椰子鸡汤底煮沸的间隙,将椰肉挖出,又捞起一旁已经煮熟的西米放入凉水备用,而后从购物袋取出几颗大芒果。
他甚至还会花刀,就在掌心将芒果切成大小均等的块状,分别放入椰子壳中,又将剩余芒果碾成果汁和泥也一并放入。
“Elara。”陆妄山问,“你喝冰吗?”
“喝!你们北京的暖气比我们那足好多,室内太热了。”
于是陆妄山给其中一个椰子放入冰块,没给云檀的放,她还是不能吃冰的。
最后倒入剩余的椰子水、切块的椰肉和过了凉水的西米露,拿勺子一搅拌就显出漂亮的金黄,陆妄山甚至还从窗台现摘了两片薄荷叶,清洗后作为点缀。
云檀笑了:“你会不会太精致了?”
“一会儿让Elara点评一下,我和你们朋友那男友,谁做的更好吃。”
云檀更止不住笑:“陆妄山,你是被激起胜负欲了吗?”
“我这辈子没拿过第二名。”陆妄山张狂道。
他将椰子边缘都擦干净,顺手又搂一记云檀的腰:“你们先拿去喝,等我会儿。”
凹陷的弧度实在太美妙,元旦假期都旷着,只是这么搂一下都让陆妄山有些心猿意马。
Elara在客厅一回头就看到这一幕。
北京冬日和煦的夕阳打落在厨房,将两人周身都打下金灿灿的光,都含着些笑意,搂着腰如此自然地亲昵。
她捧住Leo的脸,跟它说悄悄话:“你爸爸妈妈是在玩什么play吗?看着跟老夫老妻似的居然还对外宣称是炮友?”
云檀将其中一只椰子给Elara。
Elara喝一口就大呼自己要留在中国再也不回去了,冰凉清爽的椰子水混着很有嚼劲的西米露,还有芒果果肉的酸、果泥的甜,再带上一点点清新的薄荷香,简直不能更好喝。
云檀笑着看她深吸一口,椰子中的水位迅速下降,于是扭头朝陆妄山喊:“她一口就喝了一半,还有多的椰子吗?”
“有,西米和芒果也都还有,够你们无限续杯。”
陆妄山心情很不错,或许因为这是第一次云檀介绍自己的朋友给他认识。
有Elara在,屋内一直都非常热闹。
甚至Leo都被她吵到回狗窝睡了。
傍晚六点半,准时开饭。
三人餐满满一张桌的菜。
云檀提前和陆妄山说了Elara的喜好,喜欢吃海鲜和肉,于是这一桌都非常合Elara的心意。
除了椰子鸡外,还有避风塘梭子蟹,蒜香黄油焗鲍鱼花螺、熟醉大闸蟹、香煎黑虎虾、龙井虾仁,蔬菜是如今最时兴的毛尖笋炒口蘑,以及姜汁扁豆,主食则是腊肉香菇煲仔饭。
Elara看着一道道菜上来眼花缭乱,又看看云檀,惊呼:“你每天吃这些怎么一点儿都没胖!”
云檀:“胖了两三斤了。”
“完全看不出来,要是让我这样吃一周我估计得胖十斤!”
云檀笑起来,其实她饭量也比从前大了不少。
从前为了保持身材,她晚餐经常不吃主食,但陆妄山觉得不健康,每次晚餐都会准备主食,有时也会配合着烧些控制热量的粗粮饭。
至于为什么没怎么长胖,云檀不知道该不该归咎于陆妄山带她做的运动非常消耗体力。
椰子鸡口味清淡,Leo吃一点也无妨。
陆妄山将锅里剩下几块鸡肉去皮放到Leo碗里。
Elara第一筷子也夹了椰子鸡,咬第一口已经忍不住“哦哦哦”地叫起来,鲜甜软嫩,鸡腿肉轻轻一抿就完全脱骨,入口即化。
陆妄山看她表情:“点评一下。”
Elara嘴里的还没咽下,拼命竖着大拇指,好一会儿才囫囵开口:“太好吃了!你如果去米兰开餐厅的话肯定会成为最有名的中国厨师!”
云檀替他问得更详细些:“和Flexi比呢?”
Flexi是江稚尔的男朋友。
Elara不作丝毫犹豫:“完胜!”
如果拿今天这级别的晚餐来比的话,当然是完胜。
毕竟Flexi当时只是给留学吃不到中国菜的她们烧了些家常菜,陆妄山今天却是完全拿出比拼的实力来的。
甚至还有花刀和摆盘。
陆妄山给自己倒了杯红酒,解开围裙,满意了-
Elara最后撑得捧着肚子靠倒在椅背,连嗝都打不动了。
她看着桌上还剩许多的美食,哀嚎道:“我痛恨我的胃不够大。”
陆妄山问她:“你什么时候回米兰?”
“还有三天。”Elara捧着自己肚子,“我每天都在恨自己的肚子容量太小。”
陆妄山说:“你愿意的话,可以再来我们家吃饭。”
Elara也笑了,她听出来陆妄山这句话的重点在“我们家”。
她刚学中文时学到“家”这个字时,她的中文老师便跟她强调在中文语境中“家”所蕴含的丰富情感,是和“房子”完全区别开的。
她再扭头看一旁的云檀。
云檀正和Leo玩握手转圈坐下的指令,压根没听到陆妄山那句。
或许听到了她也不会察觉异常。
云檀对情感似乎非常迟钝。
Elara还记得自己刚和云檀合租的时候,她很少说话,分寸感更是强到吓人。
Elara花一分钟和江稚尔交上了朋友,却对云檀示好了很久很久才感觉到她把自己当成朋友了。
她有时会觉得云檀性格非常独,相较于进入一段新的紧密关系,她更习惯于保持一个人的现状。
像把自己藏在一个罐子里。
但她对情感的淡漠并不意味她不近人情,相反,云檀是个非常善良温柔体贴的好室友,只是很难真正走进她的心。
Elara收回视线,对陆妄山说:“小檀在国外时从来没见她和哪个男性朋友走得近过,我和江稚尔从前一直很好奇她那个前男友到底是何方神圣。”
陆妄山有些诧异:“她从前和你们提起过我?”
“当然,我们什么都聊。”Elara说,“现在我明白为什么你从前能成为她男朋友了。”
“为什么?”
“中国是不是有一句老话?想要抓住一个人的心就要先抓住一个人的胃。”Elara打趣道。
当然这绝非她真实所想。
陆妄山能走进云檀的心只是因为他有热烈不熄的爱意。
只有热烈不熄的爱意能支撑他走入通向云檀心脏漆黑无光的漫长前路。
陆妄山也笑了,这次是真心实意地说:“欢迎你下次再来,Elara。”-
陆妄山似乎天生就有非常卓越的交朋友能力。
到Elara离开那天,她已经对陆妄山赞不绝口,不仅因为那顿丰盛的晚餐,还因为陆妄山给她准备了一箱鱼子酱、两箱大闸蟹。
就因为她说了句好吃。
“托你俩的福,我在米兰永远有吃不完的中国美食。”
给Elara送行那天,江稚尔也来了。当初江稚尔男朋友也给Elara寄了各式各样的中国特产美食。
江稚尔说:“你下回如果再来一定要提前说,这回我都没能好好招待你。”
Elara笑:“下回该轮到你们来米兰找我了。”
“行啊,到时候我和小檀看看有没有都空闲的时间一起去找你。”
除了陆妄山准备的那些,云檀和江稚尔还一块儿给她准备了些其他的特产美食,到安检口,云檀将袋子都给她。
Elara拍着云檀的背,不住感慨:“这么细心的男人可不多了,你得抓紧机会啊。”
云檀扬眉:“你别乱点谱啊。”
“我说认真的,110厘米胸围、细心有钱还会做椰子鸡的男人说不定全世界就这一个,你还不把握住?”
Elara看了眼时间,还早,于是继续道,“你去问问,这世界上哪有sexpartner会给对方朋友做大餐的,你这段时间经期他还给你做晚餐,拜托,sexpartner在这段时间都是saybye的好吗?而且你们还一起去跨年看烟花。”
云檀想说跨年那天不止他们俩,就被Elara食指点了点额头:“你当心被人拐了还不知道啊!”
云檀笑起来:“我清楚着呢。”
Elara嗤笑:“你清楚个屁,我看陆妄山就是以炮友之名把你当女朋友对待的,温水煮青蛙,你们中国俗语我都比你了解了。”
云檀一顿,按着Elara肩膀往里推:“好了,你快迟到了,拜拜,落地给我们发消息。”-
云檀是从公司溜出来给Elara送行的,送完便回公司继续上班。
中途陆妄山给她发信息:「回公司了吗?」
云檀:「刚到。」
云檀回想Elara刚才说的话,指尖动了动,滑看和陆妄山的聊天记录。
从一开始的生疏,只以Leo为话题,到现在他们聊天的内容已经越来越广泛,甚至开始分享起日常。
比如云檀昨天陪Elara去吃的一家烤肉非常好吃,她就推荐给了陆妄山。
而陆妄山最常问的就是晚餐想吃什么,偶尔出差也会拍风景照给她。
温水煮青蛙。
云檀再次想到Elara说的这句。
这种再次踩过界限的感觉让云檀再一次觉得慌乱。
最近的日子好得让她沉醉,一点都不想被破坏。
于是在陆妄山又发来的一句「晚上想吃什么?」后,鬼使神差地发送了「你。」
她下意识想把水搅浑。
想让他们的关系维持在没那么干净的状态。
但云檀本身并不擅长调情,等她回神,看到微信聊天界面那两行字,倏地面红耳赤,连忙紧急撤回。
重新发送:「都可以。」
……
陆妄山看到那条回复了。
他当时正在开会,听投资部门汇报今年最重要的项目,而后视线猛地顿住。
部长一边汇报一边观察陆妄山表情,察觉他忽然蹙眉便停住,小心翼翼问:“陆总,请问是对这块预算有异议吗?”
陆妄山打了个手势,暂停会议,视线始终停留在手机屏幕上。
「晚上想吃什么?」
「你。」
云檀被盗号了?
陆妄山当然知道,这并非云檀惯常的说话风格,有些诧异,又有些好笑。
刚准备打字,就看见云檀撤回消息,换成正常的「都可以。」
陆妄山轻笑一声,收起手机,抬手示意部长继续汇报。
会后,秘书抱着一沓厚厚的资料进办公室:“陆总,这是目前从全国各地找到的大型流浪动物救助基地中筛选出来的三家,总体运营比较成熟,通过视频了解过基地动物们的状态,应该平时都得到了比较不错的照顾。”
三家都分布在不同省份,其中新疆的救助基地占地面积最大、动物最多,因贫困和恶劣环境存在困难也最多。
陆妄山翻了翻项目书,很快敲定:“这家吧,我到时候去考察一下。”
Leo就是他在新疆公路上捡来的。
不论是考虑实际还是出于私心,陆妄山都想这次的救助投资计划从新疆开始。
秘书一愣:“您要去实地考察吗?近期您的行程可能抽不出往返新疆的时间了。”
陆氏集团参与许多公益项目,涉及儿童、妇女、助学助农等多方面,但大多都是派人去考察,陆妄山是不会亲自去的。
而这次即将开启的是面向流浪动物救助的公益项目,以Leo名字和首次发现它的南疆盘龙古道命名——盘龙Leo计划。
“帮我订除夕出发的机票,不,初一晚上的好了。”-
云檀想,陆妄山应该是没看到那条短信的,毕竟吃饭过程中他都没有再提及。
直到晚上——
云檀跟往常一样和奶奶视频——她每周依旧会回去一趟,有时会刻意趁袁琴容不在时去,其余时间便是视频。
视频后,云檀拿着睡衣去洗澡。
中途陆妄山忽然推门进来。
“你、你干什么?”云檀下意识将手护在胸前,表情怔怔地看他。
陆妄山迅速脱掉自己衣服,跟她一起踏入淋浴间中,抓住她手腕移开:“你。”
“唔,什么?”
他低头吻住她,热水由上至下浇落,迅速打湿他头发与身体。
陆妄山含着笑意调侃:“这话不是你教我的么。”
云檀一顿,终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她一瞬间别扭地脸红:“你都看到了啊?”
“嗯,想我了?”
他这话说得又哑又低,在淋浴间淅淅沥沥的水声里几乎让耳膜共振起来,暧昧至极。
云檀腿有些软,抓住他手臂。
陆妄山这个人真的很要命。
无论是长相、声音还是身材都很符合女性向完美的幻想,云檀自然经常被他勾引到。
水流持续在脚边蔓延,云檀被他压在玻璃壁,在她呜呜咽咽时将两指放入她口腔搅.弄,恶劣地在她耳边问:“好吃吗?”
云檀受不了。
好讨厌。
她说不出话,只能用动作表示讨厌,于是用力咬下去。
可陆妄山最知道怎么叫她松口。
最后还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呜呜咽咽、可怜巴巴地求饶。
是在最后,陆妄山一手搂着云檀的腰,将凌乱的两人重新涂抹上沐浴露,冲洗干净。
云檀还站不稳,虚阖着眼依偎在他怀里,时不时发出还未来得及止住的抽泣与哽咽。
他低头亲了亲云檀泛红的耷拉着的眼尾,几乎有些爱不释手的意思,笑着调侃:“还在掉眼泪,有这么爽么?”
此刻进入圣贤模式的云檀听不了这种糙话,红着耳尖嘟囔:“你别说。”
“我去拿浴巾,能站稳吗?”
云檀抓住一旁的扶手,无声点头。
陆妄山抖开宽大柔软的浴巾,将云檀完全包裹,而后蹲下,拿毛巾将她两只脚也擦干,套入干燥的拖鞋。
他还蹲着,云檀就已经弯腰覆身下来,双臂环住陆妄山脖颈,软绵绵的。
“你当心别摔。”陆妄山环住她腿弯固定。
“累了,站不住了。”
陆妄山轻笑,就这么将云檀面对面抱起,让她双腿环住自己的腰。
“你这体力比Leo还差。”陆妄山说。
云檀枕在他肩头,犯困,说话也不过脑:“你又没和Leo做过爱。”
陆妄山敲敲她脑袋:“说什么呢。”
陆妄山将她放到床上,关了灯,重新将人抱进怀里。
是在听着小猫断断续续、逐渐平息下来的抽泣声时,陆妄山又有些克制不住,毕竟旷了一周,一次怎么够。
他忽然翻身覆下,哄着她:“再一次,好不好?”
云檀眼睛都睁不开:“可我好困。”
“你继续睡,我来,好不好?”
男人在床上说的漂亮话一句都不能听,即便是陆妄山也不例外。
……
等再结束时,云檀闭着眼已经开始思考要不要索性明天上午请假,这怎么起得来。
“宝贝。”餍足的男人连称呼都变得格外好听。
但被叫作“宝贝”的云檀却困得没什么好脾气,回想方才他恶劣的作弄,更把脸埋进被子里:“我真的要睡觉了。”
“跟你说个事儿。”
“你说。”
“你把眼睛睁开。”精力充沛的男人真的很过分,竟然还伸手去撑她的眼皮,浑然不觉自己才是害她睁不开眼的罪魁祸首。
云檀终于忍不住,气急败坏地抬手朝陆妄山脸上打了一下:“干什么呀。”
“我们公司正在计划流浪动物救助公益投资,名叫‘盘龙Leo计划’。”陆妄山说,“我正月初一出发去考察,带上Leo,你要不要一起去。”
云檀有些茫然,脑袋缓慢地处理这些信息:“盘龙Leo计划?”
“嗯,我当初发现Leo的那条公路叫作盘龙古道。”陆妄山温声道,“你可以慢慢考虑要不要一起去,不着急。”
陆妄山知道以Leo作饵,云檀一定会对这趟旅程心动。
这种项目本用不着他亲自去考察,其实这于陆妄山而言,哪里是考察,不过是骗云檀一起旅游的幌子。
所以选在初一节假日她也有空的时间。
除夕夜她或许还要回家去看她奶奶,但云檀和家里人关系不好,不可能后面几天都留在家里。
Elara说得没错,陆妄山确实在温水煮青蛙。
他要云檀逐渐熟悉和自己接吻,和自己做.爱,习惯吃他烧的菜,习惯和他同床共枕,习惯和他一起去旅游,每分每秒都在他身边,离不开他——
作者有话说:看破真相的Elara
准备一起去旅游啦,旅游途中最适合心动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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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脆弱
云檀的确没能立马回复去还是不去,这太突然了。
跟陆妄山和Leo一块出去旅游,还是在春节期间,云檀根本没想过,这太像一家三口的假期出行了。
不过陆妄山似乎也不是很在乎她去不去,云檀通过观察猜测。
当真像顺便问了她一嘴,他已经自顾自陆续筹备考察旅行的事,因为要带Leo,申请了私人公务机航线,leo不需要被束缚在小有氧舱内,可以在机舱内随意奔跑,还租了新疆当地的大型SUV用于自驾。
临近年关,向教授学校放了假,跟陆承钧一块儿回老宅准备过年,叫上俩儿子一道。
他们早就知道陆妄山最近都没住在老宅,不过他们也向来最懂和孩子们保持分寸距离,没多问。
“脚怎么样了?”陆妄山问陆时樾。
“早就好了,哥你别担心。”陆时樾说着还原地蹦了几下。
正好年关前后都没有比赛可以再好好休整恢复一下。
向因今天难得有空,从中午就开始自制烘焙,听到陆妄山声音便从厨房探头出来:“快来尝尝我做的巴斯克。”
那玩意儿甜得要命,陆妄山没兴趣吃。
陆时樾也不爱吃甜的,起身准备借口上厕所躲掉甜品。
可惜没用,向因一手一块直接投喂到两个儿子嘴里。
陆妄山皱着眉咽了,喝了一瓶水才把甜齁压下去。
“你们春节打算做什么?”向因问,“我跟你爸打算去新西兰,要不要一起?我们好久没一家四口出去玩了。”
陆时樾说自己得训练,加之运动员饮食受限很多东西都不能吃,还是算了。
陆妄山则说自己要去一趟新疆。
向因诧异:“怎么突然要去新疆了?”
“工作。”
“张口就来,我可叫你爸春节别给你安排工作了。”
陆妄山挑了记眉:“妈,您儿子还是万洲资本执行董事,不归您丈夫差使。”
“那你是投资项目?去新疆投资什么项目?”
“小项目,流浪狗基地的公益项目。”
向因可不是傻子,这类级别的项目有太多人可以替陆妄山去考察,他偏偏要自己去,再亲力亲为也没必要占用春节假期。
陆妄山工作是认真,可也没到不懂生活情趣的工作狂的程度。
于是笑了:“你一个人去?”
“还有您孙子。”陆妄山插科打诨。
孙子指“Leo”。
“就你俩?”
陆妄山也笑了,没继续瞒:“暂时就我俩。”
“你这日子选得不对,哪有人想约女孩儿去旅游选在春节的,小檀自己家里万一还得过年呢?”向因索性直接挑明。
一旁陆时樾越听越奇怪,坐在沙发上向后仰头问:“妈你也知道我哥和云檀的事儿啊?”
“你哥喜欢的人你叫人家全名?”向因反问。
“……”
陆时樾忍不住撇了撇嘴,“我跟云檀以前是同学,不叫她名字叫什么,再说我哥说他们还没确定关系呢,而且说起来我哥跟云檀认识还是因为我呢,老师要叫家长我哥来的。”
向因笑道:“那可不是你哥第一次见到小檀。”
陆时樾一愣:“那是什么时候?”
向因朝陆妄山瞄了一眼,靠在餐桌旁环胸,老神在在地说,“那会儿你还很小,还没记事呢。”
……
向因早期刚嫁给陆承钧那会儿,还是有许多贵妇太太们的局需要参加。
她虽然嫁给陆承钧,可当时还只是个大学讲师,家境也比不上那些太太,有一阵子还被明里暗里取笑过,在那种场合常常被边缘化。
但陆承钧多年如一日地爱护她、尊重她,是出了名的“妻控”,反倒那些太太们人到中年离婚的离婚,斗小三的斗小三。
向因在32岁那年评上副教授,又先后生了陆妄山和陆时樾,家庭幸福事业顺利,陆承钧也正式继承整个陆氏集团成为掌权人,她在各种晚会饭局内的地位越来越中心。
她后来并不经常参与,只有周末空闲时有甜品主题的下午茶时会带上两个儿子一起去——陆妄山和陆时樾虽然长大后都不爱吃甜的,但小时候却都很喜欢。
那次陆时樾被保姆带去做日常检查了,便只带了陆妄山。
那大概就是向因记忆中,陆妄山第一次见到云檀,袁琴容带她来的,很可爱很漂亮的一个小女孩。
向因很喜欢云檀,她做梦都想要个那么可爱的小女儿。
然后便惊奇地发现,自己那从不爱跟女孩玩的儿子居然主动递蛋糕给云檀吃。
旁边太太们还逗他,说让妈妈再给你生个妹妹好不好?
陆妄山一本正经说不要。
袁琴容也笑:“看来这俩孩子有眼缘呢。”
吃了蛋糕,两人便要去外面花园玩,向因叮嘱让他们注意安全,却不想还是出了意外。
陆妄山跌入假山池里,他那时还不会游泳,云檀被吓到却还是顺着石头滑进水里想去救他。
幸好扑腾的水声引来旁人那天才没有出意外。
……
“我哥还被云檀救过啊?”陆时樾听得目瞪口呆,“这算什么,性转版英雄救美?哥你不会从那时候就喜欢云檀了吧?”
陆妄山懒洋洋耷拉着眼皮,否认:“你不到十岁就有喜欢的人?”
“其实小檀也不会游泳,也不知道水那样深,不过那次要不是小檀也落水扑腾,说不定就没人能发现,所以说是她救了你哥也没错。”向因说。
因此她向来都很喜欢云檀,不止是因为想要一个可爱的女儿,更多的是感激。
她感激那姑娘有侠肝义胆,小小年纪就勇敢善良。
向因笑着继续道,“不过你哥确实从小就觉得人家漂亮,那时候他在学油画的兴趣班,画了一张小檀的画像,还当我不知道呢。”
“那我哥这不就是见色起意么?”
陆时樾说,“哥,那年我被叫家长的时候你见到云檀是不是其实心里特别高兴?”
“你十几岁了还被女孩儿打哭,我高兴什么?丢脸还差不多。”陆妄山简直受不了两人,嘴上也不留情。
他没觉得自己从那么早就喜欢云檀了。
他其实一直对女孩儿没什么兴趣,当时对云檀也不过是觉得她挺可爱,笑起来尤其好看,性格跟他平日见到的向雾一类的富家千金也不一样。
那次落水之后不久,袁琴容便怀孕了,陆妄山没怎么再见到她。
偏偏少有的几次*恰巧都碰到云檀在哭。
她跟初次遇见时渐渐变得很不一样。
明媚的笑容不再,柔软的性格也不再,干涸的眼泪将她一次又一次塑成了愈发坚硬的人。
或许云檀从来都不知道,陆妄山是目睹她如今性格养成的那个人。
……
晚餐做好了,陆承钧下楼,正好听见三人聊的话题,便又顺着这话题想起之前陆老爷子安排的那场相亲,便问道:“你和阮昭见过了,相处得怎么样?”
“我投了她想拍的剧本,她负责跟她家里人说对我不感兴趣。”
向因笑道:“行,人家瞧不上我儿子,你爷爷也没办法。”
没人注意,一旁陆时樾动作飞快地将手机熄屏,他扭头:“哥,她最近已经在拍戏了吗?”
“没那么快。”
“那她最近在干嘛呢?”
陆妄山觉得奇怪,侧头看他。
陆时樾实在不会骗人,漏洞百出地扭过脑袋:“我就随口一问。”-
公司放假后云檀每天都无聊窝在家里,腊月底时约着江稚尔一块儿去商场逛街,给自己买了几身新衣服过年,顺便给奶奶也买了几身。
吃过中饭下楼,偶然经过一个户外服装品牌店。
江稚尔问:“买吗?你决定去新疆了吗?”
“说不出。”云檀还在犹豫,脚下却很诚实地进店,走到男装区。
她想给陆妄山买身衣服,作为这么些天他照顾自己的回赠礼物,正好过年他要去新疆,御寒冲锋衣最合适不过。
“这件是我们的品牌新款,冲锋衣、羽绒服、滑雪服三合一多用途,可以适配多种用途场景,很方便,卖得也很不错。”销售上前介绍。
云檀很快就买下,选定陆妄山的尺寸,灰白色款式。
他是衣架子,穿什么都好看。
江稚尔已经在一旁拍下云檀挑衣服的照片发到群里,她被Elara带坏了,学她说话:「在给中国队长挑新年礼物。」
云檀刷卡付钱,一件衣服抵她一个半月工资,真是肉疼。
离开店时她才看到Elara的回复:「啧啧啧,没见过炮友还给买这种衣服的。」
云檀挑眉:「这种衣服?“这种”指?」
Elara:「一般咱们正经炮友呢,要送衣服也是内裤袜子或皮带,或者你直接穿一件最最sexy的睡衣作为礼物,总之是绝对不可能送这种正经冬装的。」
云檀:“……”
她忽然就觉得拎着的购物袋沉了许多-
和江稚尔在商场门口分开,云檀便回了趟家看奶奶。
云谨今天也回来了,依旧大爷模样躺在沙发上玩手机,蓓蓓没来,她妈妈给她报名了学校的冬令营,两人一块儿去了欧洲。
云谨最近似乎还在相亲,云启徽给安排的,问起时云谨还不停抱怨那相亲对象身材不好,年纪也三十多了。
云檀听不下去,转身离开。
她跟云谨真是生来就相克,她只要一听到云谨的声音就浑身不舒服。
吃饭时袁鸿仁依旧坐在云檀旁边的位置,黏着云檀,但好在今天没有吵闹,很乖地自己吃饭。
云檀微微松了口气,从大衣口袋取出为袁鸿仁准备的新年礼物,一个小巧的儿童相机。
她已经提前拍了一张自己的照片,告诉袁鸿仁如果想姐姐的话就可以看照片。
她不讨厌袁鸿仁,她只是讨厌袁琴容以他为借口限制自己。
袁鸿仁也给她准备了新年礼物,拉着云檀的手去楼梯旁,从一个红色礼品袋里取出一顶红色毛线帽,是他花了很长时间亲手织的。
袁鸿仁虽然智力发育不全,可这类手工制品却很擅长。
云檀笑着说:“谢谢鸿仁,姐姐很喜欢。”
云启徽在一旁宽慰地说:“你们要是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云檀没理,转而和奶奶说:“我给您买了几身冬天和春天的新衣服,一会儿吃完饭我带您去试试合不合身。”
这话一出,众人表情就有些异样,尤其云谨。
云檀敏锐地察觉到:“怎么了?”
其他人不说话,云檀立马起身往奶奶房间走。
因为奶奶腿脚不便利,卧室就安排在一楼。
她推门一看,哪里还是奶奶的卧室,床边还新装了桌子和台式电脑,床头摆着烟灰缸,一看就是云谨的房间,可他婚后就没有再住在这里了。
云启徽近乎烦躁地叹了口气:“奶奶的卧室搬到隔壁那间了。”
云檀推开旁边那扇门,在门口停顿了十数秒,而后回头:“你让奶奶住在这种房间?连窗户都那么小,这不是保姆间吗!”
奶奶起身上前,拍拍云檀的后背安抚:“没事的小檀,你别生气,是我自己说要搬到那里的。”
“你原先那间住的好好的为什么要搬走?云谨你还是男人吗,让奶奶把房间让给你,你不是早就搬出去住了吗?!”云檀好久没有这样生气了,指着云谨红着眼破口大骂。
袁琴容也解释道:“云谨离婚后那套婚房就分给女方了,他暂时只能回来住。”
“那他不能住楼上吗?”
云谨嫌楼上离袁鸿仁太近,总能听到他吵闹尖叫的声音,别说睡觉了,就是连游戏都打不好。
“小檀,奶奶知道你是担心奶奶,但这真的不打紧。”奶奶温声道。
云檀扭头,认真问道:“您要不要搬去我租的地儿住?虽然没有这里大,但至少房间有窗户,通风也好。”
奶奶轻轻摇头:“我这一辈子都住在这里,搬去别的地方我反倒睡不着。”
她也担心自己给孙女惹来更多烦心事,老年人,明明从前对他们最掏心掏肺,如今却最担心自己成为晚辈的负累。
云檀沉默片刻,开口:“行,那云谨今天必须把房间换回来。”
“关你什么事啊云檀!”
云谨食指指着云檀和她回呛,“你别装的你有多关心奶奶似的,你才回过几趟家啊,每次回来还偏要把家里闹得天翻地覆!整个云家都是因为你鸡犬不宁!当初一声不吭出国,你怎么好意思教训我?我他妈再不是东西这么多年也都是我在家人身边尽孝!”
“尽孝?”
云檀冷笑一声:“你的尽孝就是回回考试都倒数,就是把未婚怀孕的姑娘带回家,就是结了又离还因为是过错方净身出户,就是找不到工作天天混吃等死,就是把你八十岁的奶奶赶到小房间去住,如果这就是你的尽孝标准,那恐怕全天下的混蛋男人都担得起孝顺二字!”
“云檀!”云启徽喊她名字,“这是你哥!”
“是,这还是你儿子。”
云檀转而直视云启徽,片刻不停地继续怒斥道,“你再这么纵容他再过几十年被赶出去住的就是你了。”
“你这么趾高气扬,你又做成什么事了?”
云谨嘲笑道,“当年你出国,我还以为你有骨气以后能在国外扎根呢,结果呢?你还不是回来了?云檀,你不觉得自己很可笑么?成天瞎折腾可到头来什么都没有,爸妈离婚都不想带你,认真读书又有什么用,你做成什么了?”
云檀面色一下子冷下来:“你有种再说一遍。”
袁琴容也扯他衣服,低声训斥:“云谨你也少说几句!”
袁鸿仁又哭了。
哭闹和尖叫拉扯着云檀的神经,生生磨得疼。
“好了!你们兄妹俩从小就吵,这么大了还要吵!”云启徽说,“云檀你从小就是最听话的,怎么出了趟国回来就越来越不听话了?”
如果说在这之前云檀更多的情绪还是愤怒,那么在这一句后她忽然被滔天的委屈覆没。
她没想到,她都二十多岁了,竟然有一天还会因为云启徽的话觉得委屈。
不是应该早就习惯了吗?
“所以我听话就是你们可以欺负我的原因是吗?”云檀忽然红着眼眶,扭头问云启徽,声音很轻。
云启徽头更大了,眉头锁得更紧:“你这又是做什么,好端端的你跟着鸿仁一块儿哭什么?”
云檀停不下来,她胸腔剧烈起伏着,整个都因过分愤怒和委屈轻轻颤抖着。
她看着这一屋子的人,云启徽因她再次打破这个家勉强维系的和平而恼羞成怒,云谨则一副看好戏的姿态,袁琴容哄着袁鸿仁沉默,只有奶奶站在她身后安抚着拍她后背,可她年纪太大了,她早就无法成为靠山,甚至连想多陪云檀几年都只剩下求神拜佛一条路。
“我以为我听话、我认真读书,你们就会都喜欢我,可到头来才发现原来那只会成为你们随意欺负我、对待我的原因。”
云檀执拗地看着云启徽,想从他眼底看到丝毫对过去的悔恨,可他自始至终都别过头,眉心紧蹙。
哪里有一分一毫的悔恨,云檀只看到不耐与烦躁。
她最终还是移开了视线,抬手捂住了眼:“既然如此,你当初为什么要让我生下来?”-
毕竟春节要去新疆,陆妄山在老宅多陪父母了会儿,晚上十点起身告辞。
一路开得快,到家时十一点多些。
不算太晚,平时这个点云檀都还没睡。
可今天屋内却很安静,陆妄山轻手轻脚走进卧室,便看到她已经睡了,从被角露出个白皙圆润的肩头。
他便去客卧冲了澡回来,小心翼翼地上床,关灯。
大多时候云檀睡觉不喜欢抱着人,尤其面对面,她嫌呼吸打在脸颊上难受,所以都是背对他。
但如果她先睡着了,陆妄山就会偷偷将她抱进怀里。
而此时此刻,他刚将云檀的手臂搂过自己腰间,就听到她忽然出声,闷闷的:“陆妄山。”
陆妄山动作一顿,继续将她手臂环过来,抱住她后背,双腿也锁住她:“嗯,还没睡啊。”
“被你动作弄醒了。”
他有些抱歉地“哦”了一声,紧接着居然还轻笑了声,而后低头亲了亲云檀的唇瓣,低声说,“对不起,你睡吧。”
“可是这样好热,你呼吸弄得我脖子很痒。”
陆妄山在心底叹了口气,松开手臂示意她自己找个舒服的位置。
云檀毫不留恋地转身,拨弄长发时几缕直接扫过他的脸,陆妄山拨开碎发,从后面抱住她,又轻巧地托着她腰往后贴近自己胸膛。
“陆妄山。”
“嗯。”
“我现在说我想跟你和Leo一起去新疆还来得及吗?”
陆妄山一顿,他不允许自己表现得太开心:“当然,公务机,你随时想去都来得及。”
云檀长叹一口气:“真羡慕,我要是有你那么有钱就好了。”
这是一句非常“不云檀”的感慨,陆妄山低声问:“怎么了?刚才没问你,怎么这么早就睡了,遇到不开心的事了吗?”
“嗯。”
云檀忽然再次转身,搂着陆妄山的脖子埋进他放松状态下软绵绵的胸膛,像小婴儿扎入妈咪的胸膛,深吸一口气嗅着他身上干净清爽的气味,低声,“我今天不开心。”
那句话几乎是贴着陆妄山心脏位置说的,声带的震动与他心脏的跳动相互抵磨,一瞬间让他心口狂震。
他敏锐地察觉到云檀变了,或许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可她已经愿意对他展现脆弱了。
“为什么不开心?”
云檀搂着他脖子断断续续把今天家里发生的事都讲了。
说到后来,陆妄山感觉到自己脖颈处的湿润。
“小檀,如果你愿意我可以……”
云檀及时捂住他的唇,她知道陆妄山想说什么,无非是愿意帮她照顾奶奶,出钱出房子,这对陆妄山而言都是太容易的事。
“不用,真的不用。”云檀说,“这样就超过我们的界限了。”
陆妄山沉默。
“我奶奶很倔的,她连我那里都不愿意去,更别提你来安排了。”云檀说,“何况,我已经逼云谨从那间房间里滚出来了,奶奶还是住在原先那里。”
陆妄山捧着她下巴将她脑袋轻轻抬起来,擦去她眼角的泪。
“今天在家里你也哭了吗?”他低声问。
“嗯,不过他们都不在乎我哭还是不哭。”云檀的声音闷在他怀里,语调却很轻松,“他们只会怪我为什么要把家里闹得鸡犬不宁,为什么不能像从前那样听话乖巧、忍辱负重。”
陆妄山想起第一次偶然看到云檀哭时的场景,那时她还很小。
她蹲坐在书店空旷无人的后门台阶,下巴抵在膝盖上,一边掉眼泪一边将火腿肠掰成小块喂给流浪猫。
陆妄山没有上前,只是听她和小猫说话。
“你妈妈也不在身边了吗?”
“我妈妈去国外生活了,后来又有了一个新妈妈,她对我很好,特别好,可是弟弟出生后她好像就不喜欢我了,我不知道为什么。”
“我考了第一名她也没有笑。”
后来他们在一起后,云檀有一回翘课不想去学校。
陆妄山仗着自己年长她几岁规劝她听话,去上课。
当时云檀就说过一句:“乖巧听话是这个世界上最没用的东西,只会被人欺负。”
陆妄山那时候只当这是云檀不想上课的借口。
如今却觉得自己好像找到了她委屈的原因。
她从前乖巧听话,因此被看作是软弱好拿捏的象征。
所以那天她才会红着眼眶声嘶力竭地喊出那句“这是我的人生!”
陆妄山低头亲了亲她额头,轻声说:“嗯,你想成为什么样的就成为什么样,这是你的人生。”
云檀鼻尖发涩,搂紧陆妄山的后背。
她这辈子第一次叛逆就是高考后遇到陆妄山那天。
18岁的云檀幼稚地想用性来作为自己反叛、不服从的勋章。
她后来才意识到那有多危险,但幸好碰到的是陆妄山。
也许这就是上天给她唯一的幸运。
她轻轻吸了吸鼻子,仰头看向陆妄山的眼睛,当锐利凛冽的眼掺杂温柔后又成了一往格外吸引人驻足的深潭。
云檀仿佛一脚踩空,跌落其中。
她在这个潮湿的夜晚再次陷入18岁那天的痛苦中。
“陆妄山。”
“嗯。”
“做不做?”
她需要一些外来的刺激麻痹自己的内心。
“做。”陆妄山翻身吻她,一路下滑低声,“想哭就哭,好吗?剩下的交给我,我会让小檀重新开心的。”——
作者有话说:陆妈咪,专治失眠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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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新年
云檀睡了非常透彻的一觉,第二天醒来时神清气爽。
昨晚那些痛苦的、困扰她的东西都在一觉后化为尘烟,好像一切都不重要了。
陆妄山真是灵丹妙药。
灵丹妙药已经起床了。
云檀躺在床上喊了一声“Leo”,没有出现Leo哒哒哒的脚步声,她便知道一定是陆妄山带它去晨跑锻炼了。
她在心底连连感慨陆妄山体力真是吓人,昨天他们好像凌晨两点才睡。
她起床洗漱后去厨房接水喝。
既然决定去新疆,云檀便迅速查了查春节期间的温度,都在吓人的零下十几度,也不知道她现有的衣服在那个温度下还能不能支撑。
与此同时,陆妄山带着Leo回来了。
年关的北京也已经很冷,一人一狗各自一件黑色冲锋衣,帅气至极,呼吸都哈出白色雾气。
陆妄山手里还提了两份外面顺路买来的早饭,他提起来示意云檀:“早餐将就下?”
“好啊。”
陆妄山给Leo下指令待在玄关不许动,将两份饺子放到餐桌,而后又折回来替Leo脱掉冲锋衣,替它擦干净脚和尾巴毛:“好了,进去吧。”
云檀取了两副筷子,又把刚才给Leo热好的鲜食放到它的小餐桌上。
一家三口一块儿吃早饭。
“新疆最近很冷,雪大风大,气候干燥,你看看你还有没有什么缺的,列份清单给我。”陆妄山说,“我让人去买。”
“不用,厚衣服我有,应该够了。不过还放在我之前租的那房子里,我下午去拿一趟,其他缺的我自己会去商场里买好的,反正最近都不上班。”
陆妄山点头,说了句“行”,又叮嘱:“墨镜有吗?没有直接拿我的。”
云檀笑了声:“好啊。”
她一直觉得陆妄山那脸那气质那腔调,戴墨镜真是该死的帅气。
这回又能看到他戴墨镜,她已经开始期待了-
下午,云檀便回去自己租处拿衣服和行李箱,陆妄山去公司整理了些材料。
万洲资本就在商圈附近,他在等红绿灯的间隙看向商场大楼,车载广播正在播除夕相关的互动话题。
他犹豫了几秒,在绿灯亮起时转进商场停车场。
除夕了,他想给云檀准备份新年礼物。
陆妄山在商场内逛了一圈都决定不下买什么,很多常规的礼物其实他从前都送过,包项链手镯耳钉。
云檀不怎么爱背过分娇贵的包,也嫌手镯麻烦,项链倒是会戴,不过她懒得换,一条项链就能戴到天荒地老。
陆妄山不知不觉就走到戒指展柜。
或者,送个装饰性的戒指?钻石太正式,那就送蓝钻、粉钻或黄钻,应该不会吓到云檀吧。
也是在这时——
“陆总?”
他回头,看到阮昭,礼貌性地打招呼:“阮小姐,好巧。”
阮昭视线从他脸上移到展柜,挑眉:“陆总效率真高,距离我们上回见面还不到一个月,就准备买婚戒了?”
她手腕上也没戴珠宝首饰,左手是手表,右手是陆时樾所在北京队的球队配色手环。
陆妄山瞥了眼,淡声道:“阮小姐效率也不低,是该趁着阿樾最近没比赛多多联系。”
阮昭:“……”
这人怎么发现的?陆时樾不会那些事儿都跟他哥说吧?还真是个哥宝。
导购上前询问:“二位是要看戒指吗?”
“我看,送人的。”陆妄山说。
“好的,请问是做什么用途的,是求婚戒指还是婚戒呢?”
“都不是,新年礼物,不用太正式。”
一看就是大主顾,导购小姐姐笑容满面地刚要奉承夸赞,一旁阮昭就笑出声。
陆时樾早就跟她说起过,他哥没女朋友,但有个喜欢的姑娘。
那些话放阮昭耳朵里自然就成了陆妄山爱而不得,还挺有意思。
“陆总送女朋友?”阮昭明知故问。
“不是。”
“喜欢的姑娘?”
陆妄山没搭理她。
阮昭轻笑,环胸靠在柜台旁:“还在追求阶段你就送戒指,不怕把人家吓跑啊?”
“阮小姐有别的建议?”
“送戒指太正式,送包太轻浮,还是得送项链才最有暧昧的感觉,你再亲手给那姑娘戴上,是吧?”
陆妄山这才扭头正眼看她:“有推荐的项链款式吗?”
……
转眼就到除夕。
冬天的衣服太厚,云檀收拾出整整两个行李箱,幸好是公务机,不用担心行李超重的问题,就连Leo的旅行用品也装了一个小行李箱。
狗狗的衣服鞋子墨镜,以及它的食盆水盆还有狗粮和零食。
她最终还是没将那件给陆妄山买的冲锋衣给他。
他不缺衣服,Elara又说送衣服太暧昧了。
陆妄山年夜饭按例回老爷子那儿吃。
云檀不想让他太记挂自己,就说自己年夜饭也要回去吃,实际一整天都窝在沙发没动,跟奶奶视频结束,她去厨房拆了一袋面,学着陆妄山的样子打入鸡蛋,放入青菜和肉片。
明明每一道步骤都是跟着他做的,煮出来味道却依旧远不如他。
云檀对付了几口便洗干净碗筷重新窝回沙发。
Leo也不在,被陆妄山一并带去了。
云檀百无聊赖地躺在沙发上看电影,忽然玄关处动静响起,伴随Leo的叫声。
云檀看了眼时间,还不到晚上八点。
怎么那么快回来了?
陆妄山推门而入,Leo一跃而起就往云檀身上扑,明明只是几小时没见它就已经很想妈妈,脑袋一个劲儿往云檀怀里拱,像要让妈妈也沾染满它的气味。
云檀笑着抱住它,问:“你们怎么那么早就回来了?”
陆妄山:“你不是也很早?”
云檀一顿。
陆妄山叫Leo回来:“你还没擦脚,不要往妈妈身上踩。”而后又问云檀,“还早,要不要一起去遛Leo?”
云檀一整天窝着正腰酸背痛呢,当然想出门走走,于是连忙起身套上外套裹上围巾。
难得和爸爸妈妈一起散步,Leo昂首挺胸起来,像走T台比例优越的黑人模特。
除夕夜的北京很热闹,最近游客也特别多,附近几家知名的连锁烤鸭店、铜锅羊肉店都排了长队。
云檀和陆妄山并肩走在喧嚣的人潮中,很是引人注目。
两人都长了副太优越的脸,身量挺拔,却依旧维持最适配的18公分身高差,黑白两色的外套都像专门搭配的情侣装。
更不用说在人潮中陆妄山抬手搭在她肩膀,将云檀搂进自己怀里,还欲盖弥彰地说一句:“当心”。
云檀贴着他胸膛,鼻尖萦绕着属于他的气味。
明明再亲密的事他们都做过不知多少回,此时此刻却让她身体发烫。
“行李都整好了吗?”陆妄山问。
“嗯,明天早上的航班吗?”
“嗯,今晚早点睡。”
云檀点点头。
有路人被Leo吸引,举着手机边拍边小跑过来问:“你好,我可以摸摸它吗?”
“可以的。”云檀说,“不过最好不要摸它脑袋,它不喜欢陌生人摸脑袋。”
“好的,谢谢谢谢。”女孩叠声道,期待地搓了搓手小心翼翼摸Leo后背那油光水滑的毛,“哇——香香小狗!”
Leo虽然不喜欢除了爸爸妈妈以外的任何人,但听懂了刚刚是妈妈允许别人摸自己的,于是也没有抗拒。
“你好帅气呀!一看你爸爸妈妈就把你养得特别好!”女孩终于恋恋不舍地起身,“新年快乐哦小狗。”
而后朝云檀和陆妄山笑着点一记头:“新年快乐!祝你们长长久久!”
云檀一愣:“啊,我们……”
陆妄山已经抢先一步:“谢谢,新年快乐。”
女孩挥挥手就跟同伴离开。
云檀扭头看他,陆妄山面不改色解释:“不说谢谢你还打算跟她介绍一下我们的关系?”
“……”
这倒也是。
遛完回家,到电梯内时云檀肚子忽然咕噜噜叫起来。
“晚饭没吃饱?”陆妄山问。
“……嗯。”
“想吃什么?”
“不用那么麻烦,其实也不是很饿。”
电梯到了,陆妄山开了门,蹲下给Leo擦脚,一边笑着说:“除夕夜叫你饿肚子是不是显得我太过分了?”
因为马上就要去新疆一周,最近冰箱里没补食材,好在变几道菜出来还是可以的。
陆妄山系上围裙,一回来就再次扎入厨房内。
芦笋肥牛,梅汁小排,水蒸蛋,再切了两颗牛油果,一颗做了虾仁三文鱼沙拉,剩下一颗做了牛油果奶昔。
云檀从闻到酸甜口的梅汁冰糖就开始自动分泌口水,Leo也趴在一旁犯馋,想讨要加餐。
陆妄山给它舀了一勺虾仁三文鱼沙拉,它把虾仁和三文鱼吃了,菜都挑出来,被陆妄山训了几句,乖乖都吃掉了。
云檀嚼着美味的排骨,觉得自己在这个除夕夜重新活过来了。
吃完晚餐,陆妄山忽然拿出一个黑色丝绒盒,指尖推至云檀面前。
她眨了眨眼:“这是什么?”
“新年礼物。”陆妄山靠在椅背上,噙着些她看不懂的温柔笑意,“新年快乐,小檀。”
云檀心脏像是漏了一拍。
她看着盒子上那串非常知名的英文品牌名,心尖突突直跳,这是非常知名的钻戒品牌。
小心翼翼打开,是一条非常精致的经典花形钻圈项链,云檀悄悄松了口气。
陆妄山不动声色观察着她表情。
当时阮昭就说戒指太正式,会吓坏她,
“谢谢。”
云檀捧着首饰盒轻声说,她完全没有预期陆妄山会送自己礼物,“可这是不是太贵重了?”
陆妄山笑了:“我以前送礼物时你可不会这么见外。”
“那不是……我们的关系也不太一样么?”
“我们现在的关系送项链好像也没什么问题。”陆妄山早就准备好措辞,他起身绕到云檀身后,给她戴上项链。
温暖的室内,她只穿了件浅灰针织,项链正好落在锁骨下缘,璀璨艳丽,很衬云檀的气质与肤色。
“对不起,可我没给你准备新年礼物。”
陆妄山俯身亲了记她嘴角,少见地流露出几分风流意味:“没关系,你有太多方式可以送我礼物。”
“……”
云檀在洗澡时顺便搜了下可以送女性床伴什么礼物,结果第一条就是项链。
云檀挑眉,没想到陆妄山倒是还挺懂这方面界限的嘛,礼物也送不出错。
比她买的那件冲锋衣好多了。
不过,凭白收了礼物让云檀浑身不自在。
她迟疑了会儿,想起那天Elara说的或者你直接穿一件最最sexy的睡衣作为礼物。
她将前几天从租屋里新拿来的睡裙翻出来——一条维密的白色蕾丝睡袍,胸口和腰腹的位置都是精致的手工蕾丝,吊带大露背,是专门按照云檀身形尺寸修改过的,收腰丰臀,将身材轮廓衬得极为优越。
她在国外时经常买漂亮舒适的睡衣,她喜欢看到镜子里漂亮的自己,觉得穿得漂亮睡得也会更香一些。
只是,她不羞耻于展示身材是一回事,穿着这一身去陆妄山眼前晃悠就是另一回事了。
怎么看都显得目的性太强。
云檀磨磨蹭蹭从浴室出来,陆妄山还在客厅。
明天一早就出发,他在检查Leo的行李都带全了没,而后打开自己的行李箱,最后往里丢了一袋子安全套。
应该够用了。
想着明天旅途奔波,陆妄山不打算今晚再做什么。
就云檀那体力,更该好好休息。
谁知一走进卧室就看到她坐在床尾往腿上抹身体乳,睡裙裙摆往上滑,那一段抹过身体乳的腿泛着滑腻的光泽,肩带松垮地往下滑落半截,腰部白皙肤色透过蕾丝露出,陆妄山知道那上面的触感有多好。
连带他指尖都轻轻蜷缩了下。
穿的什么玩意儿?
陆妄山不想显得自己太低俗下流,一件睡裙就把持不住,刚要移开视线,就看到云檀抬眼,视线由下往上,带钩子。
陆妄山停顿几秒,忽然笑了:“你想干嘛?”
云檀耸耸肩,表示你不想就算了,而后翻身爬向床头。
结果就被陆妄山握住脚踝重新拖回去,自己坐在床尾,轻而易举将云檀抱坐在腿上。
他拿过那瓶身体乳,嗓音已经很哑:“不是还没抹完吗?”
他压出一泵在手心,过于多了些,又两手揉开,白腻腻满手。
云檀无端看得眼热:“你也挤太多了……”
“慢慢抹。”
他先抹到腿上,云檀说这儿自己刚才都已经抹过了,于是手便顺势往上滑。他这人真的很讨厌,云檀被他捉弄得几乎出了一身细汗。
白嫩饱满的雪媚娘在收拢的指尖中滑脱又被捉回。
他动作太下流,云檀那条睡裙早就凌乱得不能看,于是她将恼火发泄在陆妄山身上,将他衣服也囫囵脱去。
身子向前倾,将他身上也弄得滑腻腻。
当然,最后遭殃的是被子与床单。
……
又一次,筋疲力尽的云檀坐在尾凳上,看陆妄山弓着背换被子,背肌线条漂亮优越。
他很快换好被子,将云檀抱回到床上。
每一次结束后,小猫就变得特别乖顺,贴着他抱着他,好像整个世界都只剩他可以依赖,明明他才是那个让她筋疲力尽的罪魁祸首。
“新年快乐,小檀。”零点时分,陆妄山在她耳边低声。
灼热呼吸打在耳畔的痒意让云檀缩了缩脖子,更紧密地埋进他怀里,声音软绵绵的:“新年快乐,陆妄山。”
北京禁止燃放烟花爆竹后就缺了些过年的气氛,此刻的心境却是久违。
陆妄山抱着云檀,轻声重复了句:“嗯,快乐。”——
作者有话说:猫猫狗狗快快乐乐过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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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心动
翌日,正式开启新疆之旅。
云檀有两个行李箱,陆妄山也有两个,一个放厚实的冬季衣服,一个放了各种设备,包括相机、无人机——这次出差不过是他存了心*思的旅游,自然要做好服务,给云檀和Leo拍许多好看的照片,从前就是拍得太少了。
Leo也有一个二十寸的纯黑行李箱,和它毛色很适配,装着它的旅行日用品。
因为昨晚过度的缘故,云檀早上都醒不来。
昨晚她已经将护肤品、化妆品一类都放进行李箱,陆妄山取了些常用的瓶瓶罐罐放入自己包中,以便她行程途中想要化妆。
至于牙膏牙刷,飞机上都有。
陆妄山将她抱起来套上厚外套时,云檀迷迷糊糊醒来:“嗯?要走了吗?”
因为没睡醒的缘故,她嗓音很软。
陆妄山心尖软了又软。
他嗓音也很柔:“没事,你继续睡。”
五个大大小小的行李箱已经被专人提前拿下楼,陆妄山又拿了条羊绒披肩披在云檀肩头,像婴儿襁褓,而后叫上Leo抱着云檀走进电梯。
Leo仰着脑袋,大大的眼睛大大的疑惑。
它很轻地发出一声“汪”。
「妈妈怎么了?」
它觉得奇怪,以往早晨运动都是和爸爸一起,怎么今天妈妈也在,还睡着了,被爸爸抱着。
陆妄山垂眸,“嘘”一声示意Leo不许叫。
Leo贴着陆妄山的腿,尾巴晃得起劲,看到那一个个行李箱它已经预感到是出去玩,竟然可以和爸爸妈妈一起出去玩!
Leo尾巴都要晃出残影了,还要克制自己不因为过于兴奋而叫出声。
云檀最后还是被它“嘶哈嘶哈”的呼吸声吵醒了,迷糊睁眼,看到电梯间四周的镜子被吓出一声惊叫。
陆妄山隔着披肩轻拍她的背,哄睡小婴儿似的,轻笑着:“没事别怕,放轻松。”
什么呀……
云檀莫名想起昨晚她哭着求他松开自己要去上厕所时,他也是抱她在怀里,拍着她的背说这句话。
没事别怕,放轻松。
光是想到就下腹泛酸,云檀面红耳赤地推他,小声说:“你放我下来。”
“睡醒了?”
“嗯。”云檀推他,“你快点呀。”
“你先踩我鞋上。”陆妄山弯腰小心将她放下。
云檀这才注意到陆妄山连袜子都给她穿上了,很厚实的米色羊毛袜,软绵绵的,踩在他的户外徒步鞋上。
他今天没穿皮鞋,自然也没穿西服,很利落帅气的一件黑色冲锋衣,衬得他整个人气质更凛冽挺拔,身段更是优越。
云檀单脚踩在他鞋上,全身重量都落在他的一只脚。
她悄悄瞥一眼,都不疼的吗?
陆妄山面不改色,一手搂腰,一手从包里翻出一双拖鞋:“四个多小时航程,穿拖鞋舒服点。”
云檀从他脚上下来,趿上拖鞋:“那我那双马丁靴……”
“在我包里。”
陆妄山拉开包给她看,那双马丁靴装在专门的鞋子收纳袋里,“下飞机前穿吧。”
反正一路过去走公务机专用通道不必担心会着凉。
他把飞机上可能会用到的东西都另外装在包里,粗粗一瞥就看到她常用的水乳、气垫、口红和眉笔,还有纸巾湿巾,以及Leo的外出用的水壶,还有几支便携式漱口水。
云檀抽出一支漱口水倒入口中。
电梯门打开,陆妄山给Leo牵上绳走出去。
拉开车门从中控台取出一个空矿泉水瓶给云檀吐漱口水,再丢到垃圾桶。
陆妄山顶着那张最冷硬野的脸,做的却都是最细腻贴心的事。
否则这么多年Leo也不会被养得这么好,每次去体检都被医生夸赞状态比年轻成犬还要好-
这是云檀第一次坐私人飞机,单独航站楼。
“我们的行李呢?”她问。
“已经送上飞机了。”
她轻轻“哇”了声,觉得神奇,她一大早都还没看到过行李呢。
不仅如此,机舱内座椅还是真皮沙发,非常宽敞,手机也不需要开飞行模式,还有电视,漂亮温柔的乘务员上前询问他们喝些什么吃些什么。
“有什么?”云檀问。
“这是我们的早餐以及甜品菜单,饮品的话有牛奶、豆浆、咖啡、茶水、燕窝和酒类。”
居然还有菜单。
云檀翻开菜单,问了陆妄山,点了常规的厚蛋三文鱼贝果、蒸玉米和蓝莓蛋糕。
云檀合上菜单:“喝的话,有什么酒呀?”
没等乘务员回答,陆妄山打断:“给她一杯热牛奶,给我一杯冰美式,谢谢。”
“好的。”
云檀扭头瞪他:“我都好久没喝酒了!”
“你不是也挺习惯的吗,那就别喝了,我也没喝。”陆妄山说,“哪有人早餐喝酒的?”
云檀继续跟他打商量:“现在不喝,但等到了新疆你不能管我喝酒,难得出来旅行你不许扫兴。”
陆妄山得承认自己轻而易举被她口中“旅游”二字取悦到。
云檀对这趟行程的定义是“旅游”。
于是凑过去揽住人腰亲了亲嘴角,低声说:“行,可以稍微喝一点,但不能过量。”
胃镜也做了有几个月了,稍微喝一些问题不大。
正好碰上乘务员上前送牛奶与咖啡,陆妄山一点没有在外人面前亲热的害臊,抬起云檀下颌更深入地吻下来。
“你说的哦。”云檀还不忘讨要他的再次保证。
“嗯,我说的。”
乘务员居然还给Leo也准备了早餐,一大块香煎三文鱼和几颗西兰花,被Leo十秒内解决。
云檀已经很久没有正儿八经地旅行了。
更别说这次还是和Leo一起。
她一路都很新奇,不过中途还是敌不过瞌睡睡着了,等再醒来是被飞机着陆时前轮的剧烈摩擦声吵醒。
舷窗关着,看不到外面的光景。
“到了吗?”
“嗯。”
Leo显然不是头回坐飞机,明白这是抵达目的地了,起身抖了抖身子,抻抻前腿与后腿又活跃起来。
一跃而起前爪搭在云檀膝上,兴奋地冲她叫:“汪汪!”「妈妈!出去玩!」
停稳后,云檀和陆妄山走下飞机。
这个机场不大,很快就到门口,外面是非常漂亮壮观的雪景,云檀第一次真正体会什么叫“银装素裹”。
Leo彻底疯了,它最喜欢雪,冲出去原地弹射起跳,一头扎进厚实绵软的雪堆中。
云檀笑起来。
陆妄山不喜欢那些车接车送的专车派头,提前租了当地适合跑雪地公路的越野,此刻已经送至机场停车场。
行李箱都已经被送上车。
陆妄山打开导航,还需要再开三小时才能到考察的流浪狗基地。
他拉下车窗,手肘搭在窗框,下颌线条流畅锋利,蓬松的黑发被风吹得凌乱,因刺眼的光线眉心微蹙,睫毛很密,向下扫开,衬得眉眼极为深邃。
他身上那股大漠黄沙般的粗粝气质与此刻茫茫白雪产生剧烈反差,
云檀没忍住拿出手机,侧着身拍了一张陆妄山和Leo的合照,发到“中意建交”群里。
江稚尔:「到新疆啦你们!俩帅哥!」
Elara:「云檀你今晚上不上他!不上你就不是个正常女人!」
云檀被逗笑。
陆妄山侧头,看到女人弯着眼笑得眉眼弯弯。
她还没化妆,白皙皮肤下是隐约可见的青色血管,在阳光下显得毛茸茸的,真的像小猫咪。
“笑什么?”陆妄山问。
云檀可不敢说,将手机熄屏,笑着摇摇头:“没什么。”
她看了眼导航时间,转身从后座的包中翻出化妆品。
虽然平时上班云檀经常素颜,但她其实很会化妆,或许是与设计画图异曲同工的缘故,各种化妆技巧她学得都很快,基本看一遍教程视频就能学会,化得还很快。
陆妄山余光看她一会儿拿粉扑一会儿拿刷子,在脸上涂涂抹抹,又拿出一瓶喷雾朝脸上喷。
自己喷完还不够,还要往陆妄山脸上喷。
他伸手一抹,滑腻腻的,当即蹙眉:“这是什么?”
“防晒。”
“黏。”陆妄山扯了张湿纸巾想擦掉,“现在是冬天。”
“冬天的晴天紫外线也很强。”
云檀一把抽走他手中的湿纸巾,抬手就给他抹匀脸上的防晒喷雾。
陆妄山原本还讨厌那黏腻肤感,云檀手一贴上来却忽然甘之如饴,甚至还配合地将脸贴上去,抹完了还问:“够了吗?”
云檀奇怪地看他一眼:“差不多了,我就带了一瓶。”
本来就是顺便给他用的,用多了她可就不够了。
新疆的路宽敞平坦,很适合化妆,云檀甚至难得化了全妆,画了眼线,刷了睫毛。
她睫毛很长,平常是自然向下的弧度,此刻夹过刷过便成了忽闪忽闪的卷翘,像精致的洋娃娃。
她换掉身上的长款羽绒服,套上一件黑色羊绒斗篷,大领口内衬则是棕色、灰色相间的皮草,毛绒绒的,栗色长发也披散开,发顶蓬松,自然的波浪弧度,发丝间隐约露出一对银色大圈耳环,再是一副咖色墨镜,转眼就成了非常时髦的御姐风,很酷,又带着叫人惊心动魄的艳丽。
陆妄山忍不住看了很多眼。
他喜欢素颜的云檀,也喜欢精心打扮的云檀。
他在中途停车,开了双跳灯,正好在一面覆满白雪的峭壁下。
“怎么停车了?”云檀问。
“给你拍照?”
云檀愣了下,而后笑开:“好啊。”
陆妄山带了胶片机和富士相机,一个挂在脖子上一个拿在手里,架势十足。
云檀牵着Leo去峭壁下拍照。
她只是站在那里,单手插兜,另一只手牵绳就已经足够好看,氛围感十足。
Leo的镜头感也很好,紧贴云檀坐下,昂首挺胸,戴着狗狗墨镜,帅气至极。
一人一狗简直像时尚杂志封面。
陆妄山拍摄技术实在很好,他年轻时有段时间爱捣鼓相机,对参数也很了解,这些年带Leo出去旅游也经常给Leo拍各种风景大片。
云檀捧着相机检查成果,连连感慨。
他们公司还专门去西北拍新款汽车的宣传片,那氛围感还没有陆妄山随手一拍得足。
今天日头烈,照在雪地上折射出刺眼的光。
墨镜的确是必须。
陆妄山从背包中取出围巾和墨镜给云檀,自己低头拉上冲锋衣拉链,拉到顶,黑色立领让他那一身气质更贲张。
而后他戴上墨镜,纯黑窄框,一瞬间那腔调就起来了,帅得要命。
云檀脑海里忽然蹦出一个形容词——火辣。
火辣陆妄山。
他朝远处玩雪的Leo吹一声口哨,唤回。
Leo刚才已经穿上银色冲锋衣,搭配油光水滑的黑色皮毛,精神抖擞地坐在陆妄山面前。
云檀没忍住也吹了声口哨,很轻浮。
实在太帅了,一人一狗。
陆妄山回头,朝她伸手:“走吧。”
云檀的心脏,忽然剧烈跳动起来——
作者有话说:人生地不熟的环境和前男友最适合心动啦
明天大概或许可以早点来?搞点变态的(不是姜姜,陆爹搞)
时常担心太变态而和大家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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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新疆
他们抵达流浪狗基地时是下午四点。
入眼是一排维吾尔族建筑风格的双层房子,黄泥夯筑,木梁交错,很淳朴原始,院门大开。
陆妄山将车停在院门口。
听到汽车引擎声,屋内很快就有一个女人跑出来,戴一顶很民族风格的帽子,剑眉星目,脸上的沧桑与沟壑掩不去她曾经一定是个标志的美人。
她笑起来很淳朴:“您好您好,是陆老板吧?”
陆妄山下车同她握手:“您好,我是陆妄山,您怎么称呼?”
女人有些局促地整了整衣领,自我介绍时说出一长串名字,而后道:“大家都叫我古丽扎提,是盛开的花朵的意思。”
陆妄山笑了笑:“很好听的名字。”
云檀牵着Leo也一同下车。
陆妄山介绍道:“这是云檀,这是我养的狗,叫Leo,是我几年前在新疆出差时捡到的流浪犬。”
古丽扎提躬着身和云檀握手,她有一双像宝石般璀璨的眼睛:“你长得真好看。”
“谢谢,你也是。”云檀笑着说。
Leo光泽的毛发让古丽扎提有些自惭形秽:“你们养得真好,我这儿的小狗都只能勉强喂饱饭。”
“那不一样,听说您这里有将近四千只流浪狗?”
“是的。”
“很了不起了。”
古丽扎提先带他们去看基地,就在那片平房后面。
如今天冷,用简易的铁棚围住四周挡风,门一拉开,那些小狗就亲热地围着古丽扎提,什么品种、什么体型的狗都有,甚至还有特别昂贵少见的品种。
古丽扎提一开始只是出于爱心开始收留流浪狗,但渐渐的收养得越来越多,最后便成立了那么一个流浪狗基地。
伙食成了最头疼的问题,自然不可能像Leo那样顿顿都是营养均衡的鲜食配餐,以便宜管饱的玉米面为主,掺着红薯、白菜、鸡蛋和肉类一起喂。
好在附近有些善良的饭馆老板会将吃剩的食物送来给他们,对于这样规模的民办基地而言,很难再去考虑狗狗不能摄入太多盐分的问题。
后来古丽扎提也尝试着通过网络开通一些爱心捐助渠道,但规模总归还是太小,很多人也担心资金安全问题。
陆妄山问了很多问题。
他在工作状态下很吸引人,问清楚基本情况,也就知道后续公益捐助需要分哪几个部分实行。
古丽扎提热情好客,招呼他们留下吃饭。
没一会儿她丈夫和儿子也都回来了。
她丈夫是附近旅游景区的工作人员,很老实淳朴。
儿子是摄影师,主业负责当地婚庆摄影摄像,空闲时也会去景区给游客拍照,是个黑瘦帅气的阳光小伙。
古丽扎提真是盛情招待,大盘鸡、手抓羊肉、鸽子汤、大拌菜、手抓饭和亲自串的牛羊肉串。
丈夫努尔还去地窖取了自己家酿的酒。
云檀一看酒就精神了,更何况这还是自家酿的,连忙捧着碗迎上去。
努尔笑起来,给云檀倒了一满碗:“度数很高,慢慢喝。”
云檀挑眉:“我不怕,我能喝一斤多。”
云檀真是太久没喝酒飘了,居然主动吹嘘起自己酒量来。
努尔愣了下,确定云檀说的不是假话,看向陆妄山比了个大拇指:“你妻子的酒量比维族男人还要厉害。”
没等陆妄山开口,云檀连忙摆手:“不不不,您误会了,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这回连端菜出来的古丽扎提也愣住了:“你们不是吗?”
两人看上去郎才女貌,实在般配得很。
“不是。”
“那你们是什么关系?”
云檀大喝一口酒,随着想念已久的醇香酒精味在唇齿间蔓延,脑袋也卡壳一记:“我们是……”
她总不能对着这淳朴忠厚的一家人说她和陆妄山是炮友,一定会吓到他们的。
还是陆妄山接上剩下半句:“上下属关系,刚才忘了介绍,这位是我公司的项目总监云总监。”
云檀回头,陆妄山冲她挑了挑眉。
云檀无端觉得后背发凉,总觉得陆妄山肯定有什么坏招等着自己。
果不其然,酒喝到一半,陆妄山就扫兴地夺她酒杯。
云檀那一记眼刀还没飞过去,陆妄山就悠悠开口:“云总监。”
云檀一顿。
陆妄山将剩下半杯酒倒入自己碗中,面不改色开口:“晚上你还有报告要写,别喝多了。”
“……”
古丽扎提的儿子艾山也惊奇道:“晚上还要写报告啊?你们工作真忙。”
云檀皮笑肉不笑地瞪着陆妄山。
陆妄山还替她回应:“是,我们云总监工作非常负责。”
云檀:“……”
我弄死你啊。
这人怎么这么讨厌?
没酒喝,云檀吃得也快许多,新疆菜吃着太顶了,借他们的蒸锅给Leo热了一份饭,云檀便起身打算带Leo出去转转。
这附近人口不密集,又人生地不熟的,陆妄山刚准备跟她一起去,一旁艾山就站起来:“我陪你一起去吧,外面天快黑了。”
“好啊,谢谢。”
云檀戴上围巾和一顶毛绒绒的灰色帽子,宽大的帽子衬得她脸很小巧精致。
这里昼夜温差大,云檀给Leo也重新穿上衣服。
艾山抓抓脑袋,脸颊被风吹得很红:“你们养得真好,它能遇到你们可真幸运。”
云檀耸耸肩:“是我们老板养得精细。”
陆妄山看她一眼,云檀没看他,转身牵着Leo和艾山肩并肩往外走了。
啧。
……
艾山觉得云檀好漂亮,他从来没见过那么漂亮的女孩子,比电视上的女演员还要漂亮。
22岁的艾山用余光偷偷瞥向云檀,她皮肤好白,一点毛孔都看不到,他从没见过这么好的皮肤,眼睛不是维族女孩那般的大宽双眼皮儿,还是窄细的扇型,眼尾狭长,眼尾处眼线微微上翘,有股清冷又微妙的勾人,让人不由自主就被吸引了目光。
“你穿这么点儿会冷吗?”云檀忽然侧头问。
晚上风也大了许多。
艾山微微红了脸,低下头:“不会,我都习惯了,而且今天不算冷。”
“这还不算冷啊,已经比北京要冷好多了。”
“我之前也去过北京,确实比我们这里要暖和许多。”
云檀偏头,风吹乱她的长发,月光将她的眼睛照得很亮:“去北京读大学吗?”
“不、不是,我报名了一个摄影培训班,在北京,只去了半个月,我吃不惯。”
云檀笑道:“北京美食荒漠嘛。”
Leo终于选到满意的地方上了大号,云檀捡了屎丢进附近垃圾桶,继续道,“你妈妈说你拍照很好看,真厉害,我觉得新疆的风景很适合培养摄影师。”
艾山被她夸得又脸红了:“你愿意的话,明天我可以给你拍拍照。”
“好啊,谢谢你。”
“你们今天第一天到,还没拍过照吧?”
“路上在峭壁下拍了几张,新疆真是随便一站就能拍大片。”云檀打开手机,给他看白天时陆妄山给自己拍的照片。
艾山认真看了,也真心实意地夸:“拍得真好,是你老板给你拍的吗?”
“嗯。”
“真奇怪,我能透过这些照片看到拍摄者的爱意。”
每一张的云檀都很不一样,极具魅力,跟此刻漂亮闪耀的她也不同,更像是拍摄者眼中独一无二的她。
云檀愣了下,嘟囔着说“真的假的”,低头重新看那些照片。
最后她也只是说:“可能因为Leo在的关系吧,我们老板是真把它当儿子养的。”-
外面太冷了,云檀很快就带Leo回来。
古丽扎提坚持邀请他们今晚留宿,明早再带他们尝尝新疆特色的早餐,实在盛情难却。
他们这栋房子有好几间卧房,偶尔也会出租。
对于云檀和陆妄山这样的上下属关系,自然要安排两间房。
陆妄山也没阻止,反正灯一关没人知道他是在哪间住的。
洗漱完,他便去敲云檀的房门。
而后便听到趿着拖鞋走上前的声音,门打开,敷着面膜的云檀探出脑袋:“什么事,陆老板?”
陆妄山知道云檀肯定要为喝酒的事儿发难自己,拿Leo当借口:“Leo想你了,先让我们进去。”
云檀抬手挡门:“陆老板,您这样容易传出跟女下属乱来的绯闻,何况我还要连夜赶报告呢。”
陆妄山笑了,他左右看了一圈,扣住云檀下巴亲了一口:“好了,我从不跟女下属乱来,只跟小檀乱来。”
云檀这才气呼呼地瞪他:“现在知道我不是你下属了,刚才拿我酒的时候你倒是顺手,飞机上时你明明答应我不会管我喝酒。”
“那酒度数高,你已经喝了不少了。”
云檀“哼”一声:“你少拿那些话来敷衍我,撒手,我要关门了。”
“人生地不熟你一个人睡,不害怕?”
“Leo可以进来陪我,你不可以。”云檀说,“我要早点睡,我和艾山约好了明天一早去拍照。”
陆妄山微不可察地蹙眉:“你们刚才都聊什么了?”
云檀直接伸手推他,一边将Leo牵进来,头也不回地“砰”一声关了门。
陆妄山险些被门板撞了鼻子,往后退一步,失笑。
这是真把人惹生气了。
谁让她否定两人关系,他也只能顺着解释他们只是上下属-
由于太久没有单独睡觉,陆妄山还难得失眠了。
不过生物钟作祟,第二天还是早早醒来。
他和古丽扎提约定去看附近的场地,想给4000只流浪狗另寻一个更宽敞卫生的地方。
还计划在当地找一家资质不错的宠物医院或畜牧站谈合作,以后长期给流浪狗们做绝育和身体检查。
至于伙食问题就是最简单的,会根据流浪狗数量、体型进一步核定需要的伙食份量,以后会专门有一笔款项用于购买狗粮及蔬菜肉类。
古丽扎提听了很感激,也有些不好意思:“我从前不懂那些,养得不好,基地里也有一只杜宾犬,看起来比Leo状态差多了。”
“我就养那一只,您养这么多,已经很不容易了。”
“不过一早怎么都没看到Leo?还在睡吗?”古丽扎提觉得奇怪,难不成这北京的狗连睡眠时间都要更长一些?
“它昨晚睡在隔壁房间,它倒是醒了,云檀还在睡呢。”
古丽扎提察觉他话中流露出的亲昵,侧头看到陆妄山嘴角未散的笑意。
这北京的大老板还真是亲民,上下属关系可真融洽。
陆妄山跟古丽扎提一直到中午才回来,确定了场地和畜牧站,交换了联系方式,接下去等年后公司会有专人负责谈合作。
他这趟出差的确是以公谋私,这类小投资项目考察压根花不了多久,后面几天都是旅游。
“艾山!”古丽扎提忽然拉下车窗唤道。
陆妄山抬头,便看到不远处的雪松森林里的两人一狗。
云檀穿了件非常靓丽的橘色毛衣,底下是暗红格子长裙,踩了双棕色短靴,很跳又混搭的穿着,在她身上却意外和谐,在雪地里鲜艳亮眼。
Leo在一旁拱雪玩儿,把自己弄得浑身是雪再抖落,循环往复。
艾山蹲在地上给他们拍照,姿态很专业,脸颊被寒风吹得红扑扑却掩不去笑意。
他是个很专业的摄影师,很会调动拍摄者的状态。
夸个不停,且不是“漂亮”“美”这类虚浮的夸赞,非常具体,比如“对对对,这个光特别棒”“完美,云檀你表现力真不错,眼睛向树叶上看”。
就连Leo也被他夸得摇头晃脑起来,非常配合地拍照。
陆妄山心里不是滋味。
云檀和Leo居然都在配合艾山拍照。
尽管他自己也知道这飞醋吃得莫名其妙。
古丽扎提将车开过去,艾山兴奋地朝他们挥手,展示刚才为云檀拍的那些照片。
的确拍得很不错,人美景美,简直可以成为新疆旅游的宣传画报。
但只有艾山自己知道,他拍的照和陆妄山拍的照不同,陆妄山镜头下的云檀更为鲜活有趣,有最丰富的生命力。
Leo也朝陆妄山跑去,前脚扑进他怀里。
云檀走上前:“陆老板回来啦,考察得怎么样?”
陆妄山抬眼,看到云檀拿那双清澈无辜的眼睛朝他眨了眨。
真是小心眼。
还未开口,云檀忽然打了个喷嚏。
天太冷了,她还为了拍照没穿外套。
艾山弯腰捞起云檀丢在一旁的围巾,正要给她,便看到陆妄山拉开自己衣服将云檀裹了进去。
他动作极为自然,低头握住云檀的手,冷冰冰的,便蹙眉攥着她手一并放进自己口袋:“多大人了?还为了漂亮不穿衣服?”
云檀都要瞳孔地震了,都不敢去看古丽扎提和艾山的反应。
她试图推他,小声提醒:“喂,陆妄山……”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陆妄山却依旧极自然地接过艾山手中的围巾给云檀系上,而后脱掉外套披到她肩头。
“不用,你这样会着凉的。”
陆妄山不由分说拉上拉链,握着她的手放入她口袋:“所以快点回去了。”
古丽扎提诧异地看着,还想问什么,已经被艾山推着往前走。
云檀和陆妄山跟在后头,云檀小声道:“陆妄山,你这样会不会被说乱搞男女关系?”
他轻笑一声,无所谓地耸肩:“那就说。”
四人一块儿上车。
回去后陆妄山便开始作报告,将早上的考察结果都做好记录。
云檀坐在院前和Leo一起玩雪,余光看向坐在室内窗边的陆妄山。
他这人真是一点拖延症都没有,执行力极强,却不是工作狂,忙碌工作之余每年也会抽空带Leo出去看世界。
陆妄山只想快点处理完工作跟云檀去过二人世界。
她实在有些太招人,陆妄山不想再看到她和别的男人说说笑笑的模样。
写完报告,陆妄山便上楼去取行李箱,还在房间内默默留下一沓现金作为这两天的食宿费。
古丽扎提热情地邀请他们吃完晚餐再离开,陆妄山借口行程安排拒绝了。
窗外,云檀和艾山又并肩坐在小板凳上看照片。
云檀回头,愣了下:“要走了吗?”
“嗯。”
“云经理,那我们加个微信吧,我到时候把照片P好后发给你。”艾山说。
“好啊,谢谢。”云檀拿出手机,扫码添加好友,“你直接发原图给我就好,我可以自己P的。”
“没关系的。”冬日暖阳下,艾山健康的小麦肤色下泛着红润的光泽,笑容有些羞涩,“我只是修一下光线和背景,你是我拍过最漂亮的模特,没什么好修的。”
云檀笑起来:“谢谢,是你把我拍得很漂亮。”
陆妄山几乎是不耐烦地“啧”了声,出声:“云经理,走不走了?”
“……”
云檀回头瞪他一眼,这人又阴阳怪气什么?-
他们和古丽扎提一家道别后离开。
“我们接下来去干嘛?”
“旅游。”
“不考察了吗?”
“考察完了。”
云檀再次对陆妄山的工作效率肃然起敬,“我们几号回北京?”
“初七。”
云檀眨眨眼:“那我们还可以在新疆玩五天呀?”
“嗯。”陆妄山侧头,“怎么,云经理有事?”
云檀微笑摇头:“听凭陆总安排。”
公路一大早刚除过雪,道路两边摞了高高的雪,空气中混杂雪花与松林的气味,沁人心脾。
后座车窗拉下一半,Leo正抻着脖子嗅空气里的味道。
艾山的速度很快,还没开到下一个目的地照片就已经都发过来了。
“艾山这照片拍得真好。”云檀一边欣赏一边感慨。
陆妄山没搭腔。
云檀也没注意,自顾自将两张照片丢到群里,自然也没注意陆妄山脸色黑了。
Elara:「好美好美好美!」
Elara:「中国队长这摄影技术可以啊!」
云檀:「哈哈哈这两张不是他拍的,是一个维族小帅哥拍的。」
Elara:「中国的少数民族吗?」
江稚尔发了两张国内维族女明星的照片给她参考:「是的,维族人五官都很立体深邃,有点像西亚中东那边的长相。」
Elara发出赞叹:「小檀这人生,不止有中国队长,还有维族小帅哥。」
Elara:「有维族小帅哥的照片吗?」
云檀还真跟艾山拍了一张合照,便一并发过去。
Elara:「wow!浓眉大眼,肤色好性感!」
云檀其实没仔细观察艾山的五官,闻言才点开照片仔细观察。
陆妄山余光瞥见云檀噼里啪啦打字,侧头看去时正好看到她手机屏幕上那张放大的和艾山的合照。
于是面色一瞬间更黑了,连带下颌都收紧。
牙都要咬碎了。
他还没找到机会和云檀拍合照,她倒和别的男人拍上了。
真行。
陆妄山吃醋,却又无法宣之于口,
他们现在的关系还支撑不起一句出于吃醋的质问。
新疆各个地点间隔都很远,下午四点抵达订好的度假区酒店,一间间坐落在雪地中的小木屋,美得像童话书里的场景。
云檀将脑袋探出窗外,“哇”一声,眼睛亮晶晶的,“晚上住这里吗?好漂亮。”
“嗯,先登记入住,再去吃完饭。”
“好啊好啊。”
她举起手机拍照,又懒洋洋地窝回座位。
当小猫对周遭一切都满意时,就会露出慵懒而妩媚的姿态——或许旁人察觉不出,但在陆妄山眼里就是这样。
小猫两只手搭在车窗边,下巴搁着手背,发丝被风吹起,露出耳后一片细腻微红的皮肤。
陆妄山那点醋意随之被加入其他反应试剂,咕噜噜冒泡燃烧,化作更鲜明难以抑制的对小猫的欲念。
“车上等我会儿,我去办入住。”陆妄山喉咙微微发哑。
幸好厚实的衣服不会露出端倪。
这里的木屋是一订单一套,套间,客厅和卧室,陆妄山预定的是看雪景最好的位置。
办理入住后开车直接到指定木屋前院子。
木屋里头有暖*气,很温暖,云檀碰了碰被风吹得冷冰冰的脸颊,舒畅地扑进柔软的大床。
陆妄山跟在她身后进入卧室,而后关门,将Leo关在外面客厅。
云檀翘着腿,露出玲珑有致的腰线与臀线。
还没等陆妄山手覆上去,她已经又一骨碌爬起来:“我上个厕所哦,然后我们就去吃饭。”
是在陆妄山跟着自己进入卫生间后,云檀才察觉不对劲。
还未开口,陆妄山已经揽着她腰吻落下来。
她很快就被热烈的吻夺去氧气,急促地呼吸。
木屋卫生间内有好闻的小苍兰香氛,争先恐后进入云檀鼻息间时还是让她迷迷糊糊地想,在厕所这么热烈的接吻是不是太奇怪了?
她唔唔出声,手臂横在陆妄山胸前:“等、等一下陆妄山,”
“嗯?”
她有点羞耻又有点尴尬:“我要上厕所呀,你先等会儿。”
陆妄山终于松开她。
还没等云檀松一口气,他就将她翻了个身,面向墙一腿,而后托着她往后摆出弧度,蹲下。
陆妄山在抬起下颌时才察觉自己鼻梁上还驾着墨镜,单手摘下丢到一旁,鼻梁随即碾入柔软的密地。
“不是、不是,陆妄山,你有没有听我说话,我要上厕所呀!”
他语气平静却认真,说最为荒诞的话:“嗯,尿吧。”
某次他带Leo出去玩时,Leo忽然在一块草坪上滚来滚去,不停用身体用力摩擦那一片草地。
后来他查了资料,看到说是因为小狗特别喜欢那块草坪的味道,所以想把那股味道都留在自己身上。
他也想这样——
作者有话说:吃醋让人究极变态
陆爹,狗塑大成功!
明天大概还是要早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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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真情
Leo不知道为什么爸爸要把自己关在外面。
它自己在客厅玩了一圈,又看到外面雪地上有许多当地的小狗在玩耍,它也想加入,可大门也关着出不去。
于是又百无聊赖地绕回去,趴在卧室门前哼唧哼唧想让爸爸妈妈放它出去玩。
也是在这时,Leo忽然听到一些隐秘的声音。
它脑袋一歪,竖起耳朵。
而后便听到什么清脆的类似手掌拍在皮.肉上的声音。
“陆妄山,呜呜,你是不是有毛病,变态呀。”
是妈妈的声音,而且好像听起来不舒服。
Leo瞬间站起来,化作警惕的护卫犬姿态,拿前爪扑房门:“汪汪汪!”
「不许欺负妈妈!」
陆妄山自觉没有欺负云檀,还被云檀乱打的手扇了一巴掌。
云檀激灵,硬的不行就来软的,又央着叫了几声“哥哥”,可惜依旧不管用,甚至还有变本加厉的趋势。
她竭力忍耐着,小腹收紧,浑身都绷成了一张弓。
都说刚过易折,紧绷的云檀最后倒抽了一口气,突然捂着肚子嚷起“疼”来。
陆妄山一顿,连忙起身:“怎么了?”
“抽、抽筋了。”她手捂着小腹。
陆妄山扶着她坐在马桶上,揉着她腹部缓解筋挛。
云檀终于还是没忍住,响起淅淅沥沥的水声。
一边是筋挛的疼,一边是丢脸的懊恼。
哪怕她跟陆妄山都已经再熟悉不过对方的身体,却还远没到可以面不改色当面上厕所的程度。
云檀脸颊红得能滴血,又在更隐秘的快.感冲击下,终于蹙着眉哭出来。
陆妄山慌了,几乎是跪在地板上:“怎么了?还是很疼?”
他手忙脚乱地想要安抚,手上动作不停,一边倾身去吻她。
云檀低低惊呼一声,急切地想推开他,因此手掌“啪”一声重重打在他脸上。
陆妄山一点脾气都没了,继续哄着问:“怎么了?”
“脏啊!你的嘴刚才……!”
气恼的小猫红着眼瞪他,用力抹了抹嘴唇的湿润,大有要擦去什么污秽之物的架势,一边推开他的手,“好了好了,你别揉了。”
“不疼了?”
“嗯。”
陆妄山揉揉她头发,又顺着脸颊下来抹去她眼泪:“怎么自己的东西还嫌脏?”
云檀别过脸,嘟囔道:“本来就脏,你变态才不嫌脏。”
“不脏,小檀全身上下都是香的。”
“……”
云檀难言又无语地看向陆妄山,却对上他格外诚挚认真的目光,不像渣男随口哄人的话,倒像是心中笃定的圭臬。
一时间两相沉默,陆妄山率先低头,抽出一张湿厕纸。
“喂喂喂!陆妄山,放下,我自己来。”
现在云檀不怀疑他会做任何事,包括给自己擦屁股……
她迅速擦干净,丢进纸篓,一边警惕地看一眼陆妄山,他依旧半跪在马桶旁,顶着那张矜贵万分的脸,姿态实在有些诡异。
“你最近是不是有点太恶趣味了?”云檀忍不住问。
难不成是男人越老越恶趣味?
陆妄山22岁那年可没那么变态。
陆妄山没觉得自己是恶趣味,他不是故意想捉弄云檀让她失态,他只是喜欢而已。
他喜欢两人都变得凌乱混乱,汗水体.液都混合在一起,透过毛孔浸入彼此的身体。
陆妄山觉得自己在这种时候心智都退化成原始动物,像老虎,像狮子,也像狗,让自己沾染上云檀的气味,其他人一闻就知道他的主人是谁,而他们刚刚经历一场激烈愉悦的情.事。
“做一次再去吃饭吧。”陆妄山忽然说。
云檀一顿。
陆妄山说得情真意切:“我现在可能,出不了门。”
云檀低头看去,透过厚实的裤子都那么明显。
“……”-
Leo在外头都等得昏昏欲睡,卧室门终于被打开。
在浴室水汽氤氲和陆妄山的黏人攻势下,云檀脸上的妆已经脱得差不多了,她便索性卸了妆。
素面朝天,只剩下眼角还透着短时间内散不去的红。
见她出来,Leo便站起来抖落抖落身体,围着云檀嗅她身上的气味。
这是Leo常有的动作,只是云檀此刻心虚,怕它闻出方才自己和陆妄山都在浴室里做了什么,于是连忙推门出去,好让雪地的风吹散自己周身滚烫的气味。
也不知陆妄山今天发什么疯。
云檀当然不知道他是因为吃艾山的醋而被激发出可怕的占有欲——不是要占有云檀,而是想被云檀占有,最好浑身上下都被沾染上属于她的气味。
她还以为只是昨晚两人没住一间,再次感慨陆妄山怎么都快三十了还成天使不完的牛劲。
云檀先坐上副驾驶休息,Leo跑去和不远处的雪地狗狗们玩耍。
路边篝火一盏盏亮起,很梦幻漂亮。
云檀懒洋洋靠在副驾驶座椅上拍照片,一扭头看到Leo被一只体型比他小一些的狗骑跨,于是连忙叫它回来。
怎么小男狗还会被骑跨?难不成是因为Leo绝育了的缘故。
云檀抱住跑回来的Leo,揉着它耳朵轻声说:“你爸爸不是人,自己天天潇洒,把你绝育了。”
陆妄山正在浴室收拾,赤着上身蹲在地上勤勤恳恳擦干净,他倒不是为清扫房间的阿姨考虑,只是不希望由别人来处理这些。
收拾完,简单冲了澡套上衣服出去,正好听到云檀低着头和Leo耳语。
“跟它聊什么呢?”陆妄山问。
“没什么。”云檀拍拍Leo脑袋,“leo,上车,吃晚饭去。”
真是好晚的晚饭。
新疆天都黑了。
……
陆妄山早就做好了旅行攻略,晚餐去当地一家很火的餐厅。
好在这附近路灯还算亮,路不算难开。
又开始下雪了,大片的鹅毛雪落下,云檀拉下车窗想伸手触碰,被吹来的寒风刺了一激灵,连忙把车窗关上了。
陆妄山开了空调,放了一首《UntilIFoundYou》
云檀侧头看去。
陆妄山那一张轮廓分明的脸在满是黄沙与白雪的新疆更多了几分故事感,张力十足,光是坐在那儿单手搭着方向盘就已经性感得要命。
哼,人模狗样。
穿上衣服都看不出私下有多变态了。
而后她才听清歌词——
Iwouldneverfallinloveagain
untilIfoundher
我不会再坠入爱河
直到我遇见她
IsaidIwouldneverfall
unlessit’syouIfallinto
我说我不会再爱上谁
除非那个人是你
……
Onceagainyoufell
Icaughtyou
I’llneverletyougoagainlikeIdid
你再次坠入深渊
但我抓住你了
我再也不会像从前那样放手
磁沉的声线,经典的曲调,极有电影感的唱腔,与此刻疾驰在公路的汽车、天际落下的鹅毛大雪混在一起,汇作一曲浪漫主义的圣歌。
云檀心跳忽然有些乱了,而后快速跳动起来。
短短几天旅程,这已经是她第二次心跳失衡。
第一次是刚到新疆,西北的寒风侵袭下,陆妄山站在雪山峭壁前,一身利落的黑,牵着Leo,而后回头朝她伸手。
她忽然想起从前,在她和陆妄山在一起的那短暂的一年半里,她翘课和陆妄山一起去西北出差过一回。
工作结束后,陆妄山也带她玩了几天。
从丘陵到雅丹,再从高原草甸到森林,美得要命。
现在想来,她人生中和陆妄山在一起的日子都是好日子。
不过云檀没太多时间来回忆,很快便抵达今晚的目的地。
她一下车就看到店内一墙的酒,都是自家酿的,品类丰富。
云檀眼睛亮了,“蹭”得扭头看向陆妄山,意思很明显——我今天必须喝酒!你不许拦我!
陆妄山觉得她那模样像极了leo讨要零食的模样,瞳孔黑亮,三分求七分要,大有恃宠而骄朝主人理直气壮伸手讨要的架势。
他低头轻笑一声,餍足后的男人终于允许她的放纵,比了个数字“五”。
“五杯?!”云檀眼睛更亮了。
五杯?
陆妄山扫了眼店内装酒的杯子,都是大杯口的搪瓷杯,这要是五杯下肚恐怕得连夜去医院。
他抬手屈指,朝云檀额头轻弹一记:“五两。”
五两对大多数女生而言已经很多,云檀的酒量却远不于此。
她边吃饭边喝酒能慢吞吞喝到一斤多的量不醉,这酒量恐怕放男人堆里能胜过九成以上的男人。
云檀撇撇嘴,虽不满意,但也明白养胃是耗时间的,还不能太放纵。
一墙的酒,有各种水果酿的果酒,最典型的是葡萄酒,再加上枸杞、玫瑰、鹿茸和一些药材,在其中最畅销,叫“穆塞莱斯”。
店主过来和他们介绍,这酒叫穆塞莱斯,是新疆当地自酿的一种葡萄酒,从前高昌王朝向唐朝长安进贡的“西域琼浆”就是它,有滋补养身的功效,最适合这样的天气来上一杯,浑身就热了。
云檀都咽口水了,捧着杯子接了一杯。
喝一口,果真口感厚重纯粹,很不一样。
“怎么样?”陆妄山问。
“好喝,你要不要也来一杯?”
陆妄山没喝,他扫一眼酒桶中浸泡着的原料,枸杞鹿茸肉苁蓉,实在太补,家庭医生说过他的体质不适合喝这类大补的酒。
更何况吃完他还要开车,这不比在北京,短时间也叫不来司机。
他垂眸看一眼云檀。
小猫捧着跟她脸差不多大的杯子看他,显然已经忘了还要开车回去这回事,他也没提,只是捏了捏她脸颊,俯身在她耳边轻声:“我喝了怕你今晚吃不消。”
“……”
云檀瞪他一眼,而后捂住Leo的耳朵,轻声对它说:“爸爸又开始大放厥词了,小狗不能听。”
说完便一手拎着杯子,一手牵着狗往里走。
陆妄山看着她背影轻笑一声,心情大好。
新疆菜实在都太顶,没一会儿云檀就饱了,坐在一旁喝酒。
陆妄山让老板专门烤了份不加任何调料的羊肉,从包里拿出Leo的外出便携餐盘给它吃。
老板没骗人,穆塞莱斯果真有滋补养生的功效。
云檀没一会儿就觉得身上暖洋洋,脸颊也开始泛红,白里透红,水润润的,像颗饱满多汁的水蜜桃。
这酒还挺带劲儿。
“少喝点。”陆妄山蹙眉,又忍不住管她。
云檀竖起一根食指堵住他的嘴:“嘘,陆总,说话算话。”
那一杯估计早就超过五两的量,西北人酒量普遍都好,也不像饭局喝酒那般还专门用量杯刻度。
陆妄山一面担心她的胃,一面又实在不想打搅她兴致,最后只说:“喝慢些。”
云檀绝对是喝多了。
坐直身子,迅速挥手朝他敬礼:“收到,陆总!”
陆妄山扯着唇角笑,低声自语:“傻不傻。”
中途陆妄山接了个向因女士的电话,店内人声嘈杂,他去了店外。
向因倒不是有事,只是八卦儿子的感情账:“干嘛呢?”
“吃饭。”
“那么晚啊?这都九点多了,新疆天都黑了吧。”
陆妄山抹了抹鼻子,这是他觉得尴尬时会有的动作,幸好此刻隔着手机向因也看不到。
“嗯,白天处理工作晚了点。”陆妄山面不改色道。
“你工作,小檀就等着你工作啊?”
陆妄山扯了扯唇角:“她忙着拍照呢,您有事?”
“没事。”向因笑起来,“儿子头一回跟女孩儿出去旅游,我八卦一下而已,相处得不错吧?”
陆妄山漫不经心应了。
“没吵架?”
“没。”
哪有跟炮友吵架的。
“小檀脾气真好。”向因由衷感叹道。
陆妄山挑眉:“有没有可能是您儿子脾气好?”
向因轻嗤一声:“拉倒,我还不了解你?你看着礼貌稳重,其实碰到认准的事还是轴、犟,女孩子容易受委屈。”
向因女士的确对这个大儿子有清晰认知。
但她还是不了解在云檀面前的陆妄山是什么样。
云檀一服软一撒娇,他就什么脾气都没了,一身骨头都能轻得悬空,还能犟到哪儿去。
“不过,人家可都说了,情侣旅游如果不吵架说明非常适婚。”
向因已经很久没催陆妄山结婚的事儿,总算碰到个有眉目的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您是不是太急了点?”
陆妄山想,这话要是被云檀听见肯定要吓跑,这么想着便回头看她,猝不及防看到女人靠在椅背,仰着头,高高举起杯子喝最后一滴酒精。
他蹙了一记眉,连忙道,“我先不跟您说了。”
而后快步朝店内走去。
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云檀放下杯子,脑袋一歪,正好倒在陆妄山身上,醉了。
陆妄山结账时才知道她后来又向老板要了小半杯酒——难得能随心所欲喝酒,旁边桌的新疆大哥还一个劲儿夸她酒量好,把云檀哄高兴了,一不留神就过量了。
她还是对这类酒没防备,后劲要比普通白酒大许多。
结账时老板还笑呢,冲陆妄山竖大拇指:“你老婆真是女中豪杰啊!喝酒比新疆男人还爽快。”
陆妄山脸色已经很难说好看,朝老板点了记头便抱着云檀出去。
一上车她就喊热,要脱衣服。
“我先开空调,车里热了再脱。”
“可我真的热呀!”
喝醉的缘故,云檀嗓音也黏糊糊的,每个字每个音调都在撒娇。
脸颊红扑扑的,又水润,在微弱的光线下泛着晶莹的光泽,像勾人的水鬼。
陆妄山拧着眉看她,思考这人怎么能在如此干燥的新疆都这么水润,嘴唇粉润润的,在勾引人。
混蛋!
陆妄山来了气,一把拽过云檀,她上半身都倾靠在自己身上。而后抬手。
啪啪啪——
跟教训不听话的小朋友似的,掌掴在她臀上。
没收力,云檀惊叫一声,瞪过去时那一眼却水汪汪的,似娇似媚,红唇跟着鼓了鼓,嘟囔:“变态,你吃饭前还没打够吗?”
“……”
陆妄山那点愤恼的教训一下子成了登不得台面的调情。
他抬手,两指捏住她鼻尖左右晃了晃:“我跟你说正经的。”
云檀依旧用那双眼看他:“那你为什么做不正经的事?”
“……”
陆妄山大有心跳加速的架势,扭头不再看她,边开车边道:“说好五两,你多喝了至少二两,后面两个月别想碰酒了。”
“哥哥。”云檀忽然道。
陆妄山心一颤,下意识踩了刹车,同时也下意识伸手拦在云檀胸前防止她因惯性撞到挡风玻璃。
唯独可怜的Leo睡到一半被急刹弄得滚落到后座地上。
云檀歪着脑袋睨他,狭长眼尾上翘:“我都二十四岁了,我要是真想喝酒你肯定是管不住我的,你知道吧?”
陆妄山啧声。
他当爹又当妈照顾她那在国外弄坏的胃,这混蛋倒好,还挑衅上他了!
刚要发作,便听云檀眨着眼继续道:“不过既然哥哥不想我喝,那我就不喝了,我保证,两个月,好不好?”
陆妄山本来严肃板着脸,听完她这话还是没忍住笑出声,一边又很快恼怒于她害自己破功,抬手掐了掐云檀的脸,喝多酒后几乎烫手。
“云檀,你扮什么乖?”他低声询问,“为什么愿意听哥哥的话,嗯?”
趁着人酒醉,陆妄山低劣地想从她口中得到类似于“因为喜欢哥哥”之类的回答。
却不料醉鬼给了一个意料之外的答案:“因为哥哥是妈咪。”
云檀搂着陆妄山脖子,胡乱扭着身子,总算挪坐到他腿上。
幸好这车足够宽敞高大,不至于顶到车顶。
陆妄山一边将车座往后靠,一边搂住云檀的腰。
她脸颊贴着他,像贴着块在火上滚过的羊脂玉。
陆妄山不介意再次被云檀“性转”,反倒觉得好笑又有些开心,他喜欢被云檀依赖,不管是以何种身份。
妈咪也可以。
他轻声问:“为什么是妈咪?”
云檀迷恋地嗅着他身上的味道,闭眼小声道:“如果你是我妈咪的话,写作文的时候我就不会羡慕人家的妈咪,你肯定是全世界最好的妈咪,大家都会羡慕我有这么好的妈咪。”
陆妄山一顿,而后仰头亲了亲她湿润的嘴唇:“哦,小檀对我的评价这么高吗?”
“嗯,陆妄山,你真的很好。”
“哪里好?”
话问出口,又担心这个没心没肺的混蛋会像上次做胃镜麻醉时那样说些轻浮的话。
好在没有。
“你还记不记得之前有一次我陪你出差,去了青甘线。”
云檀猝不及防开始忆往昔。
陆妄山的心率也猝不及防开始紊乱。
“嗯,记得。”
当然记得。
“那是我第一次觉得你好像一个妈咪。”
青甘线各个景点距离都很远,尽管陆妄山将行程安排得并不紧密,但也避免不了每天数小时的车程。
偏偏沿线都是旱厕,恰逢暑期游客多,卫生间人满为患又比较脏乱,云檀只好憋着,想等抵达下个地点的酒店后再上厕所。
她不知道高原上憋尿很危险,排尿时身体其他部位的血液会迅速涌入膀胱补充体.液流失,导致血压骤降,加剧高原反应。
云檀从来没想过,自己人生中第一次和男朋友出去旅游会以自己在厕所昏厥而结束。
因此当她在医院吸着氧醒来时,绝望地想,自己怎么还会醒来,太丢脸了,死了算了。
陆妄山肯定会嘲笑她的。
呜呜。
好丢脸。
她一睁眼就对上陆妄山的视线。
他倒没有嘲笑她,先是焦急地询问:“怎么样,舒服点了没?”
云檀下半张脸滑进被子里,小声:“嗯。”
陆妄山拧着眉:“医生说是你憋尿后排尿引起的血压骤降,每个服务点我不是都问你要不要上厕所了吗?”
当时云檀都说不要,他怕是其他原因引起的血压降低。
“人好多,很脏,还臭……”云檀继续小声道。
陆妄山眉心蹙更紧了。
云檀想,他肯定是要训自己娇气了。
但却没有,他只是说:“你想尿得跟我说啊,我们不能去找干净的厕所?你一声不吭憋尿算怎么回事?高原上还敢憋尿,要不是送来及时你现在就进ICU了!”
陆妄山实在被吓得不轻,语气也不好,只是看着输液瓶,又问,“现在想不想尿?”
“……”
尿尿尿尿尿。
耳朵里不断蹦入这个字眼。
18岁的云檀听得面红耳赤,羞愤又尴尬。
她觉得好奇怪,为什么22岁的男人谈恋爱可以轻易将这个字眼频繁挂在嘴边。
他不会觉得害羞的吗?
18岁的云檀对爱情的想象绝对杜绝所有屎尿屁这些身体正常排泄反应。
可她也不敢瞒,扭扭捏捏开口:“想。”
于是陆妄山扶她坐起,拿上输液瓶扶她去厕所,他始终站在她身旁,手举吊瓶。
云檀看他一眼,再看一眼,还是没有要走的意思。
“你能不能先出去啊……?”
陆妄山挑眉,示意自己手中的吊瓶:“我出去你又晕了怎么办?”
“可是你这样我……上不出来。”
“那就慢慢尿。”
又是这个字眼,云檀脑袋又嗡一声。
陆妄山说,“高原里就得慢慢尿,你稍微控制着点,尿完站起来也慢点。”
嗡嗡嗡嗡——
云檀脑袋要爆炸了。
“……要不还是算了。”
陆妄山又拧眉了,不知道她在别扭个什么劲儿,索性单手拽掉她裤子,将她按坐在马桶上,一边从口袋抽出一包消毒湿巾用于一会儿帮忙擦拭——医生刚才说了,因为高原卫生条件有限,女生更要避免尿路感染,做好日常消毒清洁。
“好了,尿吧。”陆妄山说。
……
那两个字和今天傍晚时在木屋卫生间内的记忆重合。
云檀下意识下腹抽搐了下,窝在他怀里轻轻嘤了声。
那时候的陆妄山真的像一个心疼baby又忍不住生气的妈咪,一边忍不住教训,一边又事事无微不至。
甚至于在云檀嫌弃公路沿线的旱厕脏臭人多时也不会训斥她的娇气,只是指责她为什么不早说,他们可以一起去找干净的厕所。
非常符合云檀想象中广义的母亲定义,哪怕她从未拥有过。
“那种时候,你还在觉得当我面上厕所尴尬?”陆妄山觉得诧异。
毕竟那时他们早就不知做过多少次爱。
“是呀。”云檀歪头看他,“哥哥,我们女孩子谈恋爱还是很有包袱的好吧。”
小猫脸颊鼓鼓的。
好可爱。
陆妄山笑了,他贴着小猫的鼻尖,左右摇着头轻蹭,低声:“怎么办?哥哥谈恋爱一点包袱都没有。”
“什么?”
他贴着她耳朵,嗓音磁而沉,噙着笑意:“哥哥最喜欢小檀尿在我身上。”
说完,便倾身用力吻住云檀。
云檀那一声由于听了过分污秽之语的惊叫还未出声就被堵住了唇,愈发脸红,酒精全部挥发到脸上,滚烫。
后背不小心撞到喇叭。
漆黑寂静的空旷公路响起一道刺耳的噪音。
陆妄山心间痒得厉害,各种恶劣因子都在蠢蠢欲动,扭头就看到同样被喇叭声惊醒警戒状态的Leo。
于是作罢。
第一次后悔带Leo一起旅游,真耽误事。
回去路上都心猿意马,空旷无人的公路只有他们一辆车。
云檀早就歪在窗边睡着,她嫌热,脱了厚外套,只一件米色驼毛针织衫,衬得人温柔恬静。
终于回到住处。
陆妄山下车绕到副驾驶,拿外套将云檀严严实实裹上。
她半睡半醒睁眼,还没忘记刚才的称呼,声音糯糯的:“妈咪。”
“嗯。”
陆妄山真应了,裹上外套后面对面地将云檀抱起,手托着她臋大步往屋内走——起风了,他怕寒风会让怀里醉酒的宝贝着凉。
云檀枕在他肩膀,闭着眼痴痴地笑:“陆妈咪,你怎么还真应啊。”
陆妄山抬手按在她后脑上:“需要给你唱摇篮曲吗宝贝?”
“好啊。”
陆妄山还真的唱了,贴着她耳朵。
“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
“睡吧,睡吧,妈妈喜欢你。”
他唱歌很好听,但以那样的嗓音自称“妈妈”还是很有违和感。
云檀抱着他脖子一个劲儿笑,摇篮曲听得反倒瞌睡都跑了,而后她忽然直起身,双手“啪”一下捧住陆妄山的脸,与他对视。
陆妄山仰头,看着她眼睛,心忽然静下来。
小姑娘依旧那副喝多后的迷蒙样,只是眼里嘴角都噙着满满的笑意,头顶悬着那盏炽热明亮的灯光,将她周身照得金光闪闪。
“妈咪——!”她嗓音脆生生的。
陆妄山笑了:“嗯,宝贝。”
她突然倒下,唇瓣撞上他嘴唇,就这么贴着咧嘴笑起来,而后张开双臂高高扬起:“妈咪,我好喜欢你呀。”
陆妄山脚步倏地一顿,心脏剧烈跳动起来——
作者有话说:酒后真言
没有人可以不喜欢妈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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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思念
云檀第二天又睡了懒觉。
她酒量好,自然酒精代谢也快,因此酒醉醒来后也不会头疼难受,只是关于昨晚的记忆变得有些模糊。
只记得被陆妄山翻来覆去折腾好几遍。
这人是不是该去医院检查检查身体?变异了吧?
陆妄山和Leo都不在木屋,估计又是晨跑去了。
云檀从床上坐起来,刚想找水喝就看到床头一壶正保温着的水,旁边一只空杯。
喝一口,甜的,还是蜂蜜水,温度也正好。
昨晚叫陆妄山“妈咪”的记忆回笼。
云檀兀自低头笑了笑,还真是妈咪啊。
她起床洗漱,屋内打着暖气很暖和,她披着睡袍捧着蜂蜜水坐到客厅落地窗前看雪景。
阳光和煦,眼前景色一派温馨,有出来旅游的一家三口在堆雪人打雪仗,云檀舒服地伸了个懒腰,惬意地给自己切换到度假模式。
一刻钟后,陆妄山和Leo便回来了。
只是很快云檀就发现不对劲,陆妄山外套拎在手里,似乎被划破了,Leo身上也有些脏,沾了泥点。
她快步推门出去:“怎么了?”
“Leo掉坑里了。”
那一块地儿没拉护栏,下满雪后便看不出地面平坦与否,陆妄山去拉它还被尖锐的树杈划开了衣服。
陆妄山走到她面前,捧着她脑袋极自然地先盖了个早安吻:“昨晚喝这么多,头疼不疼?”
“不疼。那你们人没事吧?”
“没事,我给Leo检查过了,就衣服划了道口子。”
“你还带了多余的外套吗?”
“没。”
陆妄山嫌冬天外套太占行李箱,只带了一件,其余的恐怕扛不住新疆的寒风,“没事,实在不行一会儿去商场买一身。”
他洗了毛巾给Leo擦干净身上的泥点,起身时一回头忽然看到云檀抱着件衣服站在他身后。
“怎么了?”他问。
“你试试这件衣服合不合身。”
陆妄山愣了下,视线下移。
和他划破的那件衣服是同品牌,灰白色。不过是最新款,冲锋衣、羽绒服、滑雪服三合一多用途的。
“给我的?”他还是诧异,不知道云檀是从哪儿变出这件衣服。
“不然呢。”
云檀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明明不打算再送这份礼物,却千里迢迢专门带着这件。
没想到真还找到最合适的契机送出去了。
吊牌都还在。
陆妄山穿上,很合身,显然是专门为他买的。
云檀眼光也很好,他不常穿浅色的衣服,却意外地合适。
“你什么时候买的?”
云檀只把后背留给他,蹲着专心致志摸Leo的耳朵,装作很忙的样子:“年前,跟尔尔逛街时正好经过,本来是打算给自己买的,没找到合适的,恰到看到这件觉得挺适合你的就买了,毕竟你这些日子给我做饭照顾我,不然我也不好意思跟你一起来新疆混吃混喝,对吧?”
云檀有些一反常态地啰嗦。
陆妄山发现了。
他眼底笑意愈发深,几乎要漫出来,就这么看着云檀背影,认真道:“谢谢小檀,我很喜欢这份新年礼物。”
云檀摸Leo耳朵的手停了停。
陆妄山通常只有调情或床上时才会叫她“小檀”,此刻这个称呼便显出几分促狭的笑意。
云檀扭头,瞪他警告道:“不许叫我小檀。”
陆妄山笑了,他好像心情很好:“那叫什么?baby?”
“什么baby。”
“妈咪的baby。”
“……”
云檀没忍住也笑起来:“陆妄山,你是不是很喜欢当妈咪呀?”
他对着全身落地镜整理衣服,耸耸肩:“如果能收到小檀送的衣服的话。”
“是挺适合你。”云檀终于站起来打量他,夸的还是自己,“我眼光真不错。”
“是不错,以后妈咪的衣柜可以交给小檀吗?”
陆妄山觉得自己为了能让云檀*给自己买衣服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了。
但女人给男人买衣服总归是有不同意味的,他甚至希望自己从头到脚都能出自云檀之手。
要是晋辞或钟叙之能问他一句这衣服哪买的、这鞋哪买的,他再回一句“不知道,云檀买的”,想想都爽。
云檀真觉得他有些变态了。
“不可以妈咪,你的衣服都太贵了,光这件就花了我一个半月工资。”
她可是知道的,陆妄山那些休闲服倒是品牌的常规款式,但正装都是专门量身定制的,价格高得令人咋舌,尤其风衣大衣这类考究版型和面料的冬装,更是一件就得六位数,更不用说鞋了。
她一年工资可没多少衣服可以给他买。
陆妄山本想说把自己银行卡给她,但最终还是没开口。
他不想吓到云檀,甚至不想让云檀发现自己内心的指针已经渐渐向他偏移。
他要温水煮青蛙,要云檀在日复一日中渐渐离不开自己。
哪怕是把他当妈咪也无所谓。
妈咪是个太好的融入她所有生活的角色定位-
最后一天陆妄山安排了日出。
坐热气球升至半空,看这片土地由黑暗逐渐铺散开金黄的阳光。
当第一缕阳光出现时,云檀还是被美得失语。
日出时分的新疆依旧很冷,两人都穿了最厚实的衣服,陆妄山穿着她送的那一件,在猎猎生风的热气球上将她拥在怀里。
刺眼的阳光落在他们脸上,光点在他们脸颊与瞳孔上跳跃。
云檀从来没看过日出。
她并非浪漫主义的人,总觉得起那么早去看一场日日都有的日出太疲惫太无聊。
但陆妄山提议了,她还是来了。
而此刻,她被阳光刺得眯着眼,看着日出的方向,心间忽然涌上许多无端的感动。
这不是一件无聊的事。
这是惊心动魄的事。
风很大,将她包裹在围巾里的头发都吹乱得凌乱,张牙舞爪地飞舞着。
而陆妄山搂着她的肩膀,用力并不大,却又让人如此笃定安心,好像不论发生什么他都会在她身边,像万年不变的青山。
“云檀。”陆妄山忽然出声。
“嗯?”
陆妄山低头:“我们要不要接吻?”
他们重逢后不知做了多少爱,接了多少吻,昨晚和今早都接了吻。
可此时此刻,经他一问,这个吻的意义仿佛变得不一样。
云檀喉咙像被糊住了,什么都说不出。
她仰着头,怔怔地看着眼前的陆妄山,风太大了,她几乎怀疑刚才听到的那句询问是自己的幻听。
可紧接着,陆妄山俯身,几乎与她嘴唇只剩最后一公分,却还是克制地停下,温热的指腹来回摩挲她脸颊与耳后。
“云檀,你想接吻吗?”陆妄山又问了一遍。
刺眼的阳光和飞舞的长发让她看不清陆妄山的眼睛,因此她没看到此刻陆妄山眼中的认真与珍重。
“嗯。”她喉咙干涩地应了一声。
在她启唇的同时陆妄山就吻住她。
从和风细雨到雷霆万钧,云檀后背倚在热气球围栏上,仰着头,长发瀑布般向后落下,承接陆妄山缠绵万分的吻。
而她竟然在这个吻中呼吸困难,狂风下,每个神经末梢都在叫嚣,双腿也发软,于是攀住陆妄山的脖子,双手交叠缠绕在他后颈。
新疆的旅程在这个吻中结束。
记录云檀的第三次心动-
回北京后休整一天便到了讨厌的工作日。
云檀发了新疆旅行的朋友圈,照片记录自己与美景美食。
但她其实和陆妄山拍了合照,在热气球开始下降时,他们拍了一张和冉冉升起的朝阳的合照。
这是她回国后和陆妄山的第一张真正的合照。
李森春节期间逛街时碰到过江稚尔,闲聊得知她这回旅游就是和那陆妄山一起,一上班就坐着椅子滑到她工位旁,一脸戏谑暧昧。
“你干嘛呀?”云檀好笑地问。
李森抱臂老神在在地看她,笃定道:“你恋爱了。”
云檀挑眉:“李森老师,何出此言?”
“你、干、嘛、呀。”李森学她刚才的语调,尾音微微上翘,她竖起一根食指,说道“只有恋爱中的女人在假期后上班第一天说话还能这么温柔。”
“我温柔是因为想你了。”
“你少来,说说吧,新疆之旅怎么样?”李森再次凑过去,“你可别跟我说成年男女一块儿出去旅游什么都不发生的”
云檀还装傻:“要发生什么?”
李森直接朝她肩上打了一拳:“金主爸爸有没有‘轻薄’你?”
云檀笑了:“是我轻薄金主爸爸好吗?”
“好!”
李森忽然激动地爆呵一声,引来众人视线——一群人有气无力地调侃道:“李森你是不是人,上班第一天还能发出这么气势如虹的声音?”
李森连忙闭上嘴,用力给她比大拇指,在她耳边低声咆哮道:“女中豪杰啊小檀同志!那我以后就是咱们公司金主爸爸女朋友的朋友了!”
“停,是轻薄了,但我不是他女朋友。”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
有些事不用说得太明白。
李森的视线一瞬间更暧昧且崇拜了,这回两只手都比大拇指:“牛,真牛,你开班吧,我充个会员。”
云檀手机这时候震了一记,陆妄山发来的短信。
陆妄山:「我临时需要飞趟美国,一周时间,下午出发。」
云檀:「这么急,出什么事了吗?」
陆妄山:「没事,日常工作而已。」
陆妄山:「Leo这几天的饭我会让人准备好送来,你晚饭都在家吃吗?我也让人给你送餐吧?」
真是妈咪啊……
云檀心想,出差还不忘照顾她吃饭。
云檀:「不用,春节都没去看看奶奶,我这几天可能会抽空回去吃。」
陆妄山:「行,记得健康饮食,你胃还没好全。」
陆妄山:「吃饭了给我拍照。」
云檀是真笑出声了,肩膀一颤一颤地回复:「收到妈咪。」
收起手机,一抬眼就看到对面李森更暧昧的视线,眯着眼,一边摇头一边啧啧啧。
云檀有些受不了了,按住她扶手一推,椅子滚动,李森直接被推回自己工位-
下班后云檀便回了趟家,不想在家里待着,便推着奶奶出来在小区外闲逛。
期间陆妄山发来消息:「在做什么?」
云檀随手拍了张轮椅一角的照片过去:「陪奶奶呢。」
又回复:「等回去我就去遛Leo。」
陆妄山:「不用,我已经让送餐的人顺便带它出去了。」
陆妄山从前经常出短差,都有专门负责给Leo喂食和遛狗的工作人员,Leo也已经对他很熟悉。
云檀问:「你那儿几点啦?」
陆妄山:「上午六点,刚醒。」
奶奶忽然开口:“小檀?”
“嗯,怎么啦?”
奶奶看着她表情,含着些笑意问:“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她了解她这个孙女,性格沉冷独立,过分清醒倔强,这都是因那个家被迫塑起的铠甲,即便是在唯独面对她时的柔软外,也依旧是冷冽的底色。
其实她又何尝不是云檀的负累呢?如果没有她,云檀大可以彻底与那个家断绝一切联系。
可此刻,奶奶看着她表情,竟然是从未见过的柔和,眼底都是温柔的笑意。
云檀在听完那句问话后愣了下,今天李森也一个劲儿说她和陆妄山一定是在谈恋爱。
“没有。”云檀收起手机笑道,“就是跟朋友聊天呢。”
“女生朋友还是男生朋友。”
“女生。”
云檀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撒谎。
是在两天后,两天没见过陆妄山后。
她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出新疆之旅后她和陆妄山的相处状态似乎变了。
按照陆妄山之前说的,她每餐饭都会拍照后发给他。
陆妄山也会跟她分享自己在美国的日常,他不爱吃西餐,又嫌当地的中餐厅不地道,有时还会买了菜自己做。
云檀每天晚上八点左右都会准备收到陆妄山发来的消息,那时洛杉矶是早晨六点,意味着陆妄山一起床就会发消息给她。
似乎,已经远超炮友的界限。
更可怕的是,她开始想陆妄山了。
云檀从关于陆妄山的梦境中醒来时已经凌晨三点,那些她从前刻意避而不谈的问题此刻都清晰地排列在脑海中。
陆妄山是她的初恋,无论她如何用轻浮和随意去装点那段感情,都无法否认她是真的爱过陆妄山。
即便她刻意屏蔽掉“爱”的感受,以契合的酒肉关系来评价那段过去。
但其实,旧情人这样本就爱恨交织的关系,是最不可能成为清白的炮友的。
而此刻,有什么属于过去的情愫在这个陆妄山不在的夜晚中,逐渐在心底生根发芽——
作者有话说:哦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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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火星
云檀一夜没睡。
她忽然有些害怕这段关系会失控,会走向她并不敢继续的结局。
第二天李森见她就惊诧大喊:“你昨晚偷地雷去了?黑眼圈都挂下巴上了!”
“嗯,失眠了。”
李森冲她眨眨眼:“因为咱们金主爸爸不在身边吗?”
“别。”云檀连忙叫停,“你现在别跟我提金主爸爸。”
她脑海中又开始喷泉似的冒出和陆妄山在新疆的点点滴滴,混杂六年前的各种碎片记忆。
“怎么了?你们吵架了?”李森更来劲了,“诶诶,我跟你说,旧情人吵架可是要复合的前兆!”
云檀面无表情地看她,只觉得胳膊都开始发麻发痒,对“金主爸爸”“旧情人”“复合”几个词都严重过敏。
幸好丁冕在这时解救她,喊她来一趟办公室。
云檀连忙起身,逃命似的快步离开。
她晃了晃脑袋,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一律甩到脑后,而后推开办公室门。
“丁部,你找我有事?”
丁冕看她一眼,也道:“昨晚没睡好?怎么了?”
云檀胳膊在胸前比了个大大的叉:“打咩丁部,你直接说事儿。”
丁冕笑了声,奇怪地嘟囔了句“你这是怎么了”后便开始交代正事。
今年主打车型在设计时大多都过过云檀的手,如今开年要开始拍摄广告宣传片了,公司特别邀请了业内知名的广告导演,配合车型风格和宣传理念,计划去西北大沙漠拍,公司得派些人过去,设计部作为最了解车型美感和设计理念的部门,自然也要出人。
“你有兴趣吗?这个拍摄项目规格挺高的,广告摄影组在业内很厉害,有这份履历对你以后的简历有好处。”丁冕跟她分析清利害,“不过西北环境差一点,加班也不可避免,肯定比北京要累。”
云檀问:“要拍多久?”
“这次要拍两支广告,要求比较高,预期安排了半个月。”
“行啊,我去。”
云檀答应得过分爽快,让丁冕愣了下,失笑确认:“确定了?”
“嗯。”
“那我可就报上去了。”
“好,什么时候出发?”
“四天后。”
挺好。
正好陆妄山回来,Leo也不缺人照顾。
云檀觉得自己得让冷肃的西北风好好吹吹自己发昏的脑袋。
她最近不正常。
太不正常了!
“行,我们公司还有谁一起去?”
“设计部我们俩去,其他部门应该还会有三四人。”
云檀微微停顿了下:“你一起去,咱们设计部不就没人坐镇了?”
丁冕笑道:“咱们部门这些人你还担心没了我会被欺负吗?何况如果就你一个人,我怕你搞不定。”
云檀耸耸肩没再说什么。
丁冕一起去也挺好的,至少那些烦人的交涉寒暄工作都可以理所当然地交给部长。
离开办公室前,丁冕笑着说:“真没想到你会答应得这么爽快,小檀。过年去了趟新疆,你是不是本来就挺喜欢西北想趁此机会再去玩儿呢?”
怎么又提新疆!
啊啊啊!
云檀脑海中再次不受控地浮现——她和陆妄山在热气球上的吻、他蹲在地上认真为她和Leo拍照,以及那些过分潮热黏腻的身体交融。
还有,那次酒醉后,她被陆妄山抱在怀里,她荒唐地叫他“妈咪”,他应声温柔回她“宝贝”,她捧着陆妄山的脸亲下去,又张开双臂高声道“妈咪,我好喜欢你呀”。
云檀脸又热起来了。
原本她并不记得这件酒后的事,可昨晚梦醒后竟渐渐回忆起来。
天。
她都做了些什么。
炮友可最忌讳这些了!!!
丁冕便看着云檀脸迅速红了,表情异样又尴尬,朝他讪讪一笑,又逃似的跑了-
云檀为自己突然产生的思念情绪感到恐慌,陆妄山却在大洋彼岸细细体会思念所带来的更深层的甜蜜。
到现在,他真的有了正在和云檀谈恋爱的实感。
他每天一醒来就给云檀发短信,云檀几乎都是秒回。
这说明她或许也在等待他的信息。
即便国内的晚餐时间他经常已经睡觉,但云檀还是会发晚餐照片给他。
这种关于日常的分享让陆妄山非常开心和满意。
尽管后面几天云檀似乎很忙,回复得也少些。
只有无法抱着云檀入睡的夜晚实在太煎熬,有时冲冷水澡解决,可也有冷水澡也不奏效的时候,便只能卑劣地看着云檀的照片自己解决。
短短一周,陆妄山好几次想飞回来见云檀一面再回去工作。
可惜北京和洛杉矶距离实在太远,直飞来回就超过24小时,只能尽快完成工作飞回来。
只不过陆妄山没想到,自己满怀期待千里迢迢回来推开门便看到云檀正收拾行李。
“怎么了?”陆妄山问。
云檀抬头:“你回来啦!”她尽可能让自己表现得自然,“我们公司临时要去西北拍个广告宣传片,设计部也得出人。”
“今天就出发?”
“嗯。”云檀看了眼时间,“我得快点走了。”
“我送你去。”陆妄山在玄关旁的卫生间洗了个手,过去拎起云檀行李箱掂了掂,还挺沉,“要去多久?”
“半个月,我打车自己去就行了,你刚回来休息会儿吧。”
陆妄山自动忽略后面半句:“这么久。”
他轻蹙眉,那点躁动还未能得到平息就又得分开。
不过这也没办法,他自己也时常需要出差,总不能双标地让云檀不许去。
陆妄山真是当妈咪当上瘾了。
问清云檀的航班时间信息,还剩一小时空余,便又迅速给她检查了一遍行李,还给她添了护颈枕、保温杯、口罩、隔音耳塞、眼罩和维生素药盒。
维生素就是日常的那些,主要是维C和维D,西北太干燥了。
云檀抱着Leo和它道别,说“妈妈要离开半个月,妈妈会想你的”,一边看陆妄山动作迅速地往她包里塞那些“出差好物”。
她心底那棵不知名情愫的小芽好像正在生长,根系不断蔓延,汲取水分,直至枝繁叶茂,让她一颗心都随之轻颤。
“走吧。”陆妄山说。
他一手推行李箱,箱子上搁了个袋子,肩上还挎着云檀的包。
实在是……人夫感拉满。
云檀“哦”一声,心虚地拿过自己的包,跟陆妄山一块儿下地库。
机场离得不远,陆妄山一路上都在嘱托她。
“落地记得给我发信息。”
“到酒店后检查一下环境和安全,不行的话跟我说,我给你重新订。”
“我这边抽出空来了就过去找你。”
“有什么需要的就跟我说,我来给你解决。”
“维生素记得吃,气候太干身体也容易出问题,工作也别太累,注意休息。”
“在外地不比北京,你们这种项目说不定会安排饭局,人生地不熟你别喝酒。”
他越说,云檀心里那棵小芽越是生长,短短半小时几乎就要枝繁叶茂。
他们之间的氛围好像变了。
明明在新疆时他们也很放纵,可肉.体上的情爱此刻却诡异地“退居二线”,更微妙的情愫后来居上,还有愈演愈烈的架势。
云檀觉得浑身不自在。
见她不应声,陆妄山侧头:“听到没?”
她低着头,嘟囔:“我从来不和乱七八糟的人喝酒。”
这话陆妄山是相信的。
喝酒也讲究个氛围和酒友,这种工作饭局上的酒是最难喝的,云檀是聪明人,自然知道怎么躲酒,何况经历上回他们公司黄有为的事儿,也没人敢劝她喝。
很快就开到机场航站楼前。
陆妄山下车给她拿行李。
“你不用送我进去了。”云檀说,“里面好多同事呢。”
这个项目公司一共派了5个人出差。
“行。”陆妄山也不坚持。
“那我走啦?”
“等等。”
陆妄山忽然托着她腰往自己方向一揽,云檀踉跄一步几乎紧贴他身体。
他身上独有的干净清冽的木质香让云檀不动声色地屏住呼吸,眼睫轻颤,心跳好像更乱了,好奇怪。
“亲一下再走?”陆妄山歪着头,在她耳边低声问。
“好多人……”
他开口嗓音含着些笑意,又透着无奈、妥协与纵容:“小檀,我很想你。”
云檀骤然抬眼,大脑警铃大作,心脏却剧烈跳动起来。
她看着陆妄山的眼,如此直白赤露,像要看进她心底,将一切秘而不宣的情意都公之于众。
可与此同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女声——
“小檀。”
陆妄山回头,看到一个女人,以及她旁边同样推着行李箱的丁冕。
二人对视,陆妄山轻眯了下眼。
而云檀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陆妄山表情忽然被滔天的心虚淹没。
明明她清清白白,只是正常工作交流而已。
云檀有些别扭地朝他们打了个招呼,让他们先进去自己马上就来。
营销部的女同事自然也听说过陆妄山大名,表情激动又暧昧,被丁冕推着走进航站楼。
陆妄山直接开口:“你要和他一起去是吗?”
“陆妄山,我们只是工作出差,一起去的有五个人,不是只有我们俩,而且我从前就跟你解释过我们的关系,我们什么都没有,就是朋友,现在是同事,仅此而已。”
陆妄山长了副过分凌厉的骨相轮廓。
他温柔时会让人觉得全天下他最喜欢的人就是你、只有你,可当他真的皱着眉冷眼看人时却能轻易刺痛对方。
“云檀,如果我身边有一个这样的异性,我不会跟她一起出差,就算无法避免需要负责同一项目,我一定会提前告诉你。”
陆妄山声线很沉很冷,“你是什么时候收到需要出差的?”
云檀抿唇,没说话。
四天前收到的。
她没有告诉陆妄山。
但这跟丁冕无关,只是她当时被各种情愫纠缠着,不知该从何说起,她甚至是庆幸可以借着出差让自己静一静。
可这些,她也无法跟陆妄山解释。
她要怎么解释?难道要跟他说,因为我发现自己好像对你这个炮友产生了不该产生的情愫吗?如果再不离开静一静我怕我真的会爱上你吗?
她沉默,陆妄山眼底更冷:“通常情况,你们这类出差项目至少提前三天通知,三天,你从来没有想过要告诉我。”
这一刻,那些他下意识忽视的问题忽然变得格外清晰。
“云檀,你是不是就是想要跟他一起出差?”陆妄山开始口不择言。
云檀被他的话、被他的态度、被他的视线刺痛了。
明明刚才他们还那么甜蜜的要亲吻。
“我没有!”
她近乎愤怒地瞪着陆妄山,“我已经跟你说了这只是工作而已!你是董事长总经理,你当然可以选择跟谁负责一个项目!我不是!我只是被安排的,你还要我怎么跟你解释!”
“我不需要你解释,我只要你做决定。”
陆妄山偏偏在这时候执拗起来,“我和他,你选谁?你选他,你就跟他一起出差。”
他知道自己这话说得毫无道理,就是无理取闹。
可五年前在米兰公寓一门之隔时未说出口的质问、未来得及的针锋相对,都在此时此刻剑拔弩张、上纲上线。
“陆妄山,你现在需要的是冷静!我本来就要出差,跟我选谁有什么关系?!”
“所以你要选他。”
云檀从来没觉得陆妄山这么固执这么不可理喻过。
各种复杂的情感被心底的火一烧,更成了一笔剪不断理还乱的糊涂账。
云檀直视着他低声怒斥:“我谁都不选!陆妄山,我已经跟你解释清楚了,我们又不是情侣,就算就只有我们俩出差又怎么样?!”
“不怎么样,是,我们只是炮友,但我还没沦落到找炮友都不一对一的地步。”陆妄山语气平静地说完这句,转身上车。
云檀目送那辆库里南迅速消失在眼前,甚至她胸腔起伏的情绪都还没平复。
她觉得自己被陆妄山刺痛了。
可也不可否认,她也同样伤害了陆妄山。
她不知道陆妄山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是指要就此跟她结束这段关系吗?
他们那段关系从骤然升温,又骤然降温,直达零点。
丁冕到底是陆妄山心头的一根刺,尽管那只是云檀当年在米兰想让他放手随口找的一个借口,并不值一提。
但她确实没有当下就告诉陆妄山自己要出差的消息,她知道如果四天前她就告诉陆妄山,他大概只会吃醋,不至于这么生气。
因此,飞机落地后,云檀还是给他发了一条消息。
「落地了。」
陆妄山回复了:「注意安全。」
而后便没了下文。
他们开始了冷战——
作者有话说:吵架原因:
檀:我好像爱上他了。
山:她好像不爱我。
小吵怡情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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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休止符
陆妄山去了晋辞那儿,没想到向雾也在。
“哥!”
向雾过年那会儿早就听向因说起陆妄山和云檀一起去新疆旅游的事儿,向因还让她保密。
于是此刻她挪到陆妄山身旁,悄声八卦,“你和小檀相处得怎么样呀?”
陆妄山蹙眉:“你怎么天天叫她小檀?”
“你们要是结婚了我会改口叫嫂子呀。”向雾撞撞他胳膊,“所以,我什么时候可以改口了?”
陆妄山沉默,闭目养神。
向雾丝毫没眼力见儿,或者说她早就习惯陆妄山这个态度,继续道:“晋辞哥说你现在成居家型人夫了?难得来一趟怎么不把小檀一起带来?我跨年后就没见过她都想她了。”
陆妄山嗤笑一声:“人家可没空不想你。”
向雾听出他话里潜藏的吃味,了然道,“怎么啦,你们吵架了?”
陆妄山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他最烦的时候总能碰到这个烦人精。
他有意将火往外引,于是看向一旁的钟叙之——向雾向来和他不对付。
因为钟叙之和向父闲聊时提及向雾男友的事儿,害得向雾被棒打鸳鸯,如今她早就忘了那位前男友,偏偏依旧视钟叙之为死敌。
“郊区那个游乐场的项目怎么样了?”陆妄山忽然问。
那项目正是钟叙之和向父一起承接负责的。
钟叙之说:“马上开始施工,明天约了向伯父见面。”
果不其然,向雾脑海中警铃响起,扭头看向钟叙之。
陆妄山说:“正好,替我和舅舅说一声,雾雾最近又交新男友了,请他帮忙把关。”
向雾脑袋又“嗖”地转回来,怒瞪陆妄山:“你有病啊!我现在没男朋友!”
陆妄山:“我刚看到你手机信息了。”
“你变态!你偷窥我!”
陆妄山耸肩。
向雾自己把手机丢在茶几上,他不过正好扫到。
“那不是我男朋友好吗!我们还没在一起呢!”向雾吼完,才想起来问,“你看到什么了?!”
陆妄山只是正好扫到两行。
前情大概是向雾在调侃对方,对面那少年倒是近乎撒娇口吻说“雾雾你怎么这么毒舌”,向雾回复的那才叫故意撩拨。
陆妄山挑眉:“你确定要我说出来?”
“……”
向雾提防地看一眼对面的钟叙之:“算了。”
她回了句“你又没尝过”,暧昧期的拉扯罢了。
要是被钟叙之那古板洁癖的大变态知道,指不定又要在她爸面前怎么添油加醋了。
向雾的注意力终于被转移到钟叙之,她抛下陆妄山,转而去烦钟叙之。
“你不许跟我爹胡说,听到没!”她愤愤地瞪着眼睛威胁。
钟叙之微微抬起下颌,侧头睨她,一身剪裁极好的黑灰正装和向雾那条极繁主义的刺绣金属面料连衣裙形成鲜明对比,看着都不像一个图层的两人,却又如此生机勃勃。
“雾雾,你知道我从来不胡说。”
“你放屁!上回就是被你害的!”
钟叙之是在严苛的绅士教育下成长起来的,讲究仁义礼智信,如此粗俗的话让他蹙起眉,而后抬手,两指捏住向雾两颊。
即便钟叙之也是养尊处优的少爷,可指腹触碰到向雾光滑细腻的脸颊,还是显得他的手太过粗糙,稍一用力就会弄疼她。
向雾被他的动作弄得愣了下,一时竟忘了反抗。
就这么任由他不轻不重地捏了两下脸蛋,像点到即止的惩戒。
“你没有恋爱,我不会跟你父亲胡说,但如果你再这么乱说话,我会建议你父亲请位老师好好教你礼仪。”
向雾自觉自己才不是没礼貌,她只是有些娇气,有些任性,脾气不太好,仅此而已。
可只要是她喜欢的人,她一定嘴甜体贴还讲义气,否则她身边那些多朋友、亲人为什么心甘情愿捧着她?!
至于钟叙之,她不喜欢,才不会给他好脸色!
停顿三秒,向雾就这么被他捏着脸,而后愤然揭竿而起。
繁复宽大的裙摆铺散在钟叙之腿上,向雾单手掐住了钟叙之的脖颈,气得脸颊红艳艳:“钟叙之!我要报复!你这辈子也别想谈恋爱了!我会盯着你的!”
两人但凡见面就要掐架,当然是向雾单方面挑起,陆妄山和晋辞都已经见怪不怪。
晋辞还笑:“雾雾,你这威胁的前提也得是叙之愿意谈恋爱啊。”
向雾转而去跟陆妄山抱怨:“哥!你怎么都不帮我!他欺负我!”
“这世界上有人能欺负你?”
“他掐我脸!他耍流氓!”
陆妄山扫了眼,向雾脸上妆容依旧精致完美,反倒钟叙之脖子都被她掐出一道红,真是越来越没分寸了。
云檀的消息就是在这时发来的:「落地了。」
向雾正好瞥见,注意力很快再次被转移:“小檀去哪儿啦?”
“西北,出差。”
晋辞:“难怪你今天会过来呢,原来是不需要当煮饭人夫了。”
向雾看他没动静,诧异问:“你不回吗?”
陆妄山不知道回什么。
他又想到云檀那句“我们又不是情侣关系,就算就只有我们俩出差又怎么样”。
她真是知道怎么气自己。
陆妄山生气,气她和丁冕一起出差,气她瞒着自己,气她践踏自己真心,气她那副硬骨头臭脾气。
更气自己,气自己连生气都没有资格。
向雾:“你们真吵架了啊?”
“算是。”
“吵架你还不回信息可就上升到冷暴力了,要是有人敢对我冷暴力,我肯定扭头就跟人saybye。”
向雾将手机塞进陆妄山手里,“你是男人你现在就回。”
“你都不问问是谁的错就让我回?”
向雾不分青红皂白就批评道:“你怎么那么小心眼?”
陆妄山轻嗤一声,将手机丢到一边。
他没打算跟旁人分享吵架的故事,也没打算真的故意不回云檀的消息,他做不出这种事。
不过三分钟,他就重新拿起手机回复:「注意安全。」
可这实在不是个好的回复。
像休止符,将两人理不清的关系都按下暂停键-
翌日,LH公司成员们和宣传片导演团队开了个会。
一个很漂亮也很专业的女导演,打扮得特别帅气利落,白色修身针织和黑色工装裤,外面一件纯黑收腰风衣,长发拿抓夹夹起,额前鬓角处几绺碎发间是银质大圈耳环。
“大家好,我叫阮昭。”女导演自我介绍道。
云檀作为设计参与人员,最先上台对两款车型和公司理念作了简要介绍。
启动会顺利结束,阮昭思路清晰地为大家讲解宣传片分镜,道具组很快根据她的要求开始布置。
公司邀请的代言明星也已经到位,正在休息室化妆,下午正式开拍。
中饭后云檀对拍摄现场布置做最后检查,而后去跟阮昭对接。
阮昭一边听一边点头确认,而后拉下墨镜,看她胸前挂着的工牌姓名。
她伸出手笑着说:“云檀,久闻大名。”
云檀愣了下,迟疑问:“抱歉阮导,我们之前见过吗*?”
“没有,但我听说过你。”
云檀注意到她手腕上的球队配色手环,还写了北京队队名,她停顿了下,反应过来阮昭是从何“听说”。
云檀当然不会追根究底询问她和陆时樾的关系,点到即止,只是笑着回道:“那应该不是什么好名声。”
“不至于,言重了。”
阮昭也笑起来,她也不故弄玄虚,挑明道:“是阿樾太‘哥宝’了,跟小狗尿尿圈地盘似的。”
话中的亲昵再明显不过。
朋友不会随身带着球队手环,云檀便了然二人关系,只是诧异从来没听说陆时樾交了女友,而且阮昭应该要比他大几岁,也不知道陆妄山知不知道这回事。
可惜他们一个上午都没有发过信息。
在剧烈争执后,以两句过分平静的“落地了”和“注意安全”正式开启了别扭冷战的序幕。
云檀也没法儿跟他确认-
阮昭的拍摄团队很专业很负责,阮昭本人沟通起来也非常顺畅,除了户外拍摄强度大、紫外线强、风沙大,其他一切倒是很顺心。
工作空闲之余,云檀便和丁冕一行人坐在遮阳伞下休息,看阮昭坐在监视器后拍摄。
丁冕将送来的咖啡分给众人,而后忽然问云檀:“怎么感觉你最近心情不好?不适应环境?”
云檀停顿了下:“没有啊,只是这两天没睡好而已。”
丁冕给所有人都准备了美式或拿铁,唯独给云檀是一杯热奶茶。
“怎么我是奶茶?”云檀问。
“你年前不是做胃镜了吗,我看你公司里也没怎么喝咖啡了,所以给你点了奶茶。”丁冕说,“不喜欢?那我和你换。”
“没有,谢谢丁部。”
因为那场争执,云檀重新开始审视自己和丁冕的关系。
她知道丁冕一直对自己很好,从前在米兰时江稚尔和Elara就打趣说丁冕肯定喜欢她,但云檀一直将那份好归咎于丁冕本身就是个很好的人。
毕竟丁冕回北京工作后,他们之间的联系就随之减少,因此云檀将这份关系定义为“友情”,绝不涉及“爱情”。
爱情会想方设法联系,不论上山下海。
可此刻,她握着那杯奶茶,眉心蹙得越来越紧。
……
隔天一早,云檀在酒店餐厅吃早餐时遇见丁冕,他端着餐盘坐在她对面。
云檀最终还是没忍住:“丁部,我问你个事儿啊。”
“你问。”丁冕笑道,“什么时候你问我问题都要犹豫了?”
“因为这问题有点尴尬,可能就是我多想……如果只是我误会,你别介意啊。”
云檀先给他打预防针,好不容易才深吸一口气问出口,“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你对我,有没有除了友情以外的情愫?”
丁冕笑意都被这直白的问题打散了,片刻才失笑道:“这么多年,你从来没察觉过吗?”
云檀一怔。
“那我确实做得挺失败的。”
丁冕无奈道,“你不用觉得尴尬,小檀,喜欢上你是一件太过简单的事,但我也明白你不喜欢我,所以我没有别的奢望,我不希望我们连朋友都做不成,现在我对你只是像照顾妹妹一样,我希望你好。”
丁冕很坦诚,也将那份感情处理得很好。
可云檀还是吓到了。
她一开始只是想要确认,可真的确认了,她又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抱歉,我不知道……”
“说什么抱歉,都过去了,小檀,我们都已经长大了。”丁冕说,“我父母最近都催我相亲呢,可能等这回回去没多久我就交女朋友了。”
这话只是为了减轻云檀的心理负担。
丁冕知道,云檀也知道。
但成年人的准则就是顺水推舟维持情面。
云檀装作诧异的模样说了句“是吗”,而后真心祝福丁冕早日脱单。
丁冕笑着抱拳做了个揖:“承你吉言,小檀。”
丁冕不想失去云檀这个朋友,即便他们只能以朋友的身份共处。
可他也清楚,以云檀的性格,她一定会在悄无声息中就此划清界线,她从来就是这样,连做她朋友都不容易。
这顿早餐吃得有些煎熬。
云檀一直在回忆自己到底是漏掉了什么细节。
对于陆妄山那些固执又不可理喻的争执,更是生出几分心虚和后悔。
今天上午天气不好,拍摄延后,云檀飞快吃完早餐就逃回房间休息。
刚刷上房卡,对面房间房门便打开。
云檀下意识回头看去,指尖动作倏地一顿——从那间房里出来的正是陆时樾。
陆时樾看到她也愣了下。
“你怎么在这?”
云檀问完就反应过来了,对面是阮昭的房间,于是自然问道,“来找阮导的啊,最近比赛不训练吗?”
谁知陆时樾表情一下就变了:“你怎么知道,阮昭跟你说的吗?”
云檀耸肩:“我聪明。”
说罢又去刷房卡,被陆时樾挡了下:“我哥不在吧?”
“不在。”
云檀心里便有了比较,陆时樾和阮昭这段还没公开呢。
陆时樾还不放心,毕竟他清楚他哥的德性:“那最近他会飞来找你吗?”
“不会,放心,我们吵架了。”
云檀开门进入,没想到陆时樾也跟着进来:“你们分手了?”
于是云檀没关上门,随它虚掩着,免得一些不必要的误会。
“你可以庆祝了。”云檀问。
陆时樾有些尴尬地别开眼:“我庆祝什么?”
云檀给他倒了杯水,才说实情:“我没跟你哥在一起,现在吵架了,可能就这么结束了。”
陆时樾不知道“没在一起”、“吵架”、“结束”三个词是怎么连在一起的,怎么听都觉得之前的关系太过随便。
当然,随便的罪魁祸首肯定不是他哥。
陆时樾在沙发坐下:“我能不能在你这里待会儿?”
“你女朋友就在对面,你待我这儿?”云檀反问。
“……”
陆时樾脸色不太好看,“她屋里有人。”
“哦,那你待着吧。”云檀无所谓道。
话题结束,云檀转而进卫生间护肤化妆,没想到陆时樾破天荒地继续找话题跟她聊:“这次的广告代言人是你们公司请的还是阮昭请的?”
“代言人当然是我们公司定的。”
云檀听出不对劲了。
这次的代言人是如今娱乐圈内的当红小生,知名导演高票房电影出道,挺帅,业务能力很强,叫项卓。
“现在在阮导屋里的是项卓?”
陆时樾面色一下黑了:“他是不是经常去阮昭房间?”
“停,你思维发散得是不是太快了。”
这兄弟俩怎么回事儿?一吃醋就随便污蔑人?
云檀说:“你这么担心刚才出来干嘛,你在里面待着呗。”
“阮昭让我出来的。”
云檀一顿。
“项卓是她前男友。”
“…………”
啊这。
女人中的女人啊。
云檀出于人道主义安慰道:“他们一个导演一个演员,难免有工作要聊,你理解理解,啊。”
“我没不让她聊,可那男的一来她就让我走算什么,明明昨晚……”
陆时樾及时停下,他低着头,语气万分委屈。
他昨天比赛一结束就飞过来找她,到酒店已经凌晨一点,阮昭抱着他又亲又啃,热情乖巧,什么都由着他。
这个年纪的职业运动员当然有用不完的力气,他们好像睡了一会儿,好像没睡,天还没亮陆时樾便勤勤恳恳继续在姐姐身上耕耘。
当然,他不可能叫阮昭姐姐,也绝不允许阮昭在床上提“弟弟”两个字。
他们一起洗完澡,门铃就响了。
陆时樾透过猫眼看到项卓就吃醋了。
阮昭问是谁,他一开始还说没人,直到门铃再次响起,阮昭再问,他才别别扭扭地说“他”。
就一个字,讳莫如深。
阮昭笑了,脱去浴袍换上轻便的衣服:“开门吧。”
“你要见他?”陆时樾觉得现在的阮昭面色潮红未褪,他不想让别人看到。
“是的,我们有工作要聊。”阮昭上前拍拍他屁股,“乖啊弟弟,你先出去自己待会儿。”
……
“你们女人怎么能这样呢。”
陆时樾低着头,一滴眼泪毫无预兆地掉落在沙发,洇开一小块湿迹。
云檀被吓到了,磕磕巴巴安慰。
可她实在不擅长安慰人,更何况眼前红着眼掉眼泪的还是一米九四的男人。
陆时樾别过脸,委屈地控诉:“明知道这么久没见我很想她,我连夜坐飞机过来,她怎么能理所当然跟别的男人在一个房间?明明她昨天晚上还在说爱我,第二天却叫我弟弟,让我走,穿了裤子就不认人,她怎么可以这样不负责。”
云檀:“……”
她知道陆时樾没有影射的意思,可她真的感觉被影射了。
陆妄山也是很久没见坐十几小时的飞机回来,一回来她就要走,和丁冕,她在新疆喝多也说喜欢他,扭头就说“就算就只有我们俩出差又怎么样”。
哎。
哎。
云檀手在半空停了许久,终于搭上陆时樾的肩膀拍了拍:“那个,你跟阮导的事儿,你哥是不是都不知道啊?”
陆时樾抹着眼睛摇头。
“那是不是,应该,跟他说一下?”
云檀不了解阮昭,但看着陆时樾这副模样,真有点担心他被骗身骗心。
他被父母和哥哥保护得太好了,哪有男人因为这种事哭的……
“不行!”陆时樾一下抬起头,严词拒绝,“你不能跟他说。”
“为什么?”
“太尴尬了。”
“他是你哥,他不会笑你的。”
云檀还以为他是怕自己在哥哥面前出糗,没想到陆时樾紧接着说:“两三个月前我哥刚跟她相亲过,我现在这样显得很没品啊。”
云檀拍他肩膀的手就这么停在半空——
作者有话说:弟弟无心办坏坏坏坏坏坏坏坏事
不过问题不大[捂脸偷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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