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和好
两三个月前,那就是跨年前后,她已经跟陆妄山住一起了。
很好。
吵架时他说他还没沦落到找炮友都不一对一的地步,结果背地里还跟别的女人相亲。
他凭什么对她发火?他做得比自己过分多了!
云檀没忍住冷笑一声,脸色已经沉下来,显得凌厉而薄情。
陆时樾知道自己搞砸了。
“不是,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陆时樾磕磕巴巴解释,“我哥没想见的,是我爷爷安排的没办法,除了那顿饭他们就没别的联系了,真的,我哥不是那种人,你要相信他。”
“我信不信他已经不重要了,我刚才就说了,我跟你哥已经结束了。”
云檀直接送客,“你也先走吧,我要再休息会儿。”-
陆时樾打电话过来时陆妄山正在开会。
年初大会,他直接挂断了,没想到陆时樾又紧接着打来第二通。
陆妄山蹙眉,还是没接,转而给他发信息:「在开会,什么事?」
陆时樾不敢文字回复,怕挨训,电话还有求情的余地。
陆妄山会议结束后又处理了会儿工作才回想起这茬,于是给陆时樾回拨过去:“上午有事?”
“嗯……”陆时樾支支吾吾,“我今天在西北碰到云檀了……”
陆妄山签字的动作停了,抬头。
“阮昭也在,她是云檀他们公司广告拍摄的导演。我跟云檀聊天的时候不小心提到了,嗯,就是,你和阮昭之前相亲的事……”
陆妄山一愣,登时蹙眉站起来:“你怎么不早说?”
“我打你电话你没接嘛。”陆时樾有些委屈又有些心虚,“我觉得这种事还是电话跟你讲比较好。”
“她什么反应?”
“好像有点生气,但是看着还挺平静的。”陆时樾说,“主要是,云檀还说,你们吵架了,可能就这么结束了。”
陆妄山直接订了去西北的机票。
秘书不明所以来拦,说今晚有需要出席的酒会,明天还有一次重要会面。
“酒会找人代我出席,明天的会面我会自己联系江董解释情况。”陆妄山迅速交代完便走进电梯。
他和阮昭是再简单不过的关系。
可因为一次图方便的隐瞒反倒让关系说不清楚。
陆妄山没想和云檀就此结束,他只是觉得他们都需要静一静,等云檀回北京再好好聊聊也不迟。
当然,他得承认,他用了点卑劣的手段,想欲擒故纵。
陆妄山当然明白云檀不是那种一边和他亲密一边又喜欢别的男人的人,而这些天她的改变也无法作假。
她在渐渐依赖他,只是她自己不愿承认。
陆妄山想用这些独处的日子,让云檀更明晰地看到自己内心深处的情感。
……
今天拍摄到很晚,将星空场景也都拍了。
陆时樾最近高强度训练,抽出一晚的空闲已经不容易,傍晚时便又飞回北京。
晚上九点,云檀回到房间。
今天吹了一整天的风,卸妆后先敷上一片面膜。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工作结束,又不可避免想起白天时陆时樾说的话——陆妄山和阮昭相亲过。
她相信陆时樾说的那些,相亲只是家里的安排,在此之后他们就没有多余的联系。
可她心里就是不舒服。
陆妄山甚至从没跟她提过,
明明是他自己要做道德标兵,决不接受一对多的炮友关系!
云檀撕下面膜,愤愤丢在水池里。
与此同时门铃按响,竟然是对门的阮昭。
她似乎刚洗完澡,穿着件睡袍,V领露出大片胸口皮肤,点点红樱就这么袒露出来,来自陆时樾的功勋章。
云檀视线很难不落到那处。
但很快就收回,问道:“阮导,有事吗?”
云檀刚敷完面膜没来得及洗脸,皮肤水润润的,光泽都要溢出来,
“来跟你借片面膜。”阮昭说,“我来的时候落了个小行李,我的面膜还没送到呢,等到了还你。”
“还什么,一片面膜而已。”云檀取出给她。
“对了,刚才我和阿樾打电话,听他说他不小心说了我跟陆妄山相亲过的事儿。”阮昭忽然开口。
云檀一顿。
“我爷爷和陆妄山爷爷认识,是在两位老人家坚持下我们才见的面,说实话,我第一眼见陆妄山印象就很不好,没见过有人相亲把弟弟带在身边的。”
“啊……”
云檀有些没反应过来,“他还带陆时樾了啊。”
“是啊,你也觉得特没品吧?”
阮昭笑起来,“总之,我跟他从来没单独相处过。虽然我不认可有对象后就要拒绝和所有异性正常交往的观点,但陆妄山好像就是这种理念的践行者,所以我想着来跟你解释一下,毕竟有时女人的话比男人的更容易让人相信。”
“……”
阮昭是个做事很干脆利落的女人。
解释完,便晃着面膜道谢,转身离开。
云檀最后那点疑虑消散。
心想陆时樾真是符合体育生的刻板印象,明明解释是三人吃饭就可以撇清“相亲”的罪名,还偏偏支支吾吾越抹越黑。
只是,陆时樾都将这事告诉阮昭了,肯定也告诉陆妄山了。
云檀打开手机,依旧没有一条信息。
她和陆妄山已经四天没有任何联系了。
她从酒店内酒柜中取下一小支香槟,给自己倒了半杯,而后窝进沙发,仰面躺下。
今天的夜空都是璀璨的星辰,城市中不可能看到那么漂亮的星星。
但这不是云檀第一次看到西北天空成片的星星了,六年前,和陆妄山也一起看过。
当时新闻说那晚会有一场盛大的流星雨,她和陆妄山便在戈壁上搭了帐篷,一起熬夜等流星雨。
整片天际都像洒了碎金,化作一条流光溢彩的锦带。
当流星真的划过,云檀连忙双手合十闭眼许愿。
陆妄山问她许了什么。
当时正是暑假,云檀说:“我希望永远不要开学。”
陆妄山笑她就这点出息。
但其实不是的。
那不是她许的愿。
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她有很多很多愿望,最希望的是终有一日能逃离那个家庭的束缚。
但当流星划落的瞬间,她浮现在脑海中的第一个愿望是——我希望时间可以慢一点,再慢一点。
我喜欢和陆妄山在一起的日子,每一天都喜欢。
如果有一天我们终会分开,那我能不能向广袤的宇宙请求,让时间走得慢一点,再慢一点。
……
云檀喝一口香槟,度数很低,只有十几度,她喝着没什么感觉,唯独心脏好像沉入咕噜噜冒着气泡的酒精中,渐渐被麻痹放空。
她好像有点想陆妄山了。
门铃再次响起时,云檀以为还是阮昭,没想到开门见到的却是此刻盘踞在她心头的男人。
云檀仰头看着他,眼睫轻轻颤动了下。
她觉得自己那颗被酒精侵蚀着的心脏终于回归原位。
陆妄山下车后是一路跑来的,因此胸腔还在微微起伏着,他垂眸沉沉看着云檀,喉结滚动。
“你怎么来了?”云檀装作平静的模样。
“阿樾是不是在你面前混说了?”
云檀又拿起乔来:“还重要吗?不是你说的你还没有沦落到找炮友都不一对一的地步吗?”
“我错了,我混蛋。”
陆妄山说,“让我先进屋,好吗小檀?”
云檀抬手挡门:“不方便,陆总,屋里有人。”
陆妄山不由分说抬手扣住云檀后颈,一把将她拉到眼前而后俯身吻住她。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亲吻,触碰到云檀柔软湿润的嘴唇之际陆妄山呼吸都颤了下。
不可能就此结束,想都别想。
云檀在他怀里挣扎,可当男人真的不打算松手时完全不起作用,纹丝不动。
陆妄山单手托起她臀抱起,另一只手还扣在她后颈不许她逃离,手肘“砰”一声关上门。
他就这么抱着云檀坐到沙发,余光瞥见茶几上的酒杯,于是吻得更深入。
云檀好不容易才从他禁锢中抽出一只手,抬起就愤恼地往他脸上打,“啪”一声,陆妄山动作没停,重新扣住她手腕,偏头在她打红了的手心亲了亲,轻声问:“我不在就喝酒?”
“你管不着。”
云檀生气了。
凭什么一来就不经允许亲她!
就算他带上陆时樾跟阮昭吃饭,退一步讲,也不是他隐瞒自己的理由!
“你能不能别总是气我?”
陆妄山亲到了,抱到了,那颗不踏实的心终于落下去,反正夜晚还长。
“到底是谁气谁!”
云檀更生气了,“你找炮友不找一对多,不好意思,我也一样,所以再见,陆妄山,你走吧。”
云檀说完就起身要走,又被他拉回去,踉跄着重重坐在他腿上。
她身上是睡袍,腿光溜溜露着,在陆妄山修身的西裤上重重碾过,磨出男人低磁的一道喘。
“上次是我口不择言,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小檀,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只是那时我已经一周没见到你,很想你,结果还看到那个人,我实在吃醋得昏头了。”
很想你。
吃醋。
云檀愣了愣。
她忽然想起白天时陆时樾流着眼泪的控诉。
真是兄弟俩啊……
见女人终于乖乖坐在自己腿上不挣扎了,陆妄山双手交叠在她后腰,继续说:“至于我和阮昭,是我爷爷安排的,就吃了一顿饭,跟阿樾一起,算不上相亲,没告诉你一方面说是因为怕你多想,另一方面是我知道这就是我和她最后一次见面,对不起,以后不会再有事瞒着你。”
云檀越听越不自在。
陆妄山解释的姿态有些太认真了。
陆妄山低头轻蹭她鼻尖,低声问:“还有生气吗?”
云檀往后仰,别开眼:“谁跟你说我生气了?”
“好。”陆妄山轻笑,“那现在说说你。”
“说我什么?”
陆妄山试图循循善诱:“我和阮昭的事我没提前告诉你,所以你听到时会不开心,那你没告诉我出差的事,我是不是也会不开心?”
“那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你们是家里安排的相亲,性质本来就不一样,我只是出差,是你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云檀真是伶牙俐齿。
“那你来解释一下,为什么要拖到我回国才肯告诉我出差的事?”
“……”
云檀沉默下来,窝在他怀里不说话。
“如果你提前告诉我,我就不会生气。”
云檀“哼”一声:“我才不信。”
见她不肯说到底是什么原因,陆妄山也不再坚持,反正他总归是要败给她的。
“所以,如果以后再有这种事情,我不瞒你,你也不要瞒我,好吗?”
云檀垂着脑袋点了点:“哦。”
陆妄山在她额头盖下一吻:“那我们和好了,好不好,小檀?”
云檀眨了眨眼,觉得好快。
可再回过头去想那些事,似乎确实没有什么值得生气的事。
而后忽然又想起一事:“可是你还冷暴力了,四天,你一条短信都没发我。”
陆妄山轻叹了口气:“我想等你主动来联系我。”
“凭什么!”云檀怒瞪,“明明是你那天把我丢在机场,我还等你主动联系我呢!”
陆妄山停顿了下。
明明小猫此刻张牙舞爪的,他却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捕捉到了小猫什么隐瞒的心思。
他轻轻拍着小猫的后背,心甘情愿道歉:“嗯,我的问题。”而后没忍住含上些笑意,“我没想到小檀每天都在等我联系。”
他的笑意让云檀再次不自在。
“……也没有每天都等。”
陆妄山依旧含着笑意纵容地“嗯”一声:“以后我每天都会给你发消息好吗?我说到做到。”
云檀觉得自己有些晕乎乎的。
难不成最近喝酒喝得少,酒量真退步了?
陆妄山尾指勾住她的尾指,轻轻晃了晃:“和好了?饶我一次。”
她也不答“好”还是“不好”,骄矜地“哼”一声就算回复。
陆妄山复又吻下来,这回小姑娘没再推拒,温顺地搂住他脖子承接时隔多日的激烈的吻。
属于陆妄山的气息铺天盖地下来,带着强势的侵略性席卷她周身,云檀微微抬臋又坐下,触碰到什么时倏地浑身一僵。
“你晚上睡哪里?”她问了个无厘头的问题。
陆妄山偏头看那张大床,又仰头吻她,从嘴唇到脖颈,灼热呼吸喷洒,他漫不经心低声:“怎么,你的床还容不下我?”
“不可以。”
云檀捧着他脑袋拉开,阻止他更进一步的侵略,“隔壁就是我同事,万一被听到……”
“那我开间顶楼套房,晚上我们睡那里。”
“不、不好吧。”
云檀这人有时放纵,有时又很坚守心中准则。
就算听不见,出差还和男人一起睡觉,总归显得太荒淫无度。
“还是等回家以后吧……”
“等不了了,宝贝。”
陆妄山嗓音已经哑得厉害,像在砂纸滚过,化作粗砺的质感,让云檀耳朵也痒了那么一下。
“我出差一周,你半月,等回北京你差不多就要来例假。一整个月,我看你是打算谋杀亲夫。”
什么谋杀亲夫……
云檀脑袋昏沉沉的,这人又在胡说八道什么?
而且,他怎么还记自己的经期啊。
“不行不行,陆妄山,反正这里就是不行。”
见她抗拒得厉害,陆妄山也不好坚持,只能退而求其次。
云檀被抱着仰面躺到沙发,而后身上的男人直起背,半跪在地上,开始专心品尝。
云檀受不了,一脚踩在他肩膀上想蹬开却中途没力滑落,深陷其中。
声音越来越压不住,陆妄山以手换唇,捞起遥控打开电视,音量开到最大,复又埋头下去。
他喉结滚动着吞咽,鼻梁和眼睫上都沾上水珠,吃得狼狈又贪婪。
实在太多,他不想云檀的东西在沙发留下印迹,便脱下外套垫在她身下。
……
西北忽然下起一场早春的雪。
云檀躺在沙发上,看着窗外忽然飘落的大雪,大脑依旧放空着,因为过于急促的喘息此刻大脑近乎缺氧。
太快了。
明明一小时前她还在生气,一小时后他们就又水乳交融。
云檀有些懊悔自己没定力。
浴室内水声响起。
陆妄山在自己解决。
云檀躺了许久才爬起来,走进浴室。
陆妄山背对她,背肌连带手臂肌肉发达,而后他循声扭头,耻骨腹肌旁拉扯出斜向上的鲜明青筋。
他腹部是很窄的薄肌,由血管青筋显出力量感,胸部肌肉贲张,充血后更让人移不开视线。
云檀喉咙空咽了下。
妈咪的身材是真的辣。
她忽然理解了自己的定力不足。
谁能在光溜溜的陆妄山面前保持定力呢?
没有的。
“……我也想洗一下。”
云檀手腕被他湿漉漉又滚烫的手心攥住,一并拽入。
陆妄山重新调了水温——云檀喜欢更烫一些的温度。而后打在她身上:“可以吗?”
“嗯。”
洗澡也是陆妄山给她洗的,而后擦干,重新套上浴袍。
陆妄山拍拍她臋:“好了,出去吧。”
云檀视线始终落在那处,就这样肉眼看实在太夸张,她都有些佩服自己了。
陆妄山湿润的指尖抬起她下巴,云檀视线也跟着上移,看到陆妄山挑眉道:“盯什么呢?”
“你还没好吗?”
“没那么快。”
云檀伸手,食指碰了碰尖端。
陆妄山小腹近乎是抽搐了下,眉眼跟着一跳。
云檀穿着睡袍就被重新拉入水幕中,陆妄山覆上她手背,不由分说地用力包裹住。
陆妄山是很好的老师,耐心负责,循循善诱,他也不吝夸奖。
“学得好快,宝贝。”
水汽氤氲,云檀脸颊滚烫,过于煽情的氛围让她有些喘不过气,仗着此刻被“拿捏”的是陆妄山,她终于不至于句不成句、调不成调,还跟他聊起天来。
“陆时樾已经回去了吗?”
陆妄山蹙眉,不喜欢云檀在这时候提别的男人,即便这个男人是自己弟弟。
“嗯。”
“这么快啊。”
“你们拍摄导演是阮昭?他来找阮昭的。”陆妄山嫌她分心,更用力地包裹住她手背,闷哼了声,“不知道他们怎么勾搭上的。”
云檀惊诧抬眼:“你知道啊?!”
陆妄山挑眉:“你也知道?”
“……我正好看到他从阮导房间出来,他还不让我告诉你。”
陆妄山哑着嗓笑了声:“这种事他还瞒不了我。”
云檀还想说什么,被陆妄山再次封住嘴唇:“这种时候,能不能专心一些,小檀?”-
翌日。
因为昨晚突如其来的一场暴雪,阮昭临时改变拍摄脚本,改为雪景背景。
没有人知道陆妄山就在她的房间,窝在三十平的小房间于他而言实在有些委屈。
既然都来了,陆妄山也不准备睡一晚就走。
索性就在屋内处理工作,先给江董打电话为自己爽约道歉,陆妄山很坦诚,爽约理由就是惹喜欢的姑娘生气了,连夜赶去外地道歉。
江董跟陆承钧是好友,私下见面陆妄山还要叫声“江叔”,一听这种理由当然大笑着表示理解。
“这么说来,要不了多久我就能喝到你的喜酒了?”
陆妄山说:“还在继续努力中。”
“真的?哪家千金还需要你‘继续努力’?”
“八字还没一撇呢,如果真成了我第一个给江叔您送请柬。”
江董连声“好好好”,又寒暄几句后挂断电话。
处理完工作,陆妄山顺手把云檀这两天没来得及洗的衣服都洗了——酒店里倒是有洗衣房,陆妄山对云檀没一点洁癖,但在生活上还是有些小洁癖,嫌公用的洗衣机太脏,不如自己手洗。
他到底也是养尊处优的少爷,距离读书住校期间手洗已经过去多年,不过好在这也不是多考验技术的活儿。
洗完衣服,陆妄山去酒店健身室运动。
没想到今天拍摄就在酒店附近,从健身室落地窗看出去正好能看见。
还不如看不见。
陆妄山淡嘲地扯了下唇角。
正好看见云檀跟丁冕交接工作。
从他那个视角看下去,倒像是头碰着头,肩并着肩。
……
云檀纯属冤枉。
自从她和丁冕说开后,她就开始有意避嫌。
从前她还会跟着他们一起调侃叫“司草”,偶尔也跟丁冕开玩笑,现在这些都没了,规规矩矩的“丁部”,有事说事。
虽然她把度拿捏得当,旁人并不会察觉变化,但丁冕却还是明显感觉到。
交接完,云檀便打开电脑拟邮件发回公司。
丁冕就坐在她旁边,犹豫要不要开口再提那笔事。
刚要张口,忽然听到旁边营销部的潘部高声道:“陆董,您怎么也在这儿?”
话落,众人纷纷起身迎上前。
陆妄山倒面*不改色:“我来出差,好巧。”
云檀:“……”
一群人精,嘴上附和说“好巧”,视线却不住往云檀身上扫,阮昭也从监视器上移开视线,笑眼看向云檀。
她往后靠,椅子腿跷起,朝云檀比了个大拇指,悄声说:“厉害啊,专程来跟你解释的?”
云檀:“……”
正是午餐时间,潘部提议一起回酒店吃饭。
陆妄山看了眼手表,说“好”。
潘部叫上LH来出差的五人,当然重中之重是专门喊云檀:“小檀快来,吃饭去。”
云檀跟在最后,陆妄山和潘部走在最前。
她受不了地给陆妄山发信息:「你干嘛啊!」
进电梯后陆妄山低头回复:「你刚才在跟他聊什么?」
云檀:「有毛病你。」
云檀:「恩将仇报,昨天白帮你了。」
害得她今天手都还酸呢。
安静的电梯内,陆妄山忽然轻笑出声。
他看着手机笑,一群人忽然福至心灵,齐刷刷扭头看向云檀。
云檀唰地放下手机。
这顿饭吃得实在煎熬。
陆妄山当然坐主座,云檀抢先挑了离陆妄山最远的座位坐下,见陆妄山没说什么,其他人才纷纷入座。
按规矩,丁冕和潘部该坐陆妄山两侧,只是如此一来,云檀和丁冕便又挨着了。
陆妄山觉得怎么看都碍眼。
职场上的传统,饭局该向领导敬酒。
陆妄山要了扎鲜榨果汁,一群人便跟着敬果汁。
最后只剩云檀还没敬,她不想搞特殊,还想尽可能隐瞒她跟陆妄山的关系,于是也起身拎着杯子上前。
“陆董,我敬您。”
陆妄山面不改色。
碰杯也有讲究,杯口不能超过陆妄山。
云檀往下降时却被他用两指托住杯底,紧接着陆妄山就杯口低于她碰了一记。
“……”
云檀没忍住瞪了他一眼。
这人怎么这么烦啊?
好在后面陆妄山没再继续捉弄她,他跟潘部闲聊着,偶尔也和丁冕说几句,丝毫看不出几天前刚因为丁冕跟云檀吵了一架。
直到云檀打了个哈欠,陆妄山叫停这场饭局。
云檀不想跟陆妄山一起走,借口去卫生间。
中途收到陆妄山短信:「2018」
云檀掀了眼。
2018,酒店套房。
她愤怒于陆妄山恩将仇报,害她出丑,怒气冲冲敲响2018的房门。
门一打开,云檀就要骂人:“有毛病!我跟丁冕……”
话音未落,陆妄山一把将她拉进屋,低头吻住她,百年一见地说脏话:“去他妈的丁冕。”——
作者有话说:好像是陆爹第一次说脏话?哈哈哈哈
的确是吃了很脏的醋
评论掉落红包
第42章 春意
白日宣淫啊真是……
比22岁的陆妄山更可怕的是禁欲了将近半月的陆妄山。
云檀筋疲力尽地躺在床上,多亏套间的床尺寸够大,勉强还能做到“干湿分离”,云檀直挺挺躺在干净的一块地儿,赶在昏睡过去前设了半小时后的闹钟。
这些天她睡得都不太好,这个午觉却出奇都沉,直到闹钟响起才醒来。
陆妄山没有午睡的习惯,但还是抱着她躺了会儿,此刻很快发现她睁眼,低头亲她,温声:“睡醒了?”
过于沉的午觉和过于激烈的情事让云檀四肢绵软,连带嗓音也难得地软:“你扶我一下。”
陆妄山笑:“这就起不来了。”
“还不是怪你。”
云檀语调有些不自知的嗔怪,听得陆妄山心头更软:“起不来就不起,下午别去了。”
云檀瞪他:“你不许再用你陆董的身份来限制我工作。”
陆妄山冤枉,但也不再多说,兢兢业业抱着云檀去浴室洗漱干净,还替她换上衣服,目送她出门上班。
……
陆妄山没有久待。
毕竟这次来得匆忙没带上Leo一起,要是他们俩都长久不回去Leo又要犯分离焦虑,于是隔天就回了北京。
而陆妄山也说到做到,又开始每天一起床就给云檀发信息的日常。
冷战彻底结束。
时不时还分享跟Leo一起晨跑后的照片,有一天甚至还发了合照,他俯着身弯腰和Leo贴在一起,男人一身黑色短袖和运动短裤,腿部肌肉线条流畅,额角挂着汗珠,Leo则吐着长舌头喘着气。
天气忽然热了。
就连这些天的西北也格外热,晒得很。
阮昭的拍摄团队水平高,配合又默契,提前两天完成拍摄任务,一群人一块儿返程回北京。
返程这天更热,三月天气温就直逼25度,尤其阳光热烈空气还闷燥,北京也一样热得慌。
云檀脱掉风衣,里头是一件灰色修身针织,浅V领,勾勒出窄瘦的腰和下缘饱满的臀部弧度,底下是同色系短裤与短靴,只是今天风有些大,便还穿了双黑色丝袜,浅色微透,包裹住匀直又饱满得恰到好处的长腿,透出隐约的白皙肤色。
走在人来人往的机场更是步履生风,本身气质的缘故,云檀穿这一类偏性感的衣服从不会显出媚俗,只让人更觉得利落潇洒。
飞机抵达首都机场时晚上八点。
陆妄山正好加完班过来接机。
云檀不想让他再在同事面前露面,让他在车里等自己。
没一会儿,陆妄山便看着云檀臂弯抱着件风衣,推着行李箱走出来,那双长腿在黑夜中愈发摇曳生姿,将那一段斑马线都走出了T台感。
陆妄山喉结滚动。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这样穿的云檀。
他也在这一刻真切地感受到云檀和六年前不同,不再是十八、九岁的少女。
陆妄山从前从不觉得丝袜这玩意儿性感,甚至还觉得喜欢的男人都是品位低俗,而此刻他彻底成为他心目中品位低俗的男人。
他甚至抬手下意识抹了下鼻尖,确认自己没流鼻血。
云檀一眼就看到他的车,左右环顾四周确定同事都不在。
陆妄山替她将行李箱搬上,而后便看着云檀坐上副驾驶,左腿先迈入,丝袜下的肤色随着屈起的动作以及车内灯光变化,而后她自然靠在椅背,修长的双腿交叠。
陆妄山轻咳一声,移开视线:“累不累?”
“还好,反正明天是周末。”云檀说,“你等很久了吗?”
“不久,十几分钟。”
很快开车到家,Leo半个月没见云檀,一看到她就跳起来扑她,撒娇地呜呜直哼,像是埋怨她离开那么久。
那哼唧声听着实在委屈极了,和它“黑皮体育生”的外表实在违和。
云檀用力揉它脑袋,又弯腰在它脑门盖下一个响亮的吻:“妈妈也好想你呀Leo。”
陆妄山知道一人一狗还得叙会儿旧,将行李箱推进卧室,又走进厨房问:“饿不饿?”
晚餐吃的航空餐,勉强填肚子。
加上这些天的工作盒饭也不可能多好吃,云檀是真有点想陆妄山做的饭了。
“饿!”云檀高声应道,“我想吃你的打抛饭!”
“行。”
陆妄山有求必应。
正好食材都有。
蒜末、洋葱碎、小米辣、生抽、料酒、蚝油炒热出香,再加入猪肉末和罗勒叶,空气中立马弥漫开浓郁的香味。
云檀口水都自动分泌。
考虑她出差肯定营养不均衡,陆妄山还煎了两颗蛋,又放了碗简单的白菜豆腐汤,很清淡,搭配打抛饭却正好。
“过来吃饭。”陆妄山端着餐盘出来。
云檀今天似乎心情极好,蹦蹦跳跳到餐桌旁坐下,深吸一口气说:“妈咪,我在西北每天都想你做的菜。”
陆妄山轻笑一声,顺着她话问:“所以想妈咪了吗?”
“想!”
云檀拿勺子舀了满满一勺打抛饭迫不及待地塞进嘴里,太满了,嚼得都困难,还有几粒米饭掉落在腿上。
陆妄山替她捡起,手便顺势放在她腿上没移开。
云檀“嗯——”一声,发出满足的长音,而后问:“你不吃吗?”
“我不饿。”
陆妄山手在她腿上来回摩挲,云檀似乎没察觉,习以为常。
他第一次知道原来丝袜摸着是这样的触感,并不影响手感,依旧光滑,微凉的质地下传导出温热的体温,轻而易举地勾出心底潜藏的破坏欲。
陆妄山没忍住加重力道,宽厚的手掌整个包裹上去,五指用力嵌入饱满的皮.肉。
他不动声色,心跳却有些快。
云檀不知道男人此刻心中所想。
这是陆妄山第一次见她穿丝袜,但却不是云檀第一次穿,她在国外读书时常穿,早就习惯,只是因为觉得能够修饰腿形而已。
男人揉捏的意思露骨,云檀只当是两人又多日未见的缘故,于是索性慷慨地将双腿架到他腿上,直白地提醒道:“我来例假了哦。”
陆妄山动作一顿,“嗯”了声,手上不停。
这个姿势更方便他作乱,云檀专心吃美味的打抛饭,人侧坐着,双腿都放在他身上,而后拖鞋就被陆妄山脱掉,掌心贴着她的脚覆上来。
云檀下意识缩了下:“干嘛呀?痒。”
陆妄山面不改色:“给你按按,坐了半天飞机不累么?”
挺累的。
云檀便重新将腿放回去。
陆妄山从脚底开始按摩,顺着流畅的小腿线条向上。
相较云檀的皮肤,他手掌稍有些粗糙,摩擦而过时发出细微的声响,让他心间愈发痒。
再开口嗓音都哑了:“今天穿这样不冷吗?”
“不冷啊。”云檀说,“你早上晨跑时不都穿短裤了吗?”
“在西北也这么穿?”
“对啊,最近那里也很热。”
陆妄山眼底眸色暗了暗。
见云檀放下勺子,满足地揉了揉肚子,陆妄山忽然搂着人腰抱到自己腿上,不由分说地吻下去。
掌心顺着大腿往上,他呼吸有些重,含着云檀唇瓣,舌尖轻而易举闯入她唇齿间,大有要将人拆吃入腹的架势。
云檀还停留在担心刚吃完嘴巴气味不好闻的阶段,呜呜出声想先去漱口,可陆妄山根本不放开她。
嘴不放,手也不放,用力揉捏饱满的臋.肉,五指贴合又抓起。
云檀很快就被吻得迷迷糊糊,跟晕碳似的软绵绵窝在陆妄山怀里,任由他为非作歹。
可今天到底不是好时机,陆妄山满腔欲.念最终都只能发泄在掌心。
他不想表现出对云檀这一身穿搭爱不释手,说到底,还是不想自己显得太低俗。
他可以对云檀每一处身体爱不释手。
但不可以对她穿着的黑丝爱不释手,这太低俗也太浅薄。
……
然而,开春后天一天天热起来。
陆妄山才发觉云檀的穿衣风格相较六年前真的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有时是干练的西服短裤,有时是稚嫩的衬衫与百褶裙,有时是性感的吊带短裙和薄衫。
她有各式各样的丝袜,那天晚上的黑丝只是最普通的样式,搭配西服裙的是竖点链纹灰丝,搭配百褶裙的是菱格白丝。
各种各样陆妄山见都没见过的丝袜。
陆妄山从不限制她穿衣,这也源自他自幼接受的教育,尊重一切多元审美和个人喜好。
何况那些款式各异的丝袜放到云檀身上一点都不会显得低俗或过于花哨,她能轻易驾驭一切风格。
直到这天周六,陆妄山在家办公。
云檀约了和江稚尔见面,睡到自然醒后换了衣服就准备出门。
“要出门?”陆妄山忽然蹙着眉问。
他视线不受控地落在云檀腿上。一套咖色抹胸工装短裙,底下是波点黑丝,很惹眼的美式辣妹风。
“对啊。”云檀站在玄关处,扶着墙翘起腿穿鞋,愈发勾勒出绝佳的身型线条,“尔尔约我陪她一起挑婚纱。”
过年时她男友和她求婚了,两人计划五月举办婚礼。
“你这样会着凉,今天外面没那么热。”陆妄山说。
“没事啊,我们是室内。”
云檀到底才24岁,当然喜欢打扮,平时工作日懒得花时间,休息日当然要好好打扮,更何况是见好姐妹。
她换好鞋子,又弯腰扯了扯脚踝处的丝袜,跟陆妄山挥手道别:“我走啦。”
门刚打开,腰就被人揽住,云檀一只腿刚迈出去就被抱起腾空,转了个圈,重新被抱回屋内,门也随即被关上。
陆妄山难得像个严肃古板的大家长:“还是去换一身。”
云檀以为他是担心自己着凉,于是顺手捞过玄关处的风衣:“这样总行了吧?”
可陆妄山还是堵在她跟前不让她走。
云檀看了眼时间:“让开呀,我要迟到了。”
她不满地跺脚,腿.根处漂亮饱满的肉随之泛起微浪。
陆妄山眉头蹙更紧,他觉得自己此时此刻真的成了云檀的妈咪,招人烦的古董妈咪,担心自己的宝贝穿得太性感惹来太多不怀好意的注视。
当然,他明白女儿穿得漂亮本身并没有错,只是免不了担心。
毕竟真的,太漂亮了。
陆妄山喉结滚动,轻而易举察觉自己身体的变化。
可他眉头紧皱的样子不像心动,更像不满,盯着她双腿,这世界上怎么还会有这种丝袜?
“你穿的这都什么玩意儿?”话说出口更是一股封建大家长味儿,还被气出京腔。
云檀停顿了一下,顺着他视线低头看自己的腿,明白了。
她轻笑出声,还原地转一圈向他展示。
叛逆期的女儿总是爱故意气妈咪,云檀挑眉道:“男人喜欢的玩意儿呗。”
当即被妈咪一把拽过来,抬手用力掌掴一记臋.瓣作为惩戒。
云檀“啊”一声,愤怒地瞪他:“你有毛病呀陆妄山!”
他冷哼一声,斥责道:“品味低俗。”
云檀学他样子也冷哼一声,回呛道:“呵,陆总真是品味高尚,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最近天天摸我腿是因为什么!”
“……”
云檀觉得他真是品位差又大男子主义。
一大早的,真叫人生气!
于是推开他拎上包,踩着高跟鞋头也不回地走了。
那样一条修身的短裙,气冲冲的步伐间臀胯更是摆出饱满的弧度,陆妄山只觉得一口气堵在胸口。
上不去下不了,化作满身燥热的火经久不散——
作者有话说:给陆爹叠层甲
这个心理大概是:老婆好漂亮怎么这么漂亮太漂亮了——出口“穿得什么玩意儿”
有那么点想管教人的大男子心理,但自己也明白,并管不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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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媚女
被陆妄山一通打岔,云檀抵达礼服店时还是晚了几分钟,江稚尔已经在换婚纱了。
其实之前江稚尔已经选定一组礼服,不过临近婚期又到了批新款,礼服店便联系她再来选选。
试纱帘幕一拉开,云檀就感慨真漂亮。
江稚尔笑起来,也夸她今天穿得好漂亮。
是真的漂亮,特别时髦靓丽,她坐在沙发上,长腿优雅地交叠着,漂亮的小腿线条并在一起。
一旁礼服师们也一起夸她漂亮,品位又好。
云檀心情大好,感慨果然只有女孩懂得提供属于漂亮衣服的情绪价值,陆妄山那种封建老男人懂什么!
“你起晚了吗?”江稚尔问。
“没有。”云檀一提起这事就来气,“都怪陆妄山!”
她气呼呼地将早上的事复述一遍,愤愤指责陆妄山没品位!老土!大男子主义!居然还乱打人!
江稚尔看着云檀声情并茂的模样,忽然有些想笑。
有些人以炮友自居,可对方分明早就已经把这段关系当恋爱谈,而某人偏偏还以身入局没察觉呢。
礼服师听她骂完,更确定这是位潜在客户,热情道:“云小姐最近考虑结婚了吗?有没有考虑带男朋友一起来看看呢?”
云檀一愣,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我们这不是……不算恋爱关系。”
说完云檀更生气了。
陆妄山凭什么这么管着自己!还打她!
不要脸!
江稚尔试了许多新款,换了原定的迎宾服和敬酒服,终于将婚礼当天近十套礼服确定下来。
她换回日常衣服,刷卡付钱,一边从包里取出请柬给云檀:“这份是给陆妄山的,邀请他一起来参加。”
“啊?”云檀一愣,“当天我是伴娘,事情可多了,他来参加都没什么认识的人。”
“你就给他嘛,来不来随意,不强求。”
江稚尔心想,她可不信陆妄山会拒绝跟云檀一块儿参加婚礼的机会。
“行,替他谢谢你。”
云檀想陆妄山大概率会拒绝,他可不好约,许多酒会晚会他都请人代会,能逃就逃。
……
从礼服店离开已经接近下午一点,两人在商场吃了顿烤肉。
江稚尔为了婚礼最近在控制饮食,吃得很清淡,以沙拉和油脂少的烤肉为主。
云檀今天这一身实在吸睛,条顺盘靓,一路吸引不少视线,在餐厅落座后还碰到两个男人上前搭讪。
陆妄山也给她发来消息,绝口不提今早的事儿,只问她中午吃什么。
云檀有意气他,拍了张烤肉照发他,只是镜头微微下移,还拍到桌下她交叠的双腿,在室内微弱的灯光下泛出晶莹的光泽。
陆妄山没回复,不知是在忙还是被她气到了。
云檀才不理。
谁让他一大早的打她。
吃完烤肉离开时忽然发现商场三楼有一块区域人满为患,大多还都是年轻女孩儿,两人好奇便溜达过去。
走近了才发现那是某个女性品牌举办的成人展。
什么款式都有,各种女性小玩具、性感内衣、面具和一堆看不出用途的乱七八糟的工具。
让云檀都不由感慨,真是出国太久都不知道原来国内已经发展得这么开放了。
江稚尔脸皮薄,在门口扫一眼就要脸红,被云檀强行拉进去。
“我送你一套睡衣作为其中一样新婚礼物吧?”云檀提议。
江稚尔扫了眼压根没什么布料的睡衣,连忙摆手:“别别,不用了。”
云檀好笑地看她一眼:“心意,不能拒绝。”
于是紧接着云檀便开始专心挑起睡衣来。
她没挑那些性感但材质不贴肤的睡衣,未免太具“取悦性”,挑了许久,最后挑定一件丝绸质地的吊带睡裙,外搭的睡袍袖口还有羽毛,既漂亮又有“那味儿”。
云檀心满意足,拉着面红耳赤的江稚尔去付钱。
付钱还得排队,她站在队伍里,一抬头倏地视线一顿,目光定在男士区假人模特身上的一件衣服上。
说是衣服,其实紧身黑色网纱,网眼很细密,材质也柔软,因此一点没有廉价感,但很媚女,非常媚女。
假人模特也选了身材非常好的,胸肌腹肌在网纱下若隐若现,甚至因为肌肉撑开一点布料,颜色要比手臂和领口浅一些。
云檀真切地感受到男人眼中的“黑丝.诱惑”性转后是什么样的。
太性感了。
她快步过去,让男士区的工作人员按照陆妄山的尺寸拿一件新款出来。
江稚尔简直见识大涨:“你穿还是陆妄山穿啊?”
“当然他穿。”
“他会愿意穿吗?”
云檀想起上午他那句鄙夷的“品味低俗”,就这么笑出声:“不知道。”
顿了顿,云檀问:“要不要给Flexi也买件同款?他身材也好,穿起来肯定不错。”
Flexi是江稚尔未婚夫。
江稚尔再次拒绝三连。
云檀付了钱,快乐地离开。
她实在有些按捺不住,给陆妄山发语音预告:“妈咪,我给你买了件新衣服哦。”-
云檀出门后,陆妄山便去了趟公司。
此刻在公司收到她语音,跟平常的声调很不一样,噙满了笑意,雀跃至极,还有点掩饰不住的坏和幸灾乐祸。
陆妄山知道肯定没好事,毕竟早上刚打了她屁股,她才不会那么好心给他买衣服,语调还这么温柔可爱。
可陆妄山还是笑了,他听了十几遍语音,揣摩云檀每个字每个音调的起伏,不明白她是怎么把一句话说得那么可爱的。
“买了什么?宝贝。”陆妄山回。
他经常在云檀叫自己“妈咪”时以“宝贝”作为回应,当然也藏有一点私心。
云檀开心地回他:“晚上回家你就知道咯。”
陆妄山再次轻笑出声:“你什么时候回来?”
“大概下午五点吧,尔尔晚饭有其他事儿。”云檀说,“你晚饭回来吗?”
“回来。”
对面江稚尔看着云檀笑眼弯弯跟陆妄山聊天,没忍住也笑出声。
她认识云檀三年,这是第一次见云檀这个样子。
真是当局者迷。
而因为这段插曲,陆妄山整个下午都无法集中注意力工作,最后三点就离开,先去超市买菜。
买了鲜牛奶和云檀最近爱喝的莓果汁。
肉类云檀最爱吃牛胸腔两侧位置的小排肉,肉质鲜嫩,再是两盒牛上脑,脂肪含量少一些,她喊自己长胖了时可以换换口味,也适合Leo吃。
陆妄山今晚准备做山药排骨汤,于是还买了猪肋排。
再是一份厚蛋金枪鱼三明治,如果他出差云檀可以简单热一热当早饭吃。
还有一些奶油类的甜品,天一热云檀就有心思好好打扮,心情一好就爱吃甜食。
陆妄山到家时云檀还没回来,他便先开始备菜。
一道油焖春笋出锅,云檀回来了,哼着歌,步伐雀跃,手里拎着纸袋晃呀晃的。
“呀,你已经到啦。”云檀笑着说。
看起来心情是真的好。
“嗯。”陆妄山笑了笑,视线落在她拎着的袋子上,饱和度很高的粉色,一串英文logo,但是他没见过的品牌:“买了什么衣服?”
“晚上洗了澡再给你。”
陆妄山挑眉:“宝贝,你这样我很容易想歪。”
云檀哈哈大笑:“反正现在保密。”
她将袋子丢在沙发上,走到陆妄山身边拿手抓了块排骨放入口中。
“对了。”云檀另一只干净的手拿出请柬,“尔尔的婚礼请柬,邀请你一起去。”
陆妄山有些诧异:“邀请我?什么时候?”
“五月三号。”
云檀刚想说要是你觉得尴尬的话可以拒绝,没想到陆妄山没作犹豫点头道:“行,我把时间空出来。”
“你要去啊?”云檀有些吃惊。
“怎么,不想我去?”
“不是,因为我要当伴娘的,你可能大多数时间都得一个人哦。”
“没事。”
陆妄手搂了下云檀的腰,又顺势下移到臀部,指尖摩挲过丝袜,拍了拍,面不改色地说,“准备吃饭。”
吃完饭遛完狗洗完澡,终于来到今日最重要的时刻。
云檀跪坐在沙发上,非常虔诚地将粉色礼物盒递给陆妄山。
陆妄山站在她身前,看她一眼,打开盒子,看两秒,又盖上,再看向她,挑眉:“给我买的?”
云檀快憋不住笑了,点头。
“这是衣服?”
“对呀!你都不拿出来怎么能看清楚是什么!”云檀替他打开盒子,拎起衣服一抖比画在他肩头,“你去试试。”
“不可能。”
“哎呀试试嘛!”
云檀今天是不看他穿上不罢休了,不惜使上杀手锏。
她一把抱住陆妄山胳膊,胸贴着、蹭着,左右摇着晃,“哥哥,哥哥,妄山哥哥,妈咪,你就试试嘛,哎呀我真的真的好想看!”
她胡乱叫一气,陆妄山心里那点原则轻易地轰然倒塌。
他胳膊被她晃得连带心都软了,脸也再绷不住,笑出声:“你是不是有毛病,云檀?”
“哥哥换上啦!”
陆妄山的底线再次轻易地轰然倒塌:“你给我换。”
“行!”云檀义不容辞。
陆妄山拎着领口向上一扯很快将身上的短袖脱掉丢在一旁,露出健硕又漂亮的肌肉,底下是一条宽松的睡裤,裤腰正好卡在隆起的臀线处,上方则是凹陷的腰线。
光是这样就已经非常养眼了。
云檀站在沙发上,将那件质地绵软的纱衣给陆妄山套上,实在太修身,他上臂肌肉发达得几乎要撑破,完全包裹住。
云檀拉着衣服下摆往下一拉,便非常贴肤地穿上了。
跟黑丝一样,在纤细的地方颜色深些,比如陆妄山凹陷的腰侧和相对瘦一些的小臂;肉感的地方则被撑成浅色,透视装似的,比如胸肌、腹肌和上臂。
肌肉线条和突起的经络都在薄薄的网下凸显。
白皙的皮肤,青色的脉络,粉色的乳.尖。
云檀往后退一步,喉咙空咽了下。
搭配此刻陆妄山有些无奈、有些无语的表情,以及由于违背个人原则和教养准则而微微泛红的耳根,云檀深切地明白了古文里为什么那么多救风尘的故事。
她突然从沙发上跳到陆妄山身上,双腿缠住他的腰,双手抱住他脖颈,而后又化作咸猪手,猴急道:“走走走,回屋!”
陆妄山真要被她可爱死了。
抱着她笑得几乎要仰倒,云檀缩在他怀里一个劲儿地晃,笑着催促:“快点回屋呀妈咪!”
Leo趴在狗窝内,看着爸爸穿得奇奇怪怪,听着爸爸妈妈的笑声,觉得好像回到了自己小时候,内心无比安定放松,就连睡着了都在晃尾巴——
作者有话说:怎么改变大男子主义的男人?
让他也穿上媚女的黑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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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生日
陆妄山第一次觉得云檀好像真的被自己迷住了,可爱得不成样子,一进屋就把他推到床上骑上来,皮肤红红的,眼睛亮亮的,俯下来亲他。
一会儿叫妈咪,一会儿叫哥哥,一会儿又跟着他叫宝贝儿。
陆妄山爱死这样的云檀。
床头柜抽屉里还剩两盒,两枚装,一晚上都用完,明天该补货了。
翌日。
云檀晨起时还觉得腿酸得厉害,那姿势果然不是普通人能驾驭的。
昨晚的架势真的很恐怖,空气里仿佛都充斥着浓郁的属于两人的气味。
而此刻,干燥整洁的床单被套,舒适的恒温温度,清新的空气,陆妄山都已经清理过了,云檀已经没有不记得是什么时候,昨晚后半程她几乎快要晕过去。
洗漱后到客厅,陆妄山居然已经晨跑回来,正在磨豆浆。
破壁机轰轰响。
云檀猝不及防看到他一愣,关于昨晚的一幕幕又浮现在眼前,她难得有些不好意思,移开视线:“你今天不用去公司吗?”
“周日,给自己批了一天假。”
陆妄山晨跑时顺道买了附近一家早茶店的早餐,又用昨晚就泡好的黄豆现磨了两杯豆浆。
他喊云檀吃饭,非常自然地捏着她下巴低头亲了亲:“腿还酸不酸?”
“……”
云檀不太能在进入圣贤模式后继续这类话题,羞耻心又回归了:“还好,有一点。”
陆妄山朝滚烫的豆浆杯中吹了口气,视线垂着看那层被吹开的浮沫,含着点微妙的笑意无奈摇头:“小檀昨晚太主动,我拦都拦不住。”
云檀一下气急败坏,伸手就箍住陆妄山脖颈。
小猫对这样的架势已经非常熟稔。
他又开始笑了,任由云檀掐着他脖子晃,摇摇晃晃笑得肩膀直颤:“好了好了,急什么?妈咪最喜欢这样的小檀了。”
云檀“哼”一声,松开他,埋头吃虾饺。
她之前听Elara说那些不入流的爱情真谛,其中一条是两个人私下情事越变态感情就越好。
感情好不好不清楚,她跟陆妄山确实是越来越变态了。
云檀甚至觉得她跟陆妄山那些事要是被这世界上第三个人知道她都没脸活了。
饱满鲜香的虾仁充斥味蕾,云檀再次想起昨晚的片段。
她马奇在陆妄山身上,汗顺着下巴滴落在他胸肌,跟他的汗也交融在一起,云檀单手箍着他脖子,因为痉挛控制不住力道。
陆妄山被掐得脸微微泛红,眼尾也绯红,却依旧没有阻止,手还放在她腰间好让她骑得更尽兴。
他依旧穿着那件已经被云檀撕开几道口子的黑色纱衣,脖颈被掐出红痕,被刺激得发出极性感的喘.息,明明肌肉贲张力量可怕,此刻在云檀身下却成了任她宰割的羔羊。
这样的反差叫云檀受不了。
“哥哥,你也叫我一声妈咪嘛。”云檀尾音本就颤得厉害,还是撒娇,更是九曲十八弯。
陆妄山哑着声笑了,他哈出一口气,让云檀如愿以偿。
“妈咪。”陆妄山喘息着说,“快点,妈咪。”
……
云檀脑袋埋得更低了,耳廓连带后颈都红成一片-
在江稚尔的婚礼到来前,先到来的是云檀的生日,4月21日。
她其实并不爱过生日,毕竟她的出生并没有被期待,也没有被寄托爱意,生日也就没了庆祝的意义。
从前在国外时,江稚尔和Elara会给她买一个蛋糕,三个女孩喝酒唱歌扯闲篇儿,简简单单地过。
这次是她回国后第一个生日。
奶奶早就提前给她发消息,祝她生日快乐,问有没有时间一起吃饭。
奶奶不想家里那些事到生日这天还*要惹她不高兴,晚餐地点定在餐厅。
云檀一下班就赶去餐厅。
“奶奶!”云檀笑着跑过去,“您等多久啦?”
“我也刚到。”
因为只有两人,奶奶买了个小蛋糕,已经让服务员先冷藏起来了。
“您最近身体怎么样?”云檀问。
“挺好的,都挺好的。”奶奶说,“你呢?工作忙不忙。”
“这周还好。”
奶奶笑着说:“看着好像是比以前胖乎些了。”
云檀“啊”一声,一下大惊失色,连忙从包里翻出粉饼照镜子:“真的吗?很明显吗?”
都怪陆妄山!他最近往冰箱里放了好多特别好吃的甜品!
“不明显不明显。”奶奶连忙说,“再说了,小檀那么瘦,胖些反倒更好看。”
点餐是云檀点的。
她从前不会点餐也不爱点餐,如今看陆妄山做饭倒也了解了不同部位肉类的口感与做法区别,还清楚了两人餐的荤素汤怎么搭配合适。
奶奶看着她娴熟地点餐,问道:“难得过生日奶奶会不会破坏你计划了?是不是本来还约了朋友同事一起呀?”
“怎么会,我最好的两个朋友一个在国外一个最近忙着备婚呢,至于同事,反正工作日天天都见,也无所谓这一天了。”
除此之外,陆妄山倒是问过她生日打算怎么过。
云檀说要和奶奶一起吃饭,他便也没再说什么。
毕竟炮友把生日过成约会就很惊悚了。
奶奶身子骨看着确实好了许多,没留下太大的后遗症,只是拿筷子时还不可避免有些手抖。
借着生日,云檀喝了一点点酒,餐厅的招牌米酒,奶奶也喝了一些。
两人边吃边聊,很少能有这样清静地聊聊天的机会。
饭后,蛋糕也送上来,奶奶亲自选的款式,特别可爱的哆啦A梦,脑袋上还顶着铜锣烧。
云檀小时候特别爱看哆啦A梦的动画片,如今早就不看了,可在奶奶眼里她仿佛依旧是那个二十年前的小女孩,于是在甜品店店员问需要什么样式时脱口而出要哆啦A梦。
她在奶奶殷切注视下许了愿,吹了蜡烛。
25岁云檀的生日愿望是,希望奶奶长命百岁,希望自己人生自在。
睁眼的刹那,她看到奶奶从桌下拿出一个袋子递过来:“这是给小檀的生日礼物。”
袋子上是黄金品牌logo。
云檀惊诧道:“您怎么还准备了礼物,我不是说了我什么都不缺吗。”
“快看看喜不喜欢。”
云檀打开,两个盒子。
一个是沉甸甸的竹节手镯,竹节处还细细密密镶了钻,特别闪特别漂亮;另一个是特别奢华夸张的凤戒,做工精致精雕细琢,尾翼栩栩如生。
云檀心头有些泛酸,吸了吸鼻子。
她将那沉甸甸的百多克的手镯和凤戒都戴上,她皮肤白手指又细长,戴上自然极好看。
“您怎么还给我买金呀?”云檀小声道。
“金子什么时候都有用,奶奶年纪大了,也不知道还能陪你多久。未来就算奶奶不在,等小檀结婚也能当嫁妆,如果不打算结婚,留在身边总归也是好的。”
云檀:“说什么呢,您可是要长命百岁的,不许说这种话。”
奶奶笑着拍她手背:“好好好,奶奶尽量。”
吃过晚饭,云檀送奶奶回家。
奶奶原本是拒绝的,知道她不会想在这天看到云启徽和袁琴容,可云檀坚持,便也作罢了。
餐厅离家不远,两人一边说话一边走回去。
快到门口时,奶奶忽然停下脚步,从口袋里又取出一样东西:“小檀,这是鸿仁给你准备的生日礼物。”
云檀一顿,低头。
她出国前,袁鸿仁每年都会给她准备生日礼物,手工礼物。有时是一罐亲手折的纸星星,有时是自己串的手链。
而今年,他给她准备的礼物是一张玫瑰花的剪纸,被妥帖地放在相框里,
右下角是袁鸿仁亲手写的字,歪歪扭扭的——祝檀生日快乐。
云檀轻轻吸了一口气。
奶奶说:“如果你不想收,我就回去告诉鸿仁,我今天没见到你,你不要有心理负担。”
云檀接过相框:“鸿仁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比以前懂事点了,看不到你也没有哭闹。”
“您替我跟他说一声谢谢,我很喜欢。”
云檀从来不讨厌袁鸿仁,他是那个家里除了奶奶唯一一个真心在乎她的人。
只是云檀不得不自私,她厌恶那些袁琴容费尽力气想要强加在自己身上的重担和责任,她讨厌自己因为袁鸿仁而频频喘不过气。
两相矛盾,这是死局。
“刚才吹蜡烛时小檀许了什么愿?”奶奶忽然问。
云檀愣了下。
奶奶紧接着说:“奶奶80岁生日的时候许的愿望是,希望小檀能主宰自己的人生,走自己想走的路。”
一道旋风几乎是在这一瞬间席卷了云檀的内心。
——希望小檀能主宰自己的人生,走自己想走的路。
潜藏在脑海深处的记忆被唤醒,她忽然想到五年前,她决定出国的前一晚。
她也曾犹豫不决,是奶奶让她笃定。
落地灯光线柔和而昏暗,她坐在奶奶床边,手被奶奶紧紧攥着,听她说出那句:“小檀,这是你自己的人生。”
“别觉得自己对不起鸿仁,小檀。”就像此时此刻,奶奶也同样对她说,“人这辈子总是不可能事事两全的,你要先为自己想。”-
目送奶奶进屋,离开时云檀接到陆妄山电话。
“吃好了吗?”陆妄山问。
“嗯,刚送奶奶到家。”
“那一会儿还有别的事吗?”
“没有,准备回去了。”云檀忽然停下脚步,听到陆妄山那头似乎有别的声音,“你在外面吗?”
“嗯,晋辞那儿。”
云檀停顿了会儿想起晋辞就是陆妄山某个好友,之前他们也见过。
刚要开口让陆妄山好好玩儿,耳边忽然响起一个雀跃的女声:“小檀小檀!你没事也一起来呀!好久不见我都想你了!”
云檀听出是向雾的声音,扬起笑:“你也在啊,我就不来了,都不认识,你们玩吧。”
“别啊,都认识的呀,没别人!再说了,再不认识喝杯酒不就认识了吗?”
周围还有人附和,喊她快来。
向雾是个急性子:“哎呀我真的想你了,想见你,你在哪儿呢,发个定位给我,我来接你!”
陆妄山终于从向雾手中拿回手机,低声开口:“过来吗?”
云檀实在盛情难却:“我打车来就好。”
向雾不肯,坚持要来接她,云檀只能答应。
挂了电话,向雾冲陆妄山一挑眉:“说好的,我要那颗粉钻。”
陆妄山起身拿起车钥匙,比了个“OK”手势——叫来云檀的赌注是下周即将上拍的一套粉钻项链。
……
向雾是和陆妄山一块儿去接的云檀,还是向雾开他车去的。
云檀等在地铁站口,向雾拉下车窗朝她挥手:“小檀,快上车!”
陆妄山坐在后座,云檀便直接拉开副驾驶门上车。
她今天穿得也很漂亮,纯黑短裙与长靴,高挑靓丽。
“生日快乐呀。”云檀一上车向雾便忍不住上手狠狠摸了把她光滑的大腿:“好漂亮啊你!”
陆妄山没忍住蹙眉,直到向雾收回手才舒出一口气。
云檀笑起来:“谢谢,你也很漂亮。”而后回头看向陆妄山,“怎么是雾雾开车?”
向雾回:“他喝酒了。”
陆妄山注意她提着的礼品袋,挑眉:“收生日礼物了?”
“嗯,我奶奶给我的。”
向雾:“真是的小檀,生日都不提前说,害得我都没来得及提前准备,改天给你补上啊。”
“不用不用,我本来就不怎么过生日的。”
“生日怎么能不过?这可是宰人的大好机会!”向雾指了指后座的陆妄山,问,“这么大一棵随时随地掉金币的摇钱树,你居然不宰?”
陆妄山怕向雾这张嘴多说多错,透过后视镜跟她对视一眼,警告性的:“向雾。”
向雾还真闭嘴了。
毕竟陆妄山可是名副其实的摇钱树,她想要的粉钻还捏在他手里呢。
他们虽然都是同辈,但陆妄山是其中最有钱的,毕竟已经正式接手集团,他掌管的那个万洲资本更是名副其实的聚宝盆,而其他向雾之流虽然也花钱如流水,可到底是受父母管控的。
云檀之前听说过晋辞开的这间会所,光是会费就足够高昂,接待的也都是位尊权贵。
可还是百闻不如一见,云檀从来不知道吵嚷喧嚣的城中心还有这么一大片僻静雅致的所在,世外桃源一般。
刚一踏入,晋辞就迎上前:“欢迎寿星大驾光临!”
托陆妄山的福,她都要被捧上云端了。
云檀不习惯,求救地看向陆妄山。
后者抬手一挡,将晋辞伸出的手打了回去:“行了,别弄这些虚的,就是随便坐坐。”
晋辞面不改色,心里嗤道,还“随便坐坐”,也不知谁一听说要来就马不停蹄亲自去接,当他这儿连车都派不动么?
陆妄山揽住云檀肩膀,带着她往里走。
就来回车程的时间,晋辞已经安排好蛋糕。
三层蛋糕,点缀着白巧做的蝴蝶和各种同色系鲜花,精致得像一件艺术品。
“不用有心理负担。”陆妄山恰时开口,“他这儿习惯了应对这种场合,不麻烦。”
屋内还有几人,多是陆妄山从小认识的好友。
他身边圈子少有纨绔子弟,虽是富家公子哥,可都礼数周全,更不用说他们早就听过关于云檀的传闻,早就想见见她是何方神圣,纷纷打招呼自我介绍再握手致意,架势挺隆重。
云檀在众人的注视下吹了今天第二次蜡烛,吃了第二块蛋糕。
她性子到底没向雾那么活泼,坐在沙发一侧,陆妄山便也坐在旁边。
“云檀能喝酒吗?”晋辞问:
云檀看了陆妄山一眼,他没拦,便点头:“能。”
晋辞这儿藏了各式各样的名贵好酒,他拿出一只威士忌杯,放入冰球倒酒。
大家挨个来碰云檀的杯,说的都是“我干了,女士随意”一类的话。
云檀才不随意,好不容易借着生日能再喝酒,回回都喝,一圈敬下来,三杯半就下肚了。
大家也都发现她酒量了,好奇地问她能喝多少。
“不知道,我平时不怎么喝洋酒。”云檀答。
“那你喝得过妄山吗?”
陆妄山终于倾身提起酒杯喝了一口,替她答:“我喝不过她。”
众人一听更佩服了。
陆妄山的酒量可是好得吓人,男人堆里都是数一数二的。
云檀靠在他怀里一挑眉,也没戳穿。
她其实不知道陆妄山酒量到底有多少,他喝得不多,也从不显山露水,不过据她观察肯定比自己要多一些,起码也得持平。
“干嘛。”云檀凑到他耳边,揶揄道,“给我面子啊?”
“是啊。”
陆妄山也一偏头,拥着她凑在她耳边说,“但你再这么喝待会别怪我待会儿夺你杯子。”
云檀笑了,终于将酒杯放回去,向后靠进他怀里,又忍不住笑了声。
他们身体实在太契合,亲密的事做过数不清多少次,熟悉彼此的体温与肌肤,对于这样亲昵的举止也就习以为常。
向雾在一旁暗暗打量着,眼底笑意更深,他们俩这姿态可比跨年夜那晚亲密多了,还说没恋爱呢,分明是热恋期。
一群人扯着闲篇,话题绕了一圈又回到云檀身上,也不知是哪个没眼力见儿的突然说:“你们俩这酒量,结婚时可不用怕人家闹婚礼了。”
云檀一顿,“啊”一声。
她想解释,可又觉得这不过是酒桌上常见的暧昧起哄,不必作数。
她没说话,陆妄山也没说话,于是这话题便生生被应下来。
云檀再次凑过去跟他耳语:“他们知道我们的关系吗?”
“没那么清楚,只知道我们没在一起。”陆妄山说。
更确切地说,是知道陆妄山被云檀甩过,也知道陆妄山现在依旧只喜欢她。
云檀点点头,放心了。
晋辞忽然让人送来一瓶白酒,递给云檀:“第一次正式认识,又是生日,这算咱们送你的生日礼物,我特地叫人找来的,你出生那年生产的茅台。”
云檀哪能平白无故接受那么大的礼,连忙起身摆手:“不用不用,晋辞哥,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晋辞笑道:“贵重谈不上,只是有些纪念意义,怪妄山不早说,否则我肯定好好给你准备。”
这话是实话,晋辞这儿的酒价值千万的都有,二十几年的茅台根本不值一提。
向雾也起哄叫她收下,晋辞看她不收,便索性.交给陆妄山。
陆妄山毫无负担地替她收了,还要取笑她:“她就好这口,我不替她收了回去估计得骂我。”
众人哄笑起来。
云檀脸颊发烧,朝他肩膀打了一拳:“你少造谣我。”
陆妄山拽着她手腕重新坐下,众人唱歌之际云檀小声问他:“这酒要多少钱?”
“就一两万。”
云檀记下了,想着以后有机会再回晋辞同价位的礼。
陆妄山知道她性格,怕她过意不去,玩笑道,“不用在意,听过一句话没?羊毛出在羊身上。”
云檀眨了眨眼,听懂了,笑了:“那归根结底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陆总?”
陆妄山也笑:“那叫声哥哥来听听。”
云檀“切”一声:“想得美。”
“你刚才可都叫晋辞‘哥’了。”陆妄山当时就觉得有些刺耳,烦得很,“那些人你都不用叫哥。”
云檀好笑地看他一眼,嘴角噙着散不去的笑意,没回话。
晋辞在这时忽然说:“正好今天好像有个烟花演出,这扇窗看出去应该正好能看到。”他低头看表,“十点,到了。”
与此同时,绚烂的烟花升空,散开后像摇曳的金色流苏,整片天际都被照亮,
向雾趴在窗边喊云檀快来看。
这是云檀看过最盛大的烟花,夜幕被装点得如梦似幻,与湖中的倒影交相辉映。
屋内音响正在播放《我怀念的》——
自尊常常将人拖着
把爱都走曲折
假装了解是怕真相太赤裸裸
狼狈比失去难受
我怀念的是无话不说
我怀念的是一起做梦
我怀念的是争吵以后
还是想要爱你的冲动
我记得那年生日
也记得那一首歌
记得那片星空
最紧的右手
最暖的胸口
……
云檀忽然陷入一种奇异的平静。
她好像回到了六年前的那个生日,她和陆妄山并肩仰望着星空与烟火。
记忆碎片随着烟花升空的轨迹拉开一条缝隙,倾泻而出,而后又随之迅速湮灭。
忽然,云檀垂着的手从身后被握住,十指交扣。
她侧头,看到陆妄山也仰头看着天际,烟花在他瞳孔中绽放又凋零。
而云檀,在这个无法定格的瞬间,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
第45章 弥彰
离开时已经接近晚上十一点多,由代驾送回家。
云檀没喝醉,可在酒精作用下,整个人也变得格外软乎乎,她依偎在陆妄山身上,说着自己还挺喜欢他朋友们的话,怀中还紧紧抱着那瓶茅台。
陆妄山警告她:“你最近喝酒太频繁了,这瓶酒我要先锁起来,至少过半个月再说。”
家里有个酒柜,陆妄山从一开始就防着她,还专门买了锁。
云檀吃饱喝足,才不跟他吵未来的事儿,痴痴笑着,问:“你说实话,这酒实际上是不是你送我的生日礼物?”
“我会送你酒?”陆妄山反问,捏捏云檀的脸,怀疑她是真醉了才问出这种蠢问题。
“哦,也对。那你准备送我什么生日礼物呢?”
云檀捞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凑到他耳边用仅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声道,“哥哥,如果你打算床上再送我礼物的话,可能得抓紧时间了哦。”
说话间呼吸打在陆妄山耳廓,带着微凉的酒精味,浓浓的调情意味。
喝了酒的云檀胆子是真的大,大晚上的都敢调戏他了。
可陆妄山没有笑,他忽然侧头,视线专注而认真,看进云檀的瞳孔中,又在她扭头回避时抬手捏住了她下颌,不允许她逃。
“生日快乐,25岁的小檀。”陆妄山忽然沉声认真道。
云檀愣了下,酒劲都散了不少。
今晚的回忆实在太活跃,此刻陆妄山的脸渐渐与六年前重合,声线也重合——“生日快乐,19岁的小檀。”
“我给你准备了生日礼物,就在中控台内,你要看看吗?”陆妄山看着她眼睛询问。
云檀觉得自己的大脑变成经久不休的迟钝的齿轮,一卡一卡地缓慢运转着。
她觉得陆妄山这句话很奇怪,好像装了什么过分沉重的东西,可又不知道到底哪里奇怪,手已经下意识伸向中控台。
忽然,手背被陆妄山抓住,悬在半空。
他视线那样炽热,即便喝了酒也依旧明亮,喉结滚动着,紧张又殷切的姿态,他深吸一口气,努力措辞着:“小檀——”
云檀忽然像像触电了一般,将手抽了回来。
她将脑袋枕在陆妄山肩头,笑得没心没肺:“算啦,陆总,你的礼物肯定特别贵重,把我卖了恐怕都还不起人情了。”-
生日最后半小时的插曲后来他们谁都没再提,醒来后就像酒后的断片,即便那天他们谁都没有喝醉。
那个陆妄山说放在中控台的生日礼物云檀再没有问起,她忽然不敢问。
他们做遍了所有这世间最亲密的事,可这段关系却承载不了一份精心准备的生日礼物。
江稚尔婚礼办在南锡市,云檀和Elara提前一天就飞去南锡,陆妄山明天上午还有推不掉的工作,要隔天再飞来。
江稚尔给伴娘们提前订好酒店,那晚三个女孩儿一块儿睡在床上。
她们聊了很多。
回想起从前在米兰,江稚尔还没和程京蔚在一起时,她们曾经喝着酒莫名抱头痛哭,而如今竟然就要结婚了。
时间能改变太多东西。
陆妄山给她发信息,一张Leo的体检单。
Leo六岁以后陆妄山每半年就会带它去做一次体检,化验单上各项指标都非常好,很健康,不枉费陆妄山天天给它做健康餐、带它运动。
云檀问:「Leo体检乖不乖?」
陆妄山:「很乖。」
Elara正抱着她手臂靠在她肩头,短信一览无余,她笑起来:“你有没有觉得中国队长真的很像小狗?”
“为什么?”
“乖乖表现想讨主人喜欢的小狗。”
云檀好笑问:“你说的主人不会是我吧?”
“不然呢?你家中国队长如果是狗应该是你们中国的藏獒犬,只认一个主人,对主人绝对忠诚,只听主人的话。”
云檀心想,那你是没见过他在床上有多不听话。
陆妄山又发来一条信息,问她在做什么。
云檀:「躺着,聊天呢。」
陆妄山:「早点休息,明天要早起。」
云檀将手机给Elara看:“他就爱管我,可不听我的话。”
Elara和江稚尔相视一笑,笑她当局者迷。
三个许久没见的好友聚在一起的结果就是几乎聊了彻夜。
翌日早上五点门铃就被按响,化妆师来了,她们差不多才刚睡一小时,可竟然一点都不困,情绪还高涨得很。
云檀起身拉开窗帘,如愿以偿今天是个好天气。
拍晨袍、拍外景、中餐敬酒、接亲、再到最重要最正式的晚宴。
云檀和Elara一整天都格外忙碌,却丝毫不觉累,她们都目送着江稚尔在热闹喧嚣中开启人生新阶段。
云檀从不觉得婚姻重要,婚姻只是人生中的一个选项,不与幸福直接挂钩,所以她以为自己会全程很平静,她当然会祝福、会开心、会感动,但她应该不会流泪。
却没想到当看到江稚尔换上主纱、戴上头纱,周围人潮汹涌着送来精心准备的新婚礼物,云檀忽然鼻子一酸,红了眼眶。
江稚尔透过镜子看到她表情,也同样被澎湃温暖的情潮席卷着,也热泪盈眶。
刚化完妆现在可不能哭,江稚尔连忙仰起头,嘟囔着抱怨:“好烦呀,你们这样我还没开始仪式就会哭。”
云檀连声“好好好”,连忙转过身不再看她。
陆妄山在这时给她打电话:“我到了。”
“我出来找你。”
云檀穿着香槟金色的伴娘裙,提着裙摆在喧闹的宴会厅门口看到陆妄山。
婚宴dresscode要求大家穿白、米、灰色系,因此陆妄山今天穿的是白色西服。
云檀第一次见到他穿白色正装,衬得气质完全不同,在水晶灯璀璨的灯光下显得温柔至极。
“陆妄山。”她喊一声,穿过人群跑到他面前,“你到的比我想象得快。”
“机场直接过来的,这儿的路没北京堵。”陆妄山说着,垂下视线,指尖轻轻碰了下云檀的眼角,“哭了?”
“啊,没有,刚才进灰了而已。”
不知道为什么,云檀为自己在这种氛围下流泪而羞耻。
她先带陆妄山到安排的位置,特地安排在离伴郎伴娘最近的一桌,都是程京蔚身边好友,没想到陆妄山竟然还认识其中几人,是从前的大学同学。
几人寒暄一番,又看向他身边的云檀,问:“女朋友吗?”
陆妄山笑答:“朋友。”
有朋友在,云檀倒不用担心他没认识的人觉得尴尬无聊了。
交代几句后又回化妆室找江稚尔。
很快,晚宴正式开始。
伴郎伴娘们都入座,Elara还过来专门跟陆妄山打了声招呼,总算没在那么多人前叫他“中国队长”。
随着吉时钟声敲响,江稚尔在一片欢呼声中拎着裙摆一步步向舞台尽头的程京蔚走去。
聚光灯光束将舞台打得明亮炽热,两侧鲜花鲜艳欲滴。
云檀和Elara在桌下牵着手,早就都已热泪盈眶。
她们三人此刻心中所想恐怕都是一样的画面,程京蔚带着鲜花一趟趟从南锡飞往米兰,或是从北京飞往米兰,十几小时的航程从来甘之如饴。
而陆妄山始终看着云檀。
从他的位置正好能看见她的侧脸,于是将她湿润绯红的瞳孔一览无余。
他看着云檀仰着头,舞台上的灯光同样落在她身上,将她皮肤映照得雪白,她红着眼看舞台上的江稚尔和程京蔚各自致辞、交换戒指,一滴泪悄无声息地滑落,从下巴处坠下,再也找不到踪迹。
让陆妄山无端想起云檀回国不久后的那一晚,他也曾经问过她——
“云檀,我们结婚,好不好?”-
婚礼仪式结束后便是敬酒环节,江稚尔酒量不好,云檀和Elara自告奋勇肩负起为新娘子挡酒的职责。
云檀想,等这顿酒喝完,回去估计又得被陆妄山严格限制酒精,好好养生了。
不过陆妄山作息和生活习惯是真的健康,Leo被他养得比同龄狗都要健康许多,云檀在和他同居之后也再没有犯过胃病。
等敬到陆妄山那桌时已经喝了不少。
云檀跟着新郎新娘站定,正好就在陆妄山身边,男人不动声色地搂了一记她的腰,低声问:“喝了多少,有没有醉?”
云檀笑着附到他耳边:“喝醉还早着呢,放心吧。”
众人举起酒杯一起干杯,说着百年好合一类的话。
程京蔚从前是在麻省理工硕士毕业,这一桌都是麻省理工的好友。
有人调侃起程京蔚这场婚礼可真是汇聚了世界各地的人,有程京蔚在美国的同学,欧洲、澳洲、东南亚各地的生意伙伴,还有江稚尔在米兰读书时的同学好友们,就连伴娘中都有一位金发碧眼的。
其中一人用英语询问Elara来自哪个国家。
Elara用中文回“意大利”,甚至还带了股地道的京腔。
一群人都愣住了,“嚯”一声:“北京长大的啊?”
Elara笑起来:“没有,我们仨在米兰是室友,她们俩是我的中文老师。”
“难怪被教得一口京腔呢,两个中文老师一个北京土著,一个也定居北京了。”
忽然有人问起陆妄山:“对了陆总,我记得你那时候也往米兰跑过好几趟啊?看来咱们这桌真是有冥冥之中的缘分。”
云檀猝不及防愣住。
陆妄山往米兰跑过……好几趟?
可他明明应该只有她刚去米兰时来过一趟,怎么会是好几趟?
“我们那时候还调侃呢,说他肯定是交了米兰的女朋友。”又一位陆妄山大学同学注意到他跟云檀似乎关系暧昧,揶揄道,“不会那时候就是去找这位伴娘的吧?”
云檀心跳骤然加速,她捏着杯子的手甚至都随之一颤,几乎拿不稳,被陆妄山眼疾手快地托住了杯底。
“没有。”陆妄山平静道,“我是工作原因去的。”
Elara也察觉气氛似乎不对,下意识替云檀解围,玩笑道:“大学追咱们小檀的人多了去了,她一个都没答应,我那时候还担心她心里爱的是我呢。”
还有好几桌需要敬酒,没有继续久留。
云檀却就此开始魂不守舍,她思绪很乱。再次避无可避地想起他们分手时那个过分不堪、过分狼狈的场景。
——“我把这一年多来,你送给我的首饰和包都卖掉换了钱,为了来这里念书。”
——“我从来没有把你真正当作男朋友,我们也本就不属于一个世界,你说得没错,我来米兰就是为了丁冕,所以,我们就到此为止吧。”
这些片段在他们闭目塞听的粉饰太平后骤然出现,硬生生拉扯出一道豁口,鲜血浸着陈年烂疤再次流淌开来。
……
晚宴之后是Afterparty,邀请了在场的年轻人们一同参加。
云檀和Elara换下伴娘服,穿上专门为派对准备的裙子。新娘新郎是白色系礼服,她们则是黑色系。
Elara穿了极性感的黑色深v吊带,云檀则是黑色蕾丝长裙。
当江稚尔和程京蔚站在鲜花簇拥的烟火前跳舞亲吻时,云檀和陆妄山一起坐在一旁的高脚椅上。
“喝了这么多,头晕不晕?”陆妄山问。
云檀手托着脸颊,晚风将她的长发吹拂起,她侧头看向陆妄山时模样很娇很媚,笑得弯起眼:“妈咪呀,你不能不相信我的酒量。”
陆妄山笑了:“我看你最近是又要喝上瘾了。”
他们谁也没提米兰的事。
就像他们也都没再提云檀生日那天的那份生日礼物。
大家都在唱歌跳舞,氛围很好。
云檀被感染着轻轻摇晃身体,模样却越来越懒,一整天高亢的情绪过后,云檀忽然陷入莫名的低潮。
“是不是累了?你今天起太早了。”陆妄山适时问道,“要不要先去休息?”
云檀点头,她觉得自己此刻的状态愈发的格格不入。
陆妄山怕她一疲惫就更容易被夜风吹着凉,先脱掉西服披在她肩头,便起身去和江稚尔和程京蔚道别。
他跟程京蔚的集团从前有过一些合作,借着这机会认识了,寒暄时江稚尔先过来找云檀。
“你没事吧?”江稚尔大概清楚云檀此刻的症结所在。
可云檀却依旧没事人一样朝她笑:“没事,我可能是喝多了。”而后拍了拍她肩膀,“尔尔,祝你新婚快乐,早生贵子。”
“早生贵子”四个字说得有些揶揄,带着点云檀独有的坏。
她和陆妄山原本打算在南锡睡一晚,晨起再回北京。
可云檀却忽然想念北京的那张床了,她急于将一切恢复原状,找回自己所掌控的安全感,于是连夜坐飞机回去。
她在飞机上睡了一觉,在接近凌晨两点时抵达北京。
陆妄山正开车回去,云檀盖着他的西服,蜷缩在副驾驶继续昏昏欲睡。
好在住处距离机场近,很快便到了。
两人一块儿深夜回家,Leo摇着尾巴来迎接,云檀弯下身抱了抱它。
她今天化了很精致的妆,还贴了假睫毛,卸妆是一项大工程,云檀只想倒头大睡,此刻站在镜子前盯着卸妆膏陷入停滞。
“我帮你卸?”陆妄山忽然问。
“你会吗?”
“应该会。”他看过很多次她卸妆,自觉没什么太难的地方,“那你去躺着,我帮你卸。”
云檀乖乖躺回床上,陆妄山很快就拿着眼唇卸妆水、卸妆膏、洗脸巾以及一盆干净的温水出来。
他架势端得很足,先用发巾箍住云檀额角的碎发,而后拿棉片沾了卸妆水敷在云檀眼睛和嘴唇:“不要睁眼,想睡就睡吧。”
卸完眼唇便又取一勺卸妆膏,在掌心乳化后轻柔地在云檀脸颊上揉搓。
他那么宽大有力的手掌,揉搓时竟然轻柔得像*羽毛。
云檀觉得简直比spa还舒服,愈发昏昏欲睡,她咕哝着出声:“妈咪,你从前不会做过特殊服务行业吧?”
陆妄山低声笑:“要不要办卡?给你优惠云小姐。”
黑夜揉碎了数小时前杀人于无形的刀光剑影,将这一刻渲染得格外温馨,几乎要让人忘记那把正悬在头顶的利剑。
陆妄山又去换了一盆温水,用洗脸巾再次擦拭过云檀的脸,确认没有粉底残留。
而后又洗了条毛巾出来,替云檀擦拭过疲惫的身体,换上睡衣,接着便将她抱到她习惯睡的左侧床,俯身在她额头盖下一吻,“睡吧,宝贝儿。”
陆妄山将卧室灯光调暗,拿上睡衣去次卧浴室洗漱。
云檀是在陆妄山回屋躺下来后醒来的,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沐浴露的气味,她忽然睡不着了。
而身侧陆妄山呼吸变得匀直,已经入睡。
她想看时间,捞过手机才发现自己落地后还没开机。
开机后跳出江稚尔两小时前发来的文件。
里面是她已经挑选过的照片,压缩包里都是这天和伴娘们的合照,以及在晚宴上拍的各个角度的宾客照。
云檀侧躺在床上,将亮度拉到最低,一张张看过来,却在划到某一张时指尖停顿。
那是新郎新娘致辞时拍摄的伴郎伴娘们的照片,她和Elara都红了眼眶,而在她的身后,她看到静静注视着自己的陆妄山。
他的目光如此直白、炽热,仿佛周围一切都虚化,喧嚣都静止,而他的世界只看得到云檀,只有云檀。
夜深人静中,云檀终于看清陆妄山眼中盛大的、震耳欲聋的爱意。
而她的心脏随之坠入漆黑的深渊,猎猎风声中,吞噬掉一切她费尽心思、欲盖弥彰的伪饰。
……
云檀起身,从陆妄山西裤口袋里拿出车钥匙,轻手轻脚地出了门。
她下到地库,汽车解锁的提示音在夜半时分格外突兀。
而后她拉开副驾驶的门,抬手打开了中控台。
当看到中控台内正方形的黑丝绒盒子时,云檀大脑近乎空白,她不动声色地屏住呼吸,胸腔被鼓噪的心跳摩擦出一片酸涩的钝痛。
那些她刻意回避的细节如潮水汹涌而来。
——“我把这一年多来,你送给我的首饰和包都卖掉换了钱,为了来这里念书。”
——“那你现在钱还够吗?”
——“回国这么久,我好像还没有认真跟你说过一句,对不起陆妄山,为所有。无论如何,我都不可能再利用你。”
——“云檀,我无所谓你是不是继续利用我。反正,我这些年,最开心的时候,就是你利用我的时候。”
爱意总会在任何细节处露出马脚。
而陆妄山早就漏洞百出。
盒子弹开时那一声闷响几乎也同步震颤在云檀的心室。
她黑睫颤动着,大脑陷入长久的轰鸣。
她看到了盒中躺着的那枚钻戒,在微弱的光线下依旧熠熠生辉——
作者有话说:欲盖弥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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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命运
云檀不知道自己最后是怎么回去的。
她坐在床边,最后是被陆妄山的声音惊醒:“怎么醒了?”
他滚烫的怀抱从背后拥过来,手心贴着云檀额头碰了碰,“没不舒服吧?”
云檀没来得及说什么,她手机忽然响起,竟然是云启徽打来的,自从除夕那天她在家吵了一通后云启徽就没有再主动联系过她。
云檀心头忽然涌上股怯意,她不敢接这通电话,说不清缘由的。
可铃声响过五声后,云檀还是接起,“喂”字还没说出口,就听到云启徽着急慌忙的声音:“小檀,快来医院,你奶奶她——”
……
命运总是爱开玩笑。
云檀喉咙仿佛被堵住了,张着嘴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云启徽在电话那头又喊了几声,匆匆挂断电话。
她原地愣了几秒,而后倏地起身,腿一软差点栽倒在地,幸好陆妄山眼疾手快地拉住她。
“我送你去医院。”陆妄山起身迅速套上衣服。
两人都喝了酒,没法开车,好在出租车很快就到。
车上云檀手一直在生理性地颤抖,止不住,被陆妄山用力握住:“不要想太多,小檀,我们到了医院先看看情况再说。”
云檀点点头,捂着眼睛扭头看向窗外。
她想自己应该早已经泪流满面了,可抬手一摸才发现竟是干燥一片。
出租车停在医院门口,云檀推开门就跑出去,陆妄山付了车钱也立马跟上前——此时此刻,他无法再在人前“避嫌”,他必须陪在云檀身边。
云檀向来长跑不好,却一路狂奔上楼,连电梯都来不及等。
可当她真的准备推开那扇沉重的通向抢救室的门,她忽然迟疑了、胆怯了,她不敢,她怕听到那个最糟糕的消息,宁愿就一辈子站在这里逃避,只要别让她失去奶奶。
她这一辈子都没感受到过亲情的温情,除了奶奶。
她脑海中涌上许多她原以为自己已经淡忘的记忆,还没捋成一条线,忽然听到门对面云启徽嘶哑痛苦的一声“妈——”。
云檀浑身如遭电击,被彻底定在原地。
直到陆妄山拥住她肩膀,手覆上来,门把手往下按下,推开门。
“我陪你。”他低声说。
这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奶奶前一天还只是觉得头晕,以为是最近没睡好的缘故,凌晨时分起夜时却忽然晕倒。
屋里装了紧急呼叫铃,陪护醒来后连忙去叫云启徽,最快速度送来医院抢救却也已经来不及。
云檀看着向来姿态儒雅的云启徽跪倒在地、掩面痛哭。
她站在原地,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太突然了,真的太突然了。
袁琴容站在云启徽身旁轻拍他肩膀,云谨也沉默站在一边。
他们回头看到云檀,以及她身旁的陆妄山,此时此刻也无法开口问什么。
袁琴容走上前,轻轻牵住云檀的手。
她此刻落下的泪云檀来不及去辨认真情还是假意,她大脑空白、耳鸣着,听到袁琴容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声音:“奶奶毕竟年纪大了……”
她机械性地扭头看向袁琴容,整个人都是麻木的:“奶奶怎么样了?医生说什么?”
“小檀……你要节哀。”袁琴容轻声道。
她睫毛颤了下,不可置信地微微张开唇,想问些什么却终究问不出口。
云檀就这么停顿数十秒,突然奋力冲向抢救室,她终于痛哭出声,嘶喊着叫“奶奶”。
她不知疼地用力撞在手术室坚硬且冰冷的门上,后知后觉地腿软,一下栽倒在地,眼泪终于扑簌簌落下。
陆妄山半跪在地上,从身后抱住她,低声重复着唤她的名字-
那三天过得很慢又很快。
天还未亮就出殡、火化。云檀后来都没再哭了,她始终都镇定冷静得过分,处理后事、招待宾客。
拿着骨灰盒去墓地安葬时,云檀才知道原来奶奶早在五年前就已经给自己买好墓地,为这一天做好了准备。
而当时云檀远在异国,还全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她以为奶奶还能陪自己很久,未来还有很多时间。
袁鸿仁今天也在,他还不能很好地理解死亡的含义,也没有哭,他牵着云檀的手茫然地看着这一切。
从墓地离开,云启徽作为独子还要继续招待来参加葬礼的来宾。
来的多是云家那头的亲朋好友,袁家一个人也没来。
陆妄山也在,这三天他每天都陪在云檀身边,每分每秒他都在担心云檀会撑不住,可也一直撑到了今天。
中途陆承钧和向因给他打过电话,询问他们是否也该来悼念。
陆妄山拒绝了。
他此时此刻陪在云檀身边已经足以引起外界议论,如果他父母再来悼念恐怕就要传出更无稽的传言,反倒让云檀觉得负担。
最后一餐丧宴结束,云檀送完宾客,刚想让陆妄山回去结果一张口就忽然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
云檀反反复复地做梦,梦境纷杂混乱,并没有太多属于奶奶的内容,只是将她反复困在原地。
梦境的最后,是那天她还在米兰时,突然接到电话说奶奶脑溢血送入抢救室,梦中飞机升空,她突然清醒一下坐起来。
“小檀。”
她闻到一道熟稔的味道,一直盘踞在方才的梦境中,而此刻她终于看清他的脸,焦急的、不安的,清澈瞳孔里装着此刻大汗淋漓的自己。
云檀在睡梦中一直呓语、出汗。
陆妄山不知道替她擦了多少回汗。
“奶奶,奶奶……”
她试图得到那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的答案,可陆妄山的表情告诉她并不是。
“奶奶已经下葬了,小檀,你要接受这个事实。”陆妄山轻声说。
她逞强了那么多天终于在陆妄山怀里痛哭出声,眼泪掉不尽似的,迅速濡湿了他胸前大片衣领。
她抽噎着、磕绊着跟陆妄山讲了很多。
讲当初父母离婚时都不想要她,是奶奶一直照顾她。
讲童年时和奶奶生活的一点一滴。
也讲她去米兰前曾经跟奶奶聊过彻夜,当她犹豫不决时是奶奶鼓励她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而陆妄山也从她那断断续续的话中明白,原来当初她也有过挣扎。
云檀第一次真正面对亲人的离世。
那样痛苦无法想象的事,原来当真的来临时是那样轻描淡写,三天的光阴推着她向前,避无可避只能全盘接受,一切都恍然如梦。
“我会陪着你的,小檀。”陆妄山低声。
他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所有话语都太轻了,只能不停重复着,“往后的日子,我都会陪着你的。”
他不可能在这时候再顾及他们的关系,只能讲真心话和盘托出。
而云檀也终于想起,在云启徽那通电话之前,她从陆妄山车里发现的那枚钻戒-
与此同时,丧宴结束,关于陆妄山和云檀关系的猜测愈发纷纷扬扬。
袁琴容每天都接到好几通电话询问,她不好表现得太热络,毕竟家里刚办完白事,只装作失笑无奈的样子表示女儿长大了,她也不好多问孩子们的感情事,
话中却早已默认云檀和陆妄山的确是在谈恋爱。
议论纷纷的流言中,大家又开始明褒暗贬地讽刺起云启徽,说他真是好命,早年娶了袁家的大小姐,一辈子衣食无忧,如今死了妈,女儿却又傍上了陆妄山,真是一辈子靠女人的富贵命。
当初袁琴容嫁他,让袁琴容到如今都在名门贵女中抬不起头。
可陆妄山不一样,他是陆家被寄予厚望的长子,能力出众,前途无量。
如果云檀真和他结了婚,云启徽可就成了陆妄山的老丈人,袁琴容成了丈母娘,前半辈子受了再多嘲讽也就此到头了,往后到哪儿都能挺直腰杆。
真是风水轮流转,愈演愈烈的流言中大多都是嫉妒。
一周后,袁放老爷子的八十岁寿辰,不仅邀请了袁琴容,还邀请了云启徽和云檀、云谨。
这可是他们结婚二十年来头一遭。
袁琴容格外重视,将此视为自己在这个人丁兴旺的家中重新占领要地的标志。
她特地请人拍来了一幅《松梅双鹤图》让云启徽送给父亲作寿礼,还给云檀云谨分别准备了上好的珍贵补品。
她还破天荒地带上袁鸿仁——她从前从不带袁鸿仁出现在人前。
车上,云檀、云谨和袁鸿仁坐在后座。
袁鸿仁很兴奋,一路拍着手笑,他已经太久太久没有和云檀一起出去玩了。
“哪里!哪里!”袁鸿仁问。
袁琴容扭头笑着答:“鸿仁,我们要去外公家。”
云檀始终沉默看着窗外,自从奶奶过世,她已经很久睡不好吃不好,人瘦了许多也消沉许多。
时至今日,她还是觉得恍然。
一周前奶奶刚过世,一周后他们兴高采烈地去为袁琴容父亲祝寿。
汽车穿过郁郁葱葱的绿荫道,眼前道闸旁出现一位穿着白色制服的执勤员,朝他们鞠躬敬礼,欢迎他们到来。
袁放的寿辰举办得非常隆重。
袁放五个孩子以及再下面的晚辈纷纷献上贺礼。
袁琴容挽着云启徽的手臂上前,云启徽将那幅画送上前,说着“祝爸松鹤延年,福寿绵长”的贺寿词。
袁放这回很给他面子,笑着表示:“启徽不愧是教授,送的礼物最是雅致。”立马差人挂去自己书房。
云檀和云谨也同样受到前所未有的重视。
就连座位安排也和往常不一样,袁琴容位置仅次于如今袁家掌权的袁司流。
云谨暗地里撇嘴嗤笑一声,嘲了句“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云檀第一次觉得他说得不错。
与此同时,忽然有佣人来报告说陆家的车到了,袁放拄着拐起身,亲自去迎。
云檀一顿,扭头看去。
便看到陆承钧和向因从车上下来,最后是陆妄山。
陆妄山也看到她,两人视线在半空中交汇,云檀蹙着眉率先移开。
他们已经将近一周没有再见面,奶奶去世后的这一周她一直住在从前奶奶的房间,没有再回过陆妄山那儿。
陆妄山知道这件事对她创伤极大,也不好说什么问什么。
再看今日的座位安排,云檀终于发现袁放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主桌坐的正是袁放、袁司流、袁琴容一家以及陆妄山一家。
刚入座时大家都没把今日主要目的说破,依旧围绕今日袁放的诞辰。
袁鸿仁就坐在云檀右手边,最近一周他天天都能看到云檀,因此每天都很开心,只不过太多陌生人的环境容易让他感到焦躁不安。
他不小心打翻杯子,袁琴容和佣人立马围上来,大家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来,袁鸿仁忽然开始尖叫哭喊。
倒翻的饮料顺着桌面流到云檀手边,她迅速扯了纸巾擦净,阻止袁鸿仁试图去抓碎片的动作:“乖,鸿仁,没关系的。”
只是他这时候没那么容易听进旁人的话,依旧大声哭嚎。
袁放到底是为这个孙子而耻辱的,面子上过不去,吩咐佣人先带袁鸿仁去休息室。
云檀早就不想再待在餐桌上,于是也一道去了。
独处的环境让袁鸿仁重新镇定,随即门打开,陆妄山走进来。
云檀一愣:“你不该来的。”
这是云檀今天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陆妄山当然看明白了袁放今日安排的用意,可他什么都顾不上了。
他不管不顾地抬手,指腹轻轻摩挲着云檀的脸颊,低声:“瘦了。”
云檀忽然鼻子一酸,强忍着扭过头:“你现在过来,袁琴容会更不遗余力地撮合我们,在她看来你现在的举止就意味着你未来愿意为了我一起照顾鸿仁。”
奶奶去世后,袁琴容更加意识到她不可能照顾陪伴袁鸿仁一辈子,终有一日她也会过世,将袁鸿仁一人留在这世界,产生的急迫感让她将全部希望都投注在云檀身上。
只要云檀嫁一个有权有势的好男人,袁鸿仁未来就不愁人照顾,陆妄山当然是最好的选择。
陆妄山静静看着云檀,他想说他愿意,他他妈的什么都愿意,他无所谓被撮合还是被利用,反正他甘之如饴。
可陆妄山也知道这样的回答并不是现在的云檀想听到的。
沉默片刻,他轻轻将云檀揽进怀里,温声问:“所以你打算怎么做?需要我做什么,告诉我。”
云檀仰头,直视着,坚定道:“他们一定会在餐桌上提及我们的事,我要你彻底拒绝我,断了他们的念想。”
“你来拒绝我,剩下的我来兜底。”陆妄山说。
他不怕被拒绝,可如果是云檀被拒绝一定又会被流言蜚语中伤。她或许不在意,可陆妄山在意。
云檀:“好。”-
安抚了袁鸿仁后,陆妄山和云檀先后回到餐桌。
袁琴容果然笑着说道:“上周多亏了妄山一直陪着小檀,小檀从小就跟她奶奶亲,实在伤心得厉害。”
袁司流也附和道:“从前我竟然都不知道原来妄山和小檀关系这么好,果然未来都是小辈们的故事了,咱们可都老咯。”
“别提大哥您了,小檀可是连我都瞒着呢。”袁琴容问向因,“陆太太,妄山有没有跟你提过?”
向因看了眼云檀,察觉她对这个话题始终沉默不语。
向因不好多说,便只是顺着这话题摇摇头:“我工作忙,平日和妄山不常聊这些。”
袁琴容笑道:“瞧瞧他们俩,这么皆大欢喜的事儿,竟然瞒得那么牢!亏我之前还总操心着小檀以后的婚姻大事呢,早知道是妄山我可一点都不用担心了。”
话题到这儿差不多到了时机,主座之上的袁放适时开口:“承钧,妄山马上29岁,小檀25岁,是时候考虑婚姻大事了,也不知我这外孙女能不能让你们满意?”
这话分明就是倚老卖老,用自己的年龄和地位来向陆承钧这位晚辈施压罢了,无非是看准了陆承钧是个尊老重道的人。
若真论家世背景,云檀这从来没进过袁家门的外孙女哪里能和陆妄山相比,不过是要让陆承钧在人前点头承认,往后一切才可以顺水推舟。
陆承钧还未说话,云檀却开口。
她八风不动地端坐在座位上,目光直视袁放,不卑不亢又过分凌厉,讥笑反问:“外孙女?”
“我身上没有一滴属于袁家的血,怎么能算您袁老的外孙女?”
众人都以为今天这是场袁家专门给陆家摆的鸿门宴,谁都没有料到竟然会是云檀当众掀桌,那些明里暗里的视线都落在她身上。
“我到如今25岁,今天第一次走进袁家的大门,第一次听你叫我一声‘小檀’,奶奶过世袁家一个人都不曾来吊唁,做你的外孙女原来是这样的,真是稀奇。”
袁琴容在桌下拉她袖子,低声斥道:“小檀!”
云檀不为所动,只是缓缓将视线落在她身上,声线平而直地开口道:“还有你,袁琴容——我应该可以这么叫你吧,毕竟我已经有将近七年没叫过你妈了。”
“你向来顾及面子从不带袁鸿仁到人前,怎么今天特地把他也带来了?因为你想看看陆妄山是不是能够被你利用的人吗?如果我们在一起,他是不是也要被迫替你背负起你儿子的命运了?父母之爱子必为之计深远,确实如此,可我们都不可能成为你的棋子。”
“我跟陆妄山不是你们想象的关系,现在不是,以后也不会是。”
云檀平静的三言两语彻底捅破此方才和谐的假象。
从前顾念奶奶她一直多加隐忍,而此刻,她对袁琴容一家的不满终于可以无所顾忌地表达出来。
整个宴会厅一时间寂静下来。
云檀起身,她面色沉冷肃然,视线轻轻扫过众人,最后开口:“袁老,看来今天这顿饭我是不用继续吃下去了,各位慢用。”
说罢便转身离开。
众人到这会儿才反应开来,七嘴八舌吵嚷起来,云启徽和袁琴容训斥她无礼喊她“站住”,袁司流在心里鄙夷云启徽的孩子果然登不得台面,袁放则起身气急败坏吩咐佣人拦住云檀。
云檀头也不回地穿过觥筹交错的喧嚣人群,身后两名佣人正快步朝她追去。
一股穿堂风袭来,她衣摆都向后吹去,衬得愈发凌厉凛冽。
陆妄山在这时起身,他音量不轻不响,声线平静,却让众人再次安静下来,也无人再敢去追云檀——
“袁老,我的婚事连我父母都不曾过多过问,更轮不到您三番两次来干涉。”
轻描淡写一句话,却掷地有声,众人都变了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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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承认
陆妄山这人虽长了张孤高狂妄的脸,也从来没有人会认为他性格软弱,但在人前如此正言厉色却是头一遭,更何况对象还是袁放。
陆承钧一听他这话就皱起眉,想说什么被向因拦住了,摇头示意不要在此刻驳儿子的面子。
……
这餐饭前,陆妄山和云檀的绯闻传得轰轰烈烈。
这餐饭后,一切暧昧传言都被攻破,更有甚者传出两人交恶已久、势不两立的消息。
陆妄山手机里都是向雾、晋辞一群人发来的消息。
可他暂时抽不出空回复,陆坤一通电话打到陆承钧那儿,怒气冲冲命令他们立马回老宅。
陆坤是经历过部队生活的,如今年纪大了脾气更是大,平时奶奶廖吟秋还能劝住,今天却是神仙来了都没用。
宅邸内灯火通明。
以陆承钧为首,向因和陆妄山在后,快步往里走。
“你在外面坐会儿。”陆承钧对向因说,担心父亲的怒火会牵连误伤她。
而后朝陆妄山瞪一眼,没好气,“你一起进来!”
门一关上,向因就听到陆坤的怒斥——
“他袁放是活不到明年寿辰了是不是!我孙子的婚事都能轮到他来指手画脚了!?”
当年袁放发家手段不磊落,陆坤本就看不惯,平时不过维持表面交情,私交甚少。
现在倒好,这顿饭没邀请他和廖吟秋两人,倒是邀请了他儿子一家,谁能不知道这老不死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无非是仗着自己辈份大说话也有分量,没人敢驳斥他,当着这么多人不驳斥就是默许!当他这陆家当家的是死绝了不成!
茶杯被重重敲在桌面,陆坤愤怒地食指指向陆承钧:“你也是!这种鸿门宴你都瞧不出来吗!?还上赶着去!”
“……”
陆承钧实在有苦难言,他当然瞧出来了,先不论袁放的地位,他可还是儿子心上人名义上的外公发来的邀请函,哪有不给面子的道理。
他上前拍了拍陆坤后背,劝道:“爸,您消消气,对身体不好。”
陆坤匀了一口气,又看向陆妄山:“还有你,你跟那个云檀到底怎么回事?”
“我喜欢她。”陆妄山笔直站着,答得坦荡。
陆坤又动气了,抄起书桌上那幅刚写的字砸过去:“你喜欢个屁!你们门不当户不对!阮昭多好的姑娘,你偏不喜欢!”
“您不用觉得可惜,她未来可能还是您孙媳妇。”
陆妄山此刻毫无负担地供出陆时樾,“现在阮昭正和阿樾恋爱。”
“什么?”
“什么?”
陆坤和陆承钧纷纷扭头,同时出声。
“现在说的是你!你扯阿樾做什么!”
陆坤第一次对陆妄山恨铁不成钢,“我不知道云檀是个怎样的人,但她父亲当年抛妻弃子,继母袁琴容还有个自闭症的小儿子!好,说白了,她要真是普通人家的女儿就算了,可她偏偏还和袁家有斩不断的关系,袁司流他们个个豺狼虎豹,你以为这只是你喜欢上个姑娘这么简单的事吗?!”
“爸,您先别动怒。”
陆承钧劝慰道,“我看小檀那孩子是明事理的,在袁老面前能不卑不亢、不畏强权已经很不容易,何况她今天都当着大家的面说了,她和妄山不是大家以为的关系。您没必要担心他们结婚的事儿。”
陆坤微怔:“她是这么说的?”
“是,那孩子性格刚烈,绝非袁家之流。”陆承钧说。
陆妄山在这时开口:“她是这么说的,但我不是这么想的。”
陆坤扭头。
陆妄山脊背挺直,看着他的眼睛,同样不卑不亢、有礼有节:“她不想嫁我,但我这辈子只可能娶她,不论她父亲、袁琴容、袁司流、袁放如何,她都是我这辈子唯一想娶、会娶的女人,从22岁到现在,没有变过,我会竭尽所能,让她愿意看向我、走向我。”
事已至此,他终于不需要再瞒着爷爷自己对云檀的真心。
“即便你会被袁家人利用甚至拆吃入腹?也甘愿舍弃自己本该风光无限的人生?”陆坤沉声问。
陆妄山忽然笑了:“爷爷,首先我不认为我就奈何不了袁家人。”
他笑起来的张狂劲儿实在刺眼,当真铁骨铮铮、坦坦荡荡,“其次,别说是风光无限的人生,就是前方刀山火海,只要她愿意嫁我,我都求之不得。”-
云檀在晚上十点收到陆妄山的信息:「今天回来吗?」
她跟袁琴容也彻底撕破脸,今天自然不可能继续住在那里。
云檀回复:「回来了。」
那餐饭最终还是没吃下,云檀经过商场时碰巧碰上李森,于是跟她一块儿吃了晚饭。
闲逛时还顺道给陆妄山买了几身夏装,一件衬衫两件短袖,还有一双运动遛狗时可以穿的鞋。
李森在一旁啧啧出声,连连感慨:“别太爱了小檀同志,男人可是最容易蹬鼻子上脸的动物。”
云檀轻笑,侧头问:“听说最近公司在选人调岗去广东?”
话题转得太快,李森都愣了下:“对,现在还鼓励大家自愿报名,可哪个蠢蛋会愿意呢?反正要是选中我我就谈赔偿滚蛋。”
“LH不能没有李森同志。”云檀插科打诨着,“为了挽留李森同志,我报名怎么样?”
“滚蛋,你少来。”
李森骂完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云檀不是开玩笑,顿时停下脚步,“什么意思,你愿意去广东?”
云檀耸了耸肩:“有这个想法。”
“不是,你不是北京本地人吗?”李森简直要语无伦次了,“你知不知道广东的蟑螂有巴掌大还会飞啊!”
云檀拍拍她肩膀:“我不怕蟑螂,多大的都不怕。”
她在北京只有两处情感寄托。
一处是奶奶,寄托已无处安放;另一处是陆妄山,她最不想也最不该寄托的人。
奶奶走后,北京与她而言就不再是家乡。
她终于可以了无牵挂地实现奶奶80岁那年的生日愿望——希望小檀能主宰自己的人生,走自己想走的路。
“那金主爸爸呢?你们还要异地恋?”
云檀笑起来:“我一直都跟你说我们没谈恋爱,又哪来的异地恋呢?”
她跟陆妄山的关系,理应缘起则聚、缘尽则散。
李森愣了半晌,最后破口大骂:“不是,云檀,你有病啊!你莫名其妙的跑广东去干什么!”
云檀忽然安静下来,嘴角那些散漫的笑意也散去。
她站在商场门口,身后是喧嚣城市,身前是穿梭车流,头顶是高楼大厦,她忽然轻声开口:“李森,你知道吗?我18岁想象中未来的自己是非常厉害干练的白领,每天都在天上飞来飞去,公司没了我就不能转的那种。”
“你现在也很厉害啊。”
“那不一样。”云檀说,“我只是想看看,如果我真的往自己18岁幻想的样子去努力一把,是不是一切还都能有一些不一样。”
看云檀的现状其实很难想象她在国外读书时是不要命的拼命三娘状态。
“可你也没必要飞去广东努力啊,你在北京努力不行吗?”
不行。
她不想再看到云启徽和袁琴容一家,不想自己一切努力都成为将来被人利用束缚的资本,更不想因为自己的存在继续耽误搓磨陆妄山。
可她最后什么都没说,只是拍了拍李森肩膀,笑着说:“好啦,我知道你舍不得我。”-
云檀拎着大包小包回家,一推门就看到杵在门口的陆妄山。
“你吓我一跳!”云檀拍着胸口,“你要出门吗?”
“没有。”
他只是听到动静迫不及待想来看看是不是云檀回来了,跟此刻同样在门口打转的Leo一样。
“买了这么多东西,怎么不让我去接你?”
“只是些衣服,不沉。”云檀将袋子递过去,“给你买的,不知道合不合身。”
陆妄山拎着袋子的手一顿,心脏似乎同时上升又下坠,雀跃与恐惧并存,他喜欢云檀给他准备礼物,但理智告诉他这一切不合常理。
他依旧记得在新疆云檀给他那一件冲锋衣时有多别扭,他们的关系还没到可以如此自如地互送礼物的程度。
他垂眸看向云檀,轻声问:“怎么想到给我买衣服了?”
“正好经过觉得挺适合你的就买了。”云檀轻描淡写。
她走到Leo身边,拍拍手示意Leo跳上来,而后抱住它揉着毛发深吸一口气。
它刚洗过澡,身上是很好闻的精油香氛气味:“有没有想妈妈?”
Leo仰着脖子“汪”一声,舔云檀的脸。
云檀搂着Leo坐在沙发上,看陆妄山一件件试衣服,他那张脸和那副身材,穿什么都不会难看。
“怎么样?”陆妄山问。
“好看。”
“你眼光好。”陆妄山笑起来,他将那件衬衫重新收好,准备明天上班了可以穿。
而后便搂着云檀也倒在沙发,亲亲她脸*颊:“谢谢小檀。”
云檀喉咙空咽了下:“袁放的事,你家里人有训你吗?”
“没有,你不用操心这些。”陆妄山捧着她脸颊,亲吻的动作轻而缓,“晚饭是不是没怎么吃?下巴都瘦了一圈,我去给你做点吃的?”
“我跟同事一起在商场吃过了,不饿。”
陆妄山停顿了会儿,还是决定提及奶奶的事,他怕云檀什么都闷在心里,什么心里话都无人可说。
“小檀,我明白你和奶奶的感情,也明白你这一周一定很痛苦,我不会劝你不要伤心,你可以花很长时间伤心难过,慢慢走出来,多慢都不要紧,反正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只要你需要。”
陆妄山双臂环抱着她,如此温暖可靠,他唇贴在她耳边,低声道,“只要你需要,任何时候,我都在,好吗?”
云檀忽地鼻子一酸。
这些天的逞强都已经成了习惯,习惯到她以为自己已经不会难过了。
她偏头,额头贴上陆妄山胸膛,细碎的泣声终于从唇边溢出,最后越来越压抑不住,哭得肩膀都在抖,眼泪濡湿了他胸口一大块衣服。
陆妄山搂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背,始终什么都没说。
一直等云檀酣畅淋漓地哭完,仰头用力吻住他,湿漉漉的脸颊紧贴着他,双手按在他胸膛将他推倒在沙发。
她红着眼、哽咽着说:“陆妄山,你救救我,我不想再想那些难过的事了。”
陆妄山心脏像是被用力绞了一记,有一瞬痛得呼吸都不畅。
“好。”他低声。
天突然下起暴雨,急风骤雨与卧室内过于煽情的喘息交汇在一起,云檀浑身都变得湿漉漉,她颤抖着、战栗着,埋在陆妄山脖颈咬他肩膀,终于无暇去伤心难过。
结束后依旧如往常一样,陆妄山先抱她去洗澡,而后换新床品,在云檀躺下后自己再去洗澡洗漱。
通常他洗完澡云檀就已经睡着,今天却依旧看着他在洗手台前刷牙。
她侧躺着,手撑着脑袋,被子滑下,露出光洁白皙的半截肩膀,头发也顺到一侧,眼眶依旧红着,就这么静静看他。
陆妄山刷完牙上前,手掌贴着她脸颊上下摩挲:“还不困,我刚才没伺候好?”
云檀笑了,握着他手腕主动将脸颊贴到他掌心,眯起的眼风情至极:“怎么会,妈咪全世界最厉害。”
她模样懒洋洋的,像猫咪:“我只是想多看你一会儿。”
陆妄山一顿。
现在他确定了,云檀不对劲。
他静静看着云檀,最后却什么都问不出口,只是轻抚着她脸颊说:“有的是时间看,睡觉吧,这些天是不是都没睡好?”-
陆妄山观察了云檀多日,没发现其他的不对劲,才重新把心放回肚子里。
隔周,云檀正式递交了调岗去广东长期公出的申请。
LH最大的制造工厂就在广东,每年总部都有派人才出去,负责样车测试、量产和产品发布工作。
设计部大家虽不解、不舍,可也只能支持云檀的决定。
近期公司还有风声传出高层准备给丁冕轮岗,担任其他部门做部长。通常轮岗也意味着晋升在望,轮过2-3个部门岗后就能升到副总位置。
于是大家又鼓舞云檀到广东后先拿下副部职位,攒够履历回来正好担任部长。
云檀笑着在胸前比了个叉:“拒绝捧杀哦。”
周五晚上,设计部大家一起聚餐为云檀送行。
大家都喝了点酒,结束时丁冕忽然叫住云檀,他犹豫踌躇了很久,最终说出口:“小檀,我希望你去广东不是因为我。”
云檀愣了下:“当然不是,丁部。我可不会因为逃避一段有些尴尬的关系就跑那么远,何况都过去了,不是吗?”
丁冕点点头:“你去广东的事,陆妄山知道吗?”
他很少如此直白,过分直白了。
云檀停顿片刻:“还不知道。”
“你的申请流程我刚提交给分管副总,他还未读,一旦已读我想他会立马告诉陆妄山,毕竟他是LH股东之一。”
“我知道,我明天就会告诉他。”云檀说。
明天就是陆妄山的29岁生日。
五月底的夜风已经很温柔,两人站在喧闹的大街上,等待出租车的间隙都没有说话。
直到云檀打的车到了,丁冕忽然再次叫住她:“小檀。”
“怎么了?”
“我一直很想知道,他对你而言是唯一不同的人吗?”丁冕询问的声线依旧很温柔。
晚饭吹拂起云檀的长发,她忽然低头笑了下,说:“是的,我爱他。”
在云檀真正决定离开北京、离开他的这一天,她终于不再自欺欺人——
作者有话说:害我们小猫小狗的关系真的不破不立
不过基调依旧是甜甜的,不要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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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风暴
5月28日,陆妄山的生日。
云檀考虑了很久该送他什么礼物,陆妄山什么都不缺,她拥有的又太少,实在很难挑出一个他真正需要的礼物。
她考虑过衣服、墨镜、手表,可又觉得自己马上就要离开,买这样贴身的礼物更是给人添堵。
于是云檀决定送他一些有时效性的礼物,一顿她亲手做的饭、一束鲜花。
饭会吃进肚子里,花会枯萎。就像他们的关系,一切到了无法再向前一步的终了就会结束。
陆妄山一早和Leo晨跑完,刚到家不久门铃被按响,他拉开门就被一大捧映入眼帘的玫瑰惊到了。
“陆妄山先生吗?”跑腿小哥问。
“是的。”
“这是送给您的花,祝您生日快乐。”
陆妄山想是不是哪家银行或保险机构送来的生日礼,可这一大捧他都几乎抱不住的花实在太兴师动众,何况也不该寄来这个地址。
他打开花束上的卡片,猝不及防看到上头的祝福语——
“妈咪,29岁生日快乐哦。祝漫漫长路一切顺利。”
陆妄山回头,发现云檀已经起床,正抱着双臂靠在门框边笑盈盈地看他。
“你送的?”
云檀笑着说:“生日快乐,妈咪。”
这是陆妄山第一次收到真正意义上的鲜花。
很少有人会想到给男人送花。
陆妄山觉得自己真是中了云檀的毒。
她送衣服,他觉得她有品位有眼光,恨不得天天穿着。
她送花,他觉得她独一无二,鲜花也格外漂亮。
“谢谢。”陆妄山笑着说,“这是我的生日礼物?”
他接近一米九、常年健身的体格抱着那束花几乎都被挡了大半。
“其中之一。”云檀说着便披着睡袍往厨房走,“我还决定亲手做一顿饭犒劳妈咪。”
陆妄山心脏砰砰直跳,将花稳稳放到沙发旁,又跟进厨房:“早餐?”
“中餐。”
现在是早上八点半,云檀还没忘记米兰时差点和江稚尔一块儿炸了厨房的战绩,特地留出一上午的时间来准备中饭。
她早就提前列好餐谱,昨天还买了菜偷偷放进冰箱,先从备菜开始。
陆妄山都不知道自己的心跳是因为云檀要亲手为自己做一顿饭,还是因为她切菜的动作实在太诡异。
“你当心些。”陆妄山眉头紧皱,最后还是忍不住,“我来切吧。”
“你走开,别妨碍我。”云檀直接把人推出去,“你一直盯着我影响我发挥。”
云檀甚至直接将厨房移门拉上了,陆妄山就站在外面看她切,看她把那些土豆、辣椒都切好。
虽然土豆丝切成了土豆块儿,辣椒丝切成了辣椒段儿。
等她开始洗菜,陆妄山终于放下心。
他回到沙发旁,弯腰认真闻了闻花香,那是一大束玫瑰,由内至外花色从白变粉,还是渐变。
陆妄山找了各种角度拍照,最后挑了一张最好看的发朋友圈。
他从不发朋友圈,而这回还破天荒地写了文案:「29岁第一份生日礼物。」
立马很多人评论点赞。
晋辞:「谁的生日礼物?你的???」
钟叙之:「你会不会太夸张了?」
陆时樾:「…………哥生日快乐。」
向雾:「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谁送的我不说。」
阮昭:「构图不错,看得出用心拍了。」
……
很多人都在惊奇于他一个大男人居然收到了这么大一束花,甚至还有人忽略文案以为这是他准备送别人的花。
气得陆妄山想把云檀那张贺卡也一并拍上去。
可惜不行,上面还有那句“妈咪”。
陆妄山倒不介意被人知道自己被性转成妈咪,只是这种称呼在他看来带有一些独属于他和云檀之间的情.色暗示,意味着独属于他们的默契和融洽。
是陆妄山想要珍藏,不想公之于众的。
厨房突然响起的一声“啊”彻底打断陆妄山思绪。
他冲进厨房一把拉开被油溅到的云檀,拉着她的手放水下冲,幸好只被溅到了一点,不严重。
“怎么样,还疼吗?”
云檀摇头。
陆妄山将那些已经被烧糊了的土豆丝倒进垃圾桶,自己重新切丝,他落刀格外利落,切出来也是粗细均匀的丝状。
“我先给你下锅,一会儿你来炒好不好?”陆妄山问。
“嗯。”
很神奇,那些土豆丝辣椒丝在陆妄山手上就格外听话,发出滋滋滋的声音,却一点油也不溅。
陆妄山将锅铲给云檀,一边动作利索地往里倒蚝油、陈醋、生抽和一点点盐。
云檀就负责拿着锅铲将调味品与土豆丝翻炒均匀。
炒到变色就可以出锅,土豆丝已经染上漂亮的金黄,点缀了青红辣椒和蒜末,很有食欲。
他拿筷子夹起一根让云檀尝:“怎么样?”
云檀连连竖大拇指:“好吃!”
陆妄山笑起来:“说明小檀厨艺很有天赋。”
云檀被他逗笑了:“陆妄山,我觉得你真的很适合去当幼师。”
后面几道菜都是这样烧的,陆妄山负责下锅、放调味品,云檀拿着锅铲负责饭铲,偶然碰到溅油陆妄山还要充当肉盾。
他的厨艺技能可真是天生点满的,被油溅到也不疼,甚至都看不出什么痕迹。
就这样,上午十一点时,云檀“亲手”做的五菜一汤上桌。
她还特地给Leo准备了一份少盐版的,Leo非常给面子,稀里呼噜瞬间扫光。
陆妄山更是破天荒吃了三碗饭,全部都吃光。
云檀得到极大满足,想着原来做菜也不是很难嘛,以后可以再试试。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她就倏地一愣,没有以后了,这或许就是她和陆妄山在这个家里的最后一顿饭。
……
吃完饭,晋辞跟陆妄山打电话邀他晚上出来玩,给他庆生。
陆妄山懒洋洋靠在沙发:“不来。”
“你不能有了姑娘忘了兄弟啊,一整天待家里你也不怕肾亏。”
陆妄山轻笑一声,指尖轻轻扒拉玫瑰花瓣:“在家赏花呢。”
“……”
晋辞简直受不了他,骂了句“有病”,把电话挂了。
陆妄山才不跟那群男人过生日,原本家里人还想专门为他庆生,也被他寻了个借口拒绝。
下午陆妄山和云檀带上Leo一起去户外玩飞盘。
阳光正盛,他们戴着同品牌的墨镜和帽子,光是往那儿一站就很登对。
很多人都在看他们,让陆妄山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
玩好飞盘他们去附近的咖啡馆各自买了一杯肉桂拿铁,还给Leo买了一杯无糖冰奶油。
云檀最喜欢春天里的北京胡同,树影婆娑,满树新芽中都是无限的生机,蔷薇、月季和绣球都开了,路口有坐着晒太阳或下棋的老大爷们,黄昏中檐角也被染成蜜色,孩子们蹲在大槐树下做游戏。
她跟陆妄山就这么漫无目的地在胡同散着步。
陆妄山牵着Leo,黑色皮质牵引绳在手背上缠一圈,另一只手拿咖啡,姿态简直不能更撩人。
云檀透过窗户看着他的倒影,想将这一幕也深刻地藏入记忆。
晚餐是陆妄山提前预定好的餐厅,吃完后他们还一块儿去湖边喝酒。
湖岸边的灯光落在湖面折射出粼粼波光,晚风和煦,他们很少有这样可以两个人单独一起喝点小酒的机会。
晚风正好。
月光也温柔至极。
云檀几乎贪恋地注视着陆妄山。
陆妄山在一整天晕头转向的喜悦之后,在对上云檀此刻的目光时,忽然再次警铃大作。
这不是他第一次看到云檀这样的目光了,贪恋的眷恋的,毫不掩饰,很不像云檀,更像是道别的序章。
“妈咪。”云檀看着他轻声开口,“你还有什么生日愿望吗?”
“没有,就这样,很好。”
Leo趴在脚边,它今天运动量很大,这会儿已经昏昏欲睡。
几杯漂亮的鸡尾酒下肚,不知不觉中云檀终于积攒起勇气和决心。
“陆妄山。”
“嗯。”
他忽然有些心慌,与此同时,手机震动,收到一条新短信,几乎瞬间淹没在各种机构平台品牌发来的生日祝贺短信中。
可陆妄山还是看到了,来自LH某位副总。
「陆董,抱歉深夜打扰。我刚收到云小姐的广东转岗申请,我不确定您是否知情,所以在流程通过前先来知会您。」
“我真的很谢谢你,不管是最近这大半年,还是从前那一年半,我这辈子最好的运气一定是遇到了你。”
云檀看着他眼睛,嗓音中已经有了道别的味道,“可我越是享受你的好,就越是觉得自己在不断消磨你,现在奶奶也走了,我继续留在北京最后的理由似乎也不存在了。”
云檀不敢去看陆妄山的眼睛,低着头,双手捧着酒杯:“我申请了调去广东工作,快的话下周就会去。”
陆妄山听明白了。
云檀不是单纯地想调岗去外地换取更广阔的职业空间,也不是要跟他开启一段异地的关系,她是要跟他彻底断绝关系。
从此桥归桥路归路。
老死不相往来。
陆妄山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
在他跟家里人说“就是前方刀山火海,只要她愿意嫁我,我都求之不得”的时候,云檀正谋划着离开。
重蹈覆辙。
她最终还是能够轻易地选择离开,跟五年前一样。
“那我呢?”
陆妄山嗓音一下哑了,他固执地盯着云檀,风将他的眼睛吹得蒙上一层水汽。
今天一切都太美好,以至于此时此刻更成了当头一棒。
“我是你想要时招招手就来,想离开时挥挥手就会走的一条狗吗?云檀,为什么你总是这样!总是这样!”
在极度的委屈后,陆妄山又陷入极度的愤怒和不甘,音量也提高。
“哦,也不一样了,五年前你一声不吭地就飞去国外,现在你至少提前两天告诉我了。云檀,你凭什么在这段关系中游刃有余,你根本不懂!你根本不懂我……”
话说到最后,他音量又降下来,带上难以抑制地哽咽——
你根本不懂,我有多爱你。
云檀却在这时开口:“陆妄山,我在你车上看到了你给我准备的生日礼物。”
陆妄山黑睫轻颤。
他在云檀生日当天,云檀伸手去拿礼物时就意识到这或许并非合适的恰当,所以他在那瞬间重新握住了她的手。
“是,我爱你。”
陆妄山终于缴械投降,“我一直都爱你,我他妈这么多年来只爱你!所以你因为发现了我的爱就要离开是吗?云檀,你就连试着对我敞开心扉都不愿意吗?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不,我爱你,陆妄山。”云檀说。
云檀从来没有计划过告诉陆妄山,她是爱他的。
她宁愿陆妄山恨她、厌恶她,这辈子都不想再回忆起她这个人。
可当她看着陆妄山眼底闪烁的泪光,蹙起眉骨流露出的委屈,她忽然忍不住了。
我离开不是因为你不够好。
你太好了,我想,所有跟你相处过的人都会愿意爱你的。
只是人生并非所有事都能有始有终。
即便我也爱你,我们也并不是一定要有一个结局。
“陆妄山,我一直知道我是个无法进入到亲密关系的人,我不能经营好一段感情,我厌恶因为自己的缘故让你被迫和袁琴容、袁鸿仁产生瓜葛,我厌恶那些人不断消磨我们的关系,我厌恶自己只能给你带去不好的东西,这些厌恶都会让我觉得自己差劲无比。”
“可我不在乎,我从来不在乎那些。”陆妄山皱着眉,“我从一开始就说了,我无所谓被利用,只要你在我身边。”
“可我就算是利用这世界所有其他人,我都不想利用你!”
眼泪是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流下的,云檀就这么湿漉漉地看进他通红的眼底,带着决绝的孤勇。
“我从来不相信爱能抵万难,大多时候都只是人高估了自己的爱。”
就算爱真的能抵万难,云檀也不想陆妄山真的为了自己去经历一遭“万难”。
凭什么呢?
他凭什么要为了自己背负那一切?
Leo察觉爸爸妈妈情绪不对,有些焦躁地发出哼唧声。
“那Leo呢?你又要抛下它吗?”
相较云檀,陆妄山声音很轻,轻到不像是质问,更像乞求。
“可能我就是这样的人,五年前我就抛下过它一回不是吗?陆妄山,你别再对我抱有期待了,你该去认识新的人,过好自己的人生。”
他沉默了很久,最后将手机推到云檀面前。
还停留在LH副总给他发的那一条短信上。
“只要我拒绝,你的转岗流程就批不下去。”
“你不是这种人。”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陆妄山自嘲勾唇,“小檀,如果我不肯放你离开北京,你就离不开,即便你辞职。”——
作者有话说:啊啊啊好怕小檀被骂,也好怕姜姜被骂[可怜]
其实云檀一直是回避型人格,不止是作为伴侣,作为朋友和亲人她都有一点习惯性回避,尤其面对因为自己惹出的麻烦更会让她想要逃避
在她看来这或许更是一厢情愿的“为你好”。
给小檀一点点时间就好啦,会主动追夫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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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广东
陆妄山从来不是一个用钱权压人的人。
只是此时此刻他不惜用威胁的话来留住她。
云檀看着他很久都没说话,她没有生气,只是在想,她似乎又搞砸了一件事,她为什么又把那么好的陆妄山逼到了这个地步。
许久后,她移开视线,看着在夜风中飘动的柳条。
“陆妄山,北京于我而言从来就不是家,这里承载着太多我痛苦的记忆,父母离婚时都选择抛下我,袁琴容不择手段只为利用我将来能照顾袁鸿仁,云启徽和云谨更是全世界最没责任心的男人,可能是我身上也流着云启徽的血的缘故吧,我也挺不负责任的,对吧?可我在北京多待一天都觉得喘不过气,我不喜欢,这绝非我想要的人生。”
“如果我们在一起,我不只是怕你被袁家缠上,更重要的是,我就真的再也无法甩开他们了。我爱你,但我更爱我自己。”
云檀不得已而说狠话。
她面无表情地流着泪,说着最绝情、最没良心的话。
“说实话,抛开总是挂念奶奶,我在米兰时真的很自在。现在我想离开北京,继续过我想过的、没有那些压抑和束缚的人生了。”
“这个人生里没有你我一定会很痛苦,我明白。但有你或许我也开心不起来,你也一样。”
“所以我们就到这里吧,陆妄山。”
陆妄山始终没有再说话。
他们相向而坐,一个低着头一个别过脸,谁都没有看谁。
不知道过了多久,陆妄山忽然起身,他唤一声“Leo”,转身就走。
Leo察觉到爸爸妈妈吵架了,它蜷缩在云檀身边,不停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像在乞求能不能不要走。
那些声音让云檀的心像被无数密密麻麻的针刺穿。
他用力拉牵引绳,绳子在他手背拉出通红的印记:“Leo!”
云檀低头拍拍Leo脑袋,轻声说:“乖Leo,跟爸爸回家吧。”
Leo脑袋贴着她掌心蹭了蹭,终于起身,耷拉着脑袋与尾巴跟陆妄山离开。
云檀终于敢抬眼看陆妄山了,目送他和Leo消失在路口转角处,所有情绪堆叠迸发,她终于俯下身痛哭失声。
哭实在是一件非常消耗身体的事,最近接连的痛哭让云檀突然开始干呕,连带着半年都没疼过的胃又开始绞痛。
一直等剧烈的胃疼缓解,云檀终于起身。
与此同时,手机震动,丁冕给她发来信息。
「小檀,你的调岗流程审批通过了。」
「祝你一路顺风。」-
翌日,云檀趁着陆妄山不会在家的时间回去拿了行李。
其实不必掐着点来,陆妄山已经带着Leo搬回离公司更近的主宅了,连带Leo的食盆狗窝也都一并带走。
只剩下那一束她送给陆妄山的花,依旧在空无一人的家鲜艳盛放。
云檀是在收拾行李时才发现自己原来有那么多东西,她在米兰生活了五年回国时都没有那么多行李。
大部分先快递寄去广东分公司,剩余的则一并塞入行李箱。
当云檀坐上飞机时,她才惊觉,其实自己是留恋北京的。
只是她最留恋的两个人,一个已经不在,一个不会有结果。
她戴上眼罩,就这么在飞机上无声地哭泣,三小时的航程,她可能哭了三小时。
云檀不喜欢自己哭。
她不喜欢自己的事情太多了,不喜欢自己哭,不喜欢自己的性格,不喜欢自己的软弱与回避。
她对陆妄山说“我爱你,可我更爱我自己”。
其实不是的,她根本就不爱自己。
云檀告诉自己,等飞机落地,就不要再哭了。
于是她就真的没再哭了,开机后,群里江稚尔和Elara发了让她落地报平安的信息。
云檀随手自拍了一张发到群里,宽大的墨镜足够挡住她红肿的眼。
云檀:「Elara,你可以准备计划中国美食之旅第二站——广东。」
云檀:「这儿可比北京好吃太多了。」
江稚尔和Elara都知道她跟陆妄山分开的事,从前她们说话胆子大得很,如今却一句也不提陆妄山了。
总部调到分部后默认职级向上越一级,云檀担任项目经理。
云檀也是在这里才彻底明白丁冕作为部长为什么那么受大家尊重欢迎,他为底下员工摒弃了许多流程性繁琐工作,大家工作都轻松许多,而到了广东后云檀的工作量要比北京大很多。
此时此刻,她竟然庆幸这里更忙,有时结束一天的工作已经是晚上十一、二点,她没有空去想那些属于北京的故事。
公司给外派员工都提供了住宿,环境自然没那么好,不足30平的小房间,设施都是最简单的配备,不过好在离公司很近,还是单人间,卫生状况勉强也能接受。
只不过,广东的蟑螂确实超乎云檀的想象。
她从小到大就不怎么怕昆虫,北方时也不是没见过蟑螂,只是,广东的蟑螂,未免有些……太大了。
当云檀第一次和广东蟑螂对上眼的瞬间,她甚至怀疑这是不是什么新品种的大蜘蛛?
好在动作比脑子快,等回过神来时云檀已经捞起拖鞋用力拍下去了。
她维持这个动作很久,而后打了个寒战,拍掉一身鸡皮疙瘩,敲响隔壁同事的房门寻求帮助。
那同事大学就是广东读的,已经对广东蟑螂见怪不怪,送给云檀一支蟑螂药,教她怎么用。
看到她那一脸严肃的表情,同事笑着拍她肩膀:“别担心云经理,你刚才就处理得非常好,说明你很有在广东生活的天赋,其实你只要记住一点就行了,千万别在碰到蟑螂时尖叫就行了。”
“为什么?尖叫时会把它吓得飞起来吗?”
“唔,也不是,你不叫它也会飞的,只是你叫的时候它可能会飞进你嘴里。”
“……”
云檀快吐了。
她不知道同事到底是经历了多少才能面不改色地说出这样可怕的话。
可云檀还是低估她了。
同事看她表情,终于发觉可能是吓到北方人了,于是又安慰道:“没事,就算吃了也没太大问题,康复新液,嚼碎大补。”
“…………”
这回云檀是真要吐了,捂着嘴干呕了几下。
正巧那晚李森给她发信息询问最近生活如何,云檀便把这事儿原原本本复述给她。
李森发了一长串尖叫的语音:“啊啊啊啊小檀!我大晚上关心你你就是这么报复我的!我肯定要睡不着了!!!”
痛苦转移,云檀终于笑出声,安慰她别害怕,北京可没有那么大的蟑螂-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倒也平平无奇。
她来广东的事让袁家人恼火不已,袁放在那场生日会后又发了好大的脾气,将袁琴容怒斥一通。
袁琴容和云启徽便都打电话过来训斥她,说奶奶尸骨未寒她就跑那么远去。
下一秒云檀就将两人拉黑,世界终于清静了。
奶奶不在了,她跟云家、袁家最后一点需要维持的体面也不复存在。
中途江稚尔来广东出差时两人见过一面。
广东天儿热,云檀穿着漂亮时髦的套装,依旧光彩夺目,她在工作中也担任起更重要的角色,似乎一切都欣欣向荣,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只有江稚尔看出来她瘦了很多,也没有了从前那股放松状态下的娇俏。
晚上她们一块儿去喝了点酒。
借着酒精,云檀整个人放松慵懒下来,她看着远处亮起灯光的广州塔,眼底终于流露出几分怀念的意味。
江稚尔也是在这时问起:“你和陆妄山还有联系吗?”
云檀一顿,摇头,轻声说:“没有。”
“他也没来联系你吗?”
云檀笑起来:“他联系我做什么?两次都是我放弃他,他应该再也不想跟我产生任何纠葛了吧。”
江稚尔轻叹了口气:“我只是觉得你们之前那么好,即便是分开也实在太轻了。”
轻得仿佛一切都不真实,连分开都不存在。
江稚尔还记得自己18岁那年决心和程京蔚分开时,远没有云檀和陆妄山这样轻描淡写。
她不知道是云檀和陆妄山的性格使然,还是成年人的分开都是这样波澜无惊。
云檀沉默了许久,而后仰头喝尽杯底剩余的酒,看着广东塔出神了很久,最后终于开口:“我有时候觉得,我宁愿他能跟我大吵一架,真的落得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
可陆妄山没有。
他对她说得最重最重的话也只是“如果我不肯放你离开北京,你就离不开”,最后不过一刻钟,云檀就收到自己调岗流程通过的消息。
她宁愿,陆妄山真的能不择手段地报复她、欺负她一通,也好解解心头的恨。
这一次他没有,上一次他也没有。
上一次他风尘仆仆地来,又风尘仆仆地走,就连外套上被风雪洇出的湿都没来得及干透,他也没舍得用任何伤人的话刺痛她、斥责她。
他们这段关系两次陷入最分崩离析的地步,最终都被陆妄山轻拿轻放,云烟似的缥缈散去。
以至于每每云檀在无人知晓的梦境中再次见到陆妄山时,都觉得羞愧难当。
……
那晚她们都喝了不少,江稚尔酒量差,回去时是云檀扶着走的。
将她安顿好,程京蔚电话就打来,云檀替她接了,称呼还是从前在米兰时叫惯了的:“Flexi,我是云檀,尔尔陪我喝了点酒,刚睡下。”
程京蔚拜托她帮忙照顾。
“你放心。”
云檀担心江稚尔晚上会想吐,便一并陪她住在酒店。
深夜江稚尔忽然抱住她,云檀轻声问:“是不是哪里难受?”
江稚尔在她怀里摇摇头,轻声说:“小檀,我希望你能幸福。”
云檀微怔,而后失笑拍拍她后背:“我现在过得很好啊。”
云檀并不觉得自己现在过得有多糟糕,如果她人生的前18年是不幸的,那么她人生在18岁之后一定是幸运的。
她身体健康、学业有成,遇到过那么好的陆妄山,在国外还交到了那么好的朋友,回国工作后也碰到了很不错的同事。
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
万事都难两全。
幸而她还有很多好友。
江稚尔出差结束回去后,李森和Elara也相继到广东找她玩。
云檀几乎每天都被工作和好友们填满,日子并不难过,时间也过得很快,
只是*偶然,非常偶然的。
夜里云檀从睡梦中醒来,晚餐没摄入太多食物,导致此刻胃又开始疼,她忽然特别特别想念陆妄山做的那道泰式打抛饭。
原本想继续睡,可馋虫在胃中翻腾,胃绞痛也愈演愈烈。
云檀只好爬起来吞了一颗止痛片,披上衣服到附近24小时营业商超买打抛饭的食材。
她真的很爱吃打抛饭,从前陆妄山常做,云檀在旁看过许多次,自觉不算太高难度。
于是搜索教程视频,信心十足地备菜开火。
她真是听信了陆妄山哄人时那句“说明小檀厨艺很有天赋”,她被不小心打翻的油锅溅到,脚背上被烫起一片红。
真是折腾的一夜。
云檀将烫伤皮肤冲了一刻钟的冷水,外卖一支烫伤药膏,可等第二天醒来却发现还是起了水泡,依旧火辣辣得疼。
于是一大早又赶去医院挂号。
幸好昨天她自己预处理得不错,感染不严重。
医生为她处理了皮肤上的水泡,拿纱布包扎好,又叮嘱了一堆注意事项。
云檀坐在药房前的椅子上等叫号。
在她那张号之前的是旁边一个同样受伤的女生,叫到女生名字,她男友连忙说“你快坐着坐着,我去拿。”
而后叫到云檀,她翘着腿跳着去窗口取药。
重新坐回到椅子上时,云檀忽然被汹涌而来的涩意淹没,她俯下身捂着脸痛哭起来——这是她在广东第一次流泪。
实在来势汹汹,她哭得根本止不住,那个姑娘过来给她一包纸巾,安慰她一切都会好的。
在医院里痛哭的无非是自己生病或亲人生病,那姑娘也误以为她是因为身体上的病痛流泪。
云檀跟人道谢,转身准备离开时,忽然步子一顿。
她看到陆时樾手臂缠着一圈纱布走出来,他个子很高,在人群中格外显眼,忽然也停下脚步,目光稳稳落在云檀身上。
陆时樾视线偏冷。
这也是应该的,他本来就不喜欢自己,更何况如今她又和陆妄山分开了。
云檀准备就当作陌生人离开,却见到陆时樾忽然跟身边的人说了声后快步朝自己走来——
作者有话说:弟弟出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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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何必
陆时樾很快走到云檀跟前,低头看她缠着纱布的脚,皱眉问:“你怎么了?”
“不小心烫伤了,没什么大事。”云檀看他那同病相怜的手臂,礼尚往来询问,“你呢?”
“昨晚比赛受伤的,小问题。”
其实云檀知道,昨晚是陆时樾所在的北京队和广东队的决赛,电视上都有直播,她看到了。
直播镜头通常都会在比赛暂停或赛后时扫到观众席中的球员家人,但她没看到陆妄山,他没来看决赛。
“你一个人?”陆时樾问。
“嗯。”
“回家?”
今天是周六,云檀点头:“对。”
“开车了吗?”
“地铁。”
陆时樾蹙眉,他几乎想质问云檀一个人人生地不熟的在广东,烫伤后都要自己坐地铁回家,当初为什么要跟他哥分开。
可他最终还是没问出口,只是问:“你住哪?我送你。”
他只是看不下去这样把一个姑娘丢在医院去挤地铁。
云檀愣了一下,还想说“不麻烦你了”,就被陆时樾搀住手臂带着往外走。
直到坐上车,云檀才回神:“谢谢你啊。”
她想,不论是陆时樾还是陆妄山,哪怕偶尔有些棱角分明的个性,但本质都是在良好教育下培养的绅士,温柔体贴。
云檀报了自己地址。
等陆时樾开到时看着那一幢破破烂烂的“危楼”,更加不明白云檀到底在折腾个什么劲儿了。
“你住这儿?”他不相信地确认。
云檀点头,看他表情又好笑道:“别可怜我啊,这是我们员工宿舍。”
“你没钱租个好点的吗?”
怎么兄弟俩都喜欢问她钱够不够?
“我有钱,只不过我不太在意这些,能住就行,懒得折腾。”
陆时樾因她那句“懒得折腾”没忍住轻嗤一声:“住几楼,有电梯吗?”
“没电梯,三楼,我只是烫伤不是扭伤,问题不大。”
陆时樾却“啧”一声,索性下车要送她上楼。
云檀是真过意不去了,连连推拒,又被陆时樾一句“问题不大刚才还一个人在医院哭?”堵了回去。
云檀:“……”
这人真是不懂交往的分寸,不知道什么时候该装傻当没看见的吗?
偏偏上楼时还碰到一个同事,表情揶揄地问:“男朋友吗?”
云檀卡壳半天,忙解释她跟陆时樾只是同学,又被同样一副揶揄表情堵回来:“同学才好,知根知底最适合发展故事了。”
“…………”
关系越扯越乱,连带着烫伤部位也开始发热,云檀索性讪笑着结束话题。
到公寓门口,门一打开,陆时樾就突然爆发出一声嘹亮的“我操!”
云檀难得听见他说脏话,诧异地看去,又顺着他视线低头,余光果然瞥见一只一闪而过的蟑螂。
“别怕别怕,小蟑螂而已。”
“这还小?!”
陆时樾觉得这世界上最恐怖的两个生物,一是生气发火的阮昭,二是会飞的蟑螂。
“嘴闭上。”云檀提醒它,“小心它飞你嘴里。”
陆时樾的脸瞬间就绿了,紧紧闭上嘴无法再吐槽。
云檀看着他表情就觉得好笑:“你一米九几的大个儿怎么还怕小蟑螂啊?”
陆时樾环顾一圈确认危险解除才敢开口:“你能不能别叫这玩意儿‘小蟑螂’?还给它们取昵称啊?”
又气愤补充,“我怕怎么了?我哥那大个儿也得害怕你这儿的小蟑螂。”
陆时樾在生气与害怕的双重攻击下,慌不择路就说出了那个他们都默契避而不谈的人。
云檀动作一顿,又很快恢复自然,将药袋搁到玄关架上,扭头轻声问:“我能问问你,Leo最近怎么样吗?”
“挺好,我哥带它回了老宅,它又可以每天在草坪上跑,挺开心的。”
陆时樾藏不住一点心思,心不甘情不愿地反问:“你就只问Leo?”
这模样反倒让云檀笑了:“你哥要是不好,你肯定会怨恨我不会送我上楼的。”
陆时樾“哼”了声,表示不满她的没心没肺。
云檀拿了瓶矿泉水给他:“今天谢谢你,你忙去吧。”
这是下逐客令的意思,陆时樾却依旧杵在门口不动。
片刻后,他还是开口:“你跟我哥为什么要分开?”
“你怎么不问他?”
“问了,他没告诉我。”
“性格原因。”云檀拿了个最官方的答案糊弄他。
陆时樾皱眉:“你少诓我,到底因为什么?”
云檀笑了:“你不是一直都很讨厌我和你哥在一起吗?现在分开了正合你意,问这么明白做什么?”
“谁说我讨厌你?”
陆时樾有些心虚地移开眼,“再说了,我讨不讨厌你跟我问不问明白有什么关系?所以到底是因为什么?”
云檀倚在门框边沉默了许久,最后只是开口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太明确的原因,只是因为我们不合适,继续在一起也只能搓磨消耗彼此。”
“你们又没一起试着继续下去看看,怎么就知道只能搓磨消耗?”陆时樾问,“六七年了,不等到个结局不觉得可惜吗?”
“没什么可惜的,或许有始无终才是人生常态。”
云檀握住门把手,“能答应我个事儿么,陆时樾?”
“什么?”
“你在广东遇到我的事,别告诉陆妄山。”-
7月LH最重要的工作是新款SUV车型发布会,为了这项工作云檀还时常需要和总部的丁冕与李森对接。
发布会PPT被交给她来负责,既要简明扼要,又要符合新款车的风格,云檀磨了好几天才完成。
完成那天晚上李森兴冲冲给她发信息,一张航班信息截图,月初飞广东的航班。
李森:「小檀宝贝!我申请了去你那儿出差!」
云檀知道李森最讨厌折腾,便笑起来:「真是辛苦你了李森老师,等你过来请你吃饭。」
云檀从前就跟李森搭档惯了,两人对彼此审美信任且了解,工作起来格外顺畅,发布会进度也得以迅速拉动。
很快就到发布会当天。
会前,云檀再次确认各项资料没有问题,又跟主持人重新对接一遍台本。
李森在一旁看着,连连感慨:“真是未来可期啊小檀,你现在已经很有司草的风范了。”
云檀在胸前比划一个大大的叉,说:“谢绝捧杀。”
是听旁边同事们闲聊时,她跟李森齐刷刷扭头看去——
“听说这次发布会好多董事都会来,趁着这回公司周年庆的契机。”
“难怪我看梁总今天那么紧张,摆弄他头顶那几根毛好久了。”
“你知道咱们董事里最牛逼的谁么?”
“谁?”
“万洲资本的陆董,北京公子哥,好靓仔哦。”
李森跟云檀对视一眼,凑到她耳边低声问:“真的假的?”
云檀心脏跳得有些乱,摇头:“不知道。”
她看过主持台本,第一段就是今日来宾介绍,的确有万洲资本,但来代会的是公司部门经理。
一直到发布会开始,主持人介绍结束,云檀终于确认陆妄山今天的确没来,这才松了口气。
这口气刚舒出,便又似乎被另一口气堵住了胸口。
也是,有什么可担心的,万洲资本投资过那么多项目,一个区区发布会陆妄山怎么会亲自来,即便是要来知道有她在也该没兴趣了。
今年LH发布的几款车都大受好评,上半年度销量非常好,这款SUV在发售前就已经万众瞩目。
整个发布会进展得很顺利,最后是媒体采访与客户跟进工作。
云檀作为总部人才兼项目经理,更是一人当三人用,整个流程跑前跑后,到傍晚时总算顺利结束。
梁总和广东分公司总经理过来喊他们一块儿用餐。
云檀本想拉着李森一块儿拒绝,被分公司总经理一通夸奖架在那儿,只好跟着一块儿去。
……
可以容纳二十几人的大桌。
全是这个“董”、那个“总”的,这种饭局吃着实在没意思。
云檀跟李森挨着站,百无聊赖等那群领导们入座,偏偏在这时忽然听梁总问:“陆董下飞机了没?”
云檀抬眼,睫毛轻颤。
万洲资本那位经理回答:“马上就到了。”
云檀猝不及防,下意识想逃,脚刚挪了半步门就被打开,陆妄山随即被拥上的人群簇拥其中。
大家都好不殷切、好不恭维,又是表示热烈欢迎,又是询问是否舟车劳顿,背微微躬着,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意。
云檀很少见到这样的场面。
她更习惯于男人在厨房做饭、带Leo玩飞盘的模样,因此也经常忘记陆妄山本就是这样被人追捧的身份。
李森扭头看她,握住她手腕。
陆妄山很快被送至主座,云檀终于看清他。
明明只是两个月未见,却好像隔了好久好久,他似乎瘦了些,气质也更冷肃,这些变化拉长两个月光阴,好似又隔了数年。
梁总招呼大家入座。
这样的酒桌上免不了敬酒,各位“总”或“经理”依次分别去敬酒,最后只剩下云檀没动。
梁总开口介绍:“这位云经理是总部过来的人才,也是北京人,这次发布会好几项工作都是由云经理把控,工作能力非常强。”
他当然知道陆妄山跟云檀的关系,之前也以为两人是结束了,只是今天陆妄山愿意专程来吃这顿饭就说明这关系还没那么简单。
于是暗示云檀敬酒,“云经理,这位是陆董。”
陆妄山始终没看她,垂眸轻轻搅动那盅椰子鸡汤。
云檀被架在那儿,轻提一口气,捏起酒杯上前:“陆董,我敬你。”
陆妄山这才扭头看她,也拿起酒杯,任由云檀低于自己杯沿碰一记。
云檀喝了,陆妄山没喝。
云檀才不管他喝没喝,转身就要走,却被他叫住:“云经理。”
云檀几乎是瞬间被定在原地,也是在这一瞬间想到从前陆妄山叫过自己的各种称呼——云檀、小檀、宝贝、乖宝、妈咪。
陆妄山偏头,视线由下往上落在她瞳孔中:“北京来广东不容易,工作还适应吗?”
“很适应,多谢陆董关心。”
“那就好,看来云经理当初的决定没有错。”
云檀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会在这样三言两语中又各自被掀起胜负欲。
明明他们分开那晚都红了眼眶。
她转身离开,坐回到李森旁边。
李森都快喘不过气儿了,这叫怎么回事?拍电视剧似的,感觉下一秒金主爸爸就要抓着云檀愤然离席飞到北京关起来了。
她给云檀发消息:「金主爸爸这是来追爱的?」
云檀回她:「也可能是来追责。」
“……”
李森:「我都不敢转餐桌了!我想吃乳鸽啊!」
云檀替她转,夹了两块乳鸽放到李森碗里,低声:“放心吃吧。”
李森放心不了。
这气氛实在太诡异了,一群人怎么可能听不出刚才两人话里有话,只不过都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当一切都没发生,维持着微妙的和平。
李森不敢说话也不想说话,于是埋头吃喝缓解尴尬。
她一共就敬了两回酒,一杯敬陆妄山,一杯敬梁总,却成了第一个喝醉的。
陆妄山于是借着这节点起身:“那今天就到这吧。”
于是众人纷纷起身。
梁总早就安排好了车,打了通电话让司机都开到大堂前。
云檀本想送李森先回酒店,被梁总制止,让北京另一位住同酒店的女同事一道走,云檀便也没多说什么。
一位位安排下去,到云檀最后一人正好没多余的车了。
她也不在意:“我住得不远,坐地铁就好。”
“那怎么行?你一个女生又喝了酒,怎么能让你自己回去,这样吧——”梁总视线逡巡一圈,最后落在陆妄山身上。
云檀简直要翻白眼。
果不其然,梁总紧接着说:“陆董的酒店和我们员工宿舍顺路,能不能麻烦陆董送我们云经理回去。”
“真的不用麻烦,我可以自己回去。”说完,云檀面不改色朝众人颔首就离开。
到最近的地铁站需要步行十来分钟。
忽然,路边停下一辆车,车窗摇下,陆妄山看着她说:“上车。”
“不用了陆董,马上就到地铁站了。”
“你现在跟我闹脾气,倒让我以为是我对不起你了。”
“……”
云檀就这么轻而易举被戳中软肋,她抿了抿唇,环顾四周确定没人,上车。
“宿舍地址。”陆妄山问。
云檀报了地名。
两人分别占据后座靠窗两个座位,一路无话。
刚才饭桌上那点酒对他们而言实在不值一提,也不可能借着酒意再次发生脱离轨道的故事。
陆妄山今天似乎真的是忙里抽闲来的,一路都在接工作电话、回消息。
直到司机停车至员工宿舍外。
云檀拎上包,礼貌性道:“多谢陆董。”
没想到陆妄山也下车,司机表示自己就在楼下等他,陆妄山摆摆手让他回去。
云檀一愣。
广东炎热潮湿的气候下,连昏暗的路灯也折射出靡靡的光线。
陆妄山眉骨硬朗,线条分明,穿着单薄的白衬衣、浅灰西裤,卷至手肘的袖口露出男人结实的小臂,青筋凸显的手腕掐着一块银质腕表,显出云檀从前很少发觉的凌厉肃然。
“你下车做什么?”
他垂眸看她:“现在不叫陆董了?”
云檀移开视线:“你不是也叫我云经理?”
“不叫你云经理叫什么?宝贝?”
两人一句接着一句的反问,大有要将那日未吵的架在广东再大吵一通的架势,加上陆妄山那把嗓子发出的“宝贝”二字,像酷暑烧烤摊上撒了一把辣椒粉,“滋啦”一声升起滚滚浓烟。
云檀转身就走:“陆董请回吧,我这小庙容不下陆董这尊大佛。”
陆妄山不理,跟着她进入公寓。
他身高太高,进入楼道甚至还需要微微低下脖颈。
云檀又倏地停住,扭头怒目而视:“你到底想干嘛啊陆妄山!”
陆妄山这才笑了,露出他今夜第一个笑:“云经理的职场礼仪呢?敢对陆董直呼其名了?”
“说人话!”
“谁先叫我陆董的?”
“你不就在拿陆董的身份压我吗?那么多人明里暗里考究我们俩的关系,恨不得直接把我送到你床上换取下一轮融资,陆妄山,你很喜欢这种场合吗?”
“哦,云经理多虑,即便送到我床上我也不会收的。”
云檀真要被他气死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和陆妄山在广东的相遇会是这样的场面,胸腔剧烈起伏着,瞪着他,恨不得扑上去打他、咬他,又不得不维持距离。
两人就这么一个在台阶之上、一个在台阶之下,四目相对。
忽地,云檀视线落在他明显比两个月前瘦削的两颊,视线一颤,鼻尖随之涌上一股涩意。
何必呢。
“不收你偏要跟我上楼做什么?”
“听阿樾说,你跟蟑螂合租?”
“……”
亏她那天还专门跟陆时樾说不要告诉陆妄山遇见她的事儿,结果扭头就把她卖了个彻底。
真是兄弟情深。
云檀又没忍住讥诮:“陆董真是体察民情。”
这回开门没遇到逃窜的蟑螂,不过对于含着金汤匙长大的陆妄山而言眼前这一幕已经足够值得震惊。
云檀连拖鞋都没给他,就把人堵在门口:“视察完了吗?视察完了就请回吧,这儿都是员工,你要是今天进了我屋,明天绯闻就能传遍整个公司。”
陆妄山没舍得继续跟她对着干,语气也柔和下来:“脚怎么样了?”
“……陆时樾还真是什么都跟你讲了。”
云檀有些别扭,藏在拖鞋里的脚趾蜷缩了下,“早就好了,本来就不严重。”
“你在这里还一个人做饭?”
“就那一次,外面买不到才做的。”
“做什么?”
“……打抛饭。”
陆妄山一顿。
“你在这里,真的适应?”
“是,虽然忙,但很自在,我把云启徽和袁琴容拉黑了,一人吃饱全家不愁,我喜欢这样。”
陆妄山勾唇:“难怪袁琴容来找我了。”
云檀几乎是瞬间再次被那股熟悉的被掌控感压制,她瞳孔微怔:“她来找你?她说什么了?”
“我没见她,袁老生日那天我们俩闹成那样,我不想见她才正常。”
“那她后来就没来找你了?”
这不符合云檀对袁琴容的认知。
“我应付得了。”陆妄山几乎想伸手摸摸她脸颊,“你是不是太小瞧我了?”
云檀不是小瞧陆妄山。
她只是厌恶因为自己的事给别人带来麻烦,尤其是陆妄山。
云檀看着他沉默许久,察觉此刻气氛再次变得异样。
陆妄山眼神很柔很软,静静注视着她。
“我要休息了。”云檀扶着门框,面不改色道,“陆董请回吧,再见。”-
隔一周后,下班时有关系不错的同事来邀请云檀一起吃晚饭:“公司楼下新开了一家饭店,去试试?”
云檀问:“粤菜吗?”
“泰国菜,前两天刚开业,听说那道招牌打抛饭味道特别地道。”
云檀一愣——
作者有话说:评论掉落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