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钓鱼
云檀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想太多。
她跟着同事一块儿下楼,远远就看到马路对面那家新开的泰国餐厅。
装修与大多刻意凸显异域风情的外国餐厅不同,非常简朴朴素,难怪她前两天从未注意过。
门口挂着“开业酬宾”的横幅,一张“招牌打抛饭”的照片海报,单看宣传图,和陆妄山做的卖相非常相似。
云檀点了一份咖喱蟹和打抛饭,同事又点了两道菜。
店内生意很好,这附近都是写字楼,中午最不缺食客,服务员穿着泰式风格的服装跑前跑后。
菜很快就上了,那一口风味熟悉的打抛饭入口让云檀不由自主眯起眼长长“嗯——”了一声:“好吃。”
就连口味也那么像。
只是云檀从前没吃过餐厅里的打抛饭,不确定是不是都是这一种口味。
同事笑起来:“难怪一开业生意就这么好。”
付完钱,餐厅老板来询问意见。
云檀说:“打抛饭很好吃,不过很少看到泰国餐厅招牌是打抛饭的。”
老板笑着解释:“来这儿吃的大多是附近的白领,打抛饭适合做一人餐,比较方便。”
云檀点点头,心想真是想多了-
陆妄山是在半个月前让助理整理他名下公益捐款时,发现那笔并非出自自己的捐款。
助理也很疑惑,不论陆妄山个人还是万洲资本,每年都有一笔专门款项用于捐款,比如之前的助农扶贫、山区助学、各地抗洪抗灾等等专项捐款,还有今年开始大规模铺开的流浪宠物救助捐款,每一笔款项都是经过专门研判调研后捐出的,都有完整完备的调研记录。
可唯独这一笔没头没尾,而且都不是定向捐款,而是捐给一个款项透明化的比较靠谱的公益基金平台,金额不算太大,都没凑整,百来万。
陆妄山翻看调出来的捐款明细,捐款时间已经要追溯到五六年前。
实名捐款,登记的是他本人身份证。
但再细看转账明细就发现不对劲,捐款的卡号不是他的,甚至是境外转入。
他让人去查,查出这笔钱是从意大利汇入时就愣住了,他从未想过云檀会以自己的名义捐款,为什么呢?还是这样一笔近百万的捐款。
可紧接着卡号信息也出来,持卡人正是云檀。
陆妄山皱着眉回想汇款时间线,那年他23岁,云檀19岁。
12月,正是云檀刚飞往米兰不久的时候。
即便是为了弥补他,云檀似乎也没有那么多闲钱用于捐款,云启徽和袁琴容从不给她太多零花钱。
更何况,云檀跟他提及米兰生活时还说过一开始遇到的合租室友不好相处,但因为没钱换独居公寓只能忍受。
电光石火间,陆妄山忽然意识到什么。
云檀说过,她把他送的那些礼物都卖了换钱,当时陆妄山就觉得奇怪,那些钱即便是支付昂贵的国外设计专业后,应该还是有富余足够云檀租四年宽敞干净的单身公寓。
可不但住宿条件没改善,本硕五年间云檀的生活条件似乎都谈不上富裕阔绰,陆妄山看过她的简历,上面有很多实习、兼职经历,可想而知那五年为了生计她有多辛苦。
陆妄山心口忽地一颤,所以——
支付学费后那笔剩余的钱,云檀都以他的名义捐出去了。
即便当时她自己生活也很窘迫。
他摆手让助理离开,不再继续细查这笔款项。
自己则站在落地窗前沉默了很久。
爱而不得会滋生出恨,恨云檀一次又一次抛下自己,恨云檀从未敢真正与自己并肩,恨云檀爱得太过轻描淡写。
被恨意蚕食的日日夜夜,几乎要让他忘了,这株恨意哺养的参天大树下蔓延千里的是无尽爱意。
或许是自幼就被亲生父母放弃的缘故,云檀向来不太会争取自己真正想要的人或事物。
不用说是对方一点点后撤的意图,即便只是发现自己会给对方带来麻烦,都会让云檀避之不及。
那些本不该属于她的东西,她都不敢去争取。她其实没有什么太高的配得感,所以即便只是用那些礼物换来了十几万支付了学费都让她惭愧内疚不已。
她说着最狠心的话,背地里却做着心软的事。
于是,终于在这一刻,浮于表面的恨意消散,爱意开始显山露水。
陆妄山想起那晚她看着他眼睛说的那句“不,陆妄山,我爱你”,才惊觉自己原来曾经已经离那个终极目标这么近。
……
助理茫然地接受一项任务,自家老板第一次提出如此不专业的工作要求——去广东出差时顺路去吃一家泰国餐厅,还点名要一道招牌打抛饭。
每个人口味习惯不同,助理讨厌任何有气味的菜,比如香菜、芹菜,也包括香茅草。
于是当吃到打抛饭中的香茅草时,助理差点吐出来。
不过汇报工作时他还是回复了口味不错,很地道的泰风。
毕竟生意非常好,只是他吃不惯。
他觉得自家老板真是越来越奇怪了,不仅有一笔奇怪的捐款,现在还要千里迢迢特地考究这么一家小店面里的一道菜好不好吃。
没想到飞回北京汇报工作时,陆妄山又拿出一份打抛饭让他尝。
看不出品牌,放在一个精致的保温盒内。
同样是香茅猪肉打抛饭,助理强忍胃里翻涌的恶心尝了一口。
“怎么样?”陆妄山问,“跟那家店口味相近吗?”
助理点头,毕竟是相同的恶心感。
“我尝不出区别,是北京也有分店吗?”
陆妄山没回答,让助理先离开了。
是碰巧那家店面招租,陆妄山联系认识的泰风厨师投资开店,那道打抛饭是他要求必须加上菜单的,还附带发去一份自己的步骤清单。
云檀很喜欢香茅草的气味,因此香茅草的量比常规的打抛饭都要更重一些。
陆妄山觉得自己又读懂了几分云檀。
他步步为营,试图攻城略地只会逼得云檀后退,她不想亏欠任何人。
他只能让云檀自己看到他、走向他,心甘情愿地承认爱他。
他要他的小猫自己走入他的领地,甘愿踩入他的陷阱,像深陷泥潭那般陷入这段关系无可自拔。
陆妄山比从前任何时候都确信这个可能性。
因为云檀已经承认,她爱他-
Leo最近得了肠胃炎,医生判断可能是误食了草坪上的除虫药剂,夏季高发,前段时间也碰到几只类似症状的小狗。
平常家里的草坪都不会喷洒药剂,陆妄山从Leo小时候就做好了外出的拒食训练,没想到还是中招,好在血检不严重,只是食欲不振和腹泻。
又好几个月不见云檀,Leo状态本就不好,经常闷闷不乐的,陆妄山担心它恢复不好,便索性输液。
陆妄山抽午休空闲请宠物医生来家。
Leo平日胆子大,是战斗力满分的护卫犬,唯独看到宠物医生就害怕狂吠,不肯听话——是它小时候生病时留下的阴影。
“Leo,你得帮帮爸爸。”陆妄山一手按住它前腿,另一只手安抚地摸它的脖子毛。
Leo依旧不停朝医生发出不满的呜呜声。
它不会咬,只是害怕,想吓唬人。
“不许凶人。”
陆妄山不舍得训斥生病的Leo,只是轻轻箍了下它嘴筒小示惩戒,“如果你想妈妈早点来看你就要乖乖打针。”
陆妄山觉得自己此刻简直就像利用孩子威胁离异妻子的卑鄙小人。
对面准备扎针的医生也掩饰不住怔愣了下。
偏偏这一套对Leo最是管用,它捕捉到“妈妈”这个关键词,立马抬头竖起耳朵警觉起来。
说的是妈妈!
是好久不见的妈妈!
“汪!”
“知道了,知道你很想妈妈。”陆妄山拍拍它脑袋,示意医生扎针。
这回Leo非常配合,尽管针扎进皮肉时让它下意识想收回前爪,好在被陆妄山用力握住,没滑针。
固定好输液袋,确定没问题,医生便先离开。
陆妄山坐在草坪躺椅上,膝上放着工作电脑,拿出手机对着正在输液的Leo拍了张照,发送朋友圈。
很快便许多人评论,向因女士焦急地询问她的宝贝孙子怎么了?——自从云檀去广东后,她就改称Leo为“孙子”,默认自己大儿子或许一辈子都很难有个一儿半女。
陆妄山回复:「没大事,肠胃炎。」
向因责备他:「有毛病,没大事你专门发朋友圈,不吉利!」
那一堆评论陆妄山都懒得再理,将手机丢一旁,捋着Leo背毛闭目养神。
大概过了半小时,他手机震动。
发短信的却不是云檀,而是向雾:「Leo严重吗?」
陆妄山依旧不打算理会,向雾第二条信息也来了:「小檀在问我。」
陆妄山动作一顿,立马从躺椅坐起,迟疑两分钟后回复:「她不会自己问我?」
向雾:「你们现在这关系她问你不是尴尬吗。」
陆妄山:「那你当传声筒?你真是不知道尴尬怎么写的。」
向雾将陆妄山话中的不满误解为他不想跟云檀再有联系,顿时拉偏架不满道:「你们就算是离婚了妈妈也有探视孩子的权利!」
陆妄山嗤笑一声:「那你让她告我*吧。」
向雾气呼呼,愈发觉得陆妄山不可理喻,转手就把聊天记录截图转发给云檀,附带一句:「他有毛病!」
“……”
云檀是在午休醒来后看到那条朋友圈的,当即愣住。
照片里Leo怏怏地趴在草坪上,真是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云檀担心Leo生病又是因为自己的缘故。
虽然她也觉得陆妄山发这种朋友圈很奇怪。
但还是没忍住,当天晚上依旧给陆妄山发去了分开以来的第一条信息:「Leo好点了吗?」
陆妄山:「好点了。」
啊。
就三个字。
完全不能打消云檀的担心。
她躺在宿舍简陋的铁架床上,刚洗过澡,单腿屈起,一双腿笔直白皙。
停顿片刻,继续问:「它生什么病了?」
陆妄山:「肠胃炎。」
云檀:「那明天还需要输液吗?」
陆妄山:「嗯。」
云檀很少在陆妄山这儿受到如此冷淡,天儿都聊不利索,最后还是厚着脸皮问:「我能看看它吗?」
云檀想,如果陆妄山拒绝自己也是很正常的事。
没想到下一秒陆妄山就弹了个视频过来。
云檀连忙惊坐起。
炎热的广东她只穿了件单薄的V领睡裙,并不适合出现在前男友的镜头中,于是又披上件外套才接通。
而陆妄山显然没有这种自觉。
画面一跳,首先出现的是他那片瘦削性感的锁骨,昏暗光线下,在黑灰丝质睡衣映衬下格外诱人。
云檀不自觉空咽了下。
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出过去那些足以热血贲张的画面,在燥热的夏夜更是给身体点了把火。
“Leo在客厅,你别出声,它听见你声音会睡不好。”陆妄山的声音打断她乱飞的思绪。
云檀点点头,表示理解。
陆妄山调转镜头,镜头落在那双包裹在配套睡裤下的长腿,下楼屈腿时柔软的质地包裹住坚实的腿部肌肉。
因为他的脸并不在画面中,云檀有所松懈。
陆妄山就这么看到云檀喉咙上下滑动,脸颊泛起淡淡红晕,他无声勾唇轻笑。
Leo正趴在窝内睡觉,听到陆妄山下楼扬起脑袋。
陆妄山比了个“嘘”声,示意它别起来,蹲下,镜头靠近,摸了摸它的背毛。
云檀在全神贯注观察Leo的同时,也注意到陆妄山那双骨骼青筋分明的大手,指甲修剪得干净整洁,骨节恰到好处,又漂亮又不失力量感。
陆妄山到底没舍得让云檀太担心,说:“今天它没拉肚子了,只有一点软便,明天应该就好了。”
云檀点点头,气声说:“那就好。”
陆妄山挂得很利索,一句“那就这样,挂了”便挂断视频通话。
云檀还怔怔捧着手机,片刻后默默将空调又调低了几度。
广东的夏天可真热啊。
这天晚上,云檀梦到了陆妄山。
这不是她来广东后第一次梦见陆妄山了,但却是第一次以陆妄山为男主人公的春|梦。
翌日醒来她浑身都出了层汗,宽大领口露出的胸线蔓延至脖颈都是湿腻腻的汗,几绺头发贴在脸颊。
云檀睁眼,有些泄气地将脸埋入枕头里。
啊啊啊啊!
好讨厌!
她现在彻底理解了那句俗语——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陆妄山那具身体简直就是顶奢级别——
作者有话说:大狗暗暗色诱小猫
狗坏,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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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福祸
云檀连带三天都浑身潮热得厉害,晚上睡不好,白天口干舌燥,几杯冰美式下肚肠胃又开始受不了。
云檀当初的确是嘴硬,她没那么容易适应广东的环境。
一开始还以为是被陆妄山那通视频祸害的,可连续几日就不对劲了,云檀去了趟中医院,老医生给她抓了副中药,又配了几张三伏贴。
调理了一周总算好些了。
云檀觉得自己真是被陆妄山由脑入心植入了养生理念。
开着22摄氏度空调的办公室内,云檀披着衬衫外套,捧着装有热中药的保温杯小口小口喝着。
也是在这时,手机忽然跳出一条向雾发来的信息。
一张随手拍Leo照片,附带一句话。
向雾:「小檀!我把你儿子从它爸那里偷出来了!」
云檀茫然了:「……啊?」
向雾:「我哥出差了,我偷偷带Leo来广东旅个游,你下班没?我们吃个饭。」
云檀:「你们已经到了?」
向雾:「马上就落地了。」
云檀:「飞机?」
向雾发来一则视频,从趴在沙发上的Leo带到周围富丽堂皇的机舱环境。
“……”
她还是低估这位大小姐了,专门带Leo坐私人飞机来找她啊。
云檀还在犹豫该不该见,尽管她也非常想念Leo,但必须考虑这次见了接下来又很久不能见,对Leo而言会不会又是一种伤害。
向雾开始一通说服力十足地劝说:「你别信我哥那套啊,现在就算离婚也提倡让孩子多和父母双方相处,他不给你见儿子你是可以去告他的!」
向雾:「再说了,就算不能经常见到Leo,能两三个月见一次也可以啊,Leo也会高兴的。」
向雾:「狗跟人可不一样,几年不见人早就忘了,可狗不会忘,它一直见不到你,就会一直想你。」
发完这句,向雾在心里默默感慨,她哥真是长了副狗格。
而云檀也是被她最后一句话打动,决定去。
两人约见了向雾入住酒店楼下的宠物友好咖啡厅,云檀一下班就赶去。
向雾早就跟Leo说:“你小檀妈妈马上就要来了哦!”
Leo竖着耳朵始终警觉地盯着外头马路,从云檀过马路时它就已经特别特别激动,原地迈着小碎步,嘴里不停哼唧,最后强行拽着向雾朝云檀奔去。
向雾几乎是被拖过去的。
“汪!”
Leo一跃而起,80多斤的大狗就这么扑到云檀怀里,尾巴拼命摇,仰着头拼命舔云檀下巴,整个狗都陷入狂喜中,身子扭成夸张的S形。
“哇Leo!我现在才知道你有多双标诶!”向雾指着它大声控诉道,“我从来不知道你那么会撒娇!”
云檀用力抱着Leo,承接它百分百的热情,眼眶就这么控制不住热了。
“妈妈也好想Leo,你前不久生病啦,对不起哦妈妈都不在你身边。”
向雾手比划在额前挡阳光。笑说:“它早就生龙活虎了,是我哥太夸张。”
云檀将牵引绳接过来,红着眼眶认真跟向雾说谢谢,又问:“你哥出差多久?”
“一周,这一周你可以天天和Leo见面。”
云檀又道了声谢。
向雾摆手:“客气。”
她已经提前点好了咖啡与蛋糕,还给Leo也要了一份冰鲜奶油。
“那你这一周也待在广东吗?”云檀担心自己上班招待不好向雾,她会无聊。
“嗯,我要去找我朋友们,还准备去一趟香港。”好在向雾是个不会让自己无聊的人,她有太多朋友和乐子。
向雾喜欢云檀,即便不是自己嫂子她也喜欢。
两人吃了下午茶,又一起去吃晚餐,因为带着Leo找的是户外花园餐厅,环境很好,多是情侣,也有许多年轻帅气的小开。
云檀和向雾都被搭讪了许多次。
中途陆妄山打来电话,劈头盖脸就问:“你把Leo带去广东干什么?”
果然是来兴师问罪的。
“旅游呀,我带我侄子出去玩不行吗?”向雾理不直气也壮。
“这么热的天去广东玩?”
“我能让Leo在大太阳下晒着?它能晒我还不能晒呢!”
“你把电话给云檀。”
向雾一哽,这人是在她身上装监控了吗?
她懒洋洋靠在椅背,看对面云檀正应付新一位搭讪男嘉宾,幸灾乐祸开口:“稍等哦哥,小檀正给Leo物色后爸呢。”
云檀听见后一顿,拒绝眼前的男人,茫然地看向雾将手机递过来,漂亮的长指甲点了点Leo,说:“它亲爹来电。”
“……”
云檀无端紧张起来,背都挺直了,正襟危坐,接过电话先表决心:“你放心,这些天我会照顾好Leo的。”
对面向雾“扑哧”一声笑开。
陆妄山却问:“你想见不会给我说?要让向雾给你偷过来?”
云檀愣了愣,都没来得及解释并非她教唆向雾:“我可以见Leo吗?”
“它愿意见你,我不阻止。”
云檀觉得陆妄山可真好,心又变得软乎乎的。
心想他即便以后真有了孩子后离婚,那孩子应该也会被照顾得很好,心理也健康。
跟云启徽那种父亲完全不一样。
陆妄山又叮嘱了几句,电话那头有人喊他,很快挂断电话。
云檀将手机还给向雾,对上她调侃打量的视线。
“小檀,你真的一点儿都不爱我哥?”
没等她回答,向雾耸了耸肩继续道,“拉倒,我不信,你肯定爱死他了。”
或许是此刻惬意的环境让云檀松懈下来,她只是淡笑着,没承认也没否认:“不管怎么样,都过去了。”
“哪有那么容易过去,我哥跟Leo一模一样,就算十年过去,看到你还得朝你摇尾巴。”
云檀笑起来:“你哥知道你这么说他吗?”
“真的!我感觉是我们家风水问题,先不提他和Leo,就连我爸跟他爸也都是这样!”
云檀摇摇头:“他总归会遇到更适合的人。”
“就我哥那倔样儿?他才不会!我跟你说,他就是从小到大太顺风顺水了,出身不用说,读书时成绩名列前茅,本科双学位,硕士半工半读还顺利跨专业毕业,工作后也从来没出过任何差错,你都不知道他给我们这些同辈小孩儿造成多大阴影!所以他认准的路谁都改变不了。”
向雾说,“不过你知道我见过他最狼狈的样子是什么时候吗?”
“什么时候?”
云檀想象不出陆妄山还能有狼狈的时候。
向雾:“你们第一次分手那会儿。”
云檀一愣。
“我哥那身体真跟铁打的似的,他生活习惯好,作息规律饮食健康,几乎没见他生过什么病,唯独那次。”
向雾那时候还在读高中,突然听到陆妄山生了好重的病真是吓一跳。
高烧不退,不论吃了多少药打了多少针也总不见效,家里老人自然便考虑起求神拜佛算命的事儿。
“算命大师说,这是我哥命中带的大劫,过不了就没有,过得了就大富大贵,没有破解的法子,只看他自己能不能放下。”
向雾是不信这些的,觉得那狗屁大师胡言乱语。
可家中却哭倒了一片。
后来她偶然听见陆时樾在病房跟陆妄山哭着发了好大一通脾气,问他为什么就是不能放下。
向雾在追问下才撬开陆时樾的口,听说了陆妄山和云檀的事。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云檀声音有些颤。
“六年前的冬天吧,我哥好像是从欧洲回来就高烧不退。”
云檀心口一疼。
那是陆妄山飞来米兰找她之后。
“那然后呢?”
“断断续续发烧将近一个月,出现很多并发症,肺炎、凝血功能障碍,在ICU躺了很久。”
向雾说,“好在一个月后症状渐渐都减轻了,大家都以为是他福大命大,我和小樾哥以为他终于放下了。”
云檀眼睫轻颤。
“但其实,你不出现,他忘不了你,你一出现,他就只能看到你,无论如何都会重蹈覆辙,他从来没想过放下你。”
云檀忽然想起他们重逢后不久时,陆妄山就曾经捧着她脸颊很温柔地说——云檀,我们结婚,好不好?
以及那枚藏在车内未送出的钻戒。
她移开眼,任由风刮落自己眼眶中过于充盈的泪水,又很快滴落在草坪,消弭于无。
他问过分开的那些年,她一个人在国外是怎么过的。
可云檀从来不知道那些年他是怎么过的。
“那我们走到现在,于他而言或许才是一种解脱。”
“你觉得他六年前放不下,现在就能放下了吗?”
向雾轻声道,“他就算再撞一万次南墙,重蹈覆辙纠缠不清,也不会爱上别人的。”-
陆妄山这趟出国是为了找认识的朋友出面负责建立一个残疾人基金,在北京打造一个残疾人养护基地。
宋莱跟陆妄山是大学同学,本科毕业后他赴美留学,如今已经定居美国。
宋莱一听他这要求就笑了:“搞投资你找我?你不就搞这个的吗。”
“我不方便出面。”
“不方便到这程度啊,还得拉海外资本。”宋莱看向他的视线有些考究。
陆妄山靠在椅背上,大方让他打量,只问:“能不能谈,不能谈我找别人。”
宋莱笑起来:“别别别,陆老板都开金口了当然能谈。”
陆妄山直接拿出一份项目书,厚厚一沓,包括市场分析、产品服务、产品发展规划、项目预算、风险评估、效益评估等等,每一栏都标注得非常清晰明了。
宋莱看着那过分简洁明了又精准万分的项目预算和效益评估,忍不住问:“这项目书不会是你亲自做的吧?”
“对。”陆妄山又拿出一份委托协议。
他自然不能让老同学吃亏,这种投资更多属于公益性质,中短期很难牟利,他只需要借宋莱的“壳儿”来操作,具体投资金额依旧由万洲资本投入。
“没别的问题的话,你再看一下这份委托协议,我初步拟定了双方权责义务,你看看有什么需要补充的。”
“这个不着急。”
宋莱将协议推到一边,“我现在更想知道,你吃错什么药了?”
陆妄山抬眼。
“这项目书从头到尾都是你一个人负责的吧?没小一个月做不下来,你这大费周章的到底是为了谁啊?”宋莱试探性地问,“姑娘?”
“嗯,姑娘。”陆妄山倒是回答得坦然。
宋莱震惊得倒吸一口凉气:“那那那,那位姑娘,是残疾人?”说完又觉得冒犯,连忙补一句,“抱歉。”
“……不是。”
陆妄山重新将委托协议推回来,“你别多问了,先看。”
宋莱这才低头认真看起那份协议。
没看几行又忍不住抬头:“不是,到底是何方神圣啊,我以为你压根不会多爱一个人呢!”
毕竟陆妄山是当之无愧的天之骄子。
天然拥有这世界上大多资源的人是很难真正将目光落到别人身上的。
一切未成定数,陆妄山答得很官方:“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
宋莱了解陆妄山,也很给他面子,当天就决定签字,当然最重要的是这协议实在是份利益朝他倾斜的不平等条款。
很难想象这份协议是出自当年那个绩点top1的陆妄山之手,还是为了个姑娘。
他握着笔,落下前又忍不住道:“你这效益评估也都写清楚了,预期回报要很久,很有可能你早就不喜欢那姑娘了,你这项目还在不断亏损呢,你真确定?”
“确定。”陆妄山说-
云檀那员工宿舍实在太小,Leo的体型估计转身都困难。
苦什么都不能苦孩子,于是她索性在公司附近的酒店订了七天套房。
还趁着气温偏低的阴天请了两天年假,带Leo在广东好好玩了玩,拍了许多照片。
其余几天她工作实在走不开,但向领导申请了线上办公,准点下班回酒店陪Leo。
云檀觉得这样的日子实在很熟悉。
像极了她刚回国时,有一回陆妄山出差也曾经让她帮忙照顾Leo。
Leo也很乖,她去上班它就乖乖待在酒店。
云檀有时会觉得愧疚,Leo跟着自己白天就只能一个人在小小的房间内活动。
广东新开了一家宠物干粮店,百来平的店铺罗列着整齐的货架,分门别类挂着各类宠物用品。
云檀带Leo去逛了一次,让Leo自己选喜欢的零食与玩具。
它挑了许多肉干、罐头与磨牙零食,还有它最爱的飞盘,云檀又拿了两身衣服,一件凉凉衣一件游泳衣。
她现在就像离婚后探视孩子最后一天,拼命给儿子买东西带回去。
一周时间过得很快。
到周五晚上,云檀就收到陆妄山的消息:「明天我来接Leo。」
云檀抿了抿唇:「好,你定个地点我送Leo过去。」
她坐在地毯上,托起Leo的脑袋跟它贴了贴,轻声说:“要是你会用手机就好了,这样妈妈想你的时候就能给你打电话了。”
陆妄山定的地点在江边,一家非常有情调的酒馆。
云檀因为形象出挑,如今还被派去参与对外宣传的视频拍摄,这天正好是拍摄日,她穿了条吊带长裙,浅v领,包裹住纤细的腰与丰满的臋。
正是日落时分,云檀牵着毛色发亮的Leo走在江边,美得风情摇曳。
斑驳光影在江面流动,波光粼粼,整座城市都被笼罩在暖洋洋的黄昏中,像一幅壮丽的油画。
陆妄山就坐在江边座位,视线撞上云檀时,周遭一切瞬间失色。
他偏了下头,轻咳一声。
他不能在这时候轻易流露对云檀的迷恋,他得让这小白眼狼“先”爱上自己,只有这样她才懂得珍惜。
只是再一回头就看到云檀被一个男人拦住去路。
“美女,你这杜宾好帅啊。”
这种以狗为借口搭讪的套路真是老掉牙,陆妄山见多了,紧接着又见男人蹲下来摸了摸Leo脑袋。
Leo嘴巴咧了咧,胡子抽动,拼命忍住呲牙的冲动。
男人问:“我有养一只德牧,你平常给它喂什么牌子的鱼油啊?毛这么好。”
云檀如实说了陆妄山在喂的鱼油品牌。
男人又问:“你平时就在广东吗?”
“嗯。”
“那我们加个微信吧。”他拿出手机,“以后有空可以约着一起遛狗。”
忽然被一道声音打断——
“不方便,这是北京狗。”陆妄山顶着那张棱角分明非常有北方特征的脸出声,嗓音里还有点化不开的京腔。
广东人身高普遍不高,陆妄山垂着眼,睥睨的姿态打量着人,非常符合网上对“京爷”的负面刻板印象。
那男人讪讪走了。
云檀一直到坐下后才忍不住笑出声。
陆妄山一边承接着Leo一周不见的热烈欢迎仪式,一边看向云檀,挑眉:“笑什么?”
“北京狗,亏你说得出口。”云檀又笑出声。
陆妄山将菜单递给她,放松气氛下云檀没察觉什么不对,一直到点完菜才惊觉自己怎么留下跟陆妄山吃晚餐了。
他们此刻的关系,共进晚餐,似乎怎么都不应该。
而后她再次想起那晚向雾跟自己说的那些话。
——断断续续发烧将近一个月,出现很多并发症,肺炎、凝血功能障碍,在ICU躺了很久。
在现在的陆妄山身上很难想象他经历过那样的时刻。
云檀借着喝水将视线轻轻落在他身上。
他穿了件黑色衬衫,倚靠在椅子上时勾勒出恰到好处的肌肉起伏线条,宽阔的胸膛和后背、结实的上臂,又被皮带掐出劲瘦的腰,短发利落,露出光洁的额头与凛冽的眉眼,墨镜被随意推至头顶,晚风吹得头发有些乱。
整个人慵懒又恣意,映着昏黄的落日,带有酷暑大漠中滚滚黄沙的粗粝感。
云檀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一些不合时宜的画面。
比如从他额角滚落又从下巴滴落在她胸口的热汗,比如他扣住她脖颈时青筋凸显的手臂,比如他又低又哑的喘,比如他深深嵌入花芯的高挺鼻梁。
啊啊啊!
她怎么能在这时候想这些!
云檀深深唾弃自己,觉得自己就是个色欲熏心的变态!
“脸怎么这么红?”
陆妄山问完,便看到云檀受惊般抬眼,像做坏事被抓包的小猫。
“热。”她慌乱地脸颊扇了扇风。
“那去室内?”
“没事。”云檀别扭地移开眼,“吹会儿风就好了。”
父母感情稳定的确有助于孩子身心健康。
Leo乖乖趴在脚边,吐着舌头一起吹着晚风,尾巴缓缓晃着都没停下来过。
他们这次见面不像上回那般争执斗嘴不断,话题大多围绕Leo,偶然也聊到向雾和陆时樾,始终很平静。
“对了。”陆妄山说,“过段时间是我们高中50周年校庆,你回去吗?”
云檀愣了下,她有时候真的会忘记陆妄山还是比她长四届的学长。
“不去了吧。”
回一趟北京太麻烦,云檀跟高中同学本就联系不多,也不想再回北京和那个家庭产生什么瓜葛,“你去吗?”
陆妄山点头,喝了口冰饮:“去发言。”
“优秀毕业生代表?”
“嗯。”
云檀笑起来,几分揶揄地开口:“陆董就是不一样。”
陆妄山淡嗤一声。
他们没有聊很久,陆妄山还需要赶今晚的飞机回北京,明早有董事会,于是分道扬镳。
云檀心情莫名的好,捧着冻柠茶哼着歌回到已经一周没住的员工宿舍。
她翻看这些天相册里Leo的照片,抱着几近“宝妈”的心理将照片分享到群里。
Elara最先惊诧道:「你跟中国队长复合了!?」
云檀:「没有,他出差我帮忙照顾Leo而已。」
Elara:「哦哦哦哦哦好熟悉的理由,似曾相识呢!」
云檀:“……”
Elara:「孤男寡女,就没有干柴烈火?」
她这中文真是越来越好的,成语都一个接一个。
云檀很正经地回复:「没有,别乱讲。」
Elara正经不了一秒钟:「啊……可我真的有点馋男人了!」
她前不久跟新男友分手后已经空窗一个半月,却连个火热的date都没有,简直要激素紊乱、内分泌失调。
Elara:「小檀你分手那么久了真就一点也不馋?」
馋。
她可太馋了。
云檀脑海中又浮现出今晚的陆妄山,真的很蛊,戳中她每一个审美点。
但她在内心唾弃自己的行为,于是叼着中药包回复:「不馋。」
Elara:「你们中国女人的身体构造是不是跟我不一样?」
Elara:「不过有个女性之光我必须推荐给你!」
云檀点开Elara新发来的图片,一个baby蓝的像小海豚似的玩意儿,一端还有个小口。
云檀虽然没尝试过这类玩意儿,但还是知道这是什么的。
她笑问:“你最近过得这么辛苦呀?”
Elara也回语音,哀嚎着说“对啊”。
她是自由职业者,平日接些产品拍摄的活,各种产品都有,最近接的是个女性玩具品牌的新产品,这是品牌方的朋友送她的礼物。
Elara:「解放双手、失眠必备之良品,我给你邮一个!」
“……”
云檀喝掉最后一口中药,没拒绝-
陆妄山祖父母去世得早,每年中秋过后他总免不了要陪着向因去寺庙进香。
向家人都在,向雾也难得规规矩矩一袭素衣,拿着香站在她父亲身后,垂眉顺目,摆出一副恭顺模样。
陆妄山和陆时樾则站在向因与陆承钧身后,按照方丈所说一一进香叩拜。
长辈们还有后续习俗流程需要完成,便让小辈们到门外檐下等候。
向雾将系在包上的丝巾取下来垫在石凳上坐下,没了方丈规矩的约束,她又放纵起来,锤着后背叹气道:“一大早就好几小时听经念咒,站得我腰酸背痛。”
陆时樾看一眼手表,说实话:“还不到一小时。”
下一秒就被向雾瞪去一眼:“小哥你这直肠子,怎么找到女朋友的?”
陆时樾和阮昭的事在被陆妄山捅破后就流传开来。
陆时樾自己倒无所谓,他巴不得所有人都知道。
可阮昭有些苦恼,她本就年长陆时樾两岁,家里一听说这事儿又开始一个劲催婚了,背地里不知道骂了陆妄山多少回。
此刻提到阮昭,陆时樾表情有点怪,被向雾抓到:“怎么啦,跟女朋友吵架了?”
“没有。”
“你说说呀,我给你出主意,我可清楚女孩子心思了。”
陆时樾看了她一会儿,最后招了。
他跟阮昭所有争论都免不了因为他爱吃醋,偏偏阮昭的工作最能接触帅哥型男,她又是北京姑娘典型大咧咧的性格。
他不高兴,赛季结束后又更喜欢黏她,少不了醋意横生,被阮昭说幼稚。
向雾还真像模像样跟他分析起来,弄得自己多专业似的,明明也没谈过几回正经恋爱。
陆时樾也坐下来,认真听讲。
说到不服气的地方,眼眶红红,委屈自己只是喜欢她,哪里能算幼稚。
陆妄山站在一旁,好笑地瞧着两人。
他丝毫没有要为弟弟答疑解惑的意思,还在心底嘲他蠢蛋,真去听向雾胡言乱语,没忍住嗤了声,当即又挨了一记向雾的瞪。
“你最近好像心情不错啊?”向雾问。
陆妄山耸耸肩,没回答。
是还不错,之前计划的残疾人项目进展很顺利,袁琴容也已经入套。
宋莱所在的外资公司名头很大,这样难得的项目落地北京自然引起袁琴容的关注。
眼见从前的种种谋划很难成功,袁琴容便对这项目格外关注,主动托人引荐联系上宋莱,投了一大笔钱用来建设,同时作为回报,袁鸿仁以后可以在养护基地得到最上等的无期限服务,乃至几十年袁琴容去世后。
虽然一定没有亲人照顾得好,可至少背靠这样的大基金会,总归也是个寄托。
“怎么?你和小檀有进展?”向雾又问。
陆妄山依旧不答,只是转移火力,看向陆时樾:“你再听她胡诌,阮昭要跟你分手时别哭。”
陆时樾当即站起来,站在陆妄山身旁,与向雾割席。
向雾气得要跳起来打人:“小哥!你信他不信我!我告诉你我约会过的男人一双手都数不过来,你哥就谈过一次恋爱,还把人谈千里之外去了!”
吵嚷的声音在静谧的寺院内有些突兀,惊着头顶枝桠上的鸟。
好在向家年年这一天都会来进香祈福,寺院闭门一日,没有外人。
向父忽然推门出来,皱着眉斥她没规矩,在寺庙也敢这样吵吵嚷嚷,会把福气都吵散了。
向雾轻拍自己嘴唇表示错了,又从善如流地抱住父亲的胳膊撒娇:“我的福气哪儿那么容易就散啦?有你在一日,我就是全天下最有福气的人!”
向父却难得没被她逗笑,依旧眉心紧蹙,点点她额头:“你再天天这么胡闹,以后都没人敢娶你!”
向雾哼一声:“我还不乐意嫁呢!”
向父还想再说,刚张口就被向雾堵上:“老头,你再说就烦了啊!”
当真是无法无天、蛮横娇纵。
陆妄山却听出些不对劲来,舅舅虽然时不时管束向雾,可却从不操心她未来婚事,在向父看来,向雾一辈子不结婚陪在父母身边也是好的。
上车后,陆妄山才问及此事。
向因说是方才为小辈们祈福时请方丈解了一卦,算出向雾命里婚姻线或许没那么顺利。
陆妄山说:“也不能太听信这些。”
“是不能偏信,前几年还有大师还说你遇到的是人生大劫,后来也都痊愈了。”向因说,“你舅舅也明白,只是他就这么个女儿,总归害怕雾雾将来有任何不顺。”
一行人一块儿回了老宅。
向因如今愈发把Leo当孙子看待,回来路上还特地排队去买了一家Leo特别喜欢的面包店
陆妄山下午还有集团工作要处理,便先独自驱车离开。
只是意外来得实在突然。
忽然一辆从快速路驶下的货车失控,“砰”一声巨响,那辆库里南被撞击得迅速冲上高架下花坛,车头撞在石柱上,发动机冒出可怕的滚滚白烟。
……
向因接到电话时大脑一片空白。
耳边却莫名回荡起方才方丈解的那张卦——卦象显示,令子运势亨通,却有段难了的情缘,良缘孽缘、是福是祸,皆在一念之间-
过了中秋后,广东四十度的高温总算过去,却还是闷热异常。
云檀下楼去公司对面买咖啡,又给同事们也一并带去。
分咖啡时听他们围成一团议论着什么新闻,云檀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似乎是哪里出了严重车祸。
“我刚才看到梁总急匆匆走了,不知道是不是赶去北京看望了。”
“现场照片这么吓人,不知道会不会出人命啊!”
“哎所以说人生世事难料,陆董还这么年轻,30岁都没到呢。”
云檀动作倏地一顿,抬眼:“你刚才说……谁?”
“陆董啊,就是咱们公司二股东。”
云檀一瞬间耳鸣,轰鸣作响中,她听到自己颤声问:“他怎么了?”
同事直接将电脑屏幕转过来给她看。
媒体已经迅速播报了这件新闻,具体照片都被陆家迅速封锁,只剩*下那辆车头都被撞毁的库里南。
云檀认出那串车牌,是陆妄山的车。
她眼睫飞快颤动着,在原地愣了十数秒,忽然转身飞快跑出去——
作者有话说:放心,问题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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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正轨
陆妄山伤势不重,多亏了库里南底盘高又耐撞,车头撞毁的瞬间陆妄山也被弹出的安全气囊护住了。
医院做了全面检查,轻微脑震荡,断了两根肋骨,但好在没有胸腔积血,身上一些不严重的挫伤。
这样的车祸中受这些小伤实在已经福大命大。
反倒是向因,被这一下午的剧烈情绪起伏折腾得,强撑着赶到医院听到医生说没大问题后就晕倒了。
陆承钧一把抱住妻子,将儿子从病床上赶下来。
医生又给向因做紧急处理,醒来后还输上了葡萄糖,真是再折腾不过的一天。
因为那些挫伤陆妄山皮肤上都缠着绷带,脑袋上也缠了一圈,虽然不严重可看着吓人。
他就这样坐在病床旁沙发上,看父亲搂着向因女士一顿嘘寒问暖,丝毫没有要再关心一下刚出车祸的儿子的意思。
很快,陆时樾、向雾一家也都赶来。
还是陆时樾最关心他。
一见他那模样就吓得走路都不会了,颤声连叫了几声“哥”,还没问怎么样呢,眼泪就下来了。
陆妄山是真不知道陆时樾顶着那一米九几的个头怎么有这么多眼泪。
他懒洋洋调侃:“给你哥哭丧呢?”
虚弱的向因女士当即拎起枕头用力砸过去:“混蛋东西!你是不是想气死你妈!”
陆承钧也心累,朝他摆摆手:“去去去,你们俩臭小子到外头去!别碍你妈的眼!”
“……”
陆时樾扶着陆妄山往外走,他腿没受伤,只是肋骨断了后呼吸间难免有些痛感,脑震荡后头也晕。
陆时樾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哥,你有没有哪里疼?”
“放心,不碍事。”
“可你身上好多纱布啊,你是不是流了很多血?”
陆妄山好笑道:“都没你比赛受伤严重。”
陆时樾仔细观察了纱布底下确实没有鲜血渗出来,终于是放心些了,又忍不住骂道:“那些无良媒体写得太过分了!”
陆妄山挑眉,这才拿出手机看到网络上沸沸扬扬的各种新闻词条。
甚至还有媒体开始操心陆时樾是否要从北京队退队回家接手公司了。
陆妄山打了通电话,在一通嘘寒问暖后吩咐处理干净网络上的无序报道。
手机里好多消息电话轰炸,陆妄山都暂时来不及回复,先给爷爷回了一通。
两位老人家果然是惊吓到,又是一通怒斥他父母俩电话都打不通。
“他们也吓着了,来不及看手机。”
陆妄山淡笑着解释,“放心吧,您二位也别来医院了,不严重,我一会儿就回家了。”
……
陆妄山不喜欢待医院,讨厌那股刺鼻的消毒水味,也讨厌自己像猴子似的被一群人围观,于是确认状态没问题后便回了老宅。
只配了些止痛药,每天固定会有医生上门来给伤口上药包扎。
向因明早还有课,吃过晚饭后就和陆承钧一起回了公寓。
陆妄山嫌陆时樾吵,赶他去跟阮昭约会。
偌大的宅邸内只剩下他和Leo。
这天陆妄山很早就睡了,只是半梦半醒间忽然听到身旁传来的啜泣声,夹杂Leo踩在地板上时的高频“哒哒”声。
当陆妄山睁眼看到昏暗中的云檀时发怔了许久,甚至怀疑眼前一切都是自己在做梦。
直到Leo舔他手心留下湿漉漉的痕迹,他才惊觉这一切都是真的。
这一刻他顾不得现在自己和云檀的关系,顾不得自己还谋划着怎么让云檀认清自己的内心。
下意识就用最温柔的声线轻声:“小檀?”
云檀含着一汪泪抬头,眼眶都是红的,白皙脸颊上都是泪痕。
刚一对视,她嘴唇瞬间向下一撇,泄出几分啜泣哭腔,那模样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陆妄山心脏都像是被用力掐了把。
可比断肋骨疼多了。
却又不仅仅是心疼,还有几分惊奇和不合时宜的喜悦。
云檀几乎从不在人前暴露自己脆弱的状态,她习惯了发生任何事都自己扛,陆妄山第一次见她露出这样的表情。
“你怎么突然来了?什么时候来的?”
“我看到新闻说你出车祸就回北京了,刚到。”她一边说一边流泪,一边起身仔细查看陆妄山身上的伤。
陆妄山仰着头,方便她扯自己睡衣领口:“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给雾雾打电话了,Leo给我开的门。”
“……”
他身边怎么尽是叛徒?
陆妄山失笑,拍了拍她后脑勺,“放心,不严重。”
云檀又露出那副委屈至极的表情,胡乱抹掉眼泪,低头说:“你不要骗我,雾雾说你伤得特别严重,”
“……”
向雾也真是什么时候都不忘她那些鬼点子。
陆妄山给云檀一一展示了自己的伤口,本意是想让她放宽心,却不料又惹来更多眼泪。
陆妄山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竟会给云檀擦眼泪擦得来不及,心又更软了几分。
他轻声唤:“小檀。”
“嗯?”
“为什么要回来?我们不是已经分手了吗?”陆妄山声线很温柔,这样的话经他口说出并不会让人觉得是难堪的质问。
云檀垂下眼,没说话。
陆妄山接着问:“你担心我,是吗?”
云檀眼泪又滚落下来,陆妄山才知道原来从前语文课本上用“断了线的珍珠”形容眼泪一点都没夸张。
她哽咽着,低着头不敢看他:“我怕你又是因为我才遇到这些事,我怕又是我把你害成这样。”
陆妄山好笑地问:“说什么呢。”
云檀不敢看他,她被愧疚压弯了脖颈,直不起身。
“雾雾之前跟我说,那年我出国后,你生了特别严重的病,还进了ICU。她说有个大师说这是你命中的大劫,过不了你就……全看你有没有放下。”
云檀抽抽噎噎的,最后低下头埋进手心,眼泪又溢满了指缝“对不起陆妄山我从来不知道,是我害了你,你就不应该认识我的,我对你一点都不好。”
陆妄山有一刻是茫然的。
他不信命,只信人定胜天,自然没把当年那些命数言论放在心里。
从前那些迫于情势或自尊无法诉诸于口的,终于在这个静谧昏暗的夜晚都酣畅淋漓地得以宣泄。
云檀好像要掉光前半辈子没来得及掉的眼泪似的。
“好了好了。”陆妄山将她拥进怀里,“再哭明天眼睛该疼了。”
陆妄山想进浴室给她洗条热毛巾出来敷敷眼睛,便掀开被子下床。
“你你——”云檀打着哭嗝,眼睛睁得大大的,显出几分娇憨来,“你可以下地走路?!”
“不是都跟你说了不严重,只是肋骨断,不是腿骨断。”
他拿着挤到半干的热毛巾往云檀眼上敷:“闭眼。”
“干嘛?”哭过后声音软糯糯的。
“热敷一下,明天不会肿。”
于是就这么,陆妄山坐在床边,一手叩着云檀后脑勺,一手拿毛巾。
恰到好处的温热顺着薄薄的眼皮蔓延开来,云檀又有些晕乎乎了,她鼻尖都是陆妄山身上好闻的气味,如此熟稔,让她一颗心剧烈跳动着,又如此安稳。
“小檀,你听我说。”陆妄山忽然道。
云檀眼前一片漆黑,看不到他,只能听到他的声音。
“之前我奶奶找的大师的确说过那些话,可我从来没放在心上,也不值一提,若大师说的话都不可更改,那人这辈子奋力拼搏逆天改命就没有任何意义了,我也不可能活到现在。”
陆妄山嗓音很低,“所以,你不要觉得是你害了我,不至于,谈不上,如果真要说,那我现在能在这里已经是大难不死,说是庇护还差不多。”
“听明白了吗?”
云檀点头。
陆妄山将毛巾取下,云檀眼眶被敷得红了一圈,睫毛湿漉漉的。
他看了眼时间,已经凌晨一点了。
“飞机上有没有睡一会儿?”
“没有。”哪里能睡着。
陆妄山笑问:“不困么?”
“现在觉得困了。”
“那先睡觉,剩下的明天再说。”陆妄山掀开被子,极为自然地位置让出来给云檀睡。
云檀愣了下:“……我睡这里吗?”
“将就下,其他房间还得铺被子,不折腾了。”
云檀也不舍得让一个病号陪着折腾,也怪陆妄山姿态实在太自然,像全然没察觉有什么不对劲。
云檀便也不矫情了,简单冲澡后躺进去。
两米五宽的大床,两个人躺着丝毫不会觉得拥挤,中间还间隔着非常宽的安全距离。
云檀直挺挺躺在床上,忽然又睡不着了。
怕吵到陆妄山休息,翻身也放得很轻。
她侧躺在床上,背对陆妄山,大脑和目光都放空。
直到身后忽然响起陆妄山的声线——
“睡不着?”
云檀吓了跳,扭头看去:“是我吵到你了吗?”
陆妄山直接搂着她腰将人抱过来,两人间那道鸿沟瞬间消失,云檀后背僵直,感受到从陆妄山胸膛传导过来的体温。
“没有,我也睡不着。”陆妄山停顿了下,说,“我有些开心。”
“什么?”云檀又扭头看,才发现两人距离已经非常近,差点碰到他鼻子,于是不动声色连鼻息都屏住。
陆妄山在漆黑中看着她明亮的眼睛,轻声,“小檀,你能来我很开心。”
云檀微怔。
因他这样直白的话后知后觉心跳加速。
下一秒,陆妄山忽然托住她脑袋拉近,吻住了她的唇。
云檀错愕地睁大眼,忘了推拒,便让陆妄山愈发得寸进尺。
但其实一切都发生得水到渠成,身体最契合的两人时隔数月才有了第一次肢体接触,甚至都分不清是谁主动。
擦枪走火来得太轻易。
云檀不知何时转过身,被彻底牢牢抱在怀里。
陆妄山以近乎凶狠的姿态撬开她唇齿,缠着她舌尖不肯放,灼热呼吸交融,手还控在她脑后,宽大的手掌包裹住她后颈与脑袋,不允许她有丝毫后退。
云檀近乎失魂落魄的,她都忘了呼吸,窒息的边缘下意识拍他胸膛,又想到他受伤,堪堪止住。
她不敢乱动,怕弄疼他。
陆妄山准备翻身覆下,脆弱的肋骨终于叫嚣着喊停。
他猝不及防,被痛意钉在原地,倒抽一口凉气。
云檀被吓一跳,手忙脚乱坐起来:“没、没事吧?是不是哪里疼了?骨头还是皮肤?有没有流血?”
她长发凌乱,脸颊红扑扑,唇上又水润润的。
陆妄山没理会她焦急的神色和问题,只是拍拍她臋,哑声吐出两个字——
“上来。”
气氛都到了这地步,再为着那点痛停下就不是男人了。
陆妄山理解了什么叫牡丹花下死,今天就是腿断了他也不会停下。
“你你……这样不行吧?”
云檀在焦急、羞耻和上涌情.欲的刺激下,浑身皮肤都泛起高饱和度的粉色,像颗待人采撷的水蜜桃。
陆妄山直接托着她腿.根施力,一把搂到自己身上。
云檀脑袋晕乎乎,不知道怎么就到了这地步。
她迷茫地想,她和陆妄山的关系又开始变得混乱了。
陆妄山弄得很过分,她靠在他肩头又开始不停掉眼泪,久未经人事很轻易就崩溃,他腿间都被浸得漉漉。
他喘息着,尾音带着因为胸腔蔓延开的疼而颤抖,哑声道:“看来宝贝也很想我。”
云檀头皮发麻,整个人都跟过电一般。
她搂着他脖子,不知是想抱紧还是推开。
陆妄山在痛感中生出几分原以为已经被自己消化的委屈,好像走丢的孩子好不容易找到父母,终于敢理直气壮地朝父母发火为什么这么久都没找到他。
他忽然抬起手,用力挥下,似是某种惩戒。
云檀唇贴着他脖颈不舍得咬,闷闷受下那接二连三的掌风。
她在混乱中又想起向雾从前说的那些,再次被灭顶的愧疚感覆没,眼泪就带上别的意味,抽噎着不停说,陆妄山,对不起。
那些委屈终于渐渐被消化殆尽。
陆妄山手抚在她后腰,脸颊贴着,偏头亲吻她脸颊,轻声问:“累吗?”
汗液和眼泪交织下,长发凌乱地黏在脸颊,云檀一点力气都没有,却还是哽咽着说“不累”。
带着点献祭的意味,让陆妄山更加疯狂。
……
翌日。
云檀被窗外噼里啪啦的雨声吵醒,风声呼啸,变天了。
Leo没法儿在草坪玩耍,便又跑上楼来找他们,舔了舔云檀在被子外的手心。
“嘘。”她轻声。
而后小心翼翼从床上爬起,忍着腰酸背痛腿抽筋,带Leo下楼,免得吵醒陆妄山。
这好像是第一次她比陆妄山先醒来。
云檀披上外套,轻车熟路从冰箱里取出给Leo准备好的早餐餐盒,加热后放温了给它吃。
她蹲在它身边,手一下一下顺着它的毛,在情.欲得到过分满足后整个人都懒洋洋的,大脑却很混乱,却又理不出丝毫头绪。
看Leo吃完早餐,云檀又上楼想去看看陆妄山醒来没。
一推开卧室门正好看见他起身,云檀忙跑上前:“你怎么起来了?”
“上厕所。”
“我扶你去。”
她捞过陆妄山手臂搭在自己肩头,搂住他腰。
陆妄山其实没那么疼,更何况疼的也不是腿,反倒因为这姿势侧腰被掐得有些疼,但他什么都没说,就这么配合着将自己靠在云檀身上,一步步往浴室挪。
云檀眉心蹙得越发紧,觉得他今早状态都没昨晚好:“走路会疼吗?是不是昨晚太……”
话说到这,她又倏地停住。
陆妄山垂眸,以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见她抿唇的动作,以及衣领下的暧昧痕迹。
他挑眉,慢条斯理问:“昨晚,太什么?”
云檀没说话。
送陆妄山到浴室她便准备离开,刚迈腿又被他叫住:“我站不稳。”
云檀连忙又站回去。
明明是再熟悉不过的两具身体,云檀此刻却别扭至极,好不容易熬过那一分钟,陆妄山又说要洗澡。
“你现在不可以洗吧,身上那么多伤口不能沾水。”
“难受,出了太多汗。”说着,朝她看一眼。
云檀好像听到无声地控诉——我出汗是为谁出的?
“……”
云檀停顿片刻,商量着问:“那我用毛巾给你擦一擦,只能先这样了,你忍一忍。”
陆妄山愣了下,而后乖乖回床上躺好了。
云檀拧了毛巾出来时他已经脱掉上衣,终于看清一身健硕优越的肌肉间好几块擦伤和淤青,让云檀彻底摒弃掉登不得台面的色心,只剩下心疼。
她忽然想起之前他们在一起时。
有一回云檀发烧,去了医院吃了退烧药还是没退,晚上烧得直哼哼,陆妄山就拿毛巾给她擦了四肢来物理降温。
云檀擦得很仔细,来来回回去浴室重新拧毛巾,擦完上半身陆妄山接过自己擦。
“云檀。”他忽然出声。
她一顿,隐约察觉到些什么,心跳漏了一拍,轻声:“嗯。”
“昨晚发生的那些,你想怎么定义?”陆妄山说这些时依旧低着头,没停止擦拭的动作。
云檀不知道该怎么说,也不明白他想说什么。
窗外的雨点像都打在她心间,激起一片又一片水花涟漪。
“向雾跟你说的那些你不用当真,但我想告诉你的是,如果在我这里你一次又一次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才是故意伤害我,让我痛苦。”
陆妄山醒来后就在后悔,不该为了一时冲动、一时意乱情迷破坏自己原本的计划。
于是百般措辞,想将这一切重新拉回正轨。
却没想到云檀忽然低着头,很小声地说:“陆妄山,你还想跟我在一起吗?”——
作者有话说:狗狗竖起耳朵狂喜
评论掉落红包。
第54章 追求
陆妄山倏地一愣,心跳骤然加速,在胸腔胡乱跳跃着,将那两根肋骨拉扯得生疼。
“……什么?”
云檀没法真的无视那些话,即便她并非迷信的人。
只是碰到陆妄山,她也成了那个“宁可信其有”。
向雾说,他就算再撞一万次南墙,重蹈覆辙纠缠不清,也不会爱上别人。
如果他放不下就会遇到劫难,那如果他们在一起了,是不是陆妄山就可以放下心结。
更何况,云檀发现,自己也不可能放下他。
如果18岁时是轻浮的喜欢,那么现在就是成熟后的笃定。
云檀始终低着头:“我知道我离开了两次,你不相信我也是应该,如果你没有那么讨厌我的话,能不能,让我追你?”
陆妄山静默许久,轻声问:“你打算怎么追我?”
云檀被这一句问弄得紧张起来,拳头也攥紧了:“我现在也不知道,我没追过人,但我会努力的。”
陆妄山简直要被眼前的惊喜砸晕了,好不容易才压制住嘴角。
“云檀,我谈恋爱,不接受隐瞒更不接受以自我为中心的成全奉献,我不需要,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一起面对。”
陆妄山看着她眼睛说,“我谈恋爱必须以结婚为目的,是利益风险共同体,不搞地下恋那一套,会见彼此朋友,进入彼此社交圈,未来会见家长,会朝夕相处,如果你能接受这些前提,我才愿意被你追求。”
云檀不是一个能以轻松姿态进入一段亲密关系的人,可这一刻思虑良久后还是点头。
如果对象是陆妄山,她愿意努力试一试。
陆妄山忽然松了口气。
刚才他那番话很有大话逞强之嫌。
“所以,你现在准备跟追求对象做些什么?”陆妄山心情大好,破天荒归因于老天,觉得老天真是待自己不薄。
“啊?”
云檀愣了下,刚才那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导致她脑袋像生锈般卡顿,慢吞吞地问,“你困吗?要不要再休息会儿?”
“困。”
陆妄山说了假话,他现在精神愉悦、情绪亢奋,连身体的疼痛好像都消失了。
云檀想说“那你再休息会儿”,却忽然被陆妄山搂着腰重新抱回床上,他枕着云檀手臂寻了个最舒服的姿势:“再睡会儿。”
云檀瞳孔微微放大,眼睫飞快颤动着。
……啊?
追求对象是可以这样的吗?
回笼觉醒来,窗外雨还没停,淅淅沥沥,形成恰到好处的白噪音。
陆妄山不是个睡眠需求很高的人,却久违地再次陷入深睡眠,这回醒来后更是神清气爽。
向因在中午给他打来电话,问他身体怎么样了。
陆妄山靠坐在沙发,一边好整以暇看着手机里媒体的最新新闻报道:“好多了,不用担心。”
“我下午三四节没课,到时候来看你一趟。”向因说。
“不用,什么事都没有,折腾什么?”
向因明白他性格,便以Leo做托词:“你这骨头都断了Leo都遛不了了吧?总不能害我孙子一起关禁闭,我来给你遛狗。”
陆妄山笑了声:“Leo有人遛。”
话音刚落,云檀就牵着Leo回来了。
雨后放晴,草地还是湿的,云檀弯腰给Leo擦干脚和肚子,刚想说话,看到陆妄山在通电话,又闭上嘴。
向因隐约从语调中听出异样,试探性问:“谁啊?”
“朋友。”陆妄山说。
云檀抬头,对上他视线。
“哪个朋友?”
陆妄山笑了:“您什么时候还管上这些了?”
“小檀啊?”
向因女士真是料事如神,陆妄山笑着“嗯”了声。
向因还打趣他:“哦,有这个朋友照顾你,那我就放心了。”
陆妄山“啧”了声,简单说了句便挂断电话,朝云檀招招手:“我妈的电话。”
云檀愣了下,问:“阿姨要过来吗?”
“不来,她知道你在。”
“……”云檀觉得陆妄山的进度太快了。
午饭是专人送来的,下午医生也来了一趟,替陆妄山重新包扎了那些伤口。
云檀真正肩负起照顾他的责任,将床品都塞入洗衣机,看到床单上留下的那些斑驳喷溅的痕迹脸颊又红了。
陆妄山没问她什么时候回广东,直接问她工作线上能不能办。
公司的请假手续都是后补的,云檀又找了个借口申请最近几天线上办公,电脑还是借用陆妄山的闲置电脑。
下午两人待在书房各忙各的。
陆妄山在开线上会议,云檀则在一旁审稿改方案。
她忽然想起六七年前,她刚在本地读大一,陆妄山则一边接手公司一边跨专业读管理硕士,他们也经常像现在这样一起待在书房。
等都忙完了手头的活,陆妄山会放下幕布一起看电影,两人拥在一起,夏天分享同一个冰淇淋,冬天分享同一条毯子。
她和陆妄山这样的人谈过恋爱,真的很难再爱上别人。
……
陆妄山拒绝了向因过来,却忘了还有陆时樾。
新一年赛季即将开始,陆时樾傍晚训练完就拎着晚餐回老宅。
正巧云檀去开的门,两人在门口大眼瞪小眼许久。
陆妄山和陆时樾同时出声:“你怎么来了?”
“……”
云檀解释,“我看到新闻,回来看看。”
“什么时候来的?”
“昨晚。”
陆时樾不满:“呵,昨晚。”
“我教的你可以这么跟人说话?”
陆妄山轻描淡写一句,陆时樾立马认怂,只剩下一点蔫巴了的不服气:“我只是问问而已嘛。”
这顿饭吃得云檀简直坐立不安,尴尬至极,陆时樾考究探寻的视线一直在两人之间扫视。
陆妄山先受不了了:“想说什么?”
“……没想说什么。”陆时樾低下头,一副老实巴交模样。
是在饭后陆妄山打电话时,陆时樾才过来问云檀:“你们又复合了?”
目光灼灼,过分直接。
真是绿茶啊……
在他哥面前装得那么乖,他哥一走就原形毕露了。
云檀腹诽。
“没有。”云檀顿了顿,而后侧头看向他,认真道,“是我打算追求陆妄山。”
陆时樾皱眉,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我哥知道这事吗?”
“废话。”
“……”
相差四年阅历的陆时樾不知道哥哥打的什么算盘,只为哥哥竟然没有立马答应而不可思议。
陆时樾觉得她简直是阴魂不散,冷笑一声:“哦,上次是谁说,或许有始无终才是人生常态?”
“……”
云檀不甘示弱,“你那天答应我不告诉你哥,扭头就把我卖了,我都还没找你讨说法呢!”
其实陆时樾是个蛮可爱的人,有从未被社会洗礼过的天真,当即被质问得耳朵通红,别别扭扭狡辩:“谁让那是我哥。”
云檀哼一声:“你当初因为阮昭屋里那个男人哭的事儿我可从来没告诉你哥呢。”
陆时樾恼羞成怒:“云檀!”
结果正好被陆妄山听到。
这回云檀也学陆时樾那副绿茶样儿,朝陆妄山眨巴眨巴眼,挺委屈的模样。
于是陆时樾当即被训斥一通,赶走了。
陆时樾到家门口时回头看一眼,正好看到云檀站在陆妄山身后朝他眨了眨眼。
啊啊啊!
他要被这个女混蛋气死了!
云檀看他吃瘪表情,没忍住当即笑出声。
陆妄山有些无奈地看她一眼:“开心了?”
“啊?”云檀一顿,“你可别误会啊,是陆时樾实在太绿茶了,你在的时候那么乖,你一走就来质问我我们俩的关系。”
“你怎么说的?”
“我说我在追求你。”
陆妄山愉悦地笑出声。
“不过你放心啊,我跟陆时樾就是斗斗嘴,其实关系比从前好多了。”云檀说,“上次我脚烫伤时在医院碰到他,他还送我回家呢,碰上我同事,我同事居然还以为他是我男朋友。”
陆妄山那点笑意消失了,侧头不咸不淡地轻嗤一声。
云檀一顿:“怎么了?”
陆妄山说:“一般也没人跟追求对象说这些。”
“……”
云檀有些好笑道,“拜托,我嫌陆时樾太幼稚好嘛,你记不记得因为我在学校跟陆时樾打架你还来办公室听训了?”
那年云檀14岁,陆妄山18岁,他们都没想过以后会跟对方产生那样的交集。
“我那时候就很羡慕陆时樾。”
“为什么?”
“羡慕他有这样的哥哥,要是我哥哥也这么好就好了。”
陆妄山几乎没听云檀主动提起过自己家里人,她不愿意提,陆妄山也就从来没问过。
“你哥哥是个怎样的人?”
“特别讨厌的人,我就没见过比他更讨厌的人,自私自利,没有一点责任心,身无长物又自大,我读书时候每次被人知道他是我哥都觉得很丢脸。”
云檀说起自己读书时因为长得漂亮被需要男同学追求。
云槿就利用这些喜欢牟利,把云檀的东西偷拿出来卖给那些男同学。
陆妄山听得眉头紧皱:“你有把这些告诉过你爸吗?”
“说过一次,他只会装模作样训斥几句,装作自己很公平的样子,其实云槿压根不会听,所以我只是把自己房间都锁好。”
云檀耸了耸肩,“我小时候会觉得特别不公平,为什么云槿天天惹祸爸妈离婚时还是都想要他,都不要我。”
陆妄山一愣。
他没经历过这些,自然也无法理解这些。
他家族中的小辈多是男性,只有向雾一个女孩,还因此受尽宠爱。
“不过后来我就不在意了,他们不要我,我就也不要他们。”云檀语气轻描淡写。
陆妄山却忽然好像隐约抓住些什么,明白了她性格是怎么被一步步磨到了如今这般。
为什么她会在奶奶去世、袁家人虎视眈眈时选择离开他,不愿意因为家庭带给他丝毫困扰。
她不是放弃他,而是放弃自己。
她对爱的配得感太低了。
也明白了此刻云檀的改变有多大。
“以后工作你怎么打算?”陆妄山忽然换了个话题。
“嗯?”
“不管是追求还是确定关系,你都不必因为我选择重新回北京,如果你喜欢广东的生活,且这段履历对你职业发展有帮助,你可以继续待在广东,距离对我们而言不成问题,知道吗?”
云檀有些怔愣地点点头,不明白话题怎么又绕到了这儿。
陆妄山抬手,轻轻捏了捏她脸颊,而后俯身靠近,直视着她眼睛认真道:“云檀,我爱你,你可以永远笃信这个答案。”
告白来得猝不及防,也不合时宜。
哪有被追求者先跟追求者告白的?
云檀茫然地眨眨眼:“那我们现在的关系——”
陆妄山手指点点她,又点点自己:“追求和被追求的关系。”
他噙着笑意,眼底又透着细碎的心疼,“但在这个过程中,你不用担心我不爱你,我想我永远都只会爱你。你追求我的过程只是为了让我也重新相信你是爱我的。”——
作者有话说:陆爹也是迎来了自己的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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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想你
云檀决定认真追求陆妄山。
既然是追求关系,当晚她就抱着一床被子到客卧。
陆妄山也没阻止,再同床共枕下去他都担心自己会再次搞砸。
他恢复得很快,身上那些伤口已经不再需要包扎,肋骨也恢复得不错,运动暂停后日常生活很少会痛。
三天后他便准备去公司上班,云檀也在这天重新飞回广东。
云檀在这时才发现问题,隔着这么远的距离,该怎么追人?
她实在没有经验。
工作也很忙,加班成了常态,没有有趣的生活自然就没有有趣的话题,云檀的追求显得有些笨拙。
吃了吗?忙不忙?身体好些了吗?而最多的话题自然是围绕Leo,显得很是生硬。
云檀苦恼于此,于是向Elara和江稚尔求助。
江稚尔笑问:「你当年不是也很厉害的嘛,还是我的军师呢!」
云檀:「给别人出谋划策可以,自己出马就不行了!」
Elara:「聊什么天啊!你是25岁不是15岁,追人纯线上聊天管什么用?」
云檀:「最近好忙,我抽不出空飞北京。」
Elara:「哪儿有这么麻烦,你直接打视频啊!」
Elara:「洗完澡穿件漂亮睡衣打个视频叫声哥哥不就成了?」
Elara:「我打赌陆妄山肯定当晚打飞的来找你!」
“……”
云檀本来还想专心做笔记学习,结果Elara不负众望又把话题引向十八|禁。
云檀好笑地回复:「不行啊Elara导师,这样目的性太强了。」
Elara:「15岁才讲纯爱,你这个年纪该讲策略了懂吗小檀同志?」
云檀被她逗笑,发语音道:“我小时候也没跟陆妄山讲过纯爱,所以现在才要反其道而*行之,重新纯爱一回。”
Elara大大地“啧”了一声,表示对孺子不可教也的不满,而后直接说:“打个语音,我得好好给你传授一下。”
云檀弹了个语音过去,两人好久没打电话,一接通先莫名其妙笑了许久,Elara忽然问:“我给你寄的那玩意儿你用过没?”
云檀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明白她指的是那从米兰漂洋过海寄来的女性玩具,上个月就到了,她放在床头柜都快忘了它的存在。
“没呢。”
Elara啧啧出声:“分手可都快四个月了啊小檀,这都不馋,难不成你还真适合搞纯爱?”
“……”
云檀没告诉她们那次她飞回北京当晚发生的事。
Elara胡乱扯一通,分享给云檀自己这些年各种date的经验,夸张香艳至极,听得云檀云里雾里,不明觉厉,深觉外国人和中国人果然还是不一样。
课后,Elara验收成果:“都听懂了吗”
云檀支支吾吾:“我觉得你那一套可能更符合欧美国情。”
Elara表示:“你懂什么,世界的就是民族的。”
云檀又被她逗笑了,在床上滚了一圈:“Elara老师,你的中文真是炉火纯青。”
话落,她忽然“啊”一声。
Elara问:“怎么了?”
云檀“蹭”一下弹起来,正襟危坐:“陆妄山给我发视频通话过来了。”
Elara再次啧啧出声:“你看看,不讲纯爱讲策略的人这不就来了?”
“……我先挂了啊。”
Elara:“却接招吧。”
云檀理了理头发,确认自己状态不错,很快接通。
晚上十点,陆妄山刚下班到家,Leo却没出来迎接。
“Leo呢?”
“让人带去洗澡了。”
云檀看着夜色下他轮廓深邃的眉眼,心跳得有些重:“你最近这么忙啊?”
“嗯,有几个重点项目撞一块儿了。”
陆妄山有健身的习惯,忙的时候就趁着每天遛狗时长跑十公里,最近没法儿高强度运动工作忙碌,只能每天回家后上跑步机慢跑一会儿。
他将手机架在跑步机旁,一边跟云檀视频聊天一边运动。
身上白衬衣很快就被浸湿,呈半透明包裹住肌肉线条分明的身体,手臂血管青筋凸起。
Elara又给她发信息问视频得怎样?
云檀悄悄点开回复:「他果然是讲策略的。」
她才是那个被勾引得都想现在就打飞的去北京的人。
陆妄山注意到她似乎在回复信息的动作,挑眉问:“还有工作?”
云檀指尖一顿,屏幕外的耳朵先红了:“嗯……有个工作通知,回复一下。”
陆妄山没运动太久,嫌衬衣贴在身上难受索性脱了,底下就一条过分正经的黑色西裤,细腰,长腿,上半身却显露出贲张和原始的力量感。
云檀觉得他一定是故意的。
哪有人对追求者那么客气的。
“你先去洗澡吧?”云檀说。
与此同时,陆妄山那头门铃响起,Leo洗完澡被送回来了。
于是云檀没挂断,喊了声“Leo”,陆妄山适时将镜头翻转过来,Leo兴冲冲跑过来,又好几天没见到云檀,激动地对着手机叫。
“知道了知道了,你想妈妈了,妈妈也好想Leo哦。”
云檀跟Leo说话的声线偏细,软乎乎的,跟平常很不一样。
陆妄山笑起来,将镜头调转回来:“就跟Leo说想它,不说想我么?”
云檀一顿:“……啊?”
“这么多天没见,不应该跟你的追求对象表示一下吗?”
云檀实在不擅长表达这一类心意。
尤其陆妄山主动问了,她就愈发别扭觉得难以启齿。
张了好几次嘴都没能说出口,她靠在床头,脸颊埋在被子里,肤色白里透红,拖着长音近乎求饶:“我说不出口呀陆妄山。”
“那就是不想我了。”
“哎呀!”
云檀觉得这样黏黏糊糊的太奇怪了,他们认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过这种状态,“你快去洗澡吧。”
陆妄山也没继续坚持让她说,安顿好Leo后上楼,笑问:“洗澡时要通视频吗?”
云檀勉强板住脸:“你这样有点太变态了。”
陆妄山笑了声:“晚安,小檀。”
“晚安。”
云檀停顿了下,陆妄山那头没主动挂断,画面就这样静止下来。
她看着屏幕中的陆妄山,浴室内暖黄的灯光将他渲染得异常温柔,那些凌厉的棱角也都软化下来。
“我好想你呀,妈咪。”云檀说完,迅速挂断电话。
脸颊后知后觉地持续升温,空调下都止不住汗,从后颈冒出来。
云檀别扭尴尬害羞,各种乱七八糟的情绪朝她扑面而来,她红着脸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埋头倒在被褥中滚了一圈。
啊啊啊好奇怪!
云檀觉得搞纯爱比直接搞成年人那套难度可高多了。
手机又震动一记,肯定是陆妄山来嘲笑她来了。
云檀不想看也不敢看。
过了十来分钟才终于在一身汗中拿起手机。
陆妄山:「我也好想你,宝贝儿。」
“轰”一下血液上涌,云檀脸颊又红了几分,她像只煮熟的虾米蜷缩在被子里,心里却冒出蜜来,甜得人都要化了。
……
陆妄山听到云檀那句后在浴室怔了许久的神,浑身都跟过电似的,四肢百骸都麻了。
他真是被云檀潜移默化中“调”歪了,一听她叫“妈咪”身体就迅速有了变化。
于是这个澡洗了很久。
洗得陆妄山想当晚就飞去广东,真不知道这追求于他而言到底是奖励还是折磨-
果然是三人行必有我师。
云檀又从李森那儿得到新的追求技巧——多发朋友圈,可以是自拍也可以是日常生活记录。
李森说自己以前有目标时总会频繁发朋友圈,毕竟直接发给对方目的性太明确,这种方式自然体面,还能提供话题。
于是云檀久违地开始经营起朋友圈来。
陆妄山每次都会点赞,一开始评论了,但被向雾看到追着调侃,于是之后都改成私聊。
向雾时常跟云檀聊天,分享陆妄山的日常,充当云檀在北京的眼线。
不过陆妄山的日常实在很无聊,除了工作还是工作。
最近更是因为九月底的万洲资本周年庆活动忙碌不堪。
两人已经大半月没见面。
陆妄山:「国庆我来广东。」
云檀在收到这条信息后就开始期待。
9月30日下班,即将迎来国庆,云檀去商场购物,准备假期见陆妄山时穿。
广东没有秋季,九月底依旧炎热,云檀按照自己审美买,都是简洁又显身材的衣服。
而后又想起陆妄山看到自己穿丝袜时的表情——虽然他不承认自己喜欢。
云檀又默默买了两双,一双黑色一双浅灰。
她一直觉得合适的丝袜配短裙或大衣都很好看,但抱着勾引的目的后,便觉得愈发沉甸甸起来。
云檀在心底告诉自己,是陆妄山先用勾引这招的!
她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满载而归回到宿舍,云檀洗澡后闲着无聊便开始试穿新衣,计划着国庆见陆妄山时的穿搭。
抹胸搭配短裤,再是浅灰丝袜,衬得人格外条顺盘靓。
云檀站在落地镜前臭美了会儿,而后拉来椅子坐下开始对镜自拍。
双腿交叠着,下颌微抬,有那么点浓郁又利落的风情和性感。
云檀拍了好几张,而后点开相册欣赏。
好看,但未免有点太……骚包。
云檀是绝不敢将这种照片发朋友圈的,更不可能直接发给陆妄山,自己欣赏了会儿就准备删除。
与此同时忽然收到向雾的信息。
向雾:「不好!」
向雾:「我哥危了!」
随即发来一张照片。
今天正是周年庆,陆妄山一身正装身处觥筹交错中,对面则是个与他年纪相仿的女人,穿着一袭亮丽的绿色礼服裙,衬得皮肤极白。
云檀:「怎么啦?」
向雾:「这个女人又出现了!她之前对我哥穷追猛打一年半!」
云檀这才惊觉,像陆妄山这样的人,身边怎么可能没有追求者。
她没发现过只是因为陆妄山将那些关系都处理得很干净。
经向雾介绍,云檀知道了那女人的身份。
其实很多富家千金都青眼陆妄山,不过碍于身份或自尊,几次得不到回应便会自觉放弃,唯恐在圈子里丢脸。
但这位周疏徽不一样,她家境普通,但工作能力极强,毕业进入药企后很快就升到总经理位置,后来辞职自己创立一个护肤品品牌,拉到万洲资本投资扩大规模,也因此结识陆妄山。
在此之后周疏徽就开始对陆妄山展开了猛烈的追求,无论陆妄山拒绝多少回都不气馁,直到因为工作变动去到上海才停止。
那段追求闹得许多人都知道,但周疏徽销冠出身,交际能力极强,热情又会来事儿,尺度得当进退有度,并不惹人生厌。
就像此刻,时隔两年未见也丝毫不觉尴尬,跟陆妄山寒暄着说起各自近况。
向雾在一旁默默观察着,而后索性给云檀打了视频直播。
晚会很热闹,声音嘈杂。
周疏徽那一袭绿裙实在很亮眼,站在陆妄山身前笑得很漂亮。
陆妄山也维持绅士姿态,侧耳认真倾听周疏徽说话,脸上噙着些散漫的笑意。
云檀才发现自己原来这么小心眼,她甚至不喜欢看到陆妄山的目光落在别人身上。
向雾鬼灵精,这时候还不忘再为两人添把火:“小檀,你这样不行啊,听说周疏徽要把重心转回北京,到时候可别近水楼台先得月哦!”
云檀一边通着视频,一边一闭眼将方才那张对镜自拍照发给陆妄山。
去他的纯爱——
作者有话说:走不了纯爱路线的小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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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夜色
周疏徽在跟陆妄山讲二轮融资的事儿,期间他手机震动,说了句“抱歉”后点开。
紧接着便见陆妄山倏地一顿,像是看到什么意料之外的东西,而后迅速将手机熄屏,耳朵后知后觉泛起红晕,喉结滚动一记。
周疏徽人精似的,当即挑眉道笑问:“女朋友的信息?”
陆妄山也笑了:“嗯。”
承认了。
无非时间早晚的问题,陆妄山早就默认这一点,也懒得跟无关的人再解释。
周疏徽轻轻“哇”一声,手捂着胸口:“我可要伤心死了。”
陆妄山碰一记她酒杯:“你写一份详细的计划书发给项目部,我们做评估。”
……
向雾那头的视频通话还没结束,于是云檀可以很清晰地看到陆妄山收到那张照片后的反应。
他居然,只看了不到一秒,就跟别的女人继续说笑喝酒了。
云檀冷笑一声,那股子叛逆心理完全被激发起来。
向雾在此时通过视频通话说:“小檀我得先挂了啊,我看到那个讨人厌的钟叙之了!我要去找他麻烦了!”
挂了视频后,云檀又迅速一连拍了好几张照片,十来张,一股脑全发给陆妄山。
陆妄山没马上回。
等得云檀都后悔了,可想再撤回已来不及。
在后悔升至顶峰时,云檀终于收到陆妄山的短信,语音。
她点开。
前两秒都是他非常愉悦的笑声,而后带着笑意调侃着开口:“云经理,自重。”
云檀气得把手机扔了。
莫名其妙!
云檀听出了浓浓的调侃戏谑,气得胸腔都起伏,那件掐腰的鱼骨抹胸都显得太紧身,饱满柔软的胸口皮肤都被气得绯红一片。
她“砰”一下用力关灯,不想再理会陆妄山,脱了衣服倒头就睡。
讨厌死了!
一片漆黑中,云檀愤愤地原地蹬了几脚被子。
她觉得陆妄山变了,彻底变了!
他以前才不可能那么淡定,他明明对她全身上下都爱不释手,还说什么他永远都只爱她!现在就敢这么取笑她了!
云檀不喜欢陆妄山在自己的“勾引”下依旧保持镇定,再反观自己好几次在视频时落入他下怀,于是更愤愤不平。
气得睡不着,翻来覆去都睡不着。
不知过了多久,云檀从床上弹坐起来,决定不再憋着,一把捞起手机准备对陆妄山一通输出,与此同时他竟然也发来一条信息。
陆妄山:「睡了吗?」
云檀几乎秒回:「关你屁事!」
是真的生气了。
陆妄山此刻坐在出租车内,没忍住又笑出声,司机停稳车回头说“到了”,陆妄山道谢下车,随即拨通云檀电话。
她接得倒快,就是语气不好:“干嘛!”
“问你呢,睡了没?”陆妄山还是那副含着笑意的姿态。
只是此时此刻听在云檀耳边实在欠扁。
“我都接电话了你说我睡了没?”
陆妄山一路快步上楼。
云檀听到门被敲响时愣了下,这么晚了会是谁敲门?而后便听见电话里陆妄山说:“来开门。”
云檀一愣。
她震惊得连生气都忘了,趿着拖鞋跑去开门。
宿舍楼楼道光线昏暗,陆妄山显然是晚会直接过来的,一身剪裁完美的西服,头发也打理得一丝不苟,能直接登上商务T台,以至于出现在这样破旧的宿舍楼愈发显得不伦不类。
云檀穿着睡衣,愣愣地望着他。
陆妄山笑着在她眼前挥挥手:“傻了?”
“你怎么来了?”
“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晚会后来找你。”
云檀低头看时间,现在也才凌晨一点,算上航程怎么也不可能这么快:“你们晚会结束这么早吗?”
“提前溜了。”陆妄山搂着她腰,连带将人推进屋内,“要不要一起去吃夜宵?”
“你公司的周年庆你能提前遛吗?”云檀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能不能的,反正我人都在这儿了。”陆妄山挑眉,“再说了,不是你让我遛的吗?”
云檀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是因为那些照片连夜赶来,羞耻心蔓延的同时虚荣心也得到极大满足。
她抬着下巴,骄矜地“哼”一声:“我可什么都没说。”
陆妄山对那些照片自然做不到面不改色。
刚看到的瞬间立马熄屏是担心被周围的人看到了,处理完眼前的事就自己先回了休息室。
再点开微信,云檀那头已经又新发来十几张照片。
陆妄山被她可爱得不行,靠在沙发上一直笑,怀疑她是追人追得没耐心想走下三路的捷径了,于是调侃着回了句“云经理,自重”。
再点开照片,笑不出来了,石更了,来来回回看了十分钟,每张照片都放大细看,好在休息室没人,否则难免显得太低俗卑劣。
陆妄山想下一秒就出现在广东,晚会更是没心情继续了。
好在陆承钧也在,等身体反应平复得差不多,他去找了陆承钧,让陆承钧一会儿帮忙替他发言。
工作上陆妄山向来靠谱,陆承钧一开始还以为他是身体不舒服,询问怎么了,陆妄山只解释说有急事。
“什么急事偏要现在走?”
“要去广东,一小时后还有最晚一班航班。”
陆承钧听明白了,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对陆妄山这个大儿子第一次产生孺子不可教也的心理,“你你你”半天,最后一摆手,叹气道:“你去吧!”
……
陆妄山提前订好了这些天酒店套房,让云檀带上衣服和日用品跟他一起去。
还不忘提醒:“刚才给我拍的那些都带上。”
小猫只许自己放火,不许周官点灯,当即臊得红脸扑上去掐他脖子:“你再提我就不跟你走了!”
陆妄山这才消停。
看她整理好衣服与护肤品化妆品,接过背包往外走:“这附近有什么夜宵么?”
“很多,你想吃什么?”
临时出门,云檀只穿了件白色吊带裙,底下一双人字拖,已经充分融入广东地域特色。
“你平常吃什么?”
“我不怎么吃夜宵。”云檀说,“对了,我们公司对面开了家泰餐店,他们的打抛饭口味做得跟你特别像,生意很好,要不要去试试?”
陆妄山挑眉,说“行啊。”
公司技术部还有一部分人刚加完班,此刻泰餐店内有几人在吃夜宵,好在技术部并不参与日常公开活动,不认识陆妄山。
不过都认识云檀,知道这位北京来的云经理能力出众又漂亮,纷纷跟她打招呼,又问:“男朋友啊?”
云檀没直接回答,只是笑笑,陆妄山则朝人颔首,倒像是承认了。
她偏头笑了声。
平常中饭云檀经常来这家店,各种招牌菜都尝遍了,很快就按照陆妄山喜好的口味点了几道菜。
打抛饭最先上,云檀看着陆妄山吃下一口,很期待地问:“是不是跟你做的很像?”
“是很像,你常来吃?”
云檀点头。
陆妄山还没吃晚饭,很快就吃了不少,云檀馋那口打抛饭,也就着咖喱鸡吃了好几口,又担心明天会长胖浮肿。
作为东道主,这顿夜宵自然云檀请客,结果去付钱却被告知这顿饭不收钱。
云檀愣了下:“为什么?”
厨师从后厨间出来,笑说:“投资人来吃饭怎么能收钱?”
云檀的第一反应是陆妄山这投资产业也太广泛了,怎么连这样一家小饭馆都是他投资的?
而后又很快察觉不对劲。
凌晨的广东写字楼内依旧亮着好几盏灯,路上也时不时有车辆驶过。
云檀和陆妄山一起站在雨后的马路,白日的暑气被溶解,灰尘土壤都被打湿,散发出一股独特的气味。
“这家店不会是你因为我想吃打抛饭才专门投的吧?”云檀轻声问。
他依旧轻描淡写的姿态:“刚发现啊。”
“你怎么都没跟我说过?”
“没什么好说的,小事而已。”陆妄山干燥的指腹碰了碰她脸颊,“还以为你会猜到呢,打抛叶分量比寻常的要多许多,口味不一样。”
云檀一开始也有过猜测,只是不敢相信。
她心跳扑通扑通直跳,为陆妄山总是能无微不至照料到自己每一个细节,心尖酸了一下,泛开密密麻麻的痒-
回酒店的路上很安静。
陆妄山丢下晚会突然过来还有许多事未处理,一路上都在回信息做收尾。
一直到登记入住,静谧的酒店大堂内,年轻男女,总能叫人浮想联翩。
云檀忽然想起自己18岁那年和陆妄山第一次去酒店的场景,竟然还生出几分紧张来。
云檀在心里嘲自己,都25岁了怎么反倒还紧张害羞起来了。
跟陆妄山一起坐上电梯,升至顶楼,很安静,踩在柔软地毯上一点声音都没有,云檀手心都要出汗了。
随即,陆妄山停下,刷房卡进屋。
云檀紧跟着,眼睛还未能适应漆黑的环境,鼻尖仿佛擦到什么硬挺的布料,耳边传来门锁扣上的声音。
一双干燥温热的大手托着她后颈向前拉近,她闻到近在咫尺的陆妄山身上独有的清冽气味,也听到自己过分活跃的心跳声。
可预料中的亲吻并没有到来,屋内的灯随之一应亮起。
陆妄山屈指轻弹一记她额头:“闭眼做什么?我们现在的关系可不能接吻。”
云檀懵了几秒,而后勃然大怒揭竿而起:“谁想跟你接吻!我还想问你干嘛搂我腰呢!”
“太黑,怕你摔倒。”陆妄山笑着说。
云檀跟陆妄山每次都开始得太轻易了,以至于她根本没想过陆妄山把她带来酒店竟然是真的要分房睡。
重新洗过澡躺到床上,云檀看着天花板依旧觉得陆妄山不可理喻!装什么正经人!
大概是实在太晚了,云檀很快就睡着。
翌日醒来时陆妄山提前订好的早餐刚送来,而他竟然还没起,这可实在稀奇。
云檀学他那副正经腔调,只敲门,在门外喊他起床。
两分钟后陆妄山睡眼惺忪推门出来。
“没睡好?”
陆妄山拧开矿泉水瓶喝了口,点头。
跟云檀只是一墙之隔,他哪里能睡好,简直就是千里迢迢折磨自己。
……
国庆假期的旅行计划是广东连带港澳,没制定详细计划,走到哪儿算哪儿。
云檀那脸那身材穿什么都漂亮,个子高挑,皮肤白皙,盘靓条顺,在南方大街上格外亮眼,笑起来大气又明艳,再搭配她那身不知什么玩意儿的衣服——陆妄山是这么称呼的。
走在路上引得不少人频频回头,服务员、搭讪的路人一口一个“靓女”。
晚上去维港边喝酒,云檀正好坐在台阶旁。
在不知第几个男人因为看她而被台阶绊得踉跄时,陆妄山终于忍不住“啧”了声。
云檀笑起来,明知故问:“干嘛?”
吃醋的陆妄山没那么有风度,带着点北京男人典型的讨厌腔调:“趁早把你腿上那玩意儿脱下来。”
而“被吃醋”的小猫这会儿就精神抖擞了。
白皙修长的手撑着脸颊,狭长的眼尾上翘起一个弧度,浅琥珀色的瞳孔在江边夜色中像一坛馥郁的酒。
而后她抬起脚,隔着桌布伸到陆妄山脚边,高跟鞋鞋尖挑开他西裤,包裹着光滑丝袜的小腿也随之贴上去,上下轻轻摩挲着,调情调得有点过分了。
“你帮我脱?”她歪头挑眉,嗓音有点挑衅的意思,但更像想做坏事的猫咪。
陆妄山后颈麻了下,浑身都僵住。
没抓住那作祟的脚,云檀就已经收回去了,还装模作样咬着吸管喝一口酒,目光看向别处。
“你是不是忘了晚上要跟我回去?”陆妄山问。
云檀耸耸肩,表示悉听君便。
陆妄山笑了笑,换了个话题:“我不在是不是经常喝酒?”
“工作忙得根本没空喝呀。”
陆妄山不是个爱吃漂亮饭的男人,他们在一起时大多都是他自己下厨,偶尔出去吃大多也都是去食材新鲜独特的私房菜馆。
这家维港边的餐厅就是典型的漂亮饭,昏暗柔和的灯光下实在太适合约会。
餐厅提供助兴用的纸牌或骰子。
陆妄山拆了盒纸牌,他那双手修长骨感,指甲修剪得干净,弹牌时动作流畅,帅气至极。
云檀忽然想起这双手下流时的动作,朝脸颊扇扇风散热气。
两人闲玩起来,约定输牌的人可以问对方一个真心话,不想回答也可以,一杯酒。
早几年工作没那么忙时陆妄山闲时也会跟晋辞他们玩牌,他牌技高,不过这会儿故意放水,想听听云檀会问什么问题。
云檀连赢两把。
第一个问题是,这些年被多少女人追求过?
陆妄山答:“不记得了,不多。”
的确不多,毕竟他那样的家世地位就已经让很多人望而却步,再加上他生活工作接触异性不多,分寸拿捏得当。
可云檀不信,哼一声:“不许骗人,那周疏徽呢?”
陆妄山愣了下,而后挑眉:“你怎么知道她的?”
“你别管。”
“雾雾跟你说的?”
晚会那天他就留意向雾一直朝他举着手机,再顺着一想一切都明了了,他忍不住要笑,“所以,是因为雾雾说周疏徽追过我,你才给我发那些照片的?”
“……”
他带着几分狎昵地“噢”一声:“给我谋了那么大福利,我得给她准备礼物。”
“……”
第二个问题是,这些天有没有梦到过她?
云檀问这问题时声线放得很轻柔,像刻意的蛊惑与暗示。
小猫又开始不乖了。
陆妄山答得坦然:“有。”
“梦到什么了?”
“这是下一个问题了。”
行。
云檀再次拿起纸牌开始第三把。
可这回她却赢不了了,提问权留给陆妄山。
他真的很狡猾,学她问题:“这些天有没有梦到过我?”
“没有。”
云檀嘴硬且记仇,还记恨他那天晚上装作要接吻戏弄她的事儿。
陆妄山笑了声:“说假话是不是该罚酒?”
“你怎么知道是假话,陆妄山你会不会太自恋啦?”
他挑眉,那模样有几分恣意的狂妄嚣张,喝酒后慵懒的姿态让他浑身气质都欲到爆炸:“因为小檀有些小心眼,肯定是梦到我了才会这么问。”
嗓音几分坏,又有几分了如指掌的宠溺。
“……”
云檀恨不得扑过去咬他。
“所以,梦到我什么?”
云檀一语双关:“梦到妈咪咯。”
陆妄山又被她逗笑了。
他经常觉得云檀可爱,特别可爱。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那么可爱的人?
第四把牌,又是陆妄山赢,这回他停顿了会儿,开口问:“为什么六年半前你在米兰时要以我的名义捐那笔钱?”
云檀愣了下。
太久了,真的太久了,以至于她都没有立刻回想起。
她张了张唇,难以置信:“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前几个月,你到广东后不久。”
云檀心跳忽然乱了,只是实话实说:“那笔钱是你的,我当然要用你的名义捐款。”
“如果我没猜错,那笔钱是用我送你的那些礼物换来的,那这就是你的。”陆妄山嗓音变得很轻很缓,“所以,小檀,为什么要在自己困难的时候还把那笔钱捐掉呢?”
“……因为那可能是我当时唯一能弥补你的方式了,虽然没什么用。”
在他循循善诱的引导下,云檀终于说出口。
随之而来是心头涌上的一股暖流,冲刷过心尖处坠着的那颗尖锐的石子儿,也终于磨平了些。
“小檀,所以这就是我们之间的问题,你总是不愿意接受我的付出,可我愿意为你付出一切。”
过了许久,云檀垂眸点头:“嗯,我知道。”
……
他们又玩了几把牌,说了许多这些年开不了口的话,到后来便开始喝酒,陆妄山控制着分寸,不想让云檀喝太多,有时故意放水喝罚酒。
可云檀还是醉了。
当她忽然起身坐到他身旁,搂着他腰讨亲时,陆妄山就知道她喝醉了。
“今天怎么这么快喝醉了?”
她语气含糊地说:“太久没喝酒了。”
“这么乖啊?”他嗓音很低,贴在她耳边,有那么几分蛊惑的味道。
她靠在他肩头笑,没骨头似的:“妈咪教得好咯。”
“那跟妈咪回家?”
云檀摇摇晃晃地点头。
车上氛围已经很旖旎,穿行过夜色璀璨的维港,今天还有烟花,将天际都照得绚烂无比。
两人紧紧依偎在一起,几乎没有缝隙,陆妄山嗅着云檀身上的香水味,被夜风冲淡了些,却也恰到好处,让他心猿意马。
车在夜色中飞速穿行着,终于停至酒店楼下。
宽敞明亮的电梯内金碧辉煌,云檀搂着陆妄山胳膊,身子紧紧贴着,下巴搁在他上臂,仰着头,轻声问:“妈咪今晚会梦到我吗?”
嗓音已经带上暧昧的气味。
陆妄山笑起来:“宝贝想妈咪梦到你什么?”
“不知道。”
酒鬼耸了耸肩,一副无所谓模样,而后又忽然靠近,踮着脚凑近他耳边,低声:“也可以让妈咪美梦成真的。”
陆妄山一边想笑,一边又麻了半边身子。
套房离电梯并不远,可这十米距离都让陆妄山觉得遥远。
门一打开,云檀就主动搂着他后颈吻上来,没给他再捉弄人的机会。
陆妄山也没想再捉弄她。
他那点引以为豪的自制力碰上云檀根本没用,于是便更沉沦地捧起她脸颊吻下去。
空气变得稀薄,呼吸却变得滚烫。
落地窗外映出漂亮的灯火通明的城市夜色,陆妄山一边吻她,一边按下关闭全屋窗帘的按键,一边托起云檀大腿往卧室走。
窗帘关闭时发出细微的锁扣声,混合陆妄山解皮带的声响。
他极轻柔地轻轻将云檀放到床上,单腿屈膝跪在床沿。
女人纤细白皙的手臂勾在他脖颈,狭长的眼此刻更像狐狸,不像小猫。
“妈咪。”
“嗯。”陆妄山嗓音很哑,近乎是爱不释手地偏头贴了下她脸颊,“乖宝。”
云檀蹬掉那双细高跟,抬脚顺着他裤腿往上,脚趾踩在冰凉的皮带金属处,又有一部分碰到他滚烫的皮肉。
陆妄山喉结滚了滚,准备抓住她作乱的脚踝时,却忽然被云檀一脚蹬下床。
近乎天旋地转,陆妄山一下从沉沦中脱离出来,还处于茫然的状态。
就这么衣服凌乱,唇上还沾着云檀的口红,敞着腿坐在地上,颇有一副秀色可餐失足男青年的模样。
云檀爬起来,眼底里哪里还有丝毫醉意。
她就这么坐在床沿,手托着脸颊,偏头看着陆妄山,状似天真无辜地问:“妈咪,解皮带做什么?我们现在的关系可不适*合。”
被小心眼的小猫报复了——
作者有话说:评论掉落红包
第57章 校庆
国庆最后一天他们一起坐车回广东,云檀手机搁在一旁充电,便用陆妄山手机听歌,两人各自分一只耳机。
期间有电话打来,云檀扫见备注“爸”,想把耳机还他,陆妄山已经先一步接起。
陆承钧在电话那头问:“妄山,你什么时候回北京?”
“明天,怎么了?”
“明天晚上能到吗?袁司流邀请我们一起用晚餐。”
云檀愣了下,陆妄山蹙眉问:“他是有什么事?”
“不知道,没具体说。”陆承钧停顿了下,说,“最近有些风声,袁家可能遇到些麻烦,恐怕是为了这事。”
陆妄山没多问,但这些年袁家大规模无序扩张,他早就预料到集团会遇到麻烦。
“行,我知道了,我明早的航班回来。”
等挂了电话,云檀才问:“怎么了?”
“我估计是袁家因为扩张引起的债务问题,具体要等明天才知道。”陆妄山捏捏她手心,“别担心。”
……
翌日,陆妄山改签航班提前回到北京,期间已经派人暗中查清了袁家遇到的问题。
袁家第三代的孩子们都逐渐到了二十出头的年纪,这些年袁放鼓励这些孙辈涉足多领域发展,针对科技领域、娱乐板块都投资了大量资金,但目前都没有回报。
袁家以房地产业发家,这些年房地产大热,大量买地圈地,无序扩张也同样投入大量资金,同时由于市场调控、监管政策加强、面对竞争市场份额逐年下降,现金流和盈利不断收窄,导致庞大的债务规模和债务结构都逐渐暴露出愈发严重的问题。
此次主动找上陆家,恐怕是面临了前所未有的财务困境。
入夜,陆妄山和陆承钧准时抵达约定的地点。
袁放和袁司流就在门口迎接。
自从上回在袁老生日宴上闹了难堪后他们还没在私下场合见面过。
“妄山,好久不见。”袁放拄着拐杖上前,“听你父亲说,国庆在外旅游?”
“嗯,今天风大,袁老快进屋吧。”
不管今天这顿饭到底抱着何种目的,陆妄山维持基本礼仪,扶过袁放手臂往屋内走。
“我寿诞那天闹出的事,还没来得及跟你道个歉,是我这老头子多嘴了,你们年轻人的事该你们自己来决定。”
陆妄山面不改色道:“袁老突然说这些,可不是要折煞做晚辈的?”
袁放笑着拍拍他手背:“这事儿没什么长辈晚辈的,你别放在心上就成,前不久出了车祸,现在身体都好全了吧?”
“劳袁老挂心,早都好了,只是媒体说得吓人。”
众人在包厢内入座。
陆妄山实在不爱吃这种鸿门宴,只是看在袁放的面子,免不了需要喝上几杯。
两家人先是寒暄,又是说如今生意难做。
袁放介绍了自家几个小辈,又感慨起陆承钧好福气,有那么优秀的儿子,以后不用担心接班的问题。
陆承钧则谦虚道:“妄山年轻气盛,要学的还多着呢。”
酒过三巡,袁放终于切入正题。
他自然不会说财务遇难问题,只是以介绍项目投资作为切口,希望能得到万洲资本的投资。
陆妄山不打算主动蹚这趟浑水,借口万洲今年剩余可投资金有限,语气里都是惋惜。
拉扯几个来回,袁放也不好再端着架子,说起目前集团资金回笼还需等上一段时间,希望能得到陆家的帮助,又以自己年轻时和陆坤的交情作筹码。
陆妄山自然知道爷爷并不与袁放交好,只是两家从前难免生意场上有合作往来,不管真情还是假意的交情都是有几分的。
他与陆承钧对视一眼,陆承钧先道:“袁老需要多少注资?”
袁放停顿片刻,说:“500亿。”
饶是知道房地产业是高杠杆行业,可这个数额还是出乎陆妄山预料。
陆承钧也吓了跳:“这么多?”
“只要年底我们在各地的房产预售开启后就会有一大批资金回笼,主要因为前期资金投入和盈利时间预估出现了几个月的差错。”
袁放笑着摇了摇头,“总归是我老了,小的又不够成器,才需要老朋友出手相助啊,放心,陆董,我一定不会叫你和妄山吃亏,这笔注资的回报率我们可以商量一个你们满意的数额。”
“回报率是小事,您也说了,只是需要几个月的时间差周转,我们这时候还要高回报率岂不是趁火打劫?”
陆承钧说,“只是刚才妄山也说了,万洲近几年总体投资回报率并不高,财务上500亿实在是不可能的困难。”
这话是假话。
陆妄山近几年的投资回报率非常漂亮,账上不缺钱,缺的只是好项目。
只是现在袁放就敢报500亿,他们又无从得知袁家集团真正的财务问题到底有多大,万一是个大窟窿,500亿都成了打水漂。
但以两家的交情,真隔岸观火又要落人口舌。
最终商定下来,120亿。
已经是这份“交情”的最高标的。
当然,一切还要走过审核流程,评估袁氏集团还款能力。
……
回程路上,陆承钧还在不可思议那500亿的负债。
以袁放的性子,实际负债只会高于500亿十倍不止,这样的负债规模实在太不合理也太可怕。
云檀给陆妄山发来信息:「结束了吗?」
她还在担心袁家找他的事又与自己有关。
陆妄山坐在车后座,手机屏幕的光亮照亮他高挺的鼻梁,低头回复:「袁家集团可能遇到大麻烦了。」
云檀:「怎么了?」
陆妄山:「高额负债,如果资金没法及时回笼,可能会产生连锁反应。」
云檀不太懂这些金融方面的知识:「连锁反应,会怎么样?」
陆妄山:「破产。」
云檀此刻正在加班,坐在电脑桌前,这两个字吓了跳:「他们那么大的集团也可能会破产吗?」
陆妄山:「大集团杠杆作用带来的负面循环会更可怕,不过这只是最坏情况。」
陆承钧忽然在一旁问:“这周是不是就是你高中校庆了?”
“嗯,后天。”
“你和阿樾一起去?”
“不知道他要不要训练,我明天问问他。”
到家后,陆妄山还是给云檀打了个电话,也把今天这顿饭的决定告诉她:“审核流程通过后,我可能需要给袁氏集团投120亿,你会生气吗?”
云檀一开始还在为120亿咋舌,听到后半句又笑了:“我还能跟这120亿扯上关系吗?”
陆妄山勾唇,将手机开免提放在一边,解衬衫扣子:“毕竟是袁家的事,怕你不高兴。”
“我没什么可不高兴的,你别考虑我,自己决定就行。”
陆妄山换了个话题:“后天校庆,真不去?”
“去不了啦。”云檀环顾四周确定办公室内没有旁人,便拖着尾音肆无忌惮和陆妄山撒娇,“忙晕了,我现在还在加班呢。”
他笑问:“在忙什么?”
“有个交互新提案要写。”
如今车企设计更多与智能化挂钩,讲究更融合的用户体验和视觉效果,CMF设计更要和智能座舱HMI设计挂钩,融合工业、计算机、设计多门学科知识。
云檀作为项目经理必须涉足设计全方面,可她实在不是很懂计算机,有创意想法,但很难评估落地可行性与难度。
她跟陆妄山说了自己遇到的困难。
陆妄山:“你把提案发我一份,先下班,我帮你看看。”
云檀本想说这提案是公司机密,转念一想陆妄山可是股东,于是立马把刚写完的并不满意的初稿发给他。
关机、下班。
回家路上又想起陆妄山刚才说的袁家可能会遭遇破产的事,依旧觉得不可思议。
隔天醒来,云檀手机里已经躺着一份陆妄山全新修改好的提案。
发送时间是凌晨一点。
云檀一边刷牙一边点开,而后震惊得连刷牙都忘了。
如果说之前她那份提案是小茅草屋的话,那陆妄山给她的这份简直就是高楼大厦。
云檀原本零散写了些创意思路,此刻陆妄山都在后头标注了可行性、技术难点、预期投资以及量化难度,除此之外,甚至还在最后列举了自己的想法以供云檀筛选考虑。
他年轻时也有一段时间爱玩车,什么交互、什么智能座舱他不知道?
云檀一直知道陆妄山厉害,但看到这样一份满分提案还是震惊不已。
快到上班时间,她踩着点走出宿舍,一边捧着手机给陆妄山发语音:“妈咪,你真是我的百宝箱!”
嗓音有几分矫揉造作,谄媚至极,嫩得能掐出水。
旁边正好也有一名同事经过,骤然听到被吓一跳:“云经理还真是你啊,你跟你妈妈感情真好。”
“……”云檀讪笑。
陆妄山也发来一条语音,云檀不敢外放,怕被同事发现自己叫一个男人妈咪的事实,于是转了文字——「爱我吗?」
云檀再次捧着手机靠近唇边,这回只敢很小声:“爱你妈咪。”-
翌日便是校庆。
陆妄山没跟陆时樾一道去,陆时樾求了阮昭许久,终于说服女友陪他参加,于是抛弃了哥哥一道去。
陆时樾高中跟云檀不是同班,他所在的班级很多各类特长生,一群人不爱读书但感情倒很好,毕业这么多年也时常组织同学聚会。
大家头回见他带女朋友来,自然围绕着他们问个没完。
阮昭从来不怕这种场合,很快就跟大家都熟络起来,约定了下次同学聚会作为家属也一起参加。
众人先去体育馆参加校庆典礼,老师们也都在。
陆时樾从前的班主任自然还记得他,当年对他可是又爱又恨,食指比划着就朝他走来,一通寒暄下来,又跟阮昭抱怨起他高中时有多不听话。
陆时樾虽是体育特长生,但向因向来认可文化课的重要性,反对特长生文化课连及格都拿不到,所以对陆时樾一直是两手抓,学得很痛苦,班主任也管得很痛苦。
他经常翘课溜出去打篮球,班主任不知去逮了他多少回,后来高三叫来他哥哥谈话后才终于听话些了。
正说着,陆妄山走在校长身旁一同进入馆内。
他一身正装,脸上挂着温和淡然的笑意,和校长说笑着进来。
周围注意到的人纷纷安静下来,彼此示意着去看。
从前读书时尚且不怎么关注彼此家境,毕业后家境带来的差距就愈发明了了。
典礼主持人上台,由校长最先上台发言,而后是各位优秀毕业生代表,来自如今五湖四海、各行各业,陆妄山作为压轴发言。
主持人光是介绍他各项title就一长串。
陆妄山早就习惯这类演讲,得心应手。
只不过演讲结束,前排几人发出不合时宜的起哄鼓掌声——是陆妄山高中时期的好友。
他朝台下鞠躬致意,没回首排座位,转而朝从前的同学们走去。
大家也都已经是年近三十的年纪,其中一名室友已经成家还有了孩子,今天是跟老婆孩子一起来的。
不知是陆妄山今日装束缘故还是什么,金柏那两岁的宝贝女儿竟然张着手臂主动朝陆妄山靠去,做出想要他抱的姿态。
金柏怒道:“你重色轻爹啊!”
陆妄山笑着将小baby放到腿上,见她一直盯着自己手表,便取下来给她玩。
金柏说:“你别说,你这抱小孩的姿势还挺专业的,可别说你也已经偷偷有了孩子了啊?”
他挑眉:“这还需要技术?”
小baby在他腿上乖得很,不吵不闹,还时不时仰头看陆妄山,伸手触碰他眉毛与鼻梁。
金柏妻子在一旁玩笑道:“我女儿真不错,小小年纪就懂审美了。”
金柏同他介绍道:“褚惜,我老婆,也是咱们学校毕业的,跟你弟弟一届。”
陆妄山朝她颔首,说一句你好。
褚惜道:“不过我跟陆时樾不是同班,我是三班的。”
陆妄山停顿了下,三班,那就是云檀的同班同学了:“你们班今天来的多吗?”
“挺多的,就坐在陆时樾他们班边上。”褚惜说,“我们两班的任课老师都是一样的,就跟老师们都坐在一起。”
待典礼结束,金柏陪着褚惜一起去她班上。
陆妄山也去了。
他们的数学老师是陆妄山当年的班主任。
陆妄山可是他当年的心头宝,不知拿了多少竞赛奖。
一旁三班正组织着要再拍个集体照,有人问今天谁没来,陆妄山在几个名字中听到“云檀”,下意识偏头看去。
“毕业后我基本就没见过云檀了,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做什么。”
“好像后来出国了?”
“读研?”
“没,本科就出国了。”
“怎么会?她高考考得很好啊,国内也是一流大学,怎么突然出国读书了?”
……
站在陆妄山身旁的老师忽然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云檀当年真是可惜啊。”
陆妄山一顿,蹙眉:“她怎么了?”
“你也认识?”
“嗯。”
或许是陆妄山此刻表情太严肃,那名老师也愣了下,才说:“当年她高考考得很好,可志愿填错了,哎,平时很认真仔细的一个姑娘,怎么关键时候出了这种差错?”
他到现在都还记得,第一批志愿大家陆续收到录取通知书,云檀却在某天暴雨时分赶来学校。
雨淋得她浑身湿透,以至于脸上的泪水都不再那么清晰,她哭着问班主任还有没有办法改志愿。
陆妄山从来不知道那些。
云檀也从没跟他提过。
他见过云檀高考后那年暑假的眼泪,却将其归咎于她高考发挥失误,没考上目标院校,云檀对此也是默认。
却从不知道,原来她那年高考考得很好。
可为什么,云檀从来没有说过?
“请问云檀当年的班主任现在在学校吗?”陆妄山低声问。
“在的,李老师嘛,退休后又返聘了。”那老师环顾一圈,最后给陆妄山指了个方向,“喏,那儿呢。”
或许是为人师表操心事多,李文霜年过六十就已经满头白发。
陆妄山无端觉得自己似乎抓住了什么云檀深层的痛苦,穿过人群来到李文霜面前,将他带到无人的走廊才开口问起云檀。
“云檀……”
李文霜诧异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你是?”
“我是陆妄山,也是君雅的学生,是云檀的——”他停顿一秒,说,“我是她男朋友。”
李文霜笑起来很和蔼:“哦,男朋友啊,云檀今天来了吗?”
“没有,她现在在广东工作,工作很忙,所以今天没来,让我代她向您问好。”
陆妄山强压心头的波澜,终于问起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那就好,看到她现在好我就放心了,我一早就知道这样认真聪明的小姑娘是会有好前程的。”
李文霜感慨着,可提及当年的事,还是免不了以一声叹息开头,“她太可惜啊,成绩一直很稳定,从来没出过年级前十,考前我记得我还跟她聊过目标院校和专业,她擅长理科也喜欢画画,那时候倾向学计算机或设计,她觉得清北的顶尖学科分数太高,或许够不上,便想去上海,更稳妥些。我还建议她有精力可以修二专,现在都要复合型人才,对未来职业发展有好处。”
李文霜这辈子教过上千学生,每一个学生的故事他都如数家珍。
陆妄山中途有电话打来,他挂断了,问:“然后呢?”
“后来高考成绩出来,她考得很好,年级前五吧,我知道她向来有主意,明白自己想要报考什么,却没想到到七月底时她忽然哭着跑来找我,问我还有没有办法改志愿。”
李文霜又叹了口气,“可惜啊,那么高的分。”
陆妄山眉心越来越紧:“为什么会填错志愿?”
“我问她,她那时情绪太激动,没法细说,只说着她妈妈什么的话,我想,左不过是跟她家里人有关。”
说到这,陆妄山已经隐隐猜到原因了。
哪怕那个原因他不愿相信。
他能理解云檀不想待在北京,想去外地读书,就像她后来回国后对袁琴容喊出的那句“这是我的人生!”
她想要属于自己的人生,所以决定离开束缚她的家庭。
他突然想起2012年那个7月,他在酒吧看到云檀。
那时他对云檀的印象还停留在外界传言中的性格乖巧、谈吐得体、小书呆子,跟眼前那喝多了酒眯着眼看人的少女很有割裂感。
搭讪的人不断,陆妄山担心她遇到危险,想送她回家。
云檀却说自己不想回家。
他也只是顺势随口问了一句:“跟你妈妈吵架了?”
当时云檀停顿了下,再开口忽然就染上哭腔:“她不是我妈妈。”
眼泪也同时扑簌簌落下来,大颗大颗的。
那几滴眼泪终于跨过七年光阴,砸入此时此刻陆妄山心间,泛开层层涟漪,而后骤然掀起惊天骇浪。
……
陆妄山往外走时经过典礼散场的校长,被邀一起用餐,陆妄山连得体的笑容都已经摆不出来,寻了个借口便急匆匆离开-
多亏了陆妄山替她改的那份提案,完全不需要再修改,云檀今天准点下班,在公司吃了饭后早早回到宿舍。
发现手机里有一条陆妄山的信息:「你在哪儿?」
云檀有些茫然地回:「宿舍呀,怎么了?」
她心跳莫名有些快,可陆妄山没再回复她。
直到一刻钟后,洗完澡出来忽然听到房门被敲响。
云檀心跳又乱了一记,如有所感似的忽然深吸了口气,她缓缓拉开门,看到陆妄山时依旧觉得不可思议,心率也随之失衡,扑通扑通剧烈跳动起来。
“你怎么——”
话音未落,陆妄山忽然捧着她脸吻下来,带着从未在他身上出现的惶急,像要迫切安抚些什么——
作者有话说:评论掉落红包
第58章 过去
云檀被他吻得连连往后退,后背抵在厨台边沿,连气息都不稳。
“唔,陆妄山——”她艰难地偏头,“你上次还说我们的关系不能接吻呢!”
接吻时发出的细微水声让氛围变得格外缠绵暧昧。
云檀被吻得呼吸不过来,被迫仰起头,抓着他领口衬衣,周身都绷紧,也因此没来得及察觉陆妄山不对劲。
“那我们重新在一起,好不好?”陆妄山嗓音很哑、很沉,尾音甚至有几分化不开的哽咽。
云檀终于发觉他不对劲,身子往后仰了几分,捧住陆妄山的脸。
这才看清他,眼角绯红,眉骨双颊都沾着外头的雨水,唯独湿润的睫毛透露出那些湿润并非都是雨水。
云檀愣住了。
她觉得陆妄山此刻都湿漉漉的,身体、眼睛、心,都湿漉漉的。
“好啊,那算我追成功了咯。”
她先回答前一个问题,声音放得轻柔,指腹摩挲过他湿润的眼下,“你到底怎么了,陆妄山?”
他看着她眼睛,轻声问:“你18岁那年,我在酒吧遇到你那次,为什么要哭?”-
云檀小时候很喜欢袁琴容,她觉得袁琴容也很喜欢自己。
在外面,袁琴容总会亲昵地称她为女儿,丝毫不避讳,带她出席各种场合,牵她手、抱她,还会亲她脸颊。
云檀在她身上享受到过从未有过的母爱。
那时候,她真的很喜欢袁琴容,很快就改口,叫她“妈妈”。
云谨对此嗤之以鼻,嘲她白眼狼、没良心。
两年后,袁鸿仁出生。
袁琴容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这个小儿子身上,云檀自然也受到冷待。
可她依旧能够理解,毕竟那是妈妈刚出生的亲生孩子,还那么小,理应得到更多照顾和关注。
哪怕她在夜晚也偷偷抹过眼泪,为那得而复失的母爱。
那段时间正是云谨的叛逆期,经常在学校惹祸闹事,云启徽为此频频苦恼,家里经常爆发父子俩的争执,惹来袁鸿仁的哭喊尖叫。
云檀曾听到袁琴容对着云启徽哭诉云谨的不懂事,感慨自己命苦摊上这样的继子,恨不得将云谨赶出家去再也不联系。
于是从此以后云檀越来越懂事。
她在学校认真读书,参加各种竞赛和活动,
初中那年,在拿到英语竞赛一等奖后,她拿着奖状兴冲冲回家找袁琴容,她知道最近妈妈因为弟弟的病很伤心,希望这张奖状能让妈妈开心。
却不料被心烦意乱的袁琴容撕碎奖状,洒了一地,她朝云檀怒吼道:“你是不是故意的!觉得你聪明,鸿仁比不上你!你是不是就是故意要来戳我心窝!”
袁鸿仁的病让袁琴容变得越来越敏感、易怒。
她爱袁鸿仁,但也难掩在心底以他为耻,视他为自己生命中的污点。
她知道外界是怎么纷传的,说这是她破坏别人婚姻跟自己老师结婚的报应。
于是从此之后,云檀不再将自己的成绩单给袁琴容看。
她只是默默努力,认真学习,不让他们操心任何。
那时候很多男孩喜欢她,云檀一概不理,还被人笑嘲是个小书呆子。
隔年,云谨高考,正常发挥,勉强读了个专科学校。
也是那个暑假,袁琴容体检时忽然发现胃部肿瘤,她吓得不轻,好在后续化验确认是良性,只需要一个小手术。
云檀隐约觉得,袁琴容对她的态度是在那个时期又一次转变的。
袁琴容又开始对她很好。
带她逛街买衣服,给她请名师补习,照顾她日常生活,周末带她和袁鸿仁一起去临市玩。
那时候的云檀不知道这些转变是因为什么。
还以为妈妈终于从弟弟生病的事中走出来,又变回了从前的妈妈。
云檀特别高兴。
好几次梦到妈妈醒来嘴角都挂着散不去的笑意。
她又开始在出去玩时偷偷牵起妈妈的手,又开始心安理得在作文里写到妈妈,又开始拿着优异的成绩单给妈妈看。
当然,云启徽也终于发现自己女儿当真是读书的料,努努力甚至有希望考上清北。
他是个自视甚高的书生,女儿考上顶尖名校自然是件脸上顶有光的大事。
高三那年,云启徽格外关心她学习。
甚至拿一本小册子记录她每一次考试的成绩,为她分析下一步需要攻克的薄弱项。
饭桌上还时常问云檀以后想考哪个大学、读哪个专业。
云檀如实说了,想去上海念计算机或产品设计专业,云启徽点点头表示赞成。
却不料袁琴容大惊失色地问:“你要去上海?爸爸妈妈都在北京,为什么要去外地读书?”
“清北的热门专业分很高,我不一定能够上,而且我查过的,上海那所大学这两个专业也都排名全国前三。”云檀跟她解释。
“能在北京当然要在北京读书,北京爸爸妈妈能提供给你的资源可不是你在上海能比的!”袁琴容搬出袁放来,“读这么多年书不就是为了以后工作吗?等你在北京毕业了,我让外公给你谋个好出路。”
云檀笑了笑,表面应下了,但并没有放在心上。
她知道袁放从没将她和云启徽放在眼里。
云檀虽乖巧懂事,可心气也高,不肯受嗟来之食,也不怕未来单打独斗吃些苦头。
她就这么谋划着,很快就迎来高考。
最终成绩出来,她发挥得很不错,也按自己原本计划的报考了院校与专业。
袁琴容为她办了升学宴,让她请同学朋友一起来参加,还带她和袁鸿仁去海边旅游。
那是云檀最开心的一个暑假,满怀欣喜地等录取通知书。
可等同学们陆陆续续都收到通知书,她却迟迟没收到,云檀有些担心,重新登录志愿填报网页,却赫然发现自己的志愿根本不是原先填报的,而是北京一个普通211大学,专业还是师范类的学前教育。
云檀愣在原地,浑身血液都仿佛倒流。
她如有所感,来到袁琴容卧室,果然从中翻出那所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盛夏天忽然下起倾盆大雨,狂风卷过道路两旁的树枝,大片大片树叶被扑落而下。
云檀第一次在袁琴容面前声嘶力竭。
她将录取通知书用力砸在袁琴容面前,质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云启徽对此也不知情,震惊地看着通知书上的校名,不可置信地问:“小檀,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是这个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你问她!”
眼泪不受控地涌出来,“妈妈,是不是你改了我的志愿,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云启徽:“阿容?这到底怎么回事!你知情吗?”
袁琴容突然起身用力推了把云启徽,她眼泪落得竟比云檀还凶:“还不是你,还不是你!要不是你……鸿仁怎么会像现在这样!”
她躬下背痛苦地捂住脸,“我终究会走在鸿仁前头,你让我怎么放心丢下他一个人!”
“那都是多久以后的事了!跟现在小檀的志愿有什么关系?!”
“她在上海读书,以后大概率就在上海工作!”
袁琴容红着眼瞪着那个自己年少时爱到骨子里的男人,“更何况鸿仁根本离不开小檀!他只要一天见不到她就会尖叫失控!你怎么能同意她去上海读四年书!甚至以后都可能再也不回北京!”
云檀几乎觉得自己头晕、耳鸣。
袁琴容说的那些话明明清晰无比,可一个字跟着一个字,却无法在她脑海中连贯成一句话。
她看着这个自己视作妈妈十年的女人,艰难地吞咽,艰难地开口:“所以你就能不经我允许随便改我的志愿吗?”
袁琴容依旧理直气壮:“读书不就是为了赚钱吗!家里有钱,不需要你来赚!”
至此,云檀终于知道袁琴容对自己态度转变的原因。
原来一直以来自己认真努力读书、生活,会成为被袁琴容“选中”照顾袁鸿仁的筹码。
反倒是云谨,袁琴容不喜欢他,却也从没有过要束缚他人生的念头。
……
大雨瓢泼中,空气中弥漫开过分潮湿的味道,混杂尘土与霉菌,仿佛要透过毛孔穿透身体。
云檀孤身一人坐在酒吧吧台,眼泪似乎在不断往体内流,让她整个人都湿漉漉。
她喝了很多酒,也遇到很多人搭讪。
当一个男人试图将她揽进怀里时,另一双手忽然隔开他们,推开那男人。
云檀仰头,就这么看到了陆妄山,轮廓硬朗,眉眼凛冽,在充斥着酒精与烟味的酒吧内,他身上的气味却清冽干净。
“还认得我吗?”眼前的男人弯下腰同她说话,声线很温柔。
多年未见,当时喝多的云檀并没有认出他来。
于是她笑:“你长那么好看,搭讪也这么老土吗?”
陆妄山也笑了:“那我现在说送你回家,你是不是也要觉得我不怀好意?”
“那你还是不怀好意吧,我不想回家。”云檀说话也变得大胆。
通常男人会接着前一句继续调情,但眼前的男人只是问:“怎么,跟你妈妈吵架了?”
云檀停顿了下,再开口忽然就染上哭腔:“她不是我妈妈。”
眼泪也同时扑簌簌落下来,大颗大颗的。
陆妄山下意识抬手去擦,又因分寸感堪堪停住,眼泪顺着下巴滴落,正好砸在他手心,滚烫的。
他对女孩的眼泪束手无策,也无法就这么将云檀丢在这里,刚才她就引来太多灼灼的男性目光。
于是他微微俯身,轻声问:“那你想去哪?我送你。”
可云檀只是哭,再次沉浸在自己那个悲伤的世界了。
“先送你去酒店,好吗?”
陆妄山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显得自己并非不怀好意。
这个场景下似乎无论说什么都太过暧昧,又补充,“或者你来决定,去哪里。”
云檀抬头,忽然问:“我可以去你家吗?”
……
过去18年,她从未做过如此大胆的事。
她向来乖巧听话,克己复礼,她努力活成“别人家的女儿”,好让袁琴容喜欢。
可现在才知道,原来在不爱自己的人眼中,那些乖巧都会变成容易把控利用的软肋。
她甚至想,如果她跟云谨一样不学无术、脾气暴躁、性格懒散,是不是就不会落得如今悲惨的下场。
那个雨夜,18岁的云檀在走进陆宅后便一把将陆妄山推到墙边,踮脚吻住他,幼稚的堕落念头最终化作鲁莽的勇气。
如果我摧毁那个干净的自己,是不是也能摧毁你眼中那个能轻易被利用的云檀?
如果我走出自己都不曾设想过的人生路,是不是就可以摆脱你对我人生的管控?
你想让袁鸿仁来捆束我的人生,那么,即便我毁掉自己的人生,也不会让你如意。
她急切地想用放纵与发泄填满内心那个空落落的黑洞,酒精不管用,便只能希冀于眼前的男人*-
当看到陆妄山滚落的眼泪,云檀几乎是手足无措又不禁失笑的:“你干嘛呀,都过去那么久了。”
他低头,将滚烫的眼埋在她肩膀:“过去那么久,可你从来没跟我说过这些,我也从来没认真地要问问你。”
“其实如果你那时候问我,或许我也不会说的。”
云檀抚摸着他头发,有些硬,有些刺,她偏头在他耳后的皮肤亲了亲,轻声问:“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校庆,碰到了你从前的班主任。”
云檀“啊”了一声,停顿数秒后又长长感叹一声,“李老师啊……他现在怎么样了?”
“很好,退休后又返聘了,我替你向他问好了。”
陆妄山忽然将她抱起,面对面托住她腿.根,朝床边走去。
很强势的姿态,可绯红眼眶却显得格外可怜,像被雨淋透的可怜小狗终于找到主人,抱着主人不肯放手。
他抱着云檀到床边躺下,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他一边亲吻着她唇瓣,一边轻柔地询问“所以,你当时跟我回家是为了报复袁琴容,后来出国也是为了报复她,是吗?”
“嗯。”
云檀在他怀里点头,又轻声说:“对不起。”
那时候云檀还没有那么完善的计划。
她只是出于反叛心理——既然你想让我留在北京,连上海都不愿意让我去,那我就去一个你再也找不到我的地方好了。
可当她真的开始了解,才发现原来出国需要准备那么多东西,需要钱,需要语言类资格考试,需要繁琐的申请。
她在那一年半的时间里,经常翘课,很少去学校。
陆妄山以为她只是偷懒,却不知道那段时间,她确定好目标,偷偷学英语和意大利语,偷偷兼职做家教攒钱,为未来出国念书的计划。
“对不起。”
陆妄山也重复道歉,贴着她脸颊,眼泪滚落在她锁骨,“对不起小檀,我从来都不知道那些。”
云檀被那滚烫的眼泪一烫,竟然觉得心底空落落的一块似乎渐渐被填满。
她忽地鼻子一酸,那些深埋于底,她以为自己早就忘记的委屈再次焕活出来,被泪水冲刷后成为光芒璀璨的钻石。
陆妄山觉得太难过了。
这是一个他从来没想过的答案。
他宁愿云檀当年离开只是因为她不爱自己,也不想她是遭受那些,迫不得已下的选择。
而时至今日,他唯一想问的竟然只剩下一句。
“你在米兰读的大学,是你喜欢的大学吗?”
陆妄山知道那所大学,QS排名很不错,尤其设计专业特别厉害,全球顶尖。
这或许是这桩遭遇中唯一的慰藉了。
“嗯,是我当时最想申请的学校。”云檀说。
陆妄山终于觉得心口堵着的那块石头消了一点:“你班主任说,你高三时想读的专业是设计和计算机,我从来不知道你还想读计算机。”
云檀搂着他的腰,在他怀里轻笑出声:“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学好,只是我高中很喜欢数学,所以觉得计算机可能会适合我,其实我在米兰的时候有学过一点,但因为设计专业本身太忙,兼顾不过来,只是辅修,不是二专,我现在还有点后悔当时没深入学习一下呢。”
“为什么?”
“前两天那个交互提案,其实就需要很多计算机学科原理背景,我自己买了很多专业书,但也很难学深入。”
陆妄山停顿片刻,而后轻声问:“你有没有考虑过,再念一个计算机的研究生?”
云檀一顿,挣开他怀抱抬头看向他。
“你可以自己考虑全日制还是非全日制,系统学习会更好。”他偏头亲了亲她脸颊,继续说,“如果再来一次,或许你也可以弥补一些当年的遗憾。”
……
两人就这么挤在窄窄的铁架床上。
云檀抱着陆妄山,很快就睡着。
而陆妄山却久久难入睡,他看着窗外的月光,依旧为今天知晓的这一切而痛苦懊悔。
他曾经恨了云檀五年,恨她不告而别,却从来不知道恨意下的答案是这样的。
他从来不是爱哭的人,信奉眼泪不能解决任何。
可此时此刻,他抱着云檀,看着窗外的月亮,时不时就有滚烫眼泪滑过脸颊,无知无觉的。
他忽然想起,那个冬夜,云檀离开的前一晚——
……
即便云檀花那么久为出国做准备,可当她真的收到梦寐以求的offer,她还是犹豫了。
她不舍得奶奶,也不舍得陆妄山。
她在想,自己所做的这一切,到底是自己所愿还是赌一口气。
前一天,她去找了奶奶。
奶奶是唯一见过那封offer的人。
她趴在奶奶膝上,不知道该说什么,仿佛无论说什么都无法改变自己不孝。
而奶奶轻抚着她长发,柔和的落地灯光线将奶奶映照得格外和蔼,她嗓音柔和而坚定,说:“小檀,这是你的人生。”
一句话,云檀心头大震。
她忽然笃信,那就是自己想要的人生。
翌日,她回到陆宅,跟Leo在草坪玩了一会儿。
陆妄山下班回来,当时他还在读研,那段时间正忙着写研究生论文。
吃过晚饭,打开客厅壁炉,火光摇曳着,云檀和陆妄山一起窝在沙发,合盖一张薄毯,Leo就在脚边,陆妄山腿上放着一台笔记本,手臂环过她,以舒服惬意的姿态写论文。
云檀倒在他怀里,赤着的脚尖在沙发旁一翘一翘的,吸引Leo的注意,逗它玩儿。
又被陆妄山捞回来,轻拍一记脚背,重新穿上袜子。
与此同时,他手机铃声响起,是向因打来的。
左不过是询问些日常琐事,他没避及云檀,直接接起电话。
却不料向因突然问及什么时候有空和朋友家适龄的姑娘一起吃个饭。
云檀不想让人知道他们的关系,于是陆妄山谁都没说,向因也不知道。
他起身去外面接电话,跟向因说自己目前没有谈恋爱的打算,以后类似饭局一律不去。
等重新回到客厅,云檀裹着毯子正安安静静看电视。
他想解释,却又无从开口,想着云檀或许压根就没听见,也不必自寻烦恼。
陆妄山总以为他们还有很多时间慢慢进入彼此的圈子。
而那时候,云檀沉默地想,或许的确是时候离开了。
她跟陆妄山这段关系本就轻佻、随意,开始得也荒唐,或许也不必等待一个郑重的结束,他终有一天会和一个家里人都满意的、门当户对的女人结婚。
“在想什么?”陆妄山忽然问。
云檀回神,她忽然搂住陆妄山的脖子,跨坐在他身上,捧起他的脸吻下去。
陆妄山无暇去想云檀忽然的主动是为什么,只是轻易再次沉沦。
在那一场激烈的情事后,陆妄山睡得很沉,丝毫没察觉云檀起身。
她独自一人下楼,蹲在Leo身旁安静地同它告别,而后推着早就准备好的行李箱离开。
坐上飞往米兰的航班——
作者有话说:虽然很难,小檀还是逆风翻盘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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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男朋友
翌日清晨。
宿舍内的窗帘并不遮阳,很快就将屋内映照亮堂。
陆妄山从那个失去云檀的梦境中醒来,心慌不已,下意识搂紧怀中的人。
云檀“唔”了声,她闭着眼全凭本能亲了亲他唇角,“松开些,妈咪,我都喘不过来气儿了。”
嗓音软乎乎的,像撒娇。
陆妄山那根紧绷的神经这才后知后觉松懈下来,松开手臂,只松了一点,又抱住,脑袋深深埋入她颈窝。
铁架床睡着并不舒服,陆妄山腰酸背痛,片刻后才起身轻手轻脚下床,进卫生间洗了把脸。
房间太小,他不好做早餐,怕吵醒她。
于是下楼去买早点,幸好这个点员工宿舍楼没人进出,不会惹人注意。
附近可选择项不多,他简单买了一笼虾饺、一份春卷和黄金糕,再是一碗白粥。
回去时推开门正好听到云檀闹钟响起。
她近乎条件反射弹坐起来,闭着眼就趿着拖鞋往浴室走。
她睡眠需求高,因此每天起床上班都跟打仗一样,紧赶慢赶,迅速刷完牙,往脸上扑完水乳,走出浴室,看到陆妄山,懵了一下。
昨晚的一切都太不真实了。
记忆在这一刻才缓缓回笼。
云檀低低“啊”了一声。
“吃早饭。”陆妄山示意。
云檀茫然地坐下,茫然地一边喝粥一边吃虾饺。
陆妄山看了眼手表:“是不是快迟到了?”
“啊!”云檀惊坐起,来不及吃了,剩下一只虾饺匆匆塞进嘴,以至于说话含糊至极:“你一会儿肿么办?”
“北京还有事,我可能马上就要回去一趟,你不用操心我。”
云檀点点头,迅速拎上包就出门。
门“砰”一声关上,云檀风风火火走了。
陆妄山摸摸鼻子,觉得这一大早的似乎缺了点什么。
忽然,门再次被打开。
陆妄山侧头看去。
云檀像是跑回来的,气喘吁吁,胸腔起伏着,直直看着陆妄山:“我昨晚没喝酒,应该不会记错……如果没记错的话,你昨天已经答应跟我在一起了。”
陆妄山笑了:“嗯,你没喝醉,也没记错。”
云檀俯身,一手拎着挎包肩带,一手掐住陆妄山下颌,用力吻住他嘴唇,大有发泄分开这么久欲念的架势。
“好久不见,男朋友。”她笑着说。
直到云檀消失在门口,陆妄山才回神。
他跟个十七、八岁情窦初开的小姑娘似的,一颗心怦怦直跳,低头没忍住轻笑出声。
距离最近一班回北京的航班还有两小时,他便索性给云檀收拾了下屋子。
她大多时间都在公司,回来只是睡觉,因此屋内并不杂乱,只是有些女人打扫起来难免费力的东西,比如床底、橱柜、空调滤芯、窗户。
再打开冰箱。
陆妄山仔细检查了保质期,将其中几样丢进垃圾桶,又觉得东西少得可怜,手机外送点了些水果牛奶面包,可以平日简单当早饭吃。
弄完这些,捞起手机,才发现云檀发来一条信息:「男朋友。」
他又倏地笑出声:「怎么了?」
云檀此时正在开会,在桌下偷偷发信息:「没事,叫叫你。」
云檀:「好神奇,好久没交男朋友了。」
陆妄山回:「我也好久没交女朋友了。」
他拎起要丢的垃圾袋,一边发语音道:“我给你房间打扫了下,窗户开着通风,今天应该不会下雨,回来记得关,另外冰箱里新放了点水果面包,记得吃。”
云檀将语音转了文字,一边开会一边强压嘴角笑意。
真的很难压。
于是索性单手托住脸颊挡住上翘的嘴角。
云檀:「男朋友,你会不会太好了?」
云檀:「简直就是田螺姑娘!」
这回不仅是妈咪了,还成了田螺姑娘。
不知道云檀要给他取多少性转绰号。
陆妄山同样掩饰不去的笑意,看了眼时间,拎着垃圾袋离开,轻声锁上她房门。
转身的同时身侧房间也有人出来,被赫然出现的“庞然大物”吓出一声惊叫——陆妄山的身高于广东本地人而言实在是高。
陆妄山回头。
那名中年女人一边拍着胸脯一边盯着他看,时不时又瞥向云檀的房门,而后表情揶揄道:“你又来找云经理的吧!真巧又碰到你了!”
又来找云檀。
真巧。
又碰到你了。
陆妄山缓缓挑起一侧眉。
他没觉得有什么巧的,
他没见过眼前这女人。
见他没反应,女人还自来熟地扶住他胳膊,继续道:“你不记得了?你不就是云经理的同学吗,上回来的时候我们碰见过的!”
陆妄山没打算跟眼前的陌生人掰扯些什么,颔首道了句“你好”就算打过招呼。
待下楼,他给云檀发去消息:「还有别的男人去过云经理那儿?」
呵,还同学。
云檀茫然地看着那条短信。
怎么又开始叫云经理了?
云檀:「天地良心,我的清白可是天地可鉴!」
陆妄山:「还是你同学。」
“……”
云檀冥思苦想,忽地灵光一现,终于反应过来:「我觉得,大概率,指的是……你弟弟。」
她脚烫伤那回就是陆时樾送她回来,也碰到了那同事。
虽然她想不通陆妄山和陆时樾怎么会被认作同一人,明明除了身高之外就没什么相似点。
陆妄山:“……”-
登机后,陆妄山收到一封邮件,关于向袁氏集团注资的审核流程已经到最后一步,推送到他这儿。
他面色倏地冷硬下来,给秘书发去一条信息:「终止与袁氏集团一切合作。」
袁家人的消息果真是快,陆妄山一句口头性的话不过几小时就已经听到风声。
待飞机落地回公司,助理便急匆匆上前低声:“陆总,袁放和袁司流正在办公室等您。”
陆妄山神色不变,快步朝电梯走去。
整幢陆氏集团共48层,陆承钧办公室在顶楼,顶层之下的五层则均为陆妄山负责的万洲资本。
抵达47层,陆妄山踏出电梯,正好碰到从顶层下来的陆承钧。
“听说袁氏的注资流程终止了,是审核出了什么问题?”陆承钧问。
陆妄山停顿片刻。
他笔直站在那儿,面上是陆承钧都从未见过的冷肃。
他到底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天之骄子,平日在教养与礼数约束下维持的那些和平体面,其实依旧由他来决定未来走向。
作为真正的掌权者,陆妄山此刻眉宇间的不耐烦与愤怒可以化作真正分量的砝码,成为如有实质的利剑。
“审核没有问题,是我不打算给他们这个面子了。”陆妄山说,“不只是这次注资,往后所有项目万洲都不会和他们有任何合作。”
陆承钧蹙眉:“为什么?”
“我昨晚去广东找她了。”陆妄山看向窗户,明亮的光线将他轮廓映照得格外深刻。
陆承钧愣了下,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那个“她”指的是谁。
“爸。”
陆妄山看向窗户,明亮的光线将他轮廓映照得格外深刻,也终于显现出他昨晚因为流泪与失眠而血丝密布的眼底。
“如果不是袁琴容,她或许本可以拥有比现在轻松百倍的人生,如果我现在依旧当作什么都不知道的话,我就对不起18岁那个痛苦的她,也对不起国外那些年辛苦努力的她。”
陆承钧沉默片刻,什么都没多问,也什么都没多说,他拍拍陆妄山的肩膀,只说:“你自己把握分寸。”
他最终没一同进去。
他在办公室只会将儿子高高架起,反倒难办。
陆妄山一推门进入,袁放和袁司流便起身迎上前,袁放说:“妄山,听说你去外地出差了,一切都还顺利吧?”
他没说话,径自到办公桌旁,脱下西服外套。
袁司流耐不住地直奔主题:“妄山,怎么上次我们谈好的注资没能推进下去?是不是程序上还缺什么资料?你跟我说,我抓紧叫人去补。”
陆妄山抬眼,视线淡淡落在眼前二人身上。
直白平静,却没了丝毫往日面对长辈的谦和敬重,于是,那股与生俱来的傲慢就愈发浑然天成了。
“袁董,袁总。”
他不以“袁老”或“叔”相称,二人立马对视一眼,心里咯噔了一下。
“程序和资料都没有问题,终止注资只是因为我不想跟袁氏合作了。”
袁放茫然问:“为什么?”
“您可以去问问袁琴容,为什么。”陆妄山依旧那副轻描淡写的姿态,唯独目光过分冷冽。
袁放与袁司流面面相觑。
他这偏要嫁给穷书生、给家族蒙羞的小女儿,虽然实在没什么作为,可也不会蠢到这时候上赶着去得罪陆妄山。
“这其中一定有误会。”
一来一回拉扯间,陆妄山已然成为上位者,因此袁司流也改口,“陆总,琴容从来不参与集团业务经营,一定是无心之失,不如今晚我们一起吃顿饭,有误会也好及时解开啊。”
“不必,除了此次注资,从前陆、袁两家的一切合作都不会再续约,往后也同样。”
“妄山——”
袁放犹疑着开口,“我同你爷爷就是旧识,我们两家认识都已经有半百年数,到底是怎样的事要到如此地步?”
“您可以去问问您的小女儿,七年前,她都做过些什么。”
“七年前?”袁放愈发一头雾水。
袁司流则跟着道:“我这妹妹向来没心没肺,恐怕自己都忘了七年前的事,还请陆总明示。”
“是么,原来那是这么不值一提的事儿。”
陆妄山嗓音不轻不重,唇角又噙着几分嘲讽的笑意,叫人捉摸不透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只是忽然间暴怒,将桌上那份袁氏集团的合同向上一扬。
数百张合同纸洋洋洒洒散开。
29岁的陆妄山面前眼前两位长辈依旧维持不容置疑的上位者姿态。
穿过眼前散落的纸张,他视线一寸不避,回答也同样冷肃,“那么我的回答便是,只要我在这位置一日,陆、袁两家就此割席。”——
作者有话说:天凉袁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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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渴望
陆妄山做的比说的更决绝。
很快,关于撤销注资的消息就已经传遍整个商界,有许多投资者将这一信号认定为袁氏集团内部存在大问题的证据,从下午起股价就直线跌停。
而袁琴容不参与集团事务,没能及时知道这些腥风血雨暗流涌动,当接到袁司流电话时,她正陪着袁鸿仁在医院看病,做常规性检查。
医生十年如一日还是那句话,像袁鸿仁这样一出生就带着的病,恢复也比一般人难得多,最好的预期也只是能够生活自理,然而生活自理需要的是家里人肯放手。
像家养宠物,小时候也要做好社会化。
可惜在袁鸿仁小时候,袁琴容太害怕他受到伤害,也太担心被旁人知晓她生了个这样的孩子,导致错过了这一最佳时机。
配了常规性的药,袁琴容带袁鸿仁离开。
医院里熙熙攘攘的人流让他紧张害怕,突然有人踉跄撞倒袁鸿仁更是逼出他一声厉声尖叫。
袁琴容近乎条件反射,扑上去一把抱住袁鸿仁,便朝绊倒的女人怒斥道:“你走路不长眼睛啊!撞到人了看不见啊!”
女人丈夫本想说抱歉,被劈头盖脸一顿骂当即也发了火。
袁鸿仁则木在一旁,又开始惊叫哭号。
那女人拽着丈夫胳膊,抬下巴示意,小声说:“快走了,别跟他们吵了。”
男人被拉走后还不忘回头指着袁琴容骂道:“积点口德吧你!怪不得生出这种傻儿子!”
袁司流的电话就是在这时打来的。
袁琴容不顾形象毫不体面地冲男人背影骂了一通脏话,这才深吸一口气接起电话:“哥。”
袁司流却直接开口炮轰,他向来习惯不给这个蠢妹妹好脸色,勒令她立刻回家。
……
她安顿好袁鸿仁便驱车赶回袁家。
刚推门而入,便察觉家中气氛凝滞,还未开口,袁放已经将手中杯盏用力丢出去:“你到底又干了什么蠢事!?”
袁琴容茫然地听他们提什么七年前、什么陆妄山,同样全然不明白到底是在什么地方得罪了陆妄山。
直到袁放派去调查的人回来禀报说陆妄山在昨天参加完校庆后连夜赶去了广东,袁琴容心尖倏地一跳,仿佛抓住些什么。
陈年旧事被新鲜的阳光一晒,灰尘便在透明光束中飘飘荡荡浮起。
“可能……是和小檀有关。”
袁琴容犹疑着,吞吞吐吐讲了当年的事。
“你怎么能干出这种事!?”
袁司流拿手指戳她脑门,抵得她一步步往后退,“当年鸿仁刚检查出毛病时我就劝你弃了他,你偏不听!现在还要因为他间接惹出的事让整个集团都遭受动荡!”
“这是说弃就能弃的吗?哥,你有三个孩子,可我只有鸿仁一个!”
袁琴容又开始流泪,同时因委屈羞愤交加面色通红,“再说了,他陆妄山不投就不投,我们集团难不成还找不到别的办法拉投资了吗!”
袁司流气得深吸一口气,可接下去的骂却堪堪停在嘴边:“你惹出的事!自己去找云檀和陆妄山道歉求饶!还有云启徽,让他给他女儿打个电话,别他妈再在陆妄山耳边吹枕边风了!”
袁琴容这时候没法再去考虑云檀怎么又和陆妄山扯上关系。
她急匆匆把云启徽从学校叫回来,让他立马给云檀打电话。
提及当年的事,云启徽依旧有文人放不下的包袱,支支吾吾直叹气:“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啊!”
“云启徽你现在是又要怪我是吗?!”
袁琴容这一整天的火最终都发泄在云启徽身上,“要不是指望不上你,要不是鸿仁这样子,你觉得我就愿意这么做吗!”
她年轻时那些对云启徽的爱意,早就在日复一日的蹉跎中消耗殆尽。
“你打不打这通电话云启徽!”她嗓音尖利,一边流泪一边嘶喊,“你不打我们就离婚!”-
云檀早就在离开北京时就拉黑了云启徽和袁琴容的电话,唯独漏了云谨。
因为她和云谨从来不联系。
于是,当结束一天烦躁的会议终于下班,看到云谨的电话时,云檀只觉得倒胃口,至极。
她没有一丝迟疑便挂断,同时将这条漏网之鱼也一并拉黑。
世界重新恢复清静。
今天一整天陆妄山似乎都挺忙的,直到云檀洗完澡后才收到他打来的视频通话。
可真是会挑时候。
云檀急匆匆裹上浴巾想去找衣服穿上,而后转念一想,陆妄山现在可已经是她名正言顺的男朋友,没什么需要避讳的。
于是心安理得套上睡裙,接通视频。
看陆妄山身后的背景还在办公室,正握着笔低头看项目书。
等视频接通等得有些久了,以至于此刻接通他也没发觉,云檀也不提醒,就靠在床头静静看他。
直到陆妄山抬眼,视线掠过屏幕,而后倏地一顿。
视线落在她身上那件淡粉紫色的绸制睡裙上,非常显白的低饱和色系,衬得她皮肤更像块光滑的羊脂玉。
北京已经正式入秋,陆妄山此刻衬衫外已经穿上羊毛面料的西服。
骤然见到眼前这景象很难不愣住。
他喉结滚动,开了第一句口:“穿这样不冷?”
云檀托着腮笑了。
她那点轻易蛊惑人的猫咪气质一下又迸发出来,狭长眼尾上翘,浅琥珀色的瞳孔噙着点微妙又了然的笑意。
“妈咪,你别这么假正经行不行?”
陆妄山这一整天应付袁家父子、应付各类媒体询问的烦躁在这一刻都被冲刷得干干净净。
他倏地一笑,将笔丢一旁,往后靠倒在椅背上,就这么看着云檀。
并不明亮的办公室让电脑屏幕灯光更清晰地打落在脸上,勾勒出棱角分明、明晦深刻的线条与轮廓,他那点自傲的矜贵与原始的野蛮又开始打架,拉扯出过分引人入胜的矛盾感。
云檀太久没这样好好看他。
以至于浑身仿佛被电一记,道德又开始不受控产生滑坡。
“有没有想我?”陆妄山说,嗓音很磁。
云檀视线向上看,不看他,装作无意道:“我们不是早上刚见过吗?”
陆妄山笑:“你也挺假正经的,宝贝儿。”
云檀无声地捏了捏发烫的耳垂,陆妄山这声儿跟立了个音响在耳边放低音炮似的,简直是被这一声“宝贝儿”轰炸到了。
与此同时,忽然又弹出一条短信:「小檀,是爸爸,你给爸爸回个电话。」
来自一串陌生号码。
她轻轻蹙了一记眉,却还是被陆妄山发现,问:“怎么了?”
“啊,没。”她顿了顿,说,“就是有点奇怪,云启徽突然联系我,刚才云谨还给我打电话。”
“他说什么?”
“我没接,拉黑了。”
陆妄山勾唇:“大概是跟你讨饶来了。”
“什么?”
陆妄山将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挑了重点告诉她。
云檀表情有些懵,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啊”了声:“都过去好久的事了……会不会太兴师动众了,你会不会被你父母训?”
“这样的事,不会因为时间而轻易过去的。”
陆妄山嗓音很低,像穿过多年光阴而来的温柔安抚,“也不用担心我,袁家平日的做事风格我家里人本就不喜欢,无非是维持表面交情,何况……”
他稍停顿,云檀问:“何况什么?”
“何况,袁氏集团这次遇到的财务问题说不定没那么简单。”
他今天当着袁放、袁司流的面割席,本就做好两家就此彻底决裂的准备,没想到他们竟能咽下这口气,甚至还想着办法联系云檀试图解决。
袁放从来不是这么能屈能伸的人,陆妄山也从这一刻觉得这一切并不简单,当初他们开口要500亿的投资,那么在这500亿的背后,到底是多大的资金缺口现在谁都未可知。
云檀越听越懵:“什么意思?”
“只是我的猜测,现在都说不准。”
陆妄山语调忽然拐了个弯儿,说,“女朋友。”
云檀莫名耳热:“怎么了?”
“我这周末来广东,你不出差吧?”
云檀深觉岁月的魔力,那些单纯的时光一去不复返,以至于光是听到陆妄山这平白无奇的一句脑海中就已经掀起关于过往活色生香的记忆狂潮。
“不出差。”云檀强装镇定。
两人就这么安静地对视了会儿。
云檀面色却越来越红,不知怎么十月底的广东依旧这么热,连带脖颈也泛起绯色,热得起了层薄薄水汽。
陆妄山却在这时候笑了。
他那模样很蛊,还有几分属于成熟男人下流时的魅,轻摇着头,无奈又好笑道,“小檀,咱俩都在一起了,能不能都别装正经了?”
“…………”-
这一周云檀几乎每晚都能梦到陆妄山,真跟被下了蛊一样。
她依旧偶尔会收到来自云启徽和袁琴容的骚扰,不过来自北京的陌生电话她都一律挂断拉黑,倒不影响心情。
周五,又一次从黏腻燥热的梦中醒来。
云檀白皙脖颈上都粘着汗珠,发丝也黏在上面,她有些烦躁地埋进被子滚了一圈,把头发都弄得乱糟糟才终于爬起来。
洗澡洗头,又站在衣柜前挑了好久的衣服——陆妄山今晚来广东。
或许是太久没谈恋爱的关系,也或许是上回陆妄山一通调侃的原因,云檀竟然不好意思穿那些她平常风格的衣服,最后规规矩矩套上一件风衣,里头是黑色短裙与高跟鞋,干练利落中又透着点儿性感。
云檀拎上包赶去上班。
一路碰到同事都夸她今天怎么特别漂亮。
云檀看着电梯镜子中的自己,心想自己也没因为陆妄山打扮得多过分吧?
她只是比平时多化了个妆而已,淡妆,不过是抹了粉底涂了口红描了眉画了眼线刷了睫毛,还在眼尾多贴了两簇假睫毛。
应该……也不是很明显吧?
一直到接近傍晚,云檀收到陆妄山短信:「登机了。」
她心忽地一颤,扑通扑通剧烈跳动起来。
剩余的报告也写不下去了。
她往后靠倒在椅背上,装模作样地发一句“一路顺风”,而后点开“中意建交群”噼里啪啦打字。
云檀:「急!」
云檀:「该怎么和已经分手六年又和好的男朋友第一次约会?」
Elara:「你是说分手期间同居还do了无数次的那种男朋友吗?」
江稚尔:「哈哈哈哈哈Elara你别取笑她了」
云檀:「…………」
Elara:「你觉得中国队长周五晚上就来,你们还会吃西餐看夜景约会?」
Elara:「不要对男人抱有太天真幻想了小檀,他就是千里迢迢争分夺秒赶来睡你的。」
云檀无声地迅速将手机熄屏,四周环顾一圈确定没有同事注意自己,这才重新点开把屏幕亮度调到最低。
她心跳跳得更快了。
Elara发来的新消息再次跳出来:「再说了,我还不知道你什么德性?」
云檀嫌脏似的“啪”一下丢开手机。
砰一声。
旁边工位的同事看过来,“咦”了声:“你脸怎么这么红,热啊?”
云檀捂着脸朝同事摆摆手,嗫喏道:“有一点……”
这真是云檀度过最漫长的三小时,而后掐着点坐地铁去机场接机。
接机口,陆妄山在人群中出现时格外显眼,他一身利落的黑,剪裁完美的衬衣勾勒出他宽阔的肩线,领口自然敞开,露出恰到好处的胸膛与锁骨,一条黑色西裤将他的腿衬*得格外长,腰间收紧的皮带区分开优越到极致的身材比例与窄腰。
云檀脑海中开始无端冒出他在床上倒三角的上半身、用力时肌肉贲张青筋凸显的手臂、顺着胸肌腹肌往下落的汗珠。
反应过来自己在想什么,云檀迅速甩了甩脑袋。
都怪Elara!
“早就到了么?”
陆妄山走到她身边,极为自然地将她搂进怀里,又极为自然地俯身盖了个吻。
云檀好像又回到了18岁时刚谈恋爱的青涩,被一个吻弄得心跳加速脸颊通红。
真是太久没谈恋爱了。
“也没,刚到不久。”
她身上的包被陆妄山拿过,他温热的指尖顺着她手臂下滑,直至十指相扣。
陆妄山没打算让任何人打扰二人世界,早就让人安排好车停在机场车库内,也不需要司机。
一直到发动车子,陆妄山都没松开她的手。
就这么搁在她腿上。
体温透过薄薄的风衣传导至赤裸的大腿。
云檀偏头看向窗外,看逐渐灯火通明起来的南方夜晚。
车开上快速道,十来分钟后下坡,云檀看着不远处越来越近的柏悦酒店,不动声色地空咽一记。
直到陆妄山开车越过柏悦也没减速。
“啊。”云檀有些茫然,“我们去哪?”
“吃饭啊。”
“吃饭?哦……吃饭。”
差点忘了,还没吃晚饭。
云檀回过神,恨不得咬掉舌头,她这都什么糟糕透顶的反应啊!
好在陆妄山似乎没想多,云檀小心翼翼透过后视镜却不料正好撞上他视线。
他就这么笑开。
炽热的夕阳下他戴着墨镜,就这么偏头笑起来。
正巧红灯,他停了车,侧头看向云檀,食指勾下墨镜:“小檀要是想吃别的恐怕得再忍一忍。”
在这场名作“渴望”的比赛中,云檀彻底败下阵来。
她被他取笑的话弄得愈发升温,最后索性自暴自弃地扑上去,双手紧紧箍住他脖颈大喊:“闭嘴!陆妄山!”
陆妄山被她晃得东倒西歪,笑声也断断续续。
温暖的夕阳照射在两人身上,映出毛茸茸的光泽。
红灯转绿,他这才搂着云檀的腰讨饶:“好了好了,妈咪错了。”——
作者有话说:小情侣正式开始没羞没臊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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