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离婚协议书


    陈静寻觉得自己是有点儿霉运在身上的,好像是,每次只要她一想放飞自我、离经叛道,做一些陆彦行不允许她做的事情,总会被人抓包。


    只不过是,以前她做坏事的时候,是被陆彦行抓住。而这次,陆彦行远在外地出差,她被他弟弟抓个正着。


    陈静寻和陆政其实不太熟悉,顶多算是和陆彦行一起见过这位表弟几次。在她的印象中,陆政还是那副浪荡的花花公子的形象,脸上挂着似有若无的坏笑,眸子微微眯起来,用他们老陆家那种犀利、锐利、看透一切的表情看着她。


    那一刻,陈静寻仿佛透过陆政的眼神看到了陆彦行审视她的姿态。


    要是以前,她肯定得心虚得不行,得条件反射地找借口找理由来圆谎。


    但是今天,她也许是酒壮怂人胆,也许是真被陆彦行那个老王八蛋伤透了心,想要和姓陆的断绝关系,她压根就不想理睬陆政。


    于是,她借着几分酒意,嘴角微扬,那双澄澈的琥珀般的杏眼微微眯起,看上去像是一只可爱的小狐狸。


    小狐狸最会演戏了,也最会装傻充愣了。


    她紧紧地挽住Daisy的胳膊,贴在她的耳边问她:“Daisy,你这位准男友有点儿自来熟啊,也可能是有点儿近视,认错人了。”


    Daisy狐疑地看了陆政一眼,对着他挑眉。陆政简单低头整理了一下袖口,模棱两可地说:“那可能是我认错人了。”


    Daisy是个人精,怎么会看不出两人之间的端倪。她虽然和陆政的感情不够深入,但却了解他的家世,知道他还有个很厉害的堂兄,名为陆彦行,也隐约听人八卦过,陆彦行今年娶了个小妻子,是对方假孕逼婚的。


    只不过,当她弄清楚陆彦行这位传闻中手段聊得的妻子是陈静寻的时候,还是有些震惊的。


    不是觉得不般配,而是觉得陈静寻这个人,远没有大家口中的那么有心计、能算计。


    相反,Daisy还觉得陈静寻很可爱。


    也不知道以讹传讹的都是些什么人,居然把人扭曲成这个样子。


    陈静寻虽然还有些意识,但随着酒精的发酵,她的大脑已经渐渐混沌,小脑袋靠在Daisy的肩膀上,闭着眼昏昏欲睡。


    Daisy感觉到肩膀上的重量,轻轻地揽着陈静寻的腰,对陆政说:“其他的一会儿再说,先把人送回家吧。”


    回家的过程陈静寻早就不记得了,她甚至都记不起来自己在车上有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她只知道,自己躺在柔软舒服的大床上,汤圆儿跳到她身边,贴在她的胳膊旁蹭来蹭去,还不断地舔舐她的手。


    过了会儿,苏姨给她端来了醒酒汤,蹙着眉头像看自己的孩子一样,忧心忡忡地说:“怎么喝了这么多?”


    苏姨把她从床上扶起来,端着碗,把醒酒汤送到她的嘴边。


    陈静寻觉得口干舌燥的,扒着碗一饮而尽。


    苏姨见到她还算听话,总算把悬着心的放在肚子里。她平时这个时间一般不会留在缦和,因为陆彦行和陈静寻都不喜欢家里有人。夫妻俩刚结婚没多久,如胶似漆的,苏姨也算理解。所以她即使拿着高昂的工资,平时也不过就负责两人的一日三餐,顺带着收拾家里的卫生。不过因为陈静寻和陆彦行的工作性质,很少整天都呆在家里,所以苏姨的工作量很少。


    陆彦行虽然看上高高在上,挺难相处的,但苏姨觉得他人很好,也很体谅她,一般情况下都不会大半夜给她打电话,今天属实是例外。


    苏姨抽出两张纸巾帮陈静寻擦了擦嘴,想起了陆彦行给他打电话让她回家照顾陈静寻时焦急的语气,轻叹了一口气,起身到衣帽间取出一条睡裙,要帮陈静寻换上,这样她睡觉会舒服很多。


    结果喝醒酒汤时很乖的陈静寻,在换衣服的时候却让人犯起了难。


    她把鞋子踢在地毯上,在床上滚了一圈,把被子往自己身上一盖,就闭上了眼睛。


    苏姨轻轻地晃了晃她的胳膊,劝她换一下衣服,结果被她拒绝了,“我不要换,我就要这样睡。”


    说着说着还来了脾气,声音也扬了起来。


    就在苏姨手足无措的时候,陆彦行直接打了视频过来。他简单为了下陈静寻的情况,就让苏姨把手机给陈静寻。


    陈静寻不情不愿地把手机盖在自己脸上,“干嘛?”


    “静寻,听话,好好睡觉。”他软下语气,尽量温柔地和她讲话,而不是和她发脾气。


    陈静寻听到男人的声音,抬手把手机举起来,照着自己酡红微醺的脸,顺便眨着眼睛看向屏幕中的男人。


    他微微蹙眉,只露出多半张脸,看上去就凶巴巴的。


    陈静寻不喜欢他这样吓唬她、威胁她,他在装什么大尾巴狼,道貌岸然的老混蛋,只会欺骗她感情的老王八蛋。


    她不怕他。


    “就不!”她提高音量,双手捧着手机对他喊。


    汤圆儿这时也趴在了陈静寻的胸膛上,蓝宝石般的眼睛盯着手机屏幕。


    汤圆儿是个倔强的小布偶公主,是一看上就很犟的那种小布偶,脸颊肉嘟嘟的,可是那眼神却和陈静寻如出一辙。


    在陆彦行的视角里,屏幕对面俨然就是两个小犟种贴在了一起,在对着他挑衅。


    这一刻,他也说不明白,究竟是因为陈静寻偷偷出去喝酒的生气多一些,还是觉得自己的小妻子和女儿一起窝在床上和他视频的温馨多一些。


    不过他了解陈静寻,她是属于给点染料就能开染坊


    的性格。平时他该惯着她就惯着她,该让着她就让着她,该迁就着她就迁就着她。可今天,他还是决定给她立一立规矩。


    她酒量不佳,半夜出去喝酒,喝的烂醉,还夜不归宿。其中任意一条拿出来,都够他收拾她一番了。


    “陈静寻,你是不是觉得我不在你身边看着你,你就肆无忌惮,一点儿也不长记性?上次是谁被灌酒差点儿被欺负?”


    陈静寻冷哼一声,“我不需要你管,你没资格管我。”


    不知道怎的,她又想起了他和李钰晶的往事,胸口泛起一阵苦涩。都说男人是天生的演员,从出生开始就会装、会演。


    陈静寻觉得老王八蛋的演技比电影明星还要厉害,否则他怎么可能伪装得天衣无缝,欺骗隐瞒了她这么久。


    她不想理他,抬手就干脆利落地把视频给挂了。


    不出一会儿,陆彦行又打了过来,陈静寻无论如何都不接了。


    男人敛眸,靠在椅背上点燃一支烟,塞进嘴里,吞云吐雾。


    他的小妻子最近实在是有些反常,叛逆得过了头,不仅不和她的初恋情人私会,还不让他碰,甚至还大半夜出去喝酒。难道是他最近一直在忙,没有陪伴她,没有尽到一个丈夫的义务,所以她才跟他闹起了脾气?


    陆彦行揉了揉太阳穴,又给陆政打了个电话。


    陆政刚从Daisy的家里离开,正坐在车里抽烟,看到手机屏幕上显是的备注,轻挑了挑眉,慵懒地接通,“大哥。”


    他不用猜就知道,陆彦行这个时间给他打电话,多半还是为了陈静寻的事。


    陆彦行把猩红的烟头轻轻地抵在烟灰缸里,漫不经心地问他在酒吧遇到陈静寻时的情形。他的话还比较委婉,问陆政陈静寻今晚是和说一起在喝酒。


    话说出口的那一刻,男人的眉头拧了起来,心想,如果她是跟一个男人约会,那他一定会把她的小屁股抽红,把她关在家里操得服服帖帖的。


    好在陆政的回答比较让人宽心,“听我女朋友说,她到酒吧的时候,就看到小嫂子一个人坐在吧台喝酒。”


    陆政回忆着在床上Daisy对他说的话,陈述说:“感觉小嫂子好像心情不太好,郁郁寡欢的。”


    陆彦行:“行,我知道了,这两天辛苦你帮我看着点儿她,照顾着点儿她。”


    他顿了一下,“找人帮我留意着出现在她身边的男人。”


    “放心吧,大哥。”-


    陈静寻醒酒之后才想起来,昨晚她跟着陆彦行发了个就酒疯。不过,现在她回想起来,还是比较爽的,有种报仇雪恨的快感。


    好在,不在身边的男人没有来得及追究她、故意为难她,以至于她后来几天过得还不错,也算是能有时间安静下来认真地思考思考她和陆彦行的婚姻关系。


    她虽然还没有强大到不被情绪控制,但经历过情绪的反扑再稳定下来之后,理智其实也能占据上风。


    她在思考,这段婚姻中,她渴望的究竟是利益多一些,还是爱情多一些。


    如果她更倾向于要前者,那她不得不承认,陆彦行给她的够多的,多到她离开他,一定找不到比他更好更慷慨的男人。


    可如果是后者……


    陈静寻的心像是一杆秤,这两者一直在博弈,翻来覆去,时不时倾斜,时不时又能达到一种近乎诡异的平衡。


    直到毕业典礼之后,她心里这杆秤彻底失衡。


    陆彦行还算信守承诺,来参加她的毕业典礼。他不是个爱张扬的人,所以全程也比较低调。他来参加毕业典礼也没和校方打招呼,好像就是一个最普通、最平常的丈夫的身份来看自己的小妻子。


    不过他这个气质,哪怕是坐在角落里,依旧是万众瞩目的存在,引起了不少议论。


    外国语学院,女生偏多,看到帅气多金有气质的男人自然忍不住要八卦几句。


    当时陈静寻见到这副场景,虚荣心作祟,其实挺想走到陆彦行的身边、挽住他的胳膊来宣示主权的。


    可她一想,还是算了吧,这破主权有什么可宣誓的呢?陆彦行又不喜欢她,他们终究是要离婚的。


    离婚之后,她现在有多灯光,以后就有多狼狈。


    她才不想成为旁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于是压抑住自己的心里的冲动,看着其他女生到自家老公面前搭讪,看着陆彦行极其有修养地拒绝了她们。


    她偷偷地撇了撇嘴,结果被陆彦行抓个正着。


    在公共场合,男人没想让她难堪,所以也没对她动手动脚的,只是勾着唇漫不经心地问她笑什么呢。


    “没笑什么,笑陆先生桃花运好。”她这几天跟他说话就这样劲劲儿的,感觉一直在挑衅她,陆彦行多少都有些习惯了。


    他觉得她就是叛逆期晚到,所以才这样说话。


    “我桃花运再好,不也是被陆太太收下了吗?”他说。


    陈静寻轻“切”了一声,告诉他说:“待一会儿你就回去吧,今天晚上我和室友们约了一起吃饭,大家难得凑在一起。”


    过两天就要分道扬镳了,也算是一顿散伙饭,她们四个早就约好了。


    陆彦行爽快地答应了,告诉她,他在家里等她,让她不要晚回家,“小乖,最近我们的感情有些问题,我不知道你感没感受得到,我觉得我们应该好好聊一聊。”


    她最近太反常了,陆彦行知道,他不在的这段时间,她不止一次和Daisy去了酒吧,最可恶的一次,还在Daisy的怂恿下点了个男模,摸了人家的腹肌。


    他觉得,他要是再不挽救一下这段岌岌可危的婚姻,可能他过段时间就要没老婆了。


    陈静寻点头答应,这也是她的想法,想和他敞开心扉地聊一聊这个晶晶。


    于是,陆彦行只是参加完她在台上拨穗的这个环节就离开了。


    晚上,陈静寻她们四个人约在了一家湘菜馆,余佳邈特别不好意思地带了吴杨博一起,本来大家都嘻嘻哈哈的,也没人在意,直到许嘉恒出现在了这间湘菜馆,陈静寻就无论如何都笑不出来了。


    室友冯晴对着陈静寻眨了眨眼,用肩膀碰了碰她的肩膀,“怎么样,姐妹我够意思吧。”


    冯晴上次就看出两人有一段过往,所以这次算是自作主张帮两人制造见面的机会来签姻缘,也算是对许嘉恒的感激。


    上次约拍结束,冯晴很喜欢许嘉恒的拍照风格,就又和他约了一次。当时她只是调侃许嘉恒,问他看在陈静寻的份上,能不能免费拍,没想到许嘉恒立刻就点头答应了,他说:“静寻的朋友,免费没问题。”


    冯晴觉得许嘉恒这人挺仗义的,也挺够意思的,再加上那天她八卦了不少陈静寻和许嘉恒上高中时的往事,所以就自作主张,给两人制造机会,就当是还许嘉恒一个人情,顺便帮姐妹脱单,也挺好。


    自从拍照那天被抓包之后,陈静寻就和许嘉恒没有再见过,如今再见,多多少少还有些尴尬。


    最关键是,陈静寻觉得冯晴这事多少办的有些不地道。即使想牵线,也没有这么办的,她从来都没有明确和室友们说过她想和许嘉恒旧情复燃之类的话,冯晴突然这么做,让人觉得有些冒昧。


    不过,陈静寻倒是也没发作。


    不在陆彦行面前,她的脾气秉性还算是比较温和。再加上又想到大家马上要毕业了,没有因为这点儿小事影响感情的必要。


    更何况,许嘉恒知道她结婚了,也算是有分寸,也不会让她太过为难,她只需要淡定地吃过这顿饭就好了。


    吃过饭之后,余佳邈带着男朋友去结账,许嘉恒突然看着陈静寻,支支吾吾地像是有话要说的样子。


    “嘉恒,你怎么了?”她问。


    许嘉恒和她借一步说话,他没多言,只是问她:“他是不是对你不好?”


    “你怎么会突然这么想?”


    她满脸不理解,莫非是因为上次看到老混蛋在车上强吻她了,所以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


    许嘉恒看着她的眼睛,泄了一口气,“算


    了,不说了。我就是觉得,你别委屈自己,其他的都行。只要你过得好就行。”


    陈静寻狐疑地看向他,总觉得他话里有话。他不是这种杞人忧天、犹犹豫豫的性格。


    陈静寻抬手拦住他,逼近他,“到底是怎么了?”


    “他找你了对不对?”


    “他为难你了对不对?”


    许嘉恒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天的场景,他正在图书馆学习,突然收到了导员的电话,说有一位姓陆的先生找他有事要谈。


    提起姓陆的,他大脑里第一个蹦出的就是陆彦行。


    可是去的那位却是陆政。


    陆政人看上去就不正经,一副斯文败类的样子。他也没说什么废话,就站在他面前,手轻轻地点了点他的胸膛,警告着说让他以后离陈静寻远一些,不要出现在她面前,否则后果自负。


    许嘉恒不知道这个后果自负中的“后果”针对的是他还是陈静寻。


    在这种不对等的关系中,他其实挺怕陈静寻受委屈、挨欺负的,可他没立场护着她,也护不住她,能做的就只有远离她,不给她增添别的麻烦。


    可他又忍不住一直在想,陆彦行既然能让陆政来传话威胁他,是不是也会把同样的招数用在陈静寻身上。


    许嘉恒觉得,陆彦行可以为难他,因为他是一个外人,是他们婚姻中的外来者。


    可他就怕,在婚姻的围城中,他也会把这种手段用在陈静寻身上,怕她收到非人的对待。


    他其实很担心她。


    陈静寻听后,瞬间就火冒三丈,她知道,许嘉恒的转述一定是经过加工润色的版本。


    陆政的原话一定更恶劣,指不定怎么威胁许嘉恒着呢。


    这个老王八蛋,她还纳闷他这次怎么这么沉得住气,她都闹翻天了,他依旧岿然不动,依旧耐下心来温柔地和她周旋,原来是把刀子扎在了别人身上。


    他怎么这么能装,这么能演,没有比他更卑鄙的人了。


    他怎么这么不讲道理。


    他对她的过往斤斤计较,连她和前男友见面都不允许。可他呢,却堂而皇之地把她当做替代品,整天宝贝宝贝地叫她,他也真好意思?


    愤怒,耻辱,不公,一瞬间,错综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


    陈静寻心里那杆秤完全倾斜,她闭上眼睛,冷静两秒,安慰许嘉恒:“放心,我不会连累你的。”


    “静寻,你知道的,我没有这个意思,我也不怕被你连累。我只是担心你。”


    “不用担心我。”陈静寻挤出一个笑,拍了拍他的胳膊,“因为我打算离婚了。”


    她说完这句话,就先大家一步打车离开了,直奔缦合,她知道,老混蛋现在肯定在家里等着她。


    进门之前,陈静寻摸了摸包里已经拟订很久的离婚协议书,轻叹了口气,推开了家门。


    第42章 吵架


    陈静寻回家的时候,陆彦行正坐在沙发上,拿了个鸵鸟毛的逗猫棒在逗弄汤圆儿。


    最开始,汤圆儿跟着他们回北京的时候,他几乎把对汤圆儿的反感写在了脸上,和陈静寻约法三章,不允许汤圆儿上床,定了许多条条框框的规矩。


    结果呢,现在他倒是和汤圆儿很亲热,甚至放低自己的底线,允许汤圆儿窝在他的怀里,时不时还愿意逗一逗小布偶。


    陈静寻一抬眼,就见到了这副场景,灯光之下,一人一猫,看上去还挺安逸的。


    她的心轻颤了一下,眨了眨眼,和男人的视线撞在了一起。


    陆彦行见她回来,拍了拍汤圆儿的屁股,小布偶立刻就跳到了地毯上。他一边抻平衣服上的褶皱,一边问她今天晚上吃的开心吗,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他还以为,她今天和室友吃过饭,还得去KTV玩一会儿。


    陈静寻攥着包的手骤然收紧,她挑着眼皮,眸中夹杂着愤怒。


    陆彦行察觉到她的眼神不太对,他像往常一样,拿出一个长辈的身份,圈着她的腰把她带到自己怀里,捏了捏她的脸颊,“玩儿的不开心?和人吵架了?”


    陈静寻冷淡地拂开他的手,从他的怀里站起来。


    她站着,他坐着,她比他高上很多,在他的身上覆盖上一层阴影。


    陆彦行抬眸看向她,看着他的小妻子低头从包里探出离婚协议书放在茶几上,平静地说:“我们离婚吧。”


    陆彦行习惯掌控一切,很少打无准备的仗。但是这一刻,他确确实实是被陈静寻的话震惊到了,他的脸上显而易见地浮现出错愕和不可置信。


    他了解她,知道她虽然以前经常把离婚挂在嘴头,张牙舞爪地那这件事刺激他、威胁他,可大部分情况下都是在和他闹脾气,是在给他使厉害。只要他后退一步,耐下心来哄哄她,她立刻就把这话抛到脑后。


    可现在呢?


    她比任何时候都要平静,澄澈的眸子像是一潭死水,说话的音调也听不出什么波澜。


    就像是心死了一样。


    陆彦行突然他以前在陆斯杳的手机上听到过一句话,当一个人真正下定决心做一件事的时候,一般都看不出什么情绪。


    陈静寻此时此刻就是这个状态。


    这样的陈静寻让陆彦行觉得陌生,让他觉得,他不再是那个可以高高在上掌控一切的人。


    她就像是一只脱缰的野马,马上就要逃离他的掌控,和他断绝婚姻关系,彻底离开他的世界。


    陆彦行低头看了眼离婚协议,缓缓起身,拿出他固有的威严,警告着说:“寻寻,不许开这种玩笑。”


    他最讨厌她拿离婚说事情,于是眉间的怒气更甚。


    若是以前,他把她按在腿上,在她的小屁股上狠狠地抽上两巴掌以示惩戒,这也就够了。


    可现在,他只能徒劳无力地警告她,以求唤醒她的一起理智,让她不要再继续和他闹下去。


    毕竟他真的很心慌。


    只不过他擅长伪装,没有表现出来而已。


    陈静寻抿了抿唇,弯腰拾起离婚协议书,简单说了一下她的条件,“领证之前,你没有做财产公证,那时候我就在想,如果有一天我们离婚,我一定要狠狠地割你的韭菜,分你一半的财产。”


    她耸着肩笑了笑,“可其实,我远没有那么贪心,我也不可能贪得无厌到那个份上,我想要的不多,我只要我们那套婚房,还有汤圆儿。其他的,就算了吧。”


    她其实这几天就一直在想,她离开陆彦行图的是什么。


    她图的就是那可悲的自尊,她不愿意毫无芥蒂地呆在他身边,当一个活生生的赝品。她渐渐没办法接受这种不对等的,毫无真心的婚姻关系。她不希望自己像个提线木偶一样任由他掌控,即使是晚回家、想多吃一个冰激凌,还要和他报备,获得她的允许……


    她只想要自由一些。


    陆彦行眯了眯眼,周遭拢了一层寒冰,修长的手指拎起那份离婚协议书,一目十行地扫过。


    果不其然,如她所说,她确实没有那么贪心,只向他要了一些安身立命的本钱,对他而言普通芝麻大小的财富。


    可越这样,他越生气,觉得她为了离婚已经用尽所有的力气和手段了。


    “就这些?宝贝,你就这么没志气?”他轻飘飘地把离婚协议书按在黑色的茶几上,慵懒地坐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


    那姿态,就像是在谈判一般,压迫感扑面而来。


    陈静寻蜷了蜷手指,在心里把他大卸八块。老王八蛋,就会吓唬人!


    她在心里给自己打气,这种时候更不能犯怂,不能迫于他的淫威就唯唯诺诺,这样的话,她注定一辈子都要被他拿捏,永无翻身之日。


    “我本来也是个没有什么志气的人,最开始答应和你结婚,为的也是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


    “所以你觉得,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以后再也不需要我了,因此提出了离婚?”他问。


    陈静寻


    轻轻咬住自己的下唇,其实她本来准备了很多质问他的话,包括他和晶晶那段几乎快要走进婚姻的关系。


    可她发现,即使这些话在心里演练了无数次,打了无数次腹稿,到了针锋相对的时候,她还是说不出来。


    她不愿意揭穿自己的伤疤,想给这段所有人都不看好、但她却是实实在在心动的婚姻留下一层遮羞布。


    “是!”她掷地有声地说。


    陆彦行抬手拾起那两页破纸,慢条斯理地撕碎。


    纸张撕碎的声音在她的心头也劈开了一道口子。


    “你干嘛!”她像是一头被踩到尾巴的小兽,音量骤然就提了起来。


    陆彦行平静地说:“小乖,理由。”


    他们的婚姻又不是一场黑纸白字的赤/裸裸的交易,又没有签过合同,没有约定过一个结束的期限,凭什么她说结束就结束。


    而且,陆彦行凭借着他敏锐的直觉判断,小东西最近一定是有事在瞒着她。


    他不觉得是因为这段时间他没好好陪她,她觉得孤独寂寞、有落差感,所以选择和他离婚。


    他必须弄清楚她做出这个决定的理由,才有可能挽救这段岌岌可危的婚姻,挽回他的宝贝妻子。


    “好孩子,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还是说,我哪里惹到了你,你可以和我说说。”


    他又拿出一贯的做派,打一巴掌再给她一颗甜枣,先撕了离婚协议书告诉她不可能离婚的是他,现在又假惺惺地要和她谈心的也是他。


    陈静寻冷哼一声,她现在已经看透了他的招数,一点儿也不吃他这一套。


    “没有心事,也没有惹到我,就是过不下去了。”她堵气说。


    “哪里过不下去?你说说看?”


    既然聊到了这个话题,陈静寻便把这阵子受的所有的委屈添油加醋地一股脑地都说了出来,“你不觉得你这个人控制欲太强,要求太多吗?我是你的老婆,不是你的女儿,结果你呢,我只要犯了错,动不动就要被你按着抽屁股,被你像孙子一样管!你哪里是我老公,你简直比我亲爹还过分!”


    提到这茬儿,她就更来劲了,“还有,你就是个死变态,总是让我在床上叫你爸爸。你这么愿意当爹的话,你出门右转,拿出你陆彦行的身份,有的是女人愿意给你生孩子,让你无痛当爹。我求求你了,别总是逮着我一根韭菜薅,你也看看其他人,你去找找别人好不好?”


    她心想,世界上的人口这么多,只要他动用点儿资源,多话费一些心思,肯定能找到比她更像李钰晶的人。


    到时候,他再多砸点钱,和对方明明白白地说清楚,让对方配合着他演一场深情的戏码,好像也不错。


    陆彦行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他发现,小混蛋这张嘴巴还是一如既往地会气人。


    她居然让他出去找别的女人,这是她一个做妻子的应该对丈夫说出的话吗?


    其他女人,像是厌恶苍蝇一样厌恶丈夫的出柜行为。


    而她呢,倒是真厉害,不仅让他出去找别的女人,还让他和别的女人生孩子。


    陆彦行被她气的肝疼,咬牙切齿地攥住她的手腕,把她拉到自己的怀里,让她跨坐在他的大腿上。


    两人面对着面,呼吸交织。


    她即使在挣扎着,却逃脱不了他的桎梏。于是只好放弃,鼓着嘴巴,冷冷地看向他。


    陆彦行抬手扣住她的下巴,粗粝的指腹压上她的唇畔,“你再说一遍。”


    她能感受得到他在生气,很生气,气得快要爆炸,快要发疯。


    可这样简直正中她的下怀,让她的心里燃气一丝报复的快感。


    她双手撑在他的肩膀上,小脸皱在一起重复:“我说我们离婚,你放过我,去找其他的女人,让她们给你生孩子,满足你当爹的癖好!”


    “好,很好。”他气极反笑,盯着她这张倔强的小脸,“我看就是我最近太放纵你了,把你惯的无法无天了。”


    他这段时间,对她那些挑衅的行为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心想她即将离开大学的象牙塔,步入社会,她该有她自己的社交,也得经历经历社会的险恶。


    而他,不可能一直把她护在身后,很多种成长和顿悟终究还是要靠她自己的。


    所以他没再那么管着她。


    结果她呢,给点儿阳光就灿烂,居然这么无法无天,开始盘算着离开他。


    “我是想当爹,做梦都想。”他的手指碾着她的耳垂说,“但我只想和寻寻生孩子。”


    “乖宝贝,给我生个孩子好不好?”


    “你在做什么春秋大梦!”


    她骂他,觉得他有病。她在和他谈离婚的事,他却说想和她生个宝宝。


    陆彦行轻笑一声,箍着她的腰把她带到了衣帽间,将她圈在了自己和镜子之间。


    布帛在他的指尖荡然无存,陈静寻被镜面冰得发颤,只能不断地往他滚烫的胸膛上贴。


    陆彦行适时地拢住她的腰,强势又霸道地咬上她的唇,“宝宝,给我生个孩子好不好?”


    第43章 没有避孕


    “我说了,你在做什么春秋大梦!”她牢牢地攥住他胡作非为的手,防止他距离她再近一些,嘴巴刁蛮地说:“等我们离了婚,你爱找谁生找谁生。”


    “到时候,你那都不算是私生子,顶多算是非婚生子、未婚先育,都不用担心孩子像我一样,被人骂野种。”


    陆彦行顶了顶后槽牙,被小东西气得肺疼,他觉得她现在是既不吃软,也不吃硬,就像是一块又臭又硬的石头,油盐不进,满脑子只有和他离婚这一件事。


    他再度毫不犹豫地吻上了她喋喋不休的嘴巴,把她接下来的话全都堵在了两人的口齿之间,逼得她只能拼尽全力地去锤他的胸膛,以此来反抗他。


    可她一向都是架势很足,声势很大,其实武力值很低,那点儿力气于他而言如同挠痒痒。


    陆彦行娴熟地撬开她的贝齿,勾住她的舌头,贪婪地和她交换津液。


    陈静寻甚至都怀疑自己被他亲得耳朵不好使了,因为她能清晰地听到,两人接吻时的声音,疯狂,暧昧,沾染了情/欲,还夹杂着两人之间娴熟的默契。


    陈静寻的后背紧紧地贴在冰冷的镜面上,她的面前是男人滚烫的胸膛。


    她觉得她陷入了冰火两重天的境地,又冷,又热。


    “宝贝,你怎么就这么犟呢?”换气的空当,他无奈地捏着她的耳垂,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


    陈静寻恶狠狠地踩了他一脚,她的拖鞋早就在来衣帽间的路上弄丢了,圆润饱满的脚趾甲染着红色的指甲油,可爱又旖旎。


    她瞪着眼睛看着他,脚还在不断用力,“老混蛋,你怎么就这么不要脸呢!”


    陆彦行见到她这样子,活生生地被她气笑了,他懒得再和小犟种废话,圈着她的腰让她转身,两人面对着镜子,头顶是惨白的灯光。


    灯光之下,陆彦行那双漆


    黑的眸子犀利又无情,透过镜面,似乎能活活地将她看穿。


    陈静寻毫不畏惧地对上他的视线,鼓着嘴巴,瞳孔中映衬着他的身影。


    其实下定决心提离婚的那一刻,她其实多多少少还是有些畏惧和恐慌的,因为她知道,陆彦行一向最讨厌她说“离婚”这两个字,她多多少少也算是见过他疯狂的样子,怕他气急了,不给她好果子吃。


    结果现在,他真生气了,她反倒是不怕他了,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他,对着镜子,用口型骂他:“老王八!”


    陆彦行勾了勾唇,微微用力,就轻而易举地将她的双手反剪在身后。


    陈静寻的身体骤然失衡,半张脸直接撞在了镜面上,给她疼得眼尾沁出了泪花。


    “你干嘛?”


    她像是一只愤怒的小手,红着眼睛看向他。


    陆彦行低头,温热的吻瞬间就落在了她的脖颈上,密密麻麻的,引得她浑身起了一层又一层的鸡皮疙瘩。


    “好孩子,我没和你开玩笑,给我生个宝宝吧。”


    以前他倒是觉得生孩子这件事不着急,因为即使他已经过了而立之年,可身体的各项机能甚至远超过二十岁的年轻人。更何况,他的小妻子还太年轻,还是个小姑娘,不适合生宝宝。


    但是今天,既然她提起了这茬儿,指桑骂槐地让他去跟别的女人生孩子。


    既然她连这种鬼话都能说的出来,那他自然也不用对她太仁慈,他喜欢掌控一切,不允许他的婚事打破平衡。


    既然如此,那不如他和陈静寻直接要一个孩子。


    直到这一刻,陈静寻才意识到,老混蛋的话中有几分认真。


    她盯着他的眼睛,视线往下扫,看到自己白皙的肌肤和男人蓬勃的欲/望,喉咙一哽,额头冒出一层冷汗,开始后怕。


    老混蛋不会是真要动真格的吧。


    陈静寻脑海中警铃大作,小嘴微微张开,想说一些话来反驳他,或者是讨好他,但是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股强烈的男性荷尔蒙气息将她完全裹挟,陈静寻才想起来,陆彦行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只不过是他平时对她太好了,以至于她忘记了这个男人的底色。


    “陆叔叔,陆叔叔,老公,我不要生孩子。”她用手指勾住他的衣摆,故作可怜地叫他,“我错了行不行?我不该说那些胡话,我不该让你和别的女人生孩子。”


    陈静寻其实都想给自己两巴掌,以此来惩罚自己的嘴贱。


    她跟他吵架就吵架,离婚就离婚,她都在说什么胡话?


    她这个脑子到底在想些什么?


    这下可好了,把龟毛的老男人惹急眼了,她有种不知道该怎么死的感觉。


    现在能做的只有服软。


    陆彦行一眼就没看出她在演戏,两人在一起这么久,她的演技没什么精进。平时她撒撒娇,卖卖萌,亲亲他,抱抱他,他就软下了脾气,愿意顺着她,那是因为,他很清楚,她是他的老婆,他需要宠着她。


    可现在呢?


    她不是刚刚提出了离婚,连离婚协议书都背着他偷偷找专业人士拟好了?


    那他就没有再让着她的必要了。


    陆彦行抬手解开皮带,低头轻轻地吮咬着她的耳朵,“宝贝,我没开玩笑。你现在也毕业了,两证拿到手了,正好明年我们生个宝宝,等生完宝宝,你再继续工作,宝宝的事会有月嫂照顾,你也不用操心,不也挺好吗?”


    陈静寻被他这话说的瑟瑟发抖,还没等反应过来,还没构思好语言,她就觉得男人的威胁补补深入。


    当她意识到发生什么的时候,她的牙齿都打了一个寒颤。


    他们从来没有这么实实在在的、毫无隔阂的接触过。


    他能感觉到她的吸引,她的紧张,她的无措。她自然也能感受到他的灼热,蓬勃和威胁。


    陈静寻死死地咬住唇,避免自己叫出声来。


    可他似乎是不满意她的表现,手捏着她漂亮的腰窝,抵着她的后背。


    陈静寻惊慌失措地闭上了眼睛,她觉得她被活生生地割裂成了两部分。


    她不知道自己该怎样,明明舒服得要死,可脑海里却还时不时地回荡着他说的那些要生宝宝的话。


    突然一个激灵,她觉得自己如坠冰窟。因为她突然间意识到,如果她和老混蛋真的有了宝宝,那他们的婚大概真的离不掉了。


    这就意味着,她这一辈子都要放一个替代品,都要受到老混蛋的挟持……


    她不能接受这样。


    陈静寻猛地睁开眼,看到自己绯红小脸,开始剧烈地反抗。


    她也不知道怎么的抽出了被他束缚住的胳膊,双手攥住他的手,毫不留情地在他的虎口处咬了下去。


    陆彦行只是轻轻地蹙了蹙眉头,也没制止她,因为他有更权威的方式制服她。


    陈静寻轻嘤一声,被他欺负得眼圈红红的。


    “宝贝,看看我。”他捏着她的下巴,逼着她抬眼看向镜面中的两人。


    陈静寻被眼前的景像刺激到了,极致的颜色反差,形成强烈的视觉对比。


    她不明白,她到底是怎么容纳下他的恶行的。


    以前,她没有过这么直观的感受,因为她总是处于被动地位,根本没有机会观察。反而是他,总是喜欢盯着两人的融合,亲眼看着自己是怎样占有她的。


    陈静寻被他的变态行径刺激到,摇着头闭上眼睛,态度强烈地反对,“我要离婚!我要离婚!你去找别人!”


    她不要做替代品。


    “寻寻,你讲些道理,离婚这件事,不是小孩子过家家,不是你说要离就能离得了的。”


    他这话的意思不就是坚决不同意离婚。


    她听懂了。


    她大概是被他逼急了,反手扇了他一巴掌,不偏不倚地打在了他的左脸上。


    男人被打得头偏过去,眼镜掉落,发丝凌乱。


    这一巴掌,似乎也让他清醒了一些,垂眸看着面前的陈静寻。


    陈静寻“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没有任何演戏的成分,纯纯是因为委屈。


    她豆大的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一滴接着一滴地砸在了他的胳膊上和地毯上。


    陆彦行骤然抽离,把她抱在怀里安抚她。


    陈静寻像是只脱缰的小兽,在他的胸前一顿胡乱地抓,把他衬衫上的扣子薅掉一颗,发泄完又窝在他的怀里呜咽着哭。


    这么多天的委屈,终于在这一刻悉数爆发。


    她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全部都抹到了他的胸膛上,“老混蛋!老王八蛋!我不要生孩子,我不要和你在一起,我不要……”


    不要当替代品。


    不要当提线木偶。


    她大口喘着粗气,情绪崩溃到极致,浑身都没了力气,软趴趴地窝在他的怀里,任由他用坚实地手臂拖住自己。


    “你总是这样,你总是这样。”她边哭边说,“我没有选择的权利,你总是喜欢干涉我的生活。”


    陆彦行似乎是拿她没办法,也不顾自己还没完全疏解的欲/望,低头把衣服整理好,随手抽出一条浴巾裹在她的身上,把她抱到了沙发上。


    他抬手把她圈在怀里,小心翼翼地安抚着她的情绪,“小乖,到底是怎么了?”


    他总觉得,一定是有一部分原因,才让她这么反感他。


    可他仔细反思了一下,他觉得他最近也没对她做过什么过分的事。


    他和她的相处模式,和以前一模一样。


    只是她,单方面在抗拒他,在疏离他。


    这到底是为什么?


    他觉得,他知道这项答案,就一定能得到她要离婚的原因。


    “好孩子,到底是怎么了?我哪里惹你不开心了?你和我说说。”


    他又恢复了温文尔雅的温柔面孔,只有她见过他疯狂的时候有多可怕、多恶劣、多偏执。


    陈静寻的脸上还挂着泪痕,她轻哂一声,挑着眼皮问他:“你不觉得你很过分吗?我上次明明都解释过,我和嘉恒真的只是单纯的一起拍照、一起吃饭,仅此而已。我们没有任何不合规矩的行为,我也时刻都谨记着自己有夫之妇的身份,和他保持着距离。我觉得,这样就够了,不是吗?结果你呢,你让陆政去为难他,去威胁他,是又要拿出当初逼着我结婚时的架势对待他吗?”


    “你明知道他是无辜的,就因为你嫉妒,因为


    你的变态占有欲,所以你要发泄,你要以权治人,你要欺负他!”


    陆彦行一直拧着眉头,他虽然不清楚她话里究竟是什么意思,但却知道,她今天要离婚,和他吵,和他闹,都是在为了许嘉恒打抱不平。


    他一直以来真不把许嘉恒放在眼里,他觉得许嘉恒这种人连他的情敌都算不上,压根跻身不到他的竞争对手这个行列。


    他气陈静寻和许嘉恒来往,纯属是因为他对他的小妻子近乎变态和疯狂的占有欲。


    结果没想到,他平时都不愿意睁眼瞧的一个男人,居然成了他婚姻破裂的导火索。


    说起来都让人发笑。


    他嘴角的笑抽丝剥茧般地消失,“所以小乖,这就是你要和我离婚的理由?”


    “不行吗?”


    她反问。


    她觉得他们闹到现在,离婚的理由已经不重要的,重要的是他们一定会离婚这个结果。


    陆彦行轻哂一声,松开她骤然起身。


    他简单整理一下衣服,留下一句“不可能”转身就离开。


    陈静寻的眼底砸落一滴泪,她跌跌撞撞地起身,把那条灰色的浴巾扯掉,端详着镜子中的自己。


    她的身上留下了一道又一道的吻痕。


    指尖流连在肌肤之上,一点一点地往下,轻碰了下肿得发红的地方。


    她突然打了个寒颤,想起刚刚那场半死不活、进行到一半的情事,陆彦行没做避孕措施。


    第44章 离婚


    “老混蛋!老混蛋!老混蛋!”


    陈静寻气得连连跺脚,而后就像是泄气一般,整个人靠在镜面上,沿着镜面一点一点地往下滑,最后坐在了地毯上,抱着胳膊,默默地流泪,小声地啜泣。


    她也不知道她和陆彦行怎么就发展到了这个地步,其实这好像是他们结婚以来,他第一次对她这样,全然不顾及她的感受、不尊重她的想法,完全按照自己的那一套思维逻辑做事。


    他其实从来没对她这么凶过。


    虽然以前他们也经常吵架,经常一吵架就恶语相向,吵着吵着就滚到了床上。每次这样,他虽然也和她生气,但会在事后亲亲她、抱抱她,也会抽一支事后烟,特别双标地告诉她她不能抽烟。


    可这次呢?


    他太过分了!


    居然说抽离就抽离,离开后就滚蛋了。


    离婚没谈妥,现在偌大的家里只剩下陈静寻一个人,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把头埋在自己的怀里,开始胡思乱想。


    她想到了她和陆彦行第一次发生关系的场景,想到了陆彦行逼着她结婚时的一言一语,想到了偷偷结婚这事被苏榕发现的时候,他护在她面前,信誓旦旦毫不犹豫地和她妈妈说,他爱她时的场景……


    陈静寻轻叹了一声,逼着自己把注意力转移回来,突然间,她又想起了自己可能因为这场情/事而怀孕,人也没力气哭了,喉咙泛干,甚至连骂老混蛋的心思都没有了。


    她满脑子剩下的就是她不能真的怀孕。


    如果怀孕,她就更没有退路了,就像当年的苏榕一样。


    陈静寻倔强地擦了擦眼泪,手扶着那张巨大的镜子站起来。这一次,她没有再端详自己的状态,随手拿了条淡蓝色的吊带睡裙,从头顶套上,就跌跌撞撞地跑到卧室,找到手机,立刻在外卖上点了一盒二十四小时的避孕药。


    买完药,她放下手机,就看见汤圆儿翘着毛茸茸的尾巴,迈着猫步向她走来。


    汤圆儿绕着她的脚边转了一圈,又在她的小腿上蹭了蹭。


    陈静寻的心一下子就软得一塌糊涂,立刻弯腰把汤圆儿抱在怀里,把脸埋在她的身上,用力地吸猫。


    汤圆儿大概是饿了,一直喵喵喵地叫个不停,陈静寻就走到客厅给她开了个罐头。


    汤圆儿吃饱了之后,就蹦到猫爬架上去玩儿了。


    陈静寻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发了会儿呆,外卖就给她打电话。她拿到药之后,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开放式厨房的岛台前,借着微亮的灯光研究说明书,最后扣出一粒小白片,又取出玻璃杯倒了杯温水。


    药片还没等含进嘴里,只见陆彦行推开书房门,缓步走了出来,目光深邃地看着她。


    他的眼神似狼,单是一眼扫过去,就将她捅成了筛子。她拿着药片的手轻轻地颤了一下,舔了舔嘴唇,呆呆地看向他。


    她还以为他因为生气,所以抛开她,一个人躲清净去了。


    “静寻。”


    陆彦行抬腿向她走来,扑面而来的除了他身上的雪松味,还有很浓重的烟味。


    她猜测,他刚刚可能一个人呆在书房抽了很多烟。


    陆彦行看了她一眼,开口和她道歉,“抱歉静寻,我刚刚才知道,是陆政自作主张去找了许嘉恒。”


    陆彦行不否认,当时他忙得抽不开身的时候,的确是拜托陆政照顾一下陈静寻,顺便看着许嘉恒。


    陆政又不傻,明眼人都知道这话里是什么意思,就是担心许嘉恒对陈静寻居心叵测。于是陆政就擅自做主找了许嘉恒,企图帮助陆彦行消除隐患。


    其实他也没动什么歪心思、歪手段,陆家人没这么卑鄙。


    只不过是陆政这号人看上去就像个浪荡公子,换而言之就是不是什么好人。这样的权威又不着调的形象,光是出现在许嘉恒面前,威慑力就足够了。


    陆政正是清楚这一点,所以才去找了许嘉恒,敲打敲打他,震慑震慑他。


    结果说也没想到,陈静寻竟然会因为这点“小事”和陆彦行离婚。


    “如果你是因为这件事和我生气,那么宝贝,我觉得我们完全可以坐下来好好聊聊,这点儿小事,不足以构成我们离婚的理由。”


    陆彦行直视她,见她不说话,他便又向她靠近了一步,话音一转,“但是寻寻,如果你有其实原因选择和他离婚,我希望你能说出来,至少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不是吗?”


    陈静寻的掌心死死地攥着药片,她的手心出了一层汗,药片已经在掌心中渐渐融化。


    “你的意思是,陆政擅自替你这个当哥哥的出头,去为难跟他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许嘉恒?”


    她觉得有些可笑,甚至因为偏见,觉得这是他为了挽救他们的婚姻而编纂而出的话术。


    陆彦行闻言,轻顶了顶后槽牙,“我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信了是吗?”


    他没想到小混蛋居然这么倔,简直就是一直听不进人话的小倔驴。


    陈静寻当时都要因为他没做避孕措施这件事讨厌死他了,根本没心情和他掰扯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她一门心思就是她可千万不能怀孕。


    女人,嫁错了人还有挽救的可能。


    可要是生了个和对方血脉相连的孩子,那就是一辈子都要纠缠不清了。


    更何况,她觉得她现在还小,还没有孕育一个小生命的能力。


    于是她决绝地转过身,摊开掌心,把药片塞进嘴里,抬手去摸岛台上的水杯。


    陆彦行眼疾手快地把她拽了过来,一手捏着她的下颌逼着她张开嘴,另一只手探进她的口腔,把那片药扣了出来。


    在她的挣扎之下,杯子滑落,摔在了地上,四分五裂,杯中的水溅到了两人的小腿上。


    “你想干什么?”他黑着脸问她,低眸就看到药盒上药物的名称,脸色更是黑了一个度。


    陈静寻也来劲儿了,“吃药,避孕。”


    “你不需要吃药,我没有身寸进去。”他很冷静,


    也很清醒。


    “那也有怀孕的概率。”哪怕是有万分之一的概率,她也不能冒险。她从小就是个倒霉蛋,所以这种事她不会交给天命,她要控制在自己手中。


    陆彦行冷着脸看向她,咬牙切齿地问:“就这么想跟我撇清关系?”


    他往前走了一步,“陈静寻,不是你当初招惹我的时候了。”


    陈静寻懒地和他纠缠那些过往,她现在一门心思就是要吃避孕药,就是她不能怀孕,不能被老混蛋害死。


    于是伸手又重新抠出一片药,又要往嘴里塞。


    “陈静寻!你敢!”他简直被她气得半死。


    “我为什么不敢!我到现在这样,不都是被你逼的,要不是刚刚不做措施,我至于吗?”她委屈得眼圈都红了。


    “小乖,我……”


    陈静寻懒地和他废话,直接把药片塞到嘴里,没喝水,直接生吞了下去。她抹了抹眼泪,敌意地看向他,“老混蛋,我讨厌死你了,我恨死你了!你一点儿也不尊重我,一点儿也不爱我,就这样,放过我好吗?你控制那么强,我根本就无福消受。”


    “静寻……”


    陈静寻堵住他的话,瞪着眼睛看向她,瞳孔像是被撕裂一般,“你还想怎么样?我说了,我不想和你在一起了,我也不想给你生孩子。你非要把我留在你身边,然后每次都这样吗?”她直接把剩下的药扔到了他怀里。


    陆彦行被她气得肝疼,“那你说,你到底想怎样?”


    “离婚。”她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嘴唇还在发抖,也不知道是情绪激动气得,还是她本身也舍不得他。


    陆彦行往后退了一步,从角底的一片狼藉中捡起避孕药,低头盯着小小的药片看。


    他知道,他今天是被她气坏了,所以冲动了没做措施,才害得她走到这个地步。


    他知道,这药有副作用,也不知道她吃过会不会难受。


    他往后退了一步,知道自己不能再逼她,她情绪很不对,他怕把她逼坏了。


    于是妥协着说:“好。”


    陈静寻闻言,也怔了一下,眸中流露出不可思议,像是不相信他会这么爽快的同意-


    那天晚上,是唯一的一次,两人都住在家里,却各怀心事分房而睡。以前哪怕是她生病了,警告他自己可能会传染给他,他依旧会厚着脸皮非要抱着她睡,还特别不要脸地和她说,他离不开老婆。


    陈静寻裹在被子里,吹着空调,想着那些往事,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就这样干瞪着眼,一直瞪到了天亮。


    陆彦行答应过她的事,一向都很讲信用,包括这次有关离婚的事宜。


    次日一早,他就请了律师到家里,重新拟定了一份新的离婚协议书。


    陈静寻小肚鸡肠地以为,他这样做,用他自己的金牌律师,就只为了什么都不给她。结果陆彦行给她的东西远比她想象中的要多很多,甚至让她觉得,她后半辈子只需要吃喝玩乐就可以了,根本就不需要再努力再工作。


    签字的时候,她抬眸看向他,睫毛轻轻地颤动着。


    陆彦行看着她猩红的眼睛和眼底的乌青,知道她昨晚上肯定没睡好。这是不是说明,她心里其实还有他,这段时间她只不过是因为执拗所以走进了一个死胡同,钻牛角尖地闹离婚要离开她。


    陈静寻抿了抿唇,想问问他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可随后又卑劣地想,这些都是她应得的,她年纪轻轻就嫁给他,给他的初恋情人做了这么久的替身,这是她理所应得的补偿。


    她不该不好意思,她要有配得感,反正她本质上就是一个自私自利的女人。


    说服自己之后,她毫不犹豫地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上自己的姓名。


    签过字,她就简单收拾了一下证件,抱着汤圆儿离开了。


    按照他们的约定,缦合这套房子归他,那离了婚,自然是她要搬出去。


    陆彦行全程盯着她的一举一动,最后目送着她离开家里。直到那扇门关上,看着有些发空的房间,他才意识到,小东西是有多狠心多决绝。


    他甚至有些难以置信,他就这么被自己的小妻子给甩了。


    大概是因为触景生情,家里处处都是她生活过的痕迹,家里的每一个地方都浸染着他们纠缠在一起的余温,所以当所有人都离开之后,他孤零零地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发现自己很难在这个环境中呆下去。


    只要继续呆着,他就总会情不自禁地想起那个没有良心的小东西。


    他发现,一天还不到,他就有些想老婆了。


    恰好晚上,陆浅秋约在他国贸那边谈些公司的事,他就像是寻到了一个出口,自己开车过去,陪着陆浅秋在露台上吃了顿西餐。


    说到底,也是自己的弟弟,平时再冤家路窄,彼此之间多多少少也是有些了解的。


    陆浅秋能看出他的心不在焉,轻敲了敲桌子,“我问你,你去看奶奶了吗?”


    陆彦行敛眸,脸上又恢复了一贯的平静,玩笑这说:“还没来得及。等过两天吧,杳杳放假,我带着她去北戴河玩儿一圈。现在在奶奶面前,你和我都不能哄她老人家开心,谁都不如陆斯杳。”


    “你这就大错特错了,这不是还有一个人呢?也照样能谈奶奶欢心。”陆浅秋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现在在咱们家,我看谁都不如静寻讨奶奶喜欢。那个翡翠镯子我软磨硬泡几次,她老人家都没给我,转身就送给你老婆了。”


    陆浅秋这话满嘴的调侃,陆彦行知道她不是在嫉妒陈静寻,只是习惯这么说话。


    他轻扯了扯唇角,拿起酒瓶也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陆浅秋轻嘶了一声,拍掉他的手,把酒瓶夺回来,“你喝什么喝?你喝了酒一会儿谁开车?你总不能让我坐地铁回家吧。”


    在她眼里,弟弟就是司机,弟弟在牛逼,也得给她当司机。


    陆浅秋手握着酒瓶,胳膊直在桌子上,难得正经地和他说:“等下次去看奶奶,把你老婆也带回去,奶奶喜欢她,有时间的话,就多陪陪奶奶,老太太脑子一天比一天糊涂,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把我们都忘了呢。”


    陆彦行轻“嗯”一声,偏过头看着楼下的霓虹璀璨那、车水马龙。


    陆浅秋说的倒是好听,关键是现在他不是没有老婆了吗?


    陆浅秋见他长时间不说话,又敲了敲桌子,蹙着眉头说:“今天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魂不守舍的,很少见你这样。”


    “怎么了?和那小丫头吵架了?我之前就和你说过,你大人家那么多,不要总是欺负人家,要哄着人家一些、让着人家一些。人一小姑娘,二十岁就和你在一起,你赚了多少便宜,还不好好照顾着人家。”


    “你怎么知道是我在欺负她?”陆彦行不咸不淡地问。


    “废话,你是我弟弟,你什么德行我还不知道?”陆浅秋话音一转,“这么说,就是真吵架了。那你主动服软啊,哄哄人家,不会吗?”


    陆彦行觉得她说得有道理,只是他现在陷入了死胡同,原来哄陈静寻的那些招数有些没用,于是便颇为认真地问:“怎么哄?”


    “那得看你把人家惹到了什么份上。”


    陆彦行顿了一下,“离婚了。”


    这下换陆浅秋瞪着眼看向他,恨铁不成钢地说:“好好的老婆,你就这么给弄丢了?”


    一开始,陆浅秋确实对陈静寻没什么好感,觉得她就是凭借着这张脸蛋在陆彦行这里吃青春饭。


    可相处下来,觉得这姑娘确实挺可爱的。再加上陆斯杳喜欢她,一直在陆浅秋身边夸她,尤其是前几天赵簌生病,她更是尽心尽力地照顾着。


    这让陆浅秋渐渐对陈静寻改观。


    结果倒是好,她刚发现这弟媳妇的好处,人就被她这不争气的弟弟给弄丢了。


    “你让我怎么说你?这事要是让奶奶知道,你等着挨鞋底子吧。”


    小时候,赵簌带着姐弟俩长大的时候,每逢两人不听话,赵簌都会吓唬着说要用鞋底子抽他们两个。


    “你还不抓紧时间把人哄回来。本来上了年龄娶个老婆就不容易,结果现在倒好,你把自己作成了一个老光棍。”


    陆彦行被陆浅秋说得连连扎心,有些烦


    躁,抬手松了松领带,给自己倒了杯酒,一饮而尽,然后就走了。


    他觉得陆浅秋说的都是废话,是他不想哄吗?分明是他哄不了。


    小东西捅破天也要和他离婚,他总不能把人双手绑起来、找条链子拴在家里吧。虽然他的确很想这么做。


    他得循序渐进,至少得给陈静寻一些冷静的时间和空间。


    他只是暂时地放手,让他的小妻子在外面自由几天。等过阵子,他只需要略微出手,就一定能把她追回来。


    毕竟他又没犯什么原则性的错误——


    作者有话说:陆爹喜提“老光棍”称呼一枚


    第45章 求和


    陈静寻发现,虽然她如愿以偿地和老混蛋离了婚,并且还分得了不少的财产,可当她抱着汤圆儿从两人共同生活了很久的家里搬出去的时候,她并没有自己预想中的那么开心。再加上毕业之中,人又陷入了对于大学校园美好生活的戒断之中,她时不时盯着某一处发呆,总会有些心神不宁的。


    她觉得她这个人也挺生气的,结婚的时候瞒着所有人,一声不响地就和老混蛋领了证。


    离婚的时候也是这样,即使在这段婚姻中受到了挺大的委屈的,可还是没和任何人商量,孤零零地一个人就做了决定。


    而陆彦行潇洒地和她签订了离婚协议之后,也是真够薄情的,除了之前让助理给她打过一次电话,问她家里有一些东西她还要不要,就再也没有联系过她。


    陈静寻觉得自己挺双标的,一方面享受着这种不纠缠的伴侣带给自己的自由,一方面又恨老王八蛋心肠真够硬的,说断就断,对她没有一点儿流恋。


    后来她想想,这大概就是原装的和替代品的区别吧。


    她可能真的无法入了他的眼。


    她没有那个本事,像晶晶一样,即使离开很久,也能依旧让老混蛋念念不忘。


    晚上,华灯初上,北京夏季燥热的风顺着窗户溜进来,陈静寻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躺在床上,搂着汤圆儿舒舒服服地追剧追得好好的,突然就感伤起了她的婚姻,在心里把老混蛋大卸八块。


    可即使她再恨他,再想骂他,也不会主动联系他,因为她那点儿可悲的自尊不允许她这么做。


    于是就这么浑浑噩噩间,两个多月就这么过去了。


    正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一个电话打了进来,是Daisy。


    自从她上次在酒吧和Daisy喝得酩酊大醉之后,她们两个的关系似乎就更近了一步。女孩子之间的友谊这是这么神奇,遇到磁场共振的人,即使不常交流,一见面也很有共同语言,


    更何况陈静寻毕业后正式入职,和Daisy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喂,Daisy。”陈静寻拍了拍汤圆儿的屁股,从床上坐起来,调整了一个姿势和Daisy通话。


    “你在干嘛?”Daisy这人性格比较直,是地道的北京妞,大大咧咧的,“要不要出来陪我喝酒?”


    “嗯?”


    陈静寻觉得她的状态有些不太对,Daisy是那种孤身一个人去酒吧都能玩儿的热火朝天的人。


    换句话说,她今天状态有些不太对,居然会找人出来喝酒。


    “没时间就算了,改天再约也行。”


    “等等,我没说不去。”陈静寻从床上爬起来,光着脚踩在地毯上,走到阳台上往楼下看了看,“你把地址发我,等我收拾一下就过去,反正明天是周末,又不用上班。”


    正好她一个人宅在家还挺无聊呢,还不如陪Daisy去喝酒。


    陈静寻设想得挺好的,特意在衣柜里选了件宽松的白T,搭配一条蓝色的牛仔热裤,很简洁、很清爽、很舒适的穿搭。


    陈静寻换好衣服,简单画了个稍浓一点儿的妆,就打车去了三里屯那边的酒吧。她无论如何都没想到,这居然是她和陆彦行正式离婚后的第一次见面。


    这家酒吧是她和Daisy最近常来的酒吧,室内的装修风格挺偏欧美风的,入目之处就是浮雕壁画,风格很夸张,陈静寻来了好几次,也没看出这浮雕上画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不过乍一眼看上去还是挺好看的。


    进了酒吧之后,陈静寻就在躁动的音乐中和晃眼睛的灯光下一步一步地往里挪,东瞧瞧西看看,来寻找Daisy。


    结果没想到,Daisy这人可真有意思,正坐在卡座里搭讪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背对着她,也不知道两人在说些什么,总之Daisy和对方聊得应该还不错,看上去兴致勃勃、手舞足蹈的。


    陈静寻觉得Daisy应该是和陆政吵架了,才出来撩拨别的男人。


    不过她还算挺有眼力见的,没有贸然上前,就抱着胳膊,静静地靠在一边,看着Daisy和那人胡扯。


    大概呆了有两分钟,Daisy一抬眼,两人的眸子就撞到了一起。


    Daisy起身对她招了招手,“Jinsyn,这里。”


    陈静寻勾着唇笑了笑,迎面向Daisy走去,直到坐到Daisy身旁的那一刻,她才发现,一直坐在卡座里一动不动的男人居然是她的前夫。


    她有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狗东西是故意给她设套的。


    当她又没有证据,只好瞪着眼睛,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硬生生挤出一个笑看向他。她觉得,她笑得肯定比哭得还难看。


    陆彦行难得没穿的那么正式,上衣一件白衬衫,袖口挽着,领口那两颗纽扣没系。


    她猜测着,他应该也是过来玩玩儿的,所以打扮得比较随性,不仅没系领带,就连黑色的裤子都是合身款的,不用系领带,直接卡在腰上的那种。


    陈静寻盯着他看了两眼,她还发现,老混蛋重修理了头发,整体的穿着打扮看上去年轻了不少,不再那么古板、严肃。


    她看了看陆彦行,又看了眼Daisy,思忖着今晚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她到底要不要装作和陆彦行不认识。


    结果陆彦行倒好,那双犀利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她,一开口的压迫感就扑面而来,“怎么了?不认识人了?”


    那姿态像极了他逼她结婚的那天,高高在上,不给人拒绝的机会。


    陈静寻就像是刻在骨子里的一份记忆一样,条件反射地对他有些畏惧,不由得偷偷打了个寒颤。


    随后,她又嫌弃自己不争气。


    她有什么可怕他的?她一个成年人,还是单身,来酒吧这种地方很正常。他不再是她的丈夫,自然也没有资格管她。


    陈静寻笑嘻嘻地看向他,特别赖皮地说:“陆叔叔,你也在啊。”


    即使她伪装得很好,陆彦行还是能轻而易举地看出来,她是在强颜欢笑。


    不过,他也不是什么光风霁月的正人君子。她越是想嬉皮笑脸地和他揭过,他越是不会情易放过她。


    离婚只是缓兵之计,他并不打算往后余生就活生生地当一个没有老婆的老光棍。


    “这倒是挺巧的。”他把一杯还没有动过的酒推到她面前,开口便说,“既然来了,就好好玩儿,好好喝,至少得喝个尽兴啊,你说是不是?”


    陈静寻立刻警惕了起来,她就知道,老混蛋肚子里准是在憋着坏水,明摆着在这和她阴阳怪气。


    要是以前他


    们没离婚的时候,她偷偷摸摸出来喝酒,要是被他发现,轻则被他数落教育一番,重则直接被他按在床上把小屁股抽红。


    想起那些屈辱的鬼日子,陈静寻就觉得憋屈、来气,她横了陆彦行一眼,心想谁怕谁啊。


    于是,往他对面一坐,拿起那杯酒就要往嘴里灌。


    唇畔碰到冰凉的杯壁那一刻,她突然警惕起来,狐疑地看向他,“你没给我下毒吧?”


    陆彦行被她这一句话气笑了,他说:“寻寻,我们虽然离了婚,但是买卖不成仁义在,我总不至于害你。”


    陈静寻觉得还挺有道理的,他确实没那么坏,至少对她没那么坏。于是又举起酒杯,再一次把架势做足。


    结果刚尝到一点琼浆的味道,她又及时刹车了,把酒杯往桌子上一拍,“我凭什么听你的?”


    她也真是没出息,居然悄无声息地又被老混蛋牵着鼻子走。


    陈静寻转过头看向Daisy,这才想起来问:“你们怎么在一起?”


    Daisy做出一个双手投降的动作,苦着脸看向她。陈静寻立刻就明白,敢情真是老混蛋在给她设套,故意做局骗她过来的。


    至于Daisy怎么成了他的身前卒,想都不用想,肯定是被他给逼的,他逼人的手段自成一派,无人能企及。


    陈静寻意识到自己被老混蛋骗了,看了Daisy一眼,拎着包起身就走。


    陆彦行见状,连忙追了出来,在酒吧外面攥住她的手腕,微微一用力,就把小东西抱在了怀里。


    九月的风依旧是燥热的,吹在身上,吹得陈静寻心神不宁的。


    她几乎是循着本能去推男人的胸膛,“你松开我,我们都离婚了,麻烦自重,前夫哥。”


    陆彦行被她这个“前夫哥”气得够呛,拢着人的腰就把她塞进了车里,禁锢在方寸之间。


    陆彦行看着她倔强的样子,捏了捏她的耳垂问:“两个多月了,玩儿够了吗,寻寻?”


    这两个多月,陆彦行知道她飞了趟香港,又去了趟日本,入职之后,她几乎每周末都会和Daisy约在这家酒吧喝喝酒,其中也不乏有一些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男人过来和她搭讪。


    她的一举一动,她的行动轨迹,陆彦行其实都一清二楚。


    她控诉他控制欲强,所以他是有意在放纵她的,想让她缓一缓心情,等她玩儿腻了,到时候他再出现在她面前,放低姿态、好好地哄一哄她,把她给哄回来。


    结果呢?


    她就像是脱缰的野马,一去不复返,完全是个叛逆少女,甚至比陆斯杳还要严重。


    陆彦行觉得,如果他再不出手干预,把风筝线往回收一收,可能就再也收不回来了。


    于是,他借着这个周末,在早就把他盘下来的酒吧中,找到了Daisy,让Daisy给她打了个电话。


    陈静寻被他压得喘不过来气,手攥着他衣服上的布料盯着他说:“我们已经离婚了,你小心我告你性/骚扰。”


    “嗯。”他轻笑一声,云淡风轻,宠辱不惊,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


    陈静寻也是很少见到像他这么厚颜无耻的男人,气得伸出手要去打他,结果却被他握住手腕,将她的手桎梏在胸前。


    “宝贝,小心我告你故意伤害。”他学着她的话术。


    陈静寻鼓了鼓嘴巴,泄气一般,茫然又无助地看向他,“你到底想怎么样?”


    她胸口就像是堵上了一滩淤泥,无论如何都疏通不了。她发现,她这两个月平静的生活,在男人出现的这一刻,都被悉数打破了。


    其实她知道,她享受的所谓的平静生活,只不过是他愿意给她的,是在他的控制范围之内的。


    只要他改变了主意,她就像今天一样,依旧无法逃脱掉他的手掌心。


    “陆叔叔,你到底想怎么样?”她低下头,额头抵在他的胸膛上。


    还要把她抓回去继续当替身吗?


    可她早就不是一开始那个毫无所求的她了,她断然不能像去年那样毫无波澜地配合着他演戏。


    她心境变了,没有这个职业操守了。


    陆彦行摸了摸她的头发,和晚风一样变得温柔,他心平气和地和她说:“静寻,如果那天不是你非要吃避孕药,我们闹到这个份上,我断然是不会同意和你离婚的。”


    其实,离婚的第二天,陆浅秋刺激他的时候,他就后悔了。


    虽然他不愿意在人前承认,但事实就是,他离不开她,他过不惯没有老婆的日子,这和吃糠咽菜没有什么区别。


    他虽然三十多岁,但却依旧是血气方刚的年纪。


    这两个多月,他几乎每天晚上都在睡梦中习惯性地伸手给她盖被子,结果摸了个空,人从睡梦中醒来,怔怔地坐在床上发呆。


    “是我做的不好,让我的寻寻不满意了,我改好不好?”他捧起她的小脸,颇为认真地说。


    陈静寻一想起那天他逼着她生孩子的事就胆战心惊,她张嘴在他的虎口上咬了一口,“老混蛋!都怪你,那天早上都见血了。”


    她就说她是个倒霉蛋,一片药下去,第二天早上去厕所的时候就有了副作用,连带着她这两个月的生理期也跟着紊乱。


    她咬够了,把那口气发泄了出来,才缓缓松开他。


    陆彦行眉头蹙了起来,他低头看着手上深浅不一的牙印,轻叹了口气,愧疚地说:“宝贝,对不起,我和你道歉。那天我确实是冲动,但我没想真逼着你怀孕。”


    他知道,那天是她的安全期。而且,他没有做到最好,那天只是把她伺候爽了,他就抽离了。


    “当然,再多的话都是辩解,不可否认,在这件事上,我确实是伤害到了你。”


    陈静寻怔了一下,听他这么说,心里还有些不是滋味。


    他那么高傲的一个人,估计这辈子所有的道歉都是给了她一个人了。


    陆彦行见她有所动摇,攥住她的手,带着她的手按在自己的心脏上,“好孩子,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追追你好不好?”


    他其实已经做好了重新追求她的准备,毕竟是自己的小妻子,费些时间、精力、金钱,这些都是小事情。


    只要能把她哄回来,或者是骗回来、抢回来,让她安安稳稳地和他过日子,他做什么都愿意。


    他其实多少有些大男子主义的气质在身上,甚至觉得,她一个人单身,孤零零的在外面飘着,肯定不如在他的照顾下过得好。


    他发誓,复婚之后,他会对她更好,不会再让她受一点儿委屈。


    他甚至能忍受她一些胡闹的行为。


    只要她还是他的老婆,没把绿帽子扣在他的头顶上就行。


    陈静寻睨了他一眼,愣愣地收回自己的手,坚定地拒绝:“不好。”


    铿锵有力,毫不留情。


    这反差让陆彦行都跟着怔了一下。


    他发现,他的小妻子确实是长进了不少,出其不意将他一军。


    他听到她说:“老混蛋,你别想忽悠我。我是年龄小,但我不是傻。你就是缺个任由你掌控的老婆而已,所以你才会说出追我这样的话。你要是真的喜欢我,当初在一起的时候,你为什么就直接省略了这个步骤,逼着我和你结了婚?”


    “同一个坑,我是断然不会踩两次的。所以,你放开我,以后别再这样了,别在逼着别人喊我来见你。”


    “婚姻不是过家家,陆叔叔。我们结婚的时候已经够草率的了,草率到彼此甚至都做不到足够了解、足够喜欢。这也许一开始就是个错误,所以既然结束了,我们就别让这个错误持续下去了。”


    “祝你早日找到幸福。”


    她一顿输出,说完骤然一用力,推开他,从车上下来,转身就走了。


    陆彦行透过挡风玻璃看着那道身影,眉头蹙了起来。


    他觉得事情远不如他预料的那么简单,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被她咬过的虎口,合上掌心,攥起拳头,又轻轻摊开掌心,看着自己的指缝。


    他发现,小东西翅膀硬了,已经不受他控制了。


    这是三十五年以来,他第一次觉得这么无力,觉得一切都偏离了既定的轨道,而他居然成了被他的小妻子牵着鼻子走的那一个——


    作者有话说:高高在上的陆爹第一天追妻失败


    第46章 进家门


    陆彦行坐在车上


    抽了一支烟,他越想越觉得心里不得劲儿,越觉得别扭、心酸。还觉得委屈。


    陈静寻刚刚对着他说了一堆狠话,还顺带着说了祝他幸福这样冠冕堂皇的废话,言外之意不就是要和他撇清关系嘛。


    他宁愿她嘴巴刁蛮地讽刺他,宁愿她埋在他的胸膛,踢他、打他、咬他,对着他使用蛮力,也不愿意真的如同她所说的两人就此断了联系,对他无动于衷。


    前者至少证明两人之间还有联系,还深深地纠缠在一起,哪怕不是爱,是恨,是怨,也比所谓的各自安好要强上千倍上百倍。


    因为陆彦行很清楚,如果两人真的失去联系,那就是真的完蛋了。


    她这个小没良心的,他不在她面前晃悠,估计没多久她就把他给忘了。


    依照她这个受欢迎的程度,没准过阵子,身边就又有其他的莺莺燕燕围了上来。


    他们比他年轻,比他有活力,比他时髦,比他和她更有共同语言。


    到时候,他恐怕真没什么竞争力。


    于是陆彦行低眸看着指尖上猩红的烟火,又蒙吸了一大口,任由奶白色浑浊的烟雾迷乱自己的双眼,任由尼古丁在肺管子里过了一圈,让自己冷静下来,才顺手掐灭了烟。


    他单手握住方向盘,直接发动了引擎,向着陈静寻现在的住处驶去。


    离婚之后,陈静寻没搬到两人的婚房里,那块地段距离她的公司比较远,再加上,房子太大,家里又什么人,她嫌弃太过冷清,于是找中介公司租了个相对不错的房子。


    这些,其实陆彦行心里都门清儿。


    只不过是他以前一直在纵容着她,假惺惺地安慰着自己要放她自由,所以才一直没踏入她的这片净土。


    如今,黑色的宾利伴着深沉的夜色和璀璨的霓虹灯缓缓驶进小区,好像是一只巨大的怪兽,就停在陈静寻家的楼下。


    陆彦行双肘抵在方向盘上,正在他思索着要以什么借口上楼,敲响她家的房门的时候,他看到,一辆黄白色的出租车停在了楼下,没出两秒,陈静寻就推开后座的门从里面出来。


    陈静寻笑呵呵地和司机道谢,把车门关上之后,一边低头捣鼓包包,一边拿着手机回复Daisy的消息。


    Daisy今天被逼无奈给她打电话,把她骗了过来,她觉得挺过意不去了,所以一直在给陈静寻道歉。


    陈静寻虽然确实是有些生气,觉得被人欺骗了感情。可她不是那种不会明辨是非的人,她当然清楚,Daisy也是被逼无奈,谁能招架得住陆彦行的手段。


    他手段脏着呢!


    陈静寻不用问都能想到,陆彦行是怎么威胁的Daisy。


    因为他曾经就是这么强势地逼着她和他结婚的,也是这么霸道地威胁许嘉恒远离她的。


    所以,今天的事,陈静寻一点儿也不怪Daisy,相反还多多少少有点儿愧疚,觉得是自己连累了她。


    如果不是她的话,Daisy今天肯定还在舞池里摇曳呢。


    因为着急上楼,打字不方便,所以陈静寻就直接发了语音过去,“我也觉得老混蛋脑子好像是被驴给踢了,你说他是不是有毛病,就因为我和你经常一起去那家酒吧,所以他就把那家酒吧买了下来。我看他就是有钱没地方花,早知道他这样,离婚的时候,我就应该狮子大开口,再多要一些钱。”


    Daisy那边也直接发了语音过来,陈静寻本来想语音转文字,结果因为误触,就直接外放了出来。


    “哎,后悔了吧,你就是不听我劝,容易意气用事。当初你找人拟定离婚协议书的时候,我是不是就和你说过,能多要就多要。离婚这事分财产的道理和买衣服时候讨价还价一样,就是得掰扯几个来回,才能达成共识。你呀,就是脸皮太薄了,离婚协议修修改改那么多次,结果还没有人大手一挥给你的多……”


    两人的交谈声顺着窗户缝溜进了陆彦行的耳朵里,他的眉头蹙到了一起,不是因为陈静寻骂他,她嘴巴刁,当着他面也照样骂他老混蛋,他都已经习惯了。


    他蹙着眉,觉得憋屈,是因为他现在才知道,小东西对离婚这件事还真不是临时起意。


    当时他看到离婚协议书上的内容时,他觉得她可能真是心情不好,和他闹小脾气要离婚,因为她要的实在是太少了。


    现在看来,确实是他低估她了。


    原来她早就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就和自己的好朋友谋划起这件事了,估计就是在他出差最忙的那段时间。


    陆彦行把手打在窗框上,有节奏地轻轻敲打着车门。


    直到那抹清瘦的白色倩影消失在楼门口,陆彦行才推开车门下去,跟了上去。


    陈静寻一进家门,就把鞋子踢了,光脚踩在地上,叫汤圆儿。


    汤圆儿听到动静,特别激动,一个箭步就从猫爬架上冲了下来,陈静寻一弯腰,汤圆儿就跳到了她的怀里。


    陈静寻稀罕了一会儿小布偶,把小猫放在地上,从床上拎起睡衣,刚把上衣脱掉,还没等揭开胸罩的卡扣,敲门声就响了起来。


    陈静寻的新家,除了Daisy和余佳邈来过两次,没有任何人来过,甚至其他人根本都不知道她从缦合搬了出来,包括苏榕和外婆,她硬是一句话都没透露。


    所以,大半夜的,突然有人敲门,她还是挺心悸的。


    毕竟现在网上有关变态跟踪狂专门盯梢独居女性的新闻这么多,她不得不防着。


    可她转念一想,应该也不至于有变态能跟进来。她当初斥巨资选择租了这个很多明星居住的小区,就是因为小区的安保性非常好。


    这么想,她的心里还舒坦了一些,连忙把睡裙套头穿上,光脚去开门。


    不过,她还是挺有独居女士的防范意识的,开门之前,先扒着猫眼看了一下。这一下,就够心颤的,她没想到,刚刚才见过的老混蛋,此时此刻居然又出现在了她家面前。


    陈静寻的心跳漏了一拍,掌心贴在门上,决定装死,一声不吭。


    可她忘了,陆彦行有时候比她自己都要了解她。


    男人勾了勾唇,又抬手礼貌性地敲了敲门,见还没有回应,他笑着说:“寻寻,我知道你在家里。”


    陈静寻眼睛立刻就瞪大了,他现在都不是老混蛋了,他就是个老变态,居然跟踪她、盯梢她。


    狗东西。


    虽然她被他的恶劣行径气得半死,但依旧选择继续装死。


    陆彦行轻笑了下,和她说:“寻寻,刚刚外婆和妈给我打电话,问我咱们什么时候回家,我听妈那个意思,今年外婆的生日要办得隆重一些,所以才打电话给我,想和咱们商量商量。”


    自从苏榕接受了他这个女婿,陆彦行就跟着陈静寻把称呼什么的都改了。


    他这个女婿确实做的挺讨人喜欢的,之前还特意带着陈静寻回了趟承德,亲自在新开的楼盘给丈母娘买了一套特别敞亮的大房子。


    苏榕当时还拒绝他的好意,他就说,买这房子其实是为外婆考虑的,主要是图有个电梯,外婆腿脚不好,上下楼遛弯儿也方便。


    就这么的,他就渐渐赢得了丈母娘的青睐,平时有什么东西也想着寄回承德一份。


    而苏榕和外婆,自然也没少跟着小区里年龄相仿的人夸过他这个女婿。


    陈静寻想了想,过了国庆没几天确实就到外婆的生日了。外婆今年就八十了,八十大寿,确实该办的隆重一些。


    “所以宝贝,我今天找你,其实是要和你商量这件事的。”陆彦行随口胡扯,“你在酒吧推开我跑了,又把我的联系方式都拉黑了,没办法,我只能唐突地过来找你商量这件事。”


    见她没说话,他继续拿捏她,继续加筹码,“毕竟我们已经离婚了,我再去家里的话,无论如何至少也要得到你的允许,你说对不对?要不然,如果你不让我回去的话,那等下次外婆再给我打电话,我就和他们解释清楚我们离婚了,这样也比较合礼节。”


    陈静寻一听到老东西要把离婚这事捅到苏榕和外婆面前,瞬间就枯萎了。


    她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结婚的时候,她唯唯诺诺的,生怕家里知道她和一个老男人扯证。


    离婚的时候,还是这样,她又没勇气戳穿苏榕和外婆的美梦,告诉她们,她们引以为傲的好女婿被她给甩了。


    陈静寻抓了抓头发,她知道陆彦行刚


    刚这一番话就是在威胁她。


    可他成功了。


    她悻悻地把门拉开,抱着胳膊抬眼看向他。


    陆彦行还是那副云淡风轻、运筹帷幄的样子。


    “不许告诉她们我们已经离婚了。”她咬着下唇说。


    陆彦行不动声色地抬腿进门,顺手把门关上,手扶着她的胳膊说:“小乖,你放心,这些都听你的,你不让说,我就不说。”


    他的语气太体贴了,处处都在顺着她,她不得不警惕起来,挑着眼皮看他葫芦里到底是卖的什么药。


    可等到她反应过来他已经踏足家里这片净土的时候,他已经没有要离开的打算了。


    陆彦行两个多月没见汤圆儿,汤圆儿还有些认生,缓了两秒才在他的小腿边蹭了蹭。


    男人俯身把小猫抱在怀里,直接坐在了她的沙发上,打量着她的新家。


    不过才两个多月而已,她已经把这处租来的房子打理得很温馨,除了基本的生活用品,这个家还处处都透露着属于她的个人特色,和她在他们共同的家留下的痕迹如出一辙——


    书桌上方贴了两幅油画,落款是Daisy。米白色的桌面上还插着几朵碎冰蓝玫瑰和百合,露台上还养着一些仙人掌的绿植,就连窗帘都是她最喜欢的白色帷幔样式的,更不要提家里的各个地方都给汤圆儿安置了专属于她的空间。


    陆彦行快速浏览一圈,能判断出,甩了他之后,她确实是在好好生活。


    这个小没良心的,他整夜整夜的因为没有老婆辗转反侧的时候,她倒是心大地过起了好日子,还弄得挺有情调。


    陆彦行收回视线,继续故作正经地和她商量外婆的寿辰,虽然外婆并没有因为这件事特意给他打过电话。


    “我初步的想法是,既然外婆爱听戏,不如给她请个戏班子热闹热闹。寻寻,我知道外婆爱低调,不喜欢太张扬,那就这样,到时候我来安排,请人去承德表演,对外就声称是一般的演出,到时候带着外婆去看,人多也热闹,不是挺好吗?”


    他考虑得周全,甚至提前预判了她的顾虑,她自然也没话可说。


    陆彦行抱着汤圆儿坐在沙发上,继续说:“等外婆生日到了的时候,咱们俩提前回去两天,多陪陪老人家。”


    陈静寻不会看不出他的歪心思,她也没有因为他的献殷勤就忘记了自己的立场,冷冷地说:“不用,到时候我自己回去就行,就说你工作忙在外出差。”


    这个借口她一早就想好了,知道这是个万能借口。


    陆彦行给汤圆儿顺了顺毛,“你自己能解决吗?”


    “当然。”她提高音量,对着他发号施令,“等外婆再给你打电话的话,你也就这么解释。”


    “寻寻,你这是在求我?”他挑眉。


    陈静寻不想被他拿捏,于是破罐子破摔地说:“那算了,你随便吧,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告诉她们我们离婚了也行,反正她们早晚都得知道,只是时间问题。”


    就像他们结婚这件事一样。


    陈静寻知道,离婚这事瞒不住,因为她并没有打算和他复婚,继续做他手中乖巧的替代品。


    “你放心,我知道该说什么。”陆彦行轻笑了下,虽然很不满意她的态度,但也没有再继续逼她。


    况且,于他现在的处境而言,他自然也不希望丈母娘知道他们离婚的事。知道的话,他追陈静寻又少了些筹码。


    陈静寻舒了口气。


    两人彼此对望,随着这个话题的结束,她抱着胳膊,开始赶他离开,“天色不早了,我要休息了。”


    陆彦行的眼色像是烟灰一般深沉,那一刻,他其实挺纠结的,不知道是应该继续找一些借口或者强势地留在他的小妻子这里过夜,还是为了给她留下一个好印象,及时的撤退,见好就收。


    说实在的,他非常清楚,他特别渴望留在她这里。


    他想念她柔软的唇畔,想念她光滑的肌肤,想念她身上淡淡的柑橘味……


    可理智告诉他,离开才是最好的决定。


    有进有退,才能追到老婆。


    可在他下定决心的前一秒,汤圆儿简直就是神助攻,就像是冥冥之中想要让他多留下一会儿。


    于是,汤圆儿赏了他一泡尿。


    很细微的水流声。


    当陆彦行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黑色手工定制的西裤已经湿了。他闻到味道,蹙了蹙眉,抬手把汤圆儿拎了起来,黑着脸看向不听话的小猫。


    汤圆儿其实到现在也不过是只九个月大的小猫,虽然平时上厕所什么的都已经学会了,可架不住她太久没见陆彦行,对他又陌生又熟悉,所以就想通过小便来标记一下地盘。


    想当初,他们刚把汤圆儿带回北京的时候,汤圆儿还是只小奶猫,就随处乱尿。


    这也是陆彦行严令禁止汤圆儿去卧室的原因之一。


    陈静寻看了眼面色无辜的宝贝女儿,又看了眼脸色黑成鞋底的男人,立刻伸手把汤圆儿从他的手里抢了过来,“你别这么凶她,汤圆儿胆子小。”


    陆彦行咬牙切齿地看向护短的陈静寻,“那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那反正,你不许凶汤圆儿,谁让你非要进来的呢?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故意找借口来的我家。”她越说越起劲儿,告诉他,“那你现在就叫自作自受。汤圆儿是在保护她的妈妈,严重打击外来者。”


    陆彦行被她气笑了,他站起身,抬手抽了几张纸,轻轻地擦拭着裤子上的水渍,摘掉眼镜扔在桌子上对她说:“陈静寻,你再惯着她。”


    陈静寻其实也挺愧疚的,她知道老男人挺龟毛的,事儿多,还有洁癖。


    “那你说怎么办?再说,汤圆儿每天吃的都很健康,其实也没那么脏。”她找补着说,“你至于这么嫌弃吗?”


    “陈静寻,我只不嫌弃你的。”


    陈静寻脸立刻就红透了,连带着耳根和脖颈,她羞愤地看向他,这个老王八蛋,嘴巴没有把门的,怎么什么都往外说。


    他是不是脑子有病!


    她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他把她当成婴儿,那样抱着她在镜子前的姿势,更是羞耻得快要爆炸。


    他是个变态吧!


    幸亏她和他离婚了。


    “你走!”她把汤圆儿放在地上,拽着他的胳膊,使出浑身上下吃奶的劲儿就往外赶他。


    陆彦行被他推了一耸一耸的,放在茶几上的眼镜都没来得及拿,人就被她撕扯着赶到了玄关处。


    陈静寻累得气喘吁吁的,小脸还红着,鼻尖上沁出一层薄薄的汗珠。


    她一手叉着腰,一手去开门。


    结果刚碰到门把手,就被他捞着腰压在了门上。


    陆彦行垂眸看着她嫣红的唇,透过微启的唇看着她温热又诱人的舌头,他几乎是忍无可忍,所有的隐忍克制全都在这一刻悉数瓦解,彻底分崩离析。


    男人的手上青筋暴起,凸起的喉结剧烈滚动着,那双眼睛像是一头巨蟒,死死地盯着她,恨不得钻进她的身体里。


    他已经不去想今天强迫了她的话,明天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他只是顺着自己的内心,循着自己的欲望,把她钉在了门板上,捏着她的下巴,吻上了她的唇——


    作者有话说:女鹅:老东西有病吧!!真是一晚上都装不了!!!


    第47章 取悦她


    陈静寻发现,人有时候真是种软弱的动物,明明外壳已经伪装得很坚硬、很牢固,可只需要在一瞬间,或许是因为一个吻,或许是因为一个熟悉的呼吸,她所有的伪装就能在一刹那分崩离析,完全地丧失自我。


    她只能凭借着本能扬起下巴,轻轻点了点舌尖,以此来表达自己的顺从,对他的身体的屈服和憧憬。


    没有人比陆彦行更加了解她,仅仅是凭借着她为不可察的动作,他就能判断出,其实她也是想他的。


    像他想她那般渴望他。


    大概是因为她这个


    细微的姑且能称作是回应的动作,他心理层面的那些负罪感和纠结感瞬间就烟消云散。


    陆彦行捧着她的下巴,狠狠地吻上了她的唇,恨不得将她的嘴巴吻得红肿,以此来惩罚她对他的抗拒,惩罚她在这段婚姻中抽离出去,抛弃了他。


    “宝宝,好孩子。”他一边亲她,一边夸她。


    亲着亲着,两人就从玄关处纠缠到了卧室,纠缠到了床上。


    滚烫的胸膛紧贴着她的肌肤,烫得她无路可逃。


    陈静寻忽然有些慌,“陆彦行,不行,我们离婚了。”


    她鲜少这样直呼他的大名,这样叫的话,能看出她真的有些手足无措。


    其实她本人很清楚,她非常非常依赖、迷恋他,她依赖他身为一个男人、如同父亲一般宽阔的胸膛带给她的安全感,她迷恋他健壮的身体,迷离他那张禁欲却又单单为她沉迷的脸。


    从她意识到自己是个替代品的那一刻起,这三个多月,她花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将自己从对他迷恋的泥沼中抽离出来。


    结果就在这短短的几秒之间,她难不成又要打回原形?心甘情愿地当一个替代品,永远得不到他真正的爱,面对的永远都是隔了一层滤镜的他?


    她不能接受。


    于是她拼尽全力去推反抗,去推他的胸膛,“老混蛋!不行!我说了不行。”


    见他没有反应,她又伸腿去踢他。


    陆彦行眼疾手快地握住她的脚腕,一直手就轻而易举地钳制住她,另一只手开始解纽扣。


    “老王八!”


    陆彦行低眸看了她一眼,宽慰她说:“放心宝贝,家里没套,我不会做。”


    这是实话。


    她今天说的那些话还在他的耳朵里回响,一点一点地激荡着他的神经,让他怀揣着满腔的悔恨和愧疚。


    他爱她,自然不可能在同一件事上犯两个错误。


    所以没有安全措施,他自然不会动真格的。


    当然,其实他也后悔的,后悔自己今天怎么这么假矜持,以前在车上都会被备着的东西,居然没有随身带。


    不过,他是断然不可能出去买的。


    因为他知道,今天他都过分到了这个份上,碾压了她心理的阈值。他要是出了门,自然不可能有机会再轻而易举地进来。


    因此,他只想趁着这次机会,好好地伺候她、服务她、取悦她,顺便再自己寻找一点儿甜头。


    陈静寻才不信他的鬼话,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再信他的话。


    “狗东西,你不会做你脱什么衣服?”


    总不可能是为了和她坦诚相见,纯聊天。


    陆彦行勾了勾唇,微微有些委屈地说:“宝贝,你忘了,我的衣服被你的宝贝女儿弄湿了,我总不能湿着。”


    “你……”


    陆彦行的动作非常麻利,三两下之间,他的肌肤就挣脱了束缚,获得了绝对的自由。他再度俯身,牢牢地攥住她的脚腕,先是浅尝辄止地亲吻她的唇畔,给她亲得迷迷糊糊。


    紧接着,俯身,低头,毫不犹豫地吻上。


    他的唇畔有些发凉,刺激得她头皮发麻,呜咽着骂他,骂他不讲武德,骂他强迫她。


    陆彦行置若罔闻,因为她的反应已经给了他最好的答案。


    “宝贝,喜不喜欢?”他轻舔了舔唇畔上的晶莹,低哑的嗓音如同古老的录音机,弄得她心神荡漾。


    陈静寻把贴在浅绿色的床单上的头微微扭过来,从她的角度,她只能看到他幽暗深邃的眼神,看到他干净利落的黑发。


    其他的,好像都悉数被模糊掉,朦朦胧胧,再也看不清楚。


    等她反应过来,才意识到,原来是她的原因,是她的眼眶中早就蒙上了一层泪花。


    她居然被他给弄哭了。


    她知道,其实是爽哭的。


    “老混蛋!老混蛋!”她就像是离了水快要濒亡的鱼儿,鼓着腮帮子呼吸着、挣扎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只觉得天光大亮,像是刚从一个被抽干氧气的罩钟中出来,开始重新用自己的肺呼吸,重新睁开眼打量着这个世界。


    她一睁开眼,看到的自然还是老混蛋,只不过是恐怖的、昂扬的、蠢蠢欲动的陆彦行。


    “你、你……”她被他吓得有些结巴。


    陆彦行啄了啄她的耳垂,欺压上,覆盖上,占据上,缓缓摩挲,“乖乖,宝贝,我就足曾足曾,不进去。”


    “不要!老混蛋!”


    她得了便宜,理智也渐渐回笼。刚刚都已经够过分了,无论如何都不能再继续了。


    她觉得他这个人挺不讲理的,明明都不爱她,却偏偏还要纠缠她,还要像今天这样,故意放低姿态取悦她。


    她心一横,使出浑身解数推开他,在床上打了个滚,站起来,裙摆光滑的布料掩盖住所有的旖旎与狼狈。


    陈静寻红着眼看向他,肩膀一松一松的,那模样,仿佛下一秒就要哭了。


    “静寻。”


    陈静寻抱住胳膊,保持着一个防御的姿态,冷冷地盯着他,“滚啊!”


    她像只发疯发狂的小兽,扑到他的面前,也不管他衣衫不整,推搡着他就往外赶他。


    可她的力气太小,鲜少有机会能够撼动他,他像是一座大山,伫立在那,一动不动。


    陈静寻像是突然泄气一般,缓缓地往后退,瘦弱的后背贴在墙面上,双手捂住了脸,像是喃喃自语一般,“为什么就是不能放过我?我又不是你豢养的金丝雀,你为什么就要这样纠缠着我不放呢?”


    陆彦行觉得心疼得不行,在他的记忆中,小东西一直都是没心没肺的,好像鲜少见到她这样脆弱不堪的样子。


    那姿态,仿佛他曾经的一举一动,就是个欺骗了她感情的渣男。


    “寻寻,你听我说,我不知道有意为难你。”


    陈静寻抬手捂住了耳朵,依旧毫不留情地赶他走。


    他没办法,狼狈地低下头把蛰伏的欲望收拢,简单整理一下衣服,灰溜溜地离开。


    门一关上,陈静寻就蹲到了地上。她其实真挺崩溃的,又被老混蛋不动声色地给拿捏了,又情不自禁地沉沦在他给她建造的假象之中了。


    她该怎么办?她到底该怎么办?


    她的身上还残留着他的余温,呼吸之间挥散不去的是他的味道。


    都怪他。


    这个脸皮比鞋底还厚的老男人!


    狗东西!


    陈静寻又在心里把他大卸八块,抱着汤圆儿把他的祖宗三代都骂了一遍。


    陆彦行其实并没有比她好到哪里去,他出门之后,倚在她家门口缓了很久很久,断断续续地抽了三支烟,看着楼道里的声控灯灭掉又亮起来。


    直到掐灭最后一支烟,他才恍惚地意识到,他的小妻子远不如她想象中的那么好骗、那么好哄。


    在一起的时候,他总是以一个长辈的身份给她灌输一些成熟的思想,教育她要防这防那。


    结果这些招数,全部都用在了他的身上。


    而他,今天也确实是够冲动的,居然真的半强迫半诱哄地褪掉了她的布料。


    他知道,这再一次把两人的关系推向了冰点-


    后来的一个月,陆彦行都没有再见过陈静寻。


    她大概是怕他故技重施,再一次去酒吧抓她,所以她比以往都要乖巧,工作日基本每天都是家里和公司两点一线,偶尔和同事一起出差,周末的时候也一直宅在家里,几乎没怎么再出去疯玩儿。


    正是因为她这样,陆彦行一直没找到再见到她的机会。


    而陈静寻也一直都恍恍惚惚的,老混蛋再一次从她的世界里消失了,她好像也能渐渐适应没有他的生活。


    虽然这种感觉比抽丝剥茧还要痛苦,但是她好像也挺过来了。


    然而,正在陈静寻每天脑海中想起他的次数趋近于无的时候,一通电话,再次让她此前所有的努力都白费。


    那是刚过了国庆复工,陈静寻也刚从上海回到北京,晚上,她刚工作收尾,准备拎包下班的时候,手机突然响


    了。


    是陆斯杳打过来的。


    陆斯杳这丫头虽然在学习上一直成绩普通,偶尔还会吊车尾,但中考发挥得还算不错,高中在一零一中读书。


    “杳杳。”


    陈静寻的尾音刚落下,就听到陆斯杳挂着哭腔叫她“舅妈!”


    “舅妈!救我!呜呜呜。”


    陈静寻哪里见过这个架势,听着陆斯杳撕心裂肺的哭声,还以为她是出了什么事,心立刻就提起了起来。


    她这个人,一向公私分明。虽然她和陆彦行离了,但是她和陆斯杳的关系并没有变。


    “怎么了,杳杳,你别着急,慢慢说。”


    陆斯杳哭得直抽搐,说话的时候都哆哆嗦嗦的,发音也很含糊,说半天,陈静寻也没听出来这丫头到底是在嘀咕什么。


    “到底怎么了杳杳?你先别哭,好好和我说。我得弄清楚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才能帮你是不是?”


    陆斯杳小声啜泣着。


    陈静寻蹙着眉头,温柔地和她说:“是不是谁欺负你了?你和我说,我替你保密,我帮你解决。实在不行,我帮你和你舅舅、和你妈妈沟通,总有解决的办法的,你说是不是?”


    大概顿了有两秒,陆斯杳的哭声渐渐平息,她哽咽又不服气地说:“是舅舅!舅舅要打死我!舅妈,救救我!舅舅要打死我,呜呜呜。”


    陈静寻瞬间就联想到了陆彦行绷着脸凶巴巴的样子,她其实也有些发怵,不是不想管陆斯杳,其实是怕她一管,就会把自己也搭进去。


    “到底怎么了?”


    “我早恋被舅舅抓到了。”陆斯杳的声音越来越小,她咬住唇,“对不起,静寻姐,我刚刚害怕,所以我就说这件事你也知道。”


    “舅舅说我说谎上瘾,非要打死我!舅妈,你快来救我,舅舅去找戒尺了。”


    正在陈静寻进退维谷的时候,她突然听到电话对面,陆彦行对陆斯杳说:“跪下,伸出手。陆斯杳,我看我就是把你惯得无法无天了!”


    她的心一提,真怕依照老混蛋那个臭脾气,真能把戒尺打在陆斯杳的身上。


    没办法,她总不能真看着陆斯杳挨打见死不救,那也太没有义气了。于是便开口说:“你先别打孩子,这事我确实是知道。”


    陆彦行拧眉,他倒是没想到陆斯杳早恋这件事陈静寻居然真的知道。


    她知道,结果助纣为虐,跟着陆斯杳一起瞒着家里,欠收拾。


    他用不容反驳的语气说:“你过来,解释清楚。”


    解释不清楚,无论是大的还是小的,无论是他的外甥女还是小妻子,他一视同仁,两个一起收拾。


    第48章 戒尺


    陈静寻到陆家的时候,天色早已经暗了下来。北京这个季节天短,晚上来的比较早。


    下了车之后,她就伴着昏黄的路灯,脚底踩着落叶,发出细细簌簌的声音。


    陆彦行知道她要过来,所以提前就在四合院门口等着她。两人撞见的时候,他正在打电话。


    陈静寻只言片语地听到过几句,猜测着他应该是给陆浅秋说陆斯杳早恋这件事。不用想就知道,陆浅秋这阵子不在北京,否则,陆斯杳早恋这件事估计不会直接传到陆彦行的耳朵里。


    讲真的,陈静寻也觉得陆斯杳有些倒霉,就像她一样,好像是但凡一做点儿坏事,准能让陆彦行这个老混蛋抓包。


    陆彦行看到她,和那边说:“行,先挂了,我先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撂了电话,陆彦行就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陈静寻的身上,他看她的眼神,跟当初在街上撞到她和许嘉恒在一起的时候无二,盯得她有些毛骨悚然。


    本来她还因为上次他半真半假地强迫了她这件事挺生气的,可今天,硬是被他盯得心里发虚,半挑着眼皮,就是不敢直视他。


    可陆彦行却和她截然不同,老男人,脸皮特别厚,非常自然地和她说了句来了,视线一刻也不从她的身上离开。


    他看到她今天穿了件驼色的长款大衣,内搭是一件米白色的宽松款毛衣,下面是一条棕色格子款长裙,是她比较喜欢的波西米亚风,很有秋天的气息。


    他很喜欢。


    他觉得他的小妻子天生就是个衣架子,穿什么都自成一派,非常好看。


    “杳杳呢?你没打她吧?”她问。


    陆彦行没直接回答,反而模棱两可地说:“犯了错就应该挨打,陆斯杳从小到大就是被家里惯的。”


    她会错了意,还以为他动手了,抬手推了他一下,焦急地说:“那你也不能打她,她都多大了,自尊心比较强,你给她打出来阴影了可怎么办?”


    “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脸皮那么厚?”


    她觉得老混蛋的霸道独裁不仅仅是体现在对她近乎变态的控制欲上,更是体现在生活的方方面面。


    陆彦行扶了扶眼镜,看着她的侧眸,追问:“那怎么处理?像你一样,助纣为虐吗?”


    陈静寻瞬间灭了火,被他怼得哑口无言,嘴拙地说:“这事我瞒着你,是因为我知道杳杳不是没有分寸的孩子,她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她这么大一个孩子,谈恋爱图的可能就是两个人互相喜欢的感觉,你明白吗?”


    陈静寻一直都觉得陆斯杳虽然看上去骄纵跋扈,是个公主脾气,爱憎分明,眼睛里容不得沙子。


    但她心里拎得清。


    “不明白。”他冷哼一声,轻声讽刺着她说,“早恋图的是两个人相互喜欢的感觉?陆太太倒是挺有共鸣。这是你瞒着陆斯杳早恋的事不说的缘由吗?”


    这个狗东西!敢情是要跟她翻旧账。


    她乜了他一眼,气鼓鼓地往前走。


    推门而入,陆斯杳跪也没有跪样,正竖着耳朵偷听两人讲话。她一见到陆彦行进来,立刻低下头,佯装出一副犯错的姿态,瞪着眼睛挤出两滴泪,抬手攥住陈静寻的手,小声喊:“舅妈。”


    在陆斯杳的印象里,舅妈虽然也怕舅舅,但是舅妈在舅舅面前有话语权,还非常能拿捏舅舅。


    舅舅虽然看上去大男子主义,其实挺怕老婆的。


    所以,她才不管陆彦行到底离婚没离婚,在东窗事发之际,立刻给陈静寻打了电话,以此来乞求庇佑。


    而且,陆斯杳听陆浅秋念叨过,陆彦行有要把陈静寻追回来的意思。既然如此,在舅妈面前,舅舅多少也得有所收敛,总不能真把戒尺打在她的手心上。


    那东西真挺邪乎的,真能把手抽肿了。


    陆斯杳又轻轻往陈静寻的方向挪了挪,勾了勾她的手指头,水汪汪的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她。


    陈静寻其实也是第一次处理这种事,她以前都是被处理的那个。


    虽然有些无措,但还是轻咳嗽两下,清了清嗓子,问陆斯杳:“你舅舅打你没?”


    陆斯杳摇了摇头,“还没来得及。”


    随之又补充着说:“不过他真要打我。”她指了指红木桌子上放的戒尺,小声说,“东西都准备好了,就差打到我的手上。”


    陆彦行闻言,顺手把戒尺拿起来。他的手骨节修长,根根分明,可指尖划过戒尺,却让人不寒而栗。


    陆斯杳见状,瞬间就怂了,又往陈静寻的身后藏了藏。


    陈静寻义正言辞地说:“你闲着没事吓唬孩子干嘛?”


    说着,就伸手去抢戒尺。


    陆彦行眼疾手快地避开她,她的身体往前一倾,直直地向他身上栽去,男人圈住她的腰,妥协着说:“放心,不打她。”


    陈静寻有些


    受不了和他距离这么近,抬手撩了撩头发,往后退了两步,言归正传,问陆斯杳早恋这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斯杳在陆彦行的眼神示意下,嘀嘀咕咕、不情不愿地阐述事情的原委。原来是体育课下课,两个人偷偷摸摸地牵着手散步,被老师抓个正着,把两人带到办公室教育,要求请家长。


    其实要单单就是这样,陆彦行可能也不至于这么生气。陆斯杳是个鬼机灵,有点儿弯弯绕绕的心思全都用在如何不请家长这件事上了。她找借口,说她妈妈在国外,爷爷在出差,仅有的一个舅舅也生病住院了。


    “生病住院了?”陈静寻不可思议地看着陆斯杳。


    小丫头也心虚得不行,生硬地解释:“就是一个借口,没有要诅咒舅舅的意思。”


    陈静寻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偏过头抑制一下情绪,强装正经地来调和他们的关系。


    她先是苦口婆心地教育了陆斯杳一番,小姑娘点头如捣蒜,恨不得举起手来发誓,信誓旦旦地保证,她一定长记性,回头就和那个男孩分手断联。


    于是陈静寻又转过头看向陆彦行,“你也别总是凶她,别动不动就拿戒尺说要打她。有什么问题好好沟通,行不行?”


    陆彦行挑眉,非常顺从自己小妻子的管教,点头说好。


    陈静寻见状,把陆斯杳拉了起来,拍了拍她的肩膀,“好了,这事就到这了,以后不许再犯。”


    她简单整理一下衣服,“那我就先走了。”


    陆彦行连忙追了上去,手上还拿着戒指,“我送你。”


    陈静寻没回头,只抬手冲他摇了摇,“不用,司机还在巷口等我。”


    “那就让司机回去。”男人两步就追到垂花门下,伸臂拦住去路,语气低却笃定,“我有话跟你说。”


    他的语气很急,像是生怕错过这次机会。


    夜风掠过影壁,吹得那盏仿古灯笼晃了两下,光斑在陈静寻脸上晃得明明灭灭。她垂眼盯着自己鞋尖,声音闷在围巾里,“陆彦行,今天我已经配合你唱完这出‘严父慈母’了,别再得寸进尺。”


    要不是冲着陆斯杳,她无论如何都不会过来。那天晚上,他已经够过分了,不由分说地强迫她。


    这笔账,她一直都记得,每次想起来,都恨不得在他的胸膛上踹他两脚泄气。


    “就两分钟。”他单手揣进大衣兜,另一手去拉她手腕,指尖碰到她皮肤才发现她手凉得吓人,“车里说,外面冷。”


    陈静寻挣了一下,没挣开,被他半哄半带地塞进那辆停在院子外的黑色宾利里。车门“咔哒”一声合上,仿佛把四合院的灯火、把少女的早恋全都隔绝在了另一个世界。


    车厢里没开灯,只有仪表盘泛着幽蓝。陆彦行没急着启动,只把座椅往后调了调,给她留出足够空间,却又不远不近地侧着身,像怕惊着什么。


    “杳杳的事,谢谢你。”他开口。


    陈静寻把脸别向窗外,呼出的雾气在玻璃上晕开一小片白,“我是冲孩子,不是冲你。而且,你要是真心想谢我,你就不该这样对我。”


    她推了推车门,整个人瘫在了椅子上。


    她已经敏锐地察觉到,她再一次掉进了狼窝里。他就像是一只红着眼睛的野狼,正虎视眈眈地盯着她,只要她稍不小心,就会被他生吞活剥。


    陆彦行那一刻也完全撕开了伪装,幽深的眸子盯着她,他说:“静寻,上次的事,我向你道歉。”


    “怎么道歉,用嘴道歉?”她咄咄逼人。


    陆彦行攥住她的手,她皱着眉头轻轻反抗,可力气抵不过他,只见他强势地把那把戒尺塞进了她的掌心,抵着她的手指让她握紧。


    他抬手带着她,把戒尺的另一端抵在自己的胸膛上,暧昧地说:“你要实在是气不过,你就打我两下。”


    反正在他眼中,挨老婆打可是一丁点儿都不丢人。


    挨老婆打,当老婆的出气筒,也总比没有老婆要强一千倍一万倍。


    陈静寻觉得他脑子有病,“你疯了吗?你以为所有人都向你一样!”


    她直接松手,戒尺掉在了他的大腿上。


    陆彦行再度捡了起来,重新塞到她手里,蛊惑着说:“宝贝,真的不撒气吗?不撒气的话,我就当你原谅我了。”


    陈静寻就没有见过比他还厚颜无耻的男人,他简直就是在偷换概念,而且还小肚鸡肠,恩将仇报。


    她把戒尺随手一扔,偏过头,用力掰了掰车门,“开门!”


    陆彦行看到她气急败坏的样子,只好勾了勾唇,顺从地门打开。


    他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知道自己的追妻之路有些艰难。


    他又低头把戒尺捡了起来,轻轻摩挲着。


    其实他心里清楚,他今天就是用戒尺吓唬吓唬陆斯杳,让小姑娘长长记性。他不可能真用戒尺打在那丫头身上,陆庆国要是知道,非得因为这个宝贝孙女和他急眼。


    只是连他都没想到,下一次这东西出现,就用在了他的小妻子的小屁股上,算作他们夫妻之间的情趣工具——


    作者有话说:陆爹追妻的时候也是dom爹,逼着女鹅打他撒气[让我康康]


    第49章 随身带


    陈静寻其实没怎么把陆斯杳这件事当成个插曲,就像她所说的,小姑娘虽然人小又鬼头,但是拎得清,谈恋爱也不会做出逾矩的事。


    而且,那天从陆家离开之后,她也渐渐反应过来,陆彦行生气归生气,可依照他那个宠孩子的性格,根本不不可能真的把戒尺打在陆斯杳的皮肉上,顶多就是吓唬吓唬,让小丫头长长记性。


    反倒是她,还以为陆斯杳是她,真害怕陆斯杳被打,屁颠屁颠地冲到陆彦行的面前,差点一不小心就被他生吞活剥了。


    老混蛋!


    陈静寻事后都有几分怀疑,男人就是故意的,找个光明正大且让她不送拒绝的借口把她骗过来,实际上就是为了纠缠她,图她的身体,想睡了她。


    呸呸呸!


    厚脸皮的臭男人,不懂羞耻的老混蛋,明明都不在她,偏偏还不放过她。


    不过很快,这件事就被陈静寻抛到了脑后,因为外婆的八十岁大寿到了。这一年,她确实是打算给外婆大办,提前计划好邀请一些表舅堂叔之类的亲戚来吃饭。


    除此之外,她还特意跑了趟通化,把她的姨姥姥,也就是外婆最小的妹妹接到了承德。


    姨姥姥比外婆小了将近十五岁,是当时家里最小的孩子,也是家里嫁人嫁的最远的孩子,小时候,父母在外劳作赚公分,姨姥姥是外婆亲手拉扯大的。


    早些年,外婆腿脚利索的时候,走南闯北的,还去通化看过姨姥姥。这些年,两人都上了年纪,联络反而越来越淡,只有逢年过节的会给彼此打一个电话,简单唠上两句,聊一聊近况。


    因此,陈静寻决定借着这个机会,把姨姥姥接过来待上几个月,等到过完年,再把姨姥姥送回去,就当是给外婆一个惊喜,这远比送任何昂贵的礼物都能哄外婆开心。


    许嘉恒知道之后,不放心她一个人去通辽,硬是要和她一起去。


    他今年九月份走完了保研面试的相关流程,再加上大四又没什么课,人比较闲,所以就想陪着陈静寻一起,毕竟追女孩儿,肯定是要出钱出力的。


    陈静寻义正言辞地和他说,她不是去旅游的,是去接人的,是要办正事的。


    可许嘉恒却也说,这些他都


    知道,他也不是为了和她出去旅游的,是真心想去帮忙的。


    “嘉恒,你知道,我刚离婚,我的生活一团糟,我妈妈那边还不知道我已经离婚了。所以,我暂时没有开启一段新感情的打算。”


    她说话比较直,也看得出来许嘉恒的企图,所以先发制人,丑话直说,拒绝了他。


    更何况,她上一段感情被老混蛋伤得不行,现在一想到,他从头到尾都在欺骗她,她的心还疼得直抽抽。


    这样遍体鳞伤的她,哪有心情再注意到别人呢?


    可她没想到的是,许嘉恒这一次却格外笃定,就像是在弥补四年前,他不坚定地抛弃了她,“寻寻,我明白你的想法,我也尊重你的想法,我愿意等。我起码有追求你的权利是不是?”


    “可如果我说我不喜欢你呢?”她问他。


    “那你就当我是你的朋友,我只是单纯的顺路陪你出一趟远门,就像是高中的时候,我给你讲数学题,其实也是在提升我自己。”


    好话都让他说尽了,陈静寻被气得直笑,因为她发现,她人生中这两段恋爱,对方都是个犟种。


    许嘉恒犟,年少时坚信自己肯定能给她把函数和数列的知识点讲明白,现在又固执地要追求追不到的她。


    陆彦行那个老混蛋更犟,离了婚之后像个狗皮膏药一样粘着她,口口声声和她道歉,结果也说不到点子上。


    因为许嘉恒提前买了和她同列车的票,他又不停劝告,执意要去。


    那腿长在他自己身上,陈静寻拒绝的话说的再多,也没用出。


    不过,好在,许嘉恒不是老混蛋那种没皮没脸,动不动就上手,动不动就强吻的类型。他比较腼腆,比较实在,整个旅途,有意无意地照顾着陈静寻,分寸拿捏得刚刚好,丝毫不给她造成心理负担。


    以至于一来一返,整个过程倒是挺顺畅。


    只是陈静寻没想到,晚上到车站的时候,陆彦行会过来接她,暗无声息地掀起了一阵腥风血雨。


    陆彦行是昨天刚回承德的,他风尘仆仆地敲响丈母娘家的家门时,苏榕还吓了一大跳,问他:“寻寻不是说你工作忙,在广州出差回不来吗?”


    陆彦行其实早就猜到了他的小妻子会这样撒谎,于是就配合着圆谎说:“一开始确实是分不开身,还以为不能回来参加外婆的生日宴,结果项目提前收尾了,我也就赶了回来。”


    陆彦行把大衣脱掉挂上,换上拖鞋,便问:“妈,寻寻呢?”


    “静寻昨天去通化接你姨姥姥了,估计得明天回来。”苏榕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立刻就猜出小两口可能是闹矛盾了。


    否则,陈静寻孤身一人出远门,怎么可能不告诉陆彦行这个当丈夫的。


    不过,既然两个小辈的都没提这事,苏榕自然也就顺着他们一起演戏装傻,心想着,毕竟过两天就是老太太的生日了,没必要让老太太也跟着操心。


    那天晚上,陆彦行也没去酒店住,自然就被安排住在了陈静寻的房间。


    第二天,他起床之后,先是陪外婆晨练,一大早去楼下的公园里转了一圈,又帮着家里做了做家务,去见一下戏班子的领导人。


    直到下午,苏榕收到陈静寻发来的微信,才告诉陆彦行,她几点到高铁站,让他开车去接。


    这也算是给小夫妻俩创造一个条件。


    于是,陆彦行就提前出现在了高铁站,伫立在寒风中,双手插在兜里,目光紧紧地盯着出站的乌压压的人群,生怕错过陈静寻。


    好在,她今天穿了一件浅绿色的羽绒服,把自己从头到尾包起来,小小的一只,很吸引人,所以她一出来的时候,他就看到了她。


    目光横移,看到了被她搀扶着的姨姥姥。再看,他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因为他还看到了一旁推着行李箱,拎了两个包的许嘉恒。


    倒真是阴魂不散。


    陆彦行顶了顶后槽牙,轻哂一声,看来上次陆政威胁的话不仅没对许嘉恒起到任何作用,反而让他觉得陈静寻是为了他离的婚,让他觉得自己可以取而代之。


    陆彦行就没见过这么会往自己脸上贴金的人,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纠缠别人妻子的人。


    其实他心里对许嘉恒的不满已经到达了顶峰,胸腔的愤怒在呼啸的寒风之下也熊熊燃烧。


    不过,他可是陆彦行,最擅长伪装的男人。即使他很嫉妒、很愤怒,占有欲在血液中磅礴着,可他面上还是一如既往的冷静,那层镜片之后薄凉又狭长的眼睛还是看不出什么温度。


    就在他微愣的这个瞬间,陈静寻让许嘉恒搀扶着姨姥姥,自己则站在马路边拦截出租车。


    高铁口揽客的出租车一向很多,根本不需要提前叫车打车。


    哪料到,她刚找到一个愿意载客的司机,男人就站在她身后,颇有几分不好意思地和司机说:“你好,我们不用了。”


    陈静寻还以为是有人要跟她抢车,小脸都皱在了一起。结果一偏过头,看到人是她前夫哥,火立刻就被浇灭了。


    她没有问陆彦行为什么会来,怎么知道她到站的时间,只是淡定地和他说:“不用你,我打车就好。”


    那语气,挺生疏的,也挺不欢迎他的。


    不过,陆彦行倒是也不在意,小东西的白眼他收的够多的了,压根就不在意她怎么搪塞他。


    他攥住她的手腕,和她说:“坐我的车,妈让我过来接你的。”


    陈静寻皱着鼻子盯了他两秒,心想老混蛋可真是有本事,会拿她亲妈当挡箭牌了。


    偏偏这一招还非常好使,能轻而易举地将她拿捏。


    正在陈静寻纠结之际,司机师傅等不及了,按了两下喇叭,手架在方向盘上,偏着头往车窗外看,“唉,你到底还坐不坐车了?”


    陆彦行露出一个笑,打发了司机,“不好意思,先不用了。”


    司机闻言,脸色也不大好,把车窗升上去就扬长而去了,只在空气中留下一阵尾气。


    陈静寻吸了两口尾气,又瞪了老混蛋一眼,虽然知道他没安好心,但还是乖乖地同意上他的车。


    不然,苏榕该知道他们吵架了,到时候再把离婚这事牵扯出来,就不太好了。


    离婚这事,陈静寻其实一直想找个机会和苏榕坦白的,她其实都想好了,大不了就实话实说,在自己亲妈面前认错,承认自己的一意孤行遭到了报应,承认自己亲妈说的都有道理,老男人就是不行,自己根本玩不过他。


    只不过,是因为外婆生日要到了,再过阵子就要过年了,她怕扫了外婆的兴,就想着,等过完年再说吧。


    得到她的同意,陆彦行立刻把车门打开,然后跟着陈静寻去搀扶姨姥姥上次的。


    结果一转头,才想起来,许嘉恒还在。他亲眼目睹了陈静寻和陆彦行纠缠的过程,还得小心翼翼地给姨姥姥解释,那个男人是陈静寻的丈夫。


    “这孩子,我还以为你是她的丈夫。”


    姨姥姥听外婆念叨过陈静寻结婚了,但是她一直没见过陆彦行,自然理所当然地把同来的许嘉恒当做了她的丈夫,还在心里嘀咕呢,不是说这个男人比寻寻大了十五岁,没想到看上去这么年轻。


    许嘉恒尴尬地扯了扯嘴角,他发现,在这段感情中,他确实是弱势的存在,只能干巴巴地解释:“我是她同学和朋友,这次正好顺路,就跟你们一起回来了。”


    陆彦行闻言,不动声色地挑眉,和许嘉恒四目相对。


    他特别坦然地走过去,礼貌地向姨姥姥自我介绍,问好,然后扶住她的胳膊,把她塞进了开着空调的车里。


    陈静寻跟在身后,看了眼许嘉恒,和他说:“走吧,一起上车,顺路给你送回去了。”


    他们两家的小区本来就距离不远,她又不可能用完就抛弃许嘉恒,让他自己打车。再者,其实她还挺有私心的,想利用许嘉恒气一气老混蛋。


    许嘉恒又不傻,他何尝看不出陈静寻的小心思。可在喜欢的女孩儿面前争强好胜大概是所有男人的通病,他内心一直有个声音在叫嚣,就想在陈静寻面前表现一番,证明他比陆彦行强,于是毅然决然地弯腰上车,挑眉对着陆彦行说:“麻烦了。”


    陈静寻本来想让许嘉恒坐副驾的,这样就能避免她和老混蛋直接接触。但大概许嘉恒也嫌弃老混蛋,所以才坐到了后面,挨着姨姥姥。


    没办法,她只能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弯腰坐了进去。


    她把包拎起来,正打算系安全带,陆彦行却先她一步俯身,帮她把安全带系好,扮演着一个丈夫的身份问她:“吉林冷不冷?温度比北京低很多吧。”


    虽然知道他在没话找话,问的都是废话,但她还是颇给面子地轻“嗯”了一声。


    从高铁站到小区不过将近半个小时的车程,陆彦行单手握着方向盘,时而不时地偏过头打量着他的小妻子。陈静寻碍于车里有个长辈在,所以面上即使对老混蛋再不满,还是得表演出


    一副琴瑟和鸣、夫妻恩爱的场景,时不时回应陆彦行两句话。


    姨姥姥眯着眼看着这对夫妻,喜笑颜开。可能上了年纪的人就喜欢看小辈们都恩恩爱爱、幸幸福福的。


    “对了,寻寻,我之前听你姥姥说,你们还没办婚礼,打算什么时候办啊?姨姥姥还等着喝你的喜酒呢。”


    陈静寻愣了一下,一时语塞,只能捏了捏自己的鼻尖,搪塞着说:“还没定下来,我们俩工作都比较忙,还得挑一个好日子,就等等看吧。”


    “确实得挑个好日子,到时候让你妈还有你姥找个靠谱的人算一算。婚姻这事是人生大事,得重视起来。你们年轻人啊,忙归忙,但是婚礼该办也得办,办完婚礼,就得研究着生小孩儿的事了,趁着你妈现在还年轻,还能帮你们带带孩子。”


    陈静寻倒是没想到,她和陆彦行从结婚到现在,双方父母都没有催生过,倒是今天被姨姥姥催生了。


    不过,倒是也可以理解,姨姥姥这人的思想还是比较老旧腐朽的,再加上年轻时是个恋爱脑,满脑子都是婚姻、家庭、孩子。


    这个恋爱脑可不是陈静寻大不敬,硬要给长辈扣帽子,而是她小时候听外婆念叨过姨姥姥的年轻往事,据说她当年谈了个吉林的男朋友,离家太远,家里人都不同意,但是她一往无前,恨不得和娘家这边断了关系也要嫁到通化去。


    “我们不着急,我还年轻。”陈静寻笑嘻嘻地说。


    “你这孩子,你虽然年轻,但彦行不小了啊。他今年多大了,三十好几了吧,你总不能让他四十岁的时候再当爹。”


    陈静寻期期艾艾地在心里反驳,没准老混蛋四十岁的时候还是个没老婆的老光棍呢。


    陆彦行偏过头看着陈静寻极其丰富的面部小表情,说:“那就听姨姥姥的,我们这两年努努力。”


    “哎,这就对了,你妈也肯定等着抱外孙子呢。”


    陈静寻恶狠狠地瞪了陆彦行一眼,男人顺其自然地攥住她的小手,带着她的手按在了自己的膝盖上。陈静寻抽不回来,只好任由他掌控着自己。


    陆彦行勾了勾唇角,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一直在沉默的许嘉恒,两人四目相对。


    陆彦行故意挑衅着挑眉,许嘉恒则不动声色地别开视线,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默默地握紧了拳头。


    其实他心里比谁都清楚,在这段感情的博弈中,他一丁点儿也不占据上风。


    他充其量就是个前男友,而陆彦行却是实打实地和陈静寻零国政、结过婚、获得过法律上的认可。


    而且,虽然他并不喜欢陆彦行,甚至憎恶他、讨厌他,可内心深处,确实敬佩他、羡慕他、景仰他。不仅女人会慕强,会喜欢一个如同父亲般强大、成熟、稳重的男人。


    男人也会钦佩这种。


    本来那次在学校附近一见陈静寻这位丈夫,许嘉恒早已经自卑到了骨子里,觉得他和陈静寻再也不可能,毕竟她已经结婚了,毕竟她的丈夫比他强上很多倍。


    可结果呢,陆彦行却不珍惜她。


    所以,许嘉恒不打算放弃。


    姨姥姥催生之后,车内又恢复了安静,车子在柏油路上走走停停,最后还是在陈静寻的指路下,先把许嘉恒送回了家,他们才回去。


    到家之后,外婆她们这两个多年不见的姐妹像个孩子一样手拉着手,泪眼朦胧地彼此问候。陈静寻看着这幅场景,笑了出来,觉得自己跑着一趟还挺值得的。


    毕竟外婆一起长大的五个兄弟姐妹,到了现在,就只剩下这一个小妹妹尚在人世了。


    晚上,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吃过饭,又坐在沙发上唠了一会儿,苏榕就张罗着让大家早点儿休息。


    姨姥姥自然要和外婆住一间卧室,而陆彦行理所应当地睡在了陈静寻的房间。


    两人演恩爱夫妻演了一晚上,卧室门关上的那一刹,陈静寻立刻就原形毕露,她穿着浅黄色的睡衣,坐在床边,抱着胳膊看着厚颜无耻的正在擦头发的男人。


    陆彦行接收到她的视线,手上的动作一顿,后背靠在衣柜上,慵懒地垂眸看向她,“宝贝。”


    陈静寻抬手拿起一个抱枕,顺手就向他砸了过去,“谁让你来的?我不是说了,不用你管,不让你来,你是听不懂中国话吗?”


    她骂得咬牙切齿,但是又怕老房子不隔音,所以只能轻声轻语地说。


    陆彦行靠在衣柜上任由她对他上下其手,等到她打累了,他抬手圈着她的腰把她抱在了自己的怀里,宠溺地捏了捏她的鼻尖,“好孩子,你讲些道理好吗?”


    “是你不讲道理。”她抬脚在他的脚上踩了一下,恶狠狠地碾压,“你别忘了,我们都已经离婚了,你没资格也没立场来我家。”


    “但你需要我配合你演戏不是吗?”他又捻了捻她的耳垂,垂眸看着她白皙的小脸、嫣红的唇。


    她和他一样,也是刚洗完澡,她刚吹完头发,两人距离近,她的身上还夹杂着很淡很淡的茉莉花沐浴露味。这味道随着她的动作,沁入他的口鼻,像是春/药一般。


    他一向对她没什么抵抗力,看着她的眸色越来越黑,喉头上下滚动,就连握着她腰的手都青筋暴起。


    真想要了她,弄得她哇哇哭,弄得她哭着喊他daddy求他,以此来惩罚她居然擅自和初恋情人出远门,去吉林。


    不过,他最擅长伪装,此时此刻,为了不吓跑她,为了赢得自己在家里的一席之地,他得忍着,像乌龟一样忍着,忍住想要亲她、操她的冲动,忍到爆炸。


    “寻寻,你知道,撒一次谎就需要用无数次谎来圆谎。既然你没向妈和外婆坦白我们已经离婚,那我们就要演下去,至少别在外婆八十岁大寿之际惹得她老人家不痛快,让别人看笑话。”


    他对她很有耐心,循循善诱,只是捏着她腰的手不自觉地渐渐收紧。


    陈静寻知道他说的是对的,老混蛋就是摸准了她心里的想法,所以才这么欺负她的。


    可这又能怪谁呢?还不是怪她,期期艾艾,犹犹豫豫,撒谎成性。


    不过,她习惯了骄纵跋扈,于是另一只脚也踩在了他的脚上,扬起下巴,警告他说:“等过完生日,你就走。”


    “好。”


    “你今晚睡地板。”她说。


    陆彦行抵了抵后槽牙,看向她的床,她的床虽然不是一米八的双人床,但也足足有一米五,足够两个人睡了。


    “地板这么凉……”


    她打断他,“别找借口,多铺一些,又冻不死。”


    这套房子确实是有些年头了,冬天的供暖设施还是暖气片,连地暖都没有。陆彦行看向他的小妻子,心想,小东西可真够狠心的。幸亏他平时保持健身,一年四季常洗冷水澡,身强体壮,否则,可能还不一定能挨得过河北的初冬。


    于是,陈静寻推开了他,又找出两套全新的厚厚的褥子,扔在了地上,让他自己铺。


    陆彦行倒是不矫情,把被褥铺好,就去吹头发,吹干头发,就躺进了被窝,支着胳膊看着她。


    陈静寻拢了拢自己的睡衣,抬手“啪嗒”一声把灯给关了,她拿起手机,借着荧荧微光往床上爬。可陆彦行的地铺就打在了她的床边,他还是那样一副浪荡的姿态,指着胳膊盯着她看。


    陈静寻把拖鞋踢掉,光脚踩在了他的褥子上,他却开口说:“不是要画楚河汉界?陆太太,你上我床不太好吧。”


    陈静寻轻“呸”了一声,理直气壮地说:“这是我家,我说的算。”


    说完,就从他的腿上跨过去,爬上了床,钻进了暖呼呼的被窝里。


    陈静寻把手机熄屏,把被子往上抻了抻,盖住自己的下巴,闭上眼睛打算睡觉。可不知道是不是陆彦行就睡在自己房间的原因,她总觉得,她呼吸之间,能闻到一股很淡的雪松味。


    这味道如同迷药,搅得她格外亢奋,越来越精神,瞪着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天花板,又忍不住翻来覆去,偷偷摸摸地睁着眼看着床下的老混蛋。


    陆彦行的睡品很好,躺得很板正,两只胳膊搭在被子外。不像她,睡起觉来跟打架似的,一觉醒来能头尾调个。


    陈静寻盯着他看了几秒,心想老男人生的可真好看,她是经典的外貌协会会员,非常吃他的颜值和身材,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脑子里还时不时冒出一个想法,想要在他的腹肌上揉搓两把,揩他的油。


    不过,她也只能性幻想一样,抚慰一下自己枯燥的心灵。


    “看够了吗?”男人突然开口说话,吓了她一大跳。


    陈静寻想闭上眼睛装睡,已经来不及了,陆彦行坐了起来,抬手捉住了她的手腕,微微一用力,就把她整个人都拉到了床下。


    他张开手臂,稳稳当当地接住了她,掀开被子,把她裹在了怀里。


    两人的胸膛紧紧贴在一起,室内的温度急速上升,她的小心脏“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仿佛快要从胸腔中溢出来。陆彦行俯身,把她压在身下,指尖插进她的发丝,调侃着说:“不睡觉,偷看我?”


    “偷看你怎么了?偷看你犯法吗?”她脸上一片酡红,可嘴巴还是一如既往地硬气。


    陆彦行笑了笑,攥着她的小手圈在了自己腰上,“不犯法,陆太太想看就看,怎么看都行。”


    他心想,哪怕她现在要求他脱光了,他都不会犹豫一秒。


    其实也只在这一刻,他才笃定,他的小妻子心里还是有他的,还是放不下他的。


    “你能不能手脚老实一些?”她咬牙切齿地在他的耳边嘀咕着,“这是我家,我妈就住在隔壁。”


    她脸皮是厚,但还没厚颜无耻到这种地步。


    陆彦行听出了她语气中的乞求,毫不犹豫地拿回了主导权,他在她的小屁股上狠狠地抽了一巴掌,开始和她算旧账,“你和你的初恋情人一起去的吉林?”


    他不喜欢叫许嘉恒的全名,喜欢阴阳怪气地称呼他为她的“初恋情人”。


    “顺路,你爱信不信。”她随口撒谎,又不忘了挑衅着他说,“就算是我们俩约定好一起去,你也管不到我,你别忘了,我们已经离婚了。”


    又是离婚。


    陆彦行现在最讨厌“离婚”这两个字。


    他又在她的小屁股上打了一巴掌,“让他离你远点儿,你再和她瞎掺和,别怪我不客气。”


    “你威胁谁呢?”她被老混蛋的霸道和不讲理气得牙痒痒,恨不得张嘴咬死他。


    结果她一张嘴,陆彦行就把两根手指探了进来,抵在了她温热的口腔中,轻轻搅动。


    他声音低哑地说:“寻寻,别闹。”


    陈静寻立刻咬住了他的手指,故意用力,陆彦行丝毫不介意,心甘情愿地被她咬,顺势夹住了她的舌尖。


    陈静寻撒完气才反应过来,两人属实是太过暧昧了。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他一举一动是什么信号。老混蛋年龄大,见识多,花花肠子弯弯绕绕,每次和她做/爱的时候,都喜欢把指尖探入她的口腔。


    变态!


    她在心里骂了他一句,供着后背要往外逃,“放开我,我要上床睡觉了。”


    陆彦行圈住她的腰,两人瞬间调换了个位置,她跨坐在他的小腹上。


    陈静寻咬住下唇,急匆匆地扯了扯自己的衣摆站起来,又忍不住在他的腿上踢了一脚泄愤,正要上床,一偏头,突然看到在他的枕头旁边,明晃晃的放着两片银色的方形包装。


    她很清楚,那是个什么东西,又在他腿上踢了一脚,低声骂他老混蛋,老王八。


    他说的好听是要来陪外婆过生日,结果呢,明摆着是没安好心,否则谁家正经人会准备着避孕套呢?


    陆彦行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轻笑了笑,这玩意他最近确实是随身带,以备不时之需。他以前没有随身带的癖好,因为这东西没缺过。可上次,他进她家门那次,他就是吃了没有随身带的亏。


    吃一堑,长一智。他现在只不过是长记性了而已。


    陈静寻瞪了他一眼,起身要爬上床,结果老混蛋突然使坏,突然抬起腿,她被绊了一下,瞬间摔倒,牢牢地被他接在了怀里。


    “你有病啊!”她被吓得够呛,说这话的音量扬了起来。


    陆彦行亲了亲她的下巴,央求着说:“好孩子,疼疼我。”


    他已经忍得浑身难受了,总不能大半夜的,在岳母家重新冲一次冷水澡。


    接下来,陈静寻就听见了细细簌簌的声音,她虽然没敢低头看,但是能感觉到,他已经释放了自由,蓄势待发。


    黑夜中,男人的眼睛早就滤去了那层疏离感,只有呼之欲出的乞求,对她的乞求,乞求她疼一疼他。


    陈静寻心软了。


    她明知道老混蛋是在装,在演,在卖惨,可她还是会心疼。


    这难不成就是心疼男人要倒霉三辈子?


    她在他心中都是替代品式的存在了,却还是因为他的三言两语而心软。


    正在她进退维谷,左右摇摆的时候,“砰砰砰”,很轻很轻的敲门声响了起来。


    “寻寻,还没睡吗?”


    是苏榕——


    作者有话说:宝贝们,二合一更了哦[让我康康]


    本章红包掉落~


    这本不长,大概这个月就能正文完结哦[哈哈大笑]


    第50章 睡到了


    完了,肯定是刚刚闹的声音太大了,惊动了住在隔壁的苏榕。


    陈静寻立刻羞耻得红透了脸,偏偏她剩下的陆彦行还是一副云淡风轻、宠辱不惊的姿态,用枪恶狠狠地顶着她、威胁着她。


    她低眸看了他一眼,双手捏在他的肩膀上用力地掐了掐他,以此来告诫厚脸皮的老男人不要胡作为非。


    他不要脸可以。


    但是她脸皮薄,她还要脸呢。


    “妈,我们还没睡,怎么了?”陈静寻尽量控制着自己的呼吸,让她的声音听起来没那么沙哑、奇怪。


    苏榕轻叹了一声,身上披了件黑色的外套,站在女儿和女婿的房门外,低头组织着语言。


    她都有些后悔了,没听陆彦行的话,一家人早点搬到新房子里去,偏偏要等到年后,否则,女儿、女婿也不至于这么窘迫。


    老房子隔音实在是太差了,她本来都已经闭上眼睛昏昏欲睡了,就听见隔壁传了浅浅的说话声。


    起初,他们还有意控制着说话的音量,以助于苏榕其实连他们具体说了什么都没听清,只当是小夫妻睡不着在说悄悄话。


    于是苏榕翻了个身,调整了一下姿势,本打算再度进入深入睡眠,结果隔壁突然发出一声惊呼,随之而来的就是陈静寻轻嗔着骂人的声音。


    这下,即使再假装听不见的苏榕也没法淡定了。


    其实要是就她一个人,她大可以装作听不见,谁都年轻过,都知道年轻夫妻什么样子。可关键是,家里还住着两个长辈呢,姨姥姥还算是客人,这要是让她听见,多少有些膈应人了,难免落人口舌。


    所以,苏榕这个当妈的只能掀开被子、趿拉着拖鞋、披上一件外套敲响了女儿和女婿的房门。


    “寻寻,没睡的话,你出来一下吧,妈有话对你说。”


    陈静寻闻言,应了声“好”。


    她在黑暗中瞪了陆彦行一眼,手撑着他的胸膛,从他的身上爬起来,低头简单怔整理一下睡衣,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上衣的纽扣居然被老混蛋解开了两颗。


    这个心机的老男人,陈静寻一边系扣子,一边在心里骂他。


    可罪魁祸首偏偏还是一如既往的淡


    定,他抬手把那两枚避孕套塞到了枕头下,人后把双手垫在脑袋下,饶有兴致地看向她。


    陈静寻终于想到这副情形好像之间在哪里发生过,上次也是,在北戴河,在赵簌那里,他也是隔着一扇门,当着长辈的面和她调情。


    这个狗东西,脑子里都是什么黄色肥料,还有他那个厚脸皮的精神,陈静寻都想称赞一句真是吾辈楷模。


    不过,此时此刻,她自然没有心思讽刺他、挖苦他,因为一门之隔的客厅里,苏榕正在等她。于是她整理好衣服,就把门锁扭开,推开门出去,“妈,到底什么事啊?”


    苏榕本是在等女儿,也无意窥探小夫妻的隐私。


    可陈静寻出来的那一刹,她一抬眼,就看到铺在地上的褥子和被子的一角。她更笃定了,小夫妻铁定是吵架了,今天晚饭的时候,他们俩的状态就不太对,陆彦行给她夹菜,她也不理睬人家。


    苏榕攥着陈静寻的手腕,把她带到了客厅连带的阳台上,垂眸看向窗外,小区里一片安静、一片死寂,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昏黄的路灯。


    “妈,到底怎么了,神神秘秘?”


    “寻寻。”苏榕不想让女儿难堪,于是委婉地提醒说,“你姥姥和姨姥姥还在家里,半夜别打游戏闹动静了,吵到老人不好。”


    苏榕知道,陈静寻从小到大都不打游戏,所以这话里的含义显而易见了。


    陈静寻本来就微红的脸颊,瞬间红透了,喉咙干涩地解释:“妈,我们没有。”


    她又觉得解释也没什么用,点头说知道了。


    苏榕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腕,怕女儿尴尬,立刻就揭过了这个话题,切入正题,直接问她:“你和彦行吵架了?”


    “没有。”她撒谎。


    苏榕拧了拧眉,也不信她的话。想当初,两人偷偷领证的事情被发现,陈静寻可是千方百计地护着陆彦行,生怕自己亲妈冤枉了他,以为是他这个老男人不知检点地诱骗了她。


    可这次,居然让人家睡地板,明显就是吵架了。


    自从上次陆彦行把遗嘱都立好了,苏榕就悄无声息地对这个女婿彻底改观了。至少现在在她和外婆心里,很满意这个女婿,再加上她知道自己的宝贝女儿是个什么脾气,忍不住就多劝了几句。


    “本来你们的事我不该管,可寻寻,你吃完饭的时候脸都要拉到地上了,谁都能看出来你们闹不愉快了。因为什么吵架,方不方便和妈妈说说?”


    陈静寻瞬间又想起了那些委屈,忽然鼻子一酸,低头的刹那,眼泪就打湿了眼眶。她甚至都没敢抬头,偏过身体假装看着阳台上的绿萝,抬手抚摸绿植的叶子,强撑着说:“没吵架,就是拌了两句嘴。”


    苏榕也没再逼问,凑近她,轻拍了拍她的背,陈静寻顺势把下巴埋在了妈妈的肩膀上。


    其实她们已经很多年没做过如此亲昵的动作了。


    在陈静寻的印象中,苏榕一直都是严母形象的存在。


    “好了好了,不想说就不说,妈妈相信你有解决问题的能力,也会一直无条件地支持你的。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其实我一直都清楚,你有能力处理好你的感情、你的婚姻,可这些年,又一直害怕你重蹈我的覆辙,走我的老路,所以……”


    苏榕扯了扯唇,抬手摸了摸陈静寻的秀发,“不过妈妈想告诉你,其实有时候,夫妻俩闹矛盾了,坐下来敞开心扉地聊一聊,能解决很多问题。”


    “我知道了。”


    苏榕也不知道她是真知道了,还是假知道了,拍了拍她的肩膀,“不早了,去睡吧,要是他欺负你了,妈妈替你撑腰。”


    “嗯。”


    陈静寻把眼泪憋回去,像只鸵鸟一样回到了卧室。


    其实她出门不管短短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可她回来的时候心境倒是发生了很大的改变,甚至她都不清楚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不知道是羞耻多一些,还是难过都一些。


    总之,她是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卧室。


    结果她一抬眼,远在住在地上的老混蛋早就不知廉耻地躺在了她的床上。他见到她回来,特意把被子掀开一个角,修长的手指敲了敲床面,让她过来。


    陈静寻一瞬间就冒火了,抱起一个兔子娃娃就向他砸过去,她双膝跪在床上,拽着他的胳膊往下赶他。


    可她又记着刚刚苏榕的提醒,不敢闹出太大的动静,只能用近乎蚊呐的声音驱赶他,“滚下去。”


    陆彦行难得露出一股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无赖劲儿,他捞起那个兔子布偶往头下一枕,下一面,就攥着他的小妻子的胳膊,把她拉到了自己身上,顺手掀起被子,把她包了起来,包在了自己怀里。


    “妈找你说什么了?”他咬着她的耳朵问。


    提起这茬儿,陈静寻就觉得羞得慌,她压低声音说:“都怪你,明天你就滚出去住酒店,不许住在家里。”她丢不起这个脸。


    陆彦行其实早就猜到了苏榕和她说了什么,不过正是因为这样,正是因为陈静寻忌惮这件事,他也就更方便拿捏他的小妻子了。


    “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寻寻,我们是不是应该解决一下今天晚上的事?”他攥着她的手,往下抵住,贴在他硬邦邦的腹肌上。


    陈静寻被他烫得骤然收回手,那张清秀的小脸却越发红了,不知道是不是被老混蛋撩拨的。


    “滚下去!”她咬牙切齿地说。


    陆彦行却充耳不闻,他已经好久没有这样和她近距离的亲密接触了,他贪婪地嗅她身上的香吻,贴着她光滑细腻的肌肤,两个强有力的胳膊牢牢地把她抱在自己的怀里。


    陈静寻和他一样,好久没这样过了,以前他们好的时候,她晚上睡觉恨不得整个人都盘在他的身上。


    她整个人都被他身上的雄性荷尔蒙气息笼罩,悄无声息的,蔓进了她的心扉。


    她的心又软了。


    比苏榕敲门之间还要软。


    两只柔弱无骨的小手堪堪地环住他的腰。


    陆彦行太阳穴一跳,有时候肢体动作比语言、眼神更能体现一个人的情绪。


    男人知道,她动摇了,或者说,她只是不再拧巴,这一刻,选择了顺从自己的内心。


    他顺势把她压在身下,钳制在自己宽阔的胸膛和床板之间,他再度俯下身,温热的唇畔擦过她的下巴,她的脖颈,她的锁骨,埋下,一动不动,闷闷的,用只能他们两个听到的声音说:“好孩子,乖,疼疼我。”


    他真的忍的要死了。


    陈静寻没做任何反应,说:“可我们已经离婚了。”


    “但是宝贝,我现在在追求你啊。”他哭笑不得地说。


    心想,可能是他太独裁霸道了,让她感觉不到他在追求她。


    不过,他并不打算改变他的行为作风,他横行霸道惯了,喜欢掌控感,喜欢掌控她。同时,他也很清楚,她渴望被他掌控。


    只不过这个前提是,她依赖他、信任他、爱他、仰慕他。


    可他不知道,中间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造成了他的婚姻彻底破裂。


    陈静寻听到“追求”这两个字,怔了一下,是不是只有一个男人喜欢这个女人才会费尽心力地去追求她呢?


    她从小到大生的漂亮,其实不乏追求者。


    只是,她从来没被陆彦行追求过。


    这是他们这段婚姻缺少的部分,甚至都没好好谈过恋爱,甚至都没真正确定彼此的心意,就稀里糊涂、囫囵吞枣地领了结婚证……


    陈静寻正在胡思乱想,男人温热的吻再度袭来。


    她把眼睛一闭,心想,算了,明天的事明天再想吧,她今天晚上想先舒服一下、放纵一下。谁让她生理期快要到了,这两天的性/欲格外强。


    陆彦行顿了一下,打量着她的神情,就知道小东西是默认同意了。


    于是他急切地撕开了她的睡衣,她踹了他一脚,蹙着眉说:“小声一些,别让人听到。”


    说完,她又有些懊恼,感觉自己没脸没皮的境界也被老混蛋传染了


    ,前一秒还在被自己的亲妈敲打,下一秒就和老混蛋滚上了床。


    陆彦行自然又分寸,低头吻上了她的柔软的唇瓣,轻轻地吮咬着,手下的动作也没有停止。


    他今天格外克制,也许是因为环境艰难,也许是为了珍惜这来之不易的一次机会,全程没有废话,没有用语言故意撩拨她,也没有进行他擅长的那些近乎繁冗的撩拨她的前戏,更没有变换姿势……


    他双手撑在她的两侧,把她圈在自己的禁地,时不时抬手摸一摸她被汗水浸透的头发。


    陈静寻的两只手也很老实,掌心抵在他的肩膀上,偶尔圈住他的脖子。


    只不过,她的嘴巴没闲着,不是用牙齿死死地咬住自己的唇,就是毫不留情地咬在他的肩膀上。


    虽然环境艰苦,危险,可架不住老男人太坏,他虽然汗如雨下,连一声粗喘都不发出来,可会偶尔舂得重一些,刺激得她发出闷吭。


    可他又在她的声音没发出来之前,堵住她的嘴巴,勾住她的小舌头,把她的那些话都吞没在自己的唇齿之间。


    室内的温度节节攀升,如同蒸笼一样,烘得人汗如雨下,身上像是脱了水一样。


    陈静寻汗津津地偎在陆彦行的怀里,这样她浑身上下很不舒服,于是便蹭来蹭去。其实挺想去冲个澡的,但又因为刚做了坏事,心虚得很,一动不敢动,只能推开他,把被子踢了,自己躺在床的一边乘凉。


    陆彦行攥住她的手,亲了亲她的手背,又抬手把被子给她盖上,小声说:“别感冒。”


    陈静寻偏头看向他,其实她和老混蛋在床上就没这么老实过,老实到连床都没发出什么动静,可见他忍得多么辛苦、多么克制。


    不过,她倒是挺舒服的,他提前准备的那两个东西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她抬脚在他的腿上踢了一下,“那边去一点儿。”


    他一凑近,她就觉得热死了,要热化了,刚刚落下去的汗又涌了上来,弄得她都想把空调开制冷或者把窗户推开了。


    可她又浑身酥麻,一动不想动,所以只能驱赶他,像是野兽守护自己的领地。


    陆彦行往旁边挪了挪,可这张小床宽只有一米五,他再挪又能挪到哪里去?


    两人的距离还是方寸之间。


    陈静寻蹙了蹙眉,直接一脚把卡在床沿的老混蛋踢到了地上,踢到了本来属于他的领地上。


    “陈静寻,你往哪踢?”他心一颤,低头看了看,压低声音说。


    她刚刚那一下可真会踢,再偏一些,就……


    陈静寻眨了眨眼,这才意识到自己差点儿踢到他的命根子,鼓了鼓嘴巴,轻飘飘地说一声:“不好意思哦,谁让你抢我的床呢?”


    陆彦行咬牙切齿地看着小东西,典型的舒服过后不认账,用完之后就抛弃,他也不知道她这些本事都是跟谁学的。


    也可能是被他惯的。


    陈静寻才不管他心里这些想法,反正她确确实实就是这样想的。


    她在自己的床上翻了个身,小腿往被子上一骑,就把一整张床都占了。


    陆彦行坐在地上揉了揉眉心,看着她不拘小节的睡姿,无声地笑了笑,其实把扔在地上的睡衣套在身上,又简单收拾一下凌乱不堪的战场,把窗户开一个小缝,散散屋里的石楠花味。


    等他再折返回来,就听见陈静寻均匀的呼吸声。


    他的小妻子早已经累的睡着了。


    陆彦行无奈地笑了笑,她就是个小孩儿脾气,是个狗脾气,也不知道她踢人的本事跟谁学的。


    不过他倒是不长记性,趁着她睡着,又重新爬上了床,牢牢地把她搂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