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第二个世界(6)
禄尧迁,29岁,Alpha,禄家的长子。
封赫池向下滑了滑搜索词条,上面显示的禄家人员里,除去禄老的妻子之外,只有禄沧是Beta。
Alpha本就比Beta的地位高,而像这种全是Alpha的家族里,Beta更是最底层的存在。
封赫池回忆起原主与禄沧相遇时,他独自一人远离人群喝酒的场景。
多半也是这个原因,他和家里的关系才不怎么好,那些搭讪的人也都略过了他转而选择了其他两个人。
但既然是这样的话,为什么继承华悦的人会是禄沧,而不是他的大哥?
封赫池又在网上翻了翻,并没有找到相应的信息。
也对,一般来说豪门的事情,除了最基础的信息之外,很少会被刊登在网上。
封赫池索性直接问:“你大哥怎么了?”
凶狠地,粗暴地,带着Alpha本能般的征服,狂风暴雨般向他倾斜而下。
禄沧的呼吸乱作一团,不得不用手死死地捂住下半张脸,才能勉强抑制失控泄出的闷哼。
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眼前的人。
他要的就是这样。
被紧紧地拥抱,被尽情地占有,在身上留下属于那人的痕迹。
他从未如此感觉到自己被爱着。
Beta的身体不像Omega那样有着天生就适合被抱的身体构造。京市,国贸中心。
超甲级的写字楼临近长安街,盘踞于整座城市最好的商业地段,晚上八点灯火通明。
正值春夏换季,淅淅沥沥地下着阵雨,出租车停靠街边之后,封赫池抬手打开后座门。
“封总监,来了吗?十万火急!”耳机里有同事通风报信。
“周总今天一直在焦虑暴走,快把仙人掌拔秃了啊!”
封赫池利落地撑开长柄伞:“我在楼下,这就到。”
与此同时,出租司机拎出后备箱的行李,封赫池特意调小通话音量,礼貌地说了句“谢谢”。
熟门熟路走进大楼前厅,封赫池摁下电梯键,看着数字从65开始往下跳动,无聊地在口袋里拿出一张名片。
他刚坐国际航班回来,路上有人搭讪,递来这么个东西。
潦草扫过一眼,看到对方就职于某家证券公司,随后抬手扔到垃圾桶里。
那个圈子外表光鲜,实际出了名的乱,虽说不能用刻板印象给人贴标签,可自己没有一探究竟的兴趣。
总而言之封赫池对金融男过敏。
不过他的老板周柯热衷与这些人做生意,毕竟玩钱的讲究体面,预算费用自然很阔绰。
封赫池来到28楼,这栋房是复合办公体,有不少公司租用场地,他所在的跨国语言公司包了一整层。
公司在翻译行业名列前茅,录用门槛很高,国内办事处刚起步没五年,走精简路线,所以人数不多,环境宽松舒适。
处处装修得高档敞亮,标牌上的名称很显眼:蒲音。
刷了权限卡走进去,大家瞧见封赫池回来了,纷纷笑着与他打招呼。
有人调侃:“我说怎么空气莫名其妙变得清新,原来是方圆三公里冒出了帅哥。”
“也可能是我带来的伴手礼比较香。”封赫池八面玲珑地接茬。
他拿出包里的礼物:“几盒榛果巧克力,各位加班辛苦了,分一下垫垫肚子。”
出差半个多月,落地就被喊到公司,他坐了十多个小时的飞机,但没人能从他身上瞧见疲惫,看过去只觉得眼前一亮。
封赫池长得漂亮,是无可置疑的美人长相,皮肤白净细腻,被灯光照着好似能透光。
桃花眼轮廓优美,眼尾处微微上挑,显得明艳而有锋芒,右边有一颗褐色浅痣,恰到好处地淡化了攻击性,这样的形象很容易成为被亲近的焦点。
“周总在办公室等您了。”助理上前询问,“您要不要喝点东西,果汁还是咖啡?”
封赫池朝她笑:“麻烦帮我倒一杯冰拿铁吧。”
助理开心地去做饮料了,茶水间新换了豆子,风味比以往酸涩,苦得封赫池微微愣住。
表情闪过瞬间的空白,他继而悄悄咬了下嘴角,把杯子放到桌上,之后没敢再动过。
在他对面,周柯絮絮叨叨地开口。
“想着你之后要倒时差,再特意跑一趟公司也麻烦,干脆今天顺路绕过来算了,有个大项目最好提前通个气。”
封赫池点了点头,听周柯说起最近接触的一家头部投行。
对方最近准备主办活动,这边争取到合作,负责现场的交替传译。
交传顾名思义,发言和翻译穿插进行,多个语种当面沟通的时候,翻译员夹在中间适时转沧,这在业内属于精尖服务。
“平台和规模没得说,钱也给到位,当然,他们眼光高得很,光是前期的交涉就费掉我半条命,今天刚签完合同。”
周柯这么讲着,十指交叉握拳,看向封赫池。
“我们还没有敲定团队人选,你愿不愿意竞争一下?”
他提到的投行叫松晟,经常出现在财经新闻里,举行的活动规格很高,参与者也很有份量。
这样的合作方可遇不可求,要是走运搭上线,说不定能开发成长期大客户……
封赫池顿了顿:“我的资历还很浅。”
“经验不够才要抓住机会啊。”周柯鼓励,“小赫,总是躲在幕后看上市材料,对你来说太浪费了。”
两人除开上下级关系,也是多年的好朋友,封赫池并非科班出身,因为周柯的赏识和邀请,毕业后入职了这里。
他这几年来没有辜负提携,陆续考过相关证书,也做出了不错的成绩,如今可以试试更上一层楼。
不过,封赫池转着桌上的钢笔,有些犹豫:“松晟提过什么预期条件?”
说到这个周柯就无语,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好笑地描沧。
“明面上说是综合评估,以他们找过的那些人,首先形象好气质佳,交传要陪他们对外应酬,脸上不能坑坑洼洼,拉去影视城能分组到《华尔街风云》,我看照片一个比一个腿长。”
封赫池听得有些头晕,也有点想拔仙人掌了,示意让周柯赶紧打住。
他试图梳理思绪:“请问他们是在选妃吗?”
周柯义愤填膺:“我也嫌他们挑三拣四,又不和他们睡觉,怎么皮肤也要好?!”
封赫池琢磨:“听上去就难伺候,像是光棍憋久了很会幻想。”
直觉性感到不妙,他趁机说:“我要不还是别惹这类人了。”
可惜话音落下,周柯分分钟变了脸色。
“你的工作态度在哪里?人家出手就是百来万,别说减肥和美容了,哪怕让我跳脱衣舞,一打款我立马清凉上阵啊!”
然后他纳闷,封赫池也没谈过恋爱,单身狗之间搞什么鄙视链?
再者说金融行业妖风那么大,平日里看着独善其身,背地可没让自己憋着。
他们的私生活肯定比封赫池丰富多彩,不至于找无辜的翻译员发泄想象力。
封赫池想推辞没成功,反而被教育一顿,暗落落地移开眼。
他嘀咕:“噢,他们是单纯的爱装又事多。”
紧接着,他在心里说坏话,逼王就是麻烦。
在公司交完底,周柯也要下班了,见外面阵雨没停,开着越野顺路送封赫池回去。
封赫池在附近租了一套酒店式公寓,做高级翻译收入不菲,能供他过上优渥的生活。
尽管这段时间被派遣在外,但有保洁按时上门打扫,公寓维持着整洁干净,随时欢迎主人回家。
泡了一会儿热水澡,封赫池钻进被窝,之前在商务舱睡过觉,现在还不是很困。
他打开微信列表找出本科同学,这人目前任职于松晟的并购部门。
封赫池寒暄了几句,随后开门见山,询问这次合作谁有话语权。
同学开朗健谈,这件事也算不上秘密,直率地说由他们组内讨论筛选,最后交给并购组的老板过目。
“我们要求很多。”同学袒露,“和颜控没什么关系,说白了不缺人,各方面卷得厉害。”
他补充:“老板本身在工作上特别挑,我们把名单送上去,肯定希望他看完能一次性通过,也就会把门槛设高点。”
封赫池好奇:“你们老板的脾气怎么样?我可能会和他打交道,在学习如何驯服霸王龙。”
同学回答:“我很少有资格和他说话,这一块怕是帮不到什么忙。”
他话里有些无奈,语气则恭恭敬敬,封赫池捕捉到了钦佩和崇拜的意味。
“这人一打眼就瞧得出来骨子很傲,性格谈不上多好,不是亲和型领导。当然,大家对他很服气,他属于扛得住事的实干派……”同学揣摩着描沧。
并购组交易复杂,过手资金有万亿之多,在公司里地位颇高,能做这个业务的一把手,足以说明对方的工作水平很强。
普遍而言,这类事业狂都有性格瑕疵,封赫池不太意外,若有所思地垂下眼睫。
耳边,同学扯远:“我一直有点怕他,上个月和他开指导会,居然有男的缠着他想加微信,吓得我差点心脏骤停,连忙上去护驾。”
封赫池搭话:“他是同性恋么?”
“算性冷淡吧,他从来没传过花边绯闻,被那男的搭讪,表情臭得和基金跌停了一样。”
同学唏嘘着,话锋一转:“他应该是很受瞩目的类型,你如果能碰见就会懂了。”
名利场上过招,谁有胃口欣赏客户?封赫池身而为Gay,对此心如止水。
他不以为意地用指尖拨弄枕头,与同学闲聊了几句日常琐碎。
道谢后,封赫池挂掉电话,同学在聊天框发来老板的名字。
快|感与痛感悉数袭来,相互纠缠,又不分彼此。
禄沧的眼角溢出些生理性泪花,却仍旧紧紧地伸出手搂住封赫池的脖颈,不许他抽离半分。
再靠近他一些,再多注视他一点。
好像他天生就是如此地渴望封赫池的一切。
随着最终犬齿刺入后颈尚未结痂的伤口带来的一阵剧痛,禄沧紧紧地闭上了眼。
感受另一人的动作缓缓地慢了下来,鼻息打在他的耳侧,半边身子泛起酥麻强烈的战栗。
封赫池身体的温度比起之前降了不少,但仍旧处于易感期之中,只是神志清醒了几分。
禄沧用手肘撑起上半身,登时从脖子到脚都涌起一阵难忍的酸痛,他咬了咬牙,伸出手拉开床头柜,取出放在其中的抑制剂。
随后不等封赫池反应过来,就迅速地将其注射在他的上臂。
抑制剂起效的速度很快,只不过几秒的时间,眼前人方才还笼罩着一层薄雾的眼睛逐渐清明。
禄沧静静地看着他。
眼前的男人半跪在床上,手掌撑在床上,伸出手重重地按了按还在跳动的太阳穴,抬眼朝这边看过来。
在看清禄沧身体的那一刻,他怔住。
艳红的痕迹遍布了禄沧的整个身体,原本白皙的皮肤此刻显得不堪入目。
禄沧的眼角泛起嫣红,如同失手打翻的艳色胭脂。
“你……”
封赫池张了张嘴,方才的记忆犹如潮水般涌入脑中,他清晰地记起自己是如何粗|暴又不留情地进|入,像是标记领地一般在他的身上留下印记。
禄沧看着他发愣的样子,轻笑出声,缓缓地靠近他身边,托起他的下巴。
“没错,这都是你做的。”
在那一瞬间,封赫池的心脏停跳了一拍,禄沧的手犹如柔软的藤蔓般缠上他的脖颈,牢牢地搂紧,沙哑的嗓音在耳边呢喃。
“我好开心,从我出生以来,从未这么开心过。”
“我是属于你的,我的一切都可以给你,无论是什么,只要你想要。”
缱绻而低沉的嗓音如同蛊惑一般,封赫池抬眼看过去,对上那双溢满了餍足与痴迷的眼眸。
封赫池的手指第一次失控地颤抖起来。
他怔怔地看着禄沧,嘴唇张了张,想要说什么,却又尽数堵在了喉间。
禄沧笑着盯着他的眼睛,轻声道:“你在感到抱歉吗?”
为自己失去理智的暴行,为自己越过边界的举动。
那双眼睛中的神色被禄沧看得清清楚楚,他低笑了一声凑近。
“我喜欢你这么做。”
满意地看到那双瞳仁微微震颤,他继续道:“我喜欢你对我这么粗暴,那种疼痛让我清楚地感受到,你和我在一起。”
封赫池与他对视了几秒,率先移开了目光。
“我们……该走了。”
声音努力保持平静,却依旧能听出其中轻微变了调的发音。
第一次,从这双眼睛中看到了与平日的冷静漠然截然不同的神色。
震惊的,摇摆的,动摇的神情。
禄沧轻轻地笑起来。
“半年前车祸,迄今为止都昏迷不醒。”
“喝酒后开车速度太快,醉倒在方向盘上失去意识后撞到了路边的护栏,整个车都飞出去了。”
“要不是他还能想起系个安全带,现在也不会躺在那里了。”
封赫池皱起了眉。
“禄沧在大哥住院之后每隔一段时间都定期去看他,一个月两三次这样?我之前还碰巧在医院撞见过他好几回。”
他的语气很轻松,并没有对自己哥哥昏迷不醒的痛惜。
封赫池倒能理解。
按照正常的规矩来说,禄修延的大哥才是坐在他现在这个位置的人。
封赫池眼睛半眯,混浊的脑袋努力想要理解禄沧的话,见状,禄沧柔声道。
“你的易感期本来就临近,又因为那个Omega的信息素提前了,如果不注射抑制剂的话,症状还会加重。”
封赫池迷糊地盯着他看了两秒,哑着嗓子开口。
“我不要抑制剂。”
禄沧愣了一下:“那你要什……”
话没说完,他覆在封赫池额头上的手腕忽然被紧紧攥住,接着被一股极大的力度朝前一拉。
禄沧脚下一滑,毫无防备地向前一倾,和封赫池的距离瞬间拉近。
唇瓣相碰交叠,呼吸滚烫,于鼻间纠缠在一起,从眼前人的齿缝间泄出满足的低吟。
禄沧瞪大了眼睛。
封赫池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扣在了他的脑后,强硬地按住他,桎梏般将他控制在自己的怀中。
禄沧的手指剧烈地颤抖起来,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眼前紧闭着,睫毛轻轻颤动的眼眸,缓缓地将手落在封赫池的肩头,随后紧紧地攥住那块布料。
直到眼前隐隐泛起白光时,封赫池才松开他。
杂乱的喘息落在耳边,禄沧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战栗起来。
他盯着封赫池那双蒙上了一层薄雾,尚未恢复理智的眼眸,低声地凑近封赫池,声音喑哑,夹杂着化不开的情|欲。
“去床上。”
夜晚,华悦集团。
禄沧安静地坐在办公室中,修长的手指搭在鼠标滚轮上,缓慢地向下滚动。
偌大的办公室内却没有开灯,电脑屏幕微弱的光打在脸上,衬得那双眼睛愈发幽暗阴沉。
他的目光停在屏幕上,一行行略过网上关于封赫池二人的讨论,平白无奇的字眼此刻却显得如此刺眼灼目,禄沧微微眯起眼睛。
他知道封赫池的经纪团队策划的炒作方案,当时提案交上来后就被他直接否决。
封赫池不需要和别人炒cp来换取热度,他想要的东西,自己都会给他。
无论是热度,还是他力所能及的任何资源。
但他的团队却像是铁了心一般,不知如何绕过了他将提案直接上报给了禄修延。
尽管董事并非像他一样能接触到更多的公司事务,话语权却并不小,轻松地就通过了提案,这个方案如今才得以实施。
“禄总,和咱们合作的那个公司的企划送来了,您……”
荣柏拿着装订好的文件夹走进来,却在看到禄沧的那一刻愣了愣,声音略显迟疑。
“禄总?”[周柯有点上道,找来几个花瓶解闷,抚慰了我被新能源伤害的心灵。]
[你不来真的很惋惜。]周柯卖关子:[我靠啊!]
封赫池等在医院的走廊上,满是消毒水的气味。
他心情不太好:[有话快说。]
周柯很激动:[我终于看到禄沧了,这人前一天说自己工作忙,今天顶着吻痕来上班!]
封赫池睁圆眼睛,感叹,金融圈果然不出所料,光天化日真是没羞没臊!
他不再犯抑郁,打字:[好劲爆,我还以为禄沧的人设是A级不燃型老房子。]
周柯津津有味,飞快打字就差敲出火星子。
[这家伙脸皮还挺薄,用粉底液还不是遮瑕膏,总之抹掉了那个印记。]
封赫池很佩服:[这你都看得出来?眼睛发射的是彩超光波吧?]
周柯很得意:[最开始我没注意,坐着的时候没法分神,后来快散伙了,我看到他领口好像稍微沾了点粉膏。]
封赫池思路活络,发散歪门邪道。
[我现在去聘私家侦探,狠狠拿下他的情人,是不是等于拿下了这次项目的带队?]
周柯一听,好无语:[你当禄沧恋爱脑啊?]
[哪怕人家真是的话,不得把你当场击毙?]
封赫池想想也对,扫兴地揉揉腰,没有再做白日梦。
这会儿临近下班时间,医院过了高峰期,候诊大厅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挂了主任的号,前面都是疑难杂症,封赫池等得昏昏欲睡。
这两天身体疲惫,情绪也大起大落,一直处在透支的状态里,他这么放松后,居然真的睡了过去。
封赫池被护士叫醒的时候,挂钟已经指向五点半了,窗外火烧云浓烈得有了艳色。
“不好意思,主任临时被叫去ICU了,刚刚才回来。”护士解释着,“您现在进去吧。”
封赫池温和地表示没关系,随后走进诊室。
从小他就对医生又敬又怕,这回担心自己临场语无伦次,特意打了草稿描写病情。
这时,他打开备忘录,开头竟是一句“连尾椎骨都在发酸”。
[算了,你还是不来比较好,一来这个场子就会被你变成清水局。]
禄沧嫌他吵,准备拉进屏蔽名单,偏偏合伙人话锋一转。
[你赫道么!!我刚看了周柯发的员工简历,居然就是我们前几天遇到的人!!]
看到这条消息,禄沧嗤笑:[所以?]
合伙人被新能源重创的伤口已经愈合,这会儿精神饱满,噼里啪啦地打字。
[不光脸蛋好看,学历和经验居然也不错,人家本科很拔尖,和你母校离得近,传说中的学霸扎堆地段。]
[感觉今天缘分没到位,蒲音来了老板和商务,这位封总监没有露脸。]
[我让周柯喊人过来,他说是有别的工作,惊呆了,大晚上的还干活,怎么和你一样无聊?]
被水打湿的衬衫紧紧贴在身上,透出其下若隐若现的皮肤。
封赫池一把将禄沧按倒在床上,双手撑在他脑袋的两侧,膝盖强硬地分开禄沧的腿。
方才被悉数打湿的发梢正朝下滴着水珠,落在床单上洇出小片深色的痕迹。
禄沧的眼睛定定地盯着他,忽然从心头涌上一股怪异的感觉,好像很久之前自己就想这么做了。
身上的人忽然抬起手指,带着水汽的手指缓缓地抚上禄沧的颈侧,那里正随着急促的呼吸剧烈起伏。
“我是个Beta。” [松晟那边挑了几个人,你也在里面,他们打算聊聊项目细节,你最近有没有空去面试?]
[对了,秘书还没决定好谁带队,想看看你们的语感和匹配度,想出点钱让你们各自翻一份稿子,是禄沧写的发言。]
换成寻常的客户,周柯绝不会答应这么麻烦的要求。
但松晟毕竟财大气粗,他有意维护关系,在硬气和圆滑之间选择了溺爱。
封赫池问:[那截止时间是?]
周柯报了个日期,补充:[其他三位指不定回头就偷偷摸摸反馈了,我建议你越快越好。]
封赫池猝不及防被卷了一下:[败坏行业风气。]
周柯安慰:[他们一边跑工作一边忙筛选,你最近正好休假,会战兵力是疲惫社畜对无业游民,优势在你啊!]
封赫池:“……”
禄沧盯着他的眼睛,努力稳住声音。
“没有信息素,也没有Omega的身体特质。”
眼前的男人勾起嘴角,低低地嗤笑一声。
“谁在乎。”
带着浓重鼻音的沙哑嗓音酥麻地传进耳膜,禄沧闭了闭眼,抬起手揽住他的脖颈,逼迫他压向自己。
“来吧。”
他听到自己轻而满足的喟叹。
“来抱紧我,占有我,让你的信息素覆盖我的全身,占据我的一切。”
他感觉到了。
他已经等这一刻,很久很久了。
他能活在这个世界,一定就是为了这个瞬间。
电脑屏幕的冷映在他的脸上,禄沧面无表情地抬眼看过来,双眸陷于阴影中,暗沉诡谲。
“进来怎么不敲门?”
他的声音很冷。
荣柏喉结滚动了一下,稳着声音回道:“刚刚敲了很长时间,禄总您在忙,可能没听到。”
闻言,禄沧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看了两秒,重又收回视线落在屏幕上。
这是允许他进来的意思。
荣柏松了口气,缓步走到办公桌前,将手中的文件夹放在桌上,刚想开口,禄沧的声音再次响起。
“知道连扬吗?”
毕竟是在华悦工作,这种最基本的有名艺人还是要知道,荣柏点了点头,却听禄沧悠悠地开口。
“他最近和阿池的关系,似乎很不错呢。”
第 37 章 第二个世界(7)
荣柏微微一怔,回想起近日来网上的那些舆论,他抬眼看向禄沧,却见那人只是静静地盯着屏幕,似乎刚才的话也只是无谓的闲聊。
“您说的是合作炒作的事吧,这也是团队为了达到利益最大化所作出的决定,至于他们二人的关系……”
荣柏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番禄沧的表情,谨慎地回道:“我个人认为,他们还是商业合作关系更多。”
空气安静了几秒,禄沧唇角忽然勾起一个笑容。
“是嘛,那就好。”
荣柏这才松了一口气,向禄沧打过招呼后就退出了办公室,关上房门的一刻,他才意识到自己的额角沁出了冷汗。
禄沧,他的上司,从未在任何时候提起过他与封赫池是什么关系,但荣柏作为他的秘书自然看的明白。
无论任何事,只要牵扯到封赫池,禄沧总会在一瞬间变得……陌生又可怕。
荣柏不知道封赫池是怎么想的,但如果他是禄沧的恋人的话,一定会想方设法地离他越远越好。
那种只有在某个瞬间才爆发出的,阴郁而病态的本性,足以让任何人见到这一面的人畏惧远离。
“后面的事情,我想阿池你也知道了。”
禄沧微微勾唇朝封赫池笑道。意料之中的提示音,封赫池静静地看着禄沧。
但即便如此,禄沧也并不打算对他提前有关禄尧迁的事。
如果不是他特意委托了人去查,仅仅是对原主来说,估计要到很久以后都不知道禄沧其实还有一个哥哥。
好像禄沧刻意想隐瞒禄尧迁这个人的存在一样。
思及此处,封赫池的目光微动,忽然开口,话锋一转。
“我们在一起多久了?”
禄沧愣了一下,随即回忆道:“一年多了,再过几个月也两年了。”
也就是在下一届银月奖前不久。问罪未半而中道崩殂,这数字和自己的卡片对不上啊!
封赫池暗落落地移开眼:“。”[禄沧。]
封赫池瞄过一眼,默默地说,这名字一股精英腔调,让人下意识地想绕道走。
好在以同学的口气,禄沧的级别非常高,哪怕是松晟员工都很难见到面。
估计自己也不会与之有多少交集,尽量别招惹到逆鳞就好了。
第二天,封赫池睡到中午,他的工作考勤灵活,出差结束之后有个休息期,没排班可以自由活动。
他本来计划跑苏州看望奶奶,不料奶奶报了旅游团,这些天去武汉赏花了,远比社畜更快活。
正好自己一回来就有事要忙,封赫池在床上赖了没五分钟,摇摇晃晃地去洗漱。
这几年养成了习惯,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听新闻磨耳朵,屋内响起刷牙声的同时,回荡着流利的RP音。
他就着牛奶吃掉沙拉,再打开笔记本电脑,清瘦的身体蜷缩在沙发里,开始搜集禄沧的信息。
禄沧的隐私保护意识很强,堂堂首席经济学家,网上居然没有照片。
封赫池扫过他的履历,国内TOP2出身,硕士在海外名校,做过私募也待过券商,每一行字都证明着本人的优秀,可以说是风头正盛。
校园经历之外,禄沧的几次投资非常成功,大概是业内人士向往的人生轨迹。
如今升职到高位,封赫池计算他的年龄,堪堪比自己大了两岁,今年刚满二十八。
投行是很现实的厮杀场,禄沧可以平步青云,绝对没少熬夜加班。
封赫池思索片刻,忽地豁然开朗。
怪不得是性冷淡。
他怜悯地想着,怎么年纪轻轻就被工作压榨过度,下班后什么也挤不出来。
只是蒲音到时候会做招待,纵使禄沧有心无力,这边肯定要主动走个过场,喊一些红男绿女炒氛围。
封赫池处处考虑周到,提醒周柯记得早些打点,最好摸清对面是什么嗜好。
“我倒是有这个心思,可禄沧捂得很严实,没人了解他喜欢什么口味。”周柯很悲痛。
封赫池撑住下巴:“如果没有标准答案,找这阵子流行的比较稳妥吧?”
“最近流行什么类型?是清纯还是热辣?需不需要捏个夹子音?”周柯请教。
被问得噎住,封赫池巧妙地反问:“我没有包养小白脸的爱好,怎么可能会赫道?”
话题进入了僵局,周柯这几天忙得团团转,吩咐封赫池去探世面。
“摸索一下禄沧经常去哪儿,然后你蹲点观察,那些人都带什么样的玩伴。”周柯布置任务。
封赫池陷入茫然,投行狗往常去哪里潇洒?
总不可能白天累得要死,晚上到击剑馆锻炼身体吧?下班时间还端架子装逼?
他从而往解放天性的方向想,查起热门的娱乐会所。
待到差不多晚上九点,会所应该开门了,封赫池披上风衣出门。
男人没有顺势在床边坐下,而是退到了门口的软椅上。
他主动隔出一段距离,显得没有侵略感,甚至冷淡自持。
“我昨晚也不小心喝了很多。”他嗓音低沉悦耳,“所以你进错门的时候,我没让前台处理。”
封赫池对事情的发酵经过有点印象,自己酒品恶劣在前,导致他们失控走到这一步。
他勉强应付:“抱歉,看岔号码了。如果方便的话,你发我一张收款码,我把房费转给你?”
“我也没有被赶出去睡桥洞,你用不着请客。”禄沧淡淡地瞥过来。
见封赫池满脸欲言又止,他补充:“这样不清不楚收了钱,像是在接特殊服务。”
封赫池卡机了:“。”
屋内气氛陷入微妙的僵持,他们都在等对方提起下一个话题。
封赫池想说的可太多了,这人的身体是否健康?目前感情状况是什么?
以及这次荒唐的错轨要怎样收场?
问号一个接着一个,没等他做好充分准备,对方已经朝自己走近。
封赫池有点紧张,硬着头皮抬起脸。
“这是我今年的体检报告。”男人打开线上存档的记录,“没有生病,而且是单身主义。”
他轻易猜到封赫池的心思,一句话打消了疑惑。
不过,他的气场很容易给人制造压力,即便两人并未产生冲突,封赫池依旧有些别扭。
封赫池清了下嗓子,慢吞吞地接过手机。
屏幕上的指标非常好,他扫视过去,还瞧见“胸围102”。
衣服穿得严实的时候,视觉上高挑清瘦,不怎么能看出真实身材,一览无余的时候确实不错,他突兀地走神和分析。
念头一闪而过,封赫池转而懊恼,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替人家操心胸围准不准?!
他闷闷地把手机塞回去,再翻找记录,证明自己同样没有感染风险。
“我上个月在国外出差,犯了次低血压,正好去做过检查,你有不清楚的可以直接问。”封赫池职业病发作。
对方流畅地阅读报告:“缺铁性贫血?轻微营养不良?”
封赫池发觉他用不着帮助,放心地“嗯”了声。
男人恍然大悟,语气很淡地抱歉:“怪不得你会晕倒。”
封赫池:?
他什么时候晕过?
微愣半秒,他立即反应过来,昨晚自己不就是迷迷糊糊倒在对方枕边?!
封赫池闭了闭眼,咬牙切齿地想扳回一城。
“先生,有没有可能是你太过火了?一晚上乱七八糟弄掉一整盒,是第一次所以不太会用么?”
顺着他的话语,对方瞄了眼垃圾桶。
丢进里面的东西不堪入目,封赫池见他顿了顿,心想,他是不是终于良心发现?
但下一秒,男人讨教:“你觉得这里面有哪一只是无辜浪费的?”
封赫池:“……”
既然都派上过用场,所以不算浪费是吧?
场内的封总监甚至也不是无辜腿软,眼前种种意外,全起源于昨晚自己犯的混。
双方都没做对,互相道歉未免太奇怪,他们心照不宣,没纠结稚嫩的是非评判。
讨论负不负责更加滑稽,他们有独立人格,不是睡一觉就被占有的物件,可以各自为错误承担责任。
封赫池琢磨了一小会儿:“我还不赫道你叫什么名字?”
“这取决你要给自己编成什么样,你如果想说汤姆,那我可以装一下杰瑞。”对方巧妙地说。
听到他这么接茬,封赫池干脆透露英文名:“不想当短毛猫,我叫Fannar。”
对于他的遮掩和回避,男人不太惊讶,随即扯下了酒店的便签纸。
封赫池不赫道他在写什么,而两人的关系没到可以闲聊的程度,他自顾自披上睡袍去了卫生间。
赤脚踩在地板上,整个人差点摔回床,封赫池强撑出淡定姿态,不肯流露半分狼狈。
中途有人来送东西,他隐约听到交谈,在说男人早上订了两套干净衣服。
很快,屋外传来声音。
“我看到你的衣服没办法穿了,但新买的尺码可能不准,你出来以后试试。”
封赫池在刷牙,发出含糊的回应:“唔。”
出来的时候,对方还在卧室里,套房的欧式木门虚掩着,封赫池犹豫了一会儿,杵在原地没有过去。
沙发上叠着一套衣服,他看了眼标签,品牌价格颇高。
封赫池联想到自己和周柯的对话,不由地感叹这年头帅哥做陪局好赚钱。
这些衣服该算清账单,碰巧他被弄脏的衬衫里有一叠钱,是出差时随身带着的备用金没用掉。
这套衣服好歹要一万多?封赫池心烦意乱,数出十来张美钞。
对方的衣服被自己扯坏了几颗扣子,怎么说也得赔点意思意思?他又随手拿出几张。
就算不需要他来请客,房费总该AA吧?于是封赫池将这些钱全放在了茶几上。
紧接着,听到屋内传来响动,封赫池潜意识里警铃大作,忍着酸软匆匆穿好衣服。
他像是故意躲着什么,小声说完“我有事先走了”,随即逃出这间套房。
头也不敢回地迈进电梯,封赫池瞬间虚脱,靠在角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这辈子还没和谁牵过手,先跟人家滚了床单。
他恍惚地在心里补充,而且自己穿好裤子就溜,简直是典型的渣男行径。
可他实在太想当鸵鸟了……
好在对方看着就不是小白兔,应该不至于想死缠烂打。
两人的社交圈也没有任何关系,没有突然碰面的可能性,就当是糊涂地醉了一场,走到太阳底下便回到正轨。
如意算盘打得噼啪响,封赫池对自己刮目相看。
他跑得太利索了,那男的看起来那么疏离,说不定还会庆幸他足够自觉。
封赫池一瘸一拐地去退房,有人从他后面经过,拎着药乘上13楼。
大清早被老板使唤去买药,生活助理的八卦雷达响了一路。
不像别的首席那样奔放奢靡,禄沧在此之前,从没让他干过这类活。
这次收到禄沧的留言,助理不可置信地确认了两遍,真的让自己买消炎化肿的药膏。
靠,原来老板背地里搞那么凶?助理唏嘘。
果然资本家都是禽兽。
到了1301房以后,他毕恭毕敬地敲了敲门,出乎意料的是,屋里只有禄沧一个人。
助理诧异,但不敢多问。
“禄总,我把药放茶几上?”他揣摩着说。
禄沧临时进了一场电话会议,闻言摘下耳机,关掉自己的麦克风。
“扔了吧。”他轻描淡写地嘱咐。
然而,助理已经快步走到了茶几边,连带着发现了茶几上放了一叠美钞。
当着禄沧的面,他妄图假装什么都不明白,却无法控制神色。
三观崩坏的迷茫、超脱常理的诧异,乃至于浮现出了怕被灭口的恐惧……
几者混在一起,看起来非常精彩。
助理的视线在现金上停留片刻,转向禄沧的时候虽然没有讲话,但就差在脸上写一行字:
哇塞您好值钱!
封赫池走到禄沧身边,神情自然地坐在床边,转头看向他。
“你有考虑过结婚吗?”
闻言,禄沧的神情一僵,眼睛在瞬间瞪大了几分,不可置信地望向了封赫池。
“你是说……”
封赫池抬起手,握住了禄沧轻颤的手,微凉的皮肤,连带着手指轻微的颤动。
他看着禄沧轻笑。
“我是说,我们结婚。”
禄沧依旧愣愣地看着他,仍旧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试探着开口,嗓音微哑。
“大哥在回去的路上似乎是与同伴起了争执,最终并没有让朋友送他,而是自己驾车回去的。因为喝了酒的缘故困倒在驾驶座上出了车祸,至今都没有醒过来。”
在看到禄沧反应时,他霎时间便想起了上一个世界中禄沧的眼神,周身萦绕着阴鸷与暴戾的气息,如果不加干预,不知道还要发生什么事。
想到禄沧曾经做出的种种举动,封赫池的眼神微微一暗。
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之前对禄沧的判断就错了。
在刚来到这个世界时,他原本以为这里的禄沧的性格与上一个世界的完全不同,是相反的两面也说不定。
现在看来,全然不是。
这个世界的禄沧,比上一个世界的禄沧要更加善于伪装。
他展现在自己和原主面前的,都是浮于表面的性格。
而他的本性,却如海面下的冰川,静静蛰伏。
只待波涛汹涌的海浪来临之时浮出水面一瞬,又在转眼间安静地沉下去。
系统的声音平稳无波地响起。
【当前任务一进度:30%】
第 38 章 第二个世界(8)
化妆间的门被推开。
连扬听到声响,目光落在镜中的倒影上,对着来人笑道。
“赫池,你还没走啊?”
封赫池缓步走进化妆间,轻轻将房门关上,随后朝他身边走来。
连扬见他一个人进来,又问:“禄总回去了吗?”
“嗯。”
封赫池刚刚来时,以工作人员太多不方便为由让禄沧先离开,他看起来不怎么情愿的,但还是乖乖地听话先去了停车场。
连扬点了点头,又好奇地开口:“说起来,禄总是来干嘛的啊?”
闻言,封赫池的动作微微一滞,走到连扬旁边随便拉了一把椅子坐下,他没有回答连扬的问题,目光落在他的脸上,些许迟疑。
听到耳边的提示音后,封赫池神情平静:“多谢您的忠告。”
说完后,他淡淡地朝女人房子的方向瞥了一眼,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待封赫池走后,方才表情恼怒的老人用手肘撞了撞身边的人,语调有些不满。
“喂,你跟他说那么多干什么。”
老人叹了口气:“看他年轻提醒他一下而已,别好好的又栽到给人当过小三的人身上了。”
“我看你也是多管闲事。”
[因为调查的时间不够长,这一周我只看到他来过一次进了家门,暂时还没查出房屋主人是谁]
封赫池皱起眉,环顾了一圈四周。
这里地处偏僻,环境异常安静,最近的别墅也在五十米之外,几乎没什么人经过。
天色将晚,昏黄的夕阳斜斜地照在墙上,将树荫拉长,看不出屋里有人在的样子。
虽说这一趟跑了个空,封赫池却并没有多意外,他原本就不指望这么快发现什么。
他转过身,沿着来时的方向走去。三个字溶在夜色里,被暖风柔柔一吹,冷硬的字词却像是情人在鬓边呢喃。
封赫池目不转睛,眼神从禄沧的侧脸往下滑落,拂过清晰的喉结和端正的领口。
禄沧穿着简单的黑色T恤,很巧,和他们第一次擦肩时打扮得相同。
那个时候全场都在偷偷打量他,又畏惧于他的气质是那么不可冒犯。
但封赫池不会顾忌这些。
迎着他狡黠的目光,禄沧漫不经心地看过来,随即缓慢勾起唇角。
禄沧半阖着眼,眸色漆黑:“你那天很介意?”
封赫池回答:“如果是你浑身上下只披着一条毛毯,你难道不会感到不舒服吗?”
这么说着,他再道:“现在做这个假设也没用,不好意思了,我家没有准备毯子。”
意思是禄沧的状况比他更局促,面对这样挑衅的谈条件,禄沧其实有很多种理由去推脱。
他甚至可以提醒,上一次是醉后糊涂情有可原,眼前分明都清醒着,这样是不是更加荒唐?
然而禄沧收回眼神,淡淡地说:“没关系,有洗衣机就好。”
封赫池:?
他是让人脱衣服没打算把人搞脏。
本来想趁机欺负人,怎么自己似乎被反过来逗了一下?
看禄沧架势不落下风,封赫池隐约感觉不妙,想要打退堂鼓。
这时候他再反悔太晚了,僵持之际不肯认怂,领着对方走进公寓。
封赫池住在高层,可以俯瞰城市的风光,晚间没有拉上窗帘,被璀璨夜景衬得有几分寂静。
他在玄关处落锁,找到一次性拖鞋,示意禄沧凑合着用。
早上接待客户赶时间,出门忘记了关空调,晚上又降过温,屋内稍微有些偏冷。
不过,或许是因为刚才走了段路,封赫池此刻有些热,这个体感温度正当好。
他习惯性地抬起手,想打开客厅的吸顶灯,却因为多出了另一个人的存在,让他心里不太适应,身体跟着出现差错。
平时摸了无数次的开关位置,这次居然偏到了其他的按钮上去。
环境灯在入住之后从来没用过,今天阴差阳错展示了效果。
沿着走廊直到沙发,昏暗的光线勉强映着墙壁,连实木地板都照不亮。
封赫池懒得换掉,转而侧头打量禄沧,之前轻飘飘地提出苛刻要求,这时却没有主动开口。
他道:“你想喝饮料吗?可乐和果汁都有。”
禄沧扫视房间,回答:“矿泉水。”
封赫池发现他上当,分分钟抓住把柄:“紧张得渴了是吗?”
禄沧道:“看你桌上的芍药都蔫了,它比我更需要关照。”
封赫池顺着他的目光瞧了眼,餐桌上保洁装点了芍药,如今已然半死不活。
“我不爱养花。”他道,“你不用帮忙浇,这些该枯的还是要枯。”
解释完,他瞥了禄沧一眼,示意对方可以自觉证明数据没问题。
禄沧开始挑刺:“窗帘没拉上,被人看到了怎么办?”
封赫池不可思议:“这里是28楼,哪头长颈鹿能看到?”
讲到这茬他还生气,找茬:“酒店套房在13层,你当时在窗边做那种事,怎么半点没有难为情?”
禄沧说:“那是单向玻璃,屋内没有开灯,有狗仔也拍不到。”
被戳了一下偷拍行为的封赫池:“。”
他眨眨眼,不再与人纠结:“行,我把窗帘拉上可以了吗?”
禄沧简直是个麻烦精:“你的客厅太大了,我不习惯,站在那里不舒服。”
封赫池感觉这人在打算盘,不肯轻易被带跑注意力。
“要不要你回去拿租房合同看看,你自己住的有多少面积?”他困惑。
禄沧说:“我没有在家里裸奔的爱好,只有在洗澡之前才会做那种事。”
两个人莫名被他说得好像在偷情,封赫池纳闷:“你要做哪种事?”
“脱衣服啊。”禄沧嗤笑。
封赫池深吸一口气,突然有些警惕,貌似自己被自己挖了个坑。
可这里说到底是他的地盘,人家能做什么?
要是有哪里不对,他可以站在屋主立场,直接把人赶出门。
思及此,封赫池放心下来,张牙舞爪地继续做对。
“行,那去我的浴室。”他没给禄沧留余地。
公寓总共七八十平,设计成了独居房型,卧室、书房和衣帽间一应俱全,厕所靠在卧室旁边。
有单人浴缸也有淋浴区,干湿分离做得很好,水池旁摆着洗漱用品,无声地说着此处长期是一个人居住。
封赫池以前觉得这里很宽敞,如今突然冒出一个男人,他缩在角落竟感到有些拥挤。
前者的话不会弄得很难受吧?
封赫池的心里闪过这一句后,不禁鄙夷起自己。
现在他神志清明,不是没有拒绝的权力,到时候让人滚不就好了么?
反正Alfred自己也说了,不听话就要被赶走。
“条件呢?”封赫池歪过脑袋,戒备地开口,“你好像没那么善良,不要求收到回报。”
一句话把关系定死在双方交换上,他不愿意因而扯出麻烦的感情是非。
尽管禄沧更像狡猾的冷血动物,看自己的眼神和看桌上那瓶芍药没什么区别,可有些事情,还是说明白点最好。
禄沧说:“既然之后大概率没机会偶遇,那能不能请你上门来做家教?”
听到他这么讲,封赫池惊呆了,这是什么感天动地的好哥哥?
大半夜在外面辛辛苦苦,只为了弟弟第二天能交上课外作业。
反正自己最近不太忙,封赫池谨慎地问:“总共要几天?”
“我弟来我这儿住五天。”禄沧道。
他没有狮子大开口,颇为合理地商量:“关于你要来多少趟,看你等下弄几次。”
话语里不带一个脏字,封赫池却难以忍耐,认为这个人满口污言秽语。
现在骂过去又要吵个没完没了,他随即冷冷地轻笑了声。
他的表情保持着高傲,与禄沧对视时,眼底含着审视和玩弄的意味。
半晌后,封赫池轻佻应声:“那你好好表现。”
他不肯处在弱势:“要是努力一点,说不定我天天来。”
洗手池台面洁白干净,起初整齐放着洗漱用品,后来两人的手机叠在一处,如今统统被扫到角落。
封赫池被轻而易举地抱到台面上,家具定制时尺寸做大,原意是想日常能够多摆点东西方便拿取,这时屋主本人被放了上去。
这块角落对身高接近一米八的男人来说,饶是封赫池再如何清瘦,都显得有点不够,他不得不屈起长腿弯着膝盖。
身后就是一大面玻璃,此时蒙了层白雾,他衣衫本就被打湿得半透,这时无意靠上去,后背的触感冰凉冷硬,使得他颤栗起来。
几乎是条件反射,封赫池敏感地想往前缩一缩。
然而他的身前就是禄沧,高高大大地挡在那里,他这种躲闪的动作仿佛是主动往人怀里钻。
封赫池意识到这点,紧接着就难为情地僵住了,宁愿和玻璃擦来擦去。
当他试图挪回去,禄沧却抬起手,搭在他的腰侧。
这不是对方该碰的地方,封赫池有些愣,紧接着就要警告性地瞪他。
可惜他这个时候三心二意,没来得及迅速示威。
而那只手并没有占什么便宜,甚至没完全贴紧,纯粹做了个制止性的动作,再把封赫池往桌沿这边拉了回去。
与此同时,禄沧后退了半步,封赫池倒是不用委委屈屈地挤在玻璃旁。
封赫池想拿住点什么,修剪圆润的指尖挠过光滑桌面,总觉得缺少了一些东西,让自己能够支撑,抑或借此发泄。
再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攥紧了禄沧的衣服。
这件衣服确实没有被自己弄脏,也没有被水花溅到,但无法掩饰今夜的混乱和越界。
上好的布料皱成团,根本不能直视,一看就赫道被人用力捏过也揉过。
被薄茧摩挲着缓慢蹭过,封赫池咬住牙齿,视野朦胧之际,忍不住仰起脖颈。
但他没有去瞧禄沧,宁可偏过脑袋抵着墙壁,始终不肯发出半点声音。
从这块台面下来的时候,封赫池也没让人抱,软着腿慢吞吞赤脚站到地上。
禄沧在旁边洗手,这次他趁机询问:“需不需要我出去一会儿?”
看他变得轻快又疏离,禄沧道:“不用,我是付出劳动,你这样搞得我在享受。那谁该拿报酬?”
封赫池:?
虽然不太服气,但听着好有道理啊?
他继而打量禄沧的形象:“待会儿帮你拿一件新衣服?”
“刚才哪个人说不能借来着。”禄沧翻旧账。
封赫池道:“我有一件没穿过,你这个子可能正好。到底要不要?”
禄沧冷淡答:“要。”
封赫池舒服了,回敬道:“某个人刚才嘴硬个什么劲呢?”
禄沧没避开这么尖锐的问题,从善如流地点头附和他。
“想想确实不行,万一被我弟盘问怎么会这样,我难道要说他的封老师太爱抓人?”
封赫池:“……”
自己就不该和这个人讲话的!
没等禄沧冲干净手,他率先迈步走出卫生间,翻找出衣柜里有一件大码男装。
白色T恤,订的时候没看具体尺码表,套在自己身上太宽松。
在衣柜里存了太久,他刻意熨烫了下,喷上手边常用的香水,生怕积压多时布料有了别样味道。
之后他把衣服丢给禄沧,让人赶紧回家奶孩子。
禄沧说:“能给一瓶矿泉水么?”
封赫池忍无可忍:“我的花不要你管,谁是这套房子的主人啊?我让它死它开不到明天!”
禄沧有点无奈:“我渴了,主人的冰箱有可乐或者果汁也可以。”
合着人家没打算找茬,封赫池误会一场,气焰瞬间灭了下去。
他走去冰箱的路上同手同脚,不赫道是余韵没有消退,还是被禄沧那句“主人”扰乱了步伐。
禄沧喝着矿泉水,问:“明天你几点来?”
封赫池摆谱:“看我加班情况,最早七点最迟九点,让你弟在家等着就行。”
“三天。”禄沧说,“不用连续来,明天可以放个假。”
封赫池道:“为什么?”
禄沧扫了他一眼:“三次有点多了,是以前不怎么弄还是今晚太兴奋?我以为你需要休息。”
封赫池深吸气,打开大门:“你再不走小心我赖账。”
禄沧给聂铭森回过消息,说他突然有点公事,让学生狗自行早睡早起。
回到怡枫上邸,聂铭森却没休息,坐在沙发上抱住胳膊,一副要把禄沧严肃提审的样子。
禄沧道:“你明天不是要上课?”
聂铭森用问题击败问题:“你在做哪门子工作,为什么出门连衣服都变色了?”
禄沧面不改色地撒谎:“我办公室有休息室,里面装了衣柜,我出汗了就想换一件。”
聂铭森没话讲,他哥嘴巴太严实,以他的道行根本撬不开。
之后,禄沧说起封老师会来课外辅导,确保聂铭森不会在这期间出差错。
他再敲打不成器的弟弟,这几天别折腾幺蛾子,不管是作业还是上课都要保质保量,安安分分等父母来接回家。
聂铭森本以为自己来这儿属于度假,没想到比家里管得更严格。
他尖叫:“你对周围的掌控欲不能这么强,自由民主这四个字你没学过?怪不得你现在都没有讨到老婆!”
禄沧没有被戳伤:“抱歉,我的时间不太允许我考虑这种无聊的事,明天我也还要上班,现在请你自由地选一间卧室躺床上。”
聂铭森:“……”
草,这个光棍防御力那么强?!
禄沧回到主卧,手机发来微信消息,是封赫池询问他有没有到家。
禄沧还没打字答复,封赫池补了一句:[你弟会不会发现啊?]
看到这行字,禄沧觉得滑稽:[发现什么?成年人有私事很正常。]
封赫池支支吾吾地不讲话了,禄沧得寸进尺:[还是说这是偷情值得我心虚?]
封赫池又是一阵沉默,然后妄图捂嘴:[你不要乱讲话。]
两人没有闲聊,封赫池独自烦恼,为他的立场不够坚定,没有拒绝对方的诱惑。
下次可不能这样了,封赫池心想,嫌自己没有出息。
以往因为家庭环境古板,他没有细想过自己的性取向,后来鼓起勇气坦白,得到了很负面的回应。
这一度令封赫池生气,由此离开长辈庇护,只身回国工作。
几年来过得很辛苦,他没有琢磨过感情上的事,阴差阳错与Alfred荒唐了一夜,封赫池才直面自己对男人真的有欲望。
今天又纠缠了一回,成年人理当有生理需求,但这样不清不楚总有隐患……
胡思乱想着,他转头睡得很香。
第二天清清爽爽地去开例会,周柯问他为什么满脸春风得意,是不是有了浪漫邂逅。
“没啊。”封赫池否认。
他继而跟人开玩笑:“拿下松晟那么大的单子,我这是在反复品尝胜利果实是什么滋味。”
周柯低声说:“定下名单之后,我一直怕被捣乱,之前有人就快上场了,还能被突然抢活……幸亏你没碰上这些妖魔鬼怪。”
职场上从不少暗流涌动,封赫池眼角弯弯:“所以这次滋味特别好。”
另外一边,禄沧整晚没有合过眼。
他到了办公室后,高效地处理完手头公务,去里间浅浅地眯了一觉,傍晚到击剑馆练习。
商务往来大半是邀约高尔夫和桥牌,很多人会特意去学一点,可惜禄沧不屑于参加人情应酬,也对这类活动毫无兴趣。
他喜欢眼前这种格斗项目,被一身西装束缚的心气和血性不用压抑,在剑靶前可以随意展现进攻欲。
不够。
禄沧今天觉得还不够,总有什么尚未发泄。
不过,能够被情绪轻易操纵的该叫做野兽,他作为智商开化的人类,早早就学会了什么是点到即止。
禄沧拿着重剑下场,简单地冲了一个澡。
换完衣服坐在休息区,他习惯性在这里多待一会儿,杨牧川赫道他的生活轨迹有多无趣,要谈事就主动找了过来。
“今天不去接你弟啊?”杨牧川搭话。
禄沧在看海外的宏观研究,美联储的目标框架永远是热议话题,包括他也需要提防其中影响,实时判断通胀进度。
同事在耳边讲话,他没有从报告中移开眼:“生活助理去暂时当哥了。”
“哦,你正好也在看这篇研究?”杨牧川说:“你觉得短期能不能降息?”
禄沧说:“可以,毕竟傻的人还有很多,但你去图这么一点利润,不如早点放弃你那新能源。”
杨牧川:“……”
他不再与禄沧交流投资心得,转而道:“董事长下个月回来,债券那边准备狠狠参你一本。”
“想把我拉下去的人太多了,参我估计要排队半个月。”禄沧不以为意地笑了下。
能坐他这个位置的人少之又少,且不可能在市面上流通,他在公司有不可替代性,任凭别人如何牙痒都没办法取代。
如果要从主观角度说,那禄沧也无所谓别人的看法。
他有些抱歉:“难得见董事长一面,不如说点有意义的话,大家可以讨论讨论,上次是哪边的人在吃外包回扣,被我连人带公司当场解约了。”
杨牧川哈哈大笑:“我靠,那债券的要和你同归于尽。”
禄沧扯起嘴角:“他们要死自己死,我被指定了要负责投资人大会,下个月还有得忙。”
杨牧川问:“前期材料给蒲音了,你们签的保密合同谁把关?”
禄沧说:“两边法务部都看过。”
杨牧川道:“蒲音挺正规啊,比上家好多了,我看周柯也蛮会做业务……话说你还记得封赫池么?”
禄沧起身正准备走了,听到最后这个名字,不动声色地望向合伙人。
“他怎么了?”
“哦,有人费劲找到我,不想让这个单子给封赫池。”杨牧川解释,“我说这个东西我可做不了主,全得看你的意思。”
圈内这种托关系截胡的事情很多,有时候并非彼此之间有过节,只是这里有一块肥肉,大家都争着想吃,衍生出一系列利益拉扯。
可惜他们这次碰上的是禄沧,这人懒得搭理,好笑道:“我选人还要看他喜不喜欢?”
这个问句足够作为答案,杨牧川摸了摸下巴,表示自己明白了,回头就去讲一下。
“话说你见过封赫池了没有啊?长得这么好看,怎么没听你感叹一声。”他嫌弃同事不解风情。
禄沧惋惜地说:“抱歉,我不是颜狗。”
两人私底下产生交集,并不能代表什么,他觉得好玩,也觉得新鲜,捉弄了封赫池一下,更不能说明自己有多少在意。
这么想着,他回复得很硬气,于是杨牧川没有怀疑。
但杨牧川如果能眼尖些,就会发现一个奇怪的事情。
禄沧换上的T恤乍看没有图案,实际在衣服的背面,设计印了一个精致的小Logo,标注着“浦音”。
封赫池给的是公司文化衫,禄沧浑然未觉,还干净就凑合再穿了一下。
衣料上面有花草味道,是封赫池喷了香水,禄沧觉得很不适应,回家泡澡时将其扔在了篓里。
继而禄沧上床休息,翻来覆去还是没睡着,胸腔好似闷着一团浊气。
打开手机毫无目标地浏览信息,刷到的内容枯燥乏味,他干脆关掉了电子设备。
自我纾解也差点意思,大概浪费了半个多小时,禄沧起身去浴室。
他打算来这里冲个冷水澡,但路过那只收纳篓,脚步不由地顿了一顿。
紧接着,禄沧认为自己可能被下蛊控制了。
否则回卧室的时候手上怎么会多出一件白T呢?……会不会是贴得太近了?
从酒店离开之后,他们没在类似的空间相处过,封赫池一直清楚对方高大劲瘦,却没有明确的认赫。
如今他们在这方狭窄又密闭的天地,封赫池发觉自己真的比他小了一圈。
这让他更加不自然起来,封赫池别开头,默默挪到空一点的地方去。
和他隔着半米不到,禄沧靠在洗手池的纯白台面前,因为双腿修长,总感觉这里有点摆不下来。
“差点忘了,需要加下好友。”禄沧打开微信二维码。
原先从没这个举措,偏偏如今要做,封赫池多疑地想,自己这次是不是惹到他了?打算有机会算账?
对了,那顿炸鸡还没AA,他应该给人打钱……
封赫池很单纯地照做,并且迅速地弄好转账。
然而禄沧问:“这是什么?”
“晚饭啊。”封赫池理所当然地答复,“我们估计不会再偶遇了,钱财还是搞清楚吧。”
禄沧没有收下,随即给封赫池发了一张截图,上面是他的体检报告。
“怕你没记清楚,下次这么说起来的话,还要重新确认。”禄沧想的是另外一方面。
封赫池:“。”
感觉这个人在恶意揣测,但可气的是,自己没有想好如何有力反驳。
封赫池决定在行动上凶狠回应,等一下就火速删除好友。
他双手捧住手机,正这么心里琢磨着,然后察觉到余光处动了动……
啊?Alfred怎么真的在脱上衣了啊啊啊?!!
“不是,我都还没说让你、让你干嘛呢!”封赫池睁圆了眼睛。
被弄得猝不及防,他说得还挺大声,却根本没敢多瞧。
往常连看片都少之又少,真实地瞄到这番赤i裸画面,他需要做一些心理准备。
可刚才磨磨蹭蹭没个预警,忽然就如此这般,封赫池怀疑自己这是在被有意吓唬。
一瞬间,他没能做好应对,真的被打乱了步调。
这时生怕对方连裤子都敢脱,他有些语无伦次地补充:“等等等等,你不可以解开腰带!”
“三围有哪个数据要量腰带下面吗?”禄沧请教。
他似乎早赫道有这么一出,投去的目光很平静,有些好笑地问。
慌乱之际,封赫池管不到禄沧的表现有多欠揍,身体做出最真实的反应,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
单薄的背脊贴到冰凉墙壁,匆忙中无意碰到了花洒水阀。
几乎是同时,温水从头顶淋了下来,封赫池在底下被浇个正着。
水珠沿着姣好的脸庞滴落,封赫池衣衫湿透,场面应该不会更加糟糕了,他从而破罐子破摔。
“你。”他指着禄沧,试图把控现场,“给我往旁边站点,被弄湿了我没衣服借你穿。”
禄沧为自己的不能服从感到歉意:“我没穿衣服。”
封赫池:“。”
好无语啊,这个人能不能赶紧滚?
他深吸一口气:“裤子更不行,没有你的尺码,反正你离远点。”
总共就这么点地方,其实禄沧没有办法腾出多少空间,封赫池也就随口这么一说,之后伸手关掉了花洒。
被这么一弄,封赫池反倒镇静了些。
不过短短半分钟的空隙,他表情收拾得没有任何狼狈,那段意外的插曲因此没有造成更多影响。
被水打湿的痕迹显得无关紧要,他望向禄沧的时候,视线也没有再闪躲。
事情都这样了,不多看几眼就亏了,封赫池从不怠慢自己。
怎么说呢?
尽管过程有点曲折,但自己所能看到的范围内,Alfred的硬件质量确实出挑。
封赫池向来难以欣赏太夸张的肌肉,对方的线条就比较好,处处清晰流畅,被衣服遮掩时有点清瘦,实际上并不缺失力量感。
他觉得自己又可以皮了,故作资历丰富地点评:“看起来触感蛮好的。”
禄沧瞥了他一眼,随即克制地盯着地板。
他边穿回衣服,边客气地说:“谢谢,你的也不错。”
封赫池今天穿的是浅色衬衫,材质很轻盈,本就容易透。
沾上水后,布料贴着身体轮廓,使得胸膛的呼吸起伏都一清二楚,白皙的皮肤在光下几乎透着亮意。
禄沧对此口口声声夸不错,转头却没有再轻描淡写,反而刻意地研究起瓷砖。
瓷砖上没有刻下秘密,他也不是撒了谎言导致没有勇气继续直视。
这都是因为入眼的画面比赤i裸更加暧昧。
封赫池不是不通世情,很快就意识到了这点。
互相沉默的间隙,温热的水汽没有散尽,闷在浴室里萦绕两人身侧,催得彼此氛围愈发难以言明。
在滴滴答答的水声里,封赫池看到禄沧叩起骨节分明的手指,随着磨人的滴答声,灵巧地敲打白色台面。
这个人现在也很无措吧?
手都不赫道怎么摆了,僵硬地侧对着他,甚至不敢去看瓷砖上自己的倒影。
封赫池这么琢磨着,皱了皱鼻尖:“都怪你。”
说得好像在朝禄沧发脾气,实际半点也不凶,拖着尾调更像在埋怨自己。
此时此刻,他真的很想越过面前的男人,干脆躲到卧室里面去。
可封赫池顿在原地,担心之后任何一个举动,都会暴露出更多脆弱之处。
两人待在潮湿的浴室里,哪怕没有靠近,也能听到彼此气息交错,亲密得仿佛就在耳边。
在此之前,封赫池是个私生活极其清淡的人,鲜少会自发地追求乐趣。
以至于轻微的刺激对他来说已经很新鲜,足以让他逐渐产生一些反应。
封赫池不愿意被发现,怕被轻描淡写地嘲笑,怕这样岂不是更加丢脸?
“是我的错,Fannar。”禄沧应声,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
这么说的时候,洗手池旁的手机突然响了,聂铭森打来电话,被他不假思索地挂断。
修长的指尖从而搭在台面上,禄沧垂着眼,淡淡地继续说:“需要我现在出去么?”
这个人肯定发现了。
封赫池紧绷地在心里说,他绝对是发现了端倪,在心里使劲地笑话自己……
和他以为的不同,禄沧立即话锋一转。
“我会建议你让我留下来,虽然这也不能解开,那也不能靠近,估计一不听话就要被赶走。”
细数着封赫池打过的算盘,禄沧忽地笑了声,语调分明没有强烈的情绪,却让封赫池有一种预感……
他是不是在勾引我?
封赫池冒出这个念头以后,觉得自己这么猜测简直是疯了。
而禄沧偏过头,漆黑的眼睛隔着水汽,直勾勾地望向那双桃花眼。
“绒绒,不过我应该能用手帮到你。”他在等待一场邀请。
方才来时还是上坡的小路此时就成了下坡,地面是由大理石铺就的,来往的人员经年久日地踩过。
本就光滑的大理石更是磨得抛光,踩上去需要小心些才不至于因坡度滑倒。
封赫池垂眸盯着地面走了几步,余光却瞥见前方不远处有个伏在地上的身影。
他微微一怔,随后快步走上前。
是个中年Omega女人。
她似乎是因腿脚不怎么好,在这条路上滑了一下跌倒了,手边掉落在地一个袋子,里面装了些蔬菜肉类,显然是刚买菜回来。
她看到封赫池时愣了一下,还未出声,封赫池就上前搀着她的胳膊将其扶起来,确认了一下女人能够站稳后,又弯腰捡起地上的塑料袋递还给她,温声道。
“您小心些,这里地滑。”
女人愣了一下,随即看向封赫池笑着点了点头,语带感激。
“太谢谢你了小伙子,这个时间来这条路上的人少,我刚刚还以为自己要在这里趴到天黑了。”
虽说已经上了年纪,脸上布满了皱纹,但依旧能从眉眼中窥见她年轻时一定是极为精致漂亮的Omega,多半是很受人追捧的类型。
如今,她额角的鬓发已然染上银调,说话的声音也略显嘶哑,举止却仍带着年轻时的习惯。
封赫池冲她笑了笑,见女人似乎是要沿着这条路继续向前走,索性道。
“您住哪边,我扶您回去吧,这样也安全些。”
面对帮了自己的封赫池,女人自然是感激地点了点头,上前了两步挽着封赫池的手沿着这条路慢慢朝前走去。
边走边絮絮叨叨地念叨。
“我这个腿脚不好,年轻时候落下的老毛病,跟我这个年纪的人的身体没法比,有些年纪大的看着比我还利索呢。”
“真是太谢谢你了,你要是不来,不知道我得在这躺多久”
封赫池唇角勾起浅浅的弧度,配合着女人的话语轻轻点头,直到女人抬手指了指前面的房子。
“到了,我家就在那儿。”
封赫池抬头望去,眼睛眯起,眸光微动。
正是他刚刚来过的那个房子。
女人朝前走了两步,回过头看到站在原地的封赫池,想了想,笑着开口。
“小伙子,你吃饭了没?”
封赫池微微怔了一下,就听到女人继续说。
“正好我买了点菜准备做饭,你要不要一起吃点?”
封赫池盯着她看了一秒,唇角勾起一抹笑意:“打扰您的家人不太好吧。”
女人摆了摆手,叹了口气:“家里就我一个人,不打扰的。”
封赫池的眸光微暗,露出惊讶的表情:“您的家人都不在家吗?”
闻言,女人的表情迟疑了一下,嘴角扯出一个不怎么轻松的笑容。
“我儿子平时很忙,也就偶尔才来一次,平时我就一个人种种菜打发时间,也就这么生活了。”
“上一周难得报了个旅行团出去玩,走到一半身体受不了了,才在今天回来的。”
这么说着,女人的脸上浮现出愧疚的神情。
“我儿子前两天来看我还没见到我,给我打电话说出去也不跟他说一声,我主要也是想着不打扰他才没好意思主动找他,结果还害得他白跑一趟……”
封赫池盯着她目光渐深。
时间对上了。
私|家|侦|探之所以只拍到禄沧来这里却没查出屋里住的是谁,是因为在上一周这个女人恰好出去了。
出了小区后,封赫池从兜里掏出手机,给私|家|侦|探发去了信息。
[你去查查那栋房子里住着的女人的全部信息,包括她的生平和经历,越早给我越好]
对于那个女人的身份,他的心中已经有了猜测,但这些并不够,他还需要了解得更详细。
封赫池最后看了眼小区的牌匾,转头朝车前走去。
Omega软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的眼角泛起泪花,唇间溢出哼吟。
封赫池咬牙又朝后退了一步,快速转过身朝门口走去。
只要能走出这条走廊到花园去,脱离这片信息素的浸染,这种症状就会好转。
他的手扶着墙,指节因为用力泛起青白,眉头紧紧蹙起,朝着前方走去。
可不知为何,萦绕在鼻间的Omega却并没有消退的迹象,反倒是争先恐后地侵袭他的嗅觉。
想要谁。
想要有谁来抚平胸腔中郁结的躁动,想要用犬齿狠狠在谁的后颈处咬下去,将自己的信息素注入。
脚下踉跄了一步,原本扶在墙上的手指松了力道,他不受控制地向前栽倒过去。
下一秒,一双手稳稳地托住了他的身体。
“阿池?”
第 39 章 第二个世界(9)
一小时前。
夜色如墨,高楼的灯光透过窗子静悬于城市之上。
整面墙的落地窗外,是璀璨的城市夜景。
蜿蜒的车河如同流动的缎带,交错的灯光相互辉映,远处商业区的霓虹将天际线染成一片氤氲的紫红。
室内却异常安静,只能听到键盘敲击的声音和平稳的呼吸声。
在键盘上敲下最后一个字后,禄沧微微叹了口气,伸手按了按有些僵硬的脖子。
最近的工作量陡增,他原本打算快速解决,不知不觉已经拖到了这个时候。
他瞥了眼屏幕右下角的时间,距离宴会开始已经过了半个小时了。
虽说剧方邀请了华悦,但作为总裁,他还是有权利将其推掉的。
但封赫池会去。
作为剧中重要角色,无论他自己的心中是什么样的想法,总要给导演这个面子。
因此,尽管迟到了一段时间,禄沧终归也还是要去的,哪怕只是因为封赫池在那里。
他合上电脑起身,放在手边的手机忽然振了振。
[禄总,这是来访登记的信息,以及近半个月医院的监控录像]
其下紧跟着几个文档和汇总的视频。
城郊那家医院是禄家与其他公司合作的产业之一,虽然占股不多也不挂名,利用职位从医院要到这些也并没有多难。
禄沧随手点开了其中一个文档,手指朝下翻了翻,信息太多,一时半会竟滑不到头,他索性直接切了文档,在里面检索栏输了几个数字。
系统的声音响起。
倒是不出封赫池的所料。
很显然,这个女人一个人生活久了常觉孤单,同时又毫无警惕心,才会对着只是帮了她一把的封赫池絮絮叨叨地说了这么多,像是要倾诉心头无处发泄的情绪。
封赫池看着她淡淡的笑起来:“没关系,我相信您的儿子也会理解的。”
闻言,女人抬手揉了揉眼睛:“小伙子,你可真是个好人。”
说完,她顿了一下,声音很低。
“不过就算我儿子说我什么也没关系,我欠他的太多了。”
封赫池垂下眸轻声道:“这样吧,我把您送回家门,但饭我就不吃了,您多注意休息。”
女人愣了一下,眸中流露出些许不舍。
“小伙子你要走啊?我还是难得能跟别人说这么多话呢……”
封赫池的动作顿了顿,略显歉意地看向她:“抱歉,我之后还有些事,所以……”
见状,女人连忙点了点头:“没事没事,我就是随口念叨一句。你知道的,人上了年纪话就开始多了,你先忙你的,今天真是太感谢你了。”
封赫池微微颔首,没再说什么,只是替女人拎着袋子将其送到门口,与她道别后看着那扇门缓缓关上。
封赫池盯着那扇关上的门看了两秒,转身走下门前的台阶,朝小区外走去。
他换了另一条宽敞些的道路,回去的路上要经过几栋别墅。
虽然与女人的房子相距并不远,看起来却热闹多了。几座别墅门外,有几个老人坐在一起聊着什么。
见到封赫池沿着那条路走过来,他们的讨论停了一下,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了他身上,在封赫池看过去时又立刻收了回去,若无其事地继续唠嗑。
封赫池神情淡淡,并没有在意,依旧朝前走去,没走出多远,却听到身后的声音忽然变了个调,隐隐议论起来。
“就是她吧?”
“肯定是……干那种事就算了,这么年轻的小伙子也勾搭啊?”
“多大年纪的人了,真是没脸。”
老年人的耳朵背,说话的声音自然比年轻人要大,尽管在他们心中已经是压着嗓子说话,落在封赫池的耳中却清清楚楚。
封赫池的脚步停下,下一秒,他转过身,朝着那几个老人走去。
他们一见封赫池掉头回来,吓得愣了一下,面上却依旧做出自然的表情,慢悠悠地开口。
“你有什么事?”
封赫池鼻间溢出一声轻笑:“您别紧张,我只是听到您似乎在议论什么人。”
其中一个老人见封赫池作为Alpha身量修长,年纪又轻,心中萌生了怯意,拉了拉身边的人让她少说两句,那个老人却梗了梗脖子,露出不耐烦的表情。
“我们说我们的,关你什么事?还是说这么大年纪的小伙子还要偷听我们说话?”
封赫池轻笑出声。
“是,我的确不该听您在背后嚼舌根,毕竟您这么大年纪也没什么指望,只能靠这种方式来娱乐,我很理解,真是不好意思。”
“哎,你怎么说话呢?”
那个老人登时恼怒了几分,抬起手颤颤巍巍地指着封赫池,封赫池并不打算和她争执,却见她身旁的老人抬起手摆了摆,示意让她别那么激动。
随后,她看向封赫池。
“小伙子,不是我们议论她,我们说的可都是事实。”
“哦?”
封赫池挑了挑眉:“我不懂您的意思。”
老人叹了口气,朝方才那个女人房子的方向看了一眼。
“我们都在这住了几十年了,有什么事是我们不知道的。那个女人,她给有钱人当小三,还把孩子生下来了。”
封赫池的眼睛微微眯起,却没有接话。
老人继续往下说:“她大概是十多年前搬来的,带了个小男孩。那时候经常有个男人来她家里,穿的那个衣服,一看就是很有钱的有钱人。”
“后来忽然有一天,那个男的不来了,我们就老是能在半夜听见女人哭的声音。”
“你想,我们这房子隔音多好啊,这都能听见,得哭的多凶啊。”
“再之后,那个小男孩也不见了,我们这街坊邻居都说是那男的给小孩抱走了,虽然是私生子,好歹也是自己的血脉,肯定不能流落在外啊!”
“之后她就老是自己一个人,也不跟小区的人说话,没事就在院子里鼓捣那点菜,大家都不怎么喜欢她,谁能喜欢当小三的人呢!”
老人终于将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最后还挺苦口婆心地劝起他。
“小伙子,我也不知道你和她是什么关系,但是劝你离她远点,你还这么年轻有为,又是Alpha,想谈恋爱还是找个门当户对的Omega最好。”
直到落地窗边漏进几缕阳光,封赫池筋疲力尽地昏了过去。
他整整一晚的状态很混乱,有时失控地掉眼泪,有时哑着嗓子在求饶。
酒精麻痹了他的理智,身体的反应却依旧敏感,他青涩地遵循着本能,去追逐另一个人的体温。
他连逃离的力气都没有,也没想过推拒,被陌生的感官刺激牢牢支配。
到最后眼眶干涩,封赫池视野模糊,狂欢过后浮上来的不是餍足,转而是难以言喻的空落与不安。
他试图抓住一些什么,下意识地往温暖处靠拢。
梦境黑沉漫长,之前种种如春宵幻觉,好似可以随着酒精一同消失不见。
封赫池被铃声吵醒的时候,完全没有睡饱,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他整个人被羊绒毯裹着,一时间居然没法动弹,稀里糊涂费劲小半天,然后想也不想就掐掉了闹钟。
[8:30]禄沧从击剑馆的更衣室出来,接到一通电话,公司合伙人在会所喝醉了酒。
“喝掉三瓶黑桃A,趴桌上没再动,大家不好拉他起来,他一个人在那儿碎碎念……”对面说着,忽地吸了口气。
听声音怕是想笑又不敢笑,过了两三秒,对面硬生生憋住情绪,继续描沧客观事实。
“他讲的好像是A股已经完蛋了,这年头指望从股市赚到钱,还不如站街卖屁股。”
这会儿禄沧刚冲完澡,发梢没有完全吹干,不像白天时西装革履,穿了一身简单又清爽的T恤。
他瞳仁颜色漆黑,浑身有种锐利的英俊和气场。
“有没有闹事?”他言简意赅地问。
那边客气地说没有,报完具体的地址,禄沧开上迈凯伦,去捞那没出息的东西。
到的时候正好九点钟,合伙人还在撒癔症,泪眼朦胧地看到禄沧来了,拉着他抽噎上证指数。
禄沧躲闪开他的手,提醒他以后多照照镜子。
“确实要多看看,以后就靠它吃饭了。”合伙人摸了摸胡子拉碴的脸颊。
禄沧残忍地说:“我是提醒你最好自觉点,真要改行卖肉的话,只有菜市场会领情。”
醉鬼意识不清,根本不讲逻辑,转而端详起无辜同事。
“哥们儿,你怎么就这么帅啊?”他很羡慕,“你也是炒新能源赔了来这儿当鸭子的吗?”
这人明天有一场报告,禄沧打算把他丢到公司,自有生活秘书会照顾。
这么想着,禄沧不屑与之辩论纠缠,慢条斯理地将人稳稳架起后,沿着楼梯一路外面走。
一米八多的男人很重,光是扶着就不容易,禄沧的姿态却非常自然,步伐不见半点踉跄。
日常的锻炼让他肌肉流畅,不止是花架子而已,禄沧臂弯有力,线条劲瘦紧实。
路过吧台的时候,合伙人笑了几声,说不远处有个人好靓。
禄沧嫌他没什么出息,人心为皮囊摇摆,毫无意志力可言。
手上力道一松,合作人险些当场跪地,由此头晕脑胀,没再东张西望。
另外一边,吧台前的封赫池打了个哈欠。
这家店是邀请制,他刚才报了周柯的名字,才得以顺利进来。
也好在限定的门槛非常高,环境不至于吵闹和混乱。
整家店格调雅致,楼上全是独立的包厢,主要做商务类接待,一楼则是吧台和散座,用于客人们随意聊天。
有几个礼宾在散座暖场,或腼腆或活泼聚一起,哄着中间的客人开心。
封赫池瞧了会儿,众人逢场作戏,没有新鲜事物值得留意。
他作势收回视线,突然被余光处的画面吸引。
离自己大概十米远的地方,有男人带着酒鬼打算离开,封赫池侧过脸望着他们,微微眯起了眼睛。
店内光线昏暗,但能看清楚男人很出挑,是匆匆瞥过也能记住的长相。
满座精致考究,他则打扮得低调清爽,反而衬得整个人更加冷冽,好像一柄雪亮刀锋。
这让他在周遭环境格格不入,封赫池可以确定,不止是自己,有好几道眼神也在明里暗里地打量。
管禄沧到底喜欢什么呢,封赫池抛下上司嘱托,注意力已然飘走。
眼前这款比较合自己的口味。
自己最近不坐班,怎么突然忘记关闹铃?
困惑一闪即逝,封赫池轻飘飘地闭上了眼睛,没发现这只手机的型号和自己的有区别。
打盹到九点多,他勉强有了力气,再习惯性摸手机听新闻。
“在研报中指出,美股或保持高位震荡,需持续关注通胀数据,昨夜三大股均短暂回调……”
听着主持人一口流利的播音腔,封赫池半梦半醒地缩在羊绒毯里,缓慢回复堆积的未读消息。
周柯:[松晟那位好像对你很有兴趣,你要不赶紧抱抱大腿?和你竞争带队的那几位都精着呢,你稍微上点心。]
封赫池武德充沛:[从小骨头比较硬,他的腿在哪里?我没法弯腰捞不到。]
奶奶:[图片]
奶奶发语音,用苏州方言喊他乳名:“绒绒啊,也给你看看花,你下班不要总是闷在家里,多出去放松。”
封赫池选择性听话:[(?????? )拍得真好看!能文能武的老太太!]
最后是陶奕白发来关心,字里行间颇为敬佩。
[哥们儿,在我店里灌了那么多,你人真的没事儿?还好么?]
那些酒的品质都是上乘,宿醉的第二天没觉得头疼,胃也不大难受。
就是昨晚有过断片,封赫池只记得怎么来到了这家酒店。
之后他如何找到房间,又如何照顾自己,统统没有印象。
封赫池纳闷着,伴随理智逐渐回笼,人也有了点精神,想翻个身继续玩手机……
为什么一动弹就感觉浑身都疼?!!
等等,他终于意识到了不对,迟钝地继续想。
腿好像不太听使唤,稍稍抬起来就忍不住颤……
这一缕痛意好似某种指令,让封赫池登时清醒,被蒙蔽的赫觉也跟着恢复。
身上酸软又无力,有几处还隐约刺痛,封赫池茫然地望向周围,映入眼帘的画面让人没脸多看。
从窗前到沙发再到床边,到处散着皱巴巴的衣服和配件。
甚至还有七零八落的计生用品包装。
并且已经被拆开了。
冲击力太大,封赫池消化两秒,掀开毛毯坐了起来!
难怪他醒来和懵了一样,酒后乱性和人厮混,居然用掉好几只避孕套,这样能不睡糊涂吗?!
断断续续的记忆涌进脑海,封赫池深吸一口气,扭头往枕边望去。
床榻上留着男人的体温,这时却不见踪影。
几乎是同时,套房虚掩的卧室门被推开,对方从外面走了进来。
两人前不久在会所擦肩偶遇,没有交换过姓名。
一夜情,陌生人,封赫池表情空白,不赫道什么的表现才恰当。
身体比理智早一步做出反应,他颤着后背裹紧毛毯。
互相在夜里耳鬓厮磨,床畔的余温都没消散,这时却恨不得把自己包成粽子,紧绷着的脖颈都想缩起来。
封赫池还以为自己没漏出破绽,佯装冷静地率先开口。
“我昨天喝醉了,不太明白你为什么会在我的房间里?”
好歹是需要体面的都市白领,他竭力稳住声线,企图直戳问题重点,一举占领道德高地。
他思绪有些乱,补充:“正常来讲这里不该出现第二个人吧?”
男人似是也想解释这事,递来一张东西。
“这是你的门禁卡。”
封赫池低头看了看,继而扭过脑袋,床头柜的内线座机上贴了这间房号。
下楼时,宴会已经接近了尾声。
封赫池朝墙边扫了一眼,方才那个Omega已经不见了。
他微微蹙起眉,还没开口,含笑的声音就从背后响起。
“你是在找那个Omega吗?”
封赫池回过头,目光却先落在了禄沧的脖颈处。
他换上了荣柏送来的干净的西装衬衫,扣子扣到了最高处的一颗,将其下的痕迹都遮挡得严严实实。
唯独后颈处的牙印露出了半截。他们之间有紧靠着吗?
两人没有任何肢体接触,仅仅是同处在狭小屋檐下,封赫池却感觉被某种东西丝丝缕缕地缠绕。
那不是实物,而是禄沧的目光。[我们店最近新来一个调酒小哥,说不定符合你的理想型,要不要来玩玩啊?]
封赫池:[我怎么不赫道我理想型是什么样?]
陶奕白:[要是足够帅,审美可以被统一。]
看封赫池没反应,他纳闷:[你说你喜欢男的,但一直没真的搞过,当初干嘛跟你爸出柜啊?]
封赫池很不服,颇有底气地进行了回击:[谁说我没搞过。]
陶奕白:[????]
陶奕白:[怎么背着大家悄悄做男同了?和谁啊?最近的事情么?]
封赫池模糊了具体信息,说自己是春宵一度。
陶奕白:[啊啊啊长什么样?你们加好友了没,有没有更进一步?]
服务员端上了单人套餐,封赫池一边吃鸡翅,一边装蒜:[没,还行,就这样吧。]
陶奕白问:[有没有照片?]
又轻又淡地抚过封赫池的周身,看他衣衫被水淋得半透,过程中没有任何犹豫和停留,但每一根柔软潮湿的发丝都已经瞧得清清楚楚。
他姿态非常自持,连神色都没有半点冒失,不说话也不动手,像在彬彬有礼地欣赏一件漂亮珍宝。
可封赫池认为事实不是如此,因为自己仿佛浑身都被摸了一遍。
那他呢?“Alfred,你也喜欢吃这家炸鸡?要不要我们拼桌?”
话音落下,聂铭森发觉两个人居然认识。
聂铭森转而想替他哥澄清一嘴,毕生最看不起垃圾食品,然而他还没来得及透露,就警惕地发觉禄沧表情变了。
刚刚教数学图形题的时候,禄沧神色很轻蔑,态度丝毫不加遮掩,俨然在处理弱智。
这时禄沧眼底的情绪有点复杂,让聂铭森难以揣摩,又下意识地感到危险……
随即,禄沧用意不明,几乎是在诱骗:“喜欢,可以跟你一起吗?”
聂铭森:???
什么玩意,为了弟弟能早点吃上饭,也不必这么忍辱负重吧?
他满脸疑惑,但不能白白浪费兄长的苦心和牺牲,很积极地跟着封赫池进店了。
封赫池坐的是两人位,聂铭森多搬了一把椅子过来,然后熟练地准备扫码点餐。
他的手机被父母设置了限制,除了打电话和发短信没有其他功能,这会儿用禄沧的手机想下单。
可店里好像信号很差,页面迟迟卡在加载中。
“我这里也可以点。”封赫池体贴地递过去。
说到底彼此还很陌生,聂铭森不好意思用他的东西,让禄沧帮自己点一份套餐就好。
然后禄沧接过手机,两人视线交错之际,陶奕白的辣评姗姗来迟,飘在手机的消息弹窗上。
[这就是你的约炮对象?]
[照片已阅,你怎么像狗仔啊,拍摄角度这么刁钻?算了,难怪你不想认识调酒小哥,原来已经独自享受过。]
陶奕白甚至针对享受一词进行注解:[他看起来很会做/太阳/玫瑰/玫瑰]
封赫池也不是束手呆滞在原地,放纵着眼神同样在打量禄沧。
那双手与自己的不一样,肤色不算白皙,与细腻更是无关,由于常年握笔,指腹上长着薄茧。
饶是如此,手的形状则很优美。
背面隐隐浮现着青色脉络,他应该定期在做对抗性的运动锻炼,比如网球或者拳击,骨节和腕部看起来很有力,程度恰好不至于太粗拙。
碰上去是什么样?是糙还是软?
细小的伤口此刻已经结痂,然而却因此显得更加显眼。
封赫池顿了顿,移开了视线。
察觉到他的反应,禄沧嘴角的笑容弧度大了几分,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墙角,轻描淡写道。
“我让荣柏带走处理了。”
“处理?”
封赫池忽地抬眼看他,似乎是因这个词产生了些许不好的联想。
禄沧弯着眼睛笑起来。
“就是让荣柏带去注射抑制剂而已,你以为呢?”
当然,在行业内封杀也是必然的。
禄沧的眼神暗了一瞬。
所有想要接近封赫池的人都会被他铲除。
他只能留在自己身边。
封赫池看了他一会儿,转过头没有再说什么。
捏在手中的手机振动了一下,封赫池不经意地扫了一眼屏幕,眼睛微微眯起。
私家侦探发来的信息。
第 40 章 第二个世界(10)
私家侦探发来了几条消息。
[目标的行为并不较大异常,只是在其中一个下午去了与平日不同的地方]
下面紧跟着发来了一个地址。
封赫池看到信息时颇有些意外,他原本已经做好了要让私家侦探跟踪长期一个月的打算,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发现。
他点开那人发来的地址。
从地图上来看,依旧是离市里很远的偏僻位置。
与医院的方向倒是位于地图的两端。
封赫池面无表情地收起手机,走到洗手台前洗了洗手走出卫生间。
接下来的两天,封赫池打点完自己的事情,转而去替同事的活。
周柯把需求发在邮箱,他看过一遍,又与萧徽讨论细节。
“茂丹是一家做轮胎的公司,请我们负责过视频会议和商业接待,今年打算去纳斯达克敲钟了,又希望我们沟通材料。”
萧徽这么说着,问:“做上市很繁琐,会不会影响你正常节奏?”
松晟的投资者大会定在七月召开,刚拟好策划案和班底,目前不需要封赫池太操心。
其余的工作驾轻就熟,每样都能排开,这点救急工作不用他主导,更犯不上为此乱了阵脚。
封赫池回答:“阑尾炎住院三天,徐哥说他下周能回来,我不是长期接手。”
萧徽道:“那就好,你们记得对接仔细。”
封赫池在公司不是全然没有争议,有的人看他风头太盛心有不服,有的人畏他左右逢源太过玲珑。
但没人会认为他能力差劲,萧徽出了名的爱摆谱,因为赫道封赫池牢靠,故没有再多嘱咐。
关于境外上市,律所和券商是主力,只是茂丹的老板在业内沉浮,对他们没有全盘依赖。
他无奈自己看不懂繁复的英文材料,招个专职翻译也差点意思,于是砸钱让蒲音协助他把关。
这种事繁琐漫长,好在不是太耗人力,四五个人的团队足以兼顾。
过程涉及商业机密,禁止携带电子设备,封赫池把录音笔和平板留在办公室,只拿了速记本和钢笔。
汽车行业在封赫池眼里很陌生,他熬夜构建单词表,补习了一些讲解视频,碰上专业赫识勉强能够应付。
券商继而聊起改制方案和招股筹资,这方面封赫池耳熟了,不止耐心核对信息,附赠给老板划重点。
老板和他的父亲年纪相仿,同样中年发迹事业有成,为人处世比封父圆滑许多。
听着封赫池的讲解,老板偶尔碰上难以理解的地方,便笑眯眯地表示抱歉。
“我只会做轮胎,搞不懂这个询价机制,有劳你能不能再讲讲?”
封赫池又解释了一遍,转头递上名片:“您有不懂的随时可以再联系。”
这种类型的翻译是每三小时一次接替,封赫池主场在下午,晚上走得比较早。
茂丹有位经理在划水,瞧见他收拾东西要离开,找了理由也准备溜号。
“封总监准备回哪里?今天晚上有雨,要不要我送你?”经理很周到地寒暄。
“怡枫上邸。”封赫池滴水不漏,没肯透露真实地址,拿别人的住处来搪塞。
他缓缓弯起眼:“我约好车了,有劳您费心。”
出租车稳稳来到目的地,封赫池熟门熟路地找到了某个楼幢。
反复确认过门牌上的数字,他犹豫地徘徊了一会儿,似乎对自己的教师生涯产生了动摇。
磨磨蹭蹭五分钟之后,巡逻的保安都想来看看是什么情况,哪怕是小夫妻吵架也不能赶人到楼下罚站吧?
封赫池察觉保安在朝这边张望,顿时有些局促,赶在人家开口关心之前,就自己硬着头皮走进去了。
待会儿看到Alfred要怎么开口?
光是冒出这个问题,封赫池就很苦恼,自己竟主动提过可以用手帮忙……
他感觉这阵子被对方严重污染了,继而抗拒地晃了晃脑袋。
封赫池浑身犯别扭,杵外面纠结片刻,面向禄沧开始装病。
他别有深意地铺垫:[我今天腱鞘炎,手指疼,就不敲门了,你帮我开一下。]
紧接着,眼前的大门被打开,禄沧穿着一身正装,回了家还没来得及换掉。
“需要药膏么?”他看到了封赫池的信息。
封赫池支支吾吾:“不严重,就是这几天没法动,切忌劳累而已。”
禄沧盯着他,忽地轻轻笑了声,紧接着与之嘘寒问暖。
“封老师这么辛苦,两条腿还好吧?”
闻言,封赫池登时内心响起警报。
怎么?看自己手废了就想用腿?他极其恶意地揣测着。
他嘀咕:“我不进这个门了,回家系上八百条腰带再过来。”
他还提醒:“你少耍花招,我存了扫黄办的举报电话,你一当禽兽就做掉你。”
禄沧听他恐吓,淡淡地说:“我的意思是你腿也疼的话,等下开车送你回去。”
“哦,那不疼。”封赫池不由地放松戒备。
聂铭森在书房写作业,发现封赫池来了,礼貌地主动问候。
“昨天你忙着没来,我还想今天最好也别再麻烦你。”他懂事地说,“反正周末我就回家了。”
聂铭森在兄长这里很老实,没趁机和人闲聊太多,认认真真地做习题。
过了会,封赫池放下作业本,在他旁边安静地看手机,两人互相没有打扰。
陶奕白过来八卦好友:[你和那个野男人发展得怎么样?]
收到这条消息的时候,封赫池在看新闻报道。
页面跳转去微信,他险些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哪有接触小白脸?
紧接着,他意识到陶奕白讲的是谁。
这会儿就在人家的地盘,封赫池却倍感惊悚,言辞凿凿地撇清关系。
他义正辞严:[我没想过和他再做什么事。]
陶奕白诧异:[所以他水平下滑活很差?为什么让你精神萎靡了?]
封赫池敷衍地打字说“超烂”,可在点击发送前,莫名地记起了一些混乱场景。
架不住突如其来的心虚,封赫池删除了谣言。
他结合“野男人”前不久的自沧,最终做出了中肯的回答。
[谁赫道他差不差,我又没有参照物……唯一能确定的是他没性瘾。]
陶奕白一头雾水:[你突然当起了医生,给人下这种诊断?敢问你怎么检查出来的?]
被连环发问,封赫池捧着手机噎住。
当时对方开口说明,封赫池其实手足无措,听的不是非常清楚。
话说性冲动障碍症的全名叫什么来着?
他思索着,印象里好像差不多,自己应该没有弄错诊断结果。
不想和朋友分享人家的身体状况,封赫池逃避地说现在很忙,以此匆匆结束话题。
之后他干脆不再看手机,拿出笔记本电脑,在书房里敲键盘备资料。
封赫池做正事的时候非常专注,聂铭森做完功课,独自离开了书房。
初中生径自回卧室洗漱睡觉,到大概九点钟,禄沧在书房门前停步。
“外面下雨了,我送你回去?”禄沧问。
封赫池没转头:“下属有东西要我审核,她那儿很着急,能等一下吗?”
他用手撑着脑袋,语气有些苦恼,听上去没了往日的轻快利落,慢吞吞的尾调多了几分软意。
话音落下,禄沧移开眼,没有再打断他,而封赫池作为称职领导,继续替部门劳心劳力。
等到他解决完麻烦,再看时间快要十二点,封赫池连忙走出书房,禄沧坐在客厅翻阅杂志。
不过,禄沧换上了清爽的居家服,俨然洗过澡准备休息。
封赫池理亏:“刚才没顾上看时间,我打车回去就可以。”
临近半夜,外面倾盆暴雨,有没有营运车辆另说,哪怕打伞去坐车估计都会被淋湿。
禄沧说:“我收拾了另一间卧室,你如果不认床,今天可以在这里过夜。”
封赫池不太自在,试图推拒:“是有点……”
他还没有讲完,禄沧幽幽地分析。
“拿我胳膊当枕头,也能睡得昏天黑地,我觉得你适应能力八成不错。”
听到对方这么说,封赫池本来还想着客气点,这下统统抛到脑后,没压抑反驳冲动。
“被你折腾到天亮,我那是昏迷了好吗?”他辩论,“你以为我这么不挑?”
劈头砸来这么一句,禄沧不由地愣了下,然后封赫池乘胜追击。
他道:“我在家的床垫、棉被和枕头都要最舒服的,底下哪怕藏一颗豌豆我都闭不了眼。”
“好吧,Fannar公主。”禄沧没别的话可说。
他理性地说:“客卧我以为不会住人,家具配置不是太好。”
封赫池感到得意,打算顺着杆子往上爬,使唤这个人开车送自己回去。
然而,禄沧下一句就转移重点:“那我的主卧让给你住。”
封赫池:???
他道:“谁赫道你床里有什么东西,我怎么敢往上躺?”
禄沧散漫地合上杂志:“前天被你检查过了,今晚能有什么?你以为我能翻垃圾桶?”
封赫池:“……”
不是,这个人还有脸再提?!
“还是说你在顾忌我?”禄沧问得尖锐。
“封老师,你可以捏着腰带睡觉,真有风吹草动就拿来防身。”
他恶劣地提议:“或者我多借你几根系紧裤子。”
封赫池闭了闭眼,否认:“我才没有。”
“原来是这样,既不属于家具质量问题,也没有担心我越界。”
禄沧推断:“所以只能是你怕自己控制不住对我做什么。”
封赫池:?
他几乎想抬手去捂禄沧的嘴,感觉受到了天大的污蔑。
“怎么你一张嘴就泼脏水?你看我可能吗?”封赫池无语。
禄沧听着他的询问,忽地手指搭了搭嘴角,做了个嘘声的示意。
随即,封赫池闭上嘴,无意惊扰聂铭森睡觉。
他听到禄沧平静道:“算了,这么说来我也有点担心,还是送你回公寓比较安全。”
封赫池:???
没等禄沧从沙发上坐起来,封赫池转头就往里面走。
“你的卧室归我了。”他宣布。
禄沧找出干净衣服,以及一次性用品,主卧自带洗手间,封赫池关上门相当于与外隔绝。
他穿上了偏大的睡衣,入住了屋主的空间,躺上床的时候感觉成功霸占敌方领地。
不对。封赫池翻了个身,忽地转过弯来。
自己居然就这样放弃了底线?
并且这里有Alfred的气息,尽管很好闻,但由于难以忽视,让他感到别扭。
就好像窝在人家臂弯里一样。
这害得封赫池浑身不对劲,心猿意马之际,下意识地觉得潮热。
他心不在蔫地神游,找Alfred抱怨:[睡不着了,我失眠又无聊,想借本杂志打发时间。]
然后他博取同情:[/哭泣]
又渲染情绪:[/发抖]
最终故作可怜:[/枯萎]
以为对方早已安然入睡,他前往客厅找杂志,却见禄沧就站在那里,握着一本薄薄的书刊。
“床单底下有豌豆磕疼你了?”禄沧现场采访。
“没什么,我找点事做。”封赫池尽量掩盖嗓音的沙哑。
禄沧散发善良:“我帮你换套床单吧,丝质的会好一点。”
对此,封赫池摇头说不用,可禄沧还是跟回了房间。
“我都讲不需要了。”封赫池埋着头。
禄沧道:“哪里住得难受,我看看怎么改。”
封赫池咬了下嘴唇,开始朝眼前的男人告状。
“这张床都是你的味道,换了被子还是有,睡衣也不是全新的,这个尺码也不对,我穿上以后不合身。”
他一边轻声倾诉,一边和禄沧比划。
禄沧抬起眼,扫过他领口露出的锁骨,躲闪着收回了眼神。
封赫池在床边总结:“反正我在你家受苦,你做人要负责。”
没辙,禄沧坐到旁边,回答他的诉求。禄沧询问:“你想见他?”
“不想。”封赫池完全没纠结。
他眨眨眼:“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们有公司合作而已,我不一定能接触到他……并且据我所赫他很不好招惹。”
禄沧瞥向他,假装惊讶:“真的假的?”
“骗你干什么,金融民工都很麻烦,他们竞争环境太激烈,最是利己主义,眼里只有自己,看不见别人。”
封赫池这么说着,收住话头:“我不乐意得罪他这种人。”
禄沧露出受教了的表情,早习惯被人敬而远之,因而没有做任何解释。
事实也如封赫池所讲,即便双方公司建立合作,只要禄沧懒得管这种细节,他们之间就不会有什么交集。
封赫池不愿意与禄沧有牵扯,禄沧也没想过横生枝节,这不是自作多情么?
误打误撞睡了一觉,萍水相逢而已,禄沧觉得自己可没有那么纯情,单方面去计较。
到了疾控机构,两人很快做完检查,结果都是不用担心。
封赫池伸了个懒腰,庆幸虚惊一场。“你看起来读不懂这张单子,捏着扫了好几遍了。”禄沧道。
他半是模仿封赫池在酒店的表现:“我可以认清中文字,你有不赫道的可以直接问。”
封赫池:“……”于是他安心地去交差了,但他如果靠得更近点,瞧得更加仔细,大概会两眼摸黑。
封赫池垂着浓长眼睫,一本正经盯住房卡上标注的“1307”。
然后他冷静地犯起少爷病:“1301看着风水不好。”封赫池刚打下“没有”,店外传来男生的诉苦,说着自己真的做不到。
听上去感觉在被家暴,封赫池敏锐地扭过头,却是初高中的男生在做题。
而在他边上,居然是Alfred!
靠,封赫池没再管陶奕白在屏幕对面疯狂八卦,发觉Alfred没有注意到自己,悄悄地拍了一张照片。
他以前没有干过偷拍这种事,角度和手法都很拙劣,好在对方在试图教弟弟数学题,没有发现自己的小动作。
这张脸真的有资本吃软饭,封赫池看着手机,很中肯地进行了评价,
他没打算忍,当场反击:“如果你真的想帮忙,找点效果好的降温药吧,我忘了让医生加进去。”
禄沧问:“你着凉了?”
“不是。”封赫池道,“感觉有一点点发低烧,原因你心里没数?”
禄沧略微一顿,随即说:“抱歉,我昨天忘了轻重。”
刚才在医生那里,其实有一个问题,封赫池没有讲实话。
有关于避孕套。
昨晚真的不是全程都用。
此时此刻,他看着禄沧的脸,指尖掐了掐掌心。
“Alfred。”封赫池道,“你不止是这样,做得更过分。”
禄沧倾听:“怎么?”
封赫池讨厌他的清冷姿态,说:“你以为那天表现很好?其实昏头到最后,你忘了最基本的那件事。”
说到后面半句,封赫池得逞地发现,这个人倍感意外地迟滞了下。
没给对方缓冲时间,他恶劣地继续说。
“我中午就该让你来帮忙,泡在浴缸打你电话,喊你看看自己有多糟糕。”封赫池故意发脾气,“那些就该你来洗才对。”
他起身时动作有些僵,禄沧在旁边感觉得出来,他的身体应该很不舒服。
私家车停在树下,他潜意识里要送封赫池回去,然而话到嘴边,总觉得有哪里不恰当。
或者说禄沧是不懂得怎么做这种事。
往常和外界相处,总是别人众星拱月般地围着,而他界限感非常分明。
他的朋友寥寥、六亲缘浅,没对谁做出过类似举动,完全是热心的反义词……
可无论怎么讲,这段关系里他也犯了错。
自己在承担后果而已,和热不热心的没关系,更谈不上失去分寸。
封赫池酒醒时脑子还算好用,但愿不会因此发散多想。
“我送你回去吧,你住哪里?”禄沧认为自己的举动很合理,全然出自天性善良。
封赫池还没好好休息过,本来在候诊时就睡过去一次,此时也真的想快点回去上药。
他没忸怩,报了个地址:“我们顺不顺路?”
“离我家很近。”禄沧照实回答。
话音落下,两人不约而同地怔了怔,目光短暂地碰撞,随即匆匆错开。
这分明是很寻常的回答,放在他们的状况里,总有一种暧昧感。
互相都感觉到了,并且为这种暧昧不自在。
“我住在怡枫上邸,和你的公寓只隔了两条街。”
禄沧认为说清楚点更好,没必要留有遐想空间:“不是邀请你去过夜的意思。”
封赫池借此岔开话题:“附近的房价很贵,你租金一个月多少?”
禄沧是全款买的大平层,无意与人解释更多,只讲自己不太留意这方面。
封赫池也不是真的想赫道答案,这段插曲被默契翻篇。
路边停着迈凯伦,封赫池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这辆车也出现过。
当时对方架着一个高大的男人,嫌弃将人塞进了后座……
思及此,封赫池很有自觉,主动要挪到那边去。
反正自己身形清瘦,挤一挤也没妨碍。
不过,对方见到他的架势,道:“后面不是能坐人的地方。”
这辆跑车的设计只有两座,后面留着一点空间,多用于放随行的物品。
封赫池发现他不介意自己在副座,系好安全带后主动打开导航。
他拿着医生的单子还需要配药,目的地是公寓旁边的药房,两者没差几步路。
途中,封赫池打量着这辆车。
迈凯伦少说要两百多万,以绝大多数人的收入来说,这不符合正常的消费逻辑吧?他思考。
“车子是继父送我的毕业纪念,花钱买我妈妈开心。”禄沧忽地说。
封赫池再一次被猜中心思,这下神色恹恹,研究起配药单。
由于他装得太认真,禄沧还以为他有问题。
到了药房,禄沧礼节性询问:“需不需要帮忙?”
封赫池没转过弯来,茫然地说:“什么?”
“那怎么办,你现在这么精神,我不懂怎么哄人睡觉。”
他漫不经心地说着:“我只有一次经验,不小心害封老师晕了过去。”
封赫池一下子站起来,捏紧手中那份杂志。
“你的经验有什么用,赫道了分寸会变小心?”他心跳有些快,语速跟着加速。
询问的时候,封赫池卷着那本杂志,惩戒般敲了敲男人结实的肩头。
转而沿身体弧线滑过去,试探性地抵着禄沧侧颈,又微微端起对方的下巴。
“好像不是。”禄沧答复,“赫道分寸以后,就是故意弄晕了。”
他们之间那么近,几乎能感受到双方肌肤的温度。
彼此呼吸交错之际,禄沧没有回避,迎着封赫池的目光。
第一次是醉酒糊涂,第二次是浅尝辄止,如果发生第三次犯禁,还能找什么借口喊停这场荒唐的发酵?
眼前没人考虑这些,禄沧准备当最下流的猎手,偏偏披上绅士的伪装。
“不赶我走,也不反驳,光看着我干嘛?”他凭借野性制造问题。
“你要允许我吗?”
黑沉的眼眸随着女人的话逐渐冰冷,下半张脸隐在黑暗之中,看不清神色。
“这么多够喝吗,小沧?要不要我再加点……”
女人端着碗转过身,看到他的脸色吓得愣了一下:“怎,怎么了?”
“啊,没事。”
禄沧抬手接过女人手中的碗,唇角一如既往地扬起笑容,眼睫低垂,敛去眸中的情绪,只静静地笑道。
“对了,就今晚吧,我叫人来把前门的监控装上,安全些。”
长睫遮住的眼底,蒙上灰冷的阴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