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借刀,杀人渣
“——可恶!别跑!”
蛛负惊怒:“小子, 纳命来!”
人身蛛八足点地,陡峭山路如履平地,蛛负的速度极快, 眨眼间追上前方那个拎着摄魂幡逃窜的中年男人。
“蛛负,我们无冤无仇,何必死追不放?”饲魂翁拧身一转,避开人身蛛的银丝,最后落在一棵美人蕉后。
斑驳的绿叶遮挡他大半部分的身形, 紧随而来的蛛负只能听见这混蛋惺惺作态的声音:“好不容易从巡天司的陷阱中逃出来,你不去报复那群正道人士, 反而追着我不放,是否本末倒置了?”
“好说,”妖修冷笑一声,“不过, 烦请道友先将不该你拿的东西让出来,否则今日……咱们可有一番苦战了!”
饲魂翁状似不解:“何物?我竟不知拿了道友什么东西?”
“那枚红玉!”蛛负道, “那可是前辈的东西!”
“……”
短暂沉默过后, 饲魂翁摇头哂笑:“蛛负啊,你不是第一天入这修仙界吧?我凭本事拿到的东西,凭什么交出去?还是说, 你也盯上了这枚血牙玉?”
血牙玉?
蛛负愣了一下。
竟然只是枚血牙玉?
“你看, 这东西掉出来时, 前辈也没说什么,”饲魂翁慢条斯理地开口,“你觉得凭前辈的本事,她会不知道么?或许这东西,是她想要给我的。”
这什么歪理!前辈在那样危急的时刻当然顾不上你这三只手了!
蛛负气得仰倒。
妖修咬牙切齿, 亮出自己的子午鸳鸯钺:“你再听不懂妖言,那我也略通一点手法。”
她做好了抢夺的准备,却听那三只手笑道:“说你是小妖还不信?你瞧瞧,我还在这儿吗?”
蛛负一惊,鸳鸯钺已脱手直奔美人蕉而去,斩落的绿叶几许,可蕉叶后的并非饲魂翁本人,而是一具披着相似衣物的人形白骨。
被鸳鸯钺戳中后的瞬间,白骨猛地炸裂,散发出一股难言气味。
人身蛛连忙退去,只见周边的草木早已被腐蚀得不见原样,而周围哪有饲魂翁的身影,这家伙早就逃之夭夭了。
蛛负气恼万分:“可恶!”
这家伙怎么比妖修还要阴险!?
前辈的血牙玉在对方的手中,本想着如果能追回来,或许能和前辈攀上点交情……现在看来,能不被记恨就是好事。
这样想着,妖修眼睛一转,收回鸳鸯钺后悄无声息地退离了这儿。
而这样追杀打斗的场景,在这群山中的各处皆在上演。
从巡天司的夺命船上掉下来后,修士们在这万米高空中各显神通。没本事的落地既入土,有本事的落在地上,第一时间就是警惕四周。
毕竟谁也不想成为其他人眼中可以揉捏抢夺的软柿子。
那艘仙船船舱里的修士各个都不是省油的灯,现下大家或多或少都负了伤,能不乘火打劫的都算是君子了——但显而易见,能进巡天司仙船船舱的,就没有品德高尚的家伙。
“——走快点!”
远处的天将将亮,山间的迷瘴渐起,眺望远处,太阳正畏缩着爬高。
抓着手上两把剜心刀的光头胖子走在前面,见身后没人回应,气恼地扭头颇为不耐:“我叫你走快点,你是没长耳朵吗!?”
跟在他身后的是一个瘦弱干瘪的男人,他畏畏缩缩地点头,连忙快走几步跟上。
光头胖子又继续向前。或许是为之前在仙船上发生的事情感到憋闷,这次他忍不住絮叨开口。
“也不知道那娘们到底是什么人,又会剑又会符,之前修仙界也没听过这么一号人物啊?哼,不过瞧那派头,还会救人,估摸着也是哪个宗门外派的得意弟子。”光头胖子嘿嘿一笑,随意抹掉嘴角溢出的血渍,幸灾乐祸,“巡天司这次可算是踢到铁板了。就算我们没办法找场子,那大宗门的得意门生怎么会轻易罢休?哼!”
“大、大哥。”身后畏缩的男人从怀里掏了掏,扯出半点带着香味的绢布出来递给光头胖子,“血,擦擦。”
光头胖子不耐地打开他的手:“去去去,爷们擦什么擦?伤疤是战绩,流血是光荣。明白不?你还有得学呢!”
畏缩男人就收回手,继续低眉顺眼地跟在胖子身后,做一个沉默的同伙。
光头胖子:“要不是为了救你,我至于受这么重的伤吗?啧,赶紧给我找点新鲜的羊来,再不吃点东西,我饿死个屁的了!”
话正说着,他迈步向前的脚步一顿,立刻打手势叫停了身后跟着的同伙。
“——多谢大姐!”
原本梳得端正还戴着发冠的头发,此刻被水藻和枯枝弄得一团乱,但晋天佑却很高兴。
前辈将他甩出去之后没多久,晋天佑就发现自己坠入一潭寒泉。这儿对其他修士来说冰冷异常,但对晋天佑这个天池锦鲤,像回到家一样自在。
前辈一定是知道这儿有泉水,才把他甩在这儿的!
晋天佑美滋滋地在寒泉里游了几圈,安抚自己在高空中狂跳的小心脏后,才从泉水中冒出脑袋来。却没想到会和一个女子对上眼。
他吓得大叫一声,作为锦鲤差点没呛水,后面还是闻声而来的女子拿了根枯枝才将他捞上了岸。
上来之后他才发现这位好心的女人目不能视,之前也没发现晋天佑,只是今日潭中发出的异响让她比往常多些关注。
幸好幸好。
晋天佑畅游时连鱼鳍鱼鳃都显出来,好在他运气不错,闻声而来的是一位视力有所欠缺的女子。
两人离开寒泉后,晋天佑才发现自己落到了一个小村庄的外围。现下俩人走到了田间小路后,他这才拧了拧身上的衣服。
寒泉的水滴在地上,凝出了一小点的冰。
晋天佑趁对方注意到之前,赶忙碾化。
“不知大姐尊姓大名?在下晋天佑,”他像模像样地抱拳作揖,装出一副大侠样,“今日救命之恩,天佑必定没齿难忘!”
虽说他一条鱼落在水里面后根本不用被救……但好人得有好报才不会让人寒心,江湖才会闪烁正道的光芒嘛!
话本子里都是这么写的!
女子有些局促,空洞的双眼没办法聚焦,但她仍旧找准了晋天佑所处的方向连忙摆手说不用。
“我、我没有名字。”女子往身上的粗布衣裳上擦了擦水,腼腆地笑了下,“村里的人都喊我苔花。”
苔花?
晋天佑:“苔大姐!”
苔花:“……你还是叫我苔花吧。”
“那怎么——”晋天佑刚想说些什么,耳朵一动,脸上瞬间严肃起来。
苔花看不见晋天佑神情的转变,但她能够听到对方戛然而止的声音,于是困惑地开口:“怎么了?”
晋天佑不语,只是上前一步,将刚刚救了自己的恩人挡在身后。
“这不是船上那小子吗?”
通向深林间的泥路尽头走出两个人,一高一矮,一胖一瘦,身形样貌格外令鱼眼熟。
晋天佑只是楞,但不是记性不好,他很快就想起这两人在前不久的仙船船舱里见到过!
后面前辈点明巡天司的阴谋陷阱之后,那群人可是打得要死要活,晋天佑还不知道这群人不是善茬那他那些话本子都白看了!
为首的那个光头胖子拎着两把尖刀,笑得一脸狰狞样,他看过来的目光让晋天佑都觉得心底发寒。
“找到‘羊’哩。”光头胖子手中尖刀挽了个花,捏在手中,他深吸一口气,意味深长地开口,“好味的羊。”
什么羊?
晋天佑左右看了两眼,没发现那种四足的动物。
但当他的目光瞥见身后神情茫然的苔花时,晋天佑愣住了。
“你!”他猛地扭过头,愤怒在他的眼睛里烧得越来越旺,“你想吃人!?”
光头胖子愣了下,哈哈大笑:“小子,你听得懂啊?你也是同道中人?”
晋天佑气得跳脚:“你、你放屁!人——人不能吃人!”
“人吃人的情况多了去,”光头胖子不屑道,“识相点的赶紧让开,不然连你也一块儿刮了!”
胖子的语气十分凶悍,是那种吃过不少同类的大恶人语气,小锦鲤吓得身上隐藏的鳞片都要炸显了。
晋天佑努力定住心神,没往旁边迈动。
“在下晋天佑,”他喉头滚动,努力绷住身上的气势,“我、我劝你赶紧放下屠刀,回头是岸!”
糟了,他身上现在连把武器都没有!
光头胖子:“……”
光头胖子扭头看向身旁的同伙:“他是白痴吗?”
干瘪瘦弱的男人看上去也有些无语。
“那头羊里面好像还有头小的。”光头胖子说着,手中的刀蠢蠢欲动,“也不知道成没成型。要是刚成型,估摸着味最鲜了。”他嘿嘿笑了两声后,扔给收尸人一把剜心刀,然后指使着对方去解决那个跳脚的蠢小子。
“别让他碍着我,”光头胖子活动了下手腕,紧接着以完全不符合壮硕形体的速度直奔晋天佑!
“滚开!”
胖子一脚就踹在了晋天佑的心口,下意识双手格挡但毫无作用的小锦鲤就这样飞了出去,撞进了远处路边堆好的碎草堆里。
晋天佑:“咳、咳咳——噗!”
他捂着闷痛的心口挣扎起身,嘴里呸呸两下吐出草屑。
“有什么冲我来啊!!”晋天佑大吼一声,顶着草屑就这样乱七八糟地冲了出去。但很快就被那个食人魔的同伙干瘪贼人踹在了地上。
晋天佑:“……”
他有这么弱吗!?
小锦鲤被踩住心口不能动弹半分,那个干瘪贼人的力气竟然意外的大。晋天佑憋红了脸也起不了身,两只摊开的双手在地上胡乱摸着,抓住了一捧混合着草屑的灰土撒去。
“吃我一击!”晋天佑大叫,然后趁其不备一个撩阴腿踹得收尸人面色狰狞地退开。
可一看另一边的情况,小锦鲤眼瞳震颤。
“苔花!!”
光头胖子的刀尖直逼目盲女子的心口!
“咔。”
光头胖子:“嗯?”
一把剜心刀刀尖依旧锋利,但他紧握刀把的手却没办法继续向前。胖子愕然望去,不知何时,从脚蔓延而上的细小水流在他的注视下,肉眼可见地凝结成冰,冻住了他握刀的手臂。
光头胖子打了个颤:好像有什么东西……锁定了他!
危机感如海水般涌上心头,带来难以喘息的窒息感——
“噌!!”
一剑斩落握着利器的冻结手臂,如鬼魅般闪现在眼前的黑衣修士手持灵剑,冷冷地盯着他看。
那个前不久才救了他们的修士,此刻的目光犹如实质一般落在他身上,冷得让人牙颤。光头胖子缓了半拍后,剧痛才追上了神经让他惨叫着向后仰倒,跌坐在地。
他惊恐地望着眼前的修士,嘴唇颤抖着开口:“前、前辈饶命,前辈饶命!!”
看似薄薄的冰层却凝固住了妄图喷涌而出的鲜血,落在地上只余星星点点的冰碴。
黑衣修士望着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有那么一瞬间,灾厄以为她真的要对这个人类修士动手了。
“……厉明德,”黑衣修士冷冷开口,毫无预兆地叫出了眼前这个吃人胖子的名字。“‘青目獠牙客,双刀剖心肝。夜半磨刀音,必是厉鬼行。’”
此刻的厉明德嘴唇哆嗦,完全没有那首打油诗中描述的那样恐怖,反而一脸怂样。
“前、前辈谬赞,”他惨笑着开口,“当不得什么厉鬼……我就是条爬虫,您、您见笑……”
“一生作恶无数,剜心食人多起,小到出生幼儿,大到半百老者,曾因为‘肚子饿了’而屠杀一整个都城用来充饥。”
黑衣修士没有收剑,也没有继续追杀,只是平铺直述地开口,“十年前,被仇人追杀的你在路上遇到一对母子,你剖开母子心口食用过后,将尸体带走卖给了一个鬼修。”
厉明德愕然。
随着修士平静的声音,他逐渐想起了过去的事——那只不过是一件小事。
“可你不知道的是,那对母子只是在路边稍作休息,等待去打水的丈夫回来后,继续上京寻找医师为病弱的孩子治疗身体。”修士说,“你只是觉得那个孩子的心脏不好吃,不够味,又苦又涩,也不好嚼动。”
“在你离开之后,打水归来的丈夫失去了妻子和孩子的踪迹,只看见满地的血。”
紧追而来的程天骄和华融雪站定在远处。小姑娘收回了手,没有加持的灵力化作了柔润的水流顺着她的手腕落在了地上。
她惊愕地听着黑衣修士说着这不为人知的秘闻。
语言简洁,可这一字一句构成的事情,听着却让人心底发寒。
而浑身狼狈的晋天佑则是忽然回头,望向细小抽泣声发出的人。
那个干瘪的,瘦弱的男人从原本的困惑呆滞到现在满目通红,他睁大的眼眶中隐约有血色的液体逐渐流出。干瘪瘦弱的男人头一次直起身,遥遥望向先前救过他,帮过他,一路走来的同伙身上。
“厉、明、德,”他嘶哑着开口。声音像是从最地底的炼狱中传来一样,男人从地上捡起刚刚脱手的剜心尖刀,一步步朝着栽倒在地上的光头胖子走去。“厉!明!德!”
黑衣修士收了剑,居高临下地看着像是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的厉明德:
“我不会动手杀你。”
大脑在电光火石之间终于想起这带点狗血味配角故事,屈娆望向厉明德的眼神带着冷意。
“但有人一定会杀了你。”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sorry,我这个人最听……
厉明德听不明白她的话, 只是惊愕又阴狠地瞪视着眼前的黑衣修士。
可很快,他就听见了逐渐接近的嘶吼。
“厉明德!”
他的同伙,那个多年前厉明德随手救下的干瘪消瘦的男人, 左手紧握着前不久厉明德扔给他杀人的剜心尖刀,现在直冲冲地朝他冲了过来。
结巴的男人此刻说出的话异常清晰明了。
“我杀了你啊啊啊!!”
他的妻子!他的孩子!十年前消失在前往京都医馆的官道边上,除了那一滩血渍,什么都没给他留下!
他找了多久啊!什么线索都没有!所有人都当他是个疯子啊!
“啊啊啊!”男人癫狂地将手中的尖刀刺向曾经以为的救命恩人,“我杀了你我杀了你啊啊啊!!”
为了得到凭空消失妻子的线索, 他一个没有灵根的平头百姓硬生生地挤进修士们的圈子。短短几年,他看过修仙界太多的黑暗, 到后面他甚至绝望地认为整个修仙界根本就没有一个真正心怀正义的人。
直到那一天,路过的厉明德救下了奄奄一息的他。
男人心想,算了吧,就这样吧, 至少从妻子失踪后,这是头一个帮助他的人。
哪怕厉明德是个吃人心的邪修, 但现在的男人也不是什么好家伙。
他认厉明德做大哥, 麻木地跟在对方的身后成了对方唯一同伙,收敛着被剩下的尸体。
他再也不爱说话,再次开口说话也只是个畏缩说出三俩字的结巴。
“是你啊!是你啊啊啊!!”挥舞着剜心尖刀的男人痛哭流涕, 手上的动作越发狠辣, “你还给我!还给我啊!!”
被他刺中好几下的厉明德强忍痛苦, 从地上爬起来,顺手捡起自己的断臂。余下的尖刀被断臂紧握,厉明德眸光阴狠地瞪视着眼前的男人,但又顾忌一旁静默的黑衣修士,他最终还是狼狈地逃往了密林。
男人也举着尖刀不死不休地追了过去。
“前辈!”
等两个人都消失后, 程天骄才跑过来,小心翼翼地看着黑衣前辈的脸色。“不杀了他吗?”
屈娆噎了一下。
不愧是这本狗血修仙小说的原住民,对于杀人这件事抵触就是比她这个纯种现代人要小。
虽然她也知道“断而不断,必有后患”这个道理,但屈娆对杀人这件事还是保持着“能不动手尽量别动手”的理念。
总感觉一旦动手,有什么东西就回不去了。
她叹了口气。
“不必,”黑衣修士眼神复杂,漆黑的眼瞳中似乎闪过了什么,让阿卢罗眯着眼试图细细分辨,“他……自有他的定数。”
而且就算不由她亲自动手,这家伙也活不了多久。
毕竟巡天司要灭口的人,没点元婴化神的本事,根本活不下来。
而厉明德这个邪修,在原剧情中作为背景角色死掉时,撑死了也就金丹初期。
好在屈娆本身穿着臧命袍,一年之内不用担心被巡天司找上门来,不然她现在别说寻找女主的出生地,早八百年就给自己选好入土的风水宝地了。
“哼,区区人类。而你……”阿卢罗倒是不知道她心中所想,妖王端坐在华融雪的体内,借着对方的眼睛看向眼前的黑衣修士,“哪怕看清了人类的本质,也还持有对他们持有可笑的幻想吗?”
“不过,”
嘲弄了下黑衣修士眼中的复杂,妖王又转动了下眼睛,语气逐渐变得欣赏,“还不算太笨。”
或许再多来几个像噬心魔这样的人类邪修,说不定黑衣修士对人类那莫名其妙的好感就会彻底破碎。
一想到那种场景,阿卢罗甚至觉得还挺有趣的。
——既然你对妖修魔修这类非人修士看不上眼,那干脆一视同仁如何?何必单单就人类修士得你青睐?
妖王不爽。妖王对此乐见其成。
说完“不必”的话之后,屈娆又转过头看向自己刚刚救下的人。
“……苔花?”
她不太确定地开口,眼神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对方的腹部上。女子的小腹平坦,并未有隆起的痕迹,屈娆现在也看不出来女主现在成没成型。
但一想到灾厄口中说这边有妖气,屈娆也在进入这方地界后确实有种不太得劲的感觉,像是潜藏的鼻炎要开始给她来一波大的,屈娆有点坐立难安。
“你认识我?”女子睁着那双空茫的灰白眼瞳,“你、你是我的亲人吗?对不起,我、我什么都不记得……你是?”
黑衣修士沉默片刻后,语气柔和又轻缓:“我是屈娆。”
她语气停顿了一下,又问:“你感觉怎么样?”
苔花以为对方在问她刚刚有没有被伤到,连忙摇头道:“没有没有,多亏了您,我一点儿也没有伤到。”
“——前辈!程姑娘!”
远处,往这儿跑来的晋天佑满脸惊喜,一路挥着手就跑到了屈娆等人的面前。
“前辈!”小锦鲤站定,笑道,“多亏了您,要不然刚刚可就出大事了。”
“晋天佑?”程天骄站在一旁,神情莫名,“你、你没事?”
晋天佑侧头看去,对情绪敏感的小锦鲤一下子就发现了程天骄隐藏不住的担忧情绪。他笑道:“我没事!多亏了前辈,要不是前辈看准了下面有一潭泉水后把我扔下去,估计我在天上就要晕过去了。”
泉水?原来是这样。
程天骄松了口气,至少人没事就好。
她望了一眼持剑而立的黑衣前辈,对方神色平静,显然是早有计划。
太好了,她差点就以为前辈是因为利用才选择了她……不过想来也是,要不是早有计划,前辈怎么可能就这样把晋天佑扔下?以前辈的实力,救人那是轻轻松松的事——
对了,前辈的灵剑提到过,前辈之前有受过伤……原来如此,所以才选择借用其他的办法来救人。
又有实力又有计谋。
程天骄抿唇,望向黑衣前辈的侧颜的眼睛再度亮得吓人。
真想成为前辈这样的人!
“对了前辈,这位是苔花苔大姐,”见黑衣前辈一直盯着眼前的目盲女子不语,晋天佑连忙为她介绍,“要不是苔大姐……苔花,我差点就在那个深潭里呛水了!”
屈娆:?
你个锦鲤会呛水?在开玩笑吗?
屈娆瞥了他一眼,眼神格外复杂。
“——笨蛋,”修士十级眼神解读学家灾厄懒散出声,“还叭叭自己呛没呛水呢?这家伙是在看这女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什么?
不仅是侧耳默听的程天骄愣住了,就连屈娆都顿了一下。
黑衣修士手上一卸力,于是刚刚立功的灵剑立刻脱手,悬浮在虚空中特别洁癖地抖落了黏在剑身上的一点儿血色冰晶。
“可恶,说好的上油打粉,这都多少天了,”灾厄心疼自己锐利的剑身有了一丢丢的暗淡,“过几天一定要保养啊!我们之前都说好了的——别当听不见!”
屈娆:……你真不愧是邑不渡的心魔,除了执念的区别,其他方面几乎一模一样。比如臭美自恋这件事。
“前辈?”
见久久无人回应,几人之间的气氛像是凝固住一样,晋天佑颇为困惑地开口问。“怎么了吗?”
“——还问怎么了,你还真是条呆鱼。”
晋天佑愣住:“啊?”
不是黑衣前辈开口说的话。小锦鲤迟疑地越过前辈,往她身后看去。
之前那个在仙船上的食鱼魔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原本俊俏天真的脸上突兀地出现了一抹鄙夷。
小锦鲤结巴:“前、前辈,他这是??”
“很明显啊,这女人不是活人。”阿卢罗没管小妖的胡言乱语,只是抱臂冷笑。当他掌控这具身体的时候,华融雪的躯壳就莫名染上了一股难以言说的邪魅,“没有心跳,不会呼吸,肚子里也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在生长。”
他说出的话引来了黑衣修士的侧眸。
阿卢罗一僵,立刻发表声明紧急避险:“诶!你先等等,我有重要的事说!”
屈娆:?
你说就说呗,我现在又没打算动手。
再说了,筑基期和化神期打?你要不要正视一下境界压制?这可不是越一级挑战,这是越天梯挑战吧?
她又不是傻子。
见黑衣修士真的停止了动作,阿卢罗松了口气。
这可是他第二次打算帮忙,要是还被当做驴肝肺,那他可不干了!
迎着苔花空洞的眼神,阿卢罗上前一步,越过屈娆走到她面前。目盲女子似乎对此一无所知。
“你应该也已经发现了吧?”妖王笃定道,在场的人妖剑都知道他在和谁说话,“这个地方不对劲。”
盘旋在天上的灾厄冷笑一声:“原来所谓的离魂症是因为有妖夺舍了啊……啧啧。不过,如果是妖的话,的确会对这个地方的气息格外敏感。”
阿卢罗抬起头,往天上看去。
他听不见灾厄的声音,但妖王现在看的也不是那把乱飞的灵剑。只是天空。
这迷瘴缥缈的群山之上,脐眼无名村落的狭窄天空。
“这里汇聚了大量的妖气,但从远处和天上看下来,没有人能够察觉。”阿卢罗冷笑,“很明显,有人在这儿设下了阵法。”
“我虽对符文阵法不甚了解,可妖的气味,我比你们所有人都熟悉。”
说到这儿,现任妖王阿卢罗忽然咬牙:“有个蠢货,妄图在这儿制造一个新的妖王。啧,我还没死呢,那些老东西就忍不住了?”
“……”
黑衣修士不语,只是一味地沉默着,然后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一瞅她那眼神,阿卢罗瞬间炸毛:“喂!我可是妖王!妖王的话你还能不信!?”
倒也不是不信。
屈娆心情复杂。
只不过我要是把真相说出来,你可能会变成不相信的那个妖。
因为时间线虽然有点对不上,但目前为止无名村的现状还是符合原本的剧情设定的。
这个群山环绕,瘴气缥缈的无名村,看着满村子人,但实际上没有一个活人。
究其原因,是因为这条村子下深埋着一条龙脉,也就是修仙界所说的“高浓度灵脉”,灵石灵力的那个灵。但它的存在并不是突然出现的,而是经过数千年的吸纳灵气和演化,才汇聚成这样一个未被记录在案的灵脉。
在此之前,这片土地上还是有普通人生存生活的痕迹。直到几百年前龙脉正式成形,周围的迷瘴也多了起来,形成了这条龙脉的天然保护罩,避免被修士和其他势力发现。
毕竟但凡有一点意识的生灵,都不会想成为固定的血包和滋补品,强行奉献自己,对吧?
而在这条龙脉有意无意地滋养下,这片土地上埋葬的死人,竟然慢慢地活了过来,从地底爬出。
活死人,肉白骨。原本毫无人烟的村落,因为龙脉的存在,再一次富有诡异的生机。
对了,无名村的人是不知道自己死亡后又活了过来,在这群人的记忆里,虽然想不起过往,但他们还是一直正常地生活着。哪怕你告知他们真相,他们也不会相信。
另外,无名村的人看上去都是瞎子,但并不是眼睛受到了伤害或者是基因缺陷,而是作为因为龙脉而产生的活死人,他们也只能看见龙脉土地上一直存在的东西。
就像晋天佑掉进去的那潭寒泉,苔花是看得到潭水的,但是如果晋天佑不出声不动作,苔花就像一个真正的目盲者,根本发现不了他。
屈娆看向苔花。
这个看不见众人的女子神情有些茫然,像是没听懂刚刚妖王说的话。
没得到回应,阿卢罗颇为不满地开口:“喂——”
“你刚刚说她肚子里有什么?”黑衣修士打断了他的不满,语气严肃地开口问。
阿卢罗一愣,不明白这家伙明明看见了为什么又要问他一遍。
“不知道是什么的鬼东西,”担心对方二话不说拔剑相向,妖王只好耐着性子回答,“像是一团气,又像是一朵……花?总之似乎在跳动着生长。”
一旁的程天骄一听,茫然道:“是不是有孕了?”
阿卢罗瞥了这小姑娘一眼,嗤笑道:“你没听我刚刚说的吗?她是个死人,死人怎么怀?凭空出现的吗?”
——还真是凭空出现的。
屈娆心想。
因为苔花肚子里头的,就是这本狗血修仙文的女主,烬粟。
原剧情中,烬粟是因为龙脉灵气过度充盈而诞生。在一群活死人中,苔花生前的身体素质最好,且死前的确有孕,因此腹中死胎和灵气结合,孕育出了一个新的生命。
这就是烬粟。
不过……她也得在一年后才出生啊。
而且还是因为龙脉灵气被抽枯竭,三方大战产生的妖魔鬼气入侵催动生长,导致原本算是“灵珠”的烬粟变成了比“魔丸”还要完蛋的存在。
出生之际爆发的混乱气息这才引来了狗血男主云无涯前来斩妖除魔,奠定了男女主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基础。
但这是一年之后才会发生的事。
而现在的无名村上空也只有妖气,不存在魔气和鬼气。
很显然,是有坏家伙谋划着催产。
就像阿卢罗所说的那样,有人要借这个天地灵种催出一个崭新的妖王来。
至于为什么……
屈娆眯起了眼睛,然后默默地望向一旁抱臂沉思的妖王。
很显然是因为这家伙没按原计划死掉。
缓慢感知到黑衣修士目光的阿卢罗:……?
这家伙怎么这么看着我??
他心里直犯嘀咕:屈娆该不会想着把他干掉吧?那可不行!
妖王打了个激灵,眼珠一转,脑子里冒出一个惊为天人的点子后当即决定主动出击!
“我懂,你对这群活死人也还留有慈心。这样,”他转而面向黑衣修士,嘴角上扬,神情倨傲,“我替你解决这村子上妖气的事,你帮我脱离华融雪的身体如何?”
阿卢罗早受够这傻子的身体了!早知道最开始就多选选,何必眼馋对方的身体,导致现下反而因为这傻子而处处受限!
屈娆:?
你还威胁上我来了?
“或许还有一个办法。”
听到他的话,黑衣修士轻笑一声,招手收回了自己的灵剑。
阿卢罗有种不好的预感:“什么……!”
锐利带着寒意的剑刃在他说话的瞬间横在了阿卢罗的脖子上,留下了一线红痕。
妖王瞳孔震颤,一动也不敢动。
“杀掉你,”黑衣修士慢条斯理地开口,语气冷然,“冲你而来的家伙得偿所愿之后,就会主动消失了吧?”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实不相瞒,在下略懂一点剑……
屈娆最听不得的就是威胁了。可能因为她出生的时候就有道士说她一身反骨?总之, 你和她商量还好,不商量直接威胁?她直接就是一个揭竿而起作者起义。
哪怕到自己笔下的世界,知道修真界的残酷, 屈娆依旧一身反骨。
但你要说她打不打得过……筑基期和化神期打?获胜的概率五五分吧。
巅峰妖王一爪,她五等份。
——人虽反骨,但还是实事求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实力悬殊,那就迂回作战。屈娆深谙此道。
你想威胁她干事?必不可能。
更何况, 屈娆在这个世界最大金手指可不是她现在的境界,而是她清楚记得自己写过这本书所有剧情的脑子。
——阿卢罗自己都不知道的命运, 就是她握住妖王命脉的把柄。
sorry啦,妈妈就是太懂自己笔下的修仙界,所以才会全力以赴地珍惜自己的小命。
屈娆心有戚戚。
“……你不会杀我。”
黑衣修士语焉不详:“你可以试试。”
在短暂的僵直过后,阿卢罗摇头, 语气笃定:“不是因为我,而是因为华融雪。”
屈娆:?
精读剧情的作者缓缓打出问号。
见黑衣修士神情紧绷, 眼神锐利, 阿卢罗自认说中对方的心思。
妖王开始滔滔不绝:“华邑庄的事,虽然站在外面的是华融雪,可我也并非对外界毫无感知。你答应过那对夫妻, 会治好华融雪, 对吧?”
“他失去一魂三魄, 你又要前往岭南——你是冲着七转回魂花而去。”阿卢罗紧盯着她的眼睛,逐字逐句分析修士心态,“七转回魂花异常珍贵,少有修士会为了凡人而大动干戈,更别提用这样珍贵的药材来治疗一个傻子。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得知它在岭南边界, 但你的确很特殊。”
不知道是讽刺还是感慨,妖王怅然道:“不仅是实力,还有你那奇怪的仁心……哈,真是修仙界千年难得一见的笨蛋。”
听了半天后,无缘无故被骂了一句的屈娆:?
你说这么多就只是为了骂我一句?再不说点有用的,姐们直接曝你黑历史然后拿着灾厄和你爆了!
黑衣修士眼神逐渐危险,阿卢罗也终于说到了正题上。
“我乃当世妖王,”阿卢罗正色,“虽然现在被困在这傻子的身体里面,但众妖至少明面上还是认我为王。这村子上面环绕的妖气,很显然是有谁要利用这个村子的人做些什么事。”
“我可以解决这一切。”他说,“且不伤任何人。”
“而我要的也只是一枚丹药。”
“丹药?”
阿卢罗:“你既然知道七转回魂花,那么或许知道‘改命散’。”
逆天改命散。
从这名字就能知道这玩意儿一定很厉害。剧情中,改命散最直观功效就是让渡劫期的修士无痛飞升,相当于传说中的上界保送药。
作为作者,她当然知道这东西,甚至知道怎么练就这药的方子。不过这东西只在剧情中出现过一次,而且还是幻觉。
另外还有一个问题:这家伙为什么会认为她能炼出来啊?
炼丹就像做菜,想要做好色香味俱全的菜,你看着教程就一定会做吗?不会就不会,这玩意儿得看天赋。
那很明显,她一个现代人,来到这个世界后修仙都是靠作弊。虽然知道丹方,但她炼丹能弄出炒菜的架势,你敢吃,她都不敢给你端上来啊——怕吃死顾客她得倒赔钱。
阿卢罗:“你知道。”
妖王语气笃定。
屈娆一时没收住眼中震惊,现在也只能无可奈何地点头,她收了剑:“我知道。”
“……改命散?”灾厄在她手中嘟囔一句,似乎在翻找邑不渡留下的记忆,“等等,那不是邑不渡老贼心心念念的东西吗!?屈娆你竟然知道——对了,你俩是朋友来着,那家伙执着的东西,你肯定一清二楚。”
“你有法子炼出来。”
屈娆有气无力:“你真是高看我了。我若是有这本事,何必到现在这种境地。”
家常小菜还能炒一炒,满汉全席?
那她早就靠着炼丹卖丹实现财富自由了。
“——说不定没失去全部记忆的她会知道。”灾厄从来会以最大恶意来揣摩邑不渡,“否则那老贼怎么能和屈娆交上朋友?肯定是瞅准了她的价值,眼巴巴凑上来的!”
屈娆:……
恨邑不渡胜过爱自己——你一把剑少看一些话本子吧,脑洞大得她都快跟不上了。
“可这个修仙界没人知道这丹方,”阿卢罗露出得意笑容,妖王脑子难得聪明起来,“我不需要你炼出这个来。‘玄胎塑骨丸’,我只需要这个来重铸新肉身。等我脱离他的身体,那个时候,华融雪也能在七转回魂花的药力作用下恢复正常。”
相比改命散,玄胎塑骨丸就容易多了。虽然材料依旧珍贵,但只要多翻翻妖王藏在妖界的小金库,总能凑出来。
“你看不上妖修,”阿卢罗很上道,“但我恢复身体之后,实力只会在化神之上,有我当你的打手,至少在妖界你畅通无阻。出门在外放我名头,也不会有人敢对你大放厥词。”
“这是一本万利的买卖。”妖王道,“在此过程中,我保证,没有你允许,我不会对人类修士出手,如何?你要是愿意,那我们就在此立下契约,天地为证。”
屈娆:我还能说什么……你简直太贴心了阿卢罗!
虽然她现在有一把大乘期灵剑,但以屈娆现在筑基修为,除非爆种,否则很难发挥出灾厄全部实力。
现在有上赶着的劳动力,那肯定是欣然笑纳。
反正她是要把华融雪治好。就和程天骄一样,屈娆也看中华融雪身上的潜力,没准也能变成抗击狗血势力的预备队友呢?
多个保镖多个保障还能多闯点秘境。物尽其用嘛!
至于她能不能炼出来——哈哈,反正妖王大气!小金库肯定能让她多试手几次!大不了一直炒菜炒到能吃就行嘛!
不过……
“无需立契,”屈娆摇头,“我答应你。”
契约还是别立了,这玩意儿对现在的她起不了作用。臧命袍不受任何契约咒纹索引,除非把它脱下来——那还是算了,屈娆觉得这操作对还在筑基期的她来说有点冒昧。
阿卢罗没想到她会这样说,一时愣住。
“不立契约,你怎知我不会背弃约定?”
黑衣修士淡淡:“如你所说,这是一个一本万利的交易,我没有道理不答应。更何况……”
修士语气一顿,眼中闪过复杂,速度很快,阿卢罗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
“立契之事于我,不过蜉蝣立志遮天,”修士摇头,语气平静的说出这句傲慢的话,“你我之间的约定,天已见,不必再做其他。”
阿卢罗:“……”
这家伙到底是怎么一脸平静的说出比他还狂的话?
“那就这么说定了。”阿卢罗笑道,他活动筋骨,打算现在就开始办事。“让我先来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敢打我的注意——”
“不必费神,”屈娆现在缺的就是时间,没功夫陪他玩侦探解密游戏。“这东西是冲着你来的,那只要你释放气息出现在此地,对方必定迈入陷阱。”
不就是你小叔背刺你嘛。把他引出来就得了。他只要敢来,屈娆就有办法干他。
阿卢罗:?
“等等,你的意思是,”他愕然地指了下自己,“让我当诱饵,把幕后黑手给钓出来?”
屈娆:“对。”
阿卢罗:……
除了眼前的这个黑衣修士,这世间谁还敢把伟大的妖王当做诱饵来钓鱼的!?
“要是换个人来,你根本就不会采用这种办法。”阿卢罗撇嘴,“行,我知道,你看中的就只有人。切,真偏心!”
屈娆:?
这妖王该不会是使用华融雪的脑子太久,被同化了吧?
她短时间忧虑了一下。
不过很快,屈娆就没时间担心阿卢罗的脑子问题了。
有苔花带领,两妖两人一剑就找到了村子里一间废弃茅草屋,稍微收拾下,就能住人。
既然要放长线钓大鱼,那么肯定是需要时间。这涉及到烬粟出生,屈娆决定在这里多耗费点时间。
如果可以,她希望能够解决无名村上空妖气问题……甚至是之后的魔气与鬼气。
阻止三方大战她是没那能力,但或许屈娆可以让烬粟不被染上这三种浑气,只是作为天地灵种出生。
这样的话,女主的体质被改变,之后发生的苦难会少上一大半。
怎么看都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不过就在这儿干待着也挺无聊。
屈娆看着村子里的人来来往往,无视屈娆等人存在按照自己规律生活。她有些感慨:
如果不是突然死了,她前世下一站的计划就是去乡村独居。栽花种草,偶尔摘一把老乡的农作物,去乡里乡亲蹭饭吃,也算是体验美好的田园生活。
难得闲暇,干脆来一把悠闲的修仙版种地游戏!
“……这样,凝神聚气,以指为笔,以气为墨,”屈娆坐在小茅屋的门槛上,兴致勃勃地教程天骄怎么画符。“然后这样、这样,再这样。”
狗爬字体很快就落在了茅屋前荒芜黄土地上,随着屈娆收手,一小片油绿青葱野草就这样从程天骄眼皮子底下冒出。
小姑娘瞪大眼,很快就把“我要成为惊才绝艳的剑修”变成了“我要成为大名鼎鼎的符修”。
她伸出手,像模像样地开始学着黑衣前辈的样子勾画。
屈娆满意地看着程天骄的创新形狗爬字出现在草地上,油绿草地冒出一朵颤巍巍的花骨朵。
“没错,就是这样。”屈娆点头,“你很有天赋。”
程天骄看着自己的指尖,她能够感受到体内灵力的流失,但肉眼可见的反馈让她撇开了这点不适,高兴得快跳起来了。
“——竟然真有点画符的天赋。”
在附近闲逛了一圈的灾厄飘过来看到了这一幕,有些惊讶,“啧啧,我还以为你能教出个和你一样的剑修呢。唉,除了那一次稍微尽兴的挥剑后,就再没不长眼的东西来挑衅了。”
灾厄:“无聊、好无聊啊!”
灵剑在一旁大声叭叭,吵得程天骄都没法正常画符了。
“前辈,”她只好看向屈娆,委婉道,“我还是想学剑。您能教我剑法吗?”
灾厄一个激灵:“我来我来!挥我试试手!”
屈娆:……
西洋剑法可以吗?——
作者有话说:你好,这里是存稿,作者正在闭关码字中[熊猫头],请在[哔——]一声后留言。
(大声叭叭)哔——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手中之剑,为何而握?……
程天骄耳边一直听着灾厄在讲话, 絮叨灵剑简直比她爹的话都要多。
灵剑的名字,还有前辈的朋友,还有黑衣前辈对她们的仁心……虽然每一句话听着对她这个从小在村子里长大的姑娘来说都很新奇有趣, 可程天骄在村里的时候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霸王,对长辈过量的絮叨还是有着天然的苦恼。
她听得有点头晕,于是只好满足一下这絮叨灵剑的愿望——少讲些“好无聊”“我要看到血流成河”这种奇怪的发言吧。
有了之前的经历,小霸王自然觉得黑衣前辈是顶厉害的修士,挥动灵剑的姿态优雅又有气势, 程天骄心中的剑修就该是这样:
剑气凌霄,势贯苍穹。
睥睨寰宇, 万刃朝宗。
话本子里剑客傲然屹立的形象似乎来到了她面前。
所以当灵剑哼笑着说“她之前差点把自己忘了,还记得什么破剑法”时,程天骄无疑是最惊讶的那个。
对了,前辈她受过伤。
可是到底是受过什么样的伤?伤害她的人又是谁?会让即便失忆也惊才绝艳的剑修现在只能凭借本能挥剑?
程天骄望向黑衣前辈的眼神带上了小心翼翼与探究。
前辈垂眸, 在听见她问的问题后,就在沉思。
“要不还是算……”就算是小霸王也是有同理心的, 程天骄讷讷开口。或许这份请教并不是时候。
黑衣前辈:“我只展示一遍……嗯?你说什么?”
程天骄眼睛一亮, 赶忙摇头:“没什么!前辈,请赐教!”
屈娆狐疑:“真的吗?可我刚刚好像听到你说——”
“真的没有!”程天骄一脸真诚,“我可期待前辈挥剑了!”
屈娆:“……好吧。你且看好。”
她召来在天上早已迫不及待的灾厄, 握住这把灾祸之剑的时候, 屈娆才发现这家伙比程天骄还要兴奋。
灾厄:“我准备好了!我准备好了!快来使用我吧!”
屈娆:……好想让它闭嘴。
但是一想到和灾厄对话的话, 估计之后就更没有安静清闲的时候了,屈娆还是憋屈地闭上了小嘴巴。
她站在茅屋前的那片略显荒芜的空地上,深吸一口气。
肯定不能按照西洋剑的方式来打,毕竟灾厄是把正宗的中国剑,想必本剑还是没有出国留洋的打算。
那就只能……
黑衣前辈动了。
寒芒乍现, 剑锋破开虚空。
她起手慢得不可思议,剑尖寒芒落在空中,似有千钧之重。却在某个气息吐纳的间隙,手腕翻转,猛然一颤——
霎时间慢与快的界限被斩破,修士手中的长剑化作游龙,不再绵软又似无力,速度越来越快。转身回抽,并步平刺……看着似乎并不像之前程天骄看到的那样惊艳,可黑衣前辈挥剑时优雅又闲适,比起杀人剑,这一套展示似乎更有韵味。
她的身形在方寸之地急速腾挪,脚下动作变换,快得让人目不暇接,只能看见前方的黑色虚影如雾般缥缈不定。修士的剑招似慢实快,似柔实刚,每一次看似舒缓的牵引都划破空气带出刺耳的尖啸。
程天骄看得有些痴了。
真好看啊……
要是她能学会就好了。
可灾厄却不这么想。
“不至于吧?”被握在手中的灵剑从屈娆开始动作时的兴奋,再到迟疑,到最后散发着淡淡死意,只需要她打一套加速版太极剑。灾厄语气逐渐崩溃,“屈娆!你拿我比画这温吞的动作就为了给小孩表演一下!?”
屈娆:……
太极剑的确是一套具有观赏性的健身项目。动作既细腻又舒展大方,既潇洒、飘逸、优美又不失沉稳……关键是,她大学学过。
这是屈娆目前唯一能够打出来且符合修仙界审美的剑法了。
你以为她是表演吗?哈哈,其实她只是没招了。
好在筑基之后,骤然拔高的身体素质让她本来挥舞温吞无力的动作变得像点样子,屈娆还特地加快了速度,不至于让自己看上去像个半点都不懂的菜鸟。
看似熟稔,实则强撑。
但没关系,程天骄满意就行。
收势之后,屈娆望向坐在门槛处的程天骄。
小姑娘简直太满意了!又一次放光的眼睛出现在屈娆面前,让她轻咳一声。
“前辈!”小姑娘站起来,呱唧呱唧拍手,脸颊泛起红晕,“太好看了!”
对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虽然实用价值也会被孩子们考虑,但谁会不喜欢一个又有实用价值又好看的东西呢?
程天骄张开嘴巴,面露希冀:“我、我能学吗?”
灾厄:“……啊啊啊我的剑修苗子!”
灵剑鬼哭狼嚎:“不准学不准学!打这温吞的玩意儿比折断我还难受啊呜呜呜!”
程天骄才不管它呢。
骄想要,骄得到!
而且这多帅多好看啊!嗯……难道是因为灵剑的审美和人类的不同?
难怪前辈不怎么和自己的灵剑交流,审美分歧的确很重要。
灾厄:……
灵剑听不见程天骄的心声,但这并不妨碍它看到剑修苗子眼中的决心。
它难得安静下来,甚至被屈娆抓着给程天骄削了一把小木剑都没发表任何议论。
屈娆:我的剑现在好像有一点死了?
她复杂地看了一眼淡淡的灵剑后,转身将手中新鲜出炉的小木剑递给程天骄。
闲来无事,屈娆慢动作地开始自己异世界的健身项目教学。
程天骄很认真,跟着打了一遍后动作就记得七七八八。小姑娘眼睛一转,开始试探性地和黑衣前辈唠点家常试图拉近距离。
她爹还有村里的人都说了,就是要多说话多交流,出门在外得有眼力见,别人才会待见你。
程天骄很聪明,她吸纳知识点也很快。
“前辈,”她开口道,小木剑的剑锋划过,有模有样,“我现在算是您的徒弟了吗?”
“……嗯。”
很好!拉近关系大成功!
程天骄美滋滋道:“是不是要有个拜师礼呀?我家那边小胖拜道士的时候,他家还给抬了好多猪啊羊的,他爹还挖出了一坛子老酒,小胖跪地上磕了三响头,那道士才让他跟着学艺呢。”
说到这儿,她又有点忧愁。
自己是不是也要磕三个响的?不对,老道士怎么能和前辈平起平坐呢……她得磕九个!
哎呀,磕九个的话,脑袋不得鼓一个大包啊?小胖那脑袋包三天都没消下去呢。
不过这可是拜师的礼仪,爹和村里人都说了,修士们最看重的就是礼了!
动着动着,程天骄思绪就越发飘散,她迷迷瞪瞪地看着自己手中的小木剑:咦?怎么多出了两把?
小姑娘又抬起头,望向黑衣前辈手中的灵剑:“咦?前辈,你怎么多出来了两把剑啊……”
不仅剑多出来了,人也多出来了?
屈娆持剑反身回劈还没彻底转过来时,就听见身后一声嘟囔,紧接着就是更大一声“啪叽”。
她扭头一看,程天骄双目紧闭倒在地上,手里还紧紧抓着小木剑。
屈娆:……?
“啊啊啊!”回过神来的灾厄爆发出尖叫,“屈娆!你忘记给她关灵视了!程天骄!”
忘关灵视……哦对,仙船上为了吸引程天骄的注意力,屈娆在她眼部画了个符修通透观世的符,想让程天骄对画符感兴趣。
这种符对一般的符修只有短时间的作用。
屈娆赶紧跑过去,又给她关上。
但没办法,程天骄是个符修天才!空气中浮动的灵力因子天然地对她持有好感,也更愿意和她交流——
惨嘞!符修程天骄她没在原著中写过,差点忘了灵力因子作用在符修天才身上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屈娆看着小姑娘迷迷糊糊地睁眼,难得有些愧疚。
“我算是知道你为什么要特意教她这套剑法了。”灾厄悬浮在半空中,看着这个剑修苗子苍白的脸色,啧啧道,“这身体素质,谁能察觉她筑基了?是该加强□□魄了。”
程天骄只能看见悬浮在半空中的灵剑,可这次她什么都听不见。
小姑娘瞪大了眼睛:“前、前辈!我,我好像听不见了!”
屈娆也瞪大眼睛:“什么!?”
“诶?能听见?”程天骄望向她,然后被屈娆慢慢扶起,小姑娘无措地望向灾厄,“可是……”
灾厄有种不妙的预感:“等等,你该不会……”
“我刚刚还能听见前辈的灵剑在说话,”程天骄抿唇,一脸忧愁,“怎么现在就听不到了?”
难道她不是百年难得一见的沟通天才吗QAQ?
灾厄:“……”
它这才恍惚地意识到,自己好像失去了一个能够和修士面对面对峙的翻译器。
“——你绝对是故意的吧!”灾厄气冲冲地在天上乱飞,然后骤然被黑衣修士收回心中,“屈娆!”
一时间,小空地上场面鸡飞狗跳。
而另一边,又和华融雪商量后获得半天自主行动权的阿卢罗,此刻正带着晋天佑往村子外围走。
这儿虽然不全是岭南地界,但看这充盈灵气的环境,想来周边的草药不会少。
阿卢罗需要一点儿恢复身体和神魂的药。现在能够肯定这幕后之人是冲着妖王阿卢罗来,既然这样他需要足够的实力来面对即将到来的危机。
再说了,他解决这件事之前也的确需要准备一下,作为临时同伴的修士,帮下忙炼点药做好前期准备也是很有必要的,对吧?
阿卢罗带着小妖向林子深处走去,果不其然在周边见到了年限虽短,但对现在的他来说有点用的草药。
“——想当年,我一人大战三百修士,你猜结果如何?”
路上无聊,阿卢罗便和身后的小妖说起了自己曾经战绩。
小鱼妖眼睛亮晶晶:“三百修士围剿,你力不从心,最终伏诛?”
阿卢罗:?
妖王不解,妖王转身,妖王迎着小鱼妖期待的目光面无表情地赏了他一个爆栗。
晋天佑:“哎哟!”
小鱼妖抱着脑袋,看着惨兮兮。
“那肯定是我突出重围,最终大笑逍遥离去了!”
晋天佑恹恹开口:“哦。”
阿卢罗:?
这年头小妖们都不喜欢听妖王的故事啦?
年轻妖王百思不得其解。他小时候可喜欢这种一妖对抗全世界的故事了。
“还有,”阿卢罗就换了另一个,“当年,我兄弟螳螂兄被困青天宗监牢,我二话不说,单枪匹马来到青天宗门口怒斥那掌门人虚伪做派,叫他速速放了我兄弟。那老头不从,我直接和他打了起来,你猜最后怎么着?”
晋天佑速答:“于是你被愤怒的青天宗掌门一把拿下!然后你和兄弟在狱中抱头痛哭,最后在正道之光的感化下洗心革面,重新做妖!”
阿卢罗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你这小滑头!”妖王眯着眼瞧他,颇为不爽,“怎么老觉着你老大会输呢?”
小鱼妖小声道:“你才不是我的什么老大……”
“嘿!”阿卢罗冲他龇牙,“我可是妖王,你知道什么是妖王吗?”
“最坏的妖头头!”
阿卢罗:“……你来,你看我揍不揍你就完事了。”
报复性揉乱小鱼妖的头发,妖王得意眯眼:“说说,到底谁说妖就是坏的?妖王是众妖的首领,是头头,但不是坏头头——你知道什么叫坏吗?”
“话本子里都是这么写的。”
“少看人类的话本子,”阿卢罗不屑,“他们就写些自己光鲜亮丽,妖鬼魔都是差劲的东西,荼毒我们的青少妖。”
小鱼妖撇嘴,看上去并不相信。
“我承认,妖里面的确有坏东西,”阿卢罗大方承认,“但就像是人类里面有好人和坏人,妖也是。不过是利益纠葛与视角不同,你还有得学呢。”
“这样说吧,”他说,“对你来说,屈娆是一个好人还是坏人?”
晋天佑既答:“好人!特别好的前辈!”
阿卢罗就笑:“今日那光头胖子呢?”
晋天佑:“坏人!一肚子黑水的坏人!”
阿卢罗:“那光头胖子又怎么看屈娆?屈娆救过那条船上的人,按你的理来说,胖子应该视屈娆为恩人、好人。可实际上,他觉得屈娆坏透了。”
晋天佑张嘴,不知道说些什么。
“视角、利益、种族、站队……”妖王嗤笑一声,摇头道,“世上没有绝对的好人与坏人,你觉得某个人很好,可在某个瞬间,她也会变成你眼中的坏人。”
太执着于定义,反而不利于修炼。
“我看你舍弃了妖修之路,难道真想成为一个人?”
晋天佑讷讷:“我想成为大侠,斩妖除魔,肃清正道……”
“后者我同意,肃清正道不仅人人有责,妖妖也有责,”阿卢罗幸灾乐祸地开口,“不过斩妖除魔,成为大侠——难道说这正道只有人才当得?你歧视妖?”
小鱼妖瞪大了眼:“我没有!”
“那不就得了!”阿卢罗振振有词,他作为妖王指点后辈义不容辞,“你要是不信,去问问屈娆,你不信我,总该是相信她的吧?”
没见识过修真界险恶的小妖就是麻烦,要不是碰到他,指不定会被心怀不轨的人类坑成什么样子呢。
前辈……
晋天佑抿唇,然后认真点头:“行,我去问!”
“去吧去吧。”阿卢罗冲他摆摆手。
“你呢?”
“我再去采点,马上回去。”
小鱼妖转身离开,往村子的方向去了。
阿卢罗松了口气,随后侧头,耳朵微动,在空中分辨着难以察觉的细微声音。
某处,稍显空荡的林间早已躺了一地的尸体。
还站立在原地的只有数十位身着银白丝线长袍,完全遮蔽身形面容的神秘人。
“……长老,虫香再燃后无所指向,船上之人除他之外,全部斩杀。”
“哦?是吗?”
干瘪消瘦的男人跌坐在地上,在距离他不远处的地上,厉明德双眼怒瞪倒在地上,一缕风刮过,肥硕壮大的身形如烟灰一样飘散殆尽。
他死了。就这样被神秘人一击杀掉了。
男人神情恍惚,脸上似笑非笑,似哭非哭。
“可我记得那些人在临死之前都透露过船上有一个摸不清底细的剑修。”神秘人道,“你们抓到类似的人了吗?”
“这……并无。”
“那就还有遗漏。”神秘人冷哼,“再去搜!我倒想看看,是这剑修逃得快,还是我巡天司找得快。”
“还有,和妖族那边的家伙说说,订单已经完成,他的事我们办完了,该付的东西可一个子儿都不能少。”
“银货两讫的道理,我想就算是妖,也应该懂。”
“是!”
“——至于你。”神秘人低头,干瘪男人能够感受到剔骨刀似的目光在他身上刮过。“你,应该见过那个剑修的脸吧?”
男人瞳孔震颤。
——搜魂术!
阿卢罗皱眉。
啧,那时候他就该出手……
“嗯!?”
空中飘来的炸裂音唤回妖王的思绪,阿卢罗愣住。
“——真是稀奇,”远处的神秘人似乎在冷笑,“这种货色竟然会想着遮掩一个人而自爆?呵……早知道把那个胖子先留下了。”
竟然……自爆了?
难道说,是因为屈娆?
“——我不会杀你,但有人会杀了你。”
黑衣修士冷然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再度响起。
厉明德狠厉眼神中的忌惮,干瘪男人哭嚎时瞥向修士的复杂,还有黑衣修士垂眸时的古井无波。
阿卢罗愕然喃喃道:“你竟然连这一点都算到了吗?”
“——谁!?”
远处传来神秘人的怒喝:“什么人!?”
糟了!——
作者有话说:你好,这里是存稿,作者正在闭关码字中[熊猫头],请在[哔——]一声后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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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叔慈侄孝
阿卢罗是在屈娆借了苔花家的锄头开垦茅屋前荒地时回来的。
晋天佑跟在他屁股后面, 两个妖就这样风风火火地闯进了程天骄刚锄好的一块地,正打算拿苔花递过来的水桶浇水的程天骄一个趔趄,桶中满荡的水就这样晃荡出一大瓢, 落在了站定后还没来得及多喘口气的阿卢罗身上。
阿卢罗被冰冷的水浇得湿透,反倒是跟在自己身后的晋天佑半点水渍都没沾上。
阿卢罗:“……”
他刚打算说些什么,眼前一花,视角就变了。
衣服湿答答的华融雪嘴一撇,眼一垂, 漂亮的桃花眼瞬间变得湿漉。他手足无措地捏着湿透了的衣袖,望向握着锄头的屈娆:“娆!湿了……QAQ”
“华融雪!”妖王恨不得给他一脚, “你让我说完再换不行吗!?”
目睹一切的屈娆已经习惯了,她看向气喘吁吁的晋天佑,问:“怎么回事?”
虽然现在境界只有筑基,但红蓝条她可看得清楚。眺望远方, 就能发现外围至少有十几个属于修士的红蓝条在山林中晃荡。
不过得益于周围龙脉自保所产生的迷瘴,屈娆倒是不担心他们闯进来。
“人, ”晋天佑喘了口气道, “很多穿着白衣服的人……头头说,他们杀了很多的修士……”
他之前就打算回来,后来一想, 万一阿卢罗趁机逃跑呢?于是正义小锦鲤又返身而去, 却没想到撞见了飞奔而来的阿卢罗。
一路上被他扯着狂奔着回来了。
黑衣前辈看上去并不惊讶:“巡天司来灭口了。”
晋天佑愕然。
“看来你早有预料。”在路过的苔花从自己屋内找出一套粗布衣服, 摸索着递给华融雪时,阿卢罗终于有机会钻出来插一句,“不仅如此,我还听到了他们和妖族的某个有份交易。”
阿卢罗咬牙切齿:“最好别让我抓住他——你们在干嘛?”
他突兀地开口,眼神困惑地望向屈娆手中的锄头。
“你的新武器?”
屈娆:“你觉得可能吗?很显然, 我在开垦荒地。”
“人都要快打上来了,你还在这儿种地玩?”阿卢罗难以置信道,“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做好一切对抗的准备——”
屈娆翻了个白眼:“你在教我做事?”
黑衣修士冷然的话让妖王喉咙中未吐出的话噎在喉咙里,脸色涨红。然后嗖一下又被华融雪的神魂踢回身体深处。
阿卢罗:……啊啊啊!混蛋!
“无名村位于龙脉正中心,周围的迷瘴够巡天司的人喝一壶。”黑衣修士语毕,又扛起锄头开始了新一轮劳作。“不必担心巡天司的人,他们进不到村子里。”
她高抬的锄头重重地落下,然后砸在地面上,溅起土屑。
黑衣修士的动作如其语气一样平静。
阿卢罗在听到那些信息后焦躁的心,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平静下来。
人类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皇帝不急太监……不对,他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屈娆这么一个关心人类的家伙都不在意,他何必自讨苦吃?
不过对方说的对。
这个地方的确……很不一样,刚刚在躲避那个合体修士的神魂搜捕时,阿卢罗在逃窜的路上就确定了,巡天司的人找到这儿的可能微乎其微。
既然这样,那的确没什么好担心的。
“还愣着干嘛?”又挖了一垄地的黑衣修士直起身,很不客气,“等着我请你动?”
阿卢罗:……
听到修士在叫他,华融雪乐呵呵地一下把他推出去了。
阿卢罗:混蛋。
“你到底都知道些什么?”手里面被塞了农具,阿卢罗握在手中,侧头看了眼一旁苔花微笑的脸,妖王恨恨地望向黑衣修士,“你不觉得你有点太奇怪了吗?”
“现在才想到问,你是不是太迟钝了?”
黑衣修士道,然后短暂沉默过后,她又若无其事地开口,“我无所不知。”
“哼,”阿卢罗狠狠锄大地,“你倒是狂得很。无所不知……那你倒是说说这头顶上妖气到底是谁所为?”
屈娆:“你小叔。乌兹夜。”
阿卢罗手中的锄头猛地落地。
“……”
“快点锄地,”屈娆毫不客气道,“凭你现在的实力和限制,一定打不过你小叔。多挖点土,种一轮药材,能补多少补多少。”
虽然一开始只是想给自己和程天骄增强□□魄,但顺手给妖王喂点素材加点力量也不错。
多一个锄大地的劳动力,她反正是喜闻乐见。
阿卢罗也没办法了。他虽然不确定对方说的是不是真的,但能知道乌兹夜是他小叔,甚至似乎知道更多隐情的黑衣修士显然已经很可怕了。
他一下一下地将锄头砸在地上,心中思绪翻涌。
但没想到的是,这一锄,就锄了两个月。
到后面,一觉醒阿卢罗几乎是下意识地去摸靠放在墙边上的锄头。等到反应自己在做什么后,妖王也沉默了。
在这个村子里,不是打坐就是锄地采药,阿卢罗和晋天佑都快混成本地妖了!比起后者的怡然自得,妖王的怒气呈指数憋着。
又是一天清晨,无名村中的走地鸡在房顶高燃打鸣,阿卢罗这次倒是没听见外面锄地的声音。他面无表情地将熟睡的华融雪踢走,自己顶号上线。
开门后,入眼的就是一片瓜果菜地——屈娆那家伙,到后面不满足种药材,找了村子里人借了菜种,在药圃周边种上了普通人才会吃的瓜果蔬菜!
你还记不记得自己是一个正经修士啊!?
阿卢罗完全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仿佛勘透天地的修士,私底下竟然这么不务正业!
“头头!”路过的程天骄一看他起来了,小姑娘抛给他一颗熟得正好的甜瓜,笑眯眯道,“今日催熟的瓜,尝尝!小弟说还挺好吃的。”
阿卢罗:……
果然,能和那个修士玩到一起的人类,也不一般。
在听见阿卢罗身份后,程天骄是有一瞬间的畏惧和警惕,但她一想:妖,也不过如此嘛。
她身边有前辈做主力,身旁还有一个同为妖类的小伙伴——这是前辈告诉她的——程天骄觉得也没必要太大惊小怪。
小姑娘摇头晃脑的:唉,她程天骄也算是个见过大场面的人了,区区两只妖,心态还是要学习前辈一样放平啊。
说到前辈……
程天骄觉得屈娆是她见过的所有人里,最淡定且厉害的人了——
“吃了。”
药炉是前辈自制的,药丸是前辈亲自炼的,程天骄简直不知道这世上到底有什么是黑衣前辈不会做的。
她接过被油纸包好的丹药,咽了口唾沫。
“这,真的给我吗?”她犹豫着问,“要不再分一分?我拿一颗就够了!”
12枚泛着金色丹光的圆润药丸看上去就价值不菲。
“嗯?你说什么?”又开了一炉的屈娆闻声望去,然后抓起新鲜出炉的丹药直接包好,“去,这炉给苔花送去,那一炉给阿卢罗。”
苔花是烬粟的生身母亲,在原剧情中,烬粟出生时苔花就走了。现在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屈娆想试试这个世界的剧情走向到底能歪到什么地步。
这一周,屈娆几乎把自己关在丹房中不眠不休地炼药。
倒也不是因为她太勤奋——主要是操作火属性的灵气炼丹,就特别像现代的那种单机小游戏懂吗?
修仙界的确很奇妙,有很多作为作者的屈娆都很惊奇的存在。
但像这种无脑小游戏,还是挺少的。
简而言之,屈娆有点玩炼丹游戏玩上头了。
睡醒了就是玩,玩累了就是睡,饿了把辟谷丹当糖豆吃,她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自己还在现代时玩电脑玩得昼夜不分的日子。
虽然有点累,但精神上满足了不少。
……她果然还是很想念现代啊。
这么想想,好像已经过去了三个月。她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一个季度了。
黑衣修士又一次沉默地开丹炉,取丹药,转身后又打算开始新一轮的时候,剑心中的灾厄忍不了了。
它嗖一下趁修士不备蹿了出来,剑尖一转,绞住修士的衣摆把她就往屋外拎走。
屈娆:!!
她刚开的游戏!
“你到底想做什么!?”灾厄憋气的声音传来,“难不成要把自己炼成傻子才肯罢休吗!?我知道你实力强,炼药这事对你不是难题,可你倒是看看,哪有筑基期的修士把自己关丹房炼这么久的!?你是打算以身为药,把自个也炼到丹炉里面去吗!?”
黑衣修士被自己的灵剑扯出了丹房,然后一眼就撞见了早已等候在屋外的程天骄。
“前辈!”小姑娘拎着自己的小木剑,额汗津津,应该是刚练完剑不久,“今日,天骄可否再学学画符?”
她语气期待,眼神中却透露出掩藏得不是很好的担忧。
灾厄气不打一处来:“你还要让小孩担心你!邑不渡那老混蛋都没这么让剑不省心!”
那能比吗?
屈娆心想,你对他有的是杀心,从来就没有放弃过。
不过小孩的确是在担心她,这让屈娆心里有点暖暖的。
两个月的相处,她已经渐渐不再把对方当作平面的文字角色来看待了。因为除了最初的文字设定之外,屈娆现在还知道小姑娘喜欢吃甜瓜,喜欢对着田埂吐瓜籽,说是来年或许能出更大的瓜。能够使用异种水灵根之后,程天骄还喜欢没事就对周边的绿植杂草来一点水,说是听到它们喊渴,新晋的巡逻员就不能放任不管。
屈娆偶尔瞅见她拍着胸脯对晋天佑说,包在老大身上,小弟你瞧好了,她的嘴角也忍不住上扬。
当文字化作现实后,温情似乎像蜜糖水一样深入人心。
“天骄——”
黑衣修士张口,却在喊出程天骄名字时骤然收声。
而灾厄也在此时开口:“等等,好强大的——妖气!?”
屈娆倒是没能看出什么妖气,只是觉得周围的温度一下就起码降了五六度,让人下意识想打寒战。
身旁的灵剑蹿上了天,随后传来灾祸之剑兴奋的声音:“哦豁!阿卢罗那家伙和谁打起来了!!刚刚那妖气是他爆出来的,这是……补过头了?”
屈娆:……
妖也有补过头这一说法吗?
不过阿卢罗的妖气一放,那能立刻被他吸引而来的,就只有一个妖了。
“——乌兹!”
远处,手抓锄头,身着麻衣,阿卢罗站在地上仰头怒斥:“原来真的是你!!”
“……哎呀呀我的好侄子,怎么多年不见,就成这副鬼德行了?”
在这周围杂音几乎要凝固的时刻,一阵懒洋洋的、带着奇异韵律的哼唱声,自黑暗的林木深处飘来。那调子古怪又靡丽,缥缈中又带着笑音。
下一秒,一道深蓝色的修长身影落在了最高处的树梢上。明明是骄阳似火的白天,天空却随着他的出现浮现了一大片将吞吃太阳的阴云。
乌兹身着一身近乎墨色的深蓝长袍,衣摆用金线绣着繁复扭曲的图腾,他扇动着乌金铁扇,遮掩了半张脸庞,仅露出一双狭长的桃花眼,顾盼间流转着一种漫不经心的妖异。
竟然在这个地方看到了阿卢罗,乌兹夜也很震惊。
“你没死呀?”小叔轻轻柔柔地发出了友好的问候。“可怜小叔我还打算为你吊唁来哩。”
“吊唁那是对亲属慰问,”阿卢罗冷笑道,别当他不知道,“也不知小叔为我到底掉了几颗眼泪?”
乌兹嘻嘻一笑:“眼泪没有,侄儿不知吗?小叔我,从不流泪呀。”
“那就打到你流眼泪!”阿卢罗万分不耐,一边爆发滔天妖气,一边心中默念,‘屈娆!还真叫你说中了!你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人?……还是说,根本就不是人!?’
乌兹:“想什么呢我的好侄儿?这么喜欢发呆——干脆就去地底下待着去吧!”
阿卢罗猛然回神,侧身堪堪避开这一击。乌金铁扇划开他的面颊,流出了墨色的乌血。
“还是这么喜欢用毒,”阿卢罗退走拉开距离后冷笑,“你个老王八,用毒到底是个什么变异物种?”
眼前的妖脸色一变,明明脸上仍然带笑,可笑意不达眼底。
“尊敬长辈这词,你难道没听说过吗?”乌兹夜合扇,嘴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无端让人心底发冷,“还是说,要小叔来教教你?”
阿卢罗“呸”了一声:“化形之后你还真把自个儿当人瞧了?老不死的,别跟我玩什么慈乌反哺这一套!”
“好侄儿,就连这点都不懂,难怪你这妖王当得这样差劲!”
“我是凭本事揍上去的!哪像你一样只会口头大放厥词!?”
“是啊,”乌兹夜的铁扇划破他的胸口,怅然地拉长尾音,“妖族素来以强者为尊,实力是最好的发言。不过……你现在,还是当年那力战万妖的妖王吗?”
他哈哈大笑:“我怎么只能看见一个不伦不类的人妖混种呢?”
阿卢罗皮笑肉不笑:“人妖混种等会儿也能揍得你哭爹喊娘。”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乌兹冷笑,又突兀地开口,“不过既然这妖王你能当得……我为何又不可?”
“什么?”
话音落下的瞬间,赶到现场的屈娆和程天骄,和路过的晋天佑汇合到了一起。
“晋天佑——”屈娆刚开口,眼瞳瞥见某处后骤然收缩,“苔花!!”
无名村的人是无法视外物的,对于苔花来说,在发出异响之前,村子里还是和往常一样平静。
直到耳熟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时,目盲女子这才茫然侧头,脸上带上了点惊喜:“屈娆……”
“——哈哈哈哈天机!!我勘破天机了!!!”
在两妖对峙之际,屈娆却看见一道破烂人影猛地从树林中钻出,一边癫狂大笑一边朝着苔花所在的位置狂奔而去!
屈娆抓住还在看二妖对峙的灾厄,一把就朝着人影扔了出去!
“——我靠!屈娆!?”
“砰”的一声脆响,灾厄的剑身在碰到一块硬质物体后,对撞的双方各自倒飞了出去。
灾厄:!?
紧随而至的屈娆越过气急败坏的灵剑,走到了人影遗落的物品前。
这是……
“血牙玉?”
远处,浑身狼狈像是个野人的饲魂翁疯疯癫癫地从地上爬起,贪婪阴狠又带着点畏惧的眼神望向黑衣修士,然后又越过他死死盯着苔花不放。
“嘿嘿……天机……”
他傻笑着开口。
“我要……飞升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