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甘衡竟然哭了,这一幕落入她视网膜,他长得过于好看,眼泪就像天上的星星流过夜空化作溪流。
他眼睛盯着她,好像在控诉一切都是因为她,换个人早就被挑起卑劣的兴奋。
但甘衡永远不会给其他任何人看到,连他母亲都没见过他这一面。
哭到下睫毛都湿了,此时终于有了普通人的样子。
可能他们太熟,他才在她面前无所顾忌,她应该感觉困窘麻烦,并没有。
这些感觉都被一种动物直觉驱散,被大型未知生物盯上,感官放大到针状,勇气坍缩成巴掌大,害怕她动一下,会打破僵持刺激到对方。
甘衡唇角细微地上扬,表情割裂成两个人,他还在哭,嘴角却带了笑,看着很诡异,却也非常漂亮,仿佛是破涕为笑。
他突然动的刹那,程荔缘实打实抖了一下,刚要弹跳起来,就被甘衡按住了,他力道不大,是她动作过大,反作用力让她弹回沙发上,背心都跌进沙发垫子里。
离婚后,她妈妈把家里的软装都换过一遍,力求舒适,她家的沙发特别大,躺在上面一点不局促。
程荔缘平时很喜欢往沙发上一个侧躺,就开始看电视。
现在她意识到,沙发太大,让她陷入了包围。
她再度挣扎着坐起,甘衡又将她按了回去,还是单手按在她小肚子上,直接把她按倒。
那种感觉蓦地让程荔缘想起,去乡下避暑看到的刚满月的土圆肥小奶狗,她记得那手感,胖乎乎圆滚滚,被人按着肚子摸摸,手都能把它肚子全部盖住。
甘衡的手也把她的小肚子完全盖住了,他目光下落,和她同时看着他手放着的地方。
那一瞬程荔缘头皮发麻,全身都涌起难以言喻的羞耻感。
他原本自然按住的手势,随着他停留的目光改变成横跨,拇指微微一动,摩挲到她肚脐下几寸,五指张开,最远的小拇指竟然抵达了她胸口正中心。
“噢。”甘衡发出一声沉哑简单的语气词。
程荔缘更感觉血液都冲到了脸上,耳朵额头都在发烫,“放开我!”她本能地抬起小腿踢了出去,甘衡运动员的本能让他条件反射一样接住了她,家居鞋滑脱,落在地板上,她的脚踝到了他另一只手里。
他们从来没有像这样的姿势过,他们是青梅竹马,不是……
程荔缘脑海宕机,感觉某些巨大无形的东西在缓慢变质,她第一次后悔不该骗甘衡。
她到底是怎么想的,约在家里跟他见面,就因为懒得出门。
“你不该让同龄异性进到你家里来,哪怕是我,”他如同能读心她,声音听不出情绪了
,眼神和动作都让她鸡皮疙瘩从脖子朝下蔓延。
“怎么这么不当心。”
他的手在她脚踝处收紧,竟能将她脚腕握住还绰绰有余,可能也是她没长高,绝不是他太高大了,以至于手形过大指节修长。
被按着小肚子,仿佛肚皮下的内脏也被他的手按住了,掌心施压她的轮廓,明明他睫毛还没干,他们却像角色互换。
她感觉完全暴露,就像窝被掀开的小动物,处于顶级猎手的注视下。
他从中找到了探索需求,继续往前挪动,她只能退后,直到她抵住了墙壁,不得不把腿侧放在他胯上,双手抵住他胸膛,徒劳地想推开他。
她近乎彻底平躺,四面八方被封堵,被他笼罩在身下,捏着脚踝,感觉他只要起身,甚至能将她倒提起来。
“你再这样我要和你绝交!”程荔缘声线不稳,音量没有任何震慑力。
“那就绝交吧,反正你也不会理我了。”甘衡脸落入阴影里,声音平到听不出感情,轻飘飘落在她脸上。
他俯下身来,他们脸距离不过三十厘米。
她鼻子里全是他身上和衣服上的味道,那是让人生理上卸除防御的气味,无法凭借意志战胜。就像他小时候就喜欢抱住她吸一样,程荔缘不会同样那样做,不代表她对甘衡的气息不敏感。
他声音特别轻,在她耳朵旁边咝咝的,磨着她的耳膜。
“那我换个小一点的要求,你要是不答应,我可能会疯掉,明白吗。”
他停顿了一下,她的耳膜连同耳朵和脖子那片肌肤,都被滚烫的战栗酥麻吞没,潮涨潮涌的感觉过于饱和,感官几乎超载,视线和听力都模糊了一瞬。
“听明白了的话,就跟我说话,一直安静,我会更焦躁的。”他的声音钻进她体肤。
“你说吧……”程荔缘脑细胞全部用在想接下去怎么办,没力气呵斥他。
他想渴极了的旅人,她总是不给他,一直不给,导致他跌入失控边缘,平时文明优雅的骑士外衣都被扯下。
他现在不是她熟悉的甘衡,仿佛成了另一个人。
“我总梦到你,太频繁了,你要给我一件你的贴身衣服,随便什么,T恤也好,穿旧的更好,我需要睡个好觉。”他的鼻尖一下一下抵在她耳廓和耳垂下,温热呼吸洒落。
程荔缘觉得她堕落了,她竟然觉得这个要求可以答应,她怕他做出什么更过分的举动。
“那你放开我,我去卧室拿。”她试图拿回主导权。
“不,我一松手,你又要骗我。”
话音未落,程荔缘脊背腾空,视野旋转,她腰落入对方怀里,屁股坐到了对方手臂上,他像抱小孩一样抱着她,穿过走廊,径直推开她卧室门,程荔缘只能抱着他肩膀维持平衡,她脚底是悬空的。
进了卧室,甘衡都不肯放她下来,反正他单手抱她也轻轻松松,他另一只手反手关上卧室门:“你要开哪边衣柜门,我们一起找。”
上次他来她卧室,还是小时候,可能十一岁?那时他就像个初三生,而不是小学生了。
依然和今天成熟的他站在卧室,是完全不同的感觉。
他们共处于她每天晚上睡觉,清晨苏醒的地方。
程荔缘脊背僵硬,浑身冒着热汗,他就站在她卧室里,非常高大,和周围可爱接地气的风格形成反差,将她的私人空间尽收眼底。
他目光一下子就牢牢落在了她床上。
她刚在床上午睡过,没有整理,被单有点乱,露出枕头和床单,不知道为什么,被他目光看着,就像被看见了什么相当私密的东西。
为什么他要一直盯着她的床单看啊。
程荔缘不知道甘衡在脑海里上演着什么,她很想给他脑袋来一巴掌。
又担心给他做更过分事的借口。
突然,她意识到上次来例假,这条床单不小心被她弄脏了,上面的小血点她忘了洗干净没有。
应该洗干净了?她都会检查的,她现在很焦虑,拍拍他肩膀:“里面那个衣柜,你自己打开吧。”
他的目光,从她床单上一点点移到墙上。
“那是什么?”甘衡突然问。
程荔缘思路被打断,他盯着墙上的几张海报,那是她看过的电影和动漫里的角色,当时喜欢,就用无痕贴贴上去了,长期占满墙壁,久而久之被她忽视,如果不是他问,她都忘了它们的存在。
“你觉得他们很帅。”他轻声问。
程荔缘想起甘衡从来不看什么动漫。
哪怕他主动上了公立中学,尽量在校融入普通同学,他的生活也和普通人有着天壤之别,光是一项最微不足道的日常行程,普通人一辈子都接触不到。
他的生活重心和价值排序,和她截然不同。
他那些线下社交资源,都是世代传递,所以他有参加不完的私人聚会,宴会,艺术展,还要去跟他家族里长辈深度沟通,参与他们家全球产业的决策。
更不用说什么马术航海,古典艺术,还有他最擅长的冰球。
就连晚餐,他们的圈子也不怎么去所谓米其林三星,在世家看来,那些地方被暴发户占领了,吃个晚饭很可能因为邻座的表现不悦,玷污了一晚上完美的时光。
他们喜欢去邀请制的会员俱乐部,在那里,只有他们圈层的同类,不必担心被外界打扰。
普通人的手机和电脑,往往就是连接世界的通道,打破了地域,阶层限制。
所以甘衡从来不看动漫,而她卧室墙上挂着经典动漫的海报。
董阿姨是他们之间唯一共同点,但即使是她,也有自己专门的衣橱整理师,每周为她整理全部衣帽间,他家甚至还有专门的电器管理师,银器管理师,他们的每一项私人需求,都能催生出一份工作。
“很帅,我很喜欢他们,”程荔缘非常平静地说,“你能放我下来了吗,还是你想找衣服,你可以自己去拿一件。”
甘衡抱着她到了衣柜面前,把衣柜门打开了:“睡衣和内衣都可以?”
程荔缘气得脸通红:“你……?”
“我开玩笑的,”甘衡轻声说,“我就想要一件你穿很久的T恤。”
说着,他一眼看到叠放在最上面的一件薄透T恤,拿了起来:“就是这件。”
程荔缘真不知道,他是怎么看出这件是她经常穿的,上面都有一些吃饭时沾上的油渍,没洗掉,衣料确实非常通透舒服。
“你不正常。”程荔缘觉得脸上都在烧。
“嗯,我是变态,你不要我了。”甘衡语气平平。
“要求完成了,你可以走了。”程荔缘说,抵着他的肩膀,微微挣扎。
“别动。”
他没有刻意触碰,很正常的抱起来维持平衡,手掌放在膝盖上面一点大腿外侧的位置。她反而愈发感觉到他手心在她腿上的热度,其实不完全是主观作祟,他指节在不自觉用力,她皮肤上一定留下了红红的指印。
她不敢动了。
“我会买新的给你。”
他把她放到了床边,她被迫坐下,他跪在了她面前,眼睛锁住了她。
“告诉我真正的理由。”他说,“让我死也死个明白。”
程荔缘的心跳复位,双肩随之放松,她看着甘衡,他就要把下巴放到她腿上了,脸很安静,眼睛湿湿的。
以前他说她像条小狗,现在她觉得他才像只体型过大的未知生物,可能是狗,可能是别的,深邃未知的压迫感和泫然欲泣的破碎,在她眼前合二为一。
程荔缘:“你没办法过普通人的生活。”
甘衡直起了身体,眼睛更深黑了几分,声音轻轻的:“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程荔缘现在懂了,他这种轻柔是一种伪装,不想让猎物升起防备,无声的网早已降落。
不论他有什么反应,她今天都要说真话。说真话能结束这一切。
程荔缘:“你选择了这条路,是你的权利和自由,但和我没有关系,我这辈子只能过普通人的生活,我不喜欢那些社交场合。”
甘衡:“什么场合?”
程荔缘:“你家里那些,我参与不了的圈子门槛很高的那些。”
甘衡明白了,眼里暗沉,像不理解她会因为这种理由拒绝他:“和我在一起,你不用搭理那些,你可以自由地做自己,我会保护你,只要你愿意和我重新开始。”
程荔缘摇摇头,她想笑,笑不出来:“日积月累,你会累,会失望,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我也会失望,你永远有我不知道的事。”
甘衡直起身体,紧紧盯着她,不知不觉他两条胳膊放在她身体双侧。
“我不会,你可以信我吗。”
程荔缘看着他:“我不信你。”
甘衡一动不动,他仿佛是凝固了。
程荔缘从未体验过她对他的影响力这么深
,一句话落一个字,就能造成一大片溃不成军的伤口。
他连眼睫毛都不动了。
“甘衡,”她担心他陷入某种想法出不来,“你不可能为了我放弃你的选择,对不对。”
甘衡的神情静默,比先前哭的时候更让她心脏禁锢。
好像他正在将心剖给她看,他的话语像飘曳的火:“我可以,但我做不到,保护你和喜欢你一样重要,甚至更重要,我现在的选择,就是为了保护你。”
程荔缘完全明白。
正因为明白,她才感觉到浩大的悲伤,像暮色中的海滩,幽暗的海水,波涛声响,一下一下抚摸着人的脚背。
像生活中每个离别时刻,激不起一点水花,明天太阳就照常升起,海水照样碧波万顷。
他们的真心在靠拢,那么多年的拉扯和试探,羞涩和仰望,傲慢和伤害后,他们才真正心靠近心。
是她为了向他证明,分开对他们两人都是最好的。
程荔缘深吸一口气:“甘衡,你现在连董阿姨也保护不了。”
她不愿意捅出这刀,这句话会伤他非常深,但必须说出来。
长久的血脓才会破裂,让那些淤积的血水都流干净,伤口才会愈合。
甘衡的瞳孔都模糊了一瞬,程荔缘看见他的灵魂猛然瑟缩了一下,感觉在伤害了已经负伤的动物,那头未知的野兽却依然不愿意动手,爪子紧紧团着,只是望着她。
程荔缘逼着自己看着他的眼睛,她的心脏慢慢酸胀,直到她无法否认这份感觉。心碎或许是他那边传过来的,他们现在离得这么近。
他的眼睛一动不动又蕴藏深涌情绪的眼睛,程荔缘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灵魂的礁石被情感的海水侵蚀。
甘衡从未想过有什么是他无法触及的。他依然相信他可以为她隔绝那些复杂的家族关系。
现在他终于懂了,她不是不信他的真心,是不信他了。
从断崖到断崖本有条空中之路,他眼看就要抵达,风彻底停了,他摔了下去,她的那些话,让他一脚踏空无尽失重。
信任是他亲手摧毁的,路是他的傲慢斩断的。如今他倾尽所有也无法推倒她的心墙。
他最真诚的时刻,恰是她最不需要他的时刻。
程荔缘仿佛安慰,更仿佛鼓励,鼓励他接受现实,手扶上了他两边的手臂。
“你想回到过去,过去已经不在那里了,”她先前的疏离和冷淡都消失,声音再次有了让他想要落泪的温度,“我们都要向前看,好不好。”
“你不要对我说这些,我不要听,”甘衡声音变得很弱,和先前笃定的轻柔听起来判若两人,“不想听。”
他反手抓住她的手腕,铁箍的力气,让她发疼。
程荔缘感觉在同步他的内心,共情他的每个念头,心潮起伏,正是为了让他们都放手。
过去现在,在他们互映的瞳眸中一幕幕上演,青梅竹马时期本来最容易在一起,他无意识地践行了傲慢,当真正学会平等去爱时,她已彻底抽离了。
程荔缘声音轻到如同不想惊醒谁:“如果下一个是我呢,然后是我妈妈呢。”
他瞳孔扩大了一下,强烈的感情瞬间被抽空,所有表情褪至成无——
作者有话说:[柠檬][猫爪][求你了][小丑][爆哭](萝,突然想到最近那个梗)(兰竹:抹脸哭。绿竹:哭也没用。绿竹(含泪):(是真的没用))[柠檬][小丑][无奈][托腮][心碎]
第72章
一个月过去。
程荔缘这天和邓霏、萧阙三个人一起去寺庙祈福了,专门供奉了药师佛,主要是为了董芳君早日苏醒。
从寺庙出来,他们三人吃了一顿素斋,还在院子里看了会儿锦鲤,“你们看那只,金灿灿的!”邓霏说。
程荔缘看过去,刚好看到那条金色锦鲤跳过了一根横着的竹子。
“这兆头好。”萧阙说。
逛了会儿,他们看到远处一家教堂的尖顶。
“再进去祈祷一下吧?”程荔缘提议。
于是三个信仰很好商量的人又进去了教堂,里面很多年纪大的人,也有年轻人,都很随和喜乐,指引他们去了第二排,就跪在椅子下面的坐垫上,双手交握,胳膊肘放前面第一排椅背上就好。
他们没有说话,很安静地祷告了五分钟,程荔缘心里想了很多。
中途没有预兆的,阳光透过彩绘玻璃,在长椅区投下一片光,也落在前方空地上,莫名神圣。
程荔缘觉得这也是个好兆头。
出来后,发生了一件很狗血的事,邓霏遇到了她曾经的crush,他们是在国外认识的,她crush这个月刚回国,他们在街边约了家咖啡,就这样聊了起来,感觉双方之间的引力特别明显,程荔缘和萧阙就坐另一张桌子,当饭后休息。
萧阙:“话说,你那天跟甘衡说了什么,我感觉给他整自闭了,他这几天什么动静都没有。”
程荔缘望着街上的路人:“就说我们不合适。”
萧阙:“那我跟你说件事。”
程荔缘转过来望着他。
萧阙:“甘衡要出国了。”
程荔缘有点没跟上,静了两秒:“他不是经常出国吗。”
萧阙:“不是,他要去国外读私校,然后去钱伯斯的专业,他爷爷也同意了。”
言下之意,甘衡这一出去,以后可能就长居国外,不大可能回来了。
所以不是转去启航,是直接出国。
程荔缘有点怔忡:“那比赛怎么办?他还打冰球吗。”
萧阙:“到国外后,他可能就直接去打职业联赛了。”甘衡以前就被很多有名的经纪人争抢过,都想让他签约。
程荔缘安静了一会儿,消化着这个消息。甘衡和她的对话框还停在上次,他来她家之前。
他没有告诉她这件事,也就是说,他把她的话完全听进去了。
这样很好。
国内联赛如约而至,主场不是在临海市,是两小时高铁之外的净南市。
寒假,那边有一场头部二次元IP和非遗文化联名的活动展,持续半个月,黄秋腾约程荔缘她们一起去玩。
马晓捷说:“正好,看完比赛还可以玩两天。”
比赛最后关头,比分咬得很紧。
江斯岸作为队长拼尽全力,全场都绷着表情,比赛惊心动魄,所有人都看的心高高悬起。
对方队伍突然冒出个黑马一样的前锋,冰暴队伍临时要调整战术,不知道是不是水土不服,几次战术执行慢了,最终以一分之差输掉了比赛。
这是联赛最大的爆冷了。
卫冕失败四个大字,被贴在了下场的江斯岸和其他队员头上。所有人看起来都还算平静,少数人难掩沮丧。
马晓捷脸色凝重,余雅芹和黄秋腾也很共情冰暴队的粉丝,心情很低落。
“江斯岸完了,他刚当上队长,冠军就直接腰斩了,甘衡粉还不知道怎么嘲他呢。”
她们背后有个男生说,语气事不关己中还有一丝隔岸观火的幸灾乐祸。
余雅芹想反驳对方,被黄秋腾拉住了,黄秋腾去大型二次元活动,经常听到飘来的垃圾话,知道犯不着浪费时间去辩论。
去了下洗手间,结果遭遇pvp现场。
对手方几个粉丝挑衅两个冰暴粉丝,造谣冰暴俱乐部。
那两个冰暴粉丝还都互相不认识,一个是江斯岸的粉,一个是甘衡的粉,两家网上有矛盾,也是少数魔怔的,线下大多数素质都很高,还一起安慰,打气加油。
听到对方贴脸,她们一起反驳了回去,对方却十分社会,说要卖血送她们出道,还上手拉扯她们。
两个冰暴的粉丝推开了对方,对方就动了手,一路打到了外面,冰暴粉丝毫不示弱,人数却处于劣势,其他路人都冷漠围观。
程荔缘见不得冰暴粉丝受欺负,一股子不知道哪里来的热血当头,一眯眼,直接就上去要加入。
领子后面被拽住,一只手握住了她的后脖颈,另一只手牵着她的手,就这样把她带到了商场过道。
她还不及反应,就看到两个像电影里面的保镖上去分开了两拨人,他们没打人,只是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法,让对方自己摔了个狗啃大地,护着两个有点懵的冰暴粉丝退了出来,确认她们没有受伤,把她们轻轻推到赶来的冰暴粉丝那边,保安也过来维持秩序,制服了先闹事的那些人,让人群散开。
那两个保镖,程荔缘很眼熟。
而有人贴在她身后,胸膛腹肌都能感觉到,大腿前面也贴着她腰,从后面像个绑架犯一样
捂住她嘴,更熟悉。
他身上的气息有所变化,更沁凉了一点,带着很高的雪线上才有的气息。
“唔唔。”程荔缘拍拍他捂住她的手,感觉他一只手把她眼睛下面全脸都包起来了,口鼻呼吸都落入掌控,知道他不会伤害自己,还是危险罩顶一般,心重重乱跳了好几下。
她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感觉,隔了这么久见到他,好像什么都没变,其实什么都变了。
程荔缘不去想任何多余的,都懒得问为什么他在这里,没有沟通的欲望。
甘衡主动松开了手,将她带进安全通道,关上防火门,他戴着黑色的渔夫帽和白色口罩,穿的很宽松,选了不是平时的衣服风格,可能是不想粉丝认出来。
“冰暴输了?”他轻声问,一边摘下口罩。
他瘦了一点,皮肉更贴合骨相了,显出一丝内蕴的凌厉,眼睛里更看不透。
程荔缘:“你不是来看了比赛吗。”
甘衡:“我刚到,飞过附近,想来现场看看结果。”
程荔缘:“嗯,输了。”
甘衡垂下眼,脸上没什么表情。
“大家都尽力了,场上突发因素很多,输赢很正常。”程荔缘说。
“你想说,不要怪江斯岸?”甘衡轻轻淡淡地问。
程荔缘:“我不是那个意思。”
冰暴止步决赛第二名,江斯岸会面临一场腥风血雨的舆论,很多人骂他,嘲笑他。
她现在知道,江斯岸那次锁骨受伤,是他算计了甘衡。
甘衡的回击更高明,那是他们那个圈层的规则。
程荔缘明白了,他们那个世界没有真正明朗单纯的人,哪怕江斯岸也不例外。
甘衡:“我希望冰暴赢,江斯岸能做到,我就能放心把冰暴交给他。”
程荔缘:“这些话你可以跟他们说,我可以走了吗。”
甘衡:“不可以。”他声音近乎冷漠。
程荔缘的心脏再度失重乱跳,她讨厌这样,甘衡似乎又变回以前了,但跟以前又有哪里不一样,说不上来。
更漫不经心,更游刃有余,更擅长支配和操纵,就像现在这样,轻轻巧巧兵临城下。
偏偏他的语气又很温柔,说的话也很日常,让她找不到地方发火。
不管经历多剧烈的关系质变,再聊天还是会切入最熟悉安全的模式。
从小一起长大就是这一点不好。
程荔缘不想让他们变成类似那样“分了手过年过节还要一大桌挨着坐吃饭”的关系。
他这样割裂又融合,总觉得好像一场进化。
就像她用出了终极手段,杀灭了他最后的希望,没想到死灰里有什么不死的存在直接进化,比冰川下的史前病毒更古老更可怕。
回来的他更让人无法预测,她连脖子后的汗毛都竖起,血里流淌的基因本能疯狂告诉她,快逃,快跑。
现代文明人熏染的惯性,却让她只能僵在原地,生怕她一个轻微动作,就给他某种破城而入的借口。
他低头看着她,眼睛深到没有底,仗着身高和体型差,把她困在墙壁角落,一条手臂随意屈起,放在她脑袋边的墙上,她稍微动一动脸就能贴上他胸膛,只能紧紧靠着墙壁,仰起脸看着他。
程荔缘感觉到他身上传来的温度,那次在她卧室一起待过,他好像就彻底放开了,回到了恣意时期,不经意就上手,像从前一样喜欢把她拴在身边,不准她轻易抽身。
她拒绝得太彻底,他明白分离在即,先前那些小心翼翼是真的,现在死掉了也是真的。
“你不要这样,放我走。”程荔缘心里一横,伸手推搡他的胸膛,刚上手就恶寒了下,那感觉跟推一堵墙没任何区别。
突然,她的手腕被捏住,不是一只,是两只手腕都。
甘衡比她高大,大一圈不止,压迫感已然很强,但竟能一只手把她两只手腕都锁到她头顶,掌心向前,虎口张开,丝毫不吃力,就像他小时候会握住她脖子那样,还是太超过了。
程荔缘愣住。
如果墙是地板,现在她是被他压在身下的体位。
他躯干贴了上来,温热坚实,烫人的温度透过薄薄布料,毫无阻隔传来。
大冬天的,这个人居然只穿了很薄一件外套,里面是T恤,要知道天气预报说净南市马上就要迎来初雪了。
“不放。”他俯下身,鼻梁和唇珠似有若无地刮蹭过她的眉毛,太阳穴,沿着鬓边胎毛,落在耳轮上。
细细密密侵蚀着她的感官,好像在被什么小动物啃啃,小动物不知道什么是社交边界,只知道眼前的人类很好闻,他喜欢极了。
程荔缘的腰都软塌下来,她的决定没有变,想法也没有动摇,奈何生理反应不听从意志。
他知道他们会分别,所以不妨碍他把她拖下去,和他一起待在他极度渴望的黑暗幻想。
甘衡变狡猾了,他变成了卑劣的大人,条条大路通罗马,这条走不通,他就走另一条。
她心惊肉跳地反应了过来,心里大骂他。
很小的时候还在一张床上午睡过,之后长大了又一起出去旅行,发生了某件难以启齿的事。
程荔缘蓦地想起了那件事,她早已遗忘,偏偏一刹那如刺客一样贯穿了她的羞耻心和自尊心。
耳朵烧到滚烫,混合他的呼吸绵密不断落下,接触点一个又一个,泛开圈圈涟漪,她视野又是一花,神经末梢炸开快感,好像颅内高潮,想要思考,却脑海空白,全身力气都用来抵抗太过强烈的皮肤感觉。
他非但不退让,反而另一只手臂将她腰揽得更紧,让她小腹贴上他的身体,毫无间隙。
“你送我的那件T恤,我每天都放在枕头边的,去哪都带着。”他换成了气声,分享秘密一样轻轻在她耳朵里说,声音如同直接在她脑海里响起,电流刹那传遍她全身。
“你想不想知道,我用它做了什么。”
氧气在消耗,头很晕,呼吸在发烫,程荔缘意识到自己竟然不受控地颤抖了几下,是真的在颤抖。
这让她感觉到巨大的淹没感,羞耻过载,没意识到她整个人都薄红透了,在他眼皮子底下,她耳朵薄而小,快要烧得滴下血来。
程荔缘视野骤然昏暗,后仰了几分,意识到是甘衡俯身拥抱住了她,稍微有点太用力,以至于她攀住他的肩膀在后仰。
她听到了他的轻笑,轻到让她嘴里产生了痒甜痒甜的通感。
程荔缘好像被人身蛇尾的神明缠住了,裹入麻醉的梦境,卷进神明镇守的古老幻境,她的眼皮在打架,颤颤巍巍努力不要合上。
谁来救救她。不管是谁,打断这一秒就好。
她有种感觉,如果就这样下去,她会和他再也分不开。
“你们在干什么?”一个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打断了这一刻。
甘衡没有放开程荔缘,舒展着手臂,把她牢牢圈在怀里,程荔缘倒是瞬间清醒,艰难地转过去几厘米,看清了来者。
康继纯,站在她身后的,是甘徇。
康继纯的脸色很苍白,那道声音就是她发出来的,她眼睛睁很大,眼尾绷紧,眼睛里曾经的温婉都消失。
甘徇看不清表情,从康继纯旁边越了过去,走近了一些。
“
甘衡,该放开了吧。”
甘衡置若罔闻,手遮住程荔缘视线,程荔缘听到他清晰地说了一声。
“滚。”——
作者有话说:程荔缘小朋友:我只是被生理性喜欢做局了而已[心碎]兰竹:(听到的只有生理性喜欢)[加油][小丑]那个事,萝好像是在文前面提过,萝自己都忘了[小丑][彩虹屁][爆哭]萝码字,跷二郎腿,导致背痛痛,人宝宝,不要跷二郎腿[柠檬]
第73章
“甘衡,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甘徇平静地说,“爷爷那边还在等你,你不赶过去,我们都会迟到的。”
空气凝滞了几秒,程荔缘被甘衡抱在怀里,感觉他真的很大一只,肩膀腰背都被他胳臂裹住,她明明不是瘦小体型。
心脏鼓噪到最大声,耳垂被他嘴唇烫到发麻。
“你让我走,我就走,但我不会离开,不管我们分别多久,你别想我离开。”他的气声摩挲过她耳道和耳膜,像要透进她体肤里。
保镖出现,其中一个被他留下,另一个护送他走了,他从头到尾都没有看其他人一眼。
那个保镖守在程荔缘旁边。
康继纯没有办法上前,静静地看了程荔缘一会儿,语气很古怪地说:“董阿姨最近还好么。”
程荔缘本能地听出了她藏在话语后面的微妙恶意。
“挺好的,你妈妈呢,她也还好吧?”程荔缘很平常地问。
康继纯脸色变了。
程荔缘正常情况下不会出口伤人,除非对方犯到她底线,她不介意反手一捅。
康继纯眼睛里涌上很多负面的东西,盯着她还想要再说什么,甘徇淡淡提醒她:“该走了。”
康继纯这次似乎是真的有一点破防了,不听他的:“你先走。”
甘徇看向程荔缘,他和甘衡进行过荣誉之债的赌约,他输了,不能和程荔缘讲话。
对他们这样的人来说,尊严和守约比随心所欲更重要。
程荔缘微微对他点头,示意自己没事,甘徇也明白,她旁边的保镖还在。
甘徇先离开了,康继纯深吸一口气,直视程荔缘,露出个浅笑:“你是不是以为,甘衡最后还是会选你。”
程荔缘没有说话,她不接茬,不反应。
康继纯笑容淡退,索性也不装了:“甘家注定要和叶家联姻,上一辈的事是他们的事,我和甘衡之间没有矛盾,他会优先选择利益,你充其量只能当个没有名分的人。”
程荔缘看了看时间,康继纯嘴角都绷紧了。
“康小姐,请让一让,我要送缘缘小姐回去。”保镖开了口。
康继纯不敢阻拦,她知道甘衡和她家结了私仇。
好在叶家决定认她回去,她现在算是叶家的人,和甘衡连表亲的名分也没有了。
甘衡要想成为他爷爷属意的继承人,赢过他堂兄和其他人,必须先考虑利益。
康继纯脸色恢复了平静,喜不喜欢又怎么样呢,只要在甘衡身边的是她就好。
想到她妈妈受伤后告诉她的那些话,康继纯眼睛里露出了些恐惧,强行按捺了下去。
甘衡抱着程荔缘不松开的画面又跃至眼前,康继纯胸口猛然闷堵酸涩,戾气就浮上来,她闭上眼缓和了半天。
没关系,她生下来就是要得到一切最好的东西,她要成为叶家名正言顺的大小姐,还要得到甘衡,她想要的都能得到。
一旦订婚,利益彻底绑定,她有充分正当的理由占据他的世界。
成了叶家的人,她哪怕弄死谁,也不会真的去坐牢,那个伙同一群人给室友下毒的蓝党孙家某人,不就在澳洲取得永居权至今逍遥吗。
做了半天心理建设,那一丝戾气怎么也散不开,康继纯微微睁开眼,想到了一个主意。
程荔缘以为甘衡的保镖是护送她回场地,跟余雅芹黄秋腾他们汇合,结果他一直站在她身后没走。
“圆儿,这位是在cosplay吗?”黄秋腾悄悄问。
保镖气质和普通人完全不同,程荔缘知道他是詹叔带出来的属下,在正规部队和雇佣军都待过,哪怕穿着正常,普通人也会本能离他远点。
程荔缘把他拉到一边。
“小谢哥,”程荔缘觉得叫叔叔把他叫老了,“你还是回去吧,我们出来都一起的,很安全,酒店也很安全。”
小谢无动于衷:“缘缘小姐,衡少说把你平安送到家再说。”
接下去几天他都陪着他们,黄秋腾逛展时拿不动东西了,小谢主动帮她拿,她高兴地很,给小谢买了个二次元徽章戴在胸口,这样就完全融入周遭环境了。
等到程荔缘回临海市高铁站,保镖亲眼见到她妈妈接到她,又在后面跟她们一起抵达了她们小区,看到她们上了楼才走。
程荔缘回卧室躺下,迷迷糊糊正要入睡,突然一个闪念。
小谢哥是不是早就在暗中保护她了,甘衡可能也出现在她附近过,只不过他没有现身。
她那天说的话,是真的把他给刺激到了。
程荔缘第一次有一点于心不忍,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任凭他去。
这天她从菜市场买了东西,推着小推车,满载而归。
走上行人道的时候,背后突然窜出来一台白色电瓶车,对方逆行,载人,不是快递员也不是骑手,就是个对情侣,男生载着女生,嫌弃程荔缘挡了路,前胎差点直接压上她推车,要不是她车挡着,他车轮压到的就是她后脚跟了。
程荔缘有些错愕,迅速皱眉拉着推车到了一边,社会上有些人是蛮横不讲理的,没必要跟他们硬碰硬,这些人自会遇到倒霉事。
那男生很不耐烦地骂了一句什么,坐他后座的女生懒洋洋地看了程荔缘一眼。
程荔缘看了看周围有没有摄像头,这种情况可以打市长热线举报吧。
下一秒,她听见巨大动静,不远处还有行人惊叫,那台白色电瓶车横在地上,女生摔了出去,鞋子都摔没了,在地上痛的哭,起不来,男生被电瓶车压在了地下,脸上龇牙咧嘴更痛苦,刚刚是电瓶车一下子打滑失控,撞到了路边公共设施。
路人看着他们,没人过去帮忙,毕竟是逆行,速度还飞快,不知道会不会被碰瓷。
“缘缘小姐,你没事吧。”小谢哥宛如影卫从天而降,出现在程荔缘面前。
“没……事。”程荔缘眨了好几下眼。
“那就好,”小谢哥接过她放在旁边的推车,“现在这些人太不讲公德了。”
程荔缘就这样被一路护送回了同心苑,遇到个散步的军属邻居,也被小谢哥的一身正气折服,问他当年在哪个部队服役。
“抱歉,雇主说不要打扰你生活,为了不让你发现,距离拉的太远了,下次我跟近一点。”小谢哥跟她解释刚刚为什么第一时间没把那男的从电瓶车上踹下来。
程荔缘有种无从评论的感觉,只好说:“你一直跟着我吗?你休息吃饭怎么办?”
小谢哥点点头:“不要担心,我们有换班的。”
他气色正常眼神锐利,看着不像没睡好的样子,程荔缘知道他们对雇主……也就是某人的吩咐执行的很到位,不可能她一两句话就让他们别干了,就谢谢了他,分了他一大袋子无比脆甜的冬枣。
小谢哥一开始不收,程荔缘要给,说补充维生素,小谢哥就收了,还让她晚上不要太晚出门,然后走了。
程荔缘不得不承认,她安全感提升了不少。
甘衡人没出现,却无所不在,连空气里都能感觉到他的存在感。
今天一家连锁大型超
市搞活动,程荔缘在长排货架上挑选奶制品,她还想补充点蛋白质长高点。
突然,脖子后面有强烈的被注视感。
程荔缘回过头,货架尽头空空如也,没人。
她又转回去继续选东西,推着推车走的时候,那种感觉又来了,背后隔着一段距离,跟着个人。
不是小谢,小谢最近跟她跟的光明正大。
那感觉如此强烈,近乎要实体化,让她非常想回头,仿佛被一种不属于她的想法控制。
感觉非常危险,不知道对方会对她做什么。
对方不会伤害她,但她直觉他会做让她感觉到非常羞耻的事。
总感觉某人最近太久没看见她,憋到了极限,终于忍不住出洞了。不是自恋,是心惊肉跳的第六感。
程荔缘告诉自己不要回头,眼前几乎能看见她后方什么情景,一个戴黑帽子全身黑衣看上去简约又贵气的高大年轻人,看不清脸,在她后面不近不远地缀着,幽灵一样,会在她转头时及时退到转角,让她什么都看不见。
等她迟疑转身继续走,他又跟上来。
就像惊悚悬疑电影的女主角和追逐她的反派。
程荔缘正这样想,一抬头,正正看到了超市上方防止推车跟人撞上的广角镜。
她身后远处,一个身影站在那,和她脑海出现的形象一模一样。
程荔缘蓦地转过身,那身影原地消失了,仿佛是一场她的幻觉。
程荔缘突然改变了主意,扔下推车跑了过去,前后左右都空荡荡的,不见半个人影。
“跟踪狂。”她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声,平平淡淡回到原地继续推车走了。
如此安静了两周,很快开学了。
甘衡可能转学的事情在班上传遍了,大家都很关心,问萧阙什么情况,萧阙说甘衡去处理家事了。
大家知道甘衡出身很不一般,不知道到底多不一般。
全班也只有程荔缘和萧阙知道他家真实情况。
听说甘衡要出国,丁洋表示了关切:“他也是家里有私生子,需要武装自己强大起来吗?”
萧阙:“你新闻看多了。”
私下告诉程荔缘:“甘衡根本不可能让私生子出生。”
他父亲甘霸原名下的资产,百分之九十五都是他继承,遗嘱最后可以更改,保不齐甘霸原以后有没有别的婚生子女,但程荔缘总觉得甘衡掌握了他父亲什么把柄,让他父亲不敢再有动作。
吴放说:“那他岂不是就这样跟我们散伙了?一句话也没个交代,都没个散伙饭的?”
萧阙:“他让我转告大家,高考好好发挥,高考结束,他回来请大家吃大餐。”
这几句话一下子就驱散了所有人心里的别扭,一想到高考后彻底解脱,大家的低迷都消失了,开始说说笑笑。
程荔缘每天跟进度,复习,预习,做题,小测,做卷子,已经彻底沉浸在学习的海洋不知天地为何物了。
连着两周周末,她都在同心苑学习,没回家,一回家就忍不住回家的诱惑,开始刷剧上网,没办法,家里太舒服。
“缘缘,别绷太紧了,这周回家吧,妈妈给你做好吃的。”
“好。”
程揽英的咨询事业也步入了正轨,她们的团队已经升级成了公司,规模不大,客户质量相当高。
程荔缘回家后,看到家里一尘不染,阳光明亮地穿堂而入,程揽英在厨房系着围裙照菜谱做大餐,心情止不住上升。
“高考随便发挥,考的怎么样都可以,妈妈能养你一辈子。”程揽英边把鸡翅下锅边说。
“考完带你出国玩,想去哪里?先去香格里拉徒步,然后去新西兰看峡湾?”
程揽英有了自己的事业,精神都不一样了,以前是顾家为主,现在是个完全的职业女性。
她们的生活越来越上升,有种昂扬焕发的感觉。
晚上,程荔缘洗香香,躺床上,准备睡到大上午再起,高中生每天起那么早真不是人过的日子。
临睡前她回了几条消息,一个对话框不期然跳到眼前,一如既往地,在她最无防备时侵入。
甘衡邀请你进行语音对话。
程荔缘心绪被牵引,还来不及思考,手就点了绿色的接通。
她戴着蓝牙,之前听歌还开了会员的臻享模式。猝不及防的,对方声音如海洋深处传来,穿透她脑海。
“……程荔缘。”
“我好累。”
“让我听你的声音,我现在就想听你的声音。”
他声音沙哑凉淡,听不出情绪,反而更给人捉摸不透的支配感。现在都不叫她小名了,直接叫她名字。
只不过他声音有一点发闷。
“你感冒了?”程荔缘问,她意识到她在自己卧室里,躺在被窝中,台灯暖黄,非常安全私密,在跟他通话。
对方轻笑了下。笑声往她耳朵里钻,竟然让她鼻子觉得痒,想打喷嚏。
“我现在把你的T恤捂在鼻子下面的,”对方一句一句地说,好像故意让她听见他的鼻息,就像他的下巴压在她肩膀上,从后方抱住她一样,不知道为什么,程荔缘产生了强烈的既视感,能预测到他现在躺着的姿势。
她想动,却动不了,都怪这会员音效,太声临其境了。
还有他说的话。
这么大胆直白,让她想起那次他的冒犯。
“是不是又想扇我巴掌了。”对方和她思绪的同频共振,让她全身连同心脏都深深发麻。
他在暗示她想到的那件事。她好像又看见了capri夕阳褪去的海。
程荔缘出国次数不多,大部分都是和甘衡有关。
潮水蓝得发黑,边缘是白沫,沙滩上偶尔有几点磷光闪动,海水里有幽蓝的眼泪,可通星空。
他的声音就像那些懒懒的涨潮,一波接一波,有一搭没一搭地漫过沙滩,拖出大片湿掉的痕迹。
那次旅行,他们一个套房,不同房间,她在卫浴间第一次抚慰自己,不小心叫了他的名字。
压根没想到他就在一门之隔的外面,站着听完全程。
去年在勍世空中花园酒店,他们吵架,甘衡提起这件事,程荔缘不知道他喜欢她,只觉得他故意羞辱,忍不住就扇了他一巴掌。
现在回忆,所有激烈的怒火都演变成了更微妙的东西。尤其他故意旧事重提。
“其实我挺喜欢被你扇的。”他的声音低沉到有回音,彻底侵入她五脏六腑。
什么样的人可以把这么驯顺的话,说的这么让人战栗——
作者有话说:兰竹:我要保护缘缘,不允许她被任何可疑的人跟踪[小丑][加油](兰竹:追妻火葬场,就不能是勾引赛道的火葬场吗[小丑][柠檬])[猫爪][猫爪]
第74章
“要是你打电话是来说这个,那我先挂了。”程荔缘说。
她不知不觉蜷缩在被子里,像只烧熟的虾子,耳朵红到无以复加,抵御着他声浪的侵袭。
她好像分成了两层,大脑清明冷静的,生理上却被操纵,大脑明明告诉身体快一点动,摘掉耳机就好,身体一动都不动,拒绝执行指令。
“我要出国了。”甘衡话音一转。
程荔缘安静两秒:“我知道。”
“我会把我妈转到国外一个更好的机构照顾,那边安全性也更高。”
“啊。”程荔缘听董芳君也会跟着出去,有些担心,“那周姨会跟着出去帮忙照顾董阿姨吗。”
“会,这些你不用担心。”甘衡说,“还有,谢谢你为她做的一切。”
这话来的莫名又郑重,程荔缘都不好意思了:“我什么都没做。”
“你可能不记得了,以前我们一起坐车,你会
提醒大家系安全带,我妈经常忘记,后来被你提醒多了就形成了习惯,这次幸好她系了安全带。”甘衡语气平静。
否则事情可能不止这样。
程荔缘知道,甘衡在对付那些想要置他于死地的人。
董芳君出去后,他们之间最后一丝联系的理由也不复存在。
两人沉默片刻,程荔缘开口:“那你去忙你的吧,在国外也注意安全。”
平平淡淡的话语,未完待续。
“走之前,你能不能陪我最后一次。”
“去做什么?”
“奶奶留给我的那块表,我需要回一趟老宅,想你陪我一起,当然,拒绝的话也没关系。”
程荔缘感觉到了甘衡的孤独。
“……什么时候。”
甘衡那边的呼吸节奏不一样了,她一句可以商量,就让他的心情彻底改变。
“下周末,我来接你。”
这周程揽英收到了一大笔打款,律师很给力,官司并没拖太久,证据齐全,钱友让那边不想再闹大,没有让法院强制执行,把款补过来了。
程揽英手机上收到站点发来的取件码,快递多,一时半会没时间去取,程荔缘就拿了推车去帮她妈妈拿。
快递纸箱都有点脏,程荔缘没拿进家,戴了手套在门口直接拆。
“缘缘小姐。”小谢哥如幽灵般从安全楼道出现。
程荔缘抬起头,拿着美工刀吓了一大跳。
“这些快递安全吗?请等等,还是让我来吧。”小谢哥接过美工刀,让程荔缘去了一边。
程荔缘知道自己说什么他都不会听的,只好站去了一边,幸好程揽英今天不在,不然看见了不好解释。
当看到有个快递时,小谢哥停下,皱起眉,把箱子拿起来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还摇了摇,听了听动静。
程荔缘:“怎么了,有问题?”
小谢哥:“到的快递一共有几个?”
程荔缘问了她妈妈,看了订单截图,发现是九个,现在却多出一个,就是小谢哥手上的。
小谢哥把那个可疑的快递拿到了楼下,程荔缘远远站一边看,现在快递都有检查,不可能是真正的危险品,她还是很担心,小谢哥让她不要担心自己,说他是专业的。
程荔缘眼看着小谢哥把快递箱打开,然后瞬间捂住口鼻。
“小谢哥?怎么了?”她紧张问。
小区一只流浪猫路过,喵了一声,凑过来闻闻,试图扒拉,被小谢哥轻轻推开。
小谢哥平稳站起:“没什么,是一包死老鼠干,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泰国玩意。”
程荔缘:“啊?”
小谢哥:“缘缘小姐,请先回家,这里不用管了,我来处理。”涉及到降头,他要找专业人士把这些东西处理掉。
等程荔缘一步三回头地上去后,小谢把快递信息拍下来,发给同事,让他去查,得到结果后,给甘衡打了个电话,汇报了这件事。
甘衡:“是谁干的?”
小谢哥:“缘缘小姐生父的再婚对象,姓李。箱子里还有几件缘缘小姐小时候的玩具,估计是扔在老家的,不知道被她从哪里翻出来了,她之前跟二叔二婶要过缘缘小姐小时候的衣服,被拒绝了。”
甘衡没说话,小谢哥却能感觉到雇主的情绪变化。
他现在在一处道观,看着两个道长正在处理那些东西,继续跟甘衡汇报:“对方联络到了很厉害的降头师,不是她的人脉能接触到的。”
甘衡:“抓来,抓不到就悬赏。”
降头师要从云南那边跑出去,被抓回来了。
他被蒙头绑手,耳朵嘴巴都被堵住,扔到地上有人摘了他的头罩,他阴凄凄地眯着眼,人都没看清就开口:“你最好别得罪我,我是……”
然后他看到了甘衡,悚然一惊。
甘衡坐在椅子上,脚踝搭在另一边膝盖上,一手支颔,很不感兴趣地俯视他,他背后站了三个人,两个白胡子乾道,中间是个白头发坤道,辈分看着比两个乾道还高。
其中一个乾道手里抓着个黑不溜秋的东南亚长相老头。
正是那个降头师自己的师傅,半死不活地看着徒弟,昔日狠毒气势全没了。
降头师把什么都招了。
包括有位高权重的人联系上了李婉铧的父母,给李婉铧出主意,让她多养几个小鬼,说非常有效果,自己就讨厌的人出了车祸,成了植物人。
甘衡一听就知道是谁了。
那三个白胡子老头就是他在董芳君出事后找来的。董芳君车上有玉符,车祸后,玉符全碎了,不是偶然。
他们这样的圈层,对科学解释不了的事都很敬畏,风水玄学更像一种宇宙规律,能量斗争和平衡。
甘家是个大家族,不是每个人都管得过来,里面有些人没什么底线,就去接触一些下三路的东西。
甘衡的奶奶认识一个出世的道人,那道人见那些晚辈想豢养小鬼,多劝了几句。
“它靠你精血活着,你害它不得超生,用它的次数越多,得到的好处越多,反噬越大,等你福报耗尽,撑不住了,它会把你拖下去,你死了都走不了黄泉路,神仙都救不了,趁早放了它,还能留条活路。”
那些人没听。
这两年果然应验了那道人的预言。
不过好言难劝该死的鬼,总有人鬼迷心窍,步前人后尘。
害到董芳君的,就是这样的人。
甘衡请来了和那道人一个门派的三个入世的道长,破了对方的布置,对方被严重反噬,直接躺医院了,留了一口气在,某种程度,比董芳君更严重。
道长说对方祖辈福荫已耗光,下次就是一个死字。
道长还告诉他,越是气数已尽之人,鱼死网破挣扎之时,就越凶暴,让甘衡多留意。
对方想通过李婉铧,对程荔缘下手,炮制在董芳君身上发生的事。
说明她在甘家内部有同谋,不知道是哪个好叔叔好伯伯,见不得甘家的继承权落在他身上。
甘衡的眼神幽暗了几分,连他的心腹章律师都看不透了。
章律师觉得自己在见证一个大佬的成长,他比他父亲更高明。
这段时间,他化解了太多明枪暗箭,以他现在的年龄,章律师都觉得不可思议,只能解释为天赋。
古代那些成就很高的将帅王侯,不少也是年纪轻轻就势不可挡了。
解决了这个降头师,甘衡见了调查公司的人一面,章律师也坐在他旁边。
“冯千帆那边,据说还是想和甘董结婚的,两边有个很大的项目要促成合作,她想用婚姻做保障,为了让甘董下定决心,她想怀上甘董的孩子,甘董说要等合作完成,结婚后才发生关系。”
调查人员用纪录片的口吻,纯冷静客观地说。
“法律上,若一方处于昏迷状态,无民事能力,另一方可以提起诉讼离婚,但院方证明病情危重的话,法院一般不会受理男方提出的离婚请求。”
章律师看向甘衡:“现在就看你自己想不想让院方证明了。”
甘衡慢慢问:“甘霸原那边是什么意思?”
“甘董之前不想离婚,现在似乎有所动摇,一方昏迷状态持续超过较长时间,法院可能根据实际情况判决,诉讼离婚的可能性很大。”
他父亲那个地位,也不怕有谁曝光,媒体不敢得罪他们家。
自从他和他父亲撕破脸,就再也没有见过面,也没有说过一句话,他们去董芳君看医院时,行程都会错开。
父子关系,名存实亡。
去年甘衡第一次反抗了甘霸原,拳头揍到甘霸原脸上,比在冰场上冲撞更轻易,他父亲很高大一个人,却一下子被掀翻在地,脸迅速肿了起来,甘衡才觉得原来一切那么简单,他只需要把暴力还给他就行。
甘霸原老了,他还年轻。控制浇灌出来的毒花,喷射出的毒液,也终会腐蚀养育者。
还击的时机他也把握得很好,他爷爷向来最重孝道,平时一定会说错的是他,儿子怎么能反抗老子呢。
他爷爷一定也不想像奶奶那样动不了的时候,被几个儿子掌控,连饮食都无法自己做主。
恰好因为一些事,他爷爷对甘霸原很不满,就没搬出那套熏人的东西去约束甘衡,没管这件事。
甘衡微微一笑:“挺好的,他不是想离婚吗,我成全他,让他们离婚。”
甘霸原只要提离婚,流程会走的很顺当。
下节课是难得的体育课,程荔缘和黄秋腾慢慢往操场走,还有一个学期不到,她们就即将迈入高三。
时间过得出奇快,以模考为节点,划分为几大块,然后被一点点追赶蚕食。
“高三的更紧张,都上
高考倒计时了。”黄秋腾用一种设身处地的恐惧语气说。
她考试发挥不太稳定,忽起忽落的,好的时候考的很好,有时状态不对劲,思路就受阻。
马老对她家长说,她太容易紧张,让她跟程荔缘学一学考场心态。
“就没什么事能让你紧张吗,圆儿?”黄秋腾羡慕地问。
“有。”程荔缘点点头。
想到这周末要陪甘衡回一趟他家老宅,她就有点紧张。
前面忽然有人喧哗,然后是女生尖叫,不到十秒,一大群人围了过去,站在原地的人都飞快地跑向同一个方向。
程荔缘还以为是地震了,直到旁边响起陈汐溪的声音:“高三有人爬到天台上坐着,感觉要跳楼。”
“啊?!”黄秋腾遭遇了莫大惊吓,说话都抖了起来,“那我们不要去看了吧……”
她真的害怕目睹有人纵身一跃,成一生阴影。周围有人在喊老师和保安,有人说要报警。
“跳楼的是谁啊?”他们班的人都没心思上体育课了。
“好像是学生会的,叫徐柠晚。”
程荔缘听到这个名字,怔了怔,感觉有点耳熟,接着她想了起来,高一的时候,这个女生为难过她和班长,好像还是校篮球队队长的女朋友。
班长就在旁边,她也想起了这个名字,问一个学生会认识的高三生:“是什么原因,人没事吧?”
这个高三生很讨厌徐柠晚,现在人都要跳楼了,他再八卦也不会说对方坏话,只说了自己听到的:“听说是失恋了,她男朋友,就那个石澄宇,他爸央企上市公司的老董,他爷爷国资委的,要跟她分手。”
民警和消防都赶来了一中,周围围起来,下面铺设了网,有专业人员上去进行心理干预。
过了两个小时,徐柠晚终于被劝下来了,刚走下来就晕了过去,大家唏嘘不已。
“不知道是真晕还是假晕。”有熟悉徐柠晚为人的跟朋友小声嘀咕。
石澄宇家里出了事,他爸爸和爷爷都因为涉嫌严重职务违法,被监察带走了。
一个跟他们家有来往的内幕人士偷偷告诉他们,他爸爸和爷爷会被双开,还会被移交司法,让他们做好准备。
石澄宇一下子失去了嚣张的资本,请了假在家里,校篮球队的队长换成了丁洋。
石澄宇得知他和他妈妈很可能一分钱都拿不到,他们家的资产会被查没,他妈妈还会背上巨额连带债务,他爸爸把可分配的资产转移到海外的小三和私生子那边了。
“衡少,你帮帮我。”
石澄宇找到了甘衡,几乎想要直接给他跪下,怎样都好,他已经陷入绝望。
当初,他以为甘衡没有背景,还霸凌过他,甘衡说自己父亲是临海集团的,甘胥敖。
甘胥敖在临海集团刚升为三把手,和石澄宇父亲级别差不多,石澄宇就以为甘衡和他一样。
到了现在,石澄宇才知道,甘衡纯粹拿他当个解闷的玩意看。
他在篮球队也过的不顺,打球手涩,越来越多的人不服他,教练说让他主动请辞队长。
前段时间,他想甩掉徐柠晚,徐柠晚去跳楼,她欺负过甘衡的青梅竹马,那个女生叫什么来着,好像姓程。
徐柠晚已办理了休学,这届高考是没法参加了。
甘衡不用刻意安排什么,只要放出信号,多的是人替他办事。
他是甘家本家的血脉,这一代最有出息的孙辈。
石澄宇感觉到深深的不寒而栗,头更低了些。
甘衡手撑着下巴,看着有点困倦,眼帘半阖声音极淡:“学长,你别这样,坐下来好好说。”
他语气甚至是和缓的。
石澄宇感觉到罩顶的压迫感,如有实质般压在他脊梁骨上,对方没有威慑他,他却感到了熟悉的气息。
曾经从位高权重的长辈比如他爷爷身上感觉到的气场。
石澄宇不知道甘衡经历了什么,现在的甘衡让他不敢有任何心思和动作,老老实实按他要求,坐了下来,彻底没了校霸的样子。
听石澄宇说完,甘衡开了口:“学长家里的情况,我能感同身受,我这边能保证你和阿姨拿到该拿到的,出国永居。”
石澄宇也是这个圈子的,有些东西天生就懂:“衡少,你要我干什么,只管说。”
甘衡唇角动了动:“放松,我又不会让你杀人放火。”
石澄宇从来没有怕过谁,甘衡那个微表情,却让他脊背爬过鸡皮疙瘩。
来之前,他听说康家和他们家一样,也出事了,康家地位还更高一些,被斩落马下的速度快到出奇。
听说甘衡的妈妈出事,就是跟康家有隐蔽的关系,现在康家算是树倒猢狲散了。
甘衡才十八岁不到,他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想到他自己的妈妈,石澄宇闭了闭眼:“你请说吧。”
石澄宇离开了,有一个人来了。
甘胥敖,临海集团现任三把手,也是他父亲甘霸原曾经的部下,甘家的分支成员。
“七叔,坐。”甘衡说,让手下给甘胥敖奉上一杯茶。
甘胥敖当不起他这么叫,背都没靠着椅背,他能坐到这个位置,和甘霸原有直接关系。
“我爸那边您也知道,老爷子对他不满意了,他还一意孤行,要去搞他那些项目,”甘衡和颜悦色地说,“您想去见见老爷子吗,跟他说说你的想法。”
甘胥敖知道,康家垮了,背后是甘衡做的,也得到了甘霸原的默许。
谁让他们敢动董芳君呢。
这父子俩一个比一个狠,要选边站,真是死亡选项了。
自古以来,选摄政王还是选少主,都是个难题。
“我愿意去见老爷子。”甘胥敖闭上眼又睁开,表情和刚才的石澄宇如出一辙。、
程荔缘揉揉眼睛,明天就要跟甘衡见面了,她在想要用什么态度对他。
他会出国很久,说不定他们以后就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他说高考后回来请大家吃饭,也充满了变数,不能当真。
或许过了明天,他就会彻底消失在她的人生中。
手机跳出语音通话邀请,程荔缘以为是甘衡,然后看到一个可爱的头像,是她堂妹。
“玫玫?”她堂妹大名叫钱美玫,听起来谐音也很萌。
“姐姐,姐姐,”堂妹有点激动,“跟你说!那个李婉铧,她不知道怎么回事又流产了,医生说这次伤到了根基,说她终身无法生育,然后那天她来奶奶家吃饭,奶奶说没事,现在不生孩子的多去了,她突然发疯,把奶奶推倒了!”
程荔缘睁大眼睛:“……奶奶没事吧?”
堂妹语气跳跃:“没事没事,我爸刚好扶住,但是她差点跟大姑打起来,三叔强行按住了她,后来带她走了,今天三叔在家庭群上说,医生说李婉铧精神上出了问题,需要静养。”
堂妹口中的三叔,就是钱友让。
程荔缘不知道该如何评价,她心里听到这些事也并没有多大感觉:“那你以后小心点,不要跟他们接触。”
堂妹:“我妈妈也这么说,姐姐你也当心点,现在精神病杀人不犯法,三叔好像又不愿意送她去
住院,我怕她来找你。”
程荔缘想了下,对方应该还没出发,就会被甘衡的保镖按住吧。
那个世界的黑暗面,可以悄无声就让对方不小心失足落水,因为精神有问题,做起来就更方便了。
董阿姨出事至今是阴影,让程荔缘了解到他们那个世界的残酷和真实。
为了保护她,甘衡可能会做出任何事。
程荔缘不愿意深想:“好的,我知道了,你去玩吧,我也要洗澡了。”
睡前甘衡给她发了一张图片,没有语音,没有文字。
她心口一跳,点开看,是他自己的自拍,睡在枕头上,抱着她送给他的伯恩山玩偶,下半边脸都被她的旧T恤包住,只能看见眼睛和鼻梁,眼睛还是闭着的。
“……”程荔缘说不清什么感觉,耳朵一下子热了起来。
“是变态吗。”她很小声地骂了一句,没理甘衡,扔开手机睡觉了。
都要分开了,还想做什么,难道指望她记得他们之间这种生理性的吸引力,以后想起他就会记起来?
她想起了那天黄秋腾给她发来的一个国外热剧剪辑,男主三十多岁后,和他初恋女友重逢,两人拉扯了很久,然中间经历了种种狗血,在一起了,婚礼上女主闺蜜半开玩笑地说,再冷漠的男人,最后都无法抵抗他的highschoolsweetheart。
“圆儿,感觉有点像你和甘衡诶。”黄秋腾发来个嗑到了的表情包,“男主也打冰球,好巧哦,你就是甘衡的highschoolsweetheart。”
不是。程荔缘心想。我只是他以后会忘记的人。
再热烈的情感,都会被时间冲淡,他会在某天某个瞬间,突然就不再喜欢她了,所有念想和欲望也都会消失干净,有人会代替她,让他不再想念她。
感觉会消失,直到他意识到很久没想起她了,也并不会觉得可惜。
那就是他们之间最后一丝缘分的消散,真正相忘于这个地球上,融入六十亿人海。
明天,就当是他们最后一次相处——
作者有话说:[柠檬][小丑][爆哭][彩虹屁][猫爪]萝:哦莫
第75章
程荔缘跟她妈妈说,她周末要跟余雅芹她们出去玩,出了小区后门,步行了一百多米,看到了停车位一台座驾。
是超跑。
完全不像那些经常炸街的开的五颜六色荧光闪闪。
造型很几何感,有锐利的折线也有圆滑的曲线,设计细节很多,涂漆也非常有辨识度,通体银黑银黑的,很低调耐看,车窗也是纯黑,光照不透,根本看不见里面。
与其说是超跑,更像是一台贴地的太空飞行器,感觉坐上去嗡一下就冲上云霄飞出大气层了。
“……”她裹足不前。
有点犯潮人恐惧症。
程荔缘低头看了看甘衡给她发的定位,确认了,就是甘衡。
这儿是居民区,不是商业区,周围很多高大的梧桐树,三月近四月,梧桐树都长出嫩绿的巴掌叶,阳光照下来,充满古老的生机,佛系的老树下,仿佛来自未来的超跑扁扁地停在那,莫名有点萌。
尤其早上赶菜市场的大妈大爷路过,都一步三回头地瞅一眼,有的还站一定距离外,板板扎扎地拿手机拍了几张。
那超跑就像个被人围观的酷拽跟宠,没办法扭头甩尾就走,低低地趴在那。
程荔缘甩甩头,感觉自己感染了黄秋腾的思路,她看什么都说萌。
“你在看什么?怎么不过去。”背后一个很近的声音。
“啊!”程荔缘转过身,眼前压下一道黑影。
一个高大身影悄无声息耸现,阴影完全笼罩了她,挡住了她的光,有种阴森逼近和鬼魅一般的效果。
云块移开,阳光投下,甘衡站在原地,很正常地看着她,眼底神色也再日常不过。
阳光落在他头发上,她好久没有看到他了。
“你怎么不在车上?”程荔缘下意识问。
“我出来买点水,给你的。”他把一个棕色食品袋递给程荔缘,程荔缘接过拆开,高级咖啡豆的油脂香混合了甜点香气,全临海市也就两家,程荔缘很喜欢他们家的咖啡和甜甜圈,但很少吃,因为太贵了,经常都是买另一家的当做平替。
怪不得刚刚他发消息,问她有没有吃早饭,她平时早饭吃很早,周末一般睡到十点过直接吃午饭,今天起的比较早,胃还没苏醒,只喝了点温水,吃了一丁点饼干。
程荔缘跟着甘衡向他的超跑走去,近距离阳光下,那种太空一样的碳纤维感更强烈了,让人情不自禁伸手想触摸。
“你可以随便摸。”他的读心能力还是这么吓人,她的肩膀不小心抵到他胸口,他现在总喜欢站她很近。
“不用了,这么可爱摸出指印就不好看了。”程荔缘情不自禁暴露了心声。
“可爱?”甘衡困惑地挑起眉,程荔缘想起了,他是从不接触二次元文化的那类,黄秋腾口中的纯血现充。
不知道为什么,有几分老派的感觉。
“嗯,没事。”程荔缘摇摇头,“我们走吧?车门在哪……”
甘衡将她拉到了车前,两道银紫色流光闪了闪,感觉像是车灯,两声非常好听的嗡鸣,然后车门就像鸥翼一样缓缓打开,平行于车身斜飞着向后移,一点都不影响交通,哪怕周围空了一大圈,无人靠近。
“现在它认识你了。”甘衡示意程荔缘坐进去,挡在她身后,手放到她脑袋顶。
程荔缘不太熟练地抱着纸袋坐进副驾,甘衡看她坐好了,车门滑移关上。
“请不要拍摄他们,都是未成年人,谢谢。”保镖幽灵般出现,拿走了附近一个中年男人的手机,给他摁关机了,礼貌地点点头,坐上超跑后面的越野,发动车子跟了上去。
甘衡开到了一条人少的路上,往城外开去,程荔缘感觉好像坐在一个移动的水泡里。
到了高速上,超跑发出轰鸣,宛如在开战斗机,但甘衡没有开太快,他怕程荔缘不舒服。
程荔缘看向两边,中控台也充满了科技感,跟战斗机驾驶舱似的,不知道哪些功能是干嘛用的。
“你不吃早餐吗?”甘衡看了一眼她,她手一直规规矩矩抱着纸袋子。
“车里可以吃吗?”程荔缘犹豫地说,她怕甜甜圈碎屑掉下面。
“你随便吃,跟我客气什么。”甘衡又很平淡地说。
他这样一说,程荔缘就拿出了咖啡,喝了一口,安静地吃起了早餐。
甘衡话不多,继续专心开车,城外开阔,地平线上的金光照透了他的侧脸轮廓。
车内静谧的古典乐流淌,让程荔缘没有那么尴尬。
程荔缘忍不住好奇,悄悄在手机上搜了半天,发现这台车和另一台公开过的是同一个设计师的,甘衡这台明显是私人定制款,公开出的那一款售价超过五亿美元。
程荔缘默默把屏幕关上。
甘家老宅在一个无名镇子边上,靠着河流,镇子前面几十公里是5A风景区,镇子这边
禁止游客进入。
实际上,镇子那一大片古建都是甘家的。老宅就在古建之外靠山的地方,风水最好的位置。
半江南风格的老式宅院,几百年历史,天井很多,一进去,有与世隔绝感。
保镖们在外间喝茶等待,有穿传统服饰的管家出来接待,甘家历史悠久,可追溯到唐代。
“那些当不得真,”甘衡小时候很不以为然地告诉程荔缘,“族谱都是假的,谁知道中途他们老婆怀的是不是他们的孩子,有些人可能都没生育能力。”
这种大逆不道的发言,他说过很多次了。
说是老宅,其实很久不用,甘衡奶奶去世后,他爷爷也不住在这里了,更多是作为祖荫之地,每年回来祭祀一次,非常僻静。
他们到了一间静室,甘衡让程荔缘随便坐下,休息一会儿,吃了午饭再做正事。
管事拿来两套传统服饰,剪裁极好,料子也非常舒服,家居样式,甘衡那套青黑,她这套浅绿,屏风后,一位老宅专属的生活助理帮程荔缘换上,衣服按她尺寸量身定做,一上身都放松下来了,感觉关节都很舒服。
甘衡穿上这身,有点像藏家少年,不过皮肤白皙了一点。
时间还早,离午饭还有将近三个小时。
“要我帮你讲题吗?”甘衡看她在沙发上看手机,突然问。
程荔缘今天出来本打算散个心,没想到还要学习。
甘衡人在这,拒绝这个机会太可惜。
“我没带题。”程荔缘说。
甘衡说:“我带了。”
他把一套打印好的资料,从随身包里拿了出来:“让萧阙寄给我的。”
程荔缘:“……”
她没有问甘衡都要出国了,干嘛还要看这些,显然他是为了今天准备的。
甘衡有条不紊地给她讲了高二知识点里哪些是重点,高考会怎么出题,看她做了历年真题,挑出错的来给她讲思路。
他们离得近,他握笔的手很稳,眼帘半阖,目光落在资料上,声音平稳没有情绪,在草稿纸上给她演示解题思路,他们好像回到了从前时光。
每次他认真起来时,程荔缘又和他产生了距离感,不是身份,更像心理年龄上。
甘衡和同龄人的生活保持着很远的距离,他不懂潮流,没有网感,精力都专注在一些深度耕耘的事上。
他既活在一种被迫的战斗状态里,又不活在他人期待中。他的内在力量有时候让程荔缘觉得,她好像比他小很多。
“专心一点。”甘衡唤回了她的注意力。
这是他们最后一天相处了,她忽然意识到。
午饭很可口,不是那种精致的官府菜,就是家常风味,每样分量合适,按一人一食来,程荔缘面前摆着好几只碗,还有碟子。
吃饭的地方是凉亭,可以看见河流和一片粉白花云,有梨花也有杏花,一只蝴蝶不小心飞进凉亭,在程荔缘头顶绕了一下,飞了出去。
吃完饭,他们在凉亭里稍坐了下,程荔缘看着远处花和天空发呆。
过了一会儿,甘衡开口:“走,去睡午觉。”
程荔缘瞬间看了他一眼,掩饰了下情绪。
甘衡:“不用紧张,我意思是让他们带你去睡午觉。”
程荔缘有点尴尬,今天甘衡太正常了,她一直暗自戒备,怕他变成那个会在晚上给她发语音的人,上午讲题大家那么一本正经,不好提语音之类的,就也跟着若无其事。
睡午觉的地方特别舒服,珠帘层层,里面是一张改良过的拔步床,屋中屋结构,第一层是踏板,很宽都可以睡人,进去第二层很通透明亮,就是个小小的天地,两边做了非常薄透的月白贝壳窗,让光照进来,一头是梳妆台,另一头是看书的地方。
再进去才是床榻,铺的非常软和,上面都是蚕丝被和软缎枕头,被面和枕面是最好的苏绣工艺。
太美太有氛围感,程荔缘忍不住拍了几张照。
一上床她就跟被催眠似的,彻底昏睡过去,等到起来,阳光赤金,和上午的浅淡一点不一样,程荔缘吓了一跳,看了下时间,猛地睁眼,都快四点了!
她下了床,穿好衣服,趿拉上拖鞋,匆匆走了出去。
外间是一条沿庭院而建的走廊,宋代样式,绕过去就是休息间,她听到甘衡在打电话。
程荔缘放轻脚步,靠近过去,甘衡一边打电话,一边划拉平板,好像存什么东西,她不是有意要看的,目光落在上面,看到照片。
软枕高床上,她睡的特别香,头发散在枕头上,没空去修剪,长长了好多,侧着睡的,一条腿压在被单上,睡的一塌糊涂,一看就是刚刚不久前拍的。
甘衡手指一滑,一排照片就这样一张张供他挑选,都能组成慢动画了。
甘衡挑选了一张,设为了屏保,那张她睡的压了脸,一边脸颊都压出一层褶子。
程荔缘:“……”
她脸上烫了起来,一路细细密密烫到耳朵背后,起了鸡皮疙瘩。
什么情况,她在午睡的时候,甘衡进来看她睡觉?
他还不是悄悄偷窥,是直接光明正大走到她床边看,不知看了多久,有闲心思拍那么多照片,连拍了太多,他都全部保存了,很多根本看不出区别。
这就是在囤素材私藏的意思。
程荔缘知道他肯定还拍了视频。
“嗯,我妈想离婚,我自然尊重她的意思,您不用跟我说这些,您不是找了个比她更像的替身吗,冯小姐知道吗,您都不想跟冯小姐生孩子,要生也想和更像她的人生,真是情种。”
甘衡的嘴更淬了毒似的,很缓和的,一句一句软刀子递过去,情绪极为平稳,程荔缘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跟甘霸原打电话。
不知道他做了什么,甘霸原那边冷战不下去了,联系到了他。
“我妈那天见你,跟你说,她知道一些秘密,关于叶华庭当年怎么死的,对么,只要你答应离婚,她就告诉你,即使她本人不能告诉你,离婚后,她的委托人也会履行承诺。”
“这婚您离也得离,不离也得离,放我妈走。”
“有人不想她开口,提前下手,我自然一个都不会放过,不管他们姓什么。”
“奶奶把表留给了我,没留给你,是让我清理门户的意思。”
“奶奶多爱干净一人,她嫌你们这些儿子太龌龊了,不是吗。”
“我现在人就在老宅这边,你们谁想过来只管过来好了,我等着。”
最后三个字,他语气极淡,透出诡谲幽邃。
程荔缘要是对面,绝对不会选择过来。
她知道甘家老宅历史悠久,发生过很多事,悄无声息地死过很多人,她现在站的地方,还算是新修过的,可以住人,后面有好多地方非常幽凉,一点人气都没有。
程荔缘一点不怀疑,那些人敢过来,不管男女老幼,甘衡就敢一个一个地把人弄没。
他现在有种无差别看人不是人的气场,她是唯一例外。
他们这个家族,内部出一点事,外界根本管不着。
挂了和甘霸原的电话,甘衡一点情绪波动都没有,不再视对方为人,何况是视为父亲。
另一个电话打进来了,甘衡开了免提,程荔缘听对方声音有点耳熟。
她想起来了,这是甘衡在那次滑雪认识的同盟,另一个大世家的继承人,他当时跟甘衡一起在野雪地失踪了,也伤势严重,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
对方跟甘衡聊了几句,问他家里事情怎么样了。
“他拿捏不了你了,就想找包养的再生一个,重新开个盲盒啊?”对方笑着说,语气有和甘衡相似的看淡生死和无所谓。
“生不了的,”甘衡语气淡淡,仿佛在谈论养猪技术,“他以后不会有生育能力了。”
“那你真的要跟叶家……”
后面那句没说话,甘衡打断了:“回头再聊。”
他挂了电话,程荔缘以为他还有什么正事,屏息凝神等着。
结果他盯着平板屏幕半天,自言自语:“抱着睡觉,腿也可以挂我身上。”
她感觉到一阵强烈的悸动,好像阴天了太久,蓦地乌云乍破,被大太阳晒到身子上,特别烫。
她害怕走进和他的亲密关系,害怕像星如雨的烟花吹落,终成灯火阑珊,他却毫不在乎,非常我行我素地想要跟她的亲密关系,将她抵在墙上,让她避无可避,就像那天一样。
要是再放任感觉流淌,就好像会发生什么连她也无法控制的更高一层的感觉。
程荔缘终于忍无可忍,走了进去,“甘衡,你怎么可以偷拍我!”
音量一大,像小时候那样,他们绷成蛛丝的无事发生氛围,全都被打破了。
甘衡抬起头,眼睛锁在了她身上——
作者有话说:[猫爪][彩虹屁][爆哭][小丑][加油]萝:谢谢人宝宝支持和关心,萝的背不痛痛啦
第76章
甘衡:“没有偷拍,我直接拍的。”轻描淡写,理所当然。
程荔缘:“……”
她不明白甘衡怎么可以这样看着她,眼睛跟要吃人似的,定定地锁她脸上,情绪琢磨不透。
甚至不知道他心情是好还是坏,程荔缘感觉到一阵无力,用礼仪规矩去跟他讲道理,他根本不会听。
“很抱歉。”甘衡说,他又看穿了她眼底细微起伏的情绪。
他道歉了,程荔缘没觉得他真心想悔改,感觉自己站在他面前像个透明人,他仿佛就能准确感知到她在想什么,这让程荔缘感觉压力极大,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羞耻。
……好像甘衡在挖掘她的情绪,想一点点脱掉她的伪装,想看清最底层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程荔缘转移话题:“不是要去办正事吗,怎么不叫醒我?”
甘衡:“你睡太香了,不忍心把你喊醒。”
这句话让她心口毛毛剌剌的。
“你不能在我睡觉的时候跑进来看我睡觉,”程荔缘再三重申,“这样很不合适。”
甘衡:“嗯。”他很高冷地看着程荔缘,平板上的屏保都没打算藏。
嗯嗯嗯。你嗯什么嗯。
程荔缘一气之下,上前抢走他平板,不让他拿她睡觉照片当屏保,甘衡以为她要删掉,手臂一捞,程荔缘小肚子一紧,跌到了他身上,屁股坐在了他大腿上。
那种接触面紧密无隙的感觉,一下子让程荔缘红温了。
她难以置信扭头看着甘衡,甘衡侧脸冷清清的,手纹丝不动,铁箍一样抱着她,她越动屁股越在他大腿上扭,很狼狈,危险面积快要覆盖到警戒区域。
程荔缘不敢动了,甘衡这才不紧不慢从她手里拿回了平板,抱着她的那只手松开了些许,程荔缘一下子挣脱了他,弹射到房间角落,背靠墙警惕地盯着他。
甘衡好声好气问:“你这样是想让我走过来壁咚你吗。”
程荔缘气红了脸,移开两三步,放弃和他争辩:“你到底要不要办正事。”
甘衡:“好,先换衣服。”
他们去了更衣间,更衣间特别大,两边各有一整面屏风,程荔缘在屏风后换衣服,能听见对面甘衡窸窸窣窣的动静。
她心里嘀咕,这儿更衣间怎么都不分女生男生的。
程荔缘不知道,这个更衣间本来就是给女主人和男主人准备的。
放在她面前的是套冲锋衣,感觉是户外探险穿的,全密封工艺,裤子也是高腰防水裤,还有一双靴子,程荔缘很快换好了,从头到脚都很合尺寸。
她走了出来,甘衡已经换好了衣服,整理着手上的表,程荔缘认出那是他奶奶留给他的那块,新配了表带。
“走吧。”甘衡一路带她去了外面,那里停了一台四轮电动小车,甘衡示意程荔缘先坐上去。
他一路带她开过小路,程荔缘光顾着看花去了,停下来后,发现他们到了后山,前面就是林子。
周围有两个保镖等着他们,一路护送,甘衡带程荔缘下车步行,抵达了一处林间空地。
这里非常安静,空地后面有一大片断壁残垣,中间有很多石头塔,有的是完整的,有的残破不堪,上面都长满了青苔,给程荔缘感觉起码数百年之久。
“唐代的时候,这儿是一座香火鼎盛的寺庙,传说武皇也到过此地,或许只是民间传说,”甘衡跟她介绍,“也有传闻,下面镇压着东西,需要人口兴旺的世家在附近修祖宅,疏通风水,当时几个世家领到了这个任务,甘家是其中一家的后人。”
他带着程荔缘走在青石板路上,走进塔林,程荔缘能感觉到这个地方很特殊,那两个保镖远远守在外面,没有进来,非常规矩。
有一个穿居士服的老人坐在塔林和外面的交界处,似乎是看守塔林的人,甘衡经过他时,朝他双手合十,欠身行了一礼,他也起身还礼。
程荔缘站在甘衡后面,也弯腰合十,老人也给她还了礼,一点不因为她是小孩就轻看她。
走到塔林深处,连风也变得空灵,程荔缘想起了两句诗,亡国生春草,王宫没古丘。
“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她小声问,这里应该是只有甘家人才能来的禁地。
“当然是骗你来这里,然后找个没人的地方,把你关起来,这样你就永远跑不了了。”甘衡说。
程荔缘停下脚步,甘衡转过来:“我开玩笑的。”
程荔缘一声不吭,快步走到了他前面去,甘衡没有加快速度,身高差让他步伐正常地跨,也比程荔缘快步走要大一些,程荔缘发现了这一点,放慢了脚步。
她更不习惯甘衡在她后面,感觉背心上有温度在炙烤。
“到了。”甘衡说,停了下来。
他们面前是个山洞,阳光照得灿烂,一条地下河从里面流出,浅绿透明,波光是鱼鳞纹,很好看。
“我们要进去。”甘衡对程荔缘说,放下挎包,拿出一捆有金属环扣的登山绳,走过来系到她腰上,打了个结,然后又系到自己身上。
程荔缘:“……”
甘衡:“里面很安全,有人提前探过好几回了,什么虫子蛇啊都没有的,也很干净。”
程荔缘:“那你为什么栓我?”
甘衡:“我没有栓你,我是怕有什么意外,先做个安全措施。”
程荔缘疑惑:“你都说很安全了,有什么意外?”
甘衡淡淡看了她一眼:“这个地方我也说不清楚,物理上很安全,科学解释不清的地方不一定。”
程荔缘低头要解开环扣:“我不进去了。”
甘衡:“你又上当了。”
程荔缘真想解开绳子扔他脸上,她答应了要陪甘衡来,必须信守承诺,于是板着脸,跟在甘衡旁边,还不忘了礼貌地讽刺一句:“你长这么高,要是里面洞口越来越低,你过的去吗。”
甘衡没有反驳她,要是在从前小时候,他那样毒舌,肯定早就还回来了,程荔缘不太习惯,也变得安静。
甘衡带她走进去,走了几十米,光线渐暗,他打开身上挂着的光源,地下河变宽了,颜色在光照下特别梦幻通透,没有荧光感,就是纯天然的感觉,琉璃体似的,对眼睛特别友好。
水里没有虫子,非常干净。前方两岸收窄,没有路了。
“我们要下水走过去。”甘衡向程荔缘伸出手,“小心点,河边石头有点滑。”
程荔缘只得握住他的手,淌到水里,水最深的地方没过她的腰,他们走了一段,周围安静,与世隔绝,头顶是岩石,前后都是岩石,只有眼前是波光粼粼的水,延伸向前,她一只手被甘衡握住,抵抗着水里的浮力,感觉像在做梦。
大概走了不到百米,程荔缘体感像是走了半辈子。
过程他们谁也没有说话,只有手是握在一起的,他的手心比水温高很多。
程荔缘突发奇想,如果前面忽然出现大洪水,把他们吞没,他们是被绳子拴在一起的,那就会一起淹死了。
这些想法不停冒出来,根本控制不住。可能是这个环境太幽闭了。
“还有多久啊。”程荔缘打破了安静。
“马上就到了,”甘衡侧过头,“怕的话就抓紧我。”
“我没有怕。”程荔缘说。
甘衡却主动将手握更紧了一点。
渐渐的,两边岸上的路又变很宽了,头顶岩石也在变高,前面空间越来越大,河水变宽变浅了。
上岸的时候,甘衡说:“这里有块石头很滑,别踩,跨过来就行。”
程荔缘没有任何户外探险经验,上去的时候按照他的吩咐做了,下脚的时候低估了另一块石头,踉跄了一下,没摔,甘衡一把将她扶住,她重心不稳靠到了甘衡身上,没有那个意思,看起来真的像投怀送抱。
甘衡声音如常:“你是不是太瘦了点,在学校没吃饱吗。”
程荔缘震惊抬头,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说她瘦,她和黄秋腾陈汐溪都是普通人身材,在平均体重上下浮动,吃多了就胖几斤,吃少了就瘦一点,腰是腰屁股是屁股腿是腿,差别不大。
“是你太大只了。”她嘀咕着,甘衡没有放开她的手,牵着她就往前走,程荔缘有点纠结,这时候挣开手就有点矫情了,干脆沉默跟着他。
“你靠在我身上真的很轻,”甘衡边走边说,程荔缘看不见他侧脸,听声音怀疑他在唇角上扬,“感觉我单只手能把你拎起来,多吃点吧,别学那些减肥的。”
“我没有减肥!”程荔缘严正声明。
她最近戒了零食,那不是为了减肥,是学习需要高精力,惰性食物会消耗人精力,没有摄取多余糖分,可能瘦了那么一点,她没想到甘衡连这都能感觉出来。
他们到了一个地下空间,这里明显是人工建筑,离地下河有一定距离,一进去,竟然一点潮气都感觉不到,空气也非常流通,居然还有各种照明,还有密闭门。
她还看到了监控摄像头,这里一定有卫星通信系统。
“很早以前修建的,战争年代养活过很多人,”甘衡解释,带她走进一条通道,这里墙壁和地面都是低饱和浅灰,像自流平一样,他们到了一扇最大的密闭门前。
门上有一些程荔缘看不懂的标志。边缘有一些深色的不规则痕迹,是溅射状的。
程荔缘觉得那是血,她立马移开了视线。
“这扇门只有甘家的守密人才能打开,上一代守密人是我奶奶,她死后,表给了我,现在我可以打开了。”甘衡说。
程荔缘看向甘衡,他的脸在光线下很鲜明,眼神却深邃遥远,就这样凝视着她。
“谁继承了甘家的秘密,谁就要为甘家付出一生,就像我奶奶那样。”
“这是等价交换,义务换权力。”
程荔缘怔怔地看着他,预感到了什么,心跳变得沉重,在胸腔搏动。
“……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门打开了,就不能再回头,现在还来得及。”
甘衡望着她,一句接一句落下,回荡在她耳畔,他的喉结在动,说话时比平时快一些。
“我在国外安排好了,我妈不会有事,我也可以过普通人的一生,我和你在一个世界,你跟我在一起不会有任何压力。”
“只要你说一声不,我就放弃一切,彻底脱离,我想和你在一起,除了你我别的都不想要。”
“我说过,我最喜欢你。”他的声音很轻。
这些话听起来有多天真,他说的就有多认真。
程荔缘喉头涩然,她感觉有很多话想说,一千一万个想法都被甘衡激得冒出来,堵在嗓子眼。
她其实早已理解透彻。
甘衡说他要背负甘家的秘密,他就会永远背负下去,就像他奶奶一样,他奶奶是隐形的掌控者,他爷爷是幕前,他奶奶才是幕后,一旦他成为他奶奶那样的角色,他们就再也见不到。
程荔缘感觉情绪潮涌,有些控制不住,她忍不住想,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为什么要问我呢,你直接打开门多好,我就不用想起这些。
密闭大门横亘在他们面前,安静沉实,就像在沉睡,门后有未知,有未成形的天光和未来。
只要她一句话,甘衡就是她的了。
眼前这个人,还有他的一切,就都属于她,不用担心分离,每天二十四小时都能在一起,曾经虚幻的求而不得,会变成最稳固寻常的每一天当下,她不用再痛苦,他也不用。
程荔缘看着甘衡的眼睛,那是一双很深黑的眼睛,会镌进她的记忆,她的梦中,一辈子也无法逃离。
如同双生火焰,生生世世。
“别傻了,”她听见自己声音冷酷地响起,“你会有别人的,我也会有别人的。”
那双眼睛里的深黑,刹那就变了形状和颜色——
作者有话说:[小丑][爆哭][彩虹屁][猫爪][柠檬]萝,困死,之后捉虫
第77章
“什么叫,你会有别人?”甘衡这句话停顿都不太通顺,他的眼睛一眨不眨盯着程荔缘,“别人……是谁?”
程荔缘刚刚未经思索,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她隐藏最深的顾虑。
害怕一切是昙花一现,害怕莽撞的选择会变成最坏的结局。
程荔缘深吸口气:“我是打个比方,我现在对谈恋爱不感兴趣,自然不可能有别人,你不一样。”
甘衡看着她,慢慢地说:“我怎么不一样,你怎么会觉得……我会有别人?”
他脸上失去了表情,无动于衷地看着程荔缘,空气凝滞,气氛逐渐异样微妙。
甘衡那边传来很沉重的情绪,像散不开的雾气笼罩了她,牵扯住她四肢关节,好像还绕到了她脖子上,让她呼吸不畅。
程荔缘有种终于把话彻底摊开说的解脱,就这样吧,破罐子破摔得了。
“我是个很普通的人,甘衡,我有很多缺点,”程荔缘一口气说了下去,“是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习惯了我,等你长大了,看到了更大的世界,你会遇到更好的人,更适合你的人,到时候我不希望你后悔。”
层层叠叠的酸涩涌上心口,沿着心脏蔓向四肢百骸,程荔缘近乎委屈,他为什么要逼她说出这些呢。
自尊一览无遗,全都被他看见了。
她害怕他长大后,总有一天会因为其他人而心动,却无法责怪他变心,人心就是变迁。
她不知道未来她会不会爱上另一个人,何况是他。
“为我放弃那些东西,不值得。”程荔缘声音变轻了。
甘衡一动不动,胸膛缓慢地起伏,他握着程荔缘的手,手指一根根用力将她握紧,她有点疼。
“程荔缘,你凭什么替我决定我的想法?”他声音缓慢,语气温度降到最低,冻得她瑟缩了下。
程荔缘想说话,舌头和声音不听使唤。
“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人吗,不要把其他人的剧本擅自套在我身上,”甘衡的声音逐渐低沉,从冰凉一路升温,变得滚烫,“你看不见我本人,要是心可以剖开让你看见,我早就挖出来了,你臆想的那些都不会发生,我正式地请求你,相信你自己的心,不要去看那些影响你判断的东西。”
程荔缘好像被分成了两个人,一个想要相信他,什么都不去想,答应他就行。
她能感觉到他们之间斩不断的共鸣,另一个安静地告诉她,现在他的心是真的,不代表真心不会变。
若他喜欢的是她的纯净,那总有一天她会变得成熟而知世故,会有人比她更单纯善良。
若他喜欢的是知根知底的陪伴,总有足够优秀的人,能用温柔的岁月融化他。
他这样耀眼,内心也揉不下沙子,在这个被美貌金钱和权势统治的世界,崇拜智商学历和天赋的时代,他将无往不利,他的存在超越了那些人的想
象和标准。
他会拥有太多人的爱慕,能得到他全部爱意的人肯定会很幸福。
甘衡的眼睛看着她,洞悉了她每个转瞬即逝之念,他的眼睛里有剧烈的变化,在和她激烈的感情一起起着化学反应,他嘴唇动了动。
“你还不明白吗?我喜欢你,是因为你是你。”他的声音穿透了她的心脏。
嗯,我相信你。
相信现在的你确实是这样,如你所说,每句话都是真的。
“……开门吧,甘衡,你放弃了你奶奶留给你的东西,我没办法担这个责。”
程荔缘非常冷静地说,说这些话,花光了她全部力气。
甘衡久久地看着她。程荔缘经历了此生最难捱最漫长的沉默。
她承受不了他的目光,却必须和他视线交接。
他们的眼睛焊进了彼此的灵魂,不知道过了多久,程荔缘移开了视线,眼眶酸痛:“开门吧。”这三个字她说的都听不清楚,疑似只有她自己听见。
她猛地抽回手,甘衡一定被她的话伤害到了极点,他没有防备,被她得逞。
程荔缘拉开了距离,背对着甘衡。
“你真的忍心把我推开,等着看我走向别人,那样你才会满意吗。”甘衡的声音缓慢响起在背后,好像悬崖下的迷雾和冷风,裹着不知道哪里来的火星和余烬,他声音都变形了,和她一样声线不稳。
听起来一点都不像他。
程荔缘的回应是没有回应,她静默地站在原地,没有转身。他和她都在等。过了很久。
“好,我答应你,我会真正成为甘家的人,放你去过你想要的一生。”
她脑海充斥着自己也不知道的感觉,他的话穿进她心里,她让那些话漂浮着,没有余力去分解,唯有茫然。
原来痛到极致的时候,心脏真的会有抽搐的感觉。
那天结束,程荔缘不太能回想得起来之后发生了什么,似乎是大门开了,甘衡走了进去,在里面待了很久,出来时神情安静,脸色苍白,只对她说一句很普通的话:“结束了,走吧。”
在她的视角,是草率仓促,又非常平淡地收尾了。
或许甘衡的视角截然不同,他在那个房间看见了什么,经历了什么,她永远不会知道了。
“程荔缘。”送她回家,车在小区外停下,她在黑暗里发呆,听到他这样叫她的名字。
她转过去,看到一双平静到极限的眼睛:“祝你高考取得理想成绩。”
回到家后,躺在枕头上,程荔缘心想,她当时有说谢谢吗,好像是忘了。
高二下学期中后段过得非常快,程荔缘刻意屏蔽了一切无关话题,每天就是学学学,有天困到神志不清,居然和黄秋腾一起在后排睡着了,直到晚自习老师轻轻将她拍醒。
做梦梦到高考忘了带准考证,半夜浑身大汗地醒来,程荔缘才意识到,她精神太紧绷了。
早上出门,程荔缘看了一眼对面,甘衡搬走了,屋子也空了,房东在找新的租客。
她门上那些安全监控并没有拆,他留下的布置依然在保护她。
期末考,程荔缘意外没发挥好,不是心态问题,她全程都很放松也很专注。
是她发现自己有知识点盲区,有些压轴题卡壳了。
“妈妈,暑假我想报补习班可以吗。”程荔缘问程揽英,“没考好。”
“可以啊,你想报就报,没事,问题暴露出来才能解决。”她妈妈倒是很看得开。
补习班费用不低,那个老师讲的非常好,是他们班学习委员推荐的,口碑也流传到一中了,程荔缘去听了后,确实感觉到了效果,做了一部分同类题,一部分变式题,把解题思路给打通了。
暑假就这样在补课和炎热的天气和时不时的雷阵雨中度过了。
“如果我补到高考前,补习费我们家能承担吗?”程荔缘问。
程揽英特别惊讶,不知道女儿怎么会有这样的思路:“你每门课都报一个老师都没问题,千万不要担心钱。”
程荔缘解释:“我就是觉得,租了同心苑,又要补课……”
“你妈妈现在绝对不缺钱,不要去考虑这些事情,你就放松玩,放松学!”程揽英为了表示他们家现在真的不差积蓄,给程荔缘连发了好几个大红包。
钱友让以前经常跟她说不要乱花钱,不要攀比,家里不能和甘衡他们家比,程荔缘小时候总懵懵懂懂觉得家里经济条件不好,她妈妈经常想给她买什么贵一点的礼物衣服,她都不想要。
刚刚离婚,她妈妈辞了工作,程荔缘总有种朝不保夕的感觉,成天不由想万一她妈妈创业失败背上贷款怎么办,想到董阿姨肯定会帮她妈妈的,马上又为这种想法羞愧。
现在,程揽英每周都会去看一眼董芳君,会不停跟她说话。
“今天去遇到岑岑了,那孩子比那些明星还有气质,护士长都在问我你侄儿今年多大啊,有没有女朋友啊,我说明年才成年呢,她们吓一大跳。”程揽英难得在家,一边削水果一边跟她闲聊。
程荔缘没有告诉她妈妈,她和甘衡不说话了。
没有冷战,就是真的没有再说话的需要了。他们的微信聊天框,停留在最后见面那一天。
她回家后,他发来了一句:“你到家了吗。”
“到了。”她简短回复。
“好。”于是对话就此终结。
程荔缘还是会从她妈妈这边,间接知道一些甘衡的碎片消息。
程揽英得知董芳君要出国接受治疗,很关心地问了甘衡很多,甘衡都耐心回答了,还说以后接程揽英去看他妈妈。“怎么感觉那孩子不会再回国的样子了。”程揽英随口说了句。
萧阙和邓霏他们还是会约程荔缘出去玩,江斯岸也会约她,通常是马晓捷、余雅芹和黄秋腾一起,偶尔加上陈汐溪和吴放,大家搞个大团建。
“甘衡这个月回了俱乐部,帮忙培训首发那几个人,一对一授课,针对性提升技术,帮每个人攻克短板,他真的很厉害,不当队长是损失。”马晓捷告诉程荔缘。
江斯岸回到了副队的位置,队长让给了更沉稳的赵立冬。
“我心态也有一点问题,可能还没调整好,不知道队长要承担这么大责任。”江斯岸对他们说。
“甘衡真的不在国内打球了?”邓霏问。
“他说等我们进成年组打出国,可能会碰到他,真狂啊。”江斯岸语气有些微妙,更多的是释然。
程荔缘安静地听着,还有几天,他们就开学了,正式步入高三,大家就没有这样的机会出来玩了。
“为什么要因为自己长相自卑?你很好看了啊!”马晓捷稍微提高了音量,大家看过去,是她在跟邓霏聊天。
“我crush,哦现在是我男朋友,他前女友超美,今天视奸她账号了,我忽然就好自卑,不知道他到底喜欢我什么,……当大美女到底什么感觉啊!”邓霏一脸烦恼。
“我有个闺蜜是大美女,她说就觉得大家都对她挺温柔耐心的,但老师老觉得她早恋,跟她说不要谈恋爱,不要化妆,她说她没有谈恋爱,没有化妆,然后大家都想和她一起玩……”
邓霏说了一大堆,又绕回她男朋友是不是真的喜欢她身上。
黄秋腾和余雅芹竖起耳朵听八卦,陈汐溪不太感兴趣,她内核太稳,纯粹不关心外表。
马晓捷则是运动员,她更不理解容貌焦虑这回事了。
马晓捷忍无可忍:“哎呀你少刷点那些帖子,你男朋友明明挺喜欢你,他都不要大美女要你,就是真的喜欢你,听我的,别比了。”
“颜值高走到哪里都有好处,我姐姐说上了班也是这样,大家都看脸,……”
马晓捷望向程荔缘,一脸无奈:“我劝不了了,你来劝劝。”
邓霏目光落在程荔缘身上,怔了怔,忽然眼睛微亮,程荔缘瞬间就有不好的预感。
“缘缘,”邓霏靠了过来,特别认真地低声说,“只有你是例外,甘衡是真的喜欢你,你说要怎么才能做到不内耗啊,我现在这么焦虑,是不是他并没有太喜欢我……?”
一句甘衡是真的喜欢你,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透进了她胸口,让她有些透不过气。
邓霏看着她,等待她的回答,是真的觉得她有什么特别有智慧的答案。其实她没有。
程荔缘说:“随便。”
邓霏:“啊?”
程荔缘慢慢说:“他喜欢你随便,不喜欢也随便,长得好看随便,不好看也随便。”
陈汐溪开了口:“非要说长得好看,永远有人更好看,根本比不完啊,有人说他们宁愿年轻二十岁,变普通也不愿意变老。”
余雅芹说:“对啊,霏霏,不用去迎合那些想法,要是对你没有好处,为什么要接受他们的观念呢?只要你自己不这
么想,他们就拿你没办法,现在不都说要保持自己的主体性吗。”
邓霏一脸被点化了的怔忡。
萧阙在旁边说:“喜欢你的脸和喜欢你的人是两回事,很明显他真的喜欢你。因为喜欢你的人,所以你长什么样子他都觉得可爱,我是男生,信我。”
“同意,不否认有些男的就是那么肤浅,真正喜欢你的人不会那样。”吴放难得没有嬉皮笑脸。
邓霏想起她crush还真的说过很多次她可爱,颇为不好意思:“对不起啊大家,是我钻牛角尖了。”
程荔缘去了洗手间,出来的时候看到萧阙站在走廊外面。
“说会儿话吧。”萧阙对她说。
程荔缘跟他到了外面,萧阙看着她:“甘衡明天早上就真出国了,你要不要随便地去机场送送他?”
“不了。”她这两个字说的一点都不随便。
后天开学,他们正式步入高三,她没空去送他。
其实那天晚上,她在心里送别过他了——
作者有话说:[柠檬][猫爪][彩虹屁][爆哭][小丑][加油]萝:后面还有刺激的[鸽子][猫爪]
第78章
甘衡飞出国那天,程荔缘过的再日常不过,普普通通的一天结束,睡觉前才闪过一个细微的念头,被她忽略不计。
高三开启,她被冲刺高考这一件事占据了全部精力。
这是牵动全国高中生的征程,很多人中途掉队,他们一中的休学率今年就打破了记录。
“我要死了!我怎么没像你们一样选政治啊,果然人不能跟风!”樊子倩也学的崩溃了,她当初听家里长辈说选纯理科好选专业,一咬牙就选了物化生,结果她生物反而成了最拖后腿哪门,她更擅长政治。
程荔缘和陈汐溪都选了物化政,她们有想要读的专业,一早就看好了,不选纯理不影响。
黄秋腾也选了纯理,看有人比自己还崩溃,冷静下来并安慰:“生物不难学,老师说不要死记硬背,多串联知识点,你找找方法,一整年还来得及。”
他们月考就等于模拟考了,老师们自己也都在琢磨各种压轴题让他们练,一中自己出的卷子,向来是高考前磨炼利器的磨刀石。
上学期结束,程荔缘感觉跟打了一仗似的,累到想快点结束,又觉得时间太快了,很矛盾。
寒假她做题手感也没落下,程揽英怕她高考前绷太紧,过年时带她出国玩了。
她们去了大溪地。
坐在直升机上,从空中俯瞰下去,海水染成不同区块,深海宝石,松石浅绿,环礁泻湖,海岛白沙,椰林点缀,海天一线之上,原始山峰矗立,宛如人间仙境,好像开放大世界游戏里的场景,直接变作了现实。
蓝星岛屿惊人之美,一下子就让程荔缘抽离,生活成了远在天边的微不足道,她感觉非常平静,仿佛平行世界里有很多个她,过着不同的梦想中的生活,高考版本,只是最最微小的一个。
她们住的水上屋,每天就自己在岛上找喜欢的地方吃饭,去沙滩看大海,下水游一游。
晚上,星空壮阔,是陆地看不见的景象,程荔缘仰着脖子目不转睛地看,脖子都酸了。
“躺着看,躺着不累。”她妈妈笑出了声,让她在沙滩椅上躺下。
程揽英说:“当初董阿姨本来打算跟我一起,带你们两个小孩来玩的,那次甘衡他奶奶病重,就没能成行,要是董阿姨和岑岑现在跟我们一起在这就好了。”
程荔缘安静地听着。
程揽英事业步入新高峰,她做不到每年都带女儿来大溪地这样的地方旅游,一生里来那么两三次还是能做到,放在以前,和钱友让没离婚的时候,她想都不敢想今天她能悠闲潇洒,一个人带着孩子躺在这么美丽的星空下。
程揽英充满了感激,人到中年没有什么信仰,但相信宇宙里一切问题都有解决办法,她双手交握,闭上眼睛默默为好友和好友的儿子祈福。
程荔缘慢慢坐下,向后躺到了细沙上,感觉四肢都注入了温暖,大地的能量通过沙子传进她体内。
云灰白似银,像打出来的绵密高泡沫,飘在海面很低的地方,占据了大半视野,比下面的神山还高,光是看着这样巨大高耸的云都觉得自己是一只小小的寄居蟹。
蓝黑到带一点紫的高空,云雾被吹成纱,让深邃夜幕有了温度,缭绕成群星闪烁,亮星是冷暖火彩的大克拉钻石,浩如烟海的是其他细闪小星。
银河特别宽,有数千亿恒星,星云星尘,倒悬,把苍穹分为两界,最亮的那一片有点粉,特别立体,好像一片夕阳悬在那边,蕴藏无穷广阔大世界的传送口。
地球只是一个特别小的地方。
甘衡现在在哪里,不知道是不是也和她仰望着同一片星夜。
可能是大自然太震撼人心,把程荔缘平时那些硬壳壳都震掉了,她内心柔软,就生出了很多念头。
她不后悔当时拒绝了甘衡。像她妈妈祝福董阿姨一样,程荔缘也在心里默祝甘衡得偿所愿,一切安好。
想象着有一天他和别人在一起,胸口惯性涌起酸涩,注视着那片遥远星空,耳畔听着海潮的声音,酸涩慢慢溶解,重归平静。
人在旅行时,会打破自己的心境,打破惯例。
平时高三刻意屏蔽,他还是待在她内心一个角落,如同空气,只要她闲下来,想法稍微转个弯就能撞上他的存在。
回了酒店后,程荔缘忽然就想看看现在甘衡在做什么。
她打开了很久没看一眼的朋友圈,点开甘衡的头像。
他没有更新过动态了。
上一条动态是八月底,他出国那天,拍了机场照和蓝天照,人没有出镜,非常简单,也没有配文字。
程荔缘看了一会儿,静静消化着台阶踩空的感觉,翻了个身,手机关机,关灯睡觉了。
回来后开学,下学期冲刺阶段正式拉开序幕,战斗前的紧张气氛随处可见。
程荔缘被旅行洗涤了一遍,专注程度加深,心态却更放松了一些。
一模她发挥普通,二模发挥稳中求进,到了三模,大家都不在意结果好坏了,练的就是个考场心态。
一个寻常的一天,发生了一点不寻常的事。
隔壁班班花文心歌主动来找她了。
文心歌望着她:“程荔缘……我能跟你说几句话吗?”
程荔缘和她不认识,也从来没说过话,不过年级活动还是能见到,于是点点头。
文心歌和她去了安静的地方,双手十指交扣,绞紧手指,脸上表情有点踌躇,也有一点尴尬。
“抱歉,你可能觉得有点唐突,高考完大家就见不了面,我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程荔缘:“没关系,你说吧。”
文心歌:“你能联系到甘衡吗?”
程荔缘怔住了。
文心歌:“我听他们说,你和甘衡小时候就认识,他出国了,你们应该私下有联系吧,我就想问问,你知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国,能不能帮我约到他呢?”
程荔缘:“抱歉,我不太清楚。”
文心歌没有想到程荔缘拒绝的这么自然:“不清楚是指?”
程荔缘摇摇头:“我和甘衡没那么熟,现在也没联系。”
文心歌不太相信,情绪有一点波动,想要说一点什么。
陈汐溪路过,看见了她们,远远站在一边,等程荔缘说完话自己过来。
陈汐溪平时欢脱起来也欢脱,会跟程荔缘黄秋腾闹成一团,短马尾,头发细还卷,皮肤好的像小学生,不闹的时候有种超同龄人的淡定,简称学霸的不屑感。
她又是清水单眼皮,看人时,莫名会让对方有被审视看穿的感觉。
文心歌被陈汐溪看着,心里有一点不舒服,没有再继续说,仓促离开了。
程荔缘有一点摸不着头脑,陈汐溪走了过来:“你们在聊什么。”
程荔缘跟陈汐溪说了。
陈汐溪说:“她是想试探你,不要再跟她说话了。”
程荔缘:“试探?”
陈汐溪点头:“外面在传你是甘衡女朋友,她想看看你的态度,刚刚你回答没有漏洞,她没试探到就很失望。”
程荔缘简直匪夷所思:“怎么会传成这样的?”
陈汐溪:“吴放那个大嘴巴不小心说漏了一点,就那次甘衡请我们去瑞士旅游,你现在回去教室扇他,我帮你借尺子。”
程荔缘张了张口,一阵无力,挥挥手:“没事,算了。”
陈汐溪安慰她:“我们都辟谣了,说无中生有的事,根本不存在,吴放也反复说自己是乱编的,其他人都信了,所以谣言平息很快,没传到你这边。”
文心歌喜欢甘衡,对甘衡有关的一切细节都很在意,听到这些,怀疑不是假的。
陈汐溪分析文心歌不想在高考前还分心,就来找程荔缘证实。
黄秋腾听说了很不高兴:“她不想自己心态受影响,就来影响你的心态吗?凡事也该有个限度。”
陈汐溪冷冷盯着吴放:“还不是都怪他。”
吴放抱紧双臂:“姑奶奶们,小的错了,萧阙,你要不帮忙去跟那个文心歌说一下,免得她再来找程荔缘。”
萧阙私下问程荔缘:“你介意我跟她说甘衡什么时候回国吗?”
程荔缘看了萧阙好几秒。
萧阙眨了眨眼睛,表情很正常地看着她。
程荔缘:“你随便跟别人说什么都没有关系。”从头到尾都与她无关。
萧阙:“好,我就是为了让她别来打扰你。”
他不是个拖拉的人,当天就去找了文心歌,给她解释了下,甘衡在高考后会回来,可能要跟大家一起聚个餐什么的,让她不用去试探程荔缘了。
文心歌:“那甘衡……他喜欢程荔缘吗?”
萧阙神色平常,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不知道,他们是青梅竹马。”
青梅竹马。
是个让人心生向往的词。很美好。对局外人来说也很残酷。
文心歌深吸一口气,强压下那一点呼吸不畅:“好吧,谢谢你。”不管其他人如何,她不会让自己的青春留下遗憾,有的话不说出口,会成一辈子的念想。
程荔缘长相普通,可能有自己的小优点,按社会主流那套残酷的审美来看,她不符合漂亮的定义,如果甘衡喜欢程荔缘,那说明他是个毫不在意外表的人,就更难能可贵,文心歌想拥有这样的人。
凭什么不可以为自己争取呢。文心歌有自己的骄傲,她很漂亮,成绩也好,她不比任何人差。
江斯岸顺利申请到了美国西海岸名校,出乎所有人意料,他选择留在国内打冰球,保送了一所临海一所数一数二的大学。
五一的时候,他请客,跟大家聚餐了一次。
“跟我一开始的规划不一样,但也挺好的。”江斯岸告诉程荔缘,明朗地笑了笑,“人生就是不可预测,人生就是旷野,对吧。”
“人生是旷野!”黄秋腾复读。
“人生是旷野。”余雅芹和吴放也在旁边复读,陈汐溪点头表示同意。
“人生不是轨道,是旷野。”马晓捷平时一点不文艺一人,居然知道这句话的出处,完整说了出来,“电影普罗米修斯里面的。”
“尽情地奔跑吧,大家。”程荔缘总结。
他们去玩了真人密逃,特别尽兴,然后晚上又去吃火锅,他们中有几个已经满十八岁了,要了几听啤酒。
余雅芹也喝了点啤酒,情绪有点高涨,把程荔缘单独拉到了一边:“缘缘,跟你说件事。”
她眼睛亮亮的,神情有些异样,程荔缘有一点忐忑:“怎么啦。”
余雅芹:“你知道我妈有个弟弟,他以前搞传销的,又出去做生意,在外面欠了很多钱,对吧。”
程荔缘目光凝重:“他找到你们家了?”
余雅芹妈妈不忍心看一起长大的亲弟弟落难,借了他不少钱,谁知他都把钱填进投资的无底洞,连妻子都跟他离了婚,带孩子跑了,有一次他居然试图在校门口堵住余雅芹,试图逼余雅芹妈妈给他钱,老师报了警,才把他赶走。
余雅芹妈妈跟他彻底闹翻,他在外面情况时好时坏,扬言总有一天要发大财,让所有人看得起。
余雅芹:“就是找到了,我妈说他被高利贷的人盯上了,对方想拐他去东南亚,骗到电诈园里做工,要么就是卖器官偿债,他吓疯了,躲了两个月,连夜跑到我妈这里。”
程荔缘眉头紧皱:“你要高考了,你妈妈不能收留他。”
余雅芹眼睛闪烁出一点光芒:“没有,你说奇不奇怪,我妈刚想报警,来了两个很斯文的人,把他带走了,然后还跟我妈妈视频联络,他们把我舅舅带去一个地方,让他上班,他居然就老老实实开始上班了。”
程荔缘有点没跟上她思路:“那他不会来给你们找麻烦了?”
余雅芹缓缓说:“我觉得是甘衡干的。”
程荔缘茫然:“……啊?”
余雅芹:“有件事没告诉你,知道你和甘衡不联系了,不想让你烦心,去年他找到过我,向我道歉,说小学一年级班上那些人孤立我,他没有管,我记得当时有个男生有点过分,他是出手管了的,之后他们就只敢背后说我坏话,他说那些不重要了,他当时做错了,会补偿我,以后不会让我们家出事,就像不会让你家出事一样。”
程荔缘怔怔听着。
余雅芹给她看手机上的帖子,没有开玩笑的意思,神情异样严肃:“那个电诈园的老板死了。”
一个讲真实事件的博主,还经常去事件发生地实地探访,十几万活粉,发了那个电诈园幕后关系人的消息。
帖子热度之高,文字图片都经过编辑,没有任何信息了,只能从评论里截图找到端倪。
电诈园老板身份被扒出,博主讳莫如深地表示他被买凶割头了,好像说是受害者家属联合起来做的。
程荔缘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和余雅芹对视。
余雅芹轻声说:“那些家属都是普通人,他们哪里来讨公道的渠道呢,评论有人分析说是有很专业的人给他们出了主意,还介绍了渠道。”
程荔缘想了很多,她不知道甘衡现在走到哪一步了。他走在一条她不知道的路上,离她很远很远。
他进入了一个充满了帷幕的世界,她希望他一切安好。
如果有人能站在他身边,帮助他支持他,和他并肩而行,外表就像文心歌那样,甚至更加出众,和他非常般配,程荔缘也不会觉得有什么。
说不定这样的人已经出现,说不定他早已放下她了,才去了结和她有关的一切,帮助余雅芹,是解开他过去的心结,和她无关。
她现在心情平静如湖面,仅有微风吹拂,兴不起波浪。
高考前一周,考场和座位号都下来了。
“啊!我和班长在一个考场!啊我和你不在一个考场!”黄秋腾发出了尖叫,手指都抠进了程荔缘手臂里。
程荔缘:“秋,淡定。”
班长听到,召唤灵一样过来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没有戴她那只儿童手表了。
“你们都在哪个考场?”班长问他们。
“我一个人。”陈汐溪一如既往冷静。
“我也是。”萧阙说。
“不是啊陈汐溪我好像跟你在一个考场!不同教室!”丁洋大悲大喜的,得知有人和他在一个考场而大松口气,又因为不在一个教室扼腕。
程荔缘和大家对了对,巧的是,吴放竟然跟她在一个考场。
回家她跟程揽英说了。
吴放也是他妈妈来送考,于是两个家长在微信上交流了一会儿。上次几个孩子出国玩,家长们都认识了。
“定这家酒店,安静,早餐也营养,我先抢四个单人间。”吴放妈妈很热心地说。
她手速果然很快,程揽英很感谢,直接转账给她。
高考当天,程荔缘心情不能说百分百平静,有种淡到极点的感觉,类似事已至此,还是先考试吧。
来送考的家长们很多,平时的马路都被清
道,拉上隔离带,减速和禁鸣喇叭标志,交警甚至连医护人员都就位了。
酒店里所有工作人员都被打过招呼,特别照顾他们高考生。
程荔缘终于有了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实感。
“程荔缘,祝你旗开得胜。”吴放很轻松地说,举起手掌。
“也祝你旗开得胜。”程荔缘点头,跟他击了个掌。
程揽英主要是帮她打点一些杂务,比如检查该带的准考证那些有没有带上。
她妈妈也就在吃饭的时候随口说:“高考就是一次考试而已,当复习平时知识点,平常心发挥,人生特别大,相信妈妈,人生如旷野,不可能因为高考这么一个小小的考试受限。”
到了当天反而什么都没说,很轻松愉快地送她去考场了。
到了外面,程荔缘看到不少送考的妈妈穿了旗袍,有的还穿的红旗袍,程揽英没有这么做,她觉得太正式了,不想给程荔缘增添心理负担。
考场离一中不算太远,不是自己学校,走进去确实有一股陌生感,等终于找到了考场,反而有种一切都定下来的安心感。
教室不是她熟悉的,课桌也不是,总体比一中设施落后一些。
程荔缘适应着那种异化的感觉。
不知道是不是命中注定,按号码找到座位,发现她居然还是坐最后一排。
那种异化感一下子消失无踪。
挺好的,开门大吉,排除了被后排影响的可能性。
三天考试,过的很慢,也过的很快,今年试卷简单的简单,难的也难,最后一科,解完最后一道大题,笔尖悬停在纸上,时间刚好卡点结束。
她迅速检查了一遍卷面和名字。
“本场考试结束,请立即停止作答。”
考场结束的信号响起。监考老师起身,准备收卷。
“请将答题卡……等待监考老师收卷。请勿将答题卡,试卷,草稿纸带出考场,否则会被视为违规。”
所有人都放下了笔,直起身体。
程荔缘耳畔仿佛响起了空旷的风声,从未来的旷野吹进教室。
她不是第一个出考场的,出教室后,她就碰到了隔壁考完出来的吴放,龇个白牙冲她笑:“程荔缘,走,我们一起跑出去!”
他大大方方向程荔缘伸出手,满脸跃跃欲试的快来玩这个,程荔缘感觉特别浑然一体,直接拉住好朋友的手,就这样一起咚咚咚冲下楼,混在人群中,跑出了考场。
校门口,隔离带外站着人山人海翘首而盼的家长,每个走出考场的学生,都会瞬间迎向千万目光,仿佛一个长长的谢幕。
周围有人在走,也有很多人在跑,吴放步子很大,风呼啸着吹起他们的头发和衣服,程荔缘被他拉着跑,担心自己形象:“你慢点!”
“缘缘!放放!这边!”她妈妈的声音特别清晰。
程荔缘找到了人,她妈妈和吴放妈妈站在一起,两人手中都抱着花束,给他们买的。
程荔缘松开吴放的手,走过去接住花,被程揽英一把抱进怀里,那一刹她忽然发现她好像长高了一点,到她妈妈耳朵旁边了。
周围到处都是花,都是笑脸和拥抱,偶尔有沮丧的考生,也马上会收获爽脆的安慰。
“哎呀呀,考完了考完了终于结束了,”吴放妈妈笑得合不拢嘴,“今天晚上带你们去吃好的,都定好包厢了。”
黄秋腾,陈汐溪和萧阙的家长也在群上响应了,大家都说要庆祝高考结束,吴放妈妈共享了定位。
程揽英和吴放妈妈聊天,吴放低头给陈汐溪发微信,他们到了YBK广场,准备步行到吃饭的地方,程荔缘心情终于平复,晕晕的有了实感。
结束了。
“程荔缘。”吴放忽然猛拍她肩膀,没轻没重的,还不肯停。
程荔缘胳膊一疼,“怎么了……”
她看见吴放侧脸一眨不眨眼盯着YBK广场最大的4D巨幕广告屏。
一个戴冰球头盔的运动员,眼神燃烧,盯着冰场另一端,镜头怼脸,每一滴细细的汗珠都能看清,视角从他脸上拉开,场上赛势激烈,他在队友和对手之间游走自若,球杆和冰刃如同身体的延展,射门得分。
全场欢呼如雷。
“关于USHL的超级新人即将进入斯坦福校队……”
屏幕上出现一行解说,是英文。
那一刹那,程荔缘如同中了魔咒,眼睛一动不动地望着甘衡放大了无数倍的脸——
作者有话说:[小丑][爆哭][彩虹屁][猫爪][爆哭]萝:赶死线更新势要保住小红花!!!![撒花][让我康康][可怜][摸头][抱抱]啊是哪个人宝宝帮我推文萝大感谢呜呜呜只上过一个犄角旮旯榜单的萝幸福地哭到晕过去[爆哭][求求你了]萝的专栏有新坑,人宝宝们可收藏啦,下个故事更刺激,萝叶子要摩擦起火了[求求你了][竖耳兔头]
第79章
程荔缘到了吃饭的地方,和黄秋腾她们坐到了一起,黄秋腾也看到了巨幕广告,一边嘴巴张成鸡蛋,一边疯狂搜帖子分享到群里。
“菜上来了,别玩手机啦。”黄秋腾爸爸说。
“哎呀高考都结束了你别管我!”黄秋腾头也不抬,她爸爸也不管了,跟其他家长说话去了。
高考结束,大家好像全都找回了叛逆精神,学习的事全部屏蔽,有家长提了半句填志愿,马上被小孩的抗议声淹没,说不想听不想听。
“那考驾照……”
“不想听!”
“好好好,今天晚上就好好放松,都不聊那些。”家长们千依百顺。
程荔缘看着手机上黄秋腾发来的帖子,是甘衡的粉丝整理的,那个粉丝在美国留学,帖子下就是群聊链接,跟其他同担发着关于甘衡的最新消息。
“我哥的朋友就在那个私校!feederschool里面数一数二的,跟伊顿公学一个性质,说甘衡刚进校队就打出名了,真的天才巨星,那些白人都很服他,不敢跟他做什么小动作,还说以前有个霸凌白男,家族政治背景很深厚,对亚裔做过眯眯眼手势,被投诉种族歧视没下文那种,不知道是不是被修理过了,在他面前超老实,有一次路过他和他那些队友朋友还给他鞠了个躬,太搞笑了……”
“谁懂,他还是转学生,不是从小在那边混的。”
“他在那边受欢迎吗?交女朋友了吗?”
“巨巨巨受欢迎,超多人想跟他约会,prom很多女生主动邀请他,什么肤色都有,ins上都美到窒息,我挨个视奸眼睛都酸了,家庭也很幸福,感觉个个满级人类,自己像只阴暗鼠鼠……”
“哈哈哈主播可爱。”
“那他接受邀请了吗,跟谁一起去的?”
“根本没去,他打季后赛去了,要去得飞来飞去,估计觉得浪费体力。”
“我哥朋友说甘衡平时还是有一点高冷的,但不装,对大家都还不错。”
群里开始分享甘衡的路拍和视频。
甘衡和队员们穿着一样宽肩的冰球服,戴着头盔和面罩,眉眼清晰如画,身材高大修拔,不论是记者抓拍的画面,还是媒体合影,都中心位置,队友很信任他,专业解说对他评价是不像新人,怪物般的实力,很多进球瞬间被做成了集锦,评论感叹这是外星人伪装的。
他所在的私校球队是老牌强队,近几年屡战屡败,有点散沙的意思了,甘衡一来,和每个队员都产生了团队连接,集训效果显著,扭转局势,带全队拿下了今年冠军,NHL的球探和经纪人争先恐后想要签他。
他没有任何社交媒体账号,不妨碍国外也像国内一样,雨后春笋般冒出了粉丝圈子。
江斯岸在ins发过一张合照,是冰暴俱乐部他们队的,甘衡站他旁边,看着没有网传的那些矛盾,江斯岸还祝甘衡以后打球顺利。
动态
被挖坟,大家在底下问甘衡有没有女朋友,谈没谈过恋爱,是不是直的。
“冰暴都铁直,想什么呢,只要你敢追。”江斯岸只回了这个,其他没回复。
粉丝全在底下凑热闹:“不敢追不敢追……”“对了,说到敢追……”
吴放问萧阙:“看样子衡总在那边过的很好啊,他还在比赛的话,应该就不回来了吧。”
他们还记得,甘衡说等他们高考结束,会回国和他们聚。
追甘衡最新动态的粉丝,说甘衡还在美国那边,行程紧张,还要去斯坦福那边。
想必他是不会回来了。
程荔缘回到家,躺到床上,看班群发了通知,让大家两天后回校拍毕业照,还可以做填报志愿的咨询,班长说拍完毕业照大家一起聚个餐,马老和几个跟马老关系不错的科任老师也会来,相当于谢师宴了。
她这两天还得去同心苑那边收拾东西,房子退租得打扫,高考估分查分她暂时不去想,平常心就好。
返校那天,天气异常晴朗,天蓝到惊人,像大溪地的海,空气也新鲜得很,阳光不要钱一样洒下来,绿荫和光斑跳跃在路上和建筑立面上。
庆祝他们的新起点。
教室空了,看不见堆成山的书本和资料,桌椅从来没这么干净,倒计时被撕下了,黑板上简简单单一行彩色粉笔字。
“毕业快乐,青春不散场,下一站,星辰大海,祝我们更高处见!”
今天大家都穿统一的夏季校服,也是他们人生最后一次穿上校服。
男生是衬衫和西裤,女生是百褶裙和衬衫,也都穿了正装皮鞋,大家都很潇洒。
教室里闹嗡嗡的,有人坐有人站,还有人坐课桌上,聊高考当天发生的意外,要么说去哪里玩,或者聊填志愿流程,有哪些踩坑的地方。
等马老进来了才安静。
“给大家说几件事,主要是出分和填志愿,还有提档线,说完就去主教学楼前面拍毕业照。”马老还是那身衣服,精神抖擞,脸上初老纹都洋溢着轻松,和带高三班状态完全不一样。
高三下学期,他们都觉得马老有点斯内普那感觉,随时随机刷新在幽暗角落,静静监视大家。
于是还得了个限定称号,斯内马。
现在从斯内普变回卢平了。
程荔缘心思游走,回过神发现周围人都在起身鱼贯出教室,黄秋腾拉她起来挽她手,又拉过陈汐溪,喜洋洋一起出去了,萧阙和吴放也跟在后面。
主教学楼前是一片空地,有花坛有雕塑,花坛不死板,是花境景观,雕塑也很人文,他们过去时,二班刚好拍完,三三两两地散开,程荔缘还看到了文心歌,主要是文心歌看了她一眼,不太自然地转过身去。
摄影师站在那边,让大家按身高顺序,矮的站前面,高的站后面,女生站一边,男生站一边,老师们坐在第一排椅子上,大家忙着辨认彼此身高,好朋友都想站一起,有身高差的被迫分开,科任老师站下面指挥,场面乱成一锅粥。
马老过来了,他旁边还跟着个人,个子极高,也穿着衬衫和西裤,仿佛是另一个次元走出。
先看到他们的人微微张开嘴,呆住,没有发出声,他旁边的人看见了,也同样反应。
“甘衡!”先喊出来的是两个人,声音重叠在一起,一个是丁洋,一个是付梓佳。
马老一脸笑而不语:“甘衡特意回国来和我们拍毕业照的。”
没人听清,大家都沸腾了,不少男生还跳下台阶专门跑过去跟甘衡打招呼,簇拥他走来,吴放和萧阙直接过去了,在他旁边跟左右护法似的,萧阙看口型应该是在骂甘衡连他都瞒着,全班的目光随甘衡移动,连表情最淡最i的同学也流露出惊喜。
“卧槽。”吴放的声音很清楚,也很应景。
印象中他极少骂这两个字。可能又要被陈汐溪翻白眼了。
程荔缘站在第一排,和甘衡正面对着,连成了直线,身处吵闹中心,却什么都听不见。
他比之前肤色深了,带着加州阳光晒出来的自然中性调子,介于冷白和浅奶茶之间,还是昨天那个他,又如此不同,眼睛更黑了,眉毛和睫毛也更黑了,或许是肤色变深,侧脸给人印象更鲜明了。
甘衡伸出手,挨个和大家击掌,微笑在风中飘洒。
蓝天白云,在他身后如此遥远耀眼。
摄影师眼前一亮,大声说:“同学,你站最上排中间吧!”
甘衡走到了离她最近的地方,目光和程荔缘撞到了一起。
她一沾即离地目移,眼神比蜂鸟还跳得快,都没看清他的脸,也没看清他什么表情,只一晃眼感觉那双眼睛特别黑亮深邃。
心脏也有些不稳,像急着避雨的蜂鸟。
脑子思路空白,什么都没法想,视网膜只有他残留的分影。
攥紧的手被人温暖地握了握,仿佛加油打气,是她左边的黄秋腾,她俩身为同桌,身高也相差无几,被分配到了一起。
程荔缘松开手,回握了下黄秋腾,平视前方,不动声色吸了口气,调整呼吸。
马老让甘衡站上去,结果他太高了,比其他男生还高大半个头,男生那边多出个人,也显得不协调。
“诶廖老怎么没来?”
“马老,廖老说他家里有急事,来不及拍毕业照了!”
几个科任老师看现场乱糟糟的,都想出主意,有皇后娘娘外号的何老开了金口:“老廖来不了,刚好让甘衡坐他椅子,好歹也是我们学校的荣誉学生,被斯坦福录取的!”
斯坦福这三个字太有分量了,再过一届就退休的物理胡老也站起来,主动让甘衡过来坐他和马老中间。
马维点点头:“甘衡,你就坐那吧。”
甘衡在椅子上坐下了,刚刚好就在程荔缘正前方,她成了离他最近的人,一抬手就能摸到他发梢。
每一根头发她都能看清,他头发很多,看不见发旋,发质很好,很乌黑,身上有清爽冷调的气息,不是香水,很淡很淡,非常舒服。
程荔缘怀疑是自己感官过载,被唤醒了记忆。
“圆儿,第二张在甘衡头顶比个兔耳朵。”黄秋腾转过来,嘴唇不动,用只有她能听见的气音说。
他们毕业照会拍两张,一张正式点的,打印成纸质相片封膜发给大家,一张随便摆造型搞怪,电子版。
摄影师看所有人都站好了,调试着镜头,一边指点大家:“第二排同学肩膀错开点,注意别被第一排的人挡脸了,其他人眼镜可以摘下来了,今天天气好容易反光……”
好些人这才想起要摘眼镜,女生都摘了,还是有男生觉得自己戴眼镜反而更能看,没摘。
“待会儿不用喊茄子啊,大家可以随便说自己喜欢的水果,我来说茄子就行!”
“好,大家看我这里,笑的自然点,好非常好,想想毕业后开心的事情,保持住,三,二,一……茄子!”
“西瓜!”
“火锅!”
“炸鸡!”
“马老!”
“哈哈哈哈哈!”其他还有人喊同桌名,喊游戏名字的,一时音浪震天。
所有人喊的乱七八糟,谁都听不清谁,不妨碍摄影师达到了效果,每个人都笑的极其开心,抿着嘴但眼睛全是笑意,眼睛只剩一条缝露出八颗牙的,并不整齐的笑容发自内心,快乐感染天地。
拍完这张,摄影师看了看也乐了,提高声音说:“好现在我们来第二张,搞怪一点。”
甘衡转身,侧脸斜向上看着程荔缘。
他和她眼睛就这样对上了,她心脏一抖,看他睫毛如振翅欲飞的蝴蝶。
“你待会在我脑袋上比个大拇指,点赞那种。”他说。
他眼底深处蕴藏了说不出的东西,表面看风平浪静,说话很快很寻常,不给她反应时间,就像他们昨天刚刚说过话,而不是跨越了整整一年。
连对方的朋友圈都不看。三百六十五天的安静无言。
程荔缘心脏一下一下跳动着,奇怪地恢复了平静:“为什么?”
“显得我和大家关系好,”甘衡淡定地说,眼睛继续盯着她。
程荔缘被当众这样要求,也不能拒绝,很同学很公式地点头:“知道了。”
点赞要好一点。比兔耳朵或多或少有点暧昧,不合适。
“大家这次随便搞怪,不要挡住旁边同学脸就行,不用任何表情管理,老师们也一样!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大家都噗嗤噗嗤笑起来,科任老师也都忍俊不禁,马老从手放膝盖上,变成了四平八稳地抱着双臂,何老比了个甄嬛经典的兰花指嘘。
程荔缘按要求,手伸到甘衡头顶,竖起大拇指,表情就很正常,唇角自然上扬,好像他们是不熟的同事。
摄影师:“准备好了吗,三,二,一——”
闹腾的声音再度淹没耳膜,所有人欢呼,程荔缘情不自禁被感染,唇角弧度大了些。
摄影师快门按下前一秒,甘衡举起手,身体向旁边倾斜,看也没看比出了半颗心,心的开口刚好对准程荔缘的点赞。
程荔缘甚至没反应过来,想要收回手已来不及,快门记录下了这一瞬间。
只有她、甘衡还有摄影师、黄秋腾看见了。
拍完照,人群散开后,程荔缘还震惊地沉浸在甘衡刚刚的行为中,久久站在原地。
她想问他是不是疯了,第二张拍出来会发班群,所有人都能看见,马老也能,全班同学都能。
满脑子都是,我被做局了。
黄秋腾在手机上打了一句话,抱着她肩膀递给她看,脸上却是包不住的姨母笑,苹果肌要飞上天了。
程荔缘习惯了好友的谐音文学,看了黄秋腾一眼,眼神死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甘衡真是风姿啊。”
甘衡在那边被其他人围住,大家都在问他在国外过的怎么样,想了解他现在的生活,他跟大家聊着,余光很明显朝程荔缘这边看了一眼。
“那个,不好意思,吴放同学,请问你可不可以过来一下。”有二班的女生过来了,红着脸对吴放说。
吴放指着自己:“我?”
“嗯嗯。”女生点头,她旁边朋友脸上笑容和黄秋腾类似。
吴放过去了,黄秋腾捂住嘴:“我的天我的妈,这是有人要给吴放表白吗?!”
程荔缘也颇为惊讶,下意识回头看了陈汐溪一眼,陈汐溪根本没发现,在跟樊子倩付梓佳她们说话呢。
“走,我们过去偷听。”黄秋腾一把抱住程荔缘的手。
程荔缘不是很想去,跟黄秋腾互相角力:“偷听不好,我们不要偷听了。”
“不能让汐汐吃亏。”
“我觉得汐溪应该不介……”
一个女生经过她们身边,径直走向甘衡,她今天化了淡妆,头发卷成了波浪,微微染过,和高考前的黑长直不一样了。
围在甘衡旁边的一班同学看到她,都面露惊讶,有的下意识让开。
二班班花在年级上还是挺有名的,大家知道她长得好看成绩也好,还是特长生。
“甘衡,”文心歌当着所有人的面站到他面前,“我能跟你单独说句话吗?”
程荔缘眼中,对方站在离甘衡近的地方,并没有违和,反而很青春,很和谐。
她都忘了,毕业季,也是告白季——
作者有话说:[竖耳兔头][求求你了][抱抱][摸头][可怜][让我康康][撒花]谢谢人宝宝支持,大感谢,萝,深深鞠躬,萝会好好写完这个故事,新坑也会巧妙展开(自信巧妙[好的]),人宝宝戳专栏收藏藏新的萝卜坑[垂耳兔头]女主和男主大学会分开四年的样子,这才是真正的分离期[墨镜][好的],重逢当然要写得刺激一点[坏笑]([小丑]兰竹:我被做局。[摊手]绿竹:我被你做局)
第80章
周围没人说话,也没人起哄,只是看着,尽管和二班有一些小小的摩擦,马维也经常跟二班班主任苟利民比成绩,毕业了,都成了趣事。
所有人都想看甘衡是怎么反应的,黄秋腾也忘了催程荔缘去偷听吴放他们。
甘衡很正常地点点头:“去那边吧。”
文心歌大约是没想到甘衡会答应,脸上显出意外和欣喜,跟着甘衡去了另外一边,角落花坛的位置。
萧阙和丁洋聊着天,非常普通地朝同一个方向去了,不经意地站在了花坛外一棵树后,刚好在视线死角。
程荔缘:“……”
黄秋腾:“萧阙好上道啊!待会问问他,他们说了什么,别担心甘衡肯定会拒绝。”她拍拍程荔缘肩膀。
程荔缘瞄她一眼:“他就算答应也和我没关系。”
黄秋腾眨眨眼睛,坏坏地笑:“我又没说她要跟甘衡表白,万一是借钱呢,你在想什么。”
程荔缘伸手掐她脸,黄秋腾笑得嘎嘎的,边躲边反击挠她腰。
陈汐溪走了过来:“有人跟甘衡表白啊。”
黄秋腾:“看那边,还有人跟吴放表白。”
陈汐溪顺着黄秋腾指的方向看过去,看到那个女生在和吴放说话,一点表情变化都没有。
“哦。”陈汐溪说。
程荔缘和她对上目光,陈汐溪嘴角翘起,显出一丝顽皮的孩子气。
程荔缘很感慨,她望向甘衡那边,心情平和,很奇妙的,或许隐隐约约还有一点涩然,但几可忽略不计。
天多蓝啊,云多高啊,这个世界等待她去探索。
不过她还是有点意外,换作以前,甘衡大概率会直接拒绝他人,不会有任何人情上的体谅。
他这一年变了很多,同龄人体会不到他的经历。他也有要探索的世界。
文心歌面对甘衡,说不紧张是假的,心跳的特别厉害,只凭一股冲动一口气支撑着自己。
从小到大的经历,长得好看是被偏爱的,她有过好感的男生都会喜欢她,她不用争取,只要看他们一眼,他们就会粘过来,优先选择她,好朋友暗恋的人也对她有好感。
甘衡站在那里等她开口,他的眼神,整个人散发出的感觉,都无意间明确地传递出一个信号。
他和那些能因为她好看就动摇的普通男生,有霄壤之别。
文心歌意识到她之前统统想错了。他答应跟我过来说明我还有希望,我好看所以我机会更大,这些乐观全都消失。
甘衡的眼神什么都没有传递。
她只能站着开口:“那个,甘衡,我看过你每一场比赛……你真的很棒,很厉害。”
甘衡:“谢谢。”他非常公式化,脸上一点动容都没有。
文心歌:“……”
巨大的沮丧和清醒的自我认知,突然就击中了她,那些骄傲都落在了地上,如假金属氧化失去光泽。
甘衡完全不在意那些常人眼里世俗标准的优势
他在国外不知见过多少更加美丽优秀聪慧的人,她们说不定都内心丰盈善良,闪闪发光。
她只是一中众多学生的一个,要吃饭睡觉去洗手间,不比其他人高贵。
文心歌用尽全身力气抬头直视甘衡的眼睛:“我喜欢你,很久以前就开始喜欢你了,你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们了解彼此吗?”
甘衡:“谢谢你的认可,很抱歉我做不到,希望你遇见更适合你的人。”
他语速平稳,带着不可逾越的距离感。
有涵养的回答,非常符合他的调性和身份。
文心歌全部希望都化为泡影,尽管眼眶在发热,还是忍住了。
放弃让人深深不甘,条件越好,被拒绝就越意难平。想要喜欢的人也喜欢自己,凭什么就这样难。
文心歌深吸口气,喉咙缩的很紧,字句短促:“你喜欢的人是谁?”她真正想问,为什么不可以
喜欢我呢,选择我,我把一切都给你。
有一瞬间,她甚至觉得玩玩也可以,那也是一种得到。
悲哀涌上心头,她想起萧阙当初答应告诉她甘衡回国时间,说:“甘衡有点精神洁癖在身上,建议不要说多余的话,不然他会无视掉你的。”
所以她没有自荐,她只是想问,他喜欢的人是谁。
甘衡很正常地说:“这是我的私事,我不会回答这个问题。”
他没有不耐烦也没有不快,但态度冷静淡漠,十分坦直,没有丝毫打算分享的意愿。
文心歌失去了再继续提问的勇气,她还想再说点什么,再多留住他一秒。
甘衡说了句:“失陪。”直接转身离开了。
她看着他的背影,甘衡步伐稳定,不为她情绪所动,她之于甘衡,是个彻头彻尾的路人。
文心歌想要消化告白被拒的现实,脚却仿佛原地生根。
没有谁来安慰她,她和罗珊珊早就闹掰了,罗珊珊开了个小号内涵她,底下有其他人阴阳怪气地附和,分科后罗珊珊去了其他班。
班上大家都对她很好,她做什么都能找到搭子,但其他人都有真正的好朋友,分享心事不会告诉她,她也不敢跟其他人交心,怕吐露秘密是授人把柄。
现在也无所谓了,大家都知道她被甘衡拒绝,毕业后她会变成茶余饭后的谈资吧。
“他现在挺有礼貌了,我被拒绝的时候,他说话很难听的。”
一个让人耳朵听着很舒服的声音响起,文心歌蓦地转身,程荔缘和她朋友站在面前。
程荔缘表情很普通,就是同学之间那种这都是小事,你别在意。
文心歌:“你被拒绝过……?”
程荔缘:“很早的事了,所以你不用放在心上。”
文心歌怔怔的,她竟然……被程荔缘安慰了么。
先前心里提着一口气,下意识去跟程荔缘比较,把程荔缘当对立面,沉浸在其中不自知。
奇怪的暖流混合着强烈的惭愧涌上心头,忽然就冲开了她那些低落,像灰尘被吹开,露出清明的心智。
文心歌的目光都软化了一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程荔缘:“今天天气很好,大家毕业后就很难见到了,我们也出去吃饭了,拜拜。”
文心歌忙说:“好,拜拜。”谢谢两个字没来得及说出口,程荔缘礼貌地朝她点点头,和黄秋腾走了。
文心歌恍惚抬起头,这才发现天气真的很好。
天空如此湛蓝,白云之上,似乎有天空之城在飘浮。
“心心,我们班也要去聚餐,我们一起过去吧。”走过来的是班上跟她最熟的一个女生。
“……好。”文心歌走向她,女生朝她笑了笑,说起了要去哪里玩的小事,文心歌在她脸上看到了程荔缘的影子。
心情慢慢豁然开朗。
人生真是说不清,毕业当天表白失败,失去了想象中的恋情,同时却收获了更加珍贵的东西。
很多惭愧,酸涩,释然和说不清的感悟,文心歌心绪起伏,和朋友一起走向那道白石校门。
这份喜欢不会再困住她,也不会让她变得失去自我,会随着时间,慢慢消散,变成对青春的怀想。
但是……文心歌唇角淡淡上扬,果然,甘衡喜欢的是程荔缘啊。
一班所有人三三两两结伴走向餐厅,程荔缘黄秋腾和陈汐溪三个人走一起,甘衡吴放和萧阙三人走她们前面,不远不近的,足够她们听到他们说话。
“那个女生跟你表白你答应了吗。”萧阙问吴放。
“怎么可能。但是你怎么不问甘衡?”
“他不可能答应的。”
“为什么?”
“你问他啊。”
吴放还真问了,甘衡直接说:“我有喜欢的人。”
吴放就这样水灵灵侧过头看了程荔缘一眼,什么都没说又转回去。
程荔缘:“?”她有时真觉得吴放很欠,能理解陈汐溪为啥对他像老年人养宠物,该打打该喂喂。
甘衡别无其他表示,背影肩宽背阔,短袖衬衫布料绷紧,前臂还有明显的青筋,萧阙已经算身材练得好的,甘衡臂围比他还大,却依然修长好看,是每天训练练出来的标准冰球运动员身材。
从他们旁边路过的,不管是谁,都要盯着甘衡看上那么一眼。
自助餐厅不远,步行十五分钟就到了。
班长订了一张长条桌,大家拿了自助餐回来,说说笑笑坐下,照样谁玩的熟谁坐一起。
自助餐厅很大,另一头也有其他学校的学生在这儿聚餐,到处都是穿校服的,除了装修漂亮点,感觉和食堂差不多了。
程荔缘就去洗了个手的功夫,回来她旁边萧阙座位上就换成甘衡了,大家开始大吃大喝,拿着果汁杯给马老他们敬酒,程荔缘也不能要求换座位。
她默默在甘衡旁边坐下,眼睛盯着食物,专心进食。
“你打算填什么第一志愿?”甘衡的声音很近地响起,近乎轻柔,平静中带着捉摸不透的情绪。
他的音量控制到只有她能听见,语气回到了从前。
和跟同学老师聊天时完全不同。底色有一丝只有她能感知到的不清白。
程荔缘表情一凝,还没回答,身后忽然有人拍了拍她肩膀,她下意识转过去。
“真是你啊,程荔缘!”一张放大的俊脸,对方俯身看着她,表情很惊讶。
程荔缘愣住了,半晌脱口而出:“向燃?!”
向燃笑了起来,顺便跟旁边甘衡打招呼:“甘衡,好久不见你们了,太巧了,我们也在这边聚餐。”
向燃在三中,今天他们也回校拍毕业照了。
甘衡站了起来,到一边跟向燃聊,程荔缘自然也过去了,都是初中同学,一个班上的,何况向燃还跟他们有点渊源。
“我记得我捡到过一个兔子,程荔缘说后来是你们俩一起养的,怎么样,兔子还好吗?”向燃问。
程荔缘眼前出现了甘蔗毛茸茸爪子洗脸的小模样,她和甘蔗主人一直保持着微信联系,还关注了对方社交账号,时不时就能刷到甘蔗消息。
甘衡接过话:“养了一段时间,它的原主人找到了,它现在和它妈妈一起在原主人那边生活。”
向燃:“这样啊!那挺好的!”
黄秋腾眼睛亮起八卦的光,凑过去跟萧阙打听:“那谁啊,长得好帅啊,好精致,像艺考生。”
萧阙回答:“甘衡程荔缘初中班上的,同班同学。”也是甘衡第一个情敌。
向燃和他们几个都不一样,头发和眼睛都偏棕,除了甘衡,年级公认第二级草,班草也有两个,一个甘衡,一个向燃,大家觉得除掉他太可惜。
向燃长得很招亚文化爱好者,性格恰恰相反,很直男,有一点没心没肺,钝感力特别高,比吴放还粗枝大叶。
“哦对了程荔缘,你知不知道,我初中喜欢你来着!”向燃爆出惊人发言。
程荔缘:“……”
她都傻眼了:“你喜欢我?”
向燃笑了起来,有点得意,一脸我就知道你没发现:“不然我怎么一捡到兔子第一个就想起你。”
程荔缘很懵:“啊,这样啊,那
谢谢……等等,那你怎么不跟我说呢?”
她突然反应过来了,向燃该不会是逗她的吧,她从头到尾毫无感觉。
“真的,真正的暗恋,就是被暗恋者从头到尾都没发现。”
向燃眼睛弯弯冲她笑,终于发挥了美貌攻势,语气不像在说笑:“现在表白还来得及吧,你是我第一个暗恋的人,高中三年我也没暗恋过别人了。”
程荔缘彻底没招了:“真的假的。”
甘衡脸上没什么表情,很有涵养地站在旁边当一个倾听者。
萧阙远远看着,对黄秋腾说:“完了。”
向燃对甘衡说:“哦甘衡,我听萧阙说,你拒绝了程荔缘表白,那今天你别管我们了,我有话要跟程荔缘说。”
萧阙在坐山观虎斗,哪想老虎冲他自己来了。
黄秋腾下巴都掉到了胸口:“这位……魔童降世?”她第一次见到有人敢这么跟甘衡说话。
当初是向燃把甘蔗交给程荔缘养的,甘蔗又算甘衡的养子,向燃地位特殊,于情于理,甘衡都没立场当着程荔缘的面,跟他当众翻脸。
程荔缘回过神:“我吗?”
向燃点头:“对,我们去那边聊吧!”
程荔缘并没觉得有何不妥,她对向燃喜欢她这件事没实感,就觉得相当意外,有点好奇初中同学会说什么,半茫然半困惑地跟向燃去了露台。
甘衡站在原地,目光钉在向燃和程荔缘背影上,侧脸冷漠到有一丝丝寒气,眼神比在冰场上厮杀时更没温度。
黄秋腾伸长了脖子,隐隐约约看到程荔缘和向燃的身影,两个人面对面聊着聊着,程荔缘居然笑了,不是微笑,就是笑出了声,乐不可支的,像她平时聊天把程荔缘逗笑。
黄秋腾:“圆会答应他表白吗?”
萧阙也没压着音量:“说不好,向燃风评挺好,家里条件也不错,爸妈都搞艺术的,思想很开放。”
黄秋腾继续瞭望:“看到了向燃口型,问圆想去哪个大学,该不会是同一个大学……”
话音未落才发现甘衡静默地坐了下来,黄秋腾噤声,吃了会儿东西,如坐针毡,悄悄端起果汁去给胡老他们敬酒去了。
从她视角,甘衡所在的方向是一团密密麻麻移动的黑线,眼窟窿也是两个黑洞,压根看不清人。
气压恐怖如斯。
“你跟向燃说,我拒绝程荔缘表白?”甘衡慢慢问。
萧阙一言不发,端起果啤也去敬酒了。
程荔缘跟向燃聊完,也聊开了,向燃换了个微信,两人加了新的联系方式,就从露台回了室内,向燃跟程荔缘挥了挥手,回他们那边桌子去了。
程荔缘不想回去承受甘衡注目,加上喝了太多饮料,去了洗手间那边。
结果今天人太多,洗手间在排队。
她只好出了餐厅,幸好这儿是多年美食广场,商场内就有洗手间,大概修的年代早,食客又多,这边角落的洗手间没分男女,四五个隔间,干净倒非常干净,看得出刚刚打扫过,大理石地面,门是很重很沉封死那种,从下面也看不到脚。
程荔缘稍微安下心,去了最里面一间,打开门进去,手刚要带上门,手腕被握住。
她浑身一抖,皮肤还来不及做绽开鸡皮疙瘩,就被不可控的力道推进了单间,门被很猛地关上,发出沉闷撞击,狭小空间被侵占,高大身影笼罩下来,完全遮住了她头顶的光,她从头到脚都落入他投下的阴影中。
“你们刚刚聊的很开心啊。”他轻轻地说。听不出一丝情绪。
这句话落在她头顶,连带她头发丝都又麻又痒,她膝盖后就是马桶,对方直接贴了上来,程荔缘上身仰倒,差点摔坐,本能抬手抓住了对方袖子,刚好正中他下怀。
她腰上多了一条手臂,跟游泳圈一样稳稳接住她,手掌贴在她侧腰,让她维持着倾斜的姿势,隔着薄薄的夏季衬衫衣料,她腰上皮肤火烫火燎。
程荔缘瞪圆了眼睛,拼命压低声音:“你疯了!”他这次回来,不论身段体格都感觉不一样了,确实更像美高出身的,这样面无表情低头看着她,把她禁锢在自己怀里,有种校园连环杀手的感觉。
他看她挣扎,另一只手捏住了她的脉搏,轻轻地慢慢地揉着。
程荔缘好像跳华尔兹一样被迫贴着他,她一只手被他抓着,另一只手被迫抓住他袖子,没办法伸手去推他,恨不得胸口长出三只手把他隔开,现实是她胸口都紧贴着他的躯体,毫无阻隔地感觉到了他的胸肌和腹肌,温热坚实,散发出惊人温度。
更糟糕的是,她肚脐那边贴着的是他的骶骨和耻骨区,小肚子面积覆盖了他的……腰带扣下面区域,极具身高差带来的压迫感和亲密感,让她只能这样仰着头,落入他深不见底的眼睛,体表体内蔓延一阵一阵的战栗。
他的手非常轻松就环抱住她腰背,臂长将她完全裹入怀中,长腿稍微动了动,就抵入了她膝盖之间,程荔缘感觉到自己近乎骑坐在他大腿上了。
呼吸凝滞如岩浆,连眼球都变得滚烫——
作者有话说:[垂耳兔头][好的][可怜][让我康康]谢谢人宝宝推文和投喂评论支持[猫爪],萝要被夸晕了,萝不能飘,人宝宝就叫我萝好了,萝就是个社恐土狗[摸头][抱抱]写的肯定哪里有bug,请人宝宝多多包涵,是大家的爱成全了这个故事,也成全了主角,可能顺利的话下周一入v,要么就是下周其他时间,离完结不远了,也不能说马上就完结,总之萝不会放弃那一排小红花的![裤子][猫爪]再次深鞠躬感谢人宝宝[红心][粉心][玫瑰][撒花][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