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身后是一道沾满凉意的视线,让人不自觉地打抖,初颂霎时回身,从蹲着的姿势站起来。
身边的南凌也一起站起来,对不远处的男人很张扬地挥了挥手:“哥,你也来看月亮吗,但我和姐姐在看诶,你过来打扰到我们了。”???初颂目瞪口呆地往南凌的方向扫了一下。
这绝对是个死小子。
樊听年的目光从南凌的身上收回,撩开一旁的树枝,朝他们的方向走过来。
他眉眼压着,又背光,身姿高大挺拔,有种不动声色的威慑感。
初颂无意识地咽了下嗓,举起双手,做了一个像投降一样的姿势,想解释:“我没有”
“哥,”南凌上前半步,侧挡在初颂身前,又开始胡言乱语,“你这么凶干什么,我想再跟姐姐玩一会儿。”
初颂意识到这个把樊听年排除在外的站姿非常不对,上前半步,想把南凌拨开,然而手在挨上他肩膀的前一刻,被樊听年握住。
他捉住她的手腕,指腹在她手腕处的肌肤缓缓摩挲,初颂抬头,撞上他的眼神,他眸色很沉,有种风雨欲来的冷感。
好死不死,一旁的南凌还要硬凑过来。
他和樊听年差不多高,但发顶的头发微卷,能看出年龄比樊听年小不少,他两手抄在裤子口袋:“哥”
刚叫了一个字,被樊听年很轻松地揪住衣领:“我再问一遍,你刚刚在干什么。”
南凌调笑着耸了一下肩:“就是你看到的那个样子。”??初颂莫名其妙地看她,这个小鬼到底在说什么??
由于角度问题,她并不知道樊听年刚刚都看到了什么,她刚刚以为只是看到了她和南凌靠得太近,但现在看肯定不是。
她反手握住樊听年的手腕:“樊听年,我”
樊听年轻声打断她,右手在她的后脑轻轻揉了下,声线依旧是温柔的,却有一种很强的压迫感:“等我处理一些事情。”
然后低眸似乎是笑了一下。
初颂很少看到他笑,昏沉的光线为他的这抹笑添了些冷冽的摄人感,再之后他揪着南凌的衣领把他往花园外拖。
南凌被拽了一个踉跄,跟着往前走了几步,再之后回头,还朝她招手:“姐姐,我等会儿再来找你玩。”
初颂稍怔,随后反应过来,小跑着追上去。
樊听年转身,把他带进一层是宴会厅的那栋建筑,有佣人看到,纷纷让开,再之后是听到动静,从厅内出来的人。
樊听年一直拽着南凌走到走廊尽头的储物间,扯住他的领子把他丢进去,南凌太高,体格也硬,撞在一堆架子杂物上,发出“乒乒乓乓”的响声,而樊听年走进去,握住他的脖子,对着他的下颚又是一拳。
樊听年给人的气质一直是疏懒优雅,就连打人的动作也是,他用领带缠在手掌,南凌唇角的血只沾在领带上,并没有脏到他的手。
从宴会厅内走出来的人已经看到这样的画面,但兄弟两个打架,樊听年又是这个家族现在承认的唯一继承人,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上前拦架。
南凌眉眼中稍有不服,脸上又是挑衅,初颂还没有完全搞清楚状况,心脏“咚咚”跳,但还是上前两步,拉住樊听年的右臂。
她仰起头,绞尽脑汁想劝一下架:“他年龄还小”
樊听年对着她依旧是好脾气:“宝贝,你现在最好不讲话,我们等会儿再聊一聊。”
“聊什么,人家又不想跟你在一起。”地上的南凌捂着小腹,仰头看着他哥。
初颂真的惊了,这小子是不是有受虐倾向,第一次见这么找打的。
眼看樊听年要目光再次落到南凌身上,初颂只能硬着头皮再拦:“他确实还小我们不要再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你想跟我聊什么我们现在回去聊。”
房间外的走廊上已经有不少人,一直帮樊听年做事的姓杨的管事就站在房间门口,正低头在嘱咐身边的佣人,不知道在说什么。
再往后
甚至还站了舒昂和几个设计团队的工作人员,脸上都是惊愕,看着此时他们站的储藏间的方向。
初颂余光扫了一眼,声音细若蚊呐:“我们先回去?”
两秒后,樊听年终于放过南凌,牵住她的手往外走,路过房间门口时,同时交代门口的管事:“关他半个月禁闭,休假结束直接把他送回学校。”
杨管事欠身,看了眼房间里的情况:“好。”
再路过舒昂时,初颂明显看到舒昂的眼神往樊听年牵住她手腕那只手上落了一下,但还没来得及说话,她就被樊听年带着往前,朝走廊另一端的尽头走去。
十分钟后,她被带到这栋楼的五层,樊听年的另外一间卧室。
这间卧室比樊听年在原先那栋建筑的卧室还要再大一点,即使长期没人住,也有专人打扫,很干净,但因为家具略少,显得有些冷清,房间中央的大床四角垂着深灰色帷幔,窗帘被风吹起,向屋内鼓动。
樊听年单手压上房门,初颂转身看到他的动作,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几步。
她鞋底蹭到脚下的地毯,被绊了一下,被走上来的男人接住。
樊听年很轻松地抱起她,往床的方向走去。
没几秒,她被放在床上。
刚坐在床面,她抬手抓住樊听年衬衣肩膀的布料,尽管他神色称得上温和,但他衬衣上还沾着一丝血迹,很难让人不害怕。
初颂在他的怀抱里往后蹭了两下,声音比平时说话不自觉地低一点:“你刚刚说想跟我聊什么?”
樊听年的衬衣袖口挽起,露着线条完美的小臂,他两手撑在她的身侧:“刚才在宴会厅外,你和南凌做了什么?”
“没有什么,他就是跟我讲话,还拍照片给舒昂,说在看月亮”
“他的照片是发给我的,还说亲了你。”???初颂现在突然觉得刚刚劝架劝早了,皮猴子就应该再被揍两下。
“没有,绝对没有,”初颂两只手举到耳侧,很可爱的投降的姿势,“我什么都没有和他干,他是瞎讲的。”
撑在她身上的男人盯了她一会儿,棕绿色的眸子眼神幽深,敏锐,他左手抬起拢在她的脑后,像是夸奖似的揉揉她的后脑:“我相信你。”
“他这两天都去工作室找你?”他又问。
“对”前两天樊听年其实问过这个,但她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敷衍了过去。
樊听年扣着她的后脑,额头抵上她的额头,轻声:“骗子,你前两天骗我。”
“对不起,”初颂万分抱歉,“因为他不太重要,我以为少说一点能让你不要那么不高兴”
“但你骗我的事情还有很多,”男人稍起身,单腿跪在她的身侧,稍歪头,眼神清明地注视她,低低声线,“你说想被我囚/禁,只呆在我身边,只和我亲近,只和我讲话。”
他从床头摸了一根绸带,习惯性地又想压住她的手腕:“骗子,但你并没有这样做,你总是骗我。”
初颂蜷腿踩在床面,往后躲:“不是,那些是对不起,我答应的时候可能没太听清,也没有想那么多”
初颂硬着头皮,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对不起,真的很抱歉,还有结婚的事我觉得我们也应该”
“你不想?”她的话被男人生硬的截断。
初颂半低头,睫毛轻颤,她能感觉到樊听年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房间很安静,只有她和樊听年两人的喘气声,呼吸声纠缠在一起,暧昧又冷沉。
他右手还撑在她的身旁,专注而冷静地注视着她,片刻后,他身体压得再低一点:“所以你真的在骗我。”
“这让我非常难过,”他低了点声线,夹杂一点失落,鬓边的头发蹭到她的脸颊,这个动作甚至带一些微不可见的委屈,“我觉得这需要一点惩罚。”
“就比如现在开始,你要和我在意大利呆一个月,”他俯身,下巴压在她的肩膀上,补充,“在这个房间呆一个月。”——
作者有话说:来啦来啦[撒花]
第42章
初颂头发丝都要竖起来,她极力后退,想唤回樊听年一些理智。
她放轻声音,语调也比平时再软半分:“你不能这样,你有什么问题我们可以再商量一下”
“那你跟我结婚吗?”他从她的颈窝抬头,指腹摩擦着她手臂的皮肤问她。
“”初颂觉得他对结婚这件事有点执着了。
男人睫毛很长,近距离看,雕刻般的五官更加凌厉,他长睫半垂,有一种阴郁冷沉感。
“你答应了我,又反悔,现在只能和我待在一起。”
他声音幽幽的,语调又缓,初颂听得不自觉汗毛倒竖。
她缩在他的掌控范围之下,还在试图跟他说清楚:“你可能社交太少,不清楚,床上的话我有时候听不清你在说什么,答应得也那些都不算数”
樊听年已经从她身上起来。
男人的一双长腿被黑色的西装裤包裹,一条腿跪在床沿,他摘了右腕的表扔在床头柜,他的声音一如刚刚沉冷:“我不想听这种话。”
他的语气太吓人,初颂不由得止了声。
房间太过安静,甚至能清晰地听到窗帘被风吹动的声音,初颂微微低头,额头浸出冷汗。
下一秒,她被弯身的樊听年抱起,她闭眼搂住他的脖子,因为害怕整个人都蜷缩起来。
走进浴室,灯被打开,明亮的光线刺目地晃下来,初颂眼睛闭得更紧,小腿交叉勾在一起,身体轻微发抖。
抱着她的人动作稍顿半秒,随后扣着她的腰把她放下来,让她踩在他的脚上。
初颂一直没有睁眼,她感觉到樊听年拿下了花洒,似乎把地板冲热了,才让她站下来。
再之后就是她裙子的肩带被解开,她慌忙抬手捂住衣服:“我自己洗”
拿着花洒的人置若罔闻,握着她的右腕把她的右臂拉高,花洒重新插回架子上,帮她脱衣服。
水冲下来,她忽然感觉右臂有轻微的刺痛,偏头看过去,才明白樊听年为什么要提着她的手帮她洗澡。
右臂外侧有两道沾着血迹的刮痕,应该是刚在楼下她急着劝架,被树枝剐到。
热水冲下来,密闭的玻璃浴室内瞬间被湿热的雾气充满,氤氲水汽,黏腻又潮湿。
初颂被剥了个干净,樊听年的倒是衣冠整齐,但白色衬衣被水打湿,贴在身体上,裹着他的肌肉线条。
初颂扭了扭手臂,声音哑着:“没关系,我自己洗”
男人扫了眼她手臂上的伤口,扣着她的腰把她逮回来,让她受伤的那条手臂挂在自己的脖子上,以这样的姿势继续帮她冲洗。
半小时后,这个诡异的澡终于洗完,初颂大气不敢出一下,低着头,由着樊听年捡了架子上的浴袍,帮她穿衣服。
她耳朵红红的,脸也红,一半是被热气蒸的,另一半是各种情绪堆叠在一起,心情很难平复。
她的脸偏向一侧,胸前微微起伏,略显急促的喘气。
帮她擦头发的人停了手,片刻后,他右手抬起,食指从她的耳廓往下,缓慢地刮到她的侧脸。
嗓音依旧清沉又哑:“我吓到你了?”?!!他那么吓人,活阎王也会被他吓到呀!!
两人间的气氛沉静一秒,他手指离开,毛巾重新盖在她的头顶,缓慢又优雅地继续帮她擦头发,口吻里没有任何悔过:“不过是你先骗我的。”
他稍做停顿:“这是对你的惩罚。”
而且他都没有罚她更重的,已经很好了,刚刚在浴室他明明想亲吻她,但看她害怕,他忍住了。
“那你做错了,我能惩罚你吗?”初颂不甘心仰头。
男人停手,垂首看着她:“可以。”
他掐着她的腰低头,鼻尖轻蹭了蹭她的下巴:“如果我做错了,你想怎么惩罚我都可以。”
初颂没话讲了,他还真的是一视同仁。
洗完澡她再次被抱起
,走回房间内,她被放在床上,樊听年转身再次回了浴室。
浴室内重新传来水声,她静了一会儿,下床去开门,但装有自动系统的门早就被樊听年从内反锁,她只试了两下,又退回去,再从床头的地毯上找自己的手机。
刚进来时,她的包掉在了床下,现在她跪在地毯上仔细翻找,找到自己那个很小的银色手包。
她半跪在地毯上,拿着手机认真翻通讯录,翻来翻去发现现在能帮上忙的人都是樊听年的“下属”。
无论是哪一个,她发去信息,那个人都不可能现在把她弄出去。
她的拇指在舒昂的头像上停了停,很认真地思考了几分钟,是指腹再往下滑,这次停在了南凌的头像上。
她太专注思考,完全没注意到身后浴室的水声早就停了。
“你在干什么?”身后一道微沉的男音。
初颂下意识收手机,拿着手机的右手已经被身后的人俯身按住。
她蹲在地上,这样的姿势,被弯腰的樊听年完全罩住。
他按压住她的手腕,扫了眼她的手机,目光再落到她的脸上:“你刚刚想做什么?”
“我想问问小爱有没有把最后一版设计图渲染完。”
“你骗人,”男人搂抱住她,轻轻亲了下她的耳朵,“如果是这件事,你刚刚不会那么紧张。”
她被抱起放在床面,樊听年一样,掀开被子躺上来,他伸臂把她捞进怀,两臂从后锁住她。
他下巴压在她的肩窝:“不要跑,你跑到哪里我都会把你抓回来。”
这间卧室的床很舒服,室温也很合适,但初颂还是在第二天很早就醒来。
她醒来时身后的男人还在睡觉。
他似乎睡得很沉,呼吸喷洒在她的脖颈,浴袍敞着,腹肌和胸肌紧紧贴着她的后背。
窗帘是黑红配色,很厚重,没有拉严,从缝隙中散进一道朦胧的光线,应该是刚刚天亮。
初颂往四周看了眼,想从床头找到钟表,看一眼时间,视线从两侧的床头扫过,没有找到钟表,倒是看到了自己的手机。
她静了静神,转头确认身边的男人还在熟睡,轻手轻脚地从他怀里挪出来,掀开被子下床。
因为要确保不会吵醒樊听年,所以她的动作非常轻,整个过程花了将近十分钟,她终于拿到手机,往浴室走去。
但她没有注意到,就在她转身往浴室去时,床上的睁开眼,而且显然很早就已经醒了。
初颂锁好浴室的门,找了一个矮凳坐下来。
因为不清楚樊听年的权势,她没有选择联系文瑶,想来想去,还是先试着发消息给舒昂。
不过和预想的一样,舒昂作为樊听年“手下的人”,根本无权过问樊听年的私事,她只知道樊听年带着她离开,甚至不知道她和樊听年现在在哪个房间。
初颂很认真地翻自己的通讯录,发现确实没有任何人能联系,她和杨管事不熟悉,而且和他联系无疑是自投罗网,剩下那些樊听年的长辈,和母亲,她更是完全不认识。
她目光下移,再次落到和南凌的对话框上。
最后犹豫几秒,还是点开对话框,给南凌发去了一条信息。
两分钟后,对面的人直接拨了电话过来,初颂被吓一跳,幸好手机没有铃声,但她还是赶紧按掉。
再下一秒,浴室的门被从外叩响。
初颂赶紧转头看过去,发现浴室门开着,樊听年不知道已经在那里站了多久。
初颂简直要被吓死了,握着手机,磕磕巴巴:“你怎么走路没声音呀”
靠在浴室门口的男人没答话,只是静静抱臂看着他,看了一会儿,他提步走过来。
他在她面前蹲下,抽走她的手机,放在一侧的洗手台上。
他幽绿色的眸子盯着她:“Seidavverounmaleducato.(你真的很不乖。)”
“Checosadovreifareconte(我应该拿你怎么办。)”
他两句语气微微低沉,似乎有困惑,不高兴,还带有一丝隐隐的薄怒和失落。
“你不要一直说意语,我听不懂”初颂已经把手机扣下来。
“没什么,”樊听年摸摸她的头,他扫了眼浴室墙面的电子钟表,“不再睡会?刚六点。”
他低头,亲吻她的额头,非常温柔:“你的身体很累,它需要充足的睡眠。”
初颂确实有些困,而且现在樊听年已经醒了,她也做不了什么,右手搭在樊听年的手心,被他牵着站起来。
时间还早,再次躺上床,初颂没多久就睡过去,身体累,回笼觉睡得很沉。
这一觉一直睡到快中午,等再醒,她意识到身后没有热源,她脸颊蹭过枕头,朦朦胧胧睁开眼睛,看到几米外坐在沙发上的男人。
他应该很早就醒了,洗漱完毕,穿着很妥帖的灰色衬衫,正右手撑着侧脑,很认真地端详她。
像是不明白她为什么答应,现在又要想方设法逃跑。
刚从睡梦中苏醒,初颂的脑子还有些浑,她轻吸气,想先从床上坐起来,但这一次她动了动手臂,没能如愿以偿。
她发现樊听年把她绑在了床上。
右手手腕被一根黑色的绸带系在床头,手腕处有柔软的布料隔开,结打得复杂而繁琐,绝不可能靠她自己解开——
作者有话说:明天双更,来晚了,发个红包[撒花]
第43章
初颂试着又挣了一下,沙发上的男人起身,走过来,在床上坐下,按住她的手腕。
“你这样我会想把你的另一只手也绑起来。”他说得狠,不过感觉好像只是吓吓她。
“不用,你不用绑住我,”在这个房间呆一个月已经很离谱,再被束缚在床上,就真的很像囚/禁了,“我不会跑。”
男人往后靠坐,表情似乎在斟酌,而且并不相信她。
停了一会儿,他俯身,帮她松开手腕的绑绳。
松开后,他左手揉捏她的手腕,帮她缓解并不存在的疼痛。
他扫了眼她的手腕,托住她的后背,让她半起身,下巴蹭蹭她的侧颊:“如果你再想跑,我们就两个手腕一起绑起来。”
初颂觉得他本性并没有这么阴暗,只是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这种“不正当”的方法。
他俯身搂住她,初颂被逼无奈环住他的脖子:“你从哪里知道的绑”
“电影,还有一些文学作品,”樊听年帮她把碎发挂在耳后,露出她素净的脸,声线温柔,“那些文学作品里说,这样可以增加情侣间的情/趣,而且正好我也需要你不离开。”
他帮她整完头发,低眸又注视她,脑子里仿佛处理分析了一会儿信息:“而且每次这样吓你一下,你就会乖乖地在我身边呆一段时间。”
初颂头懵懵的,还没从刚被绑住的样子回过神,她扶着他的肩膀坐起来,从他手臂下钻出去,找到床下的拖鞋,囫囵吞枣:“我要先去洗漱了,等会儿还要吃饭”
男人安稳坐在床面,瞧着她的背影。
几分钟后,浴室的门关上,樊听年的视线还停留在浴室的方向,又过了一会儿,浴室水声重新响起,应该是刚刷过牙的人,打开水在洗脸。
樊听年从床上站起来,走到刚刚的沙发上坐下。
茶几上除了电脑外还有一个可以手写的电子屏幕。
电子屏上已经有几行字。
“捆绑,可以使她不离开,她没有生气,但有些害怕,也不喜欢,”他脸上重新架了一副无框眼镜,右手的笔停了停,在上面补充,“之后减少使用。”
“囚/禁,她没有生气,但抗拒,比捆绑接受度高,而且可以一
直和她呆在一起,我很喜欢,现阶段可以使用。”
“恋人之间不是完全真诚的,床上的话,情到浓时的话大多不算数,承诺和约定也可以违反,”
樊听年右手的笔停了两秒,随后在这句话后加了个括号“(这一点我非常不喜欢。)”
再之后继续记录——
“为得到对方的喜欢,偶尔可以说谎。”
他在这句话之后再加括号“(新知识,谨慎使用。)”
往后几天,初颂都确实一直和樊听年呆在这个卧室。
说是卧室,但并不局限于“卧室”,往后连通一个衣帽间和客厅,还有一个小型的影音室和健身房,完全可以满足正常的生活需求。
吃饭有人送上来,就在和卧室连着的客厅用餐,她尝试着和樊听年交流,说想去花园散步,男人当时坐在沙发上,脸上的眼镜摘掉,看了她一会儿,说现在还不行,如果想透气,可以去露台的游泳池游泳。
初颂崩溃了,她觉得樊听年是个非常一板一眼的人,有些东西学到了,但很显然,没有学好。
对于“亲密关系”,他好像有自己的理解。
等到了第五天,初颂终于找到机会。
樊听年有重要的事情要出门开会,而她惊讶地发现,樊听年每次出门,好像并不会把房间反锁,但前几天她没有发现,是因为他每次出门的时间都非常短,她并没有求证。
拧开门锁,打开门,她往外看了看。
她穿着佣人先前送来的白色长袖睡裙,头发散着,站在古堡五层的豪华卧室前,她觉得自己比电影里的形象更像女鬼。
她叹了口气,揉了揉自己的头发,整理好心情后扶着门框再次往外张望。
几天前的晚上她是直接被樊听年带上来的,脑子还是懵的,从电梯出来,过来卧室,一路上没有注意其它事情,现在仔细观察发现这应该是五层最东侧的一间房。
走廊没有人,也没有声音,中世纪风格的建筑总是被“阴暗”的风格侵染,这栋建筑更是,走廊只有尽头才有窗户,照明靠的是两壁悬挂的烛台式壁灯。
她有点明白樊听年为什么不锁门了,外面这样的情况,就是不锁门,她自己也有点不敢出去。
反正出去了,被发现也是再被抓回来,她思考了两秒,再次叹气,关上了房门。
但想到或许可以从佣人嘴里得到一些信息,她打电话叫了餐。
叫过餐之后,她平复心绪,觉得走廊虽然无声无息,但也没有那么吓人,于是从沙发上下来,又往门口的方向走。
这次打开门,刚迈出去一步,右手的手机响起铃声。
她退回房间内,接起来,声音恹恹,声线发软:“喂?”
对面人静了两秒:“你想出门?”
初颂意识到:“你在房间里装了监控??”
“房间没有,但走廊有,”对面人再次沉默,半秒后,清沉的嗓音,“走廊的监控连接了我的设备,为了方便你出门时我可以看到。”
人总在一个地方呆着会情绪不佳,初颂也不例外,所以她比平时易怒,这会儿有点真生气了。
她气势汹汹地几步走到门口,拉开房门,仰头找到那个闪着红点的监控:“让我和你一直呆一起就算了,你不能真的监视我。”
“这让我很不开心,”她难得的语气正经地冷,“我不想被监控。”
樊听年看着电脑上的画面,手指轻轻在扶手上动了动。
初颂和那个摄像头对望,几秒后,她感觉到红点闪烁了一下,有些不情不愿地关闭了。
听筒传来男人的声线:“嗯。”
“如果你在我进去之后又偷偷打开,我还是会很生气。”初颂警告对面。
樊听年的食指从重新打开的按键移开:“嗯。”
半小时后,初颂叫的餐送到,来了两个佣人,帮她把餐布好。
两人推着餐车离开,快走到门口时,初颂发现餐车上掉落的东西,捡起追上去,对方似乎是终于见到她,有点好奇,窃窃私语。
“这是少爷要结婚的那位小姐吗?”
“是吧,听说下周就要结婚了。”
“下周?那为什么现在还要天天在一起。”
“可能感情好吧。”
初颂吃完饭,樊听年还没有回来。
樊听年出门时,她听到了他打电话,他今天很忙,大概要晚上才能回来。
叫的餐味道很好,但她只吃了一半,她想了想,把餐盘稍微整理了一下,推开茶几站起来,还是决定出去看看。
她肯定不能一直留在这里,而且樊听年的性格有些古怪,她真的拿不准,总之无论如何她要先回国。
因为下午和樊听年的那场对峙,五层的监控都被关掉了,初颂一路走过去,发现监控的红点都消失,也没有人打电话找她。
因为想要逃走,她要先确定这栋建筑的布局,找到电梯间,又确认了整层楼的大部分房间,最后再小心回到卧室。
刚进门,手机再响,但这次打来的是南凌。
初颂接起电话时很惊讶,她记得樊听年让关南凌禁闭的时候让人把他的手机也收了。
对面的人满不在乎:“我的休假结束,集训提前开始,我哥让人现在就把我扔回学校。”
他说话时夹杂一些意语的口音。
初颂:“现在?”
南凌被关在自己的卧室,他往后躺了躺,靠在沙发里:“下周四,我要回伦敦。”
“那你怎么有手机?”
“我要跟教练联络,软磨硬泡把手机要回来了。”
初颂应了一声,没有继续跟他说下去的欲望,她不确定樊听年这会儿会不会回来,她现在觉得这小子就是个定时炸弹。
“别挂,姐姐,”他语调上扬,语气亲切,“你是不是不想和我哥在一起,要不要我帮你?”
南凌说他可以帮她偷护照,还可以帮她订机票,家族有长辈也不同意樊听年现在结婚,而恰巧他平时嘴甜,和那位长辈关系也还不错,所以想帮忙把她送出去应该不难。
初颂听完他长篇大论的计划,凝神思考了几分钟。
“姐姐,怎么样?”
他这句“姐姐”简直像在念魔咒。
“我哥这个人,你越犟他越狠,所以你现在要顺着他,不能让他感觉你想跑,”南凌真诚建议,语气似乎很兴奋,“你先哄着他一点。”
“”初颂觉得他想说的可能是先骗着樊听年。
她觉得南凌不靠谱,但现在能帮她的人里面,挑挑拣拣,好像也只有南凌。
“如果被抓到呢”
“顶多把我打成半死,他又不会打你,”南凌尾音上扬,听筒对面窸窣响声,他像是往沙发里窝得更深,“揍我就揍我,想到他不高兴,我就很开心。”
“”初颂沉思许久,“我再想想。”
“那你想好了跟我说,如果可以,也给你订周四的机票。”
南凌说完,不由得又翘了翘唇,他记得他哥周四要求婚——
作者有话说:[狗头]
第44章
樊听年回来时,初颂正窝在沙发上看报纸。
手机被她反扣着压在身后,上面还有几分钟前南凌发来的消息。
她后来又想了想,松口答应,再之后这个小孩儿就像疯了一样,狂轰滥炸式的给她发来各种“逃跑计划”,简直比她本人都上心。
她很庆幸自己
把手机塞到身后之前,调成了震动,不然南凌此起彼伏的信息一定会被樊听年发现。
她感觉到樊听年走过来,扫了眼她躺在沙发里的动作,她装作乖巧地合上手里的报纸,抬头:“怎么了?”
“你后来又出去了吗?”他指的是今天下午,她让他关掉监控之后。
樊听年在她身边坐下,左手把她手中的报纸抽走,右手帮她把脸颊的发丝撩到耳后。
初颂不知道走廊里还有没有她不知道的监控,但想了想,还是摇摇头,没承认:“没有。”
她说完,樊听年目光落在她脸上,盯着她看,而她为了显得有气势一些,在心里默默做了两个呼吸的动作,也盯回去。
两人大眼瞪小眼了几秒,樊听年后倚:“嗯,我相信你。”
今早她还没醒时,他查阅过一些资料,女性心理学的相关期刊有说过,一些女性因安全感不足,会对强/制爱有所偏爱,接受度良好,在伴侣选择上也倾向占有欲强,以及情感反馈更高的男性,但过度强/制,会诱发人的畏惧感,另对方选择逃避。
所以他打算有张有弛,即使知道她这句是骗他的,也打算放过她。
初颂不知道樊听年一动不动是在想什么,那双深绿色的眸子目光幽深,视线在她的脸上巡过,像精密仪器一样隔着皮肤把她解剖了一遍。
她有些紧张,压着膝盖的右手轻轻攥住裙摆,下一秒她扶上樊听年的肩膀,率先岔开了话题:“你晚上吃东西了吗?要不要吃一点?”
她殷勤得实在太明显,两句之后,欲盖弥彰地又示意了一下不远处茶几上她吃剩的餐盘:“我傍晚吃了一点烤鱼肉,味道很好。”
樊听年顺着她的视线扫过去,两秒后,单手扯松自己的领带,另一手握着她的手带下来。
他的手足够大,握着她的手包在掌心里,他仿似留恋,指腹在她的手背摩挲过,轻捏了两下。
“吃过了,在会议室那栋楼一层的餐厅。”
他的视线如有实质,每次落在她脸上时更是,像是要把她剖开看明白,合起来,再拆开。
初颂怕露出破绽,手从他手里抽出来,从沙发上站起,往茶几的方向走:“我叫人来把这些餐盘收走,感觉有味道。”
“刚刚怎么不叫佣人过来收拾?”
“我一直在沙发上看报纸,懒得动了。”
晚上初颂先去浴室洗澡,出来后等樊听年进去,一面注意浴室的情况,一面趴在床上,用枕头盖一半,回南凌的信息。
南凌在她不回消息的那段时间又回了很多条。
南凌:[家里的生意最近出了点状况,我哥最近都要频繁开会。]
南凌:[下午给你说过的那个舅公说周四我哥要开早会。]
南凌:[我已经跟杨管事说过了,集训队催得紧,我周四就要走,到时候带你一起。]
初颂还是担心:[真的能走得掉吗?]
南凌:[家里一些佣人本来就是那个舅公的手下。]
南凌:[而且我哥好像没有关你那么严的想法,今天下午让人查过庄园的里安保系统和团队,没有明令禁止不许你出入。]
南凌说到这里乐了:[我哥好像关你是关你,但还是挺相信你。]
初颂:[什么意思?]
南凌:[意思是他觉得你喜欢他,不会真的跑。]
南凌越说越兴奋:[等你走了,真想知道他是什么表情。]
南凌说着说着甚至甩过来一个极为兴奋的表情包。
“”初颂还是觉得南凌不靠谱。
初颂实在忍不住,真心地关爱:[你是不是小时候没有被打过?]
所以现在一直找打。
南凌直接发来语音,情绪没有刚刚高涨:“确实没有,不过他们都忽略我,我哥和我妈都是。”
南凌:[一年我就见他两次,每次都冷着脸。]
南凌:[总之我看他不爽,继承人凭什么是他?]
南凌:[还对我态度不好。]
初颂正思索着发下一句,不远处的浴室打开,她很警觉“啪”一下把手机叩起来,塞进枕头下。
几秒后,她感觉到身边的床铺凹陷,有人坐在她的身侧,男人的手抚上来,先是摸了摸她的后脑,再是轻柔地捏了捏她的后颈。
初颂的心提起来,很害怕他看到自己刚刚在和南凌发消息。
但两秒后,男人的手从她的后颈离开:“没关系,你可以玩手机。”
他突然说这么一句,初颂更害怕了,很担心是风雨欲来前的阴阳怪气。
她深吸气,转头,抬了眸看过去,却被樊听年抬手遮住眼睛。
他慢条斯理,语调优雅缓慢:“你这样我会很想吻你,但你最近不是很愿意,所以不要这样看我。”
不看他,初颂更没有安全感,她握住他的手腕,把他的手拉下来。
樊听年对上她的眼睛,片刻后俯低身体压过来,他拇指揉搓过她的眼角:“怎么眼睛湿漉漉的,是因为我说你可以玩手机吗?但这样我更想吻你了。”
他说完,托着她的下巴,用唇碰了碰她的眼角:“只要你一直在我身边,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樊听年有些抱歉,他最近好像有些太限制她的人身自由了。
“所以今天可以接吻吗?”他挑起她的下巴,低头用唇轻轻贴了一下。
他的睫毛太长,侧歪头时,眼睫扫到她的鼻骨,有些痒,初颂下意识往后躲了一下。
男人停止亲吻的动作,稍稍后撤,直视她的眼睛:“还是不可以?”
他虽然一直关着她,但最近无论什么样的亲密举动,都会征求她的意见。
初颂对他其实没有很生气,只是有点想回家,看到他这样的表情,沉默,没有再往后退。
樊听年察觉到她的默许,指腹在她的下巴蹭了蹭,唇角勾起一个不明显的弧度,低头压过来。
好几天没有接吻,他吻得非常凶,低头衔住她的唇,先是上唇,再是下唇,然后舌尖探进去,勾着她的舌和自己一起沉沦。
右手拢在她的后脑,把人揉进沙发里。
沙发狭窄,也不够宽,初颂一个人躺已经很勉强,更遑论再加上一个身型比她高很多的樊听年。
他覆在她的身上,把她压在沙发里亲吻,长腿无处安放,单腿跪在沙发上,膝盖挤在她的两腿之间。
初颂被亲得微微喘气,只能两手攀着他的肩膀。
她身上的睡衣已经乱掉了,领口往一侧下滑,露出半个肩头,而樊听年身上的衬衣也好不到哪里去,前襟被她揪出褶皱,衣扣往下,松开两颗。
他下巴搭在她的颈窝,轻轻蹭了两下,含混又浸出情/欲的声音:“我觉得你的身体很需要我。”
初颂额角微微出汗,还在喘息。
她的身体很适应他,确实很难在这个时候说不可以。
樊听年把她抱起,往浴室走,水流冲下时,衬衣和睡裙一起掉落,没有想象中的进/入,而是换成了亲吻。
他让她坐在铺了浴巾的洗手台上,单手撑在她的身侧,上身弯成一个弧度,低头亲吻她。
初颂垂眼去看他,但能感觉到他蹭在自己大腿处的头发,扎扎的,有点痒。
他再直起身时,托抱住她去冲洗,唇压在她耳边,问她怎么又哭了,然后温柔得亲吻她的耳垂。
“永远留在我身边。”他蹭蹭她的鬓角。
初颂腰有点软,没想到只是亲吻却比真正的过程更难让人抵抗,她的意识虽然不太清醒,不过没有回答他的这个问题。
不然就又是骗他了。
周四这天来得很快。
南凌也没说错,樊听年确实很忙,从那天之后一直到现在,樊听年几乎每天一多半的时间都在处理工作。
周三傍晚,南凌不知道买通了谁,让一位送餐的佣人给她带来了她的护照和各种需要用到的证件。
这些东西一直放在樊听年那里,初颂拿到时甚至以为他是伪造的。
南凌:[我说了我哥没有看你很严。]
南凌:[我就进他房间随便翻了翻就找到了。]
初颂仔细核对手里的几份证件,知道确实应该是自己的那份。
初颂:[嗯。]
初颂坐在窗边,回完这条消息,偏头,视线透过窗户往外落了落。
她感觉最近几天像是有什么活动,整个庄园的这角都被布置起来,草坪上的球形灯做了装饰,甚至湖里的天鹅和院子里蹦跳的松鼠,仔细看都能看到它们脖子里戴的漂亮的花环。
而且
她隐约听到过佣人在议论“周四”什么。
不过只想了两秒,她从窗外收回视线,因为南凌又发了消息过来。
南凌:[我哥明天早上九点的会,舅公说他会多问一些问题,拖延时间。]
南凌:[我到时候到你楼下接你,你跟我坐一辆车,换一套衣服走。]——
作者有话说:来啦来啦[星星眼]
下章就跑了。
第45章
隔天一早,樊听年七点多就起床。
他的作息一向很好,偶尔晚起,也是因为她太“累”,他陪她一起睡而已。
樊听年醒来时,初颂也清醒了,但她阖眼维持侧躺的姿势,想到等会儿要趁他走时,下楼找南凌汇合,还是有些紧张,心脏怦怦跳。
她搭在身前的手拽着被角,一动不动,然后感觉到已经起身的男人又停了动作。
他似乎在盯着她,片刻后,抬手要摸她的头,初颂毫无防备,他的手搭上来的一瞬间,她颤了一下。
摸她的男人很快发觉:“你醒了?”
眼看装不下去,初颂还在琢磨要怎么睁眼说开场白比较好,樊听年又俯身,指背刮蹭她的侧脸,垂头靠近她,声线也低,似是微微困惑:“醒了怎么还装睡?”
初颂眼皮轻抖,这次是真的睁开眼睛。
她撑着床面从樊听年的身下钻出来:“确实被你吵醒了,但也没有完全醒还想再睡一会儿。”
坐在床沿的男人盯着她的脸,几秒后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从床上站起来,捡了床尾软塌上的西装马甲:“晚些时候起床,让佣人给你送一些清淡的。”
“嗯?”初颂还没反应过来话题为什么突然跳到了这里。
樊听年目光下垂,落在她的脸上:“昨天晚上睡前,听你说过白天嗓子痛。”
“嗯”初颂自己都忘记了,“我知道了。”
初颂不知道樊听年为什么不走,他动作优雅地穿上衣服,系了前襟的扣子,视线一直流连在她的身上。
初颂不自在地摸了摸脸,心虚地问:“怎么了?”
“你很紧张,像有事在瞒着我。”
“没有”初颂下意识摇头,否认。
“真的没有?”他重新坐下来,摸了摸她的脸。
初颂坚决否认,还是摇头。
樊听年视线扫过她的脸,他很肯定她在说谎,但还是放过了她。
他的右手从她的侧脸松下,整理腕间的袖扣:“下午来花园吗?有乐团表演,我们晚上在那里吃饭。”
初颂想到站在楼上往下看,那片有湖的后花园。
原来是因为表演吗,可能是很隆重的表演?怪不得最近庄园里的佣人在很忙碌的装扮。
不过她不是意大利人,也不清楚国外的习俗,总觉得不年不节,请乐团来家里表演怪怪的。
看樊听年又看她,似乎是一定要得到一个准确的答案,她只能点头:“嗯”
半小时后,樊听年终于离开。
在樊听年去浴室洗漱时,她一直闭着眼睛装作睡回笼觉,这会儿听到门关的声音,才重新睁眼。
才刚八点过,南凌的信息就接二连三地发过来。
南凌:[九点一刻,我到你在的楼下。]
南凌:[到时候我给你打电话。]
因为怕樊听年多心,查到航班信息,所以最后没有给初颂订直接回国的机票,而是让她跟南凌的私人飞机,先飞伦敦,再从伦敦乘飞机回国内。
初颂从浴室出来,去衣帽间整理东西。
她把南凌托人交过她的护照和身份证件都藏在衣帽间的柜子里,这两天偶尔趁樊听年不在的时候过来看一眼。
她来时带的东西都在她原先住的那个房间,不在这里,就是想收拾也收拾不了,所以除了证件外,她好像没什么能带的。
从衣柜里找了一个提包,随便塞了两件衣服和必要的生活用品,再之后站在衣帽间,惴惴不安地拿手机再次看消息。
她的不安一半来自怕被发现的紧张,一半来自对樊听年的愧疚。
她把收拾好的包放在地毯上,往后两步坐在沙发。
距离九点还一会儿,她深呼吸,打量了一下房间,低头随便划着屏幕的消息,等待时间流逝。
拇指点进了两次和樊听年的对话框,又退出来,最后轻叹气,手机干脆扣在膝盖上,整理思路,在脑子里检查有没有忘记带的东西。
终于过了九点,南凌再次发来信息。
南凌:[姐姐,下来,我们要走了。]
从几天前那次,这栋楼的监控就好像都被关掉,一路下来很顺利,这栋楼的佣人不多,她也一直躲着人,走的消防通道,所以从楼上下来,只在门口遇到了两个园丁。
南凌穿了白蓝色的冲锋衣,胸前有一个她不认识的logo,貌似是他的队服标志。
南凌没怎么避人,就站在楼前的一棵树下,看到她出来,甚至有闲情雅致抬手跟她打招呼。
初颂左右看了下,提着东西快步走过去,制止他叫出声。
“我哥不会发现,他那个会至少要开到中午十二点,”南凌看到她提的东西,还是伸,手非常有绅士风度地接过她的包,“我妈把家里一半多的东西都扔给了他,那些老顽固不同意,两派吵得不可开交。”
初颂从他的只言片语里能听出这种富豪家族的各种纷争,跟着往前走:“你不担心你哥吗?”
“担心什么?”南凌挑眉。
“你不是说两派人算了,没什么。”初颂觉得自己问得有点多了。
“他有什么可担心的,”南凌把她的包背在身上,示意她往前走,一脸不屑,“那些老古董争不过他,我不如担心担心那些老古董会不会被他整得太惨。”
初颂往后扫他一眼,觉得他说的不像假话。
初颂跟南凌上了一辆车,车上除她和南凌外,副驾还坐了一位南凌的随身教练,对方是个三十多岁的意大利女性,非常友好,要带南凌归队训练。
他们这辆车后面还跟着一辆,坐的是南凌的营养师和随队助理,也正是因为人多,才需要用到私人飞机。
南凌看到初颂和副驾自己的教练打招呼:“放心,我不会拐卖人口,也不会骗你,到伦敦就让你走了。”
初颂点头:“我知道。”
“你怎么知道?”
初颂示意后面跟的那辆车:“昨天你让助理帮我订回国的机票时我听到了。”
而且南凌这小子虽然很欠,但做起事情来貌似也没有她想象得那么不靠谱。
正说着话,初颂手机忽然收到消息,是樊听年发来的信息。
樊听年:[在干什么?]
初颂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个时候给自己发消息,心提到嗓子口:[刚吃过早餐,在看报纸。]
樊听年:[下午三点左右跟我去后花园?]
樊听年:[演出三点半开始。]
初颂盯着屏幕没再敲字,一旁的南凌看不过去,抽过她的手机,帮忙发了个“好”过去。
“你犹豫这么久,会被我哥发现。”
“你把我的手机给我。”初颂伸手要抢。
南凌避开,帮她又回了一条,眉心蹙着:“你没看出来我哥在试你?你跟他待一起这么久,没有感觉到他很敏锐?你回答错一句,就会被他发现,走不掉。”
“我知道。”初颂皱着眉,还是按住南凌,把自己的手机夺回来。
南凌这回是真心劝告,他看得出初颂现在确实想回国。
初颂捏着手机,看屏幕上南凌帮她回复的消息。
南凌当然说得有道理,只是她一直骗他,难免良心不安。
樊听年:[嗯,晚上要准时
到。]
樊听年:[有什么另外想吃的,告诉我。]
初颂:[好的。]
这一条是刚刚南凌帮她发的,再往下依旧是樊听年的信息。
樊听年:[如果到时你不来呢?]
初颂放轻呼吸,两秒后,还是给了一条拖延时间的回答:[等我,我会去的。]
因为时间紧,注意力又被其它的事情分散,所以初颂和南凌都没注意樊听年的这两句话有些偏题。
他的重点一直在初颂会不会回来参加今晚的饭局。
就好像知道她现在走了一样。
因为是南凌的车,一路没有受到任何阻碍,只在临出庄园门的时候,被门口的护卫稍作阻拦。
但对方得知是南凌少爷的车要回学校,也马上放行。
至于车上的人,更不会泄露初颂也在车上这件事,他们都是南凌的老师或者朋友。
一直到车开出庄园,初颂的心才放下一点,因为紧张,她带出来的包一直放在腿面,现在终于放松,南凌瞥眼扫过来,问她一直抱着包难不难受,她才意识到。
她把包放在一侧的空位上,往左侧偏头,目光落在窗外。
虽然从庄园出来了,但她还是有些没有实感,总觉得太顺利了一点。
南凌把后车窗开了一半,手肘支在窗框上,戴了发带,头发被往后吹起。
嚼着口香糖,虽然也疑惑,但开解:“我哥已经关了你半个多月,可能放松警惕了。”
声落,他觉得自己分析得对,支在窗柩的手垂下来,捡了收纳箱里的口香糖盒,还有闲情雅致问初颂吃不吃:“而且最近家里的那些老顽固在闹,他很焦头烂额。”
初颂摆手拒绝他的口香糖,靠着车窗,陷入沉思
今早的会因为人没到齐,过了九点,才正式开始。
而现在,还不到十点,樊听年已经第三次看向腕表。
他脸色沉静,看不出情绪,似乎只是随便看了眼时间,在等待什么。
他长时间不在意大利,之前掌管家里的这些事情,也多是通过远程视频,现在南旨梅把更多的投资和产业下放到他的手里,家里这些长久占据地位的长辈不同意,所以才有了这段时间的闹剧。
不过这些长辈多数没有实权,就算有也基本在短时间内被他架空,再过几天,所有事情都会被处理好。
会议桌上的人还在争吵,但顾念他在,声音都不高。
他再次低眸,看了眼表,眼睛里流露一丝不耐和觉得无聊的情绪。
两分钟后,会议室的门被打开,杨管事从外走进。
他穿笔挺的黑色西装,快步走到樊听年的身侧,微微俯身,用很低的声音,汇报樊听年刚让他去查的情况——
“确实不在房间内。”
“也和您想的一样,是跟南凌少爷走的。”——
作者有话说:明天两更[撒花]
第46章
“嗯。”男人搭在扶手的食指轻敲了敲,神情依旧寡淡,略带冷漠地看着还在会议桌争吵的那些人。
杨管事还站在刚刚的位置,他知道樊听年今天下午的安排是什么,当然也知道那位一直住在五层的小姐是谁。
虽说每次樊听年回意大利,无论是生活起居,还是工作上的事情,大多都由他处理,但他还是一直都摸不准这位少爷的性格。
“怎么走的?”主座的人忽然又问。
“乘车,”杨管事再次俯身,回答,“南凌少爷今天要返队训练,带了一些随行的工作人员,初颂小姐跟他坐在一辆车上。”
“南凌的飞机什么时候起飞?”
“晚上,本来应该是中午走,但因为他先前参加的那次比赛,米兰官方临时要求他走之前要再体检一次,安排在了今天下午,出结果之后他才能离开。”
即使南凌身边的人不会透露他的行程安排,但樊听年作为一家之主,以及在米兰和官方政府都有交际的前提下,想知道他的动向非常容易。
座位上的人换了湿手巾,擦干净自己的手指:“车开到了哪里?”
“往南的方向,距离市区不远,”杨管事停了停,“也可能是初颂小姐呆得无聊,跟着南凌少爷的车出去玩,他们准备下榻的地方周围有商场,还有免税区。”
杨管事虽然这样补充,但也知道可能性很小,因为那个地方距离私人机场也近。
很有可能是等南凌做完体检,直接从那个地方去机场。
杨管事维持半躬身的姿势,少见的内心惶惶不安。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没想到几秒之后主位的人这样说。
“好的,先生。”杨管事目光扫过樊听年的脸,心依旧没有放下去,欠身告退。
片刻后,杨管事离开,会议室的门再次被关上。
会议室的长桌两侧都坐了十几个人,有家族长辈,集团元老,刚刚他在想事情,没有管他们,他们吵上了头,现在你一言我一语,争论得不可开交。
樊听年看了一会儿,眸子里浮现了一丝无聊。
无论他们吵什么,他其实都无所谓,因为最终结果都是由他定断,所以他们现在在这里争论出的谁输谁赢,都没有用。
樊听年又看了两分钟,右手拿起桌面的手机,拇指点进和初颂的对话框。
对话框里还有半小时前她和他的对话,他目光在最后一句上扫过。
现在才刚十点过。
她说过她会回来
本来说是要直接走,但因为临时接到通知,南凌要接受官方的体检,所以他们暂时下榻在离机场不远的酒店。
进门不久,初颂就再次在这家人身上感受到了有钱人的生活。
随行的即使加上她也就七八个人,南凌却直接包了两层酒店,她和南凌,还有那位友好的意大利教练住在顶层,剩下的工作人员住在下一层,其它的房间不住人就直接空着。
而且他们只呆几个小时,并不过夜。
因为自己的事情,行程临时有变动,南凌似乎有些愧疚,和教练出发去做体检之前,来敲了她的房门。
初颂一直心神不宁,听到门铃声,手机放下,起身开门。
南凌还穿着早上过来时的队服,他身边的教练换了一身很专业的职业套装,见她开门,女人对她笑笑,初颂也点头,回以礼貌地微笑。
南凌皱着眉,很不习惯地道歉:“对不起,可能晚上才能走。”
他看了眼时间:“我现在去做体检,大概五点结束,所有结果出来要到七点了。”
初颂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南凌脸上有一丝别扭:“你如果觉得无聊,可以去逛街,我留了翻译在这里,这附近还有免税区,你可以给你的朋友带一些礼物。”
初颂很惊讶他还能想到这些,抬头看了他一眼。
南凌对她的这眼有些不满:“看我干什么,觉得我很奇怪吗?还是突然发现,我比我哥长得帅。”
“”初颂看了他两秒,很不给面子,温和地念叨了一句,“在想我是不是应该下一个反诈APP。”
这小子前段时间不知道坑了她多少次,每次天真烂漫地笑,必定没安什么好心。
然而她忘了中意文化差距,她这句说完,门前的人静了两秒,蹙着眉问了句:“反诈APP是什么?”
“”
南凌虽然对她说自己听不懂的话非常不满,但还是保留了应该有的绅士风度,向她解释接下来的情况:“体检是临时通知,我团队的人也不会透露,所以我哥应该不知道。”
“他即使回去,发现你不在,也不会想到你已经出来了,会先在庄园里找,等找不到再意识到是我把你带出来的”南凌皱眉,理性分析,“也会以为按
我的行程安排,上午已经把你带到了伦敦,不会知道你在这里。”
“好,我知道了。”
“我尽量早点回来。”
“好。”
几秒后,初颂关上门,回到了房间里。
她当然不会跟着南凌的翻译去免税商店,只要还没坐上飞机,她的心就不会踏实,现在内心惴惴不安,什么事情都干不下去。
重新坐回窗户前的沙发,捡起手机翻了两下,再次轻轻叹气,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等南凌回来。
她一直没睡,中午也吃得很少,下午四点收到樊听年的一条消息。
樊听年:[你走了。]
以及——
樊听年:[在哪里?]
屏幕上弹出这条信息时,她心里一惊,下意识要把手机丢出去,缓了两秒,稳住心神,仔细看这条消息。
她当然不会知道,对方其实早就知道她在哪里,发这条信息只是给她机会让她自己回去。
她还以为南凌真的藏得很好,把樊听年都骗到了。
捏着手机想了良久,初颂没有回复任何字。
虽然樊听年“单纯”,但这个人异常敏锐,又聪明得可怕,她非常怕自己随便回两个字,就掉进坑里。
任由那条信息在手机上空到了晚上八点。
体检没有想象得顺利,南凌因为一些事情耽搁了点时间,回到酒店时已经过了七点半。
初颂早就收拾好行李在房间等着,南凌的助理一来敲门,她马上提着东西过去,开门,再跟着助理下楼上车,往机场的方向去。
酒店距离机场很近,只用了不到二十分钟,初颂一路跟在南凌身后上飞机,在飞机上坐下时,才终于吐了最后一口气。
南凌靠在过道一旁的座椅上,低头,正在跟伦敦那边的教练发信息。
初颂把包递给南凌的随行助理,看着对方帮自己把行李放在行李架上。
南凌终于跟对方汇报完体检的结果,收了手机看过来。
看到初颂的脸色,他不自觉地耸肩,调侃:“你那么紧张干什么,这不是出来了吗,你脸都白了。”
初颂还是觉得很难心安,她两手握着桌面的玻璃杯:“我以为今天下午耽搁了这么久会被你哥找到。”
他说的表演下午三点多就开始了,现在已经过去五个小时。
她一直觉得樊听年的那些下属办事效率很高,所以才会诧异没有把他们抓回去。
南凌再耸肩:“我哥又不是真的怪物,什么都知道,不过他要是真知道,又放你走,你等着再被抓回去你就惨了。”
初颂被他吓得心脏重重跳了一下,当即转头看过去:“你说什么?”
“没什么,”南凌丢给她一包意大利当地产的饼干,在座位坐下,系上安全带,“你想,他如果知道,一定是给了你机会回去,但你没按他预想的回去,所以你一定会很惨啊。”
南凌的中文有些过于标准,所以说语气助词时,会有点奇怪。
初颂心脏又开始不受控制地跳得快了些,她左手捏着杯子,拧眉想了想,理性分析:“也不一定我都回国了,你哥在这里也有事情要处理,说不定隔段时间他就把我忘了。”
南凌听到这句话,掀眼皮,往初颂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盯着她看了几秒,他的眼睛跟樊听年一样,专注看人时,很有威慑性。
初颂被他看得发毛:“怎么了?”
气氛安静片刻,南凌忽然凝着她道:“你是不是有点太低估你在我哥心里的分量了。”
初颂不明所以:“什么意思”
南凌嚼着嘴巴里的口香糖,还是决定把真相告诉她:“我哥今天准备求婚,订了好几个红钻粉钻的钻戒,本来顺利的话,今天晚上应该是订婚宴。”
初颂惊愕:“什么???”
说话间,头顶的语音提示响起,飞机启动,有缓慢的推背感,准备起飞。
南凌看她的脸色,从前面的收纳箱抽出视线准备好的钱包递给她:“里面有一万欧,给你订了明天下午的机票,从伦敦飞国内。”
初颂还没从刚刚得知消息的震惊回过神。
片刻后,在飞机平稳升空时,她问南凌:“什么时候到伦敦?”
南凌看了眼表:“十二点之前。”
初颂看着窗外,几秒后,吸了口气转回来:“我落地之后,想买今天的夜间航班,直接转机回国,你能帮我买到票吗?”——
作者有话说:[撒花]
第47章
花园空旷,也安静,乐团早就结束演出离开了。
不远处的湖面寂静无声,微风拂过,泛起不明显的涟漪,天鹅的脖颈上还戴着漂亮的装饰花环。
整个偌大的后花园都装饰得非常有格调,但眼下,也是真的冷清。
樊听年已经在草坪的摇椅上坐了五个小时。
男人穿白色衬衣,衬衣的版型挺括,衣扣很禁欲地系在最上一颗,戴了一只镶满钻的腕表,他的气质也和此时的月色一样,优雅矜贵。
他右臂支在一侧的扶手上,撑着太阳穴,面色沉静,毫无波澜,静静凝视着前方偶有起伏的湖面。
万廷今天下午到达米兰。
虽然他因为公事一直留在国内,但他是樊听年的亲信,所以对意大利的事情他有所了解。
今天下午到之后,杨管事也讲另外一些他不了解的事,事无巨细地汇报给他,再之后他来到花园找樊听年,也从那会儿开始,陪着在草坪上站到现在。
自他过来到现在,已经陪着在草坪站了三个小时。
再一次看到樊听年抬腕扫了眼表之后,目光落在左手的手机上时,万廷忍不住上前:“南凌少爷已经结束了体检,应该要带初颂小姐离开。”
樊听年左手垂在自己的膝盖,手机屏幕亮着,停在置顶的对话框。
听到万廷的话,男人撩了眼眸,眼底依旧没有浮动任何情绪,只是动了动身体,换了撑着侧脑的姿势,淡淡道:“她说她会回来。”
须臾,他的语气夹杂一丝不明显的失落:“她说让我等她。”
草坪的球形灯散着柔柔的光线,昏黄色,澄净的,为此时阴沉寂静的气氛添了一些柔软。
万廷放轻呼吸,再度劝阻:“初颂小姐应该只是骗您,想拖延时间。”
良久,靠坐的男人敛了神色,还是那副清清淡淡,望着湖面的样子:“恋人之间为什么要欺骗对方?”
万廷头发白了大半,穿黑色西装,他微低头沉吟,解释这种行为:“也不算欺骗,有时为了达到目的,人类会选择善意的谎言。”
男人眸底神色很轻地变了变,一副理解了,但又不想理解的样子。
短暂的凝神后,他轻描淡写:“我很不喜欢。”
斜前方的男人说话语气淡淡的,但万廷跟他这么久,能很明显地感觉到,他在生气。
而且万廷从来没有见他如此生过气。
他的情绪一直很淡,鲜少有大的起伏,无论是生气,愠怒,还是厌恶,这种负面情绪几乎从没有在他的身上展现过。
“先生,”万廷上前半步,想解决现在这个棘手的局面,但他的话被身后走上来的人打断。
杨管事从不远的方向急匆匆走来,他稍喘气,先是看了眼万廷,再之后才是弯身,对樊听年欠身:“少爷。”
藤椅上的男人看过来。
虽然早就预料到是这个结果,但杨管事还是提气,觉得接下来要说的话很难开口:“确实走了,飞机刚刚起飞,确认初颂小姐在上面。”
男人的眼底浮现一抹其他人看不清的情绪,淡淡的,又仿似让人捉摸不透的汹涌。
他挥了下手,示意身旁的人可以离开:“嗯。”
杨管事得到指示,欠身示意,先行告退,但万廷站在樊听年的斜后方,一直没有走。
男人垂眸,眼神如有实质地落在
左手的手机上,他指腹压着屏幕,上下滑动,几秒后,食指轻轻敲打手机边框,用一种非常低沉的语气,缓慢的:“又骗我。”
“骗子,我每次都相信你。”
他抬起视线,凝望了片刻湖面,随后再次低眸,拇指压在键盘上,想发一条消息。
但没几秒,他发出的信息前出现了一个寻常并不会出现的红色感叹号——他被拉黑了。
万廷站在他的斜后方,能看到他屏幕上的所有信息。
樊听年盯着手机,良久忽然提唇,和平常的寡淡相比,脸上终于出现一丝类似其它寻常人的表情,同时夹杂一丝微凉的气音,他被气笑了。
“南凌集训什么时候结束?”
“下月初。”万廷回答。
“下次比赛呢?”
“在两个月后。”
“停掉他的经济来源,集训结束到下次比赛之前,找两个人时刻跟着他,除了上课,不许出他的公寓一步。”
万廷点头:“好的。”
“所有车禁用,停掉他的私人飞机使用权,直到他下次比赛完再回来见我。”
万廷再次应声:“好。”
这句之后,万廷抬头,看向樊听年。
男人的侧脸笼罩在澄黄色的光线里,他似乎还在因为刚被骗的事情而困惑,但并不显温和。
万廷动作稍顿,继而垂首,还是问道:“那初颂小姐”
南凌的事情处理完了,下一个肯定是初颂,他不觉得樊听年会“放过”初颂。
男人又换回右手支着侧脑的姿势:“她的工作地点在北城的美术馆?”
“是的。”万廷回应。
“哪一家?”樊听年问。
初颂入职前,提交的简历上写得很清楚,万廷回忆了一下,报出一个准确的名字。
樊听年的祖父祖母就在北城,樊听年的父亲虽然去世,但樊家依旧是北城的权贵圈子,樊家的产业也遍布国内,樊听年母家相关的艺术业投资,也囊括北城诸多企业,和许多美术馆,博物馆也有合作。
初颂虽然辞职了,但因为她那位上司的事情,在来意大利之前,她有说过,还想回去任职,找个机会把她举报她的上司。
樊听年:“筛选这家美术馆和所有政府机关,艺术企业的相关合作,接手两个重要的合作项目,成为投资人。”
樊听年说完,偏眸看向万廷:“你知道她住的小区吗?”
万廷点头示意,招聘初颂之前,他们做过很详细的背调。
樊听年依旧口吻淡淡:“把她住的那户的楼上和楼下,以及同楼层的所有房子都买下来。”
万廷想劝阻:“初颂小姐住的房子大概率是租的,您这样做,她还可以换房子租住”
“那就换哪个,再把那一户的上下两层,和同楼层也买下来。”
万廷的话被打断,他唇线抿直,思考两秒,还是觉得这样太过大费周章,试图劝说樊听年:“您为什么一定要”
男人眉心染上少许的不耐:“我不喜欢我的未婚妻和其他人住在同一楼。”
樊听年看过去:“有问题吗?”
万廷虽然觉得他这个行为有些过于神经质了,但也不好说什么,躬身:“没有,先生。”
樊听年眉心松开,须臾,简短地指示道:“那就这样去办。”
飞机落地伦敦时已经是十一点半,从伦敦飞国内的飞机夜间只有一班,在十二点半左右。
在飞机上,南凌答应了初颂的请求,帮她订了这班飞国内的航班。
机票信息发在手机上时,初颂松了口气,也很感激,很有礼貌地连续对南凌说了几句感谢的话。
男生似乎有点受宠若惊,表情很不自在,背了自己的训练包,两手插在口袋送她到登机口,一副懒散的做派。
“你不要钱?”他挑着眉尾。
没再刻意做出明媚且开朗的表情,他一举一动更添痞气,实实在在的是个坏小子。
初颂摇头,示意右手自己的钱夹:“我拿了几张,够用了。”
南凌塞给她那个有一万欧的钱包,她只从里面抽了几张,拿走了五百欧左右,剩下的又还给了南凌。
南凌觉得她这番做法非常多此一举,他又不在乎这点钱。
初颂没理他,只是认真道:“这趟飞机之后我就到国内了,再多的钱我也用不到,拿这些应急足够了。”
南凌也没有被人拒绝后还强行给对方塞钱的毛病。
有那毛病的是他哥,而且他哥那毛病只对初颂。
他把递过去的钱包收回来,耸耸肩:“那算了,祝你好运。”
初颂皱眉看着他,觉得他这句祝福非常不吉利,就像要发生什么事一样。
南凌撇嘴:“你真迷信,和我妈一样。”
“很久之前,我妈还在国内的寺庙给我和我哥求过平安的红绳。”
初颂想起他手腕戴的红色细线,她目光下垂,示意他的右手手腕:“你手腕戴的那个?”
南凌不在意:“对,我觉得一点用都没有。”
“觉得没用你还一直戴?”初颂不禁回道。
“”南凌的表情看起来有点无语,两秒后,他用意语吐槽了一句她听不懂的话。
初颂稍稍皱眉,南凌身旁的翻译含着笑,小声告诉她:“他说你和他哥真配,对他态度都不好。”
初颂现在听到樊听年,后颈不自主地有些冒冷汗,刚刚在飞机上,因为南凌的那些话,她反复翻看和樊听年的信息。
不知道是她的错觉,她后知后觉的感觉到樊听年好像知道点什么。
她收起思绪,背上右手提的背包,对面前的几人挥手告别后,转身往登机的方向走。
已经过了安检,也到了登机口,这是在伦敦,不是米兰。
至少在回国前,不会再被他抓到。
而且回国后初颂摇摇头,不想再想,米兰离北城这么远,他应该不会追过去,即使过去,只要她藏得好,也不会找到她。
总之,暂时先避一避吧,她感觉樊听年好像非常生气——
作者有话说:来啦来啦,来晚了,发个红包[星星眼]
第48章
伦敦直飞北城要十个小时,初颂落地是傍晚六点。
可能是一路心情忐忑,她一直没有睡着,竟然觉得这次回来比去的时候时间要长一点。
终于下了飞机,她呼出一口浊气,长久没睡觉,脑子昏昏沉沉,但还不忘在取行李之前,在手机软件上提前约了辆车。
在樊听年那里住了太久,她觉得自己都有些和社会脱节。
打开手机软件,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是点哪里跳转叫车的界面。
她被身后人撞了一下,往前半步。
对方大概也是被生活摧残的苦命人,撞到她几秒后才意识到,一面继续跟手机那面的人交代工作,一面对她摆手势,表示歉意。
撞到她的人眼眶凹陷,一副疲态,初颂隔着听筒都能听到手机里他上司骂他的声音。
初颂摇头,说没关系,接着又想起樊听年,他那里确实有点像乌托邦。
还有他这个人也是,明明很聪明,但却她说什么,他信什么。
她从米兰到伦敦,没有带行李,只有一个很小的手提包,现在在行李转盘前等的是南凌助理给她的。
行李箱里估计是随便塞了几件衣服和必需的生活用品,可能是怕这么远的行程,真出什么意外情况,她那个小手提包应付不了。
行李转盘终于启动,幸运的是她的行李箱就在前几个。
拎了行李箱
,从出口出来,约的车也刚好到。
一路奔波,又严重缺觉,她在网约车上就差点睡着,但真正到家,瞌睡反倒没有那么重了。
她在北城的房子是租的,离开了两个月,客厅有一扇窗户没关严,吹了一地的尘。
她强打着精神把地面和桌子处理干净,在沙发上坐下来时,鬼使神差地看了眼手机。
没人打来电话,而她把樊听年拉黑了,当然也没有人发来消息。
不过连新的好友认证都没有。
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虽然这是她想要的结果,但总觉得安静得有些过于诡异了。
即使不是樊听年,无论是万廷还是舒昂都有她的手机号,但是没有任何人,给她发任何信息。
想了一会儿,没想出所以然,她也不好再联系南凌了解情况,索性先把这件事放下,打算洗洗澡,补个觉。
连续二十多个小时没睡,洗澡前还不觉得困,洗完澡躺上床,沾到枕头眼睛就睁不开了。
她现在是无业游民,不用担心明早上班,睡着前连闹钟都没有定
南凌送完人,离开登机口,从机场出来时就被从米兰来的两个人按住了。
他常年训练,从肩背到腿部肌肉都很发达,但架不住按他的人是两个两米多的彪形大汉。
他被压住的一瞬间,用意语破口骂了句脏话,紧接着转身看到两人身上熟悉的制服。
从家里来的安保,身上的衣服,表情和态度他再熟悉不过,再之后他又看到两个安保身后,不远处另外几个穿制服的人。
只要他现在敢跑,剩下几个也会追上来。
南凌身旁的几个随行人员不清楚情况,都下意识接连后退两步,表情茫然,只有长期跟着南凌的教练认出来的人,往前半步,想跟对方交涉。
按住南凌的其中一个人,微欠身,向他解释:“是樊先生的要求,让我们现在带您回伦敦的公寓。”
南凌扭了一下身体,试图让对方把自己放开,但动了两下,依然没挣脱开,意语混着中文又骂了两句。
对方躬身,对他表示歉意,但面色沉冷,接通了电话。
“您好,先生。”
南凌静静地听着压住他手臂的人跟樊听年通电话。
“我们会安全把南凌少爷送回他的公寓。”
“我们会轮班跟着他,保证他除去正常训练外,没有任何其它活动。”
“每天除游泳队的体训,会送他去拳击和长跑的体能训练。”
“我明白,也已经按您的要求停掉了他所有的信用卡及储蓄卡。”
穿黑色制服的安保说到这里,停了停声音,垂眸扫了下南凌手里拿的钱包。
钱夹的拉链没有完全拉上,露着里面的现金钞票。
安保微微停顿之后,向通话那端的男人汇报:“但南凌少爷这里还有一些现金。”
两秒后,这位安保示意另一个人把南凌右手的钱夹抽走:“先生说这个也要收走。”
南凌:
“那是我自己的钱。”他受不了终于反抗。
安保把手机递过来,放在他的耳侧,樊听年的声音从听筒传出:“她已经坐上飞机了?”
南凌手腕被扭得疼,而且是在机场外的走廊上,他脸上浮现挣扎:“你怎么知道??”
对面静了一瞬:“本来不知道,现在知道了。”
“”
樊听年:“给她钱了吗?”
南凌不说话。
对面似乎耐心很好,停了两秒又问:“买的是直飞北城的机票?确保她能安全到吗?”
南凌梗着脖子,又甩了两下手,拼命想从两个安保手里挣脱一点,但无奈双拳难敌四手,他再费劲,也还是被按得死死的。
樊听年再次开口:“庄园里你的所有跑车今天都会被开到废车处理厂,在中国的海边别墅也不许再去,你在国内的所有房子我都会给你卖掉,还有你在庄园里那一栋楼的手办。”
“给了!”南凌喘着粗气妥协,“给你老婆钱了!”
南凌这句话不知道戳到了对方哪里,对面的人忽然静了静,几秒后:“嗯。”
南凌实在受不了了,他以为樊听年知道了顶多打他一顿,停一段时间他的卡,把他的所有车和手办都卖了他真的接受不了。
他的眉心拧成麻花,烦躁嘟囔,交代出来:“我给了你老婆一万,她只要五百,我觉得她可能脑子有毛病,给她钱都不要”
“闭嘴。”
“我给你老婆钱了,为什么还让我闭嘴??我甚至给她买的头等舱!!”南凌愤怒得像狂叫小狗。
对面的人因为听到了某个词,这次又顿了一下。
随后语气依旧很淡:“不是你把她弄走,需要你给她买头等舱?”
南凌头抵着一侧的墙壁,脚下还踩着刚刚挣扎中自己腰上掉落下的外套,不说话了。
他哥对他还是像对狗一样凶。
“比赛结束之后,回来见我。”樊听年道
初颂这一觉睡得昏天黑地,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
她租住的这个房子,窗帘在她刚搬进来换过,用的是厚重的遮光布料。
昨天晚上睡觉前拉得严实,现在睁眼,密不透光,房间里昏沉暗色,她脑子没有转过来,险些以为还在晚上。
摸过床头的手机看了眼,确定日期和时间,清咳了两声,按着嗓子从床上坐起来。
可能是奔波一路太累了,她紧张的情绪过重,进食和进水都少,现在喉咙微微刺痛,可能是发炎了。
她皱着眉起身,拿了床头的玻璃杯去外面倒水,再从医药箱里翻出半盒消炎药,按剂量吃了两片,坐在餐桌旁的椅子上,凝神坐了一会儿,才终于缓过神。
客厅的窗帘拉了一半,今天是阴天,阳光一点都不明媚,房间里不开灯,显得昏昏沉沉。
她昨晚临睡前给文瑶发了消息,现在手机屏幕上躺着十几条未读信息。
文瑶:[你回来了?]
文瑶:[什么???????]
文瑶:[我刚刚没仔细看,你说你把你在海边工作的那个老板睡了???????]
文瑶:[他还要跟你结婚??????????]
文瑶:[你从意大利跑回来的??????????]
文瑶:[我大早上上班没发烧吧???]
文瑶:[醒醒,快醒醒!!!!]
文瑶:[你不醒,我现在请假,下午就杀到你家。]
初颂划着信息反复看了两遍,怕文瑶担心她,拇指按在按键上回复了一条语音。
初颂:“我没事,昨天回来太累,睡到了现在。”
没几秒,手机上弹出语音通话。
初颂接起来,文瑶大概是在上班的时候借故离岗,她声音压得低,能听到脚步声,可能是她正在找人少的角落。
“你没事吧,你人呢,现在有没有事情?”文瑶语气焦急,显然很担心她的个人安危。
“没事,”初颂趴在椅背,右脚挂着拖鞋半垂着晃了晃,“就是有点困,想再睡一会儿。”
“没事就好,”文瑶松了一口气,“有事一定要跟我说,我请假过去陪你。”
两人又聊了几句,初颂以怕耽误文瑶的工作为由,跟她结束了通话。
文瑶在电话里问她在意大利都发生了什么,她回忆了一下,没细说,只说樊听年似乎真的想和她结婚,但她暂时不能就这样一直呆在意大利,所以就想办法回来了。
睡了太久,脑子都是浑的,初颂又坐了几分钟,重新拿起手机,准备点个外卖吃。
一个小时后,外卖送到,她听到门铃声去开门,发现对面那家正敞着门,在搬家具。
她在这里住了两年,认识对门的房东,房东大叔
正好从电梯出来,看到她跟她打招呼,随后注意到她看的方向,笑着跟她解释:“房子卖了,以后我们就不在这里了。”
初颂茫然之后,连应了两声,跟大叔聊了两句,表达了以后不能再见面的遗憾。
提着外卖,关上门走到餐桌旁,给自己倒了杯水,盘腿坐下吃饭。
她点的是麻辣烫,但念在嗓子发炎,点的微辣,吃饭的时候她打开手机,整理前几天没有整理完的竞赛群的消息——
作者有话说:明天两更[星星眼]
第49章
吃完饭她把垃圾简单收拾起来,又开始打扫屋子。
两个月没回来,哪里都有点脏,房间里也没有任何烟火气。
收拾到晚上,终于把该洗的衣服都洗完,床单被罩也换了新的,甚至连各个角落的蜘蛛网都用扫把清理掉,回到床上再次躺尸。
对面还在搬家。
叮叮咣咣的,像是这两天就要把所有家具搬走,不知道房东大叔为什么这么着急,他这个房子明明一直租着也可以。
但听了一会儿,初颂没再注意听了,虽然很遗憾对面的房东搬走,但毕竟也不管她什么事。
她叹了口气,从床上起来,蹲在床头的地毯上,扒出来银行卡,核对自己的存款信息。
还在樊听年那里时,报酬是每半个月到账一次,但去了意大利之后,耽搁了一次,后来她被樊听年关起来,总之各种事情堆在一起,后一个月的钱没有入账,她现在卡里只有第一个月的报酬——六十万。
她盘腿坐在地毯上,尽管只拿到了第一个月的薪酬,但这笔钱也已经非常多了。
按她和樊听年签署的合同来看,她也没有做完全部工作,整个工作室的家居设计进程只完成了百分之八十。
而且可能是她背着樊听年逃跑,总觉得这笔钱拿在手里有点烫手。
正打算把银行卡和存款条之类的收起来,门铃再度被按响,她把手里的东西随手丢进抽屉,起身去开门。
还是房东大叔,说自己家有一个半新的显示屏,问她要不要。
“我儿子买的,之前他想打游戏,缠着我和他妈非要买,现在他上学紧张,我们不想让他玩。”
“你需要吗,要的话送你,我和他妈不怎么会玩那些手机软件,也懒得找人卖出去了。”
两人聊了几句,房东大叔太热情,连显示器带盒子都帮她抬到了门口。
她扫了眼还在搬着东西往电梯里走的工人:“所有东西都搬空了吗?”
大叔帮她把显示器的盒子靠墙放好:“对,对方要求什么都不能留,我也是第一次遇到要求这么高的买主,虽然钱给得也多,但说是墙上的插座,水龙头都让我拔了清走,什么都不许留。”
“水龙头都不许留??”初颂震惊了,原来这世上不止樊听年一个人这么龟毛。
大叔年纪大了,有点谢顶,摸摸稀疏的发顶:“要不说呢,还规定我明天必需搬完,所以才找了很多工人,忙了一天,不过那人也不错,还给我报销所有工人工资。”
大叔说着和善地又笑了笑,夸对方是买卖上的爽快人。
“行,那我走了,闺女,这显示器你拿着用。”大叔一家人不错,过来来收房租的时候看她一个人在家,还给她送了饺子。
初颂连忙欠身道谢,跟他告别。
直到第二天中午,对面搬家的声音终于停下来。
初颂重整旗鼓,先是把这段时间来,自己组的竞赛团队里的消息刷完,将两个师妹发在群里的案例分类整理好,连熬了两个通宵,规划了三个团队参赛的设计方向。
之后又花了一周时间从网上收集各种招聘信息,经济环境不好,工作难找,她的这个专业想找好一点的工作更是难上加难。
就是在这个时候,为了让她们代表美术馆参赛,宋辉南拉的那个群里弹出消息。
[【审核通过名单】]
某个同事在群里转发了AMND官方公告的链接。
紧接着下面跟了几条明显连链接都没有点开的,没有灵魂的,非常行尸走肉的——回复。
[【鲜花】]
[【鲜花】]
[【鲜花】【加油】]
初颂粗略地扫了一眼,随后消息界面往上滑,点开了那个名单的链接。
她觉得群里的人可能确实都没点开链接,不然就能看到名单的第一页就写着几个业内大佬推荐的团队,其中第二行就是她的那个队伍,而她因为是队长,名字被列在第一个。
AMND竞赛含金量极高,还在读书时她就有想参与过,但因为本科生的身份,一直没机会加入校内的团队。
可能是期盼太久,此时看着这份名单,心脏咚咚地跳着,呼吸收紧,有些紧张。
冷静了几秒,她划着再往下看,将近二十页的参赛名单,终于在第九页找到美术馆的名字,因为都是官方上报,虽然她参与了两个团队,但两个队伍都保留了参赛资格。
参赛的队伍都核对完,她再翻到最后一页,查看比赛的时间安排及上交设计稿的顺序。
交稿之间截止到今年年底,第二轮比赛明年二月开始,三月截止交稿,四月出最后的成绩。
所有信息看完,从链接再退出,已经是二十分钟后。
群里除了刚刚那一排的鲜花回复,还是鸦雀无声,但对话框左上角的红色数字在持续增长,已经有七十多条未读,她的微信爆了。
她稍怔了怔,退出去查看消息。
跟王冉她们的那个竞赛群在置顶的第一行,已经有三十多条未读,很显然他们也看到了最新发出的参赛团队名单,除这之外,再往下滑,是王冉在私戳她,还有很多美术馆的同事也在给她发私信。
消息太多她一时看不完,手忙脚乱,随便点开了几个。
王冉:[学姐???????]
王冉:[【审核通过名单】]
王冉:[是我看错了吗??]
王冉:[【被雷劈成黑蛋.表情包】]
王冉:[是我知道的那个C.吗??我们怎么会被他推荐啊啊啊啊]
再接下来是各种同事的信息。
[初颂?你看到那个名单了吗?天呐我看到你在第一页?]
[那个是你吗,但我看地址和你的一模一样,总不会是同名同姓。]
[颂颂????]
[【截图】]
[冒昧的来问一下【星星眼】]
[第二排那个被大佬推荐的是你的团队吗?]
[你是怎么认识他的?我上高中的时候就喜欢他,艺考的时候还临摹过他的画!]
[你是通过什么渠道认识他的,能要到签名吗呜呜呜]
初颂以前在美术馆上班时人缘很好,陆陆续续有同事发信息给她,甚至有也关注这个比赛的以前的大学同学。
挨着把能回的消息都回了一遍,退出时邮箱里弹出邮件。
她点开看了两眼,是AMND官方发来的,对方先是以官方话术欢迎她的参赛,随后表示由于比赛规定,虽然她参与的两个团队都通过审核,但官方还是希望她能退出其中一组,只以一组的身份参加比赛,当然如果她坚持要参加两组,官方也会为她保留身份。
两周后,公示比赛评委时,会再次公示最终参赛名单,无论她是否有意向退出,都可以在这两周内以邮件的形式告知官方,官方也会在最后再次公示名单时做小幅的调整。
初颂回复邮件说自己考虑一下。
宋辉南确实是酒囊饭袋,她这一切都做完,再回到微信界面,才看到两分钟前他发在群里的信息。
他先是引用最上面那个名单链接,发了个问号,紧接着在群里艾特了她两遍。
宋辉南:[@初颂]
宋辉南:[@初颂,为什么你有两个参赛团队?为什么提前
不跟我汇报?]
宋辉南:[私下找我汇报清楚情况!]
初颂盯着看了一会儿,没有私戳宋辉南的对话框,而是直接在群里回了一句。
初颂:[汇报什么?]
她已经离职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她现在不想“伺候”这个前领导一点。
她这句明显“不恭敬”的回复,一下把宋辉南点炸了。
宋辉南:[我让你私下找我汇报,你懂不懂什么叫私下??]
宋辉南:[这么没有规矩??]
宋辉南:[谁教你的?]
可能是连发三句,宋辉南也觉得群里还有很多下属,这样很下自己的面子,所以直接给初颂打了语音过来。
初颂窝在沙发上,看到屏幕上弹出的语音通话,没接,任由它一直响铃,直到对方自己挂断。
两分钟后,宋辉南再次在群里发,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他的怒气。
宋辉南:[谁让你私自又报团队?]
宋辉南:[我不管你是托了什么关系,是以前学校的领导,还是你的导师,都把另一个队退了,只能参加馆内的队伍。]
在宋辉南的想法里,初颂肯定不认识樊听年,只是不知道托了几层关系,才让对方卖了这个面子。
两支队伍同时参赛,另一支队伍级别更高,代表美术馆参赛的这支队伍评分肯定会低一点。
初颂之所以没有在回复官方的邮件里直接说退出美术馆的队伍,是因为她想收集证据举报宋辉南,重回美术馆工作,所以在思考这件事怎么处理更好。
暂时没有回复群里宋辉南的信息,她起身去厨房倒了杯水,又把烘干机里最后几件烘干的衣服拿出来。
没想到半小时后,又出现新的情况。
馆内的群里新进了两个人,同时同事张欣然私发了她好几条信息。
张欣然:[我还在加班,刚刚听到宋辉南在走廊打电话。]
张欣然:[他好像被你气得不行,找自己的朋友,又托以前他的老师联系到了国外。]
张欣然:[不知道是他找的关系硬还是什么情况,意大利C.的工作室听说是竞赛的事情,很快给了回复。]
初颂又返回群里,看新加进来的那两个人,她都不认识,但看微信名和地址像是樊听年设计团队里的工作人员。
群里一下进来两个国际上顶尖工作室的员工,除了气上头的宋辉南,和几个拍他马屁的下属,剩下全部比刚刚还要安静如鸡。
宋辉南刚刚在群里吵初颂吵得气势足,现在面对C.工作室的人,语气也不免有些“点头哈腰”。
宋辉南:[您好。]
宋辉南:[【欢迎】【握手】]
宋辉南:[请问是C.的下属吗?]
宋辉南:[我想代表我们馆向您核实一些情况。]
宋辉南:[我们馆内的员工初颂,由贵工作室推荐参加了这次的AMND比赛,但她原本要代表我们馆参赛,想问一下您可以把推荐名额给我们馆的这个团队吗?]
张欣然很显然也看到了宋辉南的这句话,当即在和初颂的对话框里发。
张欣然:[我没看错吗?也太不要脸了]
张欣然:[刚刚还骂你,现在怎么厚着脸皮要推荐的。]
初颂也很惊讶于宋辉南的厚脸皮,皱眉看着屏幕上的消息,刚想找小爱的联系方式,问一下她知道不知道进群的这两个人是谁,群里宋辉南再次发出消息。
可能是进群的人一直没回复,他再次确认。
宋辉南:[您好,请问是C.工作室的下属吗?]
最开始进群的那个深灰色头像弹出一条消息。
C.:[不是。]
宋辉南:[那您是?]
C.:[是我本人。]——
作者有话说:来晚啦,发个红包[撒花]
第50章
C.:[不推荐其它团队参赛。]
C.:[只推荐初颂的个人团队。]
这两句之后,更能感觉到群里的安静。
宋辉南似乎还想争取。
宋辉南:[是这样的,初颂本来就是我们的员工,两个队伍参赛,会影响其中一支团队的成绩。]
宋辉南:[所以其实她代表我们馆参赛更合适。]
宋辉南之所以一直在群里说,是因为C.工作室的人根本不加他的个人联系方式。
初颂也非常惊讶,她从意大利回来已经有将近十天,这期间和樊听年没有任何联系这导致她看到屏幕上从樊听年头像里弹出的几句话,本能地非常怯。
不过好在樊听年没有多沟通的意思,这之后就是他的助理接替他回答了宋辉南的问题。
助理:[抱歉,我们工作室也暂时不和任何艺术馆合作。]
助理:[不合作。]
助理:[不接约稿。]
助理:[也不会撤掉已经申请的竞赛推荐。]
C.团队的人在有将近二十个人的馆内竞赛群里,公开表示不认美术馆的名号,没有意向和宋辉南谈任何合作项目,只是初颂本人的靠山。
几句话下来,初颂能感觉到所有人的震惊和失语。
没多久,两个账号依次从群里退掉,而樊听年除却最开始的两句之后,没有再讲过话。
初颂的手机界面还停留在樊听年的这个账号上。
和她从意大利逃走时拉黑的那个微信账号名字不同,头像也不同,这个可能是樊听年另一个工作时使用的账号。
但他进群之后,又没有找她,这其实很不正常。
他明明应该非常生气,但直到现在好像什么都没有做,还在刚刚再次帮了她。
初颂深吸气,不由得拉高身上的毯子,又往沙发里窝了窝。
因为担心安全问题,她毕业租房子时特意选择了价格高一点的,现在这个小区环境还不错,但隔音差了点。
她的沙发靠近玄关,房间里静,她能听到外面电梯“嘀——”一声之后,打开的声音。
这层楼一共四户,往西离她这个房子远一点的还有两家,但一家房子本就空着,另一家只偶尔周末小孩不上学的时候回来住两天,现在对面那户又搬走,所以她这层楼已经有段时间没什么人了。
电梯门关上,再之后她听到外面隐约有脚步声,似乎是往对门的方向走去,可能是对面新搬来的住户。
不过买房的这人也有些奇怪,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着急,前几天她连续见到装修工人从对面出来。
每天从早施工到晚,但不知道对方用了什么阻隔噪音的材料,装修声音非常小,所以其它住户也都没有什么意见。
她放下手机,拿起桌面的杯子喝水,没再把注意力放在这上面。
而门外,樊听年站在离初颂门前两步远的地方。
前些天,北城降温,气温更低,这两天还在下雨,空气中弥漫着潮湿气。
男人穿长到小腿的黑色风衣,里面是白色衬衣,系了精致禁欲的黑色细领带,手套戴了一只,在右手上。
因为长久没有声音,走廊上的声控灯暗下去,黑色大衣和昏沉的光线混在一起,乍一看,走廊上看不到人,但其实他就站在那里。
这层楼的其它三户都被他买了下来,但住一家三口的那家,因为不方便,暂时没有让对方搬走。
他久久地站在走廊上,大概站了半个小时,他再次往前半步,然后像是想到他最近一个月,他每次靠近时女生害怕的眼神,思忖半秒,后退,保持和刚刚一样两米的安全距离,没有再靠近。
几分钟后,他的视线从门上收走,转身往对面的房子走去。
意大利的事情没有完全处理完,他最近还要频繁的回去。
他不希望在这个时候惊动她
宋辉南一直扣着她的离职手续,不给走流程,现在倒是方便了初颂。
因为离职手续没有办,所以她现在还是美术馆的员工,她收集好所有证据回美术馆继续工作,并且在回去工作的第三天,把宋辉南挪用他人设计,扣发员工工资,违反劳动法强迫已离职员工继续工作等多种
事实证据,一式三份,举报给上级领导,美术馆隶属的机关单位,以及处理相关事务的有关部门。
宋辉南的行为严重违纪违法,初颂证据齐全,甚至在盗用设计这一事上还有人证录音。
她在还没去意大利之前就在筹划这件事,整整一个半月,做到了在任何一个环节滴水不漏。
而且想到很合适的处理方法,既能让宋辉南对他所做的事避无可避,又不会影响到美术馆的利益。
举报材料上交的第三天,宋辉南就被上级停了职。
一周后,查处属实,因为馆内最近在和政府合作举办文化活动,盯纪律盯得非常严,宋辉南情况太严重,美术馆的领导也怕惹火上身,以让他本人引咎辞职的方式,将他辞退了。
而初颂决定,将由C.推荐,本人自带团队参加AMND比赛的最终成绩计入美术馆名下。
她工作两年,本就能力出众,只今年就独立完成过三个大型项目。
宋辉南一走,馆内缺一组组长,馆内最后决定升她为副组,暂代一组组长的位置。
任职邮件发下来的当天晚上,她跟文瑶一起吃饭。
天气冷,吃的羊肉火锅,铜锅里的热气冒出来,白蒙蒙一片。
初颂右手的筷子夹着羊肉沾了麻酱,这个天气吃涮羊肉,肉塞进嘴巴的一瞬间,整个人都暖起来。
文瑶也涮了一口肉,语气里还是惊讶:“所以你真的从他那里赚了六十万???”
说到最后几个字时,文瑶左右看了两眼,压低声音,像做贼一样。
听文瑶这么说,初颂的肉卡在喉咙里,刚因为吃到好吃的东西眯起来的笑散掉了一半。
“对,确实是那么多钱”她其实觉得自己有点对不起樊听年。
因为骗他也是真的骗他了。
“那他后来没有再找你?”文瑶递给初颂一瓶开了盖子的汽水。
初颂接过来,摇摇头:“没有。”
她皱着眉,回想:“我走的时候因为太害怕,把他的微信拉黑了,但他没有再加我,也没有给我打过电话。”
虽然文瑶没有见过樊听年,但还是听得心里毛毛的:“我还以为听你描述的性格,他会来国内找你。”
初颂闻言眉心皱得更深,其实一开始她也这么以为。
“那他弟弟呢?”文瑶又问。
初颂再次摇头:“上周他给我发过一条语音,但只有一句,没说两个字就断了,后来就没再发。”
她其实觉得当时南凌的手机像是被谁抽走的,但他那个人好像一直被樊听年关禁闭,所以这样的情况貌似也正常。
而且她怕和南凌联系被发现,索性之后也没再回过去消息。
“好吧,”文瑶凝神想了想,“也可能他在意大利太忙,没空来找你,就放过你了,你不是说他在意大利的家事情很多吗。”
初颂心里不踏实,但还是点点头,也只有这个可能了。
文瑶把剩下一盘羊肉全部放进锅里,又问:“你最近还睡得好吗?”
“还行,”初颂帮着把肉搅散,她刚回来时不习惯快节奏的社畜生活,有点失眠,“但楼上一直在装修。”
文瑶看她:“你家楼上?”
初颂点头:“对,说是楼上一层都卖出去了,可能是哪个小公司要做工作室吧。”
初颂不知道的是,其实楼下那层也卖出去了。
但楼下装修的声音她听不到,也没有遇到邻居告诉她,所以她一直不清楚。
“要装修到什么时候?”文瑶随口问。
初颂轻耸肩,声线被热气熏软:“不知道。”
文瑶住的离初颂不远,本来说吃完饭各回各家,但最后说来说去,文瑶打算去初颂家跟她一起住。
因为初颂离职去度假,后来她回来,文瑶工作又忙,两个人已经很久没见了,好不容易见面,想窝在一起刷刷剧。
打车到楼下,初颂说想去门口的超市买点零食,文瑶急着上厕所,想先回家,初颂把自家的密码告诉她,让她先上去,自己去了超市。
文瑶走进单元门时,正赶上电梯门关,她快步往前跑,按了电梯按键,阻止关门。
电梯里还有人,她走进时低头道歉:“不好意思。”
等她再抬头,电梯门合上,发现身旁站的是一个很高的男人。
他穿很有质感的深灰色大衣,只是单单一个侧影,也能感觉到身材很好,气质冷峻,但他似乎是那种社交距离感很强的人,站在她的斜前方,和她隔着一米多。
文瑶觉得可能是自己阻止电梯的行为冒犯到了他,低声又说了句对不起,往旁边站了站。
再之后电梯门开,文瑶归心似箭,一下就冲出门,快步往初颂的家跑去,没注意到刚刚的男人和她同一层下了电梯。
文瑶进门先去洗手间,之后出来脱外套,然后接到初颂的电话。
她去初颂家的厨房,拿杯子接水,听到初颂在电话那端问她想吃什么零食。
“都可以,你看着买吧,我的口味你知道,”文瑶说完又想起来,“你现在才到超市?”
初颂推着车走过货架,肩膀夹着手机,从架子上挑选零食:“刚刚在门口接了个电话。”
“工作上的?”
“对,”初颂缓慢地点点头,看薯片包装袋背后的日期,“领导说让我明天见个投资人,我们馆下半年不是有一个很大的展会吗,那个项目分到我们组了。”——
作者有话说:明天还是两更[星星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