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真爱之吻莱瑞特吻的近乎疯狂。……
这是一场酷刑折磨。
夏伊觉得自己就是跳的脚后跟磨破,吻的嘴唇都肿了，狮鹫也不可能变成王子。
真爱之吻，哪有那么容易？
当他们跳到第五次时,爱丽丝也终于不耐烦了：“这样下去,婚礼什么时候才能结束？旁边那对还等着结婚呢！”
她打了个响指：“好吧,给你们一点点自由。”
夏伊察觉，压制她的那层力量开始松动，僵硬的肢体恢复知觉，声音也回来了。
头顶传来爱丽丝百无聊赖的抱怨：“我允许你们说话，赶快发展出真爱吧！看的无聊死了！”
夏伊觉得，爱丽丝如果不是存心折磨他们,那就一定是对“真爱”有什么误解。
他们是活生生的人,不是童话故事里的王子和公主,怎么可能一见钟情一碰就爱破除魔法呢？
莱瑞特幽幽望着夏伊：“看来我们要一直跳下去了！”
夏伊无奈：“那怎么办？”
“不能给我一个真爱之吻？”
“没办法,又不是我想给就能给的。”
莱瑞特目光闪动：“如果和你跳舞的是叶沉，就可以给他吗？”
夏伊被问住了,没有立刻回答。
莱瑞特眼底浮现一丝深意：“你对他,难道不是真爱？”
夏伊点头又摇头：“并非不是，只是觉得用男女情爱来描述向哨关系不太合适，过于狭隘。”
“哦？”莱瑞特表示洗耳恭听。
“在我心中,首先，我们是最最亲密的战友,并肩战斗,生死与共。其次,我们共情共感，一个人心中的快乐痛苦，另一个人都能感同身受。”
夏伊话峰一转：“你不觉得,向哨关系的出现是人类的一次伟大进化吗？”
“哦？”莱瑞特觉得她的思维真是发散。
夏伊组织着词句，缓缓地说：
“对人类这种生而孤寂的生物来说，向哨关系第一次把两个孤立的个体紧密连接在了一起。”
“在深度标记出现之前，我们没法透过躯
壳，去真正了解一个人。而深度标记之后，向导和哨兵精神融合，意识相通，能真正的理解彼此。”
“我们可以感受到对方心中最深层的渴望和恐惧，包括那些无法言说不可被人所知的欲念。”
“至于这是不是爱情，其实很难界定。”
“共感共情会产生类似爱情的感觉，比如许多哨兵都有不同程度的‘肌肤饥渴症’，这是精神融合引发的自然的生理需要。”
“深度标记后的向哨之间，会形成一个感应场。越是亲密的接触，感应就越强。向哨感应场能以最自然柔和的方式，净化哨兵，滋养向导。”
“所以‘真爱’这个词，在我看来，是小女孩的用语。如果非要找一个词来形容向哨关系，我认为是‘羁绊’。”
“羁绊？”莱瑞特若有所感地重复了一遍。
夏伊点头，目光越过莱瑞特的肩膀，望向远处。
莱瑞特以为她在看叶沉，但很快意识到不对，她在注视着虚空中的某处。
他心下一动，敏锐地觉察到，他们周围，似乎还有一个看不到的存在，正在聆听着他和她的对话。
“是的，是‘羁绊’。一旦发生深度标记，精神相通，灵魂交融，从此以后，就不再是孤立的个体。”夏伊凝望着虚空说。
“如果‘孤独’依然存在，也是‘我们’孤独，而不是‘我’孤独。”
莱瑞特听完，沉默稍许，嘴角轻扬：“有点意思，刷新了我对向哨关系的新认知。毕竟在我看来，向哨关系的本质是控制，向导对哨兵的控制，是一种不平等的权力关系。”
“随便你怎么想吧，我刚才说的也只是我的个人想法。”夏伊耸了耸肩，“随便提一句，在白塔的教科书中，向哨关系的本质是共生共存，和你们堡垒宣扬的不一样。”
“听起来像是意识形态的差别。”莱瑞特回道，轻笑着摇头，像是想甩掉夏伊的话对他的影响。
“但是，无论对深度标记如何美化，都改变不了向导控制哨兵的事实。”
他语气清醒，冰凉如水。
夏伊抬起长长的眼睫，眸底锋芒闪现：“无论你们如何抗拒，都改变不了哨兵需要向导的事实。”
爱丽丝欢快的声音，不适时地插了进来：“你们聊得很开心嘛——是不是有真爱了，快接吻吧！”
夏伊表示无语。
莱瑞特轻柔地托住她的后脑勺，俯身，审视着她的眼睛，问：“你从没有控制过你的哨兵，强迫他去做他不想做的事情吗？”
她有强迫过叶沉吗？
夏伊有一瞬的出神，叶沉反对她接受这次任务，对她标记黑天鹅表示抗拒，可是她还是这么做了，算不算一种强迫？
可是如果她放弃，岂不变成了被强迫的一方？
她摇头说：“就像个体会有矛盾纠结，我们也有意见不一致的时候，需要沟通和妥协，并非强迫。”
“或许有向导会强加自己的意志给哨兵，但我不会。”
“对我来说，向哨关系是这个世上最亲密最稳固的关系，永远不用担心被背叛，被抛弃，被辜负。”
她最后一句话像是一根轻轻落下的稻草，最终触及了某个开关——
玩偶世界开始发生震动。
夏伊发现她的身体好像能稍微动弹了。
莱瑞特低头，这一瞬间，他从狮鹫恢复成人形，贴近她耳畔轻声问：“刚才这些话，你是在对谁说？”
夏伊仰躺在他的臂弯中，注视着头顶出现裂痕的粉色天空，语气淡淡：“反正有人听见了，你看，这不有效果了吗？”
“你真狡猾，把你和哨兵的关系描述的那么诱人，连我都嫉妒了。”莱瑞特英俊的面孔危险地贴近：“现在，不管是否有真爱，我都想吻你。”
话音落下，他的唇覆了上来，冰凉而强势地封住她的呼吸。
夏伊睁大了眼睛，对方真是疯了！都什么时候了，还要吻她！
粉色的幻景开始崩塌。
莱瑞特吻的近乎疯狂。
像一头饥饿很久的野兽终于撕开了猎物的喉咙，释放出压抑已久的渴望。
“轰——”
头顶的梁柱断裂，碎裂的天花板迎头砸下！
他一把揽住她的腰，抱着她翻身一滚，险险避开。
但他的吻依然没有停下。
他甚至觉得，如果此刻，和幻境世界一起毁灭，也值得了。
因为他不敢确定，以后是不是还有机会吻她。
夏伊用力推莱瑞特，他令她呼吸不畅，她不想和他一起死在这里。
就在此时，束缚身体的银色丝线齐齐断裂，她的手脚终于获得自由，狠狠一把推开莱瑞特。
叶沉恰在此刻大步流星地飞奔而来，他看到了莱瑞特疯狂地吻着夏伊，也看到了夏伊的抗拒。
他一把将夏伊拉进自己的臂膀里。
莱瑞特舔了舔唇，一脸意犹未尽。抬眼，见叶沉神色不善，他无所谓地笑了一下，刷的张开鹰翼，说：“你们上来，我带你们飞出去！”
叶沉收紧拳头，知道眼前不是找莱瑞特算账的时候。他带着夏伊，跃上莱瑞特的翅背。
混乱中，夏伊瞥见一抹紫色身影，是洛月华，她正在倒塌的宫殿中飞奔，脚下地板寸寸断裂，情况极其危急！
夏伊当机立断：“救人！”
黑鹰羽翼展开，掠过洛月华身旁的低空，叶沉伸手，一把将洛月华捞了上来。
翅膀下沉微震，扩大了些许，承托着三人重量，迅速飞向粉色天空上的那道黑色裂缝。
爱丽丝愤怒的尖叫声响彻在崩塌的世界里：“你们都是坏蛋！弄坏了我的世界，别想逃——！”
她的身形极速膨胀，化为遮天巨人，张开手掌扑来。
鹰翅急转，掉头，斜飞，从她的手掌边堪堪擦过。
爱丽丝暴跳如雷，犹如一个发狂的孩子，不依不饶地追了过来！
如果只有莱瑞特一人，他完全可以避开爱丽丝，可是此刻他翅膀上负载了三人，灵活性受到了很大限制。
叶沉拔刀，每当爱丽丝的巨掌扫来，他便一斩而出，令她吃痛退却。
“你知道怎么对付她，是吗？”洛月华紧张地观察着战局，询问夏伊。
夏伊点头。
自从进入到这个世界，她就感到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一股若有若无的目光追随着她。
“我需要精神力。”她说。
“把我的精神力拿去！”
洛月华说着用手掌抵住夏伊的后背，月光般的柔光自她掌心散发出来，源源不断地注入到夏伊体内。
一瞬间，夏伊隐约看到了洛月华的精神图景，孤峰月色，空寂而又美丽。
她心头微震，急忙移开“视线”，专注于被洛月华的精神力点亮的自己的精神图景。
精神图景的星空中，有三个哨兵标记。
最亮的那颗银色星辰是叶沉，泛着柔和蓝光的是顾曜珩，还有一颗星辰，暗沉沉的，没有光芒。
是奥菲斯。
她虽然标记了他，但只要他没醒来，就不会触发向哨链接。
也就是说，她和他的链接，目前处于挂起状态。
她必须立刻把他唤醒，因为爱丽丝还在使用他的力量。
爱丽丝的力量其实并不强大。
但是，她和奥菲斯之间有种特殊联系，可以借用奥菲斯的力量。
和向哨之间的相互滋养不同，她更像是一条水蛭，汲取着奥菲斯充沛到即将失控的精神力。
夏伊触摸那颗黑色星辰，注入她所能调动的全部精神力，下达指令：奥菲斯，醒来！
第22章 标记后两个哨兵森然对峙，暗流涌动，……
湖心亭中,银色蔷薇面具下的男人蓦然睁开眼睛，夜风吹动帷幔，他静静坐起,注视着眼前那片泛着粉色光芒的泡泡幻境。
他听到了那个声音：奥菲斯,醒来！
那道声音打破死寂,像一粒石子坠入深潭，荡开久违的涟漪。
已经有多久，他没有感受过这种悸动心颤
的感觉了？
他曾以为，他会永远漂浮在永恒的孤寂和无垠的黑暗中，直到此刻，一束光突然打了进来,生命中悄然诞生了一缕联系——和某人的羁绊。
是的,羁绊。
他听到了那道声音,听到她从柔软的唇边中吐出的那两个字：羁绊。
高傲的暗夜君王,终于放弃了他残余在爱丽丝精神图景中的最后一丝抵抗意志。
他伸手，触摸眼前的粉色幻境,收回属于自己的力量。
粉色的幻境泡泡,在他修长优美的手指间，一个个破碎，湮灭,消失。
幻景坍塌。
夏伊的精神图景中，黑色星辰骤然亮了起来,射出瑰丽的光芒,淹没了她和周围的一切。
等她再次睁眼时,已回到了湖心亭中，身处叶沉的臂弯里，旁边守着莱瑞特。
洛月华不在,因为她还被囚禁在树林迷宫里，进入幻景的不是她的实体，而是精神投影。
夏伊目光复杂地望向前方。
奥菲斯伫立在夜色之中，皎洁的银发随风飘起，身后黑色斗篷猎猎翻飞。
他静静望着地上滚落的脑袋。
爱丽丝微弱地哭泣，声线颤抖，祈求着怜悯：“主人，你真的要抛弃我吗？”
“爱丽丝，你应该离开了。”
奥菲斯垂眸回道。
他的声音低沉却无情，语调里带着一种旧时代贵族式的克制优雅，透着分明的冷漠和残忍。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爱丽丝的头颅开始发生异变。
粉色液体从眼眶、鼻腔、唇缝中溢出，精致的五官如融化的蜡像般坍缩变形。
爱丽丝的声音变得模糊，断断续续地呜咽：“我真的……想做一个好孩子……”
粉色雾气升腾而起，携带着她残留的精神波动，在空中旋转成一圈圈诡异的涟漪，旋即炸散。
烟雾散尽，一枚指甲盖大小的晶体静静躺在地上，形状优美，宛如一滴泪水。
奥菲斯俯身，伸手将晶体拾起。
夏伊被叶沉打横抱在怀中，她注视着奥菲斯一步步走到面前，向她摊开手心。
晶体呈现完美的水滴状，每隔三秒，会流溢过一圈幽暗光芒，隐隐可见其中繁复的纹路。
她心下微动。
这枚水滴晶体，与赛琳娜昏迷前托付给她保管的那枚极其相似——只不过那枚是绿色的。
她伸出手，取过“水滴”。
指尖划过奥菲斯掌心的瞬间，触及一丝冰凉滑润的肌肤。
头顶响起奥菲斯优雅冷漠、不容拒绝的声音：“把她交给我。”
他向叶沉平摊开双手。
精神链接中，夏伊感到了两个哨兵的森然对峙，暗流涌动，激烈交锋……
她保持了沉默。
有时候沉默就是一种态度。
叶沉低头看了夏伊一眼，眼底情绪翻涌，最终还是把她轻轻地放到了奥菲斯张开的手臂中。
夏伊心里沉甸甸的。
她能感到叶沉的难过失落，但是，奥菲斯此刻更需要她。
她通过精神链接告诉叶沉：【奥菲斯刚刚被我强行唤醒，精神图景不稳，需要我和他形成感应场。】
叶沉：【我知道，没关系，不用管我。】
一如既往，克制隐忍，从不会对她抱怨些什么。
奥菲斯垂眸，将斗篷掀开，把夏伊掩在怀中。
动作不急不缓，却带着一种不可置疑的占有感，像是在无声宣告拥有权。
夏伊身体一僵，下意识想推开他一点，不愿紧贴他的胸膛，却被他的掌心稳稳按住后背。
叶沉收回手臂，垂在身侧的拳头一点点地握紧，指节发白。
夏伊在精神链接中提醒奥菲斯：【那个……我们好像还没那么熟悉。】
【都标记过了，还不熟悉？】
他的精神波动，和他的人一样冷淡，带着优雅的傲慢，和不容拒绝的强势。
夏伊：……
如果她现在大喊，抱的别那么紧，是不是显得太矫情？
毕竟，是她主动标记了他。
而且，手段也没那么正当，她诱发了他的发情热，趁机强行标记了他。
所以，应该对他负责任。
经过一番心理建设后，夏伊觉得没那么别扭了。奥菲斯怀抱的味道很好闻，一抹幽幽的冷香，萦绕鼻尖，若有若无，犹如他这个人一样。
直到此刻，她还有些如梦如幻。
奥菲斯竟然真的成了她的专属哨兵！
莱瑞特心头一片云雾，当看到叶沉把夏伊交到奥菲斯怀中时，他一个激灵，脑海中闪现一个大胆的猜测——
夏伊标记了奥菲斯！
他知道，奥菲斯想要夏伊的疏导净化，但又认为夏伊很危险，所以把夏伊囚禁在树林迷宫里。
而此刻，眼见奥菲斯杀了爱丽丝，又小心翼翼地抱着夏伊——
奥菲斯，叶沉，夏伊，三人之间似乎形成了某种默契，唯一的解释，就是奥菲斯和叶沉一样，也成了夏伊的专属哨兵。
夏伊竟然拥有深度标记多名哨兵的能力！
震惊中夹杂着一丝……愤怒和嫉妒。
片刻之前，精神幻境中，他还吻过夏伊，唇齿间还残留着她的甜美馨香。
可转眼间，夏伊就从一个男人怀中到了另一个男人的怀中。
他连她的裙角都碰不到！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这种时候怎么满脑子都是这个？
他应该感到危机才对！
因为他是堡垒的使者，而黑晶城主已经成了白塔向导的裙下之臣！
危机感刚刚浮现，就见一队城主府的警卫围了上来。
奥菲斯命令他们：“把堡垒使者带下去，严加看管，禁止他和外界通讯。”
莱瑞特冷笑：“奥菲斯，你也成了她的狗吗？”
夏伊从奥菲斯的斗篷里探出小脑袋，冷静客观地说：“莱瑞特，看在你和我们携手突围的份上，我就不找你算账了。先委屈你几天，只要你乖乖听话不生事，我不会伤害你的。”
她明明看上去那么柔弱，还被男人严严实实地捂在怀中，说出来的话，却分明提醒他：她现在能够掌控他的自由，甚至生死。
莱瑞特冰冷地嘲弄道：“恭喜女王陛下，又养了一条狗。”
觉察到奥菲斯的不悦，夏伊一边在精神链接中安抚奥菲斯，一边冷声威胁莱瑞特：“我说过，有些家伙连当狗的资格都没有。你等着，等我养足了精力，有了时间，就去扇你耳光。”
她看到莱瑞特阴冷的眸子亮了起来，泛过一丝异样光彩。
哦，怎么倒像是安抚到他了，他就那么喜欢被她扇耳光？
莱瑞特被押走后，奥菲斯把夏伊带进城堡，径直上楼，穿过弯弯曲曲的走廊，来到城主套房。
叶沉紧跟在两人后面。
向属下交代完必要事宜后，奥菲斯带着夏伊进了卧室。
两人都已经虚弱和疲惫到了极点。
奥菲斯把夏伊放在床上，在她身边倒下，随即闭上了眼睛。
夏伊还有一点点精力，她看着近在咫尺的奥菲斯，伸手去触摸他脸上的蔷薇面具，想帮他取下来，又觉得冒犯，便垂下了手。
然后她也双眼一闭，沉入梦乡。
两人的身周，形成了一个封闭的感应场，点点精神力星光从夏伊身体溢出，流入奥菲斯的身体，又从奥菲斯的身体穿出，流回夏伊。
这一觉，夏伊足足睡了三十八个小时，醒来时，枕边无人。
门被轻轻推开，叶沉走了进来。
他解释道：“奥菲斯正在处理城主府的事情。”
夏伊感到了叶沉情绪波动中的平静释然，他已经接受了奥菲斯成为她专属哨兵的事实。
她感到如释重负的轻松，随即收到叶沉的情绪反馈：只要你喜欢，我什么都接受。
一股深沉的暖流，静静流淌过夏伊的心间。
“喝点水吧。”
叶沉扶着夏伊起身，把水杯送到她唇边，杯子倾斜的角度恰到好处。
一如既往的温柔体贴，无微不至。
夏伊心想，无论她有多少专属哨兵，都不会有哪个，能够取代叶沉在她心目中的地位。
“感觉怎么样？”叶沉柔声问。
“好多了。”
夏伊快乐地回道，双臂
舒展，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说：“总算是完成任务了！”
“恭喜你。”叶沉眸子里含着宠溺的微笑，“饿了吧，饭菜正在准备，一会就送来。”
夏伊知道，成功的背后，是叶沉的付出、支持和隐忍。
她冲他撒娇地说：“我想先洗澡呢，好几天没洗，都臭了。”
“怎么会臭呢？”叶沉温柔地抱起她，亲亲她的面颊说：“小伊永远都是最香的。”
城主卧室的浴室很大，黑色大理石装修的浴池可以游泳，一大面观景玻璃，下面就是悬崖峭壁。
夏伊很想一边看风景一边好好泡个澡，不过她实在太饿了，便简单冲洗了一下。
她裹着浴巾，坐在衣帽间的梳妆镜前。
叶沉帮夏伊吹干了头发，然后发现了一件尴尬的事：衣帽间里没有夏伊的换洗衣服。
毕竟不是自己的家，他只得去找奥菲斯要衣服。
夏伊瞟过半开的衣柜，随意地说：“就那件白色衬衫吧，先将就着穿。”
那是奥菲斯的衬衣。
叶沉心情复杂地取过衬衣，披在夏伊洁白如玉的身体上，一颗颗帮她系好纽扣，指尖轻触过她的锁骨，动作温柔而克制。
他垂着眼，呼吸平稳到几乎没有波动，唯有指节在收紧。
他正在把另一个男人的衣服，穿在自己心爱的女孩身上，这个认知令他痛苦。
但他并不想困扰夏伊，所以立刻不动声色地收敛住情绪。
第23章 跪下没错，我就是在折磨你。
奥菲斯的衬衣有股清幽淡雅的冷香,犹如他人一般。
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和这个冷傲的新哨兵相处。
夏伊沉浸在自己小小的烦恼中，没能及时捕捉到叶沉心头那一闪即逝的痛苦。
回到卧室,饭还没送到。
叶沉说：“我去催一下。”
夏伊躺在床上,慵懒地向他勾手：“不用了,你过来。”
叶沉在床边坐下，夏伊勾住他的脖子，把他带倒，然后翻身压下，骑坐在他腰间，浅笑盈盈地说：“先吃你吧。”
虽然她心里很明确,既然拥有深度标记多名哨兵的能力,就不可能只有叶沉这一位专属哨兵。
但是心中,多少还是有一点愧疚。
她在用她独特的方式弥补。
细密的吻落在哨兵的额头,眉眼，鼻梁,最后是最渴求的唇,她热情地探进，主动和他纠缠。
奥菲斯端着餐盘进来时，看见的就是两人吻的难舍难分的情形。
夏伊轻轻推开叶沉,同样，她也需要顾及奥菲斯的感受。
叶沉像是获得了控场权,他从容自若地起身,还帮夏伊整理了一下被他弄乱的发丝。
但奥菲斯盯着夏伊的沉沉目光,令他觉察到了不妙。
夏伊身上还穿着奥菲斯的衬衣，松散的领口中纤细的锁骨若隐若现，衣摆堪堪遮住臀部,露出光洁的长腿。
沉默了几秒，奥菲斯淡淡开口：“你们是在我的床上。”
“抱歉，把你的床弄乱了。”
夏伊回道，脸有些烧。
毕竟，她还是个菜鸟女王，气势没那么容易展开，特别是在奥菲斯强大气场的压制之下。
奥菲斯：“不用，我会让人来收拾，换床单。”
夏伊的精神链接中，奥菲斯的情绪犹如一团迷雾，谈不上生气，但也绝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淡然。
她对这个新哨兵了解甚少，甚至刚才的对话，都是两人第一次正式开口交流。
……她和他刚才说了什么？
夏伊简直想捂脸！
不行，她不能表现的这么逊！
装也得装出女王范儿，不然以后怎么能驾驭住两名哨兵，不对，应该是三名！
不知不觉中，她的专属哨兵的人数，正在呈直线上升趋势。
她不知道，她现在这幅明明娇羞却又强装女王范的样子，落在两名哨兵眼中，是多么的可爱。
叶沉禁不住抬手，想捏捏她嫣红的脸蛋，又想起奥菲斯在一边，于是临时改变手指轨迹，挑起一丝她垂落在脸颊的发丝，仔细帮她别在耳后，柔声说：“饿了吧，赶快吃饭。”
“你也饿了吧？一起吃。”
叶沉于是拖了一张椅子过来。
夏伊又问奥菲斯，“你吃过了吗，要不一起吃？”
她以为以奥菲斯的清高冷傲，应该会拒绝，没想到，奥菲斯也拖了一张椅子过来。
立刻有仆人进来，补上两人份的餐具，然后眼观鼻鼻观心地离开。
饭菜精美，分量也足——当然，奥菲斯只是象征性地吃了几口，叶沉吃的也不多，大部分都进了夏伊的肚子。
虽然没有交谈，但气氛还算默契，没那么尴尬。
对这个良好的开始，夏伊表示满意。
人和人之间的深厚感情，不是一两天就能建立起来的，深度标记仅仅是打通了一条链接彼此精神世界的通道，真正的感情，需要日积月累的付出和回赠。
她和叶沉，也是经过了许久的磨合，才达到今天的默契。
想当初，叶沉连牵她的手都是小心翼翼，更不敢主动抱她，吻她。
不知道奥菲斯会如何对她，但显然，他对她是有欲望的，否则，也不会被她诱发出发情热。
真想看看面具之后的那副容颜，动情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夏伊浮想联翩，一不小心，思绪外泄了出去。
两个哨兵同时捕捉到她的心思，不约而同神色微妙起来。
叶沉起身收拾餐盘，悄然掩门离开。
他知道，自己在夏伊心中的分量，也知道，她现在想要的是，奥菲斯。
叶沉离开后，气氛反而有些冷。
奥菲斯坐在椅子上，优雅地喝着饭后红茶，态度不冷不热。
虽说深度标记后，可以感知彼此情绪，但也是需要条件。
哨兵可以拒绝开放情绪，向导如果一定想知道，只得强行入侵。
此刻，奥菲斯就对夏伊关闭了情绪通道。
夏伊觉得没必要用强。
她认真想了一下，说：“你应该知道，深度标记是可以解除的。”
“双方自愿的情况下，可以解除标记，但必须得谨慎操作，否则会对彼此的精神图景造成永久伤害。”
“这样吧，你为我服务五年，五年后，我解除标记，还你自由。”
不管白塔如何美化向哨关系，但正如莱瑞特所说，一旦发生深度标记，哨兵就将受制于向导，等同于被剥夺了自由——
关于这点，夏伊还是有自觉的。
幻境中她对莱瑞特说的那番话，是故意说给奥菲斯听的，目的是动摇他残存在爱丽丝精神图景中的最后一丝抵抗意志。
她知道，不是所有的向导，都愿意和哨兵共情共感——有些人连自己的情绪都处理不了，又怎么能去共情他人？
她也知道，有些向导是如何对待她们的哨兵的——虐待，折磨，羞辱，A5塔所就是一个活生生的反例。
她标记奥菲斯的初衷，是为了执行任务——以最小的代价，稳住黑晶城这个边境的不安定因子，抑制堡垒的势力扩张，保障白塔的利益和安全。
一旦达到这个政治目的，她就可以收手，和奥菲斯解除标记关系。
奥菲斯静静地听她说完，语气平淡地问：“还有吗？”
“没有了。”夏伊觉得自己在对着一根冰柱说话，真的好想强行破防，侵入他的意识，看看他到底在想什么。
但是，她还是按耐住了，没有去踩踏最后一丝底线。
“那就开始吧！”
他放下茶杯，站起身来。
开始什么？
看着奥菲斯带着压迫感一步步走来，夏伊竟有些慌乱，她说：“停下。”
哨兵不能反抗向导的意志，所以奥菲斯停下脚步。
一种从未有过的奇妙感觉涌上夏伊的心头。
眼前这个男人很强大，但他受制于她。
她可以命令他做任何事情。
两情相悦的感觉固然美好，但她想尝试一点新鲜和刺激。就当是——
享受胜利果实。
她说：“跪下。”
迎着她紧张的目光，强大的暗夜君王缓缓地屈下了膝盖。
夏伊有一种小女孩偷偷干坏事的感觉，一边心虚，一边兴奋。
她坐在椅子上，抬脚抵住了奥菲斯的胸膛，白玉般的脚趾从他黑色丝绸衬衣的缝隙间探入，一点点地探索。
她探索到了他结实的肌肉，流畅的曲线，丝滑的触感。
她为自己正在干的坏事找借口：如果你受不了，就开放情绪通道，我如果知道你不喜欢，就立刻停下。
可是，没有。
黑天鹅的情绪非常稳定，似乎没有一丝波澜。
他淡漠地看着她，跪在那里，丝毫不减优雅和尊贵。
夏伊觉得挫败，她报复性地释放了一点点向导素。
果然，他的鼻息开始粗重，嘴唇轻轻下咬，喉结上下滚动，面具之下的肌肤微微泛红。
他动情了。
“摘掉你的面具。”
夏伊知道自己有些残酷，她绝对不会这样对待叶沉，在叶沉的怀中，她大多时候是乖巧温顺的。
因为叶沉对她的感情是那么的柔软，她不得不轻柔地对待。
可是，黑天鹅不一样。
他们之间似乎是一种掠夺和被掠夺的天敌关系，不是她被他掌控，就是他被她控制。
她应该感到庆幸，幸好她赢了。
否则，她就会沦为他的玩偶，成为疏导净化的工具。用完之后，他也许会把她送给爱丽丝，让她成为那个小女孩的玩具。
这么一想，她越发觉得奥菲斯不可原谅。
她想狠狠惩罚他。
奥菲斯缓缓地摘掉了银色蔷薇面具，露出绝世的容颜。
犹如白玉染上了红霞，情动的他，越发美丽，不可思议。
夏伊伸手，轻轻触摸了上去，犹如触摸一个梦幻。
她的指尖从他的眉骨上方开始，轻拂过他紫罗兰色的眼眸，玉雕般的鼻梁，摩挲过他唇线的轮廓，最后捏住了他的下巴。
在向导素的作用下，哨兵会热切地渴望向导的抚摸，但她偏偏不给他，就这么若有若无，撩起气流，令饥渴的肌肤更加难耐。
他还是没有开放情绪通道，但终于开口了：“你是在报复？”
“就算是吧。”
夏伊回道，倾身，低头，柔软的发丝轻拂过他的脸颊，樱花般娇艳的嘴唇就在他的唇的上方，却隔着一层薄薄的空气，不去触碰。
就是不吻他。
“你在折磨我。”
他的嗓音暗沉，透着丝丝危险。
“没错，我就是在折磨你。”
夏伊欣赏着，他此时的样子犹如盛开的桃花，一瓣瓣吐露着迷人的芬芳，又如垂在枝头过熟的果实，散发着醉人的香气，只等她伸手采撷。
黑天鹅颤抖着，终于再也绷不住情绪，想要她的欲望，犹如洪水猛兽般，顷刻间灌入精神通道。
煎熬、渴望、苦苦忍耐之后的全面崩溃——全部传递给了她。
她尝到了自食其果的滋味。
城主府主控室。
叶沉正在处理工作。
奥菲斯对他开放了权限，他现在可以自由翻阅黑晶城的机密资料，包括和堡垒的秘密往来。
可是他却一直心神不定。
通过共感，他能感知到夏伊的情潮涌动。
她对他，是一如既往的毫无保留。
包括此刻，她和奥菲斯亲密时，也没有屏蔽共感通道。
一开始只是细小的微波，泛着浅浅的涟漪。
持续了一阵，他觉得他还能忍受。
可是从某一刻起，突然间洪水决堤，浪潮汹涌，灭顶而来……
正在翻阅的文件从颤抖的指尖滑下，散落满地。
第24章 交融他和叶沉一起，一前一后，把她包……
向导素是向导控制哨兵的重要手段。
对哨兵来说,向导素是一种淬了毒的蜜，散发着他们无法拒绝的香甜。他们会丢掉理智和骄傲，只剩本能,颤抖着渴望向导的安抚。
夏伊不是很喜欢使用向导素,偶尔用,也是出于调情目的。
她喜欢看她的哨兵眼尾泛红，情动不能自已的样子。那双清冷的眸子蒙上雾气，像极了一头被雨水打湿的狼，勾得她心软，也欲动。
她对奥菲斯释放的向导素并不多，但效果却超过了她的预料。
本想打破他情绪的坚冰,却没想到破冰之后,是一只疯狂求偶的黑天鹅。
更糟糕的是,她自己也被影响,局势完全失控。
当一切结束的时候，夏伊四肢发软,刚刚沐浴过的身体又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细汗。
于是她又去洗了一次澡,这一次，奥菲斯和她一起，躺在浴池里。
他那头柔顺的银发在水中飘散开来,黑色大理石衬得每一根发丝都晶莹剔透，犹如洒在水中的月光。
夏伊对他的长发爱不释手,她趴在他的臂膀上,从水中掬起一缕发丝,放在指间细细把玩。
奥菲斯修长如玉的手指，沿着她背脊的曲线，缓缓描摹。
夏伊一边享受着他的细致温柔,一边欣赏着观景窗外的景色。
正直傍晚时分，血色残阳浸透矿山飘散的烟尘，将整片天际染成锈蚀的铜红。
身边男子的优雅和窗外景色的粗旷形成一副反差强烈的构图，令夏伊有种割裂的感觉。
她想多了解他一点。
想知道这只黑天鹅冷酷高傲的外表下，藏着一颗怎样的灵魂。
“奥菲斯。”她轻声呼唤他的名字，“我们好像还没有正式自我介绍过。”
明明缔结了最深的链接，发生了亲密的关系，可是，两个人其实连话都没说过几句。
“哦？”奥菲斯唇角缓缓挑起一丝笑意，他抱起她，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和她面对面。
“那就来自我介绍吧。”
他抬起她的右手，在湿润的手背上印下轻轻一吻：“尊贵的女王陛下，我叫奥菲斯，黑晶城城主。在此向你宣誓效忠，我的一切都属于你。”
他和莱瑞特一样，称她为女王陛下，半是调侃，半是认真。
夏伊扑哧一笑，纠正道：“我可不是什么女王。我是一个还没毕业的向导学生，来自白塔向导学院。我没权没势，也没钱，唯一能拿出手的，嗯……大概也就这点向导能力了。”
奥莱特望着她，紫罗兰色的眸子里泛着深邃的幽光：“这点向导能力已经很了不起了，你征服了这世上最骄傲的哨兵。”
望着这谪仙般的男子，被他那双美丽的眸子如此温柔地看着，夏伊禁不住心跳加速。
空气中悄然漂浮着某种气氛，能够软化世上最坚硬的心。
夏伊倾身，抵住奥菲斯光洁如玉的额头，轻声说：“我还想更了解你一些，想知道你的过去。”
“没问题，不过我们可以换一个更容易链接的姿势。”
他扶住她的腰肢，让她和他贴的更紧密，然后垂下他优美的脖颈，交缠在她的颈窝处。
他们此刻的样子，仿佛两只交颈的天鹅，倒映在黑色水面，背映着如血的夕阳。
奥菲斯的记忆如潮水般奔涌而来，一帧帧残影闪过夏伊意识——
末日裂谷的边缘，一座哥特式古堡孤独地耸立在峭壁之巅，黑色尖塔刺穿雾霭。
通电的铁丝网密布在四周与空中，异种疯狂地撞击和咆哮，电流将它们灼烧至焦黑，却依旧前赴后继。
那是奥菲斯的出生地。
他的家族是一支非常古老的贵族，保守而又固执，末日降临后拒绝逃离。
年幼的孩子，与世隔绝，唯一的消遣是雕刻。
刻刀在枯木上划出细碎声响，头顶电网滋滋作响，他偶然会抬头，清澈如水的眸子里，倒映着古堡上空——那些撞在电网上挣扎抽搐的异种。
然后低头，继续专注于手中的雕刻，木屑自他指间一圈圈滑落。
平静的生活持续到八岁那年，一群贪婪的盗贼闯进了城堡。
这段画面混乱模糊，充满血腥、火光和杀戮，黑暗冰冷的情绪灭顶而来，压的夏伊几乎喘不过气来。
画面快进。
他沉默地长大，一天天地
变强，从十三岁起，开始天涯追杀。
从堡垒到白塔再到自由城邦，他的足迹踏遍了大陆。
曾经辉煌一时的盗贼集团一夜覆灭。
曾经声名显赫的赏金猎人，被他用最残忍的手段处死，尸体高悬在城头。
再往后。
青年哨兵踏入群龙无首的黑晶城。
他身披黑色斗篷，带着蔷薇面具，独身一人，走进争吵不休的议会。
等他出来时，黑晶城诞生了一位新城主。
他的脚下，鲜血一直流到了中央广场的喷泉池里……
他在一次巡视中遇见了爱丽丝。
小女孩已被异种感染，却没有完全变异，而是保留着人类的理智与语言。
当时她正在被赏金猎人追杀，扑倒在他脚下，哭泣着祈求庇护——
这触发了他的童年记忆。
于是他出手，杀了那些追捕者，成了爱丽丝的主人。
奥菲斯也在静静翻阅夏伊的记忆。
他看到了异种巢穴中醒来的那个小女孩，被叶沉带出，并交给了赛琳娜。
看到赛琳娜悉心教导她的点点滴滴，两人是如何建立起了深厚的情谊。
也看到了她年少时和顾曜珩的青涩情愫，是如何毁在白塔高层权力交迭的争斗中。
赛琳娜倒下后，所有人都想争夺赛琳娜留下的政治遗产，于是她成了人人都想掌控的棋子。
看到了她如何在孤立无援中标记叶沉为专属哨兵，一身干净，破局而出。
……
许久，两人从彼此的记忆中回到现实。
夏伊垂眸，双手握住奥菲斯的手，和他掌心相贴，十指交缠。
和奥菲斯相比，没有童年记忆的她，可以说是幸运。
奥菲斯轻声询问夏伊：“你真的没有十二岁之前的记忆？”
夏伊摇头，“我以前也曾困扰过，但是，赛琳娜告诉我，来路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从现在起，决定要走的路。”
“她真是一个很好的老师。”
“是的，她是这世上最温柔最强大的向导。”
奥菲斯垂眸看着夏伊，以一种不带疑问的陈述语气说：“你从来都没有放弃寻求真相。”
“她其实留下了线索。”夏伊缓缓地说，“她留给我一枚水滴晶体，除了颜色是绿色之外，和爱丽丝那枚几乎一摸一样。”
“哦。”提起爱丽丝，奥菲斯没有任何情绪波动，“我正想和你说，我准备把那枚晶体送去化验，你手中的那枚现在哪，检查过成分吗？”
“我把它藏起来了。赛琳娜出事后，我们的住所被翻了个遍，议会高层在寻找那枚水滴晶体，甚至有人亲自来逼问我，我都回答不知道。”
“看来事关重大。”奥菲斯说：“那就先检验手头这枚吧。”
“嗯。”夏伊点头，轻轻吻了下奥菲斯的脸：“那我该谢谢你了。”
奥菲斯流露出一丝享受的表情，意犹未尽地说：“如果这是你表示谢意的方法的话，那不够。”
“那怎样才够？”
“当我的模特。”
夏伊想起，奥菲斯用雕刻度过了漫长孤寂的童年，他留在黑晶城，也是因为看中了黑晶矿石的雕刻价值。
她的这个新哨兵，除了是个力量强大的城主，还是一个艺术家呢！
奥菲斯的创作室就在卧室旁边。一推门，夏伊就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
这不是普通的工作间，而是一座巨大的雕塑展厅。
空间深远，陈列架与立柱延展向视线尽头，雕塑层层叠叠：有人物，有风景，也有抽象造型，材质多为黑晶，冷硬中透出奇异的光泽。
夏伊缓步走入，目光被每一件作品牵引。
“这些……都是你做的？”她停在一朵黑晶玫瑰前，指尖轻轻触碰那仿若真实的花瓣。
“嗯。”奥菲斯站在她身侧，问：“你喜欢？”
“很美丽。”她由衷赞道。
下一秒，他随手抄起铁锤，一锤砸下。
花朵碎成黑晶粉尘。
夏伊挑眉，惊讶的看着他。
精神链接中传来的情绪波动明明告诉她，奥菲斯此刻的心情是愉悦的，他享受她的赞赏。
奥菲斯解释：“美，是用来被摧毁的，它被你看见，被你赞美，它便实现了价值。短暂即是永恒。”
果然是艺术家的疯狂思维。
夏伊默默收回目光，心想，她再也不夸奖他的作品了。
工作台中央，一座未完成的雕像吸引了夏伊的目光。
雕刻中，身体娇小的女孩蜷缩成一团，被一名四肢修长的男子从背后环抱包围。
人物的面容细节还未完成，却已隐隐显出几分熟悉。
“你在雕刻我们？”夏伊惊奇地问。
“是的。”奥菲斯回答得坦然，“你们在树林迷宫的日子，触发了我的灵感。我把这幅雕刻命名为【交融】。”
夏伊耳根微微发烫，这个名字……有点太暧昧了吧。
“你觉得这幅作品怎么样？”奥菲斯问。
“勉勉强强吧。”夏伊挑剔地说：“人物比例有些问题，我没那么小，叶沉的手臂也没那么长。”
奥菲斯点头，“的确有些比例失调，一个人不够包住你，需要再加一个。”
说着，他举起刻刀，刷刷几下，修改雕刻中男子的手臂部分，然后在另一侧，勾勒出另一个男子的轮廓。
夏伊这个菜鸟女王，一开始还假装欣赏，到后来脸和脖子完全烧透。
奥菲斯添加的那个人，分明是他自己。他手臂环绕过她的腰肢，和叶沉一起，一前一后，形成一个包围圈，把她包融在中央。
简直不忍直视。
她咽喉发紧，慌乱地移开了目光。
奥菲斯的动作很快，他雕刻出轮廓后，就放下了刻刀。
他上下打量着夏伊，突然把她拦腰抱起，放在一块平整的黑晶石上。
“就坐在这里，当我的模特。”
他说着，握住她的手和脚，摆放成他想要的姿势。
夏伊发现这个姿势有些不对劲。
她身上只穿着奥菲斯的宽大衬衣，腿这么放，下摆遮不住春光。
一抬眼，见奥菲斯神情严肃，眼神专注，他在用看模特的挑剔眼光看她。
算了，她答应当他的模特，就任凭他摆布吧。
以艺术之名。
奥菲斯似乎还不满意，他找来一条紫罗兰色的丝巾，轻柔地蒙住了她的眼睛。
沉默片刻，他又开口：“让叶沉也过来。”
第25章 危险掌控像我刚才那样，吻我们的小伊……
夏伊顿时警觉,她细细感受精神链接中奥菲斯的情绪波动，想从中找出蛛丝马迹的恶意，但是,没有。
奥菲斯对叶沉的情绪,是欣赏的成分居多。
而此刻,他完全陷入艺术家的思维，专注，偏执，而又挑剔。
夏伊为自己的怀疑感到抱歉。
她试着呼唤叶沉，却发现感受不到叶沉的情绪波动。
他封闭了精神链接中的情绪通道。
直到此时，夏伊才意识到她犯了一个严重错误——和奥菲斯亲密的时候,没有屏蔽掉和叶沉的共感。
哦,天呐！
她就是再愚钝,也知道,没有哪个男人可以忍受这些。
叶沉默默地离开，把她留给奥菲斯,已经是极大的隐忍,可是她所做的……简直是往他心口捅了刀子又撒盐！
好在讯息通道还畅通。
她弱弱地呼唤：【叶沉。】
叶沉的响应是一如既往的及时：【嗯。】
夏伊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她问：【你在干嘛？】
叶沉：【整理黑晶城的资料。】
夏伊：【……】
叶沉：【需要我去接你吗？】
夏伊：【……好的。】
奥菲斯听不到夏伊和叶沉的对话，但是他能感觉到夏伊的纠结和苦恼。
他冷静地说：“你必须得学会,正确地使用我们。”
使用？
夏伊张了张嘴：“我从没想过把你们当工具。”
奥菲斯：“如果你不能很好地处理自己的感情的话，就把我们当
工具吧。这样,彼此都会轻松很多。”
夏伊还想说些什么,却听见奥菲斯说：“他来了。”
夏伊想扯掉蒙在眼上的丝带,却被奥菲斯制止，他贴着她耳畔说：“你不知道你现在有多美，我想让他看看,再和他交涉。”
他在她面前屈下单膝，抬起她的一只脚，轻吻过她光滑的脚背，同时——
打开了房间的门禁。
叶沉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夏伊坐在黑晶石上，披着一件宽松的白色男士衬衣，眼上蒙着紫罗兰色的丝巾。
她的坐姿极其诱人，双手轻撑在石面，前伸着一只腿，精致的脚被捧在一双优美的男人的手中。
奥菲斯单膝跪在夏伊面前，轻吻着她的玉足。
明明是卑微的跪姿，他表现的却是如此从容优雅，犹如一个君王，在虔诚地侍奉他的女神。
听到叶沉走近的声音，奥菲斯缓缓抬头，露出银发掩映下的绝世容颜。
叶沉的目光在奥菲斯的脸上停留了一瞬，随即移开，落在夏伊身上，他轻声呼唤：“小伊。”
“叶沉，我……”
夏伊只觉全身的血液都涌上了大脑，她有些晕，试图解释什么，却被奥菲斯打断。
“是我让她叫你过来的。”奥菲斯说。
他轻轻放下夏伊的脚，站起身来，面对叶沉。
夏伊只觉压力顿减，她刚才几乎被羞耻感淹没，想一脚踢开奥菲斯，却无法拒绝他温柔而又虔诚的一吻。
心中燃烧着隐秘的兴奋，甚至期待着奥菲斯能解决一切。
她真是一个坏女孩。
“叫我来做什么？”叶沉的声音很冷静，几乎听不出情绪波动。
“想请你协助完成一副雕刻作品。”
“哦？”
“还记得我的动作吗？”奥菲斯说，“我希望你能像我刚才那样，吻我们的小伊。”
我们的小伊。
这句话犹如尖刀一般，深深刺入叶沉的心，令他再次意识到，夏伊已经不属于他一个人了。
他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颤抖，可是迈出了步子，来到夏伊面前，轻声问：
“小伊，你希望我这么做吗？”
夏伊轻咬了下嘴唇，低声回道：“你不喜欢的话，我就立刻和你离开。”
她表明了态度，在她心目中，叶沉是最重要的。
情绪通道中，她感到了来自黑天鹅的冰冷阴沉的情绪。
但是，她是向导，主导权应该在她的手上。
头顶传来叶沉幽幽的低叹：“但是小伊喜欢，是吗？”
说着，他跪了下来，犹如奥菲斯示范的那样，轻轻捧起了她的一只脚，放在唇边。
只是，奥菲斯捧的是右脚，而他亲吻的是左脚。
奥菲斯挑眉，想纠正，却又按耐了下来。
他拿起刻刀，用一块纯度极高的黑晶石，开始雕刻新作品，命名他已经想好了——
就叫【危险掌控】。
创作室陷入宁静，只有刻刀划过石面发出的刮刻声。
石屑在奥菲斯的手下簌簌落下，很快就在他脚边堆积了一层细小的晶尘粉末。
他浑然未觉，神色专注而又疯狂，不时地抬眼，雪亮的目光观察着他的两位模特。
夏伊一颗不安的心渐渐宁静下来。
她感到叶沉的唇冰凉而又润泽，鼻息簌簌，轻轻扫在她的脚背上。
他依然关闭着情绪通道，她索性直接侵入他的精神图景。
终年飘雪的雪原上空，下起了细长的雨丝，雨丝轻柔，飘在雪上，连同白雪一起消融。
雪狼望着天空，神情茫然，不知所措。
它的皮毛都被雨淋湿，鼻尖红红，真的成了一匹被雨水打湿的狼。
夏伊走到它身边，伸手抚摸它的皮毛。
雪狼把头蹭进夏伊的怀抱，发出低低的呜咽，委屈极了。
她耐心地安抚着它，用它最喜欢的方式逗弄它，告诉它，它是她最最亲密的伙伴，她绝不会抛弃它。
现实中，叶沉的背脊猛然绷紧，握着夏伊脚的手不觉收紧了几分。
夏伊感到脚踝传来轻微的疼痛，立刻意识到，她又犯错了，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去抚摸叶沉的精神体——这会让他失控。
她立刻退出叶沉的精神图景，耳边隐隐地听到一声雪狼凄怨的长嚎。
奥菲斯敏锐地觉察到了两人的异样，心下了然。
他微微思索，然后走到夏伊面前，当着叶沉的面，去解夏伊衬衣上的纽扣。
夏伊只觉领口一凉，本能地伸手去捂，却触到了奥菲斯冰凉的手指。
奥菲斯淡淡垂眸，平静地解释：“没有这件衣服的遮挡，更能表现你的美，也更能传达他对你的—占有和臣服欲望。”
到底是如何开始，又是如何结束的，夏伊的大脑几乎全程宕机。
只依稀记得雪狼最先按耐不住，破空而出，尾巴缠绕上她的腰肢，将她带进叶沉炙热的怀中，然后，黑天鹅冰凉的羽翼轻掩住她的背脊……
一旦迈出了第一步，剩下的发展，似乎顺理成章。
第二天早上她在城主卧室的大床上醒来，看看左边的叶沉，再看看右边的奥菲斯，用双手捂住了脸。
直到他们帮她穿戴洗漱好，她的脸都是烧的。
当然，大部分工作都是叶沉在做，奥菲斯还没习惯伺候和照顾人，他为夏伊提供了合适的衣物，并在一旁静静观摩。
欢愉是短暂的，烦恼是永恒的。
夏伊发现有很多事情等着她去处理。
首先，是关于洛月华和五个A5塔所的哨兵，他们依然被关在树林迷宫里。夏伊不想让他们知道太多，所以决定继续关两天，再让奥菲斯找个借口送他们回去。
其次，是关于莱瑞特的处理，他知道夏伊标记了奥菲斯——这个消息现在还不能传出去，所以，只能先关着。
最后，是如何向白塔报告，这是夏伊目前最头疼的事。
她并不想让白塔得知她成功标记了奥菲斯，理由很简单：她现在和奥菲斯是利益共同体，她为何要让自己沦为白塔控制奥菲斯的工具？
但她也不想背叛白塔。
折中的做法，就是告诉白塔，她为奥菲斯提供疏导净化，虽然没有发生深度标记，但却获得了他的友谊。
他因此承诺，黑晶城将调整外交策略，让政策倾斜于白塔，并保证不会和堡垒结盟。
——这是她和奥菲斯的共识，也算是完成了白塔交代的政治任务。
夏伊非常不情愿地打开手环，果然收到好几个加密消息，有来自军部的，也有来自安吉尔的，都是询问她进展情况。
一个上午，她都坐在城主府的办公室里，对着屏幕写报告，似乎又回到了前段时间写期末论文的痛苦时期。
最后她没法，只得拜托AI，帮她写一份工作报告。
一共一千字，正好打印A4两页纸。内容大意是她已经取得了奥菲斯的信任和友谊，奥菲斯愿意给白塔提供更多的便利。
至于一句话就能说完的事情，为何要写两页纸，因为她写的是典型的白塔风格的工作报告——如果字数不够多，就不足以表现任务之艰巨，态度之勤恳，和工作之价值。
写完后，她又让奥菲斯检查，以确保没有泄露任何不该泄露的情报。
看着废话连篇的报告，奥菲斯禁不住挑唇微笑，评价道：“如果我的部下给我发这种报告，我会送他去监禁室反省。”
“还真是个暴君。”夏伊轻轻吐舌。
奥菲斯摸摸她的头说：“我再帮你修改一下。”
夏伊把座位让给奥菲斯，奥菲斯坐下后，将她一把拉进怀中，让她坐在他的腿上。
他解释：“一起改。”
他怀中拥着夏伊，面对屏幕，双手在键盘上敲字，神情严肃认真，还真是坐怀不乱。
夏伊原本心跳加速，抬眼见他这样，只得说服自己：奥菲斯是真的在帮她改工作报告。
“真的不考虑脱离白塔？”奥菲斯边改边问。
夏伊摇头：“在白塔，我还有未尽的事。”
“你是说赛琳娜？”
奥菲斯一语中的，夏伊没有回答，算是默认。
奥菲斯手下打字速度放缓，眼睛依然停留在屏幕上，说：“你只管做你想做的事，我支持你。”
夏伊发现，虽然和奥菲斯相处时间尚短，但他真的很懂自己。
她心下感动，轻轻用脸蹭了下奥菲斯的胸膛。
奥菲斯停下打字，淡淡垂眸，看着怀中女孩：“你在勾引我。”
“没有。”夏伊矢口否认。
“就是。”
奥菲斯继续敲键盘，改完最后一段，存档关闭，然后双手掐住了夏伊的腰肢。
夏伊只觉身体一轻，便被奥菲斯举起。他把她放在办公桌上，握着她双肩的手掌微微用力，要将她压下。
夏伊心中闪过一丝犹豫：配合还是拒绝？
向哨关系中，她应该是主导，可是奥菲斯无时不刻地表现出：他在控场。
偏偏这对她来说，是一种新奇的感觉。
就在这时，奥菲斯的手环亮了，有消息传来。
夏伊轻轻松了口气，随即感知到奥菲斯震惊的情绪。
她心下微沉，出声追问：“发生什么事了？”
“A5塔所哨兵哗变！”奥菲斯回道。
什么？！
夏伊的脑子有点木然，震惊又谈不上意外。
A5塔所那种情况，出事，是迟早的问题。
因为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这时，她的手环也亮了，是一条加密信息，来自白塔军部：“速回电。”
哦，她漠然地想，看来白塔的消息也很及时。
不过当她跟着奥菲斯进入城主府主控室，看清中央大屏幕上的画面后，她默默取消了这个评价。
因为兵变现场，正在网上直播。
第26章 公开处刑忏悔、审判、执行
画面中,A5塔所已被完全控制。
一名向导被粗暴地拖到镜头中央，背景是惩罚墙——
曾经用于钉死逃跑哨兵的铁墙，如今,挂着一排被锁住双腕、脖子上带着精神力抑制器的向导。
黑洞洞的枪口抵住一位向导的太阳穴,她浑身发抖,面如死灰，是缇娅的副官——贝拉。
“把你干过的勾当，全都招出来。”
画面外传来一道杀气腾腾的男声。
贝拉颤抖着嘴唇开口，竭力保持着镇静：“我只是个副官……一切都是上面的命令，我没有决定权……”
对方冷笑：“缇娅该死，你们这些助纣为虐的走狗,更该死。”
“给你二十秒,自白倒计时,现在开始。”
“我,我错了，我不该虐待他们……我只是奉命行事,是缇娅逼我做的……我……我也不想的……”
贝拉语无伦次,语调发颤，泪水与汗水一并滑落。要不是被拽着头发，她整个人都要瘫软倒地。
“十秒。”
“我逼迫他们做狗,用精神力折磨他们……我错了，我不应该这么做……”
“五秒。”
“不是我一个人这么干的,大家都这么做……缇娅说,对待哨兵要像训狗一样,越严厉他们才越听话……”
“时间到。”
砰！
一朵血花在贝拉额头绽放，她像断线的木偶般扑通倒下。
墙边的其他向导发出一阵压抑的惊叫，有人闭眼颤抖,有人低声哭泣。
第二名向导又被拖出，又是一轮忏悔、审判、执行。
短短十几分钟，惩罚墙下，已倒下了一排向导的尸体。
看着屏幕上的血腥画面，夏伊一颗心不停地往下沉。
她只得默默庆幸，这场兵变是在军网上直播，没有传到民用网络上。否则，局面就更难收拾。
黑晶城的技术实力很强，他们拦截了白塔的军用频段的信号，因此能收到兵变现场的直播。
叶沉站在她身侧，轻轻握住她颤抖的手指。
主控室里气氛凝重，技术员在操作台前调度，几名军官围在战术台旁讨论策略，空中投影着塔所周边地形的三维模型。
面对邻境突发的兵变事件，黑晶城展现出高度的军事素养与迅捷有序的应变能力。
奥菲斯从战术台迈步走来，目光在两人交缠的手指上停留了一瞬。
他走到夏伊的另一侧，默不作声地牵起她的右手，掌心覆盖住她的手背，手指扣入她的指缝。
夏伊惊了一跳，抬眼扫视一圈，发现没有人看向这边，才稍稍心安。
她在精神链接中警告奥菲斯：【你不怕被人看到？】
奥菲斯：【我的地盘，有什么可害怕的？】
夏伊：【你就不怕别人猜出你被我标记了？】
奥菲斯：【牵手就会暴露标记关系？】
夏伊：【……会引人怀疑的。】
奥菲斯：【谁敢怀疑，指出来，我把他杀了。】
夏伊：【暴君！】
大屏幕上，几双军靴踩着血泊出现在镜头里。
夏伊急忙收回注意力。
奥菲斯说：“领头的出现了。”
叶沉轻轻咦了一声：“卢原？”
奥菲斯：“认识？”
夏伊解释：“我为他疏导过，还一起出过任务。来黑晶城之前，我拜托他送顾曜珩回塔所。”
奥菲斯：“那他完成你的托付了吗？”
“应该是完成了。”夏伊回道。
“那是个不错的士兵。”奥菲斯唇角挑起一丝冷笑：“白塔真是魔幻，连这样的士兵都被逼成了叛兵。”
夏伊默然。
这时，系统完成识别，镜头中央那人的头顶浮现一行注释：
【莫德雷索恩：S级哨兵，缇娅警卫队副队长。】
黑晶城显然对A5塔所的高级军官做过背景调查，屏幕一侧随即弹出该人的生平简历。
夏伊扫过一眼，挑起眉头，语调中带着几分惊讶：“他竟然是洁西娅的弟弟！”
“洁西娅是谁？”奥菲斯问，叶沉也投来疑惑的目光。
“赛琳娜的助理。赛琳娜出事后，她的五位助理都遭到了军情处的调查。而洁西娅。”
夏伊顿了一下，声音有些艰难：“在关押期间自杀。”
两位哨兵没有接话，他们明白，这事绝没有那么简单。
夏伊收回神思，继续观察屏幕里的莫德雷。
这是一个高大英俊的哨兵，褐色卷发，碧眼深邃，有种矛盾的气质——既有受过良好教育的文雅，又透着亡命之徒的狠戾。
他绝非缇娅身边那些被视为玩物的哨兵，被任命为警卫副队长，足以见他的个人能力和缇娅对他的信任。
大概正是因为这层身份，他才有机会制住缇娅。
可是，缇娅那么强大，就算莫德雷偷袭，也绝非缇娅的对手，除非——
夏伊心头闪过电石火光，这时莫德雷开口了。
他面对镜头，露出一个如沐春风却令人心寒的微笑：“尊敬的议员夫人们，这场自白倒计时表演，还满意吗？”
“我们手中还有不少向导，除了这座塔所的，还有白塔来的实习师生。你们一定不希望她们也登台演出，是吧？”
“那就请管好你们的军队，不要轻举妄动。否则，我不介意让无辜者的血也染红这堵惩罚墙。”
他低头，漫不经心地瞟了眼手环：“现在是两点三十分，就让我们中场休息一个小时吧。三点半继续，下一场更精彩，敬请期待。”
他犹如一个疯狂的演员，站在淋漓的鲜血和成堆的尸体中，无视观众的恐惧，微笑翩翩地表演，享受着死亡的盛筵。
“疯子！”夏伊评价：“又是一个疯子，很像爱丽丝。”
“我认为他是在享受复仇。”奥菲斯说，眼底甚至闪现一丝欣赏。
“不好打交道。”叶沉补充道，“但我们也许能从卢原那里打开突破口。”
夏伊点头：“首先，我需要确认一件事。”
她对奥菲斯说：“把莱瑞特带过来。”
莱瑞特被带进城主府主控室旁的会议室。
夏伊坐在正中央的主席位上，叶沉和奥瑞斯一左一右，站在她身侧。
莱瑞特缓步迈入，眸光幽幽地望着夏伊：“是你召我来的？女王陛下。”
最后四个字他故意咬的很重，充满了浓浓的嘲讽意味。
夏伊没有理会他的阴阳怪气，直接让叶沉播放兵变现场的直播录像，告诉他：“A5塔所发生了哨兵哗变。”
“哦？”
莱瑞特露出一抹幸灾乐祸的笑容：“那群弱鸡哨兵们终于鼓起勇气反抗了。”
“他们在杀向导。”夏伊语气平静地提醒他。
“真是遗憾。不过就我所了解的情况，那群向导，该杀！”
“我的老师同学也在其中。”
“所以你想救人？”莱瑞特目光扫过夏伊，落在奥菲斯的面具上，问：“你不会要为她出兵吧？”
奥菲斯没有理他。
夏伊问：“我要确认一件事。录像里的人中，有没有那个拿到【向导控制剂】的人？”
莱瑞特傲然冷笑：“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时间紧急，三点半莫德雷又要开始杀人。
夏伊烦躁地抓了把头发，威胁道：“非要我强行标记了你，你才肯乖乖听话吗？”
听到“标记”这个词，叶沉和奥菲斯，立刻向莱瑞特投去杀气腾腾的目光。
他们绝不想再多一个哨兵，和他们分享夏伊！
奥菲斯冷冷开口：“不配合，就交给我的审讯专家吧。”
叶沉劝说：“莱瑞，别逼我们。”
莱瑞特神色微妙复杂，像是心动，又像是在抗拒挣扎。
最终，他以一种摆脱诱惑的艰难口吻，对夏伊说：“我还没做好被你标记的思想准备，所以，还是合作吧。”
夏伊的猜想得到了证实。
莱瑞特在回放录像中，找到了那个他交付药剂的哨兵。看起来很普通的一个士兵，沉默地站在莫德雷身后，亦步亦趋。
恶魔撒下的种子，开出了复仇之花。
缇娅想必是中了【向导控制剂】，才被莫德雷控制住。
但愿她已经被处死了。
一切的恶，都是从她那里开始的。
夏伊现在最担心的是白塔师生的安危，她担心顾曜珩，担心薇薇安，担心欧琳，担心那些和她虽然没有深交却有同窗之谊的同学。
还有十八分钟，新的一轮杀戮即将登场。
她长长叹了口气，走进另一间会议室，不情愿地拨通了白塔军部的回电号码。
十分钟后，她出来，向奥菲斯招手，说：“白塔想和你直接对话，他们需要你的帮助，解救A5塔所的人质。”
奥菲斯问：“我凭什么要帮白塔？”
“因为，”夏伊脸红耳热地说：“你爱上了一位白塔向导。”
白塔的向导们并不相信爱情。
因为对向导来说，爱情很廉价。
只需要释放一点向导素，就能令契合的哨兵产生如痴如狂的爱意——这种生化反应的爱情，的确不怎么值钱。
夏伊对白塔军部解释，虽然深度标记还没发生，但黑晶城主已经被她的向导素影响，产生了炙热的爱意。
他愿意为她做任何事情。
她向白塔军部提出了解救人质方案，但需要黑晶城的协助。
军部选择接受，因为他们没有更好的方案。
奥菲斯可以趁机敲诈白塔一笔，这个就不在夏伊的关心范围内了。
三点三十分，A5塔所。
新的一轮杀戮即将开始。
安吉尔被吊在惩罚墙上，双臂高悬了太久，血液回流不畅，指尖冰冷麻木，仿佛不再属于自己。
脖子上的精神力抑制仪实在太沉重了——那本是为哨兵设计的装置，用于遏制狂化。
A5塔所的向导们把它用作日常惩戒工具，称呼它：奴隶项圈。
如今，这项圈被扣在了曾经主人的脖子上。
兵变之后，所有向导都被强制戴上了奴隶项圈，不服从者，当场枪决。
一旦精神力被封锁，向导与普通人无异，成了任人宰割的羔羊。
莫德雷在几名随从的簇拥下，缓步走过惩罚墙前。军靴踏过血泊，冰冷的目光从每一个垂挂的向导身上掠过。
他在安吉尔面前停了下来。
安吉尔发现她的脑子还能转动。
她想起前天晚上，她还和莫德雷一起喝过酒，调过情。
同事们打趣，说她有可能拿下这位A5塔所最酷最帅的哨兵。
第27章 交易小伊被绑在椅子上的样子很可爱。……
莫德雷一直没有被标记,因为缇娅不相信任何人，不想让自己的副队长成为某个向导的附庸。
同事们私下里说，若不是缇娅已有专属哨兵,她一定会亲自标记莫德雷。
而那位神秘的专属哨兵,警卫队队长,自三年前起就几乎不再露面，常年被关在缇娅的秘密实验室中。
莫德雷抬手，示意随从把安吉尔从惩罚墙上放下来。
安吉尔知道自己是下一只羔羊。
她勉强勾起唇角，挤出一丝微弱的笑，尽力争取一线生机：“莫德雷，我们同事一场,我还替你做过疏导,你知道我从没干过那些坏事。对吧？”
莫德雷看她的目光极其陌生,英俊的脸上露出一丝冷酷的微笑：“安吉尔助理,你应该听说过这么一句话——”
“雪崩时，没有哪片雪花是无辜的。”
这句话犹如判决,安吉尔惨笑道：“好吧。”
“不过,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莫德雷从制服口袋里掏出一个手环——
安吉尔认出，那是她的手环，兵变发生时,被要求取下上缴。
莫德雷亲自将手环戴回到安吉尔的手腕上，按住她的手指进行解锁。他的动作很温柔,和那些粗鲁的士兵完全不同,仿佛——
他们依然在酒吧里调情。
然后他掏出枪来,抵上安吉尔的太阳穴，语气平静地说：“我想，你军情处的同事和上司一定在观看这场直播吧。”
安吉尔明白,她的身份暴露了。可都死到临头，什么都无所谓。
莫德雷的声音低沉冰冷：“军情处还欠我一条命。我姐姐洁西娅，两年前被军情处带走，不明不白地死在调查室里。所以现在，我给你一个机会。”
“只要他们公布我姐姐的真实死因，我就饶你一命，怎么样？”
他说着收回枪，猛地抓住安吉尔的头发，强迫她直面镜头：“来吧，向你效忠的白塔，向你军情处的上司求救。”
“求他们答应我的条件，这样你就能活。我的要求并不过分，不过是出示一份旧资料罢了。”
“只是你这条命，在他们眼里，值不值得？”
安吉尔明白了对方的险恶用心。
军情处是不可能公布资料的，自己必死无疑。
他是想传递一个信息：每个为白塔效忠的人，最后都会成为弃子。
他不仅杀人，还要诛心。
她绝望地闭上眼睛：“你杀了我吧。”
“看来，你自己也知道，他们不会救你。”莫德雷轻笑，“他们眼睁睁地看着你去死，真是无情啊。”
“不过话既然已经说出来，我还是要给你五分钟的时间。”
“你的手环能接到军情处的紧急通讯。从现在起，五分钟内，只要有人来电协商，我就暂时不杀你。”
安吉尔的生命进入倒计时。
她甚至羡慕那些自白倒计时的同事，因为她们只有二十秒的恐惧时间，而她要忍受三百秒的煎熬。
时间，在浓重的血腥气中，一秒秒流逝。
莫德雷好整以暇地看着时间，不时提醒安吉尔——
“还有三十秒。”
“二十秒。”
“十秒。”
安吉尔终于崩溃了，失去了最后的自持，对着镜头哭喊道：“求求你们，救救我！”
“五秒。”
“很遗憾，”莫德雷说着，将枪口抵上她的额头，“他们抛弃了你。”
他正准备扣下扳机——
安吉尔的手环在此时亮了起来。
提示音响起：
“来自X的视频通讯请求，是否应答？”
莫德雷点头，示意安吉尔应答。
投影光幕亮起——
安吉尔惊讶的望着光幕中的人。
“嗨，安吉尔。”夏伊满怀
同情地说：“你的情况好像很糟糕啊！”
投影中的少女，容颜生动，虽嘴上说着同情，却透出一种松弛感，像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朋友慰问。
不知怎的，安吉尔紧张到要窒息的心情，在这一瞬稍稍放松了下来。
她苦笑道：“是很糟糕，马上就要被处死了。”
“我虽然不是军情处的，不过试试交涉一下吧。”
夏伊唤了一声：“莫德雷？”
莫德雷出现在屏幕中，神色不善地盯着夏伊。
“抱歉，莫德雷，我不知道洁西娅是你姐姐，否则，我在塔所时一定会和你打个招呼的。”夏伊面带歉意地说。
莫德雷冷淡地回道：“这点巧言令色对我不管用。”说着，他就要扣下扳机。
“别急着杀人！”夏伊急忙说，“她很值钱的，杀了她是你的损失。”
“损失？”莫德雷狐疑地重复了一句，想听她解释，却听她换了话题：“卢原呢，他在吗？我想和他说几句话。”
话题可真是发散，但莫德雷已被勾起了好奇心，他转头用眼神示意卢原出镜。
卢原硬着头皮出现在镜头里。面对夏伊清澈的目光，他有些心虚。
夏伊并没有指责，而是问他：“我的朋友们都还好吗？”
卢原：“还好。只要白塔不要轻举妄动，他们就不会有生命危险。”
“那你呢？你想过以后该怎么办吗？”夏伊问。
莫德雷上前一步，强占了镜头，阴森森地警告道：“向导小姐，我的时间很宝贵，我的耐心也很有限。”
“我非常理解。”夏伊说：“其实这个电话，不是我要打的，我现在也是俘虏——有人想和你聊聊。”
镜头拉远，光幕中投射出夏伊的样子——她坐在拘束椅上，脖子上带着精神力抑制器，手脚被金属环扣住。
安吉尔和卢原同时发出惊讶的声音：
“你被捕了？”
“怎么回事？”
带着蔷薇面具身披黑色斗篷的奥菲斯出现在拘束椅旁，冷漠傲慢的声音穿透光幕，直达处刑现场：
“莫德雷，我想和你谈比交易，请先切断直播。”
黑晶城主控室。
通话中断十秒后，屏幕上的画面定格、消失，信号彻底中断，画面归于漆黑。
夏伊轻轻松了口气。
鱼儿上勾了。
莫德雷切断直播，意味着愿意和奥菲斯对话。
黑晶城主的身份，果然是一张够分量的王牌。
主控室早已清空，只有夏伊、奥菲斯、叶沉，还有被临时留下的——莱瑞特。
为了逼真，夏伊坐在拘束椅上，手脚都被环扣固定，无法动弹。
因为不知对方何时回拨，她仍保持着“俘虏”姿态，随时准备继续演戏。
而真正的俘虏，莱瑞特则是交叉着修长的双腿，坐在舒服的椅子上，手里端着洁白的细瓷茶盏，一边喝茶一边打量她。
“你还真会做戏。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幅样子，看起来很好欺负，”他语带戏谑，舔了舔唇角：“还很诱人。”
奥菲斯眼神骤冷，指尖一弹，一枚黑色羽翼破空飞出，直射莱瑞特喉间。
电光火石之间，只见莱瑞特微微一仰头，抬手两指勘勘夹住羽翼。
羽翼锋利如薄刃，反射着寒光。
莱瑞特虽然接住羽刃，手指却被割破，鲜血沿着手指关节淌落。
两人目光相接，空气中骤然升腾起一股冷冽的杀意。
夏伊冷声开口：“莱瑞特，管好你的嘴。虽然我们现在需要你的合作，但并不代表可以容忍你的挑衅。”
她的话，犹如一记轻柔的鞭子抽在了莱瑞特的心头。
那种挠得他心痒痒的感觉又出来了。
明明她被绑在拘束椅上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却散发着睥睨天下的小女王气势，这种强烈的反差，勾得他越发欲罢不能。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中毒了。
再深一分，就会令他失去理智，抛弃尊严，跪在她脚下，求她标记。
通讯铃声恰在此时响起。
视频接通，莫德雷的身影出现在大屏幕上。他换了一个地方，背景不再是惩罚墙，而是一间看起来私密性很好的会议室。
他谨慎地注视着奥菲斯，问：“什么交易？”
奥菲斯站在夏伊身侧，修长手指勾起她脖子上的抑制项圈，迫使她仰起头，露出脆弱的颈线。
夏伊配合地展露出屈辱神情。
“这个向导，是白塔派来的奸细。”奥菲斯轻描淡写地说，一只手缓缓摩挲夏伊的头发，像是在抚摸一只乖巧的宠物。
“不过她现在是我的了。”
“我们都知道，白塔向导很值钱。我一个朋友，想买下你手头的白塔人质。”
莫德雷眼神惊疑不定：“谁有这么大的胃口，敢吃下白塔人质？就算我愿意卖给你们，能拿到钱，怕也没命花。”
奥菲斯抬手一挥，镜头切换。
莱瑞特闪亮登场。
他穿着堡垒高级军官的制服，神色冷峻，身后黑鹰羽翼缓缓张开，气势凛冽，威压逼人。
他斜睨着莫德雷，冰冷的声音居高临下：“向导抑制剂，好用吗？”
莫德雷目光一震，凝声问：“那个东西，是你给的？”
“没错。”莱瑞特回道，话锋一转：“缇娅死了吗？”
“还活着。”莫德雷回道。
莱瑞特语气森严地说：“那就立刻杀了她。”
“然后把白塔的实习师生卖给我，每人十万新币。”
“我将为你们提供撤离路线，协助你们离开A5塔所，摆脱白塔追兵。”
莫德雷盯着他，语气变得严肃：“哨兵也要？”
“要。”莱瑞特语气森然，“堡垒需要向导，也需要实验材料。”
莫德雷沉吟片刻，说：“我会考虑的。首先，我需要看到具体的撤离方案。”
通讯切断。
夏伊轻轻松了口气，随即担心这个计划是不是太毒了一些，万一莫德雷良心发现，不愿出卖白塔师生怎么办？
奥菲斯冷静分析：“不会的，他现场直播，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来，就是想吸引各方势力介入，为自己争取一条生路。”
“我们的速度必须要快，在真正的堡垒有所动作之前，把一切都搞定。”
他和叶沉一起解开拘束椅的环扣。
夏伊的手腕被勒出了红痕，叶沉轻轻托起她的一只手，放在手心，细致地给她揉弄手腕。
奥菲斯也托起了她的另一侧手腕，边揉边说：“这个椅子需要改装一下。”
什么？
夏伊警惕地抬眼看着奥菲斯。
改装这个椅子干嘛，她可不想再坐第二次了！
精神链接里，奥菲斯悠悠传来一句：【小伊被绑在椅子上的样子很可爱。】
夏伊：【哪点可爱？】
奥菲斯：【任人摆布的样子。】
莱瑞特目睹着三人互动。
他看见夏伊的脸突然红了，像一只发怒的小猫，嗔怒地瞪了奥菲斯一眼，从奥菲斯手中抽回自己的手，随即被叶沉抓住，放在手心细细揉弄。
奥菲斯则若无其事地伸手去拨弄她的秀发。
眼见着夏伊被两个哨兵捧在手心温柔对待，莱瑞特心中升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幽暗情绪。
他自己都不愿承认，那是嫉妒。
他再一次加固心理防线，告诉自己：
我渴望她，不假。
但我不会臣服，不会做她的狗。
夏伊从椅子上站起，走到莱瑞特面前，语气轻柔地说：
“莱瑞特，只要你配合我营救人质，事成之后——我会再为你做一次疏导，让你身后的这对翅膀能收放自如。”
“否则，你会知道什么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第28章 人质他成了一个被标记后又被遗弃的哨……
夏伊这场戏,虽然筹备仓促，却胜在出场阵容足够豪华。
黑晶城主奥菲斯和堡垒高官莱瑞特，联袂登台,震撼出场,哪怕对方觉察到不对劲,也不敢深疑。
这，就是权威的力量。
更是叛兵们渴望看到的局面——
黑晶城倒向堡垒，联合伸出援手，协助他们脱离白塔，他们支付的报酬是作为人质的白塔实习师生。
各得所需。
这笔交易对他们来说，是绝处逢生,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
杀缇娅,是夏伊要求的附
加交易条件,目的是一石二鸟：
其一,不管是否能顺利收场，缇娅必须得死,她是万恶之源。
其二,这一条件能打消叛军疑虑——若是白塔设的局，绝不会提出“杀自己人”这种要求。
通讯结束后，奥菲斯的幕僚们立刻为白塔叛兵制作了一份撤离计划,大致方针是先撤到黑晶城的地盘，再进行分散撤离。拿到卖人质的钱后,叛兵们有三个选择：
一,成为自由城邦的流民。
二,加入黑晶城武装。
三，投奔堡垒。
计划书经奥菲斯和叶沉审阅，听取了莱瑞特的建议,最后交给夏伊过目。
夏伊觉得这份计划书真不错，除了第三条出路不可能实现之外，另外两条路可以用来收拾残局。
计划加密上传，不到一小时，黑晶城便收到莫德雷回信：同意交易。
整场行动最核心的一环，是接收人质。
黑晶城立即启动军事调度。
军车的灯光破夜而出，车队沿边境线展开，空中侦察机盘旋巡航，严密监控局势。
主控室内，大屏幕实时更新战场数据。
地图上，红点代表A5塔所的兵力；蓝点是黑晶城武装力量。
稍远的南部，绿色光点聚集，正在谨慎的移动——那是准备随时出击的白塔兵力；
而北方，橙色光点游动不息——那是堡垒的军团。
技术员忙碌输入更新，军官与幕僚紧盯战术屏幕，密切跟进每一个坐标跳动，确保计划顺利执行。
与此同时，白塔军部。
议长顾青菲已连续二十几个小时未曾合眼。
她的独子顾曜珩，落入叛军手中，成为要挟白塔的重要人质。
坐在她对面的，是军事委员会主席洛秋然。相比顾青菲，她的神色要轻松许多——
因为夏伊的消息传来，确认她的女儿洛月华正在黑晶城，性命无虞。
指挥中心里，弥漫着一股压抑沉闷的紧张氛围。
第一军团指挥官克莱尔来回踱步，如一头受困的猛兽，空有力量却无处发泄。
她不时望向墙上的时钟，终于失去耐性，冲几人怒吼道：“我们就这么干坐着等消息吗？”
向导学院的院长抬起眼皮，冷静地说：“他们手上有人质。军事行动必须在确保人质安全之后进行。”
“所以我们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夏伊——一个还没毕业的学生？”克莱尔怒气冲冲地问。
院长点头：“是的。我们应该庆幸，还好，有夏伊在。”
黑晶城树林迷宫。
洛月华被关了很多天。自从那日从幻境逃脱，作为囚犯的待遇好了很多，但是，依然没有自由。
也没有解释。
她唯一能够发泄的方式，就是砍树。
她相信，等她把所有的树都砍完后，树林迷宫自然可破。
夏伊去找洛月华时，她正砍了一天树，坐在一根圆木上休息。
不远处，还有A5塔所的五个哨兵，他们脚下也都是一颗颗砍下来的树。
他们这几天任劳任怨，任凭洛月华驱使。
夏伊禁不住地想，如果这几人没来黑晶城，而是留在A5塔所，大概也会跟着卢原一起反叛吧。
对大多数人来说，人生就像风中飘落的一片叶子，落在哪里，就是哪里的人生。
“你怎么能来？”洛月华狐疑地问。
夏伊一身黑色战斗衣，英姿飒爽，她解释道：“我给奥菲斯做了疏导净化，效果很好，他现在很信任我，也表示愿意和白塔交好。”
哨兵们好奇地凑上前来，夏伊笑盈盈地冲他们打招呼，安慰道：“黑晶城城主已经答应，再过几天，就会放我们走。”
她把手中的食篮递给当头一个哨兵：“里面有酒，还有下酒菜，你们先去吃吧，我和洛向导说几句话。”
哨兵们接过食篮，识趣地离开。
树林里只剩下两人，洛月华打量着夏伊问：“很少见你穿战斗装，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很糟糕的情况。”
夏伊回道，简单地述说了一番A5塔所哨兵哗变的经过，以及奥菲斯答应帮助救援人质的事情。
洛月华听后，久久未语，然后她扬起手中砍刀，狠狠砍向脚下圆木，红着眼睛问：“你说，我们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们为他们尽心疏导，他们却把我们当人质，甚至还要卖给堡垒！”
“请相信，他们恨的不是我们。”夏伊望着暮色笼罩下的树林，冷静地说：“他们恨的是这个体制中腐烂的那一部分。”
她向洛月华伸出手来：“走吧，让我们一起去解决问题。”
A5塔所。
顾曜珩已经昏迷了一个星期——
药效的后遗症，再加上被深度标记后，没有向导在身边形成感应场，他恢复的很缓慢。
身体机能和精神力已经基本恢复，但他不想醒来，因为他知道，夏伊不在身边。
他模模糊糊地知道，他陷入发情热，夏伊标记了他，而后，他被塔所哨兵带回——夏伊没有同行。
他成了一个被标记后又被遗弃的哨兵。
黑暗中，隐约传来枪炮的轰鸣和爆炸的震响，还有哭喊，怒吼和悲鸣声。
有人在他耳边一遍又一遍焦虑地呼唤：“顾曜珩，快醒醒，我们需要你！”
是薇薇安的声音，夏伊唯一的朋友。
“快走，所有人立刻上车！”
粗暴的指令打断了耳畔的回响，他的手臂被人从两侧拽起，强行拖拽。
“这家伙是不是快死了？”有人在低声咒骂。
“带上！这可是个重要人物，对面指名要他！”
他终于睁开了眼。
视线一片模糊，耳鸣轰鸣不断，眼前是混乱不堪的场景——
士兵驱赶着他的同学，向导的脖子上套着精神力抑制器，哨兵被反剪双手，带着镣铐。
脑子还混沌，意识难以聚焦。
但是，当他看到有士兵抬起枪托，对着薇薇安的背狠狠砸下时——
他出手了。
他奋力挣脱双臂，挥起一记重拳，砸在对方背上，那士兵闷哼一声，软倒在地。
现场陷入短暂的静止。下一秒——
数十把黑漆漆的枪口，齐刷刷对准了他。
“住手！”
一道严厉的声音骤然响起。
顾曜珩回头，只见一道高大肃杀的身影正快步走来。
是卢原，和他一起出任务的卢原。
卢原身上带着淡淡的血腥气。
不过几天，这个沉默的哨兵似乎脱胎换骨，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这个人交给我。”卢原挥手命令，“对其他实习生，也客气点，别太粗暴。”
顾曜珩目光紧锁卢原，嘶哑的声音冰冷地问：“兵变？”
卢原点头，语气低沉：“本来受夏向导之托，要照顾你，没想到一回塔所，就赶上了这件事。”
“所以你也叛变了？”
“他们都是我的兄弟，你也清楚，我们已经被缇娅压迫的忍无可忍了。”
“夏伊现在哪？”
“你跟着上车，我们送你去一个地方，在那里你可以见到她，还有洛月华。”
“她也被抓了？”
卢原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客气地说：“走吧。”
外面广场上是一派兵荒马乱的景象。
一辆辆军车亮着车灯，发出巨大的轰鸣声。
车厢后面，紧急搬运着各种军械物资。
还有一队队士兵正在指令声中依次上车。
叛兵要携带人质一同撤离，因为他们知道，只要人质离开，白塔的炮火就会毫不犹豫地倾泻过来。
塔所里的向导被清洗了一大半，还有一些幸存者，以及拒绝叛变的哨兵，后勤的普通士兵，都被锁在
了被搬运一空的军械库里。
顾曜珩边走边打量四周，询问卢原：“这是撤离？你们要撤到哪？”
卢原没有回答。
他心怀愧疚。因为他知道，这些白塔来的实习生，都是一些善良的人，他们同情他们，尽其所能帮助他们。
所以当他知道，莫德雷要将白塔实习生卖给堡垒时，他和莫德雷大吵了一通。
最后，莫德雷冷冷问他：“四十一名白塔师生的安危，和八百六十三名哨兵的性命，你到底选择哪边？”
白塔师生被押上一辆军用大巴。
顾曜珩最后一个上车，他上车后扫视全场，计算人数，发现除了夏伊、叶沉和洛月华外，还有一个人也不在。
他转头，质问卢原：“欧琳老师呢？”
卢原露出一个抱歉的神情：“无可奉告。”
顾曜珩站定不动：“我们可以走，但必须带上欧琳老师。白塔师生一个都不能少！”
车厢顿时骚动起来，一时间群情激愤。
“对！我们一个都不能少！”
“欧琳老师在哪，我们和她一起走！”
“要死也一起死！”
卢原举起手中的枪，对着顾曜珩，咬牙道：“顾少，我真不想伤害你。”
气氛顿时间僵持起来。
就在这时，头顶骤然炸响，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
车身剧烈震荡，车顶瞬间被气流掀开，车内一片悲鸣！
顾曜珩抬头，只见塔所指挥部火光冲天，一道巨大的影子冲上穹顶，在半空中爆散，化作雾气般的恐怖波纹，瞬息蔓延。
是异种！
精神污染铺天盖地而来！
第29章 星月叶沉与顾曜珩迅速汇合。
A5塔所西北方,废墟外缘三公里处。
这是白塔叛兵定下的人质交接处，再往西北十公里，就是黑晶城的军事外围。
叛兵们很谨慎,若局势有变,可以随时撤退到废墟里——那里是他们的主场,每月例行一次的清理行动，令他们对这一带的复杂地形了如指掌。
黑晶城的车队停在这里，原地待命。
叶沉坐在军车驾驶位上，夏伊坐在后排，洛月华和她并肩而坐。
洛月华依然对黑晶城的协助表示怀疑，她低声问夏伊：“奥菲斯会不会出尔反尔？比如他接收到了人质后,再向白塔和堡垒漫天开价？”
若是没有缔结深度标记,夏伊认为洛月华的猜测完全有可能,因为奥菲斯是一个无视道德不讲规则的人。
“不会。”她回道。
“你就那么笃定？”洛月华狐疑地望着夏伊。
“因为……”夏伊决定把说给白塔的谎言再重复一遍给洛月华：“他爱上我了。”
洛月华震惊：“那叶沉呢？”
“叶沉是我的专属哨兵,这点不变。”
“奥菲斯能接受吗？”
夏伊认真地想了一下：“他好像……挺喜欢的。”
洛月华惊的合不拢嘴：“你是说，他喜欢三人关系？”
夏伊点头默认。
“这是什么特殊爱好！你呢,你也能接受？”
“其实还行吧。”夏伊慢腾腾地寻找词汇：“就认为是……爱的多样性吧。”
洛月华的三观被震碎了,蓦然，她想起还有一个当事者，立刻问：“叶沉,你呢？”
前座传来叶沉平静无波的声音：“小伊喜欢的，我都接受。”
反应太平淡,洛月华不满意,还要再刺一刀：“包括奥菲斯？”
“嗯。”
好吧,洛月华彻底被两人打败了。
她开始怀疑自己的见识，是不是太狭隘了点？
就在此时，她的感知中传来一丝异动,抬眼，见夏伊脸上也浮现惊疑之色。
两人对视，同时出声：“裂谷！”
叶沉立刻按下通讯键：“A08号车，请求空中支援。”
短暂的电磁杂音后，对讲机传来回应：“幻影三号，正在赶来支援。”
紧接着，一个富有磁性的优雅男声插入频道：“夏伊？”
是奥菲斯。
夏伊立刻回道：“我在。”
“A5塔所发生异变，出现不明异种。根据其污染强度，初步判定为S级以上。”奥菲斯的声音透出冷静的警戒。
夏伊一颗心直往下沉。
“裂谷这边也出现异常，我需要从空中侦查。”她顿了顿：“请黑晶城军队，做好战斗准备。”
五分钟后，幻影三号的螺旋桨声在头顶轰鸣。
三人迅速登机，直升机越过废墟，飞到裂谷边缘。
探照灯划破黑暗照亮裂谷的瞬间，机舱内所有人都禁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数以千计的异种正沿着峭壁疯狂攀爬，犹如蔓延的黑潮一般，即将抵达裂谷顶端！
“异种潮！”洛月华惊呼出声。
夏伊神色凝重：“它们像是在响应某种召唤。”
“A5塔所的异种是S级以上，难道是领主级别？”洛月华声音发颤，“这些怪物受到召唤，要爬上裂谷，去朝觐它们的领主？”
对讲机中传来奥菲斯命令的声音：“幻影三号立刻返航！”
“不要。”夏伊立刻否决。
她冷静果断地说：“奥菲斯，我需要你执行三个命令。”
“第一，让幻影三号立刻送我前往A5塔所。”
“第二，让接应车队准备迎战异种。”
“第三，黑晶城机动部队前往裂谷，阻止异种潮蔓延。”
“抱歉，守卫裂谷本应该是白塔的职责。”她顿了一下，深深吸了口气：“解决A5塔所的异种源头后，我立刻返回，和黑晶城的军队并肩作战。”
长达十秒的静默后，传来奥菲斯凝重低沉的声音：“好。”
通讯切断之后，夏伊发现机舱里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叶沉和洛月华，看她的眼神和平日明显不同，而幻影三号的机组人员的眼中甚至浮动着一种叫做敬畏的情绪。
驾驶员报告：“幻影三号正在调整航线，前往白塔A5塔所。”
“多谢。”她轻轻回了一句。
“我留下。”洛月华忽然开口。
夏伊一怔，转头看向她。
“车队中没有高阶向导。”洛月华解释：“我留下，能帮助他们抵御精神污染，增强战斗力。”
“正如你所说，防御裂谷，是白塔的职责。”
“异种潮来势凶猛。如果今晚，坚守在这里的战士注定会死，那么其中，至少应该有一个白塔向导。”
一股沸腾的热血涌上夏伊的心胸，她说：“好的，坚持住，等我。”
她举起手掌，掌心泛着点点星光。
洛月华会意，抬手——掌心闪现一轮明月。
两人击掌，星与月交融，在彼此精神图景中留下印记——这是向导间的战场契约，用以感应生死，互通战况。
直升机放下垂梯，将洛月华送回车队。
夏伊在对讲机中叮嘱奥菲斯：“请派最强的哨兵保护洛月华。”
“收到。”奥菲斯的声音格外冷静，顿了一下，他说：“黑晶城的军队正在集结，我将亲自领军，前往裂谷迎击异种。”
夏伊的胸口又是一热，不知说什么好，只是轻轻回了一句：“谢谢。”
“你我一体，无需言谢。”奥菲斯回道。
A5塔所。
浓重的灰雾中，一个巨大的怪兽蠕动着触足，缓慢爬行，数不清的触须如海藻般漫天飞舞。
一辆满载着士兵的军车被它掀翻，车上的人似乎失去了反抗之力，一个个被它的触须拦腰卷起，送入身周蠕动翻滚的口器中。
怪物头颅的位置，竟顶着一张人的脸——双眼紧闭，面色死灰。
卢原盯着那张脸，喃喃失语：“竟然是他，他狂化了。”
“快解开我们的镣铐！”顾曜珩吼道：“否则我们一起死！”
卢原猛地回神，大声喝令押送士兵：“快放人！解开他们的镣铐！”
他亲自帮顾曜珩打开手铐，顾曜珩问他：“那个怪物上的脸，是谁？”
“阿琉斯。”卢原声音沉重：“缇娅的哨兵。”
“缇娅呢？”顾曜珩追问。
“她被关起来了，莫德雷正要
去杀她。”
还未说完，一阵更浓的黑雾朝他们扑来，携带着骇人的精神污染！
薇薇安的精神抑制器一被解除，立刻撑起一道精神屏障，笼罩住整辆押送车。其他向导也纷纷出手，将精神力注入屏障，加固防御。
押送士兵这才缓过神来，发现整座哨所变成了人间地狱，凡是被黑雾波及到的人，都失去了正常。
有人狂笑着与同伴厮杀；有人则肉眼可见地狂化为异种，啃咬、撕裂、扑杀一切生物。
相比之下，他们这辆失去顶棚和动力的押送车，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
因为有向导们的精神屏障。
黑雾翻滚，在屏障外徘徊盘旋。
不断有狂化的哨兵从雾中冲来，扑向卡车，随即被车上的哨兵一一射杀。
可是狂化的哨兵越来越多，子弹已来不及上膛。
顾曜珩抽出军刀，一步跃出屏障，身影如电光飞掠，刀锋一闪，劈落一个张牙舞爪扑过来的异种的脑袋！
作为S级哨兵，他的精神力可以抵御短暂的污染。
卢原也不甘落后，挥刀纵身而起，和顾曜珩一前一后，护住了车头车尾。
其他哨兵也纷纷投入战斗——无论是负责押送的哗变士兵，还是来自白塔的哨兵，都在这一刻，团结在了一起，奋力斩杀异种。
然而，随着黑雾的蔓延，越来越多的哨兵失控狂化，蜕变为异种，嘶吼着扑向曾经的战友与同胞。
他们不再是人，不再拥有理智，只剩下撕咬和猎杀的本能。
薇薇安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体内的精神力正在迅速枯竭。
她咬紧牙关，勉力维持那道越来越脆弱的屏障，冷汗早已湿透后背。
她环顾四周——所有的向导同伴都在死撑。
有人嘴唇发白，神色恍惚；有人双手颤抖，却依然将精神力源源不断注入屏障。
她们心里都清楚，一旦屏障破裂，正在前方浴血奋战的哨兵们，会被精神污染侵蚀，或发疯，或狂化。
而失去哨兵保护的她们，也终将被异种吞噬。
这就是向导和哨兵的共生共存。
薇薇安禁不住想起了夏伊。
如果夏伊在，局势就不会如此艰难——那个女孩身上仿佛有种不可思议的力量。
无论多绝望的处境，只要她出现，总能轻描淡写地拨云见日。
“夏伊……你到底在哪？”
她咬紧牙关，在心中默默呼唤。
与此同时。
顾曜珩已在精神屏障之外厮杀太久。
他的神经紧绷至极限，那一瞬间，仿佛整片精神图景都被刺耳的噪音撕裂，疯狂的污染如浪潮般汹涌而来，几乎要将他的意识吞没。
就在他几乎撑不住的刹那——
那颗标记的星辰，猛然亮起！
星光如瀑，瞬间驱散掉精神图景中的所有污染，犹如神迹般横扫阴霾！
他瞳孔猛地一缩，面露狂喜：“是她……是夏伊！”
夏伊来了！
精神图景中的黑豹仰天长嚎，破空而出，利爪如电光般击向异种！
它的向导正在迅速靠近，通过标记传来一股稳定而澎湃的精神流，撑起一道越来越强大的屏障，令它不再惧怕污染，可以肆无忌惮，大展身手！
就在顾曜珩越战越勇之际，其他人却是气力不支。向导们的精神屏障的范围越来越小，越来越薄弱，哨兵们不断后退。
顾曜珩眼前形势不对，立刻回援，一刀劈飞一个异种，大吼一声：“坚持住，她马上就到了！”
已到强弩之末的薇薇安闻言，眼中射出惊喜光芒，叫道：“是夏伊吗，她要来了吗？”
虽然没有得到答复，薇薇安却笃定了这个猜测，她转头对周围的向导们喊道：“大家再撑一下！夏伊马上就到！”
在这一刻，夏伊这个名字，已然成了希望，成了众人的精神支柱！
轰——！
伴随着一声巨响，一架武装直升机冲进A5塔所的大门，在烟尘中滑行百余米后猛然稳住，前后两个螺旋桨掀起狂风，如怒涛般席卷整个战场。
舱门滑开，两道身影闪电般跃出——
一道小巧纤细，轻盈如燕；一道高大矫健，身后紧随一匹雪狼——正是夏伊和叶沉！
夏伊手握冲锋枪，远程扫射，叶沉军刀横扫，解决近处的异种，雪狼殿后，护住两人的后方。
两人一狼，犹如一把插入战场的尖刀，一边战斗一边迅速推进到押送车前。
夏伊扔下冲锋枪，素手轻扬，指间星光闪耀，稳稳接过向导们即将崩溃的精神力屏障。
向导们只觉压力顿轻，有人甚至脱力倒了下去。
叶沉与顾曜珩迅速汇合。
两人精神图景中，那枚属于同一位向导的标记星辰猛然绽放——
银与蓝交辉，光芒在意识深处交汇，牵引出一道清晰而深邃的链接。
下一瞬，精神力震荡如波澜扩散，穿透彼此的感知壁垒。
他们不但能精准感知彼此的位置，甚至能同步对方的视角与战斗节奏——
这，就是战斗网络！
夏伊一边支撑精神屏障，一边向卢原靠近，礼貌地询问：“你不介意，让我临时标记一下吧？”
卢原微怔，旋即毫不犹豫地敞开了自己的精神图景。
下一刻，一股精纯的精神力星光流入他的精神图景，烙下了一枚淡淡的星辰——那是夏伊的临时标记。
他短暂闭上眼睛，再睁开时，整个战场在他眼中已焕然不同——
一道稳定的精神屏障笼罩全身，他不再惧怕污染侵蚀。
意识中浮现出叶沉与顾曜珩的战斗动态，三人精神图景已彼此接通。
紧接着，叶沉更是通过共感，直接将战斗网络的使用经验传入他的意识！
第30章 侵入顾曜珩再也抑制不住感情，一把将……
那一刻,卢原心中涌起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
他，不再是孤军奋战的个体，而是一个强大网络上的一个节点！
随着三人节点的稳定连接,战斗网络进一步放大,强度倍增——
精神体不再惧怕污染的侵蚀,它们咆哮着冲入黑雾，力量潮水般迸发！
异种领主还在远处缓慢移动，吞噬着一切生命能量，包括死去的异种。随着吞噬，它的体形不断变大，污染能量也随之翻涌增强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它还未接近大门,并且贪婪使它迟滞——
它不肯放过路上的任何一丝残骸,哪怕是碎肉与焦骨。
此时,送夏伊而来的直升机已调转方向，沿着残破的通道缓缓滑行,准备撤离。
夏伊通过战斗网络,向三个节点下达指令：【向大门撤离！】
押送车的发动机已被摧毁，无法发动。
众人迅速跳车，列队撤离。
卢原与顾曜珩在前开路,叶沉断后，十余名哨兵组成内层防线,严密护卫着二十名向导,一步步向大门方向推进。
废墟、火光、黑雾之间,这支队伍如一条奋力挣脱死亡的生命线。
终于，他们冲到门口。
直升机顺势掠出战场，脱离险境。
夏伊交代卢原：“你们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藏起来,我的同学，就交给你了！”
卢原喉头一哽，却还是用尽全力点头：“这一次，我一定，不负所托。”
薇薇安一把拉住夏伊，急声问：“你不和我们一起撤离？”
夏伊看了一眼门内，回道：“异种领主必须解决，若是让它跑了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她冲薇薇安挥手作别，给了对方一个安慰的微笑：“放心，我会去找你们的。”
浓烟火光中，夏伊决然转身，带着叶沉与顾曜珩再次冲进大门深处。
片刻后，大门自内部启动，缓缓关闭，发出沉重的轰鸣，将她与战火一起隔绝在了黑暗之中。
门内。
顾曜珩再也抑制不住感情，一把将夏伊揽入怀中，双臂用力，紧紧抱住。
叶沉刚合上大门，回头，恰好目睹这一幕。
他神色一凛，刀光如电，向着顾曜珩的后背，直劈而下——
一只意图偷袭的异种被击飞了出去，脑袋在半空中和身体分离，黑血溅洒在墙壁上，发出腐蚀般的滋响。
顾曜珩很清楚背后发生的战斗，但他此刻什么都不在乎了。
“让我好好抱抱。”
他下巴紧紧抵住夏伊的头顶，闭上双眼，颤声呢喃：“如果这是一个梦，就让我死在此刻吧。”
夏伊心下一软，柔声回道：“不是梦，放开我，先解决了异种再说！”
她的指尖悬停片刻，终是轻轻勾住了他的脖颈。
两人的精神图景自然联通，为了尽快了解情况，她读取他的近期记忆，知道了他对她的痛苦思念，他在黑暗中不愿醒来，他和卢原的交锋，以及——
那个正在吞噬一切的异种领主，竟然是缇娅的哨兵阿琉斯狂化而成！
缇娅被抓。
她的专属哨兵狂化成了异种领主！
两者之间必然有联系！
夏伊心念闪动，对两个哨兵发出指令：【先找到缇娅！】
整座塔所已沦为人间炼狱。
建筑被破坏的残破不堪，电梯已经停止运作，三人根据记忆中的位置，找到了通往顶层指挥部的安全楼梯。
楼梯间漆黑一片，唯一的光源是紧急出口的绿色指示灯。
雪狼在前方开道，黑豹殿后，一路上碰到了好几个狂化成异种的哨兵，都被两只凶猛的精神体撕成碎片。
夏伊的体力尚可，一口气爬了五层，背上沁出薄汗，气息有些急促。
斜里一只臂膀伸来，是叶沉，他说：“我来背你。”
然而顾曜珩的动作更快，他一把从叶沉的臂膀中拽过夏伊，不容分说地把她托在背上。
相比叶沉的沉稳克制，他犹如一只脆弱敏感、反应过激的豹子，时刻担心自己的向导被人夺走，害怕自己又被抛弃。
夏伊无奈，情况紧急，不可内讧，只得通过精神链接安抚叶沉：【他的精神有些不稳定。】
点点星光自她身体自然溢散，悄然流入顾曜珩体内，形成向哨感应。
顾曜珩脚步微顿，随即更加有力地迈出。
犹如久旱逢甘霖，干涸的精神图景终于得到了向导的滋润，他感到自己的生命能量正在迅速复苏，熊熊燃烧，疯狂增长。
爬上十八层之后，他们终于来到了顶层指挥部。
这里一片狼籍，爆炸后的断肢残臂和家具碎片混在一起，鲜血浸染地板，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与金属烧灼的刺鼻味。
一名向导躺在血泊中，她的身体只剩下上半截，脖子扭曲到一个诡异的角度，双眼空洞，死状骇人。
她脖子上挂着一张染血的员工卡，叶沉取下，只见上面印着——
姓名：乔方
职务：研究员
通行级别：S
三人跨过尸体，继续前行。
他们穿过宴会厅的走廊，来到一个电梯间——夏伊曾听安吉尔说过，这座电梯直通缇娅的私人楼层。
周围没能找到安全楼梯，电梯显示还在正常运行，于是三人登上电梯，叶沉用员工卡刷面板，电梯开始稳定上行。
叮——
电梯门向两侧开启，映入三人眼帘的，是一副诡异而又血腥的画面。
整个空间被一颗巨大的透明精神力光球笼罩，球体半面闪烁着紫光，另一半闪烁着绿光，犬牙交错，此消彼长，激烈较量。
缇娅和欧琳分坐球的两级，紫光是缇娅释放的精神压制，绿光是欧琳的精神压制。
两人的中央，一个哨兵正挥着军刀疯狂挥砍——正是莫德雷！
只见他猛地一刀劈向缇娅，刀锋直指额心，却在临近之际像被某种力量硬生生扭转，偏斩入她的肩头！
鲜血飞溅。
那血液仿佛有意识一般，竟迅速游动着缠上莫德雷的手臂，操控他旋身一转，反手将军刀刺向欧琳！
欧琳长发染血，脸色惨白，身形摇摇欲坠，如风中一片翻滚的落叶。
她强行凝聚精神力，化作一条细鞭，死死缠住莫德雷的手腕，试图阻止致命一击——
可那刀刃仍在寸寸逼近，几乎贴上了她的心口。
就在这生死一线之际，一道星光如流火般刺破光球！
紫绿交织的精神力瞬间被撕裂，光球结构失衡，猛地爆开！
轰——
莫德雷被能量爆破掀飞了出来，重重撞击在地，口吐鲜血，脸色苍白如纸。
下一刻，风暴中心闯入两道迅疾的身影——
叶沉军刀出鞘，闪电般抵住缇娅的咽喉。
顾曜珩则冲向欧琳，将她从血泊中扶起，稳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形。
夏伊则是走到莫德雷身旁，蹲下身，手指按住他的额头中央，注入精神力，强行读取他的记忆。
原来，缇娅果然是中了【精神力抑制剂】，被莫德雷制住，囚禁在这里。
欧琳则是作为重要人质，被关押了起来，和缇娅囚禁在同一层。
莫德雷撤离之前，前来解决缇娅。
他也认同这个观点：缇娅必须得死。
可是他的精神力状况很糟糕，因此在杀死缇娅之前，他决定，让缇娅为他做一次疏导净化——
【精神力抑制剂】的本来作用，就是抑制向导的力量，为哨兵提供安全的疏导。
可是，他万万没有预料到，缇娅在为他疏导时，唤醒了她的专属哨兵。
她的专属哨兵阿琉斯被她长期关在秘密实验室里，投入各种高浓度污染物，身处人类和异种之间的临界状态。
她的本来目的，是培育出一个听令于她的异种王。
然而这场突如其来的兵变，迫使她提前启动了这个计划。
虽然那个哨兵尚未完全进化为“王”，但他已具备异种领主级别的战力。
被唤醒的异种领主首先重创了莫德雷。
缇娅没有让它杀死莫德雷，因为她想留下莫德雷，用最残酷的手段慢慢折磨。
随后，她给异种领主下达指令：摧毁塔所里的一切活物！
她心中燃烧着复仇的怒火，要让所有胆敢背叛她的人，都付出代价！
异种领主的强大力量帮助她克服药效，恢复了部分力量。
她正在折磨莫德雷之际，欧琳闯入了房间。
原来负责押送欧琳的士兵见形势不对，便取下了欧琳的精神力抑制仪。
欧琳恢复力量后立刻赶来，试图劝阻缇娅，让她制止异种领主，停止杀戮。
缇娅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操纵莫德雷去杀欧琳。
欧琳反制住莫德雷，让他去杀缇娅，于是发生了那一幕诡异场景。
在莫德雷的精神图景中，两股强大的向导精神力剧烈冲突，互相拉扯，激烈争夺他的控制权。
莫德雷竟然还没有崩溃，可见其意志力的强大。
但他的精神图景已经碎裂，正在分崩离析，精神体弱化成一抹淡影。
夏伊在读取记忆的同时，为他做了一次紧急疏导，勉强维持住他精神图景的碎片不消散。
然后，她起身，走向缇娅，冷声命令：“让异种领主立刻收手！”
缇娅唇角浮现一抹讥诮：“你和你的老师一样愚蠢。异种领主已经被唤醒，吞噬血肉，吸食/精神力，释放污染是它的本能，怎么能阻止？”
夏伊冷静地反驳：“可它仍然听你的指令。”
“我的指令……”缇娅喃喃低语，眼神透出疯狂，狰狞一笑：“就是杀光所有人！”
夏伊眼底寒光闪现，五指扣住缇娅的天灵，强行侵入到她的精神图景。
教科书中，从未讲述过如何侵入向导的精神图景。
因为侵入向导的精神图景，相当于把自己的精神体也暴露给对方。
而且，每个向导的精神图景，都是属于她的独立王国，她能修改规则，步步设陷。
但夏伊接受过这方面的训练。
赛琳娜亲自引导她，进入自己的精神图景，向她演示过各种陷阱和破解方法。
缇娅的精神图景是一片鲜血淋漓的沼泽。
夏伊踏入的瞬间，就在沼泽表层的水渍中，看到无数自己的影子。
那些影子中有她早年的记忆，有她在白塔的生活，还有她和哨兵缠绵的画面……
她闭上眼睛，不去看。
不被干扰，不被诱导。
迈开脚，向前踏出一步。
然后，不出意外，她沉了下去，被拖入那片猩红的泥沼之中。
陷入泥沼的感觉并不像想象中那样冰冷窒息，相反，很温
暖，甚至可以用舒适来形容。
一双健壮的男子手臂稳稳地接住了她，熟悉的气息令她沉溺，是叶沉。
接着，一道冰凉的气息迎面压下，夹杂着冰山蔷薇的苦涩芬芳，封住了她的唇，是奥菲斯。
又有一只手臂环住了她的腰肢，强硬中透出少年的依赖和委屈，是顾曜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