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欺压
她不能任由自己再次栽进这陷阱里。
许是因为要离开了,谢玄辞要处理的事情也多了起来,就连晚间也宿在书房。
不过这倒是让叶稚鱼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叶稚鱼这一夜根本没有睡熟,只要一闭眼,春兰的惨状便会在她的眼前不断的浮现。
坐在铜镜前,叶稚鱼看着镜中苍白无神的面容,连带着眼眸下都挂着一道浓重的青黑。
“娘子昨夜没睡好吗?”
叶稚鱼努力弯了弯唇角,想要挤出一抹笑来,但挤了半晌都笑不出来,只好低下头避开了那道视线。
轻声道:“有些失眠。”
春红手脚麻利的给娘子挽好发髻,又涂抹了一番胭脂。
用完早膳后,春红见到娘子又往外走。
有些疑惑的开口道:“娘子今日
还要出去吗?”
叶稚鱼的身形愣了一瞬,语气有些生硬的开口道:“马上就要离开了,我想多转转。”
春红闻言也没怀疑,便带着两个侍卫跟在娘子身后,跟着一同出门了。
在街上胡乱转了一通后,叶稚鱼借口脚酸再次来到了那个熟悉的包间。
江昭还以为昨日她离开后便不会再回来了,没想到这么快她便来了。
“玉娘,可是有事寻我?”
叶稚鱼见到江昭紧绷了许久的心稍稍松懈了一番。
不等他说完便囫囵个开口道:“江郎君,我,我想离开了,你,你能不能帮帮我?”
……
谢府。
青鱼听见下面人说娘子一早便出了门,没当回事。
进门给大人说了事情之后便顺带提了一嘴。
只是话音刚落。
便见大人的眼神落在空荡荡的桌前。
青鱼看了看那桌子,开口问道:“大人,是出了什么事吗?”
“汤。”
青鱼听见大人说的话,却还是觉得云里雾里的。
什么汤?大人是想喝汤了吗?
“大人想喝什么汤,属下这就让人拿。”
谢玄辞双眸晦暗的盯着那空荡的地方,冷白的指尖在桌面上轻点。
以往他若是在书房处理事务,她即便不会亲自来,也会让厨房送来补汤。
但是今日却什么都没有。
“青鱼,她现在在何处?”
青鱼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如实说道:“娘子如今应该在百味楼。”
百味楼……
叶稚鱼手中紧紧攥着一包药粉,双眸看向江昭,似是有些不忍心,“江郎君,真的要这般吗?”
江昭面上的笑依然温雅,只是口中说出的话却多了几分引诱的意味。
“玉娘,你若是不这么做的话,又如何有机会逃出来。”
叶稚鱼听见他的话,心中瞬间也闪过几分动摇。
江昭见状再次开口道:“玉娘放心,这药并不致命,只是会让人看起来严重罢了。”
这时,门口处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叶稚鱼知道这是春红回来了。
有些慌乱的将药塞进了袖子里,又将面上的神情掩饰了一番。
这才脚步匆匆的推门离去。
倒是江昭见到她离去的背影,唇角忽而多出一抹笑来。
像是在暗处盘绕窥伺的毒蛇,终于找到了致命的一击。
叶稚鱼捏着袖中的药粉,却还是又几分不放心。
路过医馆时,忽而停步走了进去。
进去待了不过片刻,便又走了出来。
春红在门口等着娘子,见娘子出来,却未曾见到娘子拿药。
连忙上前问道:“娘子这是怎么了?”
叶稚鱼胡乱扯了个慌,说那大夫觉得不是什么大事,便没有开药。
沿着街边走了一圈,觉得心中平静了几分,这才抬脚准备回府。
才瞧见府中大门,便看见在门口等着的谢玄辞。
也不知道他在此处等了多久。
但在他视线看过来的瞬间,叶稚鱼浑身僵了一瞬。
方才平复下来的心情也压抑不住的轻颤。
就连衣角都有些抗拒此人。
但她慢吞吞的走上前后,还是忍不住先开口道:“澜哥儿,你怎么在这儿?”
谢玄辞垂眸看着她,绯红的薄唇抿成一条线。
“马上就要离开了,我怕玉娘舍不得走,跑了。”
叶稚鱼听见这话,面上的神情闪过一丝惊慌,但很快便反应过来。
低着头看着衣裙下露出的鞋尖,咽了咽口水道:“澜哥儿,你,你想多了。”
谢玄辞见状走上前道:“是我想多了就好,马上就要午时了,玉娘可饿了?”
叶稚鱼身子微僵,却又不敢表现的太明显,跟在他话语后面轻应了一声。
指尖却紧紧的攥着藏在其中的药粉。
好似那是保命符一般。
午膳用的什么,叶稚鱼毫无察觉,甚至有些食不知味。
在脑海里演练了许久,该如何将手中的药粉让眼前人喝下。
许是忙的差不多了,晚上的时候,谢玄辞早早的便回了房。
叶稚鱼沐浴出来见到躺在床榻上的人,擦拭发丝的双手都不知道该放在何处。
愣愣的站在他三步之远的地方,小声开口道:“澜,澜哥儿,你,你怎么来了?”
谢玄辞好似没察觉到她的动作一般,昏黄的烛灯打在他身上,无端的将他晕染的柔和了几分。
好似那心狠手辣的人不是他一般,反而像是个翩翩君子。
“玉娘莫不是不希望我不在?”
叶稚鱼双眸慌乱了一瞬,深怕自己哪里露出点点破绽来。
连忙摇头道:“不,不是,我只是以为澜哥儿你最近很忙。”
说完,叶稚鱼不知道他信了没有,但自己却上前走了几步,强自伪装的跟以往没有区别。
坐在梳妆镜前,叶稚鱼胡乱的擦拭着发丝,洇湿下来的水珠滴落在雪白的中衣上。
紧贴在凝脂的肌肤上,好似一块散发着莹光的美玉。
忽然,那擦拭发丝的巾帕被人按住。
宽大灼热的手掌将她的指尖全然包裹。
身后紧贴的身躯好似要将她整个人烘烤起来一般。
“玉娘这般擦拭,只怕到时候头发都要掉光了。”
叶稚鱼抿紧了唇瓣,就连手脚都不知道该如何放置。
只能呆坐在原地,感受着头上传来的轻柔力道。
而这带着柔情的一幕却被铜镜完完全全的记录了下来,最后又落入了她的眼中。
“好了。”
听见澜哥儿的声音,叶稚鱼猛地从方才的假象中走了出来。
倏的一下站了起来,连带着脚边的凳子都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声响。
叶稚鱼颇有几分无措,但又多了几分逃避。
小声开口道:“我,我困了,澜哥儿。”
说着变起身朝床榻走去。
只是背后的人紧随其后,不多时便贴在了她的背上。
不容忽视的冷檀香从他身上传了过来。
欺.压.沾染着她身上的气息。
叶稚鱼有心想要忽视,但背后之人却好似并不打算放过她一般。
湿.热的呼吸一簇簇的打在她的耳边。
片刻后,莹白柔软的耳垂忽而落入了一个湿.热的地方,被裹.挟着席卷着。
连带着落在腰间的大掌渐渐向上。
叶稚鱼双眸中闪过一丝慌张,柔白的指尖伸出推搡着他。
红润的唇瓣吐露出点点拒绝之语。
只是她的话语方才落下便被人囫囵个的吞走了。
眼见场面一发不可收拾。
叶稚鱼忽而开口道:“我,我来月信了,澜哥儿,不,不行的。”
身后人闻言当真停止了动作,在她耳边轻柔的开口问道:“是吗?”
叶稚鱼面上闪过一丝心虚,但还是强装着点点头道:“当,当然了,澜哥儿我骗你做什么。”
谢玄辞却没有就着这个话题继续下去,忽然开口道:“玉娘今日身上又沾染上旁的熏香了。”
叶稚鱼听见他这话,眉心猛地一跳,好似藏着的事情忽而被人发现了一般。
就连流利的唇舌都好似打结了一般。
“没,没有吧,澜哥儿,你,你应该闻错了。”
说完,不等澜哥儿再问些什么。
叶稚鱼便急匆匆的撂下一句困了便闭上了双眼。
待到月半,明月都藏进了那云团之中。
躺在外侧的人忽而睁开了双眸,那清亮的眸子昭示着眼前的人根本未曾入睡。
昏黄的烛光在房中再次亮起。
将床帏上的两人照的一清二楚。
谢玄辞细心的将人转了过来,轻柔的将她身上的衣衫剥离开来。
但眼中却无丝毫情.欲,反而像是在检查些什么一般。
从那雪白的山峰一寸寸的看了下来,就连一个细小的角落都不愿意放过。
直到没有没有从这上面看见一星半点的痕迹,谢玄辞面上的神情这才消融了几分。
只是心中的妒恨却还是未能散去,颇有几分气恨的在那红果上狠狠咬了一口。
这才将散落在一旁的衣衫给来人穿上。
而陷入沉睡的叶稚鱼对这一切自然是不知道。
只有那红果被人狠狠咬住的时候,眉间微蹙了几分。
却也以为是蚊虫叮咬,唇角蠕动了一瞬又变得平静了下来。
……
明日便要离开了。
叶稚鱼看着府中人将箱笼都放置在一处,将那些不重要的先放上了车
子。
春红也在房中紧赶慢赶的收拾着。
“娘子看明日要穿戴那些,其余的奴婢便收起来了。”
叶稚鱼胡乱的指了衣裙和首饰。
心中却兀自变得焦虑了几分。
江昭给的药还在她袖中,但是如今她却还未能找到机会。
忽而,府中的人好似在分发着些什么。
“春红,他们这是在发什么?”
春红扫了一眼,连忙解释道:“今日天热,厨房里便做了绿豆汤给府中人解暑,娘子可要?”
叶稚鱼沉寂的心猛地跳动了起来。
唇角弯了弯道:“今日天确实有些热,你让厨房送一碗来,我给澜哥儿送去。”
春红闻言倒是没有怀疑什么。
跑去小厨房取了一碗回来。
叶稚鱼拿着加了料的绿豆汤朝书房走去。
许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从卧室到书房一路上,叶稚鱼手心都冒出点点细汗来。
叶稚鱼站在书房门口,深深吐了好几口气,这才走了进去。
“澜,澜哥儿,今日天热,厨房有做绿豆汤,你尝尝。”
叶稚鱼仅仅是进门的时候与他对视了一眼,便匆匆的移开了视线。
将食盒中冰镇过的绿豆汤放在桌上。
小声开口道:“澜哥儿,快用吧。”
谢玄辞伸手接过那碗绿豆汤,瓷白的小碗里盛满透亮的汤水。
看着倒是极有食欲。
只是那被冰镇过的瓷碗冒出点点水渍来。
打湿了那骨节分明的指尖。
“一碗绿豆汤而已,玉娘让下人来送便是,外面天热。”
明明只是一句在普通不过的话语,但是落在叶稚鱼耳边却像是质问她的动机一般。
磕磕绊绊的回答道:“因,因为,我也想见澜哥儿,所以,所以便想着自己送了。”
叶稚鱼选了一个最不容易出错的答案。
只是这话说出口后,掌心中的细汗却再次冒了出来。
谢玄辞听见这话,轻笑了一声。
乌沉沉的双眸落在她身上,忽而开口道:“玉娘送来的便是穿肠毒药,我也会喝的。”
叶稚鱼不自觉的微颤了一瞬,双眸在空中飘忽不定。
心却砰砰的急速跳动着,好似下一秒就要从她胸腔中蹦出来一般。
低着头努力压平了嗓音道:“澜哥儿,你说什么呢,只是……只是一碗绿豆汤而已。”
说着,说着她却也变得心虚了起来。
但眼角余光却看着他手中的绿豆汤。
坐在桌前的谢玄辞又好似是随口一说似的。
冷白修长的指尖晃动着汤匙,将那碧玉的汤水晃荡起来。
抬手一饮而尽。
叶稚鱼看见他一滴不落的将绿豆汤喝完,不知为何心却变得更紧张了几分。
又不敢直视他的面容,只能愣愣的站在原地出神的望着那冰瓷碗。
等着药效发作。
“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了,玉娘可会舍不得?”
叶稚鱼站在原地颇不自在,红润的唇瓣抿成了一条线。
小声的喃喃自语道:“澜哥儿,若是我舍不得能留下吗?”
话音落下的瞬间,叶稚鱼明显感受到澜哥儿逐渐冷却下来的眼神。
本就乌沉沉的眸子如今更是添上了一层冰霜,只是一眼便让人觉得如坠冰窖。
叶稚鱼心中那残存的点点希望瞬间被湮灭了来。
勉强扬起一抹笑道:“澜哥儿,我胡说的,你别当真。”
只是这句话也不知道他信了没有。
明明那大夫同她说这药发挥的极快。
为何澜哥儿却还如同平时一般?
难道是那大夫夸大了药效?
但还没弄懂那药为何对澜哥儿还不起效。
谢玄辞伸手捏住了她紧攥的指尖。
颇有耐心的将她因为紧张搅在一起的指尖分离了开来。
一点一点的捉在手心中把玩。
“马上便要离开了,这里的事情自然也要告一段落了。”
说着,谢玄辞忽而抬头那双漆黑的眸子就这样不偏不倚的看向了眼前人。
“上次刺杀的事让玉娘担心了,今日便能将那人擒来,让玉娘安心。”
叶稚鱼原本未曾觉得有什么,但听见他这般颠倒黑白的话语。
心中却兀自生出一股怒意来。
事到如今,他竟然还拿这件事来糊弄搪塞她。
那刺杀之事明明就是他一手安排的,如今却还不忘找个替罪羊出来。
但心中的那股怒意最终还是消散在她唇齿间。
算了,左右都要走了,又何必在这些小事上争执。
叶稚鱼便配合的点点头应了他一声。
就在谢玄辞还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道猩红的血液猝不及防的落在了她的衣裙上。
连同她细白的脖颈间都沾染上了些许。
叶稚鱼愣在原地,伸手在那还残存着余温的脖颈间摸了摸。
乌黑的杏眸又落在倒在桌前的谢玄辞身上。
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指尖微颤的抬手在他鼻翼间探寻了一番。
直到感受到那微弱的呼吸,这才忍不住松了一大口气。
又有些害怕,谨慎的推了推澜哥儿的身子,小声叫喊着。
直到看见澜哥儿没有半分反应,这才装作着急惊慌的模样向外跑去。
边跑边叫嚷着,守在门外的青鱼听见娘子的呼喊声。
连忙走了进来,只是看见昏倒在桌前的大人,以往的冷静好似在这一刻失了方寸一般。
“叫大夫,快叫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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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唇间发涩
青鱼将人扶上床后,又细细的探查起房中的物品来。
只是那绿豆汤早已被谢玄辞用了干净,连同瓷碗都在方才被她打碎了来。
自然是毫无线索。
青鱼只好向叶稚鱼追问。
“娘子,方才你与大人两人在房中,究竟发生了何事?”
叶稚鱼强装镇定,但嗓音中却还是忍不住发颤。
细声道:“方才……方才我给澜哥儿送吃食,但是用了没多久,澜哥儿便忽然这样了,我……”
说着说着,叶稚鱼便说不下去了。
对于一个不会说谎的人来说,撒这样一个弥天大谎实在是有些难度。
青鱼心急生乱,便下令将厨房的人都先拘留起来。
这番吩咐下去之后,那大夫才姗姗来迟。
只是给谢玄辞搭脉看诊了一会儿,忽而摸着雪白的胡须道:“这位郎君倒是没什么大问题,只是身体有伤未曾痊愈,虚不受补,过了头,喝两剂药下去便没事了。”
听见大夫的话,青鱼和叶稚鱼同时松了一口气。
“我送送大夫。”
走出门后,叶稚鱼便偷偷的从袖中塞了一张银票过去。
“今日多谢大夫替我周全。”
大夫见到娘子这般行为虽不知是什么意思,但还是眼疾手快的将银票收了下来。
笑呵呵道:“好说好说,郎君身体并无大碍,只是静养一段时间便是了。”
叶稚鱼没想到都走出这么一截了,大夫还不忘替她圆谎。
双眸更是感激的看向他。
倒是将那大夫看的有些费解。
直到走出了府门,大夫才忽然反应过来,方才那娘子好似便是昨日来店中买药之人。
只是她昨日买的药材性情可烈得很。
但是他给那榻上之人把脉的时候,却完全没有察觉到异样。
估计还是舍不得下手。
想着,大夫摇了摇头,背着自己的药箱便走远了。
谢玄辞陷入昏睡,府中的人自然是紧着他来。
青鱼更是恨不得将那屋子里三层外三层的围起来。
叶稚鱼见状大大的吐出一口气来。
现在便是最佳时机了,若是这时未把
握住,这个机会便不会再有了。
想到这,叶稚鱼忽然向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拿出她早就放置在此处的包裹抖了抖。
背着包裹小心的避开府中的人群。
她与江昭约定好了,今日便在后门处相见,一同离开此处。
她在这府中也待了许久,对于方向不说烂熟于心,但也算是十分熟悉了。
左拐右绕的便到了后门。
待看见后门并无婆子侍卫看守时,心中更是大喜。
顾不得思索什么古怪,一路小跑的从柱子后跑了出来。
心情雀跃的快速打开了后门,许是还有几分紧张。
肩上的包袱滑落在了臂弯中。
但她毫无防备的打开门时,出现在眼前的却不是江昭!
“嫂嫂这是要去那儿?”
叶稚鱼听见这道冷冽的声音,瞬间愣在原地。
僵持着好似与这地面融为一体了一般。
那颗雀跃的心在这一瞬间更是跌进了谷底。
唇间发涩,不敢抬头看眼前之人。
但身体却比她先一步做出反应来,下意识的想要退回到门后去。
一股股寒意在她体内窜动着。
澜哥儿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他不是应该在床上昏睡休养吗?
谢玄辞却好似察觉不到眼前凝滞古怪的气氛一般。
脚步轻抬,乌黑的云靴便印入了叶稚鱼的眼中。
“嫂嫂怎得不说话?”
叶稚鱼想要退后,但因为那股惧意却停滞在原地,就连喉间都好似被什么黏住了一般,吐不出半句言语来。
谢玄辞好似并不急着想要她的答案一般。
修长冷白的指尖忽而捏住了她背在身上的包袱。
嗓音还是那般轻柔,但却自带一股不可违抗的命令。
“我看嫂嫂苦思冥想了许久,不知嫂嫂带的都是些什么。”
说着便将那包裹“哐当”一下全都散落在地上。
里面的物件也一览无余。
谢玄辞的视线在那些物件上一寸寸的略过。
但却未曾看见他想看见的东西。
面色变得冷沉了几分。
忽而将手中的包袱丢在地上,轻柔的布料落在地上应当是没有声音才是。
但叶稚鱼却觉得这声响如同惊雷一般在她耳边乍响。
“嫂嫂还有什么想说的?”
叶稚鱼还是第一次如此直观的面对这样的谢玄辞。
隐藏在衣裙下的双腿早已微微发颤,但又兀自站立在原地。
极力想遮掩的声线却也带着明显的颤抖。
“澜哥儿,你,你把江昭怎么样了?”
江昭跟她约好了在此处,但如今澜哥儿却出现在这儿。
那想必江昭已然落在了澜哥儿手中。
想起那春兰的惨状,叶稚鱼心中便有了不好的念头。
只是她这话语落下的瞬间,眼前人面上的神情变得森冷可怖了起来。
冷笑了一声道:“嫂嫂如今竟还能关心旁人。”
叶稚鱼听见澜哥儿这话,便肯定江昭便是在他手中。
忍不住抬头看着他,小声恳求道:“澜哥儿,这,这不关他的事,都是,都是我一个人的主意,澜哥儿,你,你就放了
他吧。”
站在她眼前的人听见这越发刺耳的话语,眸色更是沉了几分。
伸出指尖落在她唇间道:“嫂嫂还是不要说话的好。”
不然他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即便到了这个地步,嫂嫂却还是一心想要维护那人。
真是让人嫉妒。
叶稚鱼不知道他为何这般说,但还是识相的闭上了嘴。
只是那双水汪汪的眸子还看着他。
祈求他能高抬贵手。
但事情往往事与愿违。
谢玄辞不知想到什么,唇角忽而往上勾了勾。
拍了拍手。
青鱼便带着被五花大绑的江昭走上前来。
只是那原本白净的面上不知怎得多出了几抹青紫来。
就连那一身整洁的衣衫都多了几分脏污。
叶稚鱼看见江昭的瞬间,便下意识的朝他走去。
只是她才动了动脚步,便被人困在了臂弯中。
青鱼踢了踢眼前人的膝窝,让人跪在地上。
抽出腰间的刀剑便架在他脖颈上。
“不要!”
叶稚鱼双目惊恐,紧紧抓住谢玄辞的衣袖苦苦哀求道:“澜哥儿,不要杀他,他只是想帮我,不管他的事,你,你放他走好不好,我跟你走……”
谢玄辞听见眼前人这番声情并茂的话语,好似自己是拆散两人的恶人一般。
冷笑一声,指尖狠狠捏住了她的下颌。
迫使她的视线与他交锋。
原本披在身上的温和皮囊在此刻被撕碎的一干二净。
语气冰冷的开口道:“玉娘,你不该求我。”
若是不求他,或许眼前人还能有一条命,但是……
她与眼前人这般郎情妾意,这人便断断活不下来了。
叶稚鱼被慌乱和惧意占据了大脑,完全不知道澜哥儿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只当是筹码不够,跪倒在地狠狠的磕了几个头。
但那架在江昭脖颈上的刀剑却没有半分移开的意思。
叶稚鱼泪眼婆娑,一双清透明亮的杏眸如今湿漉漉的被泪珠占据了眼眶。
连带着那纤长的睫羽也被泪珠打湿成了一簇簇的,贴在那红肿的眼睑上。
看起来真是好生可怜的一个人儿。
连带着眼前的场景都变了几分滋味。
好似那跪在地上的男女才是一对璧人,而他便是那坏事做尽的恶霸强盗。
谢玄辞看着她面上流下的泪珠,在她的面上显露出了几抹苍白的泪痕。
只是他语气依然冰冷。
“江昭,苏州县衙,仅仅在位三年便欺上瞒下,其中不乏有闹出人命的,如今又替淮南王为假.币之事周旋。”
叶稚鱼乍一听还没反应过来,但那话语入耳后,下意识的反驳道:“不,不可能,江郎君不会做这样的事!”
谢玄辞早就想到她会这般包庇他,但心中那股妒火却无端生的更旺了几分。
将人从地上拉起来道:“那前几日的行刺便是江昭的手下所为,玉娘当时不是说若捉到幕后指使,定要替我报仇吗?”
叶稚鱼呆呆的任由他将她牵了起来。
但在听见他的话后,再一次开口反驳道:“不是这样的,明明是澜哥儿你自己,不是他……”
谢玄辞眸色幽深,却未曾开口反驳,只是开口解释道:“玉娘,就算是我策划的又如何,但最后动手之人依然是他。”
叶稚鱼想不出该如何反驳,她如今已然不敢相信澜哥儿的话了。
下意识的转头看向此处的另一位知情者。
但她的视线还未同江昭对上,白嫩的面颊便被人强硬的掰了回来。
那双略显狭长的眸子冷然的看向她,忽而从腰间拔出刀剑来。
放在她手心上。
“玉娘,如今伤我的人便在眼前,你说过会为我报仇的。”
叶稚鱼当时是说过的,但是……
但是报仇也不该是这样才是。
握着剑刃的手心微颤,双眼求饶的看向澜哥儿,嗓音中还带着几分泣意。
“澜哥儿,这样是不对的,而且,而且这也没有实证,我们……”
“呵,”谢玄辞冷白的指尖将她睫羽上残存的泪珠拭去,笑着开口道:“玉娘不必害怕,不会有人知
道的,只要你杀了
他,以往的所有事情我都可以不计较。”
不计较你的背叛。
原谅你的不忠。
但是这一切的一切都需要在斩断了横梗在两人之间的孽缘后。
叶稚鱼不说话,只是一个劲的摇头。
摆手想要将手中的剑刃丢弃,但她的双手被谢玄辞紧紧包裹着。
紧到那剑柄上的花纹都深深的烙在她掌心中。
谢玄辞却好似读不懂她的拒绝一般。
眼尾都带上了几分笑意道:“我知道了,玉娘从来没杀过人,自然有些为难。”
叶稚鱼从他的话语中好似听出了点点转圜的余地。
连忙点头道:“澜哥儿,我,我不会的,要不算了吧好不好?”
谢玄辞却像是早有准备一般,笑着握紧了她的手道:“不要紧,我教玉娘便是。”
说完,谢玄辞便握着她拿剑的那只手。
毫不留情的刺进了跪在地上之人的胸腔。
潺潺流出的鲜血将那月白的衣衫染红了一片。
叶稚鱼哭喊着挣脱了谢玄辞,扶起跪在地上的江昭。
泪眼滂沱的望着他,眼里盛满了惊慌和悲伤。
“江昭,江昭你不会死的,你别死!”
“找大夫,找大夫!”叶稚鱼抬着头看向两人,眼中的哀求从眼角流了出来。
“澜哥儿,找大夫,江昭他还没死!”
青鱼却在此刻不合时宜的补刀道:“娘子,你那一剑正中心脉,便是神医在世也不可能将人救回来了。”
叶稚鱼听着青鱼的话,面上却兀自生出了几分迷蒙来,好似完全听不懂他的话语一般。
什么叫她那一剑,她怎么会杀人呢?
不对不对!
叶稚鱼低头想要否认,却看见自己手掌已然溢出来的血液。
粘连在她的指缝中,那猩红的颜色无一不昭示着她方才做了什么事。
她杀人了!
她杀了江昭!
“玉娘,我不怪你,”江昭感受着体内渐渐丧失的生机,眼角余光瞥了瞥站在身后的谢玄辞。
虽然已然分出了胜负,但他也必不可能让他如愿。
叶稚鱼万分无措的想要捂住那还在渗血的伤口,涕泣涟涟的开口道:“江昭你别说了。”
“玉娘,我死了不要紧,但你一定要小心……谢玄辞。”
叶稚鱼狠狠的点了点头,但眼中的泪珠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不停的从眼眶中落下。
滴落在他渗血的衣衫上,将那猩红的血液变得浅淡了几分。
谢玄辞耐心有限,见她还抱着那尸体不撒手。
态度强硬的将人从地上拽起来。
本想说些什么,但视线在触及到她满脸的泪意时,语气又缓了几分。
“玉娘今日受惊了,回去好好歇歇,明日我们便回京。”
叶稚鱼呆滞的瞳仁在听见回京二字的时候,转动了一瞬。
事到如今他居然还想着带她回京?
“澜哥儿,不,谢大人,我的郎君死了,我自然要在家中为他守节,怕是不能同你回京了。”
谢玄辞的面色黑了几分,但还是忍了下来。
只是语气变得生冷,“玉娘,我还好好的。”
说着,便攥着她的手准备进府。
叶稚鱼看着眼前深檀色的大门,好似那是通往深渊的路径一般。
瞳孔紧缩,也不知是那儿来的力气。
忽而挣脱开他的束缚,捡起地上那把带血的剑刃便架在自己的脖颈上。
若是以后都要这般任人摆布,那她还不如就今日随着江昭去了。
只是那锐利的剑锋受到了阻碍,迟迟未曾落下来。
预料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叶稚鱼茫然的睁开双眼。
只是眼前的情景却让她背后生出点点寒意来。
只见谢玄辞徒手握住了那锋利的兵刃,猩红的血液从他掌心滴答滴答的流了下来。
从剑锋处晕染到她的衣衫上,让她身上原本凝滞暗淡的血液再次变得鲜红起来。
此时眼前人的眉眼间少了几分纵容,多了几分冷寒。
叶稚鱼还来不及用力,忽而颈间便传来一阵闷疼。
两眼一黑便脱力晕了过去。
……
不知道过了多久,只是叶稚鱼从那一片漆黑中醒来的时候。
眼前的场景却再次变得陌生起来。
既不是府中的床幔,也不是任何一处地点。
而是在马车中。
叶稚鱼见状连忙从车中坐了起来。
只是这般动静,坐在她身侧的人自然也感受到了。
轻声开口道:“玉娘醒了。”
叶稚鱼听见这冷寒的声响,脑海里便会想起她满手的鲜血。
瞳孔微缩,僵直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身后人却好似完全没有自觉一般。
将手中的书卷阖上,轻伏下身,微凉的指尖在她脖颈处细细摩挲了一遍。
“玉娘下手太快了,只是还好没有留下太大的伤痕。”——
作者有话说:小谢真的发疯了,写这一章的时候写得好爽呀[狗头]
借此推推下一本《珍珠》,感兴趣的小宝麻烦点个收藏呀,加速开文进程[亲亲]
珍珠生得玉雪精致,是小渔村里的一个孤女
在一次下海采珠时,偶然救了一个男子
珍珠第一次见这般好看的男子
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看到他醒后,珍珠兴冲冲的向他提亲
“你跟我好吧,我是村里最厉害的采珠女,你跟了我,我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深受重伤的卫檀受了威胁不得不应了下来
却将这奇耻大辱记在了心中
*
后来,卫檀伤好便要离开
珍珠站在门前泪眼汪汪,眼尾洇红的看着他,“能不能不走,我明天采更多的珍珠给你买书看好不好?”
但他还是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回京之后,卫檀总是会梦见那双沁满水雾的双眸
扰得他心烦
既然她这么喜欢自己也不是不可以将她留在身边
就算是报答她的救命之恩
只是再回去的时候得到的却是她的死讯
*
村中人说,她执意要来上京,却在途中坠崖身亡了
那一日,京中的官员见到那向来冷漠的卫檀却在那渔女坠崖的地方红了眼
生生呕血晕厥了过去
*
一年后,家宴
卫檀看着大哥眉眼温柔的介绍着身侧的女子。
那熟悉精致的眉眼,分明是那坠崖而亡的珍珠才是
“二弟,这便是我跟你提过的,救了我的珍珠姑娘,也就是你以后的嫂嫂。”
卫檀眉眼溢出戾气,就连手中的茶盏都被硬生生捏碎
她算他哪门子嫂嫂!
她分明是他的妻子才是!
第63章 踩在她的心间上
叶稚鱼僵在原地,就连吞咽也不敢动作。
警惕的看着眼前人,她没法不承认,她怕了。
这人早已不是她的澜哥儿,不再是当初相依为命的那人。
他早就变了,从开始的遇见到如今他都在伪装。
只有她,以为他还是曾经的人。
傻兮兮的掉进了他为她专门制造的陷阱。
如今她便是那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谢大人,你究竟想做什么?”
她有些不懂了,从初遇到如今,她自问从未得罪过他。
但他为何这般对她,她想不明白……
谢玄辞似乎早就想到她有此一问,唇角轻笑道:“玉娘,你便该呆在我身边。”
从小时候到如今,都该在他身边。
但那些从阴沟爬出来的人却偏偏将她藏了起来。
不过还好,如今那碍眼的人也已经消失了。
他与玉娘自然能回到当初。
叶稚鱼听见他这番话,却好似听见什么荒诞的话语一般。
语气软弱却还是忍不住反驳道:“谢大人,我有夫君,就算待也该待在我夫君身边。”
谢玄辞眼中冷了一瞬,但视线在她脖颈处停留了一瞬。
“玉娘,不要激怒我。”
叶稚鱼心中微微一沉,知道自己如今怎可能抗衡得过他。
但若要她就这般跟他离去,她又实在不愿。
“玉娘在想什么?”
也不知是不是解决了一桩烦心事,谢玄辞的语气倒是较与之前好了不少。
但叶稚鱼如今只要看见他,便会想起昏迷之前死在她面前的人。
想到这,细白的指尖都人忍不住轻颤了一瞬。
双眸失神的看向别处。
嗓音略微有些沙哑的开口道:“他如何了?”
叶稚鱼知道他听见这话定然不会欢喜,但是几年的情感也不是说抹除便能彻底消失不见的。
若能瞬间消失不见的话,世间便也不会有痴男怨女的存在了。
坐在一旁的谢玄辞听见她的问话,唇间的笑意瞬间淡了下来。
本就冷冽的眉间又多了一层阴翳。
只是那冷白的指尖还捏着茶盏在手中转动。
冷冷的开口道:“玉娘一剑捅进了他的心窝,又如何活的下来。”
明明是平缓说出口的话语,但叶稚鱼却觉得他的话中有着千钧的重量。
微微蜷缩着的身躯如今更是弯了一些,双臂紧
抱膝间。
好似这般能带给她一些温暖。
随后又面色苍白的将脸埋进了臂弯中,双眸失神的看着那细白的柔荑。
却好似在上面看到了潺潺流动的鲜血一般。
艳红、灼热。
怎么擦都擦不掉一般。
“那人作恶多端,玉娘为民除害是好事才是。”
叶稚鱼听见他的话语,瞬间将脑袋埋的更深了些。
紧闭上双眼不愿去看,也不愿去听。
过了好几日。
马车一路摇摇晃晃眼看着马上便要到京城了。
叶稚鱼心中兀自变得恐慌了起来。
她若是同谢玄辞入京了只怕是再出不来了。
不行,不行!
好在这几日她也算乖巧,一直在马车中也未曾有过什么过激的行动。
又或者是自信,看守她的人并不算多,也不算严密。
趁着大家用膳的时候,叶稚鱼偷偷找了个空隙说要方便,便从队伍中脱离了出来。
直到离那他们越发远了几分,叶稚鱼这才拔脚狠狠跑了起来。
一眼也不敢向身后看去,心却慢慢变得欣喜起来。
再往前一些,她便能彻底离开了。
叶稚鱼没有空隙想为何会这般顺利,只是一心想要离开。
眼见着再往前一小段距离便能摆脱身后之人了,叶稚鱼面上终于露出了一抹笑意来。
只是这抹笑在听见身后传来的声音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玉娘,若是再往前一步,春红的命只怕是要保不住了。”
叶稚鱼的身子僵在原地,不愿意向后看去。
但身后之人却好似完全不急一般,慢悠悠的走上前来。
乌黑的云靴在青绿的草间缓缓踏过。
一步一步,却好似踩在她的心间上一般。
胸腔中那颗跳动的心也好似随着他的走动湮灭了下来。
谢玄辞见状却好似早就料到了她会停下一般。
叶稚鱼知道自己此时此刻应当不管身后人说什么,都朝着前方离开。
但春红的面容却在她眼中浮现,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春红对她也很好了。
而且,江昭死前的画面不知为何重叠在了春红面上。
猩红温热的血液流尽之后,就连那充满弹性的身躯都变得僵硬起来。
音容笑貌都消失不见了,世上便再也没有了这人。
谢玄辞迟缓的脚步渐渐落在她身侧,冷白的指尖轻柔的搭在她肩上。
“玉娘对所有人都这般疼惜。”
如同玉石般的指尖此刻却好似毒蛇一般在她肩上攀爬。
扼住了她的咽喉,让她无法动弹,更无法言语。
叶稚鱼看着不远处被温暖的日光照耀着的草地,平坦开阔。
明明就只差一点,只差一点她就能逃离了。
但……
“玉娘出来这么久定然也累了,我带玉娘回去休息。”
叶稚鱼早在他走上前的瞬间便失去了抵抗之力。
如同一具精致的人偶般任由对方带着她离去。
本就离京城不远,虽然中间出了些许的差错,但一日后还是入了京。
车帘外吵嚷的叫卖声,人群走动产生的摩擦,连同车外百姓的窃窃私语都一一透过车帘钻了进来。
若是以往,叶稚鱼定然是要掀开车帘瞧瞧热闹。
但她如今却如同一具失去了生机的人偶般,坐在车中,若不是那眼睫还在眨动,只怕是当真要被当作一个假人了来。
谢玄辞玩.弄着手中柔白的细嫩掌心,略带着薄茧的指腹在她指节上一点点的刮蹭着,像是在摆弄一个新奇的玩具一般。
叶稚鱼倚靠在车壁上,不足半月的时间,原本还有些丰盈的脸颊此刻却多了几分骨感。
白净的下颌线更是多了几分清晰,只是那乌盈盈的一双眼眸下却浮现出一层如何也藏不住的青紫痕迹。
显然,眼前之人接连许久也未曾睡过一个好觉。
这几日,叶稚鱼只要一闭上眼,江昭那死去的模样便浮现在她的眼前。
而她的手上也再次浮现出血淋淋的痕迹。
猩红的温热的血液在她的掌心流动,又顺着她的手腕将她身上的衣衫尽数浸湿。
甚至到最后她身上的衣衫竟然变成了猩红的血色。
滴答滴答的往下流着血珠。
无论她如何叫嚷,挣扎都无法从这个可怖的梦境中挣脱出来。
很快,微微摇晃的马车便停了下来。
侯在外面的青鱼敲了敲车身,恭敬的开口道:“大人,到了。”
谢玄辞略站起身,抬手将叶稚鱼身上的衣裙整理了一番,这才撩开车帘走了下去。
感受到身侧的人消失后,叶稚鱼呆滞的眼珠缓慢的滚动了一圈。
唇角微抿,后又深深的吐出一口气来。
好似远离了什么豺狼虎豹一般。
只是下一秒,那落下的车帘再次被人拉开。
谢玄辞漆黑的双眸朝内看来道:“玉娘怎得还不下车?”
这一路上,叶稚鱼再次对眼前人有了一个深刻的了解。
若是她不按照眼前之人的话语做事。
下一瞬她便会被更大的报复回来。
与其后面转回原地,还不如一开始就听从安排。
只是……叶稚鱼看了看落在她眼前搀扶她的修长手掌。
默不作声的避开了,踩着马杌走了下来。
沉默寡言的跟在他身后,就像是一个合格的奴仆一般。
叶稚鱼能感受到落在她身上那道沉甸甸的视线。
但她低着头,出神的看着自己的脚尖,意图忽略那道视线。
只是下一瞬,前方的人忽而伸手,不容抗拒的挤入了她的掌心中。
强势的牵着她走了进去。
就这样,她刻意保持的距离瞬间化为乌有。
叶稚鱼有心想要将手挣扎出来,但她那微薄的力量又如何会是谢玄辞的对手。
才稍微挣扎了一瞬,便被毫不留情的镇压了下来。
忽而,那道冷冽的嗓音从她头顶传下来道:“玉娘若是想要在此处被人围观,我也不介意。”
叶稚鱼闻言,手中挣扎的动作瞬间消散了下来。
但还是一言不发,呆愣的跟在他身后走了进去。
“玉娘,这便是以后我们要住的地方了,你喜欢吗?”
叶稚鱼从进门开始便未曾抬头看上一眼,只低头看着不断向前的脚尖。
好似身边的人是空气一般。
叶稚鱼被牵着七拐八绕的进了内院,推门进来的瞬间。
叶稚鱼看着庭院中熟悉的景象眸子闪过一丝讶意,眼前的庭院布置居然跟之前在江南的那处宅子一模一样。
但很快,那丝讶意便消失的无影无踪,被一抹平静取代了去。
“我看之前的庭院玉娘很喜欢,便将此处改造一番,玉娘看着可还顺眼?”
如今便是有一座金山摆在叶稚鱼面前,她都能不改面色的移开视线。
更遑论眼前的景色。
谢玄辞见状却也不恼,准备带人进屋时。
青鱼忽而走上前道:“大人,宫中那位让大人即刻进宫一趟。”
谢玄辞面色变得凝重了些许,淡淡的应了一声。
又转头深深的看了眼毫无生机的人儿,“好生侍奉娘子,若是玉娘出了什么差错
……”
春红和身后的下人听见这话,浑身轻颤了一番,眼中闪过一丝惧意。
连忙开口道:“郎君放心,定不让娘子受伤。”
将人扶进房中后,谢玄辞便带着青鱼往宫中而去。
而察觉到那人离开后,那失去生机的人儿好似才终于灌进了灵魂。
乌亮的眸子在房中细细的打量开来。
方才谢玄辞的话不假,眼前的屋子倒是同之前的大同小异。
若不是经过了好几日的舟车劳顿,她都以为并未离开江南。
站立在一侧的春红见娘子还是愁眉不展,却又不知道娘子与郎君究竟发生了什么。
自从回京之后,郎君与娘子之间便成了这般。
实在让人看不懂了。
“娘子劳累了一路,可累了,不如我扶娘子去榻上歇息一番?”
叶稚鱼轻应了一声,和衣在榻上躺下。
帷幔被轻拉下来之后,那原本该闭上的双眸却又再次睁开来。
细白的柔荑紧攥着手中的被衾,半坐起身。
沉沉的呼出了几口气来。
这几日她想了许多,但无论她怎么想都还是不知道为何谢玄辞的变化会这般大。
又为何一定要将她禁锢在他身侧。
若是从前或许她还能抱有一丝微弱的期待,但如今她知道一切都不可能了。
但如今她又该如何做呢?
人生地不熟,再加上她被困在这深宅之中,即便想要离开又能有什么办法……
但若是不离开一直被困在这个牢笼中,光是这般想着,叶稚鱼便生出一身冷汗来。
不……不行的!
叶稚鱼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半晌,终究也没能想到一个万全的法子。
而那藏在体内的倦意却丝丝缕缕的缠了上来。
叶稚鱼不知不觉间便陷入了睡梦中。
不知睡了多久,叶稚鱼迷迷糊糊感受到身侧涌现出一股熟悉的冷檀香。
下意识的追逐着那抹香气而去,颇为眷恋的落在那溢满冷香的怀中昏睡了过去。
谢玄辞低头看着眼前再次变得柔软生动的人儿。
指尖颇为珍惜的在她柔嫩的腮边轻触了一瞬,漆黑的眼中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眷恋来。
忽而又落在那溢出的眼下青黑上,微叹了叹气。
她性子本就怯弱,当□□着她做出那般举动,实在是有些过了。
但若是再来一次,他依然还会这般做。
只是若再来一次,他不会让她看见那般血腥的画面。
他会蒙住她的视线,屏蔽她的听觉,或许这般便不会做噩梦了。
叶稚鱼在梦中昏昏沉沉的,小时候的记忆连同如今的记忆一起在她的脑海中不间断的回放着。
如同走马灯一般,只是她感受着脑海中的画面实在是太累了。
连日的疲惫加上迟来的惊惧不安,叶稚鱼在入府的第一日便病倒了。
谢玄辞感受到怀中人不对劲的时候,连忙伸手探向了她的额间。
只是才触碰到便觉得滚烫,这是发热了!
眼前的人儿却还是无知无觉,嫩红的唇瓣还在喃喃的说着些什么。
“快请大夫!”
守在外边的春红与青鱼听见大人的话,分工明确的行动起来。
青鱼脚步飞速的朝着门外走去。
春红便小心翼翼的进了房中。
“可是郎君有何不适?”
谢玄辞眼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想起之前江南那大夫的话语。
再次开口道:“去取酒和巾帕来,玉娘发热了。”
春红听闻是娘子生病了,连忙起身准备东西来。
谢玄辞才给床上的人儿用清酒擦拭了掌心和四肢,那大夫才姗姗来迟。
只是把脉之后,却忍不住轻叹了一声。
摇摇头道:“这位娘子的病症倒是不重,只是忧思郁结,难以抒怀,若是长此以往只怕是伤身呀。”
谢玄辞听见这话,眸色冷了一瞬淡淡开口道:“劳烦大夫开药便是。”
住在京城中的大夫自然是见过世面的,见状也不再言语。
只是摇了摇头起身开方子了。
但他这药医得了身,却治不好心。
便是神医在世也治不好心病才是。
大夫将方子交给府中下人后,便准备离开。
只是才准备抬脚离开时,那冷冽的嗓音忽而在他身后响起道:“大夫且慢,我还有一事想问问大夫。”——
作者有话说:给咱们玉娘都给吓病了[愤怒]
第64章 湿润极了
叶稚鱼是傍晚时分醒的,只是睁眼看着头顶上浅淡的帷幔,愣了一瞬。
好似还没反应过来此处是什么地方。
乌亮的双眸微微有些黯淡,只是在察觉自己身处何地时。
那在空中翩然翻飞的眼睫忽而垂了下来。
还泛着酡红的面色露出点点虚弱,但那微微睁开的双眸却湿润极了。
像是有一汪泉水在其中流动。
叶稚鱼眉间微蹙,从身躯深处袭来的点点酸痛开始涌现了出来。
开口想要说些什么。
但嗓子却好似被烟尘烫了一圈般,沙哑的完全说不出话来。
只能单薄无力的发出一两个音节来。
但就在她开口发出的那一两声气音时,床边微微凹陷的地方忽然动了起来。
叶稚鱼乌黑的眼珠下意识的滚落在床边人的身上。
只是在看见是谁时,微微张开的红唇却再次紧闭了起来。
连带着那乌黑的眼珠也快速的阖了起来。
活脱脱一个不想见到他的模样。
谢玄辞听见声响,视线落在床上的人儿身上,但又很快的移开了。
似是知道眼前之人不愿意看他,略站了站便起身离开了。
过了一会儿,守在外面的春红便急忙忙的端着一碗汤药走进来道:“娘子,你终于醒了,可吓死奴婢了。”
听见春红的声音,叶稚鱼这才睁开了双眸。
勉强半坐起身,想要开口安慰眼前人,只是无奈喉咙太过干涩。
半晌都说不出一个字来。
只好伸手在她肩上轻拍了拍,乌亮的双眸温柔的盯着她,慢慢的摇了摇头。
春红见状也松了一口气,又将手中的药碗递给叶稚鱼道:“娘子醒了便快喝药吧,娘子昏迷的时候药都喂不进去,要不是郎君用了什么法子给娘子灌了汤药,可要急坏奴婢了。”
叶稚鱼因为生病的缘故,鼻子有些堵塞,原本那苦涩的药味还不曾闻见许多。
但春红将汤药递过来的时候,那泛着苦意的药味却一缕缕的往她口鼻中钻来。
就连碗边都好似被黄连抹了一圈般,让人难以入口。
春红柔声轻劝道:“娘子,这药若是凉了便更苦了,还是趁现在快些饮了吧。”
叶稚鱼看着手中那碗黑漆漆的还带着热意的药汁。
算了,早喝晚喝都是要喝的。
与其等到一会儿更苦了喝,还不如现在就直接一口闷了好。
给自己做足了心理准备,叶稚鱼闭着眼将那汤药一口气灌进了嘴里。
来不及在唇舌间多晃荡一瞬就咕咚咕咚的全吞了下去。
只有那残留的苦涩味还粘连在她的舌尖上,不肯离去。
春红见娘子蹙着眉,久久不肯散开。
唇间涌起一抹笑来,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果脯道:“郎君早早便准备好了果脯,说是娘子用了药必然会觉得苦,娘子快尝一个吧。”
原本那唇舌间的苦涩已经开始慢慢减淡了些许,但甫一听见春红的话。
叶稚鱼只觉得那落入肚中的涩味忽然顺着喉管在她味蕾上蔓延开来。
连带着微微消散的眉间都再次微蹙了起来,整个人没了活力的躺了下去,看也不看那精致的果脯一眼。
翻了个身背对着春红道:“我累了,想休息一会儿。”
春红倒是无所察觉,只当娘子是还未恢复精神,便将药碗收走了,只是将那果脯放在了床边。
想着,若是娘子觉得口中苦涩便能吃上一点儿。
许是之前睡的过久,如今喝了药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连带着床边那传来的点点甜丝丝的香气钻入了她的口鼻。
让她本就一团浆糊的脑袋更是变得混乱了几分。
这时,床边忽而再次响起了一道脚步声。
轻落在地上,若是不仔细听还真会忽略了去。
叶稚鱼听见那脚步声的瞬间便下意识的闭上了眼,连带着攥着被衾的指尖也平缓的放在被面上。
装作已然熟睡的
模样。
少顷,那道脚步声停在了她的床边。
被春红放下的轻柔帷幔再次被人撩开了来。
叶稚鱼能感受到那股熟悉的视线,就这样落在她面上。
好似在诉说着些什么。
但叶稚鱼不敢睁开眼,抱着逃避的心态强迫自己忽视那道强烈的目光。
但下一瞬,她落在被面上的柔荑忽而被人轻握住了。
那带着薄茧的指尖在她伶仃的腕间摩挲了一瞬。
又好似伸手在她的腕间比了比,轻叹了一声。
“玉娘……”又瘦了。
坐落在床边的人忽而倾覆下身,将头埋入了她的脖颈间。
颇为眷恋的蹭了蹭。
“玉娘,真的不能原谅我吗?”
即使在心中筑起了万般高的墙垒,但在听见这句话,叶稚鱼还是忍不住有些鼻酸。
心疼,愤恨,怒意还有那藏在最深处的仅存的欢喜被人一股脑的打碎。
又毫不客气的搅拌起来,变成了一股她也不知道是什么的情愫。
只是她以为早已不会牵动的心脏如今却像是泡在了那又酸又涩的药汁中。
连带着跳动涌出的血液也变得涩苦了起来。
但叶稚鱼还是强忍着没有出声,装作好似真的睡着了一般。
倒是眼前人在这没有抗拒的怀中,忍不住越埋越深。
连带着唇边诉说的话语也变得越发卑微起来。
好似只有这般,眼前人才会再次接纳她一般。
叶稚鱼努力的想让自己左耳进右耳出。
但许是他落下的话语离她的耳边太近,说的又太多,便不知不觉的在脑海中留了下来。
装着装着,叶稚鱼却真的睡了过去。
只是等她醒来的时候,那窝在她怀中的人早已不见了。
说不清是什么感觉,但不用见到他,叶稚鱼还是松了一口气。
只是双眸在那被风吹起的帷幔上失了神。
忍不住在心中疑问,她跟谢玄辞怎得就会走到这一步呢?
叶稚鱼半坐在床榻上,双眸放空的看着被吹起荡漾的帷幔。
想要从这一团乱麻中揪出一个线头来,但理了半晌也没能从这一团乱麻中找到那个关键的线头。
只能轻叹了口气。
躺了大半日了,除了早膳,便只用了一碗汤药。
如今醒来,叶稚鱼只觉得舌尖都还泛着那微苦的气息。
从床上起身,朝着外面轻呼了一声道:“春红。”
“娘子,你起来了?”
“我在床上躺了大半日了,可有什么吃的?”
春红闻言连忙开口道:“是奴婢糊涂了,方才厨房才送来鸡丝粥,娘子可要尝尝?”
叶稚鱼连忙点了点头,她觉得此刻她饿的都能吃下一头牛来。
被撕成细条的鸡肉连同粥米一同烹煮,用上好的鸡汤做底,出锅时淋上香油。
一碗下去,不仅是胃,便是那还有些苦意的舌尖都恢复了些许。
春红见娘子用了膳后,面色都红润了几分。
这才将悬挂的心稍稍放了些许下来。
开口道:“娘子这一病,可吓坏府中人了。”
叶稚鱼也没想到自己才一入京便生了病,这般看来,这京城还是与她有些八字不合了。
“我如今不是都好了吗。”
春红见娘子这般,再次开口道:“娘子都不知道,郎君听说你病了,有多着急,衣不解带的在床边给娘子擦身喂药,这几日忙的脚不沾地的。”
叶稚鱼没想到春红三句不离谢玄辞,微抿了抿唇。
却没有开口附和。
只是低着头看着腰间垂下的青绿色丝带。
如今若是再察觉不到异样,春红便是傻的了。
看了看娘子的神情,轻声开口道:“娘子与郎君可是吵架了?”
叶稚鱼不知道该怎么说,好似又不算吵架,毕竟他们好似也没有真的争吵起来。
只是她单方面的被欺压。
横亘在两人之间的事情也不是能轻易消融的,叶稚鱼也不知道该如何。
春红见娘子久久不回话,大着胆子继续说道:“娘子,夫妻之间生了矛盾不可怕,但怕就怕在两人都不愿意去解决,若是这
般,便是活结都会变成死结。”
叶稚鱼听了春红的话,微微叹了一口气,但又不知道她与谢玄辞之间的结究竟是什么。
是江昭吗?
但是……
春红见娘子还是闷闷不乐,再次开口道:“不想这些不开心的了,我与娘子说些开心的事吧。”
叶稚鱼闻言点了点头。
“娘子不知,昨日郎君才回府,便被圣人请进宫了,然后没多久宫中便来了圣旨,让郎君不用再丁忧直接官复原职,还给了许多赏赐呢。”
叶稚鱼对这件事倒是不觉得奇怪,毕竟当初让谢玄辞去江南的可不就是圣上吗。
如今破获了案子归来,自然是要嘉奖一番才是。
“对了,娘子,我听府中的下人说,那江南的淮南王好似也跟着回京了,还是圣上下旨让其回来的。”
淮南王……
叶稚鱼听见这个名字,眸子忍不住闪动了一瞬。
江昭当初便说的是替淮南王做事,但谢玄辞又说他是在江南做下假.币案。
那这淮南王岂不就是幕后主使?
如今圣上将他召回京来,只怕不简单。
那若是这样的话,侦破假.币案的谢玄辞岂不是……
叶稚鱼在脑海中想了半晌,又猛地摇了摇头。
她想这么多做什么,这件事便是想也该是谢玄辞去想才是。
……
宫外,淮南王叫住走在前面的谢玄辞。
似笑非笑的走上前道:“谢大人真是好本事,回乡守孝不过四月便又被圣上召回来,还官复原职,真是圣眷正浓呀!”
谢玄辞默不作声的离眼前之人远了几分,语气冷冷道:“不敢,都是圣上抬爱。”
淮南王看见眼前人便想起之前在江南的所有谋划都被眼前之人摧毁,心中更是恼怒了几分。
如今想要刺他一刺,又被不软不重的怼了回来。
面上的笑更是虚假了几分,那双三角眼不怀好意的在他身上停留了些许道:“既然如此,那就祝谢大人永远圣眷浓厚才是。”
谢玄辞闻言,抬眼看向眼前人道:“不敢,倒是王爷如今入京才是圣眷正浓。”
说完,不等身后人是何反应,便抬脚离开了。
守在宫门处的青鱼见到自家大人被淮南王拦住,面上不显但心中还是闪过几分担忧。
好在看样子,两人只是闲聊了一两句,并未起冲突。
“大人,如今是去大理寺还是回府?”
谢玄辞沉吟了一瞬,缓缓开口道:“先去大理寺。”
青鱼得令,驾着马车便朝着大理寺的方向走去。
而被落在身后的淮南王,盯着那架走远了的马车面容都变得扭曲了起来。
旁人不知道,谢玄辞又怎么会不知道他为何会回京。
还不是他将自己做的事情捅了出来,不然他又岂会在此处。
定然还在他的江南好生快活才是。
而如今,入了京不但要夹起尾巴做人,还要时时刻刻谨防着皇兄对他的猜疑。
实在是可恶!
李显见到王爷出来,迎上前道:“王爷出来了,圣上可有为难王爷?”
淮南王想起方才跪在地上被皇兄指着鼻子骂,心中那股怒意便止不住的涌了上来。
一把拍开了眼前之人的手,怒吼道:“你说呢!事情做不好便算了,还给人留下这么多把
柄,你是猪脑子吗!”
李显见状便知王爷是在宫中受了气,也不敢开口反驳,低着头都应下了。
淮南王出了心中这一口恶气后,没好气的看着还低着头的李显开口道:“让你查的事情,查到什么没有?”
李显听见王爷的话,连忙将查到的东西说出口道:“属下查到,那谢玄辞在江南查案时带了一女子在身侧,如今也带回了
京,而且属下还查到那女子好似还是江昭的遗孀。”
淮南王听到这,忽而冷笑了一声,倒是没想到,看起来正大光明的人,竟也会夺人之妻。
“还有呢?”
“属下还查到,这女子家中还有一个父亲一个哥哥。”
家中还有人,这便好办了。
淮南王不知想到什么,面上忽而涌出一抹笑来。
谢玄辞,既然他这般咄咄逼人,不肯放过他,那也就别怪他下手了。
大理寺。
谢玄辞才从马车上下来,那两名大理寺少卿便走了上来。
“见过大人。”
谢玄辞径直走了进去道:“我要你们查的那件事可有线索了?”
两位少卿闻言,抬起头面面相觑,都不敢开口。
那件事大人离京时便嘱咐他们勘察,可是现如今大人都回京,他们却还是一筹莫展。
左少远别开眼不看身侧的人,紧盯着自己的鞋尖。
一旁的徐地元见状也只能暗自磨牙,这老狐狸一到这个时候就变机灵了。
没办法,徐地元上前一步,身子略低了低,气力不足的开口道:“大人见谅,下官还,还未查清。”
谢玄辞听见他的话语,垂下的眼眸微微抬起些许道:“一点线索都没查出?”
徐地元吞吞吐吐不敢说话,这,这怎么说?
难道真的要说一点进展都没有吗?
那这岂不是显得他们太无能了?
谢玄辞没功夫同他们打什么眉眼官司,指尖在桌上轻敲了敲,“说话。”
这时一旁的左少远见状还是站出身道:“大人见谅,下官倒是查到一些,只是不知道与这件事是否有关。”
“说来听听。”
左少远闻言松了一口气,缓缓开口道:“大人离京后,京中有一间食肆忽而名声大噪,便是达官显贵也时常关照,其中便有
大人想知道的那位。”
“而且,下官还查到,这食肆背后的人极为神秘,基本不曾露面,但几月前这家食肆曾大肆从外购买食材,极为可疑。”
谢玄辞听到这,指尖在桌上轻点了点,如此倒是有几分可疑。
“那家食肆叫什么名字?”
“浮生一梦,主要是做鱼炙的,手上功夫了得。”
谢玄辞得到了想要的线索,站起身道:“继续观察。”
左少远听见上官这般发言瞬间松了一口气,连忙拱手作揖道:“大人放心。”
等到谢玄辞走远了。
站在一旁的徐地元似笑非笑的站起身道:“左少卿得了线索还藏着掖着,防的可真好。”
左少远见状连忙上前拍了拍徐地元的肩道:“徐少卿这是哪里话,这不是不确定吗,方才大人问的又急,便只好说了出
来。”
徐地元自然不信他这一套说辞,只是这怎么说也是他自己的问题,没有找到线索也怪不得旁人。
但心中还是不痛快,不痛不痒的刺了几句后,便甩手离开了。
接下来他一定要比左少远先找到线索。
青鱼跟着大人从大理寺走了出来。
开口问道:“大人,那接下来可要去那食肆看看?”
谢玄辞忽而顿步停了下来,视线在来来往往熙攘的人群中看了一眼。
这看似光线热闹的京中,其面下还不知道藏了多少牛鬼蛇神。
不过,就算藏的再深他也一定给挖出来!
“既然有饵抛了出来,不去看看,怎么对得起背后之人费这般大的力气。”
……
如今虽已是夏末,但空中的热气却还在不断的蔓延着。
在这炎热的夏日,凉爽清透的鱼炙自然是最受欢迎的了。
雪白鲜嫩的鱼片被片成晶莹剔透的模样,在那巧手的装饰下,恍若一朵玉做的牡丹般呈了上来。
桌上早早的便摆上蘸料,鲜嫩的鱼炙便是不沾都十分鲜甜。
只是谢玄辞看着桌上的这盘鱼炙,却久久不曾动作。
戴着幕篱在食肆中游走的鱼娘见状俯身上前问道:“这位郎君,可是不合胃口?”
谢玄辞视线在食肆中扫视了一圈,忽而开口道:“能把这鱼炙做得如此薄如蝉翼,这动刀之人手艺当真了得。”
身侧的鱼娘好似听惯了这般言语,笑了笑道:“这都是最为基本的才是,郎君若是喜欢多用些便是。”
谢玄辞略带玩笑的开口道:“弄的这般唯美,我倒是不舍得下口了。”
“郎君哪里的话,只是一道吃食而已,若是不吃才是浪费了。”
谢玄辞朝青鱼看了一眼,青鱼很快便了解了大人的意思。
面色焦急的走上前道:“郎君,娘子特意嘱咐了今日要回府用膳,若是被娘子发现,怕是要生气。”
身侧的鱼娘闻言忽而掩唇轻笑了一声,娇滴滴的看向谢玄辞道:“郎君身为一家之主,难道在外用膳都得要家中娘子许可,郎君的娘子管的实在是宽了些。”
谢玄辞顺着她的话说道:“没办法,家中娘子向来如此,只是这美食也不可辜负,刚好一同带回府中同娘子品鉴。”
鱼娘见状也只好目送着这位俊俏郎君离去。
眼中却还时不时的闪过一丝可惜。
这般高大俊俏的郎君,居然也是个惧内的。
走出店铺后,谢玄辞面上倏尔冷了下来。
一言不发的回了马车,倒是青鱼有些不明觉厉。
上前一步问道:“大人,这食肆可有古怪?”
谢玄辞轻笑一声道:“这古怪怕不是一星半点,先回府。”
“是。”
坐在马车上,谢玄辞看着盛放在冰鉴上的鱼炙,那雪白晶莹的鱼肉好似跟那透明的冰块融为一体了。
这般好的刀法,当个鱼娘倒是可惜了。
只是不知道那食肆是哪位名下的。
叶稚鱼在房中歇息了许久。
太过无聊,为了避免胡乱想着,便将小塌上的针线拿了过来,在上面绣着不同的图案。
“娘子,郎君回来了,娘子可要去看看?”
叶稚鱼正在给手中的牡丹收尾,听见春红的话。
手中的针忽而扎偏了些许,直直的刺入了她的食指上。
叶稚鱼轻呼了一声,看着指尖上盛开的血珠,愣了一瞬。
在江南的时候,好似也发生过这样的场景。
只是当时……
叶稚鱼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想到当时的画面。
猛的摇摇头将那浮现出的画面偏移开来,用巾帕将指尖的血珠擦拭了去。
轻声开口道:“我,我有些累了,不去了。”
春红见到娘子面上的神色有些不对,也不敢再说。
只好点了点头。
但就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谢玄辞忽而从门口走了进来。
“玉娘今日感觉如何?”
叶稚鱼听见这道声音的瞬间,身子微僵。
但很快又低着头,直直的盯着手中绣着的巾帕。
春红有心想要缓解郎君与娘子之间的气氛,连忙开口道:“娘子今日好多了,方才还饮了药。”
叶稚鱼抿了抿唇,想要打断春红的话语,但又不想开口。
便装作听不见的看着手中绣着的巾帕。
好似只要她逃避得当,就能当作没有发生一般。
只是谢玄辞忽而伸手将她手中的巾帕拿走了。
又起身坐在她身侧,再次开口道:“玉娘今日在府中可还适应?”
春红见状想要替娘子回答,但她才准备开口。
谢玄辞便伸手制止了她。
青鱼见状极有眼力见的带着人离开了。
一时间房中便只剩下了两人同坐在榻上。
叶稚鱼感受着身后之人的气息,颇为不自在的想要向前躲避。
但这处软榻地方不大,她有心想要挪
动却杯水车薪。
谢玄辞却好似一定要从她口中逼问出一个答案一般。
不厌其烦的一遍遍的问她。
叶稚鱼觉得他好似念经一般,她的耳朵都要被念出茧子了。
听见他又要开口重复。
终于忍无可忍的出声道:“如果住的不好,你就能放我走吗?”
空中的气氛滞涩了一瞬,但很快谢玄辞便开口道:“若是玉娘有住的不舒服的,我让下人整改一番让玉娘住的舒适一些。”
听见这意料之中的回答,叶稚鱼唇角抿直了些许,起身想要离开这软榻。
但她才刚刚站起身时,忽而她的手腕便被人握住了来。
力道不算大,但却将她的手腕牢牢的圈住,挣脱不开来。
叶稚鱼红唇微张,想要说些什么,但想了想又闭上唇沉默不语。
“玉娘,你又瘦了。”
谢玄辞感受着掌心中越发细瘦的腕间,心中难得的生出了几分涩意来。
倒是叶稚鱼听见这话,却好似被什么烫住了一般,急急忙的想要将手腕收回来。
只是她的力道又如何是眼前之人的对手。
挣扎了许久,愣是纹丝不动。
半晌,说不上是想通了还是放弃了,叶稚鱼就这样直愣愣的任由他牵着自己的手腕。
只要她不在意,他的手同自己的手又有什么区别。
但谢玄辞看着那白净的指尖,因为刺绣的缘故,她的指节柔软,时常便会用脂膏擦拭。
只是那食指上突兀出现的一个血洞便格外明显了起来。
不必想便知道这是那针尖刺伤的。
谢玄辞从怀中拿出药膏来,在那细小的伤口上涂抹了一层。
叶稚鱼看着对方那低头认真的一幕,兀的跟方才她脑海中的那一幕重合了起来。
一瞬间,叶稚鱼差点以为两人之间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难得的生出一阵恍惚感。
“玉娘便是喜欢,也该等身体好些再弄才是。”
听见这话,叶稚鱼瞬间从他的表象中抽离了出来。
猛地将手收了回来,只是指尖上残留下的点点炙热还让人有些难受。
“谢大人,你究竟想做些什么?”
叶稚鱼不敢让自己再沉迷于这场甜意的陷阱里。
想让自己清醒过来。
眼前之人对她都是利用,她若是再陷进去便是蠢了。
谢玄辞见到她这般排斥,漆黑的眸中生出点点晦暗来。
开口道:“玉娘,我只是想跟你回到之前。”
叶稚鱼却不想听这些,站起身道:“以前?以前我与谢大人根本就不认识,若是这样的话,谢大人该立刻放我离去才是。”
“玉娘明知道我说的之前不是这样。”
叶稚鱼却不顺着他的话往下说。
又或者是,他今日的作态又再次让她感受心软。
但以往的经验告诉她,若是她沉溺在他表现出的假象中,下一刻她便会再次跌的粉身碎骨。
她不敢赌,也不敢再次踏入那歧途。
她只能抗拒,远离,逃避,只有这样她才能在她仅存的壳中得到一星半点的安全感。
“谢大人,你不如早些说出你的条件来。”
谢玄辞见她从开始到如今都这般抗拒,便是看都不愿看他一眼。
心中那股戾气更是无可避免的弥漫开来。
“若是玉娘一定要一个条件,可以。只要玉娘为我生下一个孩子,我便放玉娘离开。”——
作者有话说:小谢又在作死了[狗头]
第65章 诚意
叶稚鱼似是有些不敢相信,低垂着的头颅忽而抬了起来。
错愕的看着眼前人,他,他怎么能提出这样的条件?
倒是谢玄辞见到她不同以往的神情,鲜活生动。
口中的话语却因此变得更加过分起来。
“在江南的时候,我便说过,若是玉娘争气的话,我与玉娘早早便有了孩子,又何至于等到今日!”
叶稚鱼红润的唇瓣喃喃着,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笨嘴拙舌的,又说不出半分言语来。
倒是谢玄辞见到她这副熟悉的神情,冷硬的心肠软了几分。
上前一步想要将人拥入怀中,左右这件事也不急。
“好。”
叶稚鱼在心中挣扎了许久,一个孩子而已,左右加起来不过一年而已。
比起没有期限的等待和囚禁,这种有明显时间界限的显然更让人能接受。
想通了这一点,叶稚鱼攥了攥手心,孤注一掷的看着谢玄辞道:“你说的,只要我生了孩子,你就放我离去。”
谢玄辞握住她的双手一僵,浑身上下忽而多了几分戾气。
但看着她变得焦躁的面容,乌黑的眸子忽而冷了几分。
过了好半晌,这才开口道:“自然,只要玉娘答应,自然可以。”
叶稚鱼听见他的保证,紧握的双手这才松懈了几分。
连带着紧蹙的眉宇也跟着消散了几分。
这个约定就好似悬在她头顶上的一把剑,终于落了下来。
倒是谢玄辞见到她松了一口气的模样,心中阴暗再次扩大道:“我答应了玉娘,玉娘自然也要拿出诚意才是。”
诚,诚意?
什么意思?
叶稚鱼有些不懂他这话。
只是下一瞬,她整个人忽而被人抱在怀中。
她下意识的便想要起身离开。
只是她才稍有动作,眼前人忽而禁锢住她腰间,冷然道:“别动,玉娘若是连抱一抱都无法接受,那生孩子又从何谈起。”
叶稚鱼听见他的话语,瞬间便不敢动了,僵硬的被他抱在怀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叶稚鱼才感觉到身下人有所动作。
感受到面上喷洒而上的热气,叶稚鱼实在是没有办法让自己能忽略掉。
视线躲闪着,但那股强势的冷檀香却越靠越近,不断的侵占着她的口鼻。
“等,等等……”
叶稚鱼眼见两人就要贴上了,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玉娘要等什么?”
叶稚鱼想要退后,但她本就坐在谢玄辞腿上,便是想退都没有余地。
还被人牢牢的捏住了大腿,禁锢在原地。
无奈,只能让头微微向后偏移了些许。
“这,这件事也没有这么着急才是,再,再说了,我现在还生着病……”
谢玄辞听见她说出这一大长串来,眼中倒是多了几分笑意。
但近在咫尺的薄唇却还未曾褪去。
甚至又再次靠近了几分。
叶稚鱼见状紧闭双眼,像是无奈妥协了一般。
只是那意料之中的柔软却并未落下,反而是鬓间散落下的发丝被人轻柔的放在了身后。
“没想到玉娘这般着急。”
察觉到是自己误会了的叶稚鱼,面色一瞬间变得绯红起来。
支支吾吾的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抬头看着眼前人有些戏谑的双眸,哪里不知道这是在捉弄她。
想到方才自己出的洋相,叶稚鱼抿了抿唇。
在心底恨恨的给了眼前人两拳,但面上还是竭力保持着镇定。
只要她不当回事,就没什么的。
就这样催眠着自己一遍又一遍,叶稚鱼才将方才的事情抛至脑后。
天边的金乌很快便悬落了下来,半悬在那远处的山峰上。
绚烂的红日将半边天都染得绯红起来,照在人的面上都好似笼上了一层娇羞的模样。
“娘子,郎君,可以用膳了。”
叶稚鱼听见春红的话,感觉像是看见了救世的观音菩萨一般。
立马便从谢玄辞的腿上下来了,小碎步的朝外走去。
带着暖意的橙花香离去后,那冷冽的檀香再次将坐在原地的人包裹了起来。
倒是春红方才进门后见到郎君和娘子这般,以为娘子和
郎君和好了,面上忍不住带上了几分笑意。
“娘子,今日膳房又做鱼炙,娘子可要尝尝?”
鱼炙?
叶稚鱼之前只在江南用过,只是偶尔吃过的那几次,那鱼好似不太新鲜,入口的鱼肉都变得绵软了。
只是不知道这京中的鱼炙味道如何。
薄如蝉翼的鱼片被层层包裹,精致的摆盘上还点缀着一两朵艳丽的牡丹。
这鱼炙混入其中,一眼看去,倒是让人分不出哪一个是花瓣,哪一个是鱼炙了。
叶稚鱼光是看见桌上的鱼炙时,便忍不住惊叹了一番。
这鱼片薄如蝉翼,甚至还能透过它的肉片看见外面的景色,这京中的人厨艺就是好。
春红见娘子有兴趣,便给娘子夹了一块放在碗中。
“娘子尝尝。”
叶稚鱼点点头,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动筷。
忽而紧随其后上来的人,猛地将她碗中的鱼炙扔了出去。
叶稚鱼张开的唇瓣还停留在半空,对眼前发生的情景还有些蒙。
眨了眨眼看向走上前的人,似是有些不解。
怎么,如今便是饭都不给吃了吗?
“这鱼炙生冷,玉娘如今还有病在身,不能吃这些。”
叶稚鱼撇了撇唇,看着桌上薄如蝉翼的鱼炙,心生垂涎又不能食,只能恨恨的戳了戳碗中的白米。
春红极有眼力见的将桌上的那盘鱼炙撤了下去。
附和谢玄辞的话道:“郎君说的是,是底下的人疏忽了。”
叶稚鱼便只能眼巴巴的看着那盘鱼炙从她的眼前离开了。
只是视线在看见鱼炙上的某处时,忽而皱眉出声道:“等等。”
春红以为娘子是还想吃,小声哄道:“娘子,如今你还生着病,等病好了再用也不迟呀。”
叶稚鱼没听春红的话,只是低头在那鱼炙上仔细的寻找着什么。
谢玄辞见状凑近了些许道:“玉娘在看什么?”
叶稚鱼指着那晶莹剔透的鱼炙道:“这鱼炙上怎得会有这个标记?”
谢玄辞顺着她的指尖看去,轻而易举的便看见那雪白的鱼肉上,原本该是层层叠叠的嫩炙在视线的偏移下忽而出现了一道小
而细微的印记。
顺着鱼肉的生长痕迹刻画,又在这鱼炙的掩饰下变得更不出众。
若不是方才春红倾斜的拿着,只怕是也发现不了。
叶稚鱼看着那鱼炙上痕迹,莫名的觉得有些眼熟。
但在脑海中想了半日,也没有想到自己在何处见过。
想不通便不想了,兴许是之前在何处胡乱瞥见的。
倒是谢玄辞眸光微闪了一瞬,面上依然不露声色。
开口道:“许是鱼娘动手的时候有些剐蹭,拿下去吧。”
叶稚鱼听见他这话,也跟着点了点头。
也有这个可能。
叶稚鱼生着病,除了那盘鱼炙,桌上的膳食都是较为清淡的。
叶稚鱼只觉得这顿膳食没滋没味的。
用了膳,又饮了药。
叶稚鱼早早的便困了。
由着春红给她洗漱了一番,便躺上了床榻。
脑袋才沾上枕头便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只是睡的半梦半醒的时候,叶稚鱼忽而觉得自己像是被什么捆绑住了一般。
整个人紧紧的被勒在原地,就连手脚都被同步捆绑了起来。
挣又挣脱不开,叶稚鱼便也只好由着他去了。
翌日。
叶稚鱼从一夜好梦中睁开眼的时候,便看见眼前的这一堵墙来。
似是有些不敢置信,睫羽在空中又快速的眨动了一瞬。
直到理智彻底从她的脑海中回归的时候,叶稚鱼连忙想要退后几步。
但是她才稍有动弹,便猛地发现,她的手脚这些都被眼前人尽数包裹住了。
就连她的脚都被夹在他的双膝之间。
整个人像是抱枕一般被他抱在怀里。
怪不得她昨夜感觉整个人被绑住开来一般,原来是这样。
叶稚鱼有心想要叫醒眼前人。
只是她才稍有动作便被镇压了下来,实在没有办法。
叶稚鱼便也只能破罐子破摔,又躺回原地闭上眼准备再睡一会儿。
原以为会睡不着,却没想到躺下不过一会儿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等到她再醒来的时候,身侧的人早已不见了。
“娘子醒了。”
叶稚鱼打了个哈切从床榻上坐起身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春红笑着上前道:“娘子这一觉都快睡到午时了,若是再不起身怕是都要错过用午膳的时间了。”
叶稚鱼似是有些不敢相信,她,她睡了这么久?
抬头看着窗边透进来的光线,若不是房中放了冰鉴只怕是当下日光出来的时候便要热醒了。
“你怎么不叫醒我?”
春红服侍着娘子更衣道:“我本是想唤娘子起身的,只是郎君说娘子还在病中,多睡一会儿不是什么大问题。”
说到这,叶稚鱼不合时宜的想到,若不是今日那谢玄辞箍住了她的手脚,她早早便起来了。
又怎么可能睡一个这么长的回笼觉。
用了午膳,又再一次喝了那苦兮兮的汤药。
直将小脸都变得皱巴巴的,都才将那药汁都咽了下去。
“春红,这药汁我还要喝多久呀,我感觉我都已经好了。”
这苦药便不用喝了吧。
春红见到娘子这般模样,只是笑笑道:“娘子,这可不是我说了算的,是要看大夫怎么说。”
叶稚鱼见状也只好歇了心思,无精打采的坐在软榻上。
今日日光好,叶稚鱼身上也难得的有了精神。
带着春红便想要出门逛逛。
只是她才踏出房门,守在院门处的守卫便拦住了她的去路。
“娘子,郎君说了,娘子现如今不宜出门。”
叶稚鱼眉头微蹙了几分,心中忽而生出一股火气来。
他难道想将她一直关在此处不成?
“我要出去!”
守在院门的护卫依然是面无表情,只是尽忠职守的在原地拦住了她的去路。
叶稚鱼见到这般情景,越发生气。
偏又打不过,走不出去。
带着一肚子气回了房门,坐在那软榻上对着那靠枕便狠狠的揍了两圈。
但还不解气,朝着身后的春红抱怨道:“春红你说,他凭什么不让我出门!”
春红见娘子真的被气着了,连忙上前给娘子拍了拍背道:“娘子,你还在生病呢,不要太激动了。”
叶稚鱼觉得自己怎么能不激动,这人不是变相的将她困在此处了吗?
若是她连这一点的自由都没有了,岂不是真的就这般任由他拿捏了?
不行,不行。
春红见娘子气焰还不曾消减,胡乱从榻上拿了个话本道:“娘子勿要生气,不如看看话本,等郎君回来问问也不迟。”
叶稚鱼重重的哼了一声,但如今人不在眼前,再生气确实也无用。
便也只能这般了。
先冷静冷静,到时候再找他理论也不迟。
叶稚鱼接过春红手中的话本,只是才看了一页,忽而觉出几分不对劲来。
不对呀,昨日的时候这榻上还没有话本才是。
只有她做的巾帕才是。
等等……
叶稚鱼又在房中寻了一圈,却也没看见昨日的针线筐。
这话本是他放在此处的!
想到这,叶稚鱼恨乌及屋,连带着手中的话本都看不顺眼起来。
一把摔在榻上,将脑袋整个埋进了软枕里。
意图以这样的方式来隔绝谢玄辞留下的痕迹。
但,就连房中的软枕都留下了他的气息。
点点冷香从她身下的抱枕中溢了出来。
叶稚鱼闻见的瞬间,便猛地的抬起了头。
一双杏眸圆鼓鼓的看着眼前的屋子,只是眼前的东西没有一样与谢玄辞无关。
看了半晌,最终还是卸了气力躺倒在软榻上。
算了,她如今一个人在这儿生闷气,伤的还是自己的身子。
不好,这样不划算。
倒是春红见到娘子这般,眼里忍不住流露出了点点笑意。
跟前几日的娘子相比,娘子今日倒是活泼了许多。
让人松了一口气。
连带着娘子对郎君的态度也发生了
转变。
倒是比前几日好多了。
这样下去,娘子与郎君之间的隔阂总会解开的。
说不定,明年的这个时候,府中便会多添以为小郎君或者小娘子才是。
没了针线,又无事可做。
叶稚鱼躺了半晌还是只能妥协的将丢出去的话本子捡了回来。
原本以为谢玄辞放在的房中的,多半都是些枯燥晦涩的话本。
只是看了眼,竟然会是些闺阁儿女的话本。
倒是难得。
叶稚鱼看着看着,便忍不住入了迷。
情绪心情都连带着被这话本子里的主人公牵动着。
看着两人互相爱慕,又表明心意时,她觉得自己比那主人公还激动。
好似一朵烟花在她心口绽放开来。
带着绚烂的色彩留了下来。
只是越往后看,这主人公居然因为世俗的眼光而跟对方分离了来。
叶稚鱼泪珠比主人公先落了出来。
又迫切的想要知道两人之后可有相遇。
但谁想到,这话本子竟然就停在了三年后两人相遇的时候。
后面竟然就没有了!
叶稚鱼将这话本翻来又翻去的看了许久,但都没有多出几页来。
看着手中的话本真是又爱又恨,写这话本子的人怎得这般吊人胃口?
一旁的春红闻言也很是赞同的点点头。
又看了看封皮。
只见上面写着,乱世迷情三。
“春红,你知道这话本子是在那儿买的吗?”
春红也是才进京,自然也是两眼一抹黑。
只是这几日同府中的人打过交道,倒是也了解了一些。
有些不确定的开口道:“我听府中人说,这京中最大的书肆便是墨玉轩了,想必这话本便是从那儿买来的。”
墨玉轩……
听到这个名字,叶稚鱼忽而在脑海中不合时宜的想起以往的记忆来。
之前江昭好似同她讲过,之前来京中参加科考的时候,第一次进入墨玉轩便被震撼到了。
说是从来没有见到藏书这么多的书肆。
怪不得京中考中之人如此之多。
当时她便心生好奇,如今又再一次听见这个名字。
只是叶稚鱼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段记忆突然离她有些遥远。
就好似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作者有话说:不知道大家看出来没有玉娘有些不一样[捂脸偷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