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雾气氤氲
但是又转念一想,过了也依然一年多,快两年了,也算是比较久了。
应该也是正常的。
谢玄辞放在房中的话本子还不只这一本,叶稚鱼闲得无聊便都拿出来看了。
只是跟第一本一样,一旦到了结尾的地方,便开始变得含糊。
模模糊糊的,一整日下来,叶稚鱼就没有看见一本完整的话本子。
如今若是再意识不到这是谢玄辞故意的,她便是傻的了。
可恶,将她关在房中不说,就连放在房间里的话本子都是这般!
叶稚鱼心中的气焰一股股的往上冒,随手将才看完的话本子丢在地上。
整个人扑倒在床上,不愿起来。
……
浮生一梦。
谢玄辞雷打不动又继续坐在原地,点了一份跟昨日一样的鱼炙。
鱼娘上膳的动作很快,不到片刻,那晶莹剔透的鱼炙便被端了上来。
谢玄辞为了不引人注意,挑起玉箸将边缘的鱼炙放在碗中。
随后视线在这几乎透明的鱼炙上仔细的看了看。
却并未发现任何别的痕迹。
那盘鱼炙,谢玄辞终究没有用,只是在食肆中略坐了坐便起身离开了。
昨日见过谢玄辞的那位鱼娘撩开帘子上菜时,没想到还会遇见这位郎君。
眉眼弯弯,笑着开口道:“郎君今日又来了,可有带娘子一同前来?”
谢玄辞视线略过她看向透出丝丝缝隙的内室。
明明是白日,内室却偏偏阴暗一片,若是能听见里面的响动,只怕是还以为里面没人才是。
“娘子有些风寒,便没有前来。”
鱼娘听见郎君的话语,面上倒是有几分可惜。
她们家的鱼炙可是一绝,郎君的娘子不来尝尝还真是可惜。
“那若是娘子病好了,郎君可一定要带娘子来尝尝。”
谢玄辞没有应她,只是略点了点头便径直离开了。
等到出了食肆,跟在身后的青鱼才终于露出身影道:“大人,我探看了与这食肆相邻的两间铺子,但这其中却有些怪异。”
谢玄辞不紧不慢的走动这问道:“有何怪异?”
青鱼眉间微蹙,凑近了些许道:“我去看了这件食肆的契书,面积大小分明与前后两家铺子相差无几,但那两家铺子却比那食肆大得多。”
听到这话,谢玄辞的脚步忽而停了一瞬,薄唇微微上扬道:“这件事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青鱼闻言面上又多了几分肃穆。
一般大人这般说,这件事到最后都会变得极为复杂。
他要做好准备才是。
“大人,接下来咱们去哪儿?”
谢玄辞视线看向摊贩上摆放的铜镜,轻嗤了一声,漫不经心道:“回府。”
“大人,今日就不查了吗?”
“今日查的够多了,已经有尾巴追上来了。”
青鱼闻言,连忙止了声。
警惕的跟在大人身后,连一丝风吹草动都格外注意。
谢玄辞倒是好似完全不在意一般。
一路上闲庭散步,甚至还有雅兴去书肆买了许多的话本子。
谢玄辞回来的时候,叶稚鱼的气可还没消呢。
只是在床榻上躺着躺着,不知不觉的竟又睡了一觉过去。
等到睡醒的时候,还有些不肯起身。
在软乎乎的枕头上轻蹭了蹭。
“玉娘,起来了。”
猛地听见谢玄辞的声音,叶稚鱼还有些懵懵的。
抬头看向那发声处,便看见谢玄辞衣冠齐整的坐在窗边。
手中还拿着一把扇子轻扇。
叶稚鱼半坐起身,才睡醒的脑袋显然还没有多么的灵敏。
见到谢玄辞出现在眼前,下意识的问道:“你不用去大理寺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嗓音娇憨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懒散,好似没有骨头一般。
谢玄辞闻言也只是笑笑。
“今日有事便便早些下值了,过几日便休沐了,玉娘可想出门逛逛?”
说起出门,叶稚鱼便想起今日出门未遂的事情。
猛的一下从床榻上站起来,双手叉腰的看向眼前人道:“你为什么不准我出门?”
谢玄辞眉尾很轻的挑动了一瞬,又很快的开口道:“玉娘最近身体不好,还在生病,自然不宜出门。”
是这个原因吗?
叶稚鱼心中闪过一丝怀疑。
但不知怎得,她坚定的心又生出了几分动摇来。
好似眼前人说的话便是对的一般,她不该生出怀疑和猜测来。
奇怪,她怎得这么相信谢玄辞了?
但叶稚鱼对这套说辞也没有深究。
毕竟若是按照他这样的说法,过几日她身
体好了,便可以出门了。
但,那放在房中的话本子又是怎么回事?
“那都是书肆掌柜推荐的,我并不知道里面的内容,只是掌柜说是最为流行和畅销的。”
叶稚鱼想了想,好像也有几分道理,这人好像也不是会看这个的模样。
摆了摆手,便算了。
她也不计较了。
“玉娘今日睡了多久?”
叶稚鱼掰了掰指头,数了数。
这不算还好,这一算吓一跳。
今日大半的时辰都被她睡了过去。
难道这就是生病喝药的副作用吗?
但是她之前生病的时候怎得没有这个症状?
“玉娘睡了这么久,要不要出去走走,不然晚上怕是就睡不着了。”
叶稚鱼伸了个懒腰,觉得这个提议倒也有几分道理。
而且她才入府的时候便生病了,这个府邸她都未曾逛过呢。
只是这不走还好,这走了没多久,叶稚鱼便被觉得累了。
这府邸也有些太大了吧,这就是想逃跑一时间只怕都找不到出去的门才是。
脑海里生出这个想法的时候,叶稚鱼猛地疑惑了一瞬。
奇怪,她怎么会想逃跑?
倒是走在身侧的谢玄辞感受到她停下的脚步。
回头看向她道:“怎么了玉娘,可是累了?”
叶稚鱼下意识的点点头,“这府邸好大,要不我们回去了吧,我不想走了。”
谢玄辞倒是没有异议,又带着她原路返回了。
但才走到几步,叶稚鱼双腿便有些抬不动了。
看了看四周,又没有休憩的亭子。
只好垂下头继续往下走。
这时,并肩一起走的谢玄辞忽而半蹲下身道:“玉娘若是走不动了,我背玉娘回去。”
叶稚鱼也不客气,没有一丝犹豫的便趴在了他的肩上。
毕竟方才是他说的要出来走走,如今她走不动了,自然是他负责才是。
谢玄辞不仅生得好,便是这一头青丝也长得好。
乌黑亮丽,又生得茂盛。
若是扎个辫子的话一定很好看。
叶稚鱼才在脑海中想了一番他扎辫子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
他这么一张冷俊的脸,她还真想不出这般滑稽的场面。
“玉娘是想到什么开心的事了吗?”
叶稚鱼自然不可能将方才脑海中想的画面说出来,随手指了天上的一朵云道:“我就是觉得那朵云很想小狗,澜哥儿你觉不
觉得?”
“玉娘慧眼。”
只是那想法在脑海中生出来后,叶稚鱼手便有些痒了。
轻轻抓起一小撮青丝在手中,看他没有察觉。
轻手轻脚的给他扎了个小辫子。
扎好的时候又松松的扯了两下。
心里轻哼了一瞬,小辫子都被她抓在手心里了,他还不乖乖听话。
因为没有东西固定,叶稚鱼便从自己身上摸了一根丝带缠绕在他的发尾。
在前面是完全看不出来的,只有后面才会看见。
叶稚鱼欣赏了一会儿自己的手艺,忍不住称赞了一瞬。
正准备将那小辫子弄散的时候。
忽而被人从背上放了下来。
“玉娘到了,马上就要用膳了,你在房中等我片刻,我同青鱼交代一些事情。”
说完,便起身准备离开。
叶稚鱼看着他转身后那个无比明显的小辫子。
下意识的开口叫住了他。
“等……”
“玉娘,可是有什么事?”
总不能说,她在他背后扎了个小辫子吧。
权衡利弊之下,叶稚鱼有些心虚的小声说道:“等你回来一起用膳。”
谢玄辞不疑有他,笑着点点头道:“玉娘安心,我定然在用膳前回来。”
见人离开了,叶稚鱼忍不住在心中祷告。
希望澜哥儿不会发现,不然的话就她就遭了。
……
青鱼在院外等了大人一会儿,见到大人出来便在大人身后准备去往书房。
只是转身的时候,猝不及防的看见了大人身后无比明显的辫子,甚至还被一根小小的丝带缠绕住了。
大人这是什么时候有的癖好?
他,他怎么不知道。
青鱼就这样紧盯着那小辫子许久,一直到进了书房,整个人都还没缓过神来。
倒是谢玄辞见到他这般失神的模样,指尖在桌面上轻点了一瞬。
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房中响起,对青鱼来说像是当头棒喝一般。
就连口中早就准备好的言语在此刻也变得杂乱了。
清咳了一声后才缓缓的将查到的事情说了出来。
谢玄辞闻言在心中轻微的盘算了一瞬。
只是如今手头的这些证据都不足以说明什么。
若是想要确凿些许,便需要更多的有力的证据。
或许可以从昨日发现的那个印记查起。
“青鱼,你去查查……青鱼?”
见手下人许久没有反应,谢玄辞眉间忍不住微蹙了一瞬。
今日怎么回事。
“若是病了便回去修养几日,这件事暂时还不急。”
听见大人这般说,青鱼猛地将散落的思绪收回道:“没有,大人,属下就是,就是太惊讶了。”
谢玄辞听见这话反而更有几分不明觉厉,抬头看向他道:“那家食肆莫非有所动作?”
青鱼连忙摇了摇头,思索了好半晌,这才小声的开口道:“不是食肆。”
不是食肆,那难道是那几位有了动作?
谢玄辞正准备开口询问。
青鱼猛地闭了闭眼,坦言道:“就是第一次见大人扎了辫子,有些……有些没反应过来。”
青鱼以为自己窥伺到了大人的小癖好,连忙再次开口道:“大人放心,这并不是什么大事,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小癖好,这不算什么的。”
谢玄辞没理会青鱼方才说的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只是伸手摸了摸散在身后的墨发。
直到摸见那被整齐编起的辫子。
来人甚至还在发尾处精心的打了个结。
谢玄辞摸见那发结的时候,唇角都忍不住笑了一瞬。
这个习惯跟小时候还真是像。
这么多年了都没改。
叶稚鱼在房中颇有些担忧的走来走去,深怕那一抹辫子被谢玄辞发现。
但又兀自安慰自己。
就算有人看见了,也不会有人敢说出来的。
这样的话,只要澜哥儿不摸自己的头发就不会发现的。
不用担心……才怪。
叶稚鱼觉得对方离开的每一分钟都格外漫长,让她有些坐立难安。
直到晚膳都摆上来了,谢玄辞才姗姗来迟。
叶稚鱼细细的看了看他面上的神情,只是眼前之人的神情跟离开时没有半分变化。
她也看不出对方究竟发现出来没有。
小心的迎了上去道:“澜哥儿,你回来了,刚好晚膳好了,快坐下用膳吧。”
说着,便想转身看一看澜哥儿身后的发丝。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她每一次刚要看见便被打断了。
一直到用完晚膳,她都不知道那小辫子究竟还在不在。
叶稚鱼却还是不死心。
倒是谢玄辞一顿饭用的慢条斯理,像是要将桌上每一道膳食都尝遍一般。
好不容易放下筷著的时候,这才朝着叶稚鱼递来一个眼神道:“玉娘今日怎么这么看我,可是我有何处不妥?”
说着便准备整理衣冠,眼见他的手就要碰上那发丝时。
叶稚鱼连忙按住他的手,清亮的杏眸眨巴眨巴了两下,找补的开口道:“没有,就是觉得澜哥儿今日有些疲倦,不然我给澜
哥儿按按头吧。”
说完,叶稚鱼便觉得自己实在是太机智了。
立马便从凳子上站起身,朝着谢玄辞身后走去。
只是才起身便被谢玄辞按了回去。
“玉娘不必忧心,只是今日处理的事情有些多,早些歇息便是了。”
说着便将人推着走向屏风里。
叶稚鱼便又失去了查看那辫子的机会。
但又实在是心有不敢,
趁着澜哥儿洗漱的时候,偷摸的看了一眼,只见她用丝带缠绕的小辫子还好好的系在他头上。
他怎么真的半点都没察觉!
那她现在怎么办,难道要冲进去将那辫子解开吗?
但是这样的话是不是太明显了。
若是被发现了……
“玉娘守在屏风外做什么,若是想看进来便是。”
叶稚鱼没想到会被他发现,嘴比脑子快。
下意识的反驳否定道:“才没有,我……”
等等,若是这样的话她岂不是就能光明正大的进去了。
“我只是发现澡豆没有了,想要给澜哥儿你送些进来。”
叶稚鱼说完也不管他信不信,抬脚便走了进来。
倒是比正在沐浴的人看着还有正经几分。
“这样呀,那多谢玉娘了,澡豆呢?”
这澡豆只不过是一个借口罢了,听见对方这般问起来,根本就没拿的叶稚鱼更是心虚了几分。
只是心里心虚,面上却不显。
反而转移话题道:“澜哥儿我看你头发也有些脏了,不如我帮你先将头发洗了吧。”
说着,双手就伸手想去将那罪证湮灭。
但她的手还没碰见发丝,眼前的人忽而转了个身,让她扑了个空。
“玉娘今日为何这般在意我的头发,莫非是……”
叶稚鱼生怕他发现什么不对劲,眼看着他伸手就要朝着那辫子而去。
猛地上前一步抓握住他的手道:“澜哥儿,是这样的,我……我今日发现澜哥儿你的发丝生的极好,所以……所以我才……”
但撒谎本就不是叶稚鱼擅长的事情,又是在这般情急的情况下。
笨嘴拙舌便是一句完整的话都无法说出口,更遑论一道完美的谎言了。
倒是谢玄辞似笑非笑的倚靠在浴桶边,静静的看着她。
夜色浓重,早早的便将窗柩关了。
漆黑的房中此刻只余点点昏黄的光晕在跳动。
雾气氤氲,无端生出了几分暧昧来。
叶稚鱼敏锐的察觉出空中那些许的不对来。
握住澜哥儿手忍不住想要收回几分。
细嫩的指尖无意落在那炙热的掌心中,似有若无的轻划了一瞬。
叶稚鱼敏锐的觉察出些许的不对劲来。
水汪汪的杏眸有些躲闪的看着眼前的人,脚下却生出几分逃跑的心思来。
红润的唇瓣微微张开了一瞬,怯生生的开口道:“澜哥儿,我,我还有事就先出去了。”
但她还没走出一步便被人紧紧攥住了手腕。
伶仃嫩白的腕间被人一手握住,又紧紧包裹。
叶稚鱼感受到腕间传来的炙热温度,忍不住瑟缩了一瞬。
清润的眸子轻抬,看了一眼眼前人。
“玉娘还没将我头上的辫子解开怎得就要离开了,这般有始无终可不是好事。”
听见他的话语,叶稚鱼圆润的眸子更是瞪大了几分。
贝齿轻咬着红唇,嗫嚅的小声道:“你,你早就知道了……”
早就知道了,那他方才做出这般动作,那不是诚心捉弄她吗?
太坏了!
叶稚鱼想起方才自己做的事,便忍不住低声浅骂了他一句。
但又因为底气不足,生怕被人听见。
喃喃开口也只为给自己出一口气罢了。
“玉娘说什么?”
叶稚鱼深吸一口气,圆滚滚的双眸怒瞪着他,想要叉腰让自己更有气势一点。
但却因为手腕被人握住,姿势一时间便显得滑稽了几分。
连带着说出口的勇气都变得浅淡了几分。
“我……我说句话都不行了吗?”
谢玄辞听见她这话忽而轻笑了一声。
猛地将人拽着靠近了几分。
叶稚鱼一时不察被迫靠近,若不是那尚有自由的手撑着浴桶的边缘,只怕是她如今已然掉落了进去才是。
“玉娘若是想说些什么,该大声些才是,又或者我凑近些听也是可以的。”
方才的话本就是骂他的,方才就是仗着他离得远听不见,她这才敢低声浅骂。
如今凑的这般近,她只怕发出一个音节都能被他听见才是。
她才不要上他的当。
停留在她腕骨的修长指节忽而移动了些许,似是轻柔的摩挲了一瞬。
动作虽轻,但却让叶稚鱼浑身忍不住轻颤了一瞬。
好似他拿捏的不是她的腕骨,而是她的命脉一般。
叶稚鱼感受着那停留在她腕间的指尖忽而变得黏黏糊糊的,忍不住再次开口小声求饶道:“澜哥儿,我……我错了。”
虽然嘴上认了错,但叶稚鱼面上的神情显然不这么觉得。
就连才说完的唇角都微微嘟起,好似在表达着不满一般。
谢玄辞见状眼中带了几分笑意,看着近在咫尺的白软腮边。
只觉得齿间生出了几分痒意。
有些怀念那绵软的口感来。
叶稚鱼见他还不放手,唇角略撇了撇,再次开口想要为自己狡辩一番道:“其实,这也不能怪我,当时是你自己的发丝先凑
到我面前来的,我,我只是……啊!”
她话还没说完,腮边便猛地传来一股轻微的痛意。
连带着那股微苦的冷檀香都再次涌了上前。
只是那落在她腮边的利齿此刻却再次咬深了些许。
连带着那只算是轻微的痛感在此刻都变得深了些许。
待到人离去了,叶稚鱼这才捂着腮帮子湿漉漉的看着他。
眼中尽是谴责和质问。
他怎么能这样,又不是小狗,怎么能轻易咬人!
还,还咬的是脸,简直太过分了!
倒是谢玄辞见到她泪汪汪的捂着腮帮子,湿红的唇瓣微微向下撇了几分。
才尝了几分滋味的齿间却再次痒了起来。
忍不住伸手将那双作乱的双眸盖住,附在她耳边低声轻语道:“玉娘,别这样看我,不然……”
那湿热的呼吸落在她耳边,炙热的温度带着强势的气息将她的耳垂都弄得绯红。
叶稚鱼听见他这再次倒打一耙的本事。
红润的唇瓣有些不服气的开口道:“明明是你自己定力太低,这怎么能怪我,要怪就该怪你自己才是。”
越想,叶稚鱼便觉得自己说的有道理。
他这般偏怪实在是不该。
就该从他自己身上找找原因才是。
就在她准备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微微张开的红唇忽而被一道冷冽的香气侵入了几分。
连同内力抵抗的粉嫩小舌都被那股香气席卷了去。
最终只能焉焉的缩在了里面——
作者有话说:先让小谢甜一下[亲亲]
第67章 凝脂
因为失了先机又被他占去了道理,叶稚鱼更是被这人逮着这个理由好生好生欺负了一通。
一双水润的双眸好似完全浸在了水雾中,湿漉漉的。
连带着身上那雪白的凝脂上都多了点点红梅。
……
春红不知道为什么娘子和郎君又闹起别扭来。
分明前几日还好好的。
只是说是闹别扭,但其实只是娘子单方面的不理郎君罢了。
不过郎君见到娘子这般,却还笑盈盈的凑上前去。
好似求之不得一般。
叶稚鱼在房中也待了大半月了。
只是依着谢玄辞的说辞,她因着生病的缘故,一直呆在房中,一步都未曾踏出过。
但就算是再好的府邸,再好的景致,这般日日看,早已看得厌倦了。
叶稚鱼双手拖着下颌,从敞开的窗柩向外看去。
便看见在那天边盘旋不止的鸟雀。
自由自在的在空中翱翔着,呼朋唤友。
春红站在娘子身后,顺着娘子的视线看去。
看见那在天边的鸟雀后如何不知道娘子的心思,只是郎君已然嘱咐过了。
娘子万万不可离开才是。
叶稚鱼看了半晌,默默在心中叹了一口气来。
她这病来的真不是时候,不然她就可以跟着澜哥儿出去看看了。
只是她这病是怎么得的?
她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叶稚鱼觉得自己的记忆不知为何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但与澜哥儿的相处却记的还是那般牢靠。
好似她的记忆都随着她的心绪慢慢的退化一般,只牢记一人。
想到这,叶稚鱼连忙摇了摇头。
这怎么可能呢?
一个人的记忆怎么可能被改变呢?
估计是她生了病这才将那些记忆都淡忘了才是。
只是双眼看着外面盘旋不止的鸟雀,叶稚鱼将带着眷恋的眼眸从上面取了回来。
转过头看着春红,可怜兮兮的恳求道:“春红,
我真的不能出去走走吗?”
春红看着娘子那圆润的眸子,还是狠狠心偏过头道:“娘子,你的病还没好全,大夫都说了要好生修养才是。”
叶稚鱼听到这话,心中免不了燃起一股失望来。
但还是遵从医嘱待在房中,继续看她之前未看完的话本子。
也算是打发时间了。
看着看着,她忽而将手中的话本子取了下来,一脸认真的看向春红问道:“春红,你有心仪的人吗?”
“你跟你心仪的人会像话本子里一样坎坷吗?”
春红:……
食肆。
谢玄辞看着桌上的地契,冷白的指尖在简陋的桌上轻点着。
幽黑的双眸在那契书的名字上紧盯了许久。
宋墨。
“大人,这宋墨并非官场中人,只是翼王府的一个幕僚而已。”
谢玄辞指腹摩挲过落在纸张上的字迹,一个幕僚便能在这寸土寸金的京中赁下这么大的店铺。
还能聘请到这么多的手法超绝的鱼娘,将京中的达官显贵都能笼络于此。
那这个幕僚还真是不简单呀。
而且这个翼王……若是没记错的话,这位当初跟那龙位也就只有一步之遥。
若不是棋差一招,如今倒也不必在深山中求神问道了。
“这幕僚是何时入的翼王府?”
青鱼沉默了一瞬,宋墨此人虽然入了翼王府,成了翼王的幕僚。
但怪就怪在此处,还未有人见过他的模样,连同有何特征都未曾有一人能说出。
若不是大人要查这铺子,只怕是都未必能注意到这小小幕僚。
他自然也不会知道这人究竟入了翼王府多久了。
“还没查到?”
青鱼头又低了一瞬,小声道:“请大人再给属下一点时间,属下一定尽早查出。”
谢玄辞没有言语,只是将指尖的那张契书递给了他。
眼眸顺着那微开的窗柩看向那食肆,那余光处忽而看见一辆马车驶过,停留在那门口。
谢玄辞唇角忽而勾起一抹笑来,看来这食肆的背后之人是谁,还有几分难说了。
“青鱼,不过离开了几个月而已,这京城倒是比我离开时变得更有趣了。”
青鱼站在大人身后,自然也是看见了那辆瞩目的马车。
但看外形,不懂的人只怕也只是以为是那家的富贵人家罢了。
只是懂得的人看见那车身上镌刻的雪兰花便知道,这乃是当今太子的车架。
当今太子赵嘉逸,当今圣上的三皇子,中宫皇后的嫡子。
不过,这人若不是占了个嫡出的名头,只怕是这皇位无论如何都轮不上他才是。
不过好在外戚势大,倒也有不少的臣子支持他。
出来也有些时候了,谢玄辞热闹也看得差不多了。
看了看天色,想必那贪睡的人儿也早就起来了。
于其在这酒楼中坐着,还不如回府中。
“青鱼,走吧,回府。”
“是。”
……
在叶稚鱼看着手中的话本,一双眼不知何时已然溢出了泪珠。
手里拿着手绢抽抽噎噎的啜泣着。
好似在为书中人感到伤怀一般。
“春红,他们好惨呀,他居然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心上人另嫁他人,也不上前阻拦,我看这女子也是白喜欢他了!”
谢玄辞便是在此刻走进来的,见到她这般气愤填膺的模样。
唇角噙着一抹笑道:“是什么让玉娘这般伤心?”
叶稚鱼见澜哥儿回来了,也顾不得如今还在同他冷战。
招了招手让他上前,又在她身侧的软榻上拍了拍道:“澜哥儿你坐。”
谢玄辞才刚刚坐下,叶稚鱼便举着话本子递到他面前道:“澜哥儿你说,这话本子里的男主人公的行为是不是太令人失望了。”
谢玄辞双眸只是在那话本子上粗浅了扫了一眼。
只是,看了一眼却不知该如何言语。
倒是叶稚鱼见他久久不说话,双眸紧蹙的看向他,言语中带着质疑道:“澜哥儿,你难道赞同这男主人公做的事情吗?”
看见心上人嫁与他人,甚至还在宴席上祝贺两人白头偕老?
谢玄辞对她的问话闭而不答,反而开口说道:“玉娘可知道,按当朝律例,劫掠有婚约的女子是何罪责?若是身有婚约却又背弃婚约的女子又该判处何罪?”
叶稚鱼拿着话本子的手微微僵硬了一瞬,只是看个话本子而已,怎得还扯到这上面了。
不说就不说!
叶稚鱼愤愤的转过身,继续看她的话本子。
她又不是什么县令,做什么要琢磨这些。
但身后人却不依不饶,“按照本朝律例,劫掠有婚约的女子,男子杖三十,徙一千里,而女子若是背弃婚约的话,更是罪加一等,是要入狱的。”
跟她有什么关系,她又不会入狱。
加上手上的话本正看到兴头上,敷衍的嗯嗯了两句。
便伸脚想要将人踹下榻去。
但她才伸出的脚却被人正好拿捏在手心中,纤细的脚踝被人一把握住。
那修长的指节好似一道炙热坚固的牢笼,将她的脚踝禁锢了起来。
没由来的多了几分禁锢,叶稚鱼自然不喜,在空中挣扎了许久想要将那摆脱而去。
但挣扎了一会儿便随着他去了。
懒得动弹。
倒在榻上欢欢喜喜的看着手中的话本子。
倒是谢玄辞握住了那脚踝,像是得到了什么奖赏一般。
略带薄茧的指腹在那雪白的脚踝上丈量着什么,又将手掌细细的贴合在那脚底。
将那露出的雪白足底整个包裹在手心中。
许是觉得痒,叶稚鱼忍不住伸腿将自己的脚移开了去。
许是身前人放松了警惕,她的脚倒是不费吹灰之力便移开了去。
只是还没等她松快些许,那紧紧粘着的大掌如同那紧紧缠绕在树上的藤蔓一般。
将那脱离手心的嫩白脚心又缠绕了回来。
只有窝在手心中才好似觉得安心了一般。
倒是叶稚鱼见他这般紧紧的握着,唇角忍不住嘟囔道:“我的脚都被捏出印子了。”
语气中颇有几分抱怨。
倒是谢玄辞听见这话,也不知抽的什么疯,忽而开口道:“不如我为玉娘打造一幅脚链,用最为细软的绸缎包裹,定然不会让玉娘
的脚踝落下印子。”
说完,不等叶稚鱼开口,他忽而像是觉得这是一个绝妙的主意一般。
幽黑的眼中都带起了一丝狂热,甚至真的再次细细丈量起她的脚踝。
叶稚鱼却被他这副模样吓了一跳,连忙后退了一步。
眼中还带着一丝不曾退下的惊恐道:“澜哥儿,你,你这是做什么?”
谢玄辞抬眸看见她面上的慌乱,这才将心中的这个念想沉了下去。
面上又戴上了那一副温润的模样,缓缓开口道:“不过是逗逗玉娘罢了,玉娘怎得还真的怕了。”
见澜哥儿又恢复了以往的神情,叶稚鱼这才放下心来。
只是面上还是忍不住撇了撇嘴道:“澜哥儿,你不许像方才那般吓我了,你方才就跟变了个人一般,都让我有点害怕了。”
谢玄辞面上还是笑笑,只是那笑不达眼底。
见玉娘的目光再次从他身上移开了。
谢玄辞心中忽而生出了几分不喜来。
顺着那脚踝向上,捏了捏那白软的小腿肉。
软乎乎的小腿就这般溢入他的掌心中,任人揉搓。
“玉娘想出去吗?”
叶稚鱼听见他这话,心思瞬间从手中的话本子移到他身上。
双眸带着期许的望向他道:“可以吗?”
谢玄辞伸手在那白嫩的软肉上轻捏了一下,再次开口道:“自然可以,我看这几日玉娘的病也好得差不多了,刚好过几日便是十六
了,按照京中的习俗便要登高,到时我带嫂嫂出去玩玩可好?”
听见能出府玩耍,叶稚鱼连忙点了点头,深怕下一秒他就反悔不答应了一般。
谢玄辞见状笑了一瞬,只是那盘桓在她小腿上的掌心却还未曾收回。
那修长的指节落在了她微微凹陷的膝窝里,带了几分琦情的轻摸了一瞬。
缓缓道:“我带玉娘出门登高,玉娘可有什么报答我的?”
这还要报答,也太小气了吧。
不过这话她也只敢在心中偷偷的说几句。
她还怕被他听见之后,就不带她出门了呢。
红润的唇瓣微微嘟了起来,凑近了他几分问道:“那澜哥儿你想要什么?”
谢玄辞这次却没有直接开口要他的奖赏,反而伸手在她的额间轻点了一瞬。
沉沉道:“这种事情玉娘还要旁人告诉?”
说完,落在那膝窝的指尖忽而将藏在内里的软肉捏了起来。
叶稚鱼生性怕痒,感受到膝窝处传来的痒意,连忙想将腿收了回来。
但她才有动作便被那横亘在膝窝中的指尖拦住了去路。
感受着那愈发向上的动作,叶稚鱼白皙的面容上猛地变得绯红了几分。
唇角喃喃像是要说些什么,但过了半晌却也未曾说出什么来。
只是垂眸看着对方愈发幽沉的双眸,僵在了原地。
用手中的话本子遮挡住了自己的面容。
她实在不知道他怎得对这件事这般热衷。
叶稚鱼想起前些时日,他做的事情。
便是如今她都忍不住轻颤了一番。
床底之间的他就好似变了个人一般,同他平日里的温润作风一点都不一样。
相反,掌控欲十足,一旦她露出一点想要逃离的的想法。
便会被狠狠的拖回来,随后狂风骤雨般的再次袭落在她身上。
春红今日给她穿的是件轻薄的玉兰色小衫,下身则搭了一个藤萝紫的半裙。
看起来沉静娴雅,但却要忽略隐没在她裙摆下的那只手。
不知道触碰到了什么地方,叶稚鱼落在榻上的身子轻颤了一瞬。
连带着被话本子遮挡,只有一双眸子露了出来。
但此刻那双清亮的杏眸却变得水润不已,纤长的睫羽在空中不断的翻飞着。
察觉到那隐没在内里的指尖越发深了几分。
叶稚鱼忍不住开口求饶道:“澜哥儿,别……”
“玉娘,我这是在帮你,不然一会儿你又要叫疼。”
叶稚鱼有心想要反驳,但那手熟练的对着那地方轻按了下去。
想要脱口而出的求饶瞬间变成了一道缠绵的低泣声。
叶稚鱼听见自己发出的这声响,更是羞的将露出的眸子都藏在了话本子里。
早已红透了的耳垂依稀听见星星点点的笑声。
心中更是羞愤了几分。
连带着手中的话本子都朝着面前之人扔了过去。
面色发热的抽离了一瞬。
略带气愤的开口道:“你,你走开。”
只是她这才退了一步,那落在榻上的白嫩脚踝便被人一把抓住。
整个人如同被操纵的木偶一般都抓着逼了回去。
因为这动作来得突兀,她的手臂不得不半支在榻上。
雪白的锁骨也更凹陷了下去。
也就在这时,那才逃离的地方瞬间被塞满了来。
无论过了多少次,叶稚鱼还是无法适应。
眉宇间微蹙了一瞬,水润的眸子也带上了几分春.意。
原本紧闭湿红的唇瓣好似透不上气一般,微微张开了些许,好似在极力适应一般。
“方才都同玉娘说了。”
叶稚鱼咬了咬下唇,还是败下阵来。
轻柔的嗓音也不自觉的带上了几分媚意。
小声的开口求饶。
只是她不知道,她越是开口求饶,面前这人便越是过分。
一直到最后,叶稚鱼觉得自己的嗓子都冒烟了。
瞳孔涣散的躺在软榻上。
只留那谢玄辞还在身侧,手中拿着巾帕擦拭着。
手中还时不时的捏着她裸.露的手臂道:“玉娘这般,也不知过几日的登高,可爬得上去?”
叶稚鱼有心想要说上两句,证明自己。
但她的嗓子早已变得焦渴,说不出点点话语来。
只能徒劳的瞪着一双清眸,示威一般的看着她——
作者有话说:又让小谢开心了[狗头]
第68章 消融
九月十六,秋高气爽,正是登高的好时候。
叶稚鱼也在这日如愿出了门。
才踏出府门,叶稚鱼觉得迎面吹来的秋风都带着一股清新的香气。
“娘子上车吧。”
叶稚鱼坐在马车上,素手纤纤撩开车帘看着外面,走街串巷的小贩们,新奇古怪的玩意儿让她目不暇接。
时不时的发出惊叹之意来。
谢玄辞坐在一旁看着她,幽黑的眼中流露出点点笑意来。
叶稚鱼见到外面这般热闹,若不是已然坐上了马车,只怕她要下去细细看看才是。
不过目光视线在人群中扫过时,忽而望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人看着好像桑榆姐姐。
就在叶稚鱼正要定睛看去时,那人忽而转身消失不见了。
好似方才看见的只是错觉一般。
“玉娘看见什么了?”
“没什么。”叶稚鱼也不知道为什么,在澜哥儿问起的时候,心中有股莫名的声音,让她不要说出口来。
连带着撩开车帘的素手也跟着落了下来。
……
登高的山距离京中不远,只是今日正是登高的好时候。
官道上的马车更是堵满了来。
好不容易到了,叶稚鱼都已然在马车里睡了一觉了。
被叫醒的时候,双眼懵懂,还没反应过来是来干什么的一般。
看着伸到身前的修长指尖,下意识的将手心放在了澜哥儿手上。
任由他将自己拉下了车。
叶稚鱼以为来登高,自然是不会有多热闹了。
只是没想到这一下车,眼前的景象却让她大吃一惊。
十六登高既是习俗,自然有那灵活的摊贩早早的在山脚下支起了铺子。
卖起了茶水、小食,也有卖些小玩意的,也都是图了新鲜。
不过这也真的招揽了不少的客人。
三三两两的聚在摊贩前,看上去倒是跟市集也差不了多少。
“玉娘可想逛逛?”
叶稚鱼只是粗略的看了看,便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这摊贩前人好多。
还是先去登高好了。
谢玄辞见状也随她去。
两人将春红和青鱼都留在了山脚下,独自登上了那台阶。
这山中的台阶长而又长,更是一眼都望不见头。
叶稚鱼只是粗粗爬了一炷香的时间,双腿便不由自主的开始打起哆嗦来。
忍不住开口抱怨道:“干什么登高要选这般高的山,难道爬小山就不算登高了吗?”
叶稚鱼一边抱怨,一边倒也没耽搁上山。
只是脚步变得迟缓了几分。
“玉娘不知,这登高的习俗便是如此,登的高些,便能辟邪,还能保佑今年顺顺利利的。”
叶稚鱼却不相信这个,只要是个节日都能沾上这几个字。
再说了,若真如此,那天下的读书人还苦读些什么诗书。
还不如都跑去爬泰山才是。
这样来年说不得还能成状元。
爬到半山腰,叶稚鱼实在是爬不动了。
手中杵着一根半路捡来的棍子,站在原地大口大口的喘气。
饱满的额间渗出点点细汗早已将她的绒发打湿了去,粘连在她面上更添了几分狼狈。
“澜哥儿,我……我觉得……其实我们爬到半山腰已经……已经很了不起了,来年一定会顺顺利利的。”
谢玄辞轻笑了一声,挨着她坐下道:“玉娘是爬不动了吗?”
叶稚鱼不愿意承认,但又不想继续爬。
睁着眼睛乱说道:“才不是,我只是觉得我跟澜哥儿我们两……已经很顺利了,这运气自然要分一点给别人才是。”
说完,还不忘附和的给自己点了点头。
“玉娘说的对。”
山间的风徐徐吹来,带着不知名的花香和淡淡的草叶气息。
将人身上的疲倦都吹散了些许。
叶稚鱼忍不住闭上了眼轻舒了口气,感受着传来的清新香气。
恍然觉得自己回到了江南一般。
也是这样柔软的天,带着花香和草叶气息的风,还有……还有谁来着?
叶稚鱼忍不住在脑海中寻觅了一番,却迟迟没能从记忆中寻找出一个答案来。
奇怪,她明明觉得她身侧应该有一个人才是。
但那个人又不是澜哥儿,那又会是谁?
她总觉得她的记忆好似出现了什么问题,关于之前的事情总是变得模模糊糊的。
一用力去想便在脑海里四散开来,让她寻不到半点踪迹。
她有心想要问问澜哥儿,但前几日她才开口,便敏锐的察觉到澜哥儿的神色变得晦暗了几分。
导致她现如今在澜哥儿面前再不敢多说一个字。
在半山腰歇够了,眼看时辰也不早了。
两人便准备下山了。
只是方才还不觉得,如今抬脚下山的时候。
叶稚鱼忍不住轻嘶了一声。
这怎得下台阶比她上台阶都难?
“玉娘莫不是走不动了?”
本就歇息了许久了,叶稚鱼不愿被身后人看扁。
昂着头道:“才没有,我只是觉得此处的风景甚好,想要再看看而已。”
话音落下,她忽而被人打横抱起。
叶稚鱼下意识的圈住了他的脖颈,那股微苦的冷檀香便浅浅的落在了她身上。
“玉娘若是走不动了,说一声便是,难道我还会强迫玉娘一定要走下去不成?”
叶稚鱼微微嘟唇在心中暗自腹诽了一瞬。
但看在他这般体贴的分上,还是没有将那腹诽的话说出口来。
不然他要是听见生气了,让她自己走就不好了。
春红同青鱼在山脚下等着,眼看着马上就到午时了。
估摸着娘子和郎君也快从山上下来了才是。
只是左看右看却也没看见娘子和郎君的影子。
暗自猜想,难道娘子和郎君还要继续往上爬不成?
只是还没等她猜想成真,娘子和郎君便出现在两人眼前。
不过看见娘子被郎君抱在怀中,春红以为娘子受了伤,连忙小跑上前道:“娘子可是受伤了?可有大碍?”
看着春红面上焦急的神色,叶稚鱼忽而有几分不好意思说出口。
倒是抱了她一路的谢玄辞见状开口道:“无事。”
到了山脚,叶稚鱼也不好意思让他再抱了。
便挣扎着从他怀里走了下来。
如今上山的人陆陆续续都走了下来,山脚下倒是更加热闹了几分。
叶稚鱼被谢玄辞牵着手,在茶水铺子里坐着歇脚。
“两位客官,想点点什么?”
叶稚鱼看了看店上悬挂着的招牌,沉吟了一瞬道:“来两份紫苏饮子,再来两碗酥山。”
本还想再点点什么,但马上便要来月事了,若是饮多了冰,只怕是到时候难受。
心也歇了下来。
只是难得出来一趟,叶稚鱼双眸在四周接连看着,好似要将周围的景象都一一记下来才是。
“两位客官,紫苏饮子来了,请慢用。”
紫苏饮子里面加了些许的冰块,落在白瓷碗中,添上薄荷等凉爽之物,更是多了几分冰意。
只是叶稚鱼看着落在桌上的平安符。
连忙叫住小二道:“等等,你的东西落下了。”
小二听见身后客官的声音连忙转头看了过来。
只是视线在看见那桌上的平安符的时候,笑了一瞬道:“这是送给两位客官的,希望两位客官不要嫌弃才是。”
送?
叶稚鱼打量了一番眼前的茶水铺子,看着倒也不像是家底丰厚的。
怎得还白送这平安符。
据她知道的这平安符便是最便宜的也要一文钱才是。
这一天下来还不知道能不能回本呢。
想到这,叶稚鱼连忙摆手道:“多谢店家一番好意,只是实在不用了。”
小二见叶稚鱼神情便知道这位客官在想什么。
开口解释道:“两位客官不要多想,这平安符不要钱,是不远处那座寺庙的僧人免费送的。”
“那里的僧人知道我是开铺子的,便赠了我许多,说是可以给店中的客人,也算是福缘了。”
叶稚鱼闻言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倒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僧人。
心中忽而想到什么,开口问道:“这寺庙离此处可远?”
小二摇摇头道:“远倒是不远,只是道路狭窄,马车过不去,两位若是要去的话,便只能步行了。”
步行?
叶稚鱼听见这两个字,忽而觉得小腿肚子都哆嗦了一瞬。
她若是再步行的话,只怕是她明日真的起不来了才是。
想要去看看的心思瞬间歇下了。
安心的低头用起她的紫苏饮子和酥山来。
这茶水铺子的酥山虽然比不上江南的那樱桃酥山,但是也别有一番风味。
这冰水中好似多加了一些薄荷水,用起来这才感觉多了几分凉爽之意。
就连说话时唇舌都好似多了几分凉意。
解了渴后又用了一些小食,勉强填饱了肚子。
日光开始渐渐倾斜。
被晒了一日的土地也渐渐开始渗出热气来,将站在它身上的人儿无情的灼烤起来。
“日头也毒起来了,不如先回府吧。”
叶稚鱼本能的排斥了这个选择,她不想回去。
垂着头双眸滴溜溜的转着,忽而抬起眸子开口道:“方才小二说前方有寺庙,不如我们去看看?”
谢玄辞幽黑的双眸忽而落了下来,似笑非笑的开口道:“玉娘还走得动?”
叶稚鱼伸手轻扯了扯他的衣角,晃了晃道:“澜哥儿,我真的想去。”
说完,还不往朝他眨巴眨巴眼。
意图让他同意自己的想法。
谢玄辞低头见状,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既然是玉娘想,自然是听玉娘的。”
叶稚鱼唇角忍不住绽放出一抹大大的笑来。
连忙
凑上前抱住谢玄辞的胳膊,柔声道:“我就知道澜哥儿最好了。”
谢玄辞对她这套说辞,只是挑了挑眉。
这番说辞只怕是他应了她才有效。
叶稚鱼如愿的走了一小段路之后,便走不动了。
站在原地眼巴巴的看着谢玄辞,指尖揪着他垂下的衣摆缠弄着。
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更是细细的看向他,一刻都不曾移开。
唇中也吐露出蜜霜道:“澜哥儿……”
谢玄辞那里不知道她想做什么,这是又想去看看,但又不想走了。
这才软下身子恳求,但又不肯将话说全了来。
耐着性子道:“玉娘想说什么?”
叶稚鱼自然是说出去完整的话来。
毕竟说要来的是她,但半途而废走不动的也是她,如今又想要对方帮助自然是更要软上几分才是。
叶稚鱼一只手放下了揪弄不放的衣袖,另一只柔白的指尖便趁着这个机会钻进了他宽大的掌心中。
轻晃了两下道:“澜哥儿,我想去。”
谢玄辞知道做到这地步,她已然尽力了。
浅笑了一声,蹲下身子道:“上来吧。”
叶稚鱼见如愿以偿,连忙将手掌从他手心里撤了出来。
毫不客气的趴上了他的背,只是唇中还是软乎乎的说了一句。
避免眼前之人觉得她用完就丢。
在澜哥儿背上后,叶稚鱼再一次闻见那微苦的冷檀香。
只是经过日光的照耀,那股冷意倒是消融了几分。
沾染上了几分从枝叶间泄下的暖意,闻见时,倒是让人觉得多了几分安心。
……
那小二的话倒是没有说错,这寺庙倒是真的距离不远。
叶稚鱼只觉得还没走上多久便到了。
只是光看这破落的大门,叶稚鱼心中忍不住生出点点疑惑来。
这儿便是那寺庙,是不是太破败了些。
而且就这样的光景,竟然还给人送平安符,也实在是太菩萨心肠了。
不过……
叶稚鱼看着那门上一丝不染的模样,这寺中的僧人倒是勤快得很。
“阿弥陀佛,两位客官到来,可是有所求?”
叶稚鱼猛地听见僧人的话语,被吓了一跳。
下意识的躲进了谢玄辞的身后。
直到看见地上多出的那抹影子,这才松了口气,颤颤巍巍的从谢玄辞身后走了出来。
强壮镇定的看向眼前的僧人,回了一句道:“我们是听说此处有座寺庙,所以想来看看。”
青河闻言浅笑一瞬道:“既如此,两位便同我来吧。”
叶稚鱼还是跟在谢玄辞身后,颇为警惕的看向四周。
只是此处看着僻静,但内里倒是井井有条。
倒是走在前方的谢玄辞面色不变,跟在青河身后紧紧的跟着。
青河将两人带到了大殿,又取出三柱香递给叶稚鱼道:“这位娘子既然来了,便来上柱香吧。”
叶稚鱼看了看青河递来的香烛,只是怎得只有她一人的,没有澜哥儿的?
青河闻言轻笑一声道:“我观这位施主不是信奉佛理之人,既如此倒也不必叩拜神佛。”
说完,那双眼略过叶稚鱼朝着身后之人看去。
叶稚鱼听见青河的话,眼中倒是闪出一抹诧异来。
心中更是信服了几分,没想到这人居然能看出这些来。
想来是有些本事的。
叶稚鱼接过香烛点燃后,缕缕青烟从她手中升起,叶稚鱼轻阖双眸,虔诚叩拜之后,便将手中的香烛插在了炉中。
谢玄辞同那青河站在一处,只是视线却牢牢的看向跪拜在那蒲座上的人儿。
身侧的青河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唇角勾出一抹笑道:“没想到你喜欢的竟然是这样的,倒是与我的印象大不相同。”——
作者有话说:再甜一会儿[亲亲]
第69章 红痣
谢玄辞默不作声,好似不想搭理身侧之人。
只是那青河却还在身侧喋喋不休,看着那女子上前将香烛插入香炉中。
那雪青色的衣衫顺势滑落了些许下来,露出了那凝脂般的软肉。
只是在那凝脂的白玉上却兀自多了一抹红痣。
如同朱砂一般。
但青河看见那抹红痣时,面色便已然不对了起来。
似是不敢置信,又有些匪夷所思。
猛地开口道:“你知道你这是在做什么吗?”
说着,便伸手将他腕上的衣袖撩开,只见上面却也有着一模一样的红痣。
宛如双生一般。
青河知道眼前之人向来是个不同寻常之人,却没想到在这感情之事上竟也是如此。
得不到便强求。
“我倒是看错了你。”
谢玄辞强硬的将那衣袖遮掩了下来,口中却冷冷的说道:“二皇子殿下,臣也没想到会在此处见到你。”
二皇子见状却眨眨眼,颇有几分无赖的说道:“什么二皇子,小僧名号青河,施主可不要叫错了。”
谢玄辞冷笑一声道:“二皇子既然不想承认,那便记得将自己的痕迹都清除干净才是。”
“别再送给旁人堆积如山的平安符了。”
青河闻言挑了挑眉,啧啧一声道:“看来你很关注我呀,就连我的字迹都记得这般牢。”
谢玄辞冷笑一声道:“二皇子殿下如今是我大理寺追捕的犯人,臣自然是无比关注。”
青河觉得无趣的别开了头,“若是如此,谢大人为何不将我捉拿归案呢?”
只是他这话才落下,叶稚鱼便拜好了神佛,走了上前。
似是察觉到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不对,颇有几分犹疑的开口道:“澜哥儿,你们是在聊什么?”
不等谢玄辞开口,青河率先回答道:“小僧方才只是见这位施主眉目郁结,遂想劝劝这位施主,凡事皆有度,若是过于强
求,只怕是结果会不尽人意。”
叶稚鱼听这话有些云里雾里的,一句都没听懂。
什么强求不强求的,难道是指澜哥儿在查的案子吗?
谢玄辞拉过叶稚鱼的手,浅浅开口道:“我的事便不劳费心了,倒是这位沙弥还是想想如何将这佛寺发扬光大才是。”
听到这句,叶稚鱼也免不了点点头,实在是这佛寺有些太过破败了。
甚至门口都没有什么牌匾,若不是之前那摊主跟他们提了一嘴,只怕是根本找不到。
叶稚鱼记得方才这人给她香烛供她上香,那香点燃的时候,香味清远,倒是比寻常佛寺用的还好些。
能舍得在这上面花心思,却不舍得修一番门庭,也算是对佛赤诚之人了。
叶稚鱼十分自然的从澜哥儿的衣袖中掏出荷包来,从里面摸出一块银锭递给眼前的僧人道:“此处偏僻,这就当是我们供
奉的香油钱了。”
青河看着被塞进手的银锭,忽而浅笑一瞬。
朝着叶稚鱼低头有模有样的行了一礼道:“施主心诚,日后施主若是遇上难处,有这香火情在手,佛祖也定会保佑施主。”
叶稚鱼对这话倒是不往心中去。
毕竟在寺中捐赠了香火,都是这般话语。
只是见也见了,走也走了许久。
她今日出来一趟,便是将前后三日的路都走了。
今日回去定要好好歇上三日。
青河站在原地看着两人走了出去。
只是才走了一小段路,那穿着雪青色衣衫的小娘子便停了下来。
柔白的指尖拉扯着眼前人的衣袖,似是在撒娇一般。
随后那身形高大的男子摇了摇头,似是妥协了下来。
蹲伏在女子身前。
那小娘子便毫不客气的拥上了他的背,垂落下的足尖在空中一点一点轻快的摇晃着。
直到那两人消失在街道尽头,青河这才收回了视线。
低头看着还握在手心中的银锭子。
忽而凑在鼻尖轻嗅了一瞬。
明明是在那冷心之人身上久留之物,但却独独沾上了那暖意的橙花香。
回去的路上叶稚鱼都被谢玄辞稳稳的背在背上。
只是看着要到了,这才拍了拍他的肩,表示要下去。
毕竟说着要来的人是她,若是被春红他们看见回来的时候她被背着回来,还是有些不好的。
远远的看见春红和青鱼两人站在茶铺中。
小跑着上前,喊了声春红。
就在这时,不知从那儿冒出一个人来。
猛地朝着叶稚鱼扑去。
叶稚鱼一时没稳住,眼看就要栽在地上时。
胳膊忽而被人紧紧握住,向后拉扯了一瞬,这才避免了她被人撞倒在地。
叶稚鱼松了口气,原以为是无心之失,正要上前去看看那撞上来的人。
只是才堪堪看见那人露出的半张面容,脚步便猛地愣在原地。
浑身发冷,脚下宛如生了根般一动也不敢动。
那人抬眼看见她,倒掉的三白眼瞬间亮起精光,有些癫狂的跪爬上前道:“闺女,你就算发达了,也不能忘了你爹才是!”
叶稚鱼看着叶父,身上的冷意更是一股股的袭来。
但他怎得会来京城?
他不应该在江南吗?
叶稚鱼看着那张熟悉到作呕的脸,忍不住向后退了
一步。
连带着身上遗留下的疤痕都在此刻变得炙热滚烫起来。
叶父见到叶稚鱼身上穿的衣衫,眼中更是闪过一丝恨意来。
枉他将这赔钱货养这般大,如今她倒是吃香的喝辣的了。
是不是还忘了她还有个父亲兄长了!
就在这时,叶父身后猛地蹦出一人来,看着倒是有几分俊秀,只是身上穿的也满是补丁的衣衫。
上前扶起叶父道:“妹妹,就算你傍上了好人家,但是父亲如今年岁已高,又生了病,心中却还是一直记挂着你,难道你
就忍心吗?”
此处商贩聚集,人本就多,那叶父和叶玄毫不避讳的四处嚷嚷。
哪里是想要讨个说法,分明是想将四周的人都引来才是。
不过在他的这一番话下,本就在此处歇脚的人因为好奇也都聚集了起来。
听见叶玄的一番话,捂着嘴角对着叶稚鱼指指点点。
叶稚鱼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人群,耳边飞快的闪过她们遗留在风中的话语。
“这人穿的这般好,怎得对家中人这般薄情,看着乖乖巧巧的一个人,真是人不可貌相。”
身侧的人也跟着附和道:“可不是,她身上的衣衫料子那可是上好的织花锦,一匹可要五十两银子呢,没想到对自己的父
亲兄长却如此,啧啧……”
不,不是这样……
叶稚鱼有心想要辩解,但是低头垂眸看见叶父和叶玄的那张脸,心中便下意识的瑟缩。
潜藏在骨缝中的疼痛再一次钻了出来,在她的身上肆意的攀爬着。
好似再一次将她无形的捆绑起来。
这时,一双宽大的手掌落在了她的肩上。
那股微苦的冷檀香顺着衣袖浮现了进来,将那颤颤巍巍的人儿包裹了起来。
挺身站在她身前,将地上两人那恶意的视线隔绝开来。
幽沉的眸光落在地上的两人身上,冷冷的开口道:“你们二人是何人,说我娘子你家女儿可有凭证?”
叶父对这个女儿一向是责打惯了,他只需要往她眼前一站,便有自信叶稚鱼绝不可能违逆自己。
猛地听见这番责问,也顾不得装病弱了,连忙从地上站起身道:“她是我女儿,我岂会认错,倒是这位郎君我怎得从未见
过,莫非就是你诱骗我女儿不认家中人的!”
说着说着,更是觉得理直气壮了几分。
像是恨不得连忙叫人将眼前这两人抓起来一般。
围观的百姓见状更是捂紧了手中的巾帕,没想到竟还有这般精彩的后续。
谢玄辞对叶父这宛如泼皮的举动话语早有准备。
冷硬的话语再次落下道:“我听两位的口音好似不是京中人,若是外地来的,可有路引?”
京中盘查向来严苛,若是没有路引却能轻易进入,那可是要挨板子的。
叶父和叶玄自然没有正经路引,他们在江南听了消息。
知道自己的女儿/妹妹在京中攀了高枝,哪里还顾得上这么多,一路上坑蒙拐骗的入了京。
屁股上还欠了好些债务,就等着找到叶稚鱼好让她来还清。
如今好不容易见到人了,哪里肯轻易放手。
怎么也要咬下一大块肉来才是。
对这个话题避而不谈,紧逮着叶稚鱼就是他女儿一事说话,又不敢得罪站在前面的谢玄辞。
只好围着谢玄辞绕来绕去,就为了让身后的叶稚鱼看到他的脸。
他就不信,叶稚鱼这个赔钱货看见他了还能装得下去。
“女儿呀,你母亲早逝,为父是又当爹又当娘的将你拉扯大,你如今就算是攀了高枝不想见为父了,但父亲却担心你,如
今病重在身想要见你一面都不成吗?”
说着说着,又捶胸顿足起来。
好似真的是这回事一般。
叶稚鱼听见他这颠倒黑白的话浑身气的发抖。
但又不敢去看那宛如噩耗般的脸。
只要稍稍看上一眼,她便浑身发冷,数年如一日的虐待和打骂,刻在了她的骨子里。
附骨之蛆一般,无法被剜去。
只能懦弱的躲在谢玄辞的身后,藏在他的影子里面才让自己得到那一星半点的喘息。
只是旁边的百姓听见谢父的话语,瞬间脑补出一幅,慈父恶女图。
一个个的都替叶父不值,还有甚者在其中开口谩骂。
这副模样,真是不配为人子!
一旁赶来的春红和青鱼拨开人群走了进来。
春红见到娘子这般惊恐的模样,连忙上前将娘子扶住。
却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眼看周围的人群愈演愈烈。
谢玄辞忽而再次开口道:“既然这位说我娘子便是你女儿,那不妨你将户籍文书拿出来让众人看看。”
叶父听见谢玄辞的话,双眸闪躲,户籍文书,他哪有那玩意。
一个赔钱货若是上了他的户籍,便是要占税的。
他可不会为这赔钱货付官府的银子。
自然也没有那户籍文书。
吵吵嚷嚷道:“那般重要的东西,我怎会带在身上,她就是我女儿,我又岂会认错?”
谢玄辞却继续说道:“两位口音不是京中人,又风尘仆仆,脚上还沾了城门处的红泥,分明是才混进京的,身上又怎会没
有那户籍文书!”
叶父和叶玄听见谢玄辞的话,心中慌乱,下意识的双脚刮蹭,意图将脚下的红泥拨开。
只是这般下意识的做派,却让周围的人看出端倪来。
“这位老丈,你既然是才入京的,身上有户籍文书,又何必遮遮掩掩,拿出来给大家看看,又岂会让你吃亏。”
叶父有苦说不出,只能一口咬死了没有将那户籍文书带在身上。
站在身后的青鱼得到大人的暗示,跨步上前,将叶玄藏在衣袖中的户籍文书猛地的扯了出来。
逐一翻开来面向四周百姓道:“诸位可看清楚了,这户籍文书上是如何写的。”
周围看热闹的百姓,自有那识字的,将那户籍文书上的字一句不差的念了出来。
“叶玄,江南苏州人士,家住……父,叶明,年四十二:母,苏咏,已逝,家中无兄弟姊妹……”
念到这儿,周围的人还有何不明白的。
眼前这两人哪里是那娘子的父母兄长,若是的话,这户籍文书上怎得没有那娘子的名字!
叶父见周围的人好似都变了模样,利口舌剑纷纷朝他袭来。
颇有几分苍白的辩解道:“即便是这户籍文书上没有她,但她是我女儿,我从小带大,又怎可能认错!”
只是有了方才他骗人在先,如今他再出这般狡辩的话语,自然无人相信。
反而纷纷露出怀疑的目光来。
站在最前方的一位小娘子道:“既然你是这位娘子的父亲,那你定然知道这位娘子是何年何月何日生的了,只要你答出
来,我们便相信。”
叶父自然是答不出来,一个丫头片子,赔钱货,他怎可能记得她的生辰。
唇角张开又合上,反而更加坐实了方才的流言。
见到此情此景,周围的百姓瞬间倒戈,开始咒骂倒在地上的两人。
“天杀的腌臜货,光天化日之下,竟还敢生出诱拐之心,真是人面兽心!”
青鱼在得到大人的示意下,更是上前添了一把火。
手法利落的将叶父的右手展示在众人眼前。
“此人指尖无茧,显然不是在地中劳作之人,反而掌心多茧,这分明是流连赌坊的常客。”
“莫不是想将人诱拐骗卖之后,行赌鬼之事!”
铁证之下,叶父就是有心再说些什么,却都显得苍白无力。
况且手还被人握在掌心之中,青鱼的力道可比叶父强壮多了。
也不是他能挣脱开的。
倒是叶玄见势不妙,早早都将叶父留在原地,自己趁虚溜走了。
“此人就该送去官府,谁知道他之前还做了多少这样的事,万万不能让他溜走才是。”
周围的人义愤填膺,无不赞同。
谢玄辞护着叶稚鱼上了马车,见到她
面色发白,就连那温热的指尖此刻也变得冰凉了起来。
眼中更是生出几分杀意来。
只是此刻话语尚还温润,笑着开口道:“玉娘不用害怕,从今日起你便不会再看见这两人了。”
叶稚鱼脑袋一片混沌,只是紧紧的攥着谢玄辞的衣角不肯松开。
回去的路上,自然是少了几分松快。
等回了府中。
叶稚鱼便早早的躲进了房间,明明还是夏日,叶稚鱼却觉得自己仿佛处于那严寒的冬日一般。
冷的直哆嗦,将那床铺上的被衾一个劲的往自己身上盖去。
好似这般才能感受到那丝丝点点的暖意。
谢玄辞只是落后几步,同那青鱼讲了几句。
回来时便看见这副情景。
眼前人就好似魔怔了一般。
连忙走上前,将人身上的被衾剥离开来。
又拿出巾帕将她面上渗出的细汗一一拭去。
抱在怀中小声轻哄道:“玉娘,没事了,不用害怕了。”
叶稚鱼将自己整个人蜷缩进他怀里,手脚并用的将他牢牢抱住。
好似他成了她溺水途中的唯一浮木一般。
“澜哥儿……”
叶稚鱼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是一遍一遍的叫着身前人的名字。
只有得到他的些许回答这才肯安静几分。
谢玄辞动作轻柔的轻拍着她颤抖的脊背,轻吻着她不断还流露出点点恐慌的眼角。
低声轻语的想要将她心中的恐慌移走。
第70章 严丝合缝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
叶稚鱼才总算平静了些许,混沌难受的头脑才有了点点理智。
紧紧箍住谢玄辞的四肢也松开了些许。
将严丝合缝的两人也露出丝丝缝隙来。
呆滞无神的视线这也才微微转动起来。
只是抬眸的瞬间在看见谢玄辞脖颈上因为她指尖用力而露出的红痕,面上又忍不住露出点点愧疚来。
柔白的指尖轻落在他脖颈上,小声道:“澜哥儿,对不起,痛不痛呀,你方才该同我说一声的。”
谢玄辞摇了摇头,这点伤便是蚂蚁蛰了一口还不如。
看着澜哥儿这般动作,叶稚鱼心中更是多了几分酸楚。
为何澜哥儿对她这般好,而她的父亲和兄长却这般待她?
想着想着,又忍不住低声轻泣了起来。
莹莹泪珠模糊了她的视线,将眼前人的面目都晕染得温柔了几分。
指尖抓住他齐整的衣衫,宛如受了伤的小兽一般,呜咽了起来。
谢玄辞这次倒是没有阻止她哭泣,宽大的手掌轻柔的落在她背上。
一下一下的轻抚着。
哭出来是好事,不然若是憋在心中憋久了,才是不好。
只是看着她的泪珠越落越凶,那漂亮莹润的双眸都微微有些红肿。
这才出声道:“玉娘快别哭了,再哭下去,明日这眼睛怕是要肿成核桃了。”
叶稚鱼听见他这安慰,伸手捶打了他一下。
只是那愈发浓烈的哭意却变得浅淡了几分。
但因为哭得太狠,还蜷缩在他怀中止不住的抽噎。
挽起衣袖,将藏在手骨下的一处伤痕露了出来。
白嫩的手腕上有着一道突兀的伤痕。
但因为过了许久的缘故,如今也只剩下了点点残存的白色痕迹。
与周围的肌肤格格不入。
叶稚鱼失神的看着这道痕迹,小声开口道:“这是我八岁的时候,刚好过元旦,父亲在赌场难得的赢了一把,心情很好,给哥哥买了烟花。”
“我打扫好房间出来的时候,就看见哥哥在院子里玩烟花,当时我还小,懂的也不如现在多。”
“哥哥看见我之后,一反常态的叫我过去,说是带我一起玩。”
“我当时高心坏了,觉得哥哥终于看见我了,但是我才靠近了些许,哥哥忽然将手中的烟花都砸在我身上。”
“父亲听见我的声音出来后,却责怪我大晚上发出声音来,又将我责打了一顿。”
明明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叶稚鱼也以为自己早就已经淡忘了。
但是如今说起来,好似发生在昨日一般。
“后来,叶玄跟我说,就算是他不要的东西,也轮不到我,烟花的事情只是给我的一个教训。”
说着说着,叶稚鱼忽而再次落下泪来。
指尖攥着澜哥儿的衣衫,小声的呜咽着。
谢玄辞听着这话,心中的戾气和杀意愈发重了起来,但指尖轻柔的拂过散落下来的鬓发,低声道:“不会再有这样的事发生了,玉娘,从今以后,他们跟你再也没有关系了。”
叶稚鱼狠狠哭了一场,又语无伦次的讲了一些话语。
哭得红肿的眼皮都沉重了不少,恹恹的耷了下来,将那水润的眼珠给盖住了。
直到累到落在谢玄辞的肩上。
谢玄辞见人沉沉睡了过去,但轻拍对方背的动作依然未停。
又过了好一会儿,这才将人轻放在床上。
拿来冰块包着的巾帕,在她红肿的眼上轻柔的滚动了一圈。
毕竟若是不做些什么的话,按照她今日的哭法,只怕是一觉醒来,便真的只能看见一条缝了。
做完这些后,谢玄辞这才走了出去。
青鱼早早的便在门口候着了。
见到大人出来的脸色便知道不好,语气更是谨慎了一些。
“大人,那两人已经被抓了回来,大人看准备如何处置他们?”
谢玄辞天生亲缘淡薄,也未曾在上面报过希望。
再加上今日这一出,自然是更没有什么顾忌了。
冷冷的开口道:“既然这两人这么喜欢乱说话,便先将恶首去了,又喜欢不务正业,那手也用不着了。”
青鱼听见大人的话,跟着点了点头。
还是忍不住在心中暗暗替这两人捏了把汗,不过这同他又有什么关系。
……
发生了这样的事,叶稚鱼接下来的几日情绪都不是很高。
就算是待在房中也宛如惊弓之鸟一般。
一点稍微大点的动静都会让她吓的一哆嗦。
春红见到娘子这般,心中满是心疼,但又不知道该如何,只好时时刻刻的陪在娘子身边,以防出现什么意外来。
这日,谢玄辞从府衙中回来。
如今已然入秋了,只是那残存的秋老虎还有些许威力。
倒是叶稚鱼听见澜哥儿的声音,好似找到了主心骨一般。
连忙小跑着上前抱住了来人。
将头紧紧的埋在了他的身上,那微苦的冷檀香也随着她的呼吸涌了进来。
“澜哥儿,你回来了。”
谢玄辞伸手接住了她,熟练的在她背上轻拍了拍道:“玉娘,我回来了,今日在府中都做了什么?”
叶稚鱼将头闷闷的埋在他怀中,也不抬头,低声道:“等你回来。”
“那除此之外呢?”
叶稚鱼沉默了一瞬,摇摇头。
“那之前的话本子,玉娘可还有在看,今日我又去那书肆买了新的,玉娘可要看看?”
叶稚鱼还是摇了摇头,谢玄辞又跟着问了一些别的。
但无一例外的,叶稚鱼都摇头否定了。
只是得到这个回答时,谢玄辞眉间便忍不住轻蹙了几分。
这般下去,只怕是又要郁结于心,对身体更不好了。
再加上她身体里的那个……
叶稚鱼久久没有听见澜哥儿的声音,忍不住抬眸怯怯的看向他道:“澜哥儿,你不高兴吗?”
谢玄辞摇了摇头,轻声道:“玉娘等我回家我很高兴,只是时辰漫长,我怕玉娘觉得无聊。”
叶稚鱼听见这话倒是松了一口气,缓缓摇头道:“不无聊,澜哥儿,从你走的时候开始我便开始算你还有多久回来,每过一个
时辰,距离你回来的时间便越近,我只会觉得欢喜,不会觉得无聊的。”
只是谢玄辞听见她这番话,心中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看来那两人给她带来的伤害太大了。
但这样的状态显然不是长久之计。
从这日之后,谢玄辞每日离开前,都会给她布置一点小任务,无非是看几页书,写几个字,或者给他绣个什么东西。
这对叶稚鱼来说倒也不难,自然也就顺着澜哥儿的心意做了下来。
不知不觉,庭院外树木的叶子已然开始变得枯黄了起来。
连带着空气中都带着点点香甜的桂花香。
叶稚鱼闻见这个味道便不由自主的想起甜腻腻的藕粉桂花糖糕。
甜滋滋的。
“春红,厨房今日有做桂花糕吗?”
“娘子,如今正是桂花盛开的好季节,自然是有的,娘子若是想吃,奴婢便去厨房端一碗来。”
叶稚鱼咂吧了一下嘴,眉眼弯弯的点点头道:“好,我要多多的桂花。”
春红也跟着笑笑道:“娘子放心一定不让娘子失望。”
等到春红走出了门。
叶稚鱼便又专心致志的拿起毛笔在雪白的宣纸上书写着。
自从澜哥儿让她写字之后,有一日她不小心翻出了澜哥儿之前的字迹。
锋利如刀,力透纸背。
只是一眼,叶稚鱼便喜欢上了这字。
这些时日便在家日日临摹,不说像了个十成十,但七八成还是有的。
很快,春红便将那桂花糕端了回来。
甜滋滋的桂花味混杂着糖蜜丝丝缕缕的钻进了她的口鼻中。
叶稚鱼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
笑着开口道:“好香呀。”
春红将白净的小碗放在娘子手边道:“娘子,今日可就只能吃这一碗了,不然到时候用多了你便又要说牙疼。”
听见春红翻旧账,叶稚鱼扭过头假装听不见。
春红见娘子这般,浅笑着再次说道:“娘子若是不听,我便只能告诉郎君了。”
听见春红这般说,叶稚鱼这才勉勉强强的转过头看向她道:“知道了,我今日定然只吃这一碗,绝不多食。”
话音刚落下,才下值的谢玄辞便迈步走了进来,眉眼浅浅的看着她道:“这般听话。”
叶稚鱼见澜哥儿回来了,那还顾得上手中的桂花糕。
双眼都亮了一瞬,笑着跑上前道:“澜哥儿,你回来了。”
谢玄辞见到她比之前开朗了许多,点点头道:“是呀,一回来便看见玉娘这般听话。”
叶稚鱼忍不住有些自得的昂起了头,那当然。
说着,忽而折返了回来,将方才放在桌上的桂花糕端在手上。
舀起一勺凑到他唇边道:“澜哥儿,这个可好吃了,你也尝尝。”
谢玄辞不爱那些甜腻的东西,只是见眼前之人欢喜,也不忍拂了她的兴致。
低头将那汤羹上的桂花糖蜜含了进去,不等慢慢品尝,便吞咽了下去。
“怎么样好吃吗?”
谢玄辞点点头道:“自然好吃。”
叶稚鱼这才接着将那小碗中的桂花糕用完了来。
见到她兴致盎然的又回到书桌前,谢玄辞也跟在走了上去。
只是抬眸一看,却发现她临的居然是自己的字。
忍不住笑笑道:“玉娘这是从何处翻出来的。”
叶稚鱼也有些不记得了,有些不确定的在四处指了指道:“这儿,这儿还是那儿,我也记得不是很清楚了。”
“玉娘今日心情不错,不如同我一起出去逛逛如何?”
叶稚鱼原本面上还藏着几分笑意,但一听见澜哥儿的话,面上的笑意瞬间变得拘谨了起来。
连带着手中握着的笔尖也跟着抖动了一瞬,浓重的墨渍瞬间滴落在那宣纸上。
晕染出一大片的乌黑来,将这一整张纸都作废了去。
咬着唇瓣小声道:“澜哥儿,我,天色不早了,还是不要出去了吧。”
谢玄辞如何看不出她的动作来。
伸手握住了她的掌心,带着她的手在那残存的雪白宣纸上勾画了起来。
很快,那留在中心的一点墨渍便成了一株梅树枝干。
反而更多了几分风骨。
“玉娘,今日外面有很多杂耍,你一定喜欢,就当是陪我如何?”
叶稚鱼双眸闪过几分犹豫,但过了许久还是点点头道:“那,那好吧。”
“但是,我们只是看一会儿就回来,不要在外面待久了。”
谢玄辞自然是依着她的话来。
自从上次登高之后,春红再如何劝娘子,娘子也绝不出门。
如今好不容易出门了,自然是要好生装扮一番。
就差将压箱底的手法都用上了,最后还是叶稚鱼觉得太过繁琐,这才罢休。
只是这么一折腾,等到两人出门的时候。
天色已然微微黑沉了几分。
叶稚鱼见到这天黑了起来,心中又闪过几分犹豫。
脚步也跟着瑟缩了一瞬,好似要回去了一般。
谢玄辞却在此刻牢牢的牵住了她的手心,轻声道:“如今天黑,那看杂耍的人可就要多起来了,玉娘我们快些走才是。”
叶稚鱼半推半就的也就跟着他走了出去。
只是忽而从狭窄的房间到宽广的街道上,叶稚鱼颇有几分无措来。
就好似那暗夜深处,有一双眼睛正盯着她,随时要上前来将她抓住一般。
连带着,观赏的心思都淡了许多。
反而双眸警惕的看向四周。
随时看着有可能出现的人。
身侧的谢玄辞何尝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薄薄的唇瓣更是抿成了一条线来。
心中的戾气更是增长了几分,早知道这般,当时他就不该这般轻易的放过那两人。
只是沿街乞讨,真是太便宜那两人了。
伸手牵过她的手心,紧紧的握在手中,缓缓道:“玉娘快看,前面便是杂耍的地方,看看可还热闹?”
叶稚鱼听见他的话,顺着那点点火光的地方看去。
之见那变戏法的人儿被周围的百姓围成一个圈。
中间的那人举着火把在四周走了一圈,又猛地从口中吐出一口水来洒在那火把上。
但那水落在火把上非但没有浇灭,那火反而更加旺盛起来。
在空中形成一条长长的火龙。
周围观看的人儿更是惊叹不已,连连拍起巴掌来。
手中的铜板更是一个接一个的落在中间的圆盘上。
听见铜钱入盘的声音,那表演之人的热情也无比高涨。
很快便进行了下一项。
只见那人空手在四周的百姓前展示了一番,但他左手忽而拿出一块红布盖在右手上。
如同施咒一般在上面轻点了点。
与此同时叶稚鱼也被带着走了进来,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她刚好就在那人的面前。
那变戏法的人忽而上前一步,示意她将那右手上
盖着的红布取下。
叶稚鱼先是摆手,又跟着摇头。
但眼前人却还是孜孜不倦。
似是定要让她亲手揭开才行一般。
叶稚鱼见四周的百姓目光都聚集了来,在四周的怂恿下,叶稚鱼便只能上前揭开了他手中的红布。
但就在她揭开的瞬间,只见那原本空空如也的手中兀的多了一抹花来。
艳红的花瓣层层叠叠,娇嫩的在黑夜中绽放着她的美——
作者有话说:让小谢治愈一下我们小鱼[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