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肥猪/十两
沈钧钰一笔笔记下要点,抬起头望向柳老汉,唇角微微扬起,露出一抹嘉许的笑容,“这是你辛勤劳作的回报。瞧这番麦长势喜人,毫无病虫害的迹象。接下来,若是有任何病虫害出现,看看谁能够提出最为巧妙有效的防治之道,定当予以奖赏。”
几位老农满怀期望地将目光投射到沈钧钰身上,声音中充满了坚定,“世子,您请放宽心,我们必定会小心翼翼地探索,绝不让这些番麦受到丝毫损害。”
就在此时,另一位名叫章的老农走了过来,眼神中带着几分忐忑,“世子,草民有一项发现,不过并非关于庄家,而是关于猪的事,不知道世子是否愿意一听?”
在民间,牛是重要的劳动力,是百姓耕作的好伙伴,加之官府明令禁止食用牛肉,因此,猪肉成为了大众最主要的肉食来源。
然而,因为猪肉肉质较硬且带有一定的腥膻味,不受官员和上层社会的青睐,被戏称为“下等肉”。
沈钧钰关心民生疾苦,对此事自然兴趣盎然,“这位老丈,你有什么发现?不妨和盘托出,若你所言非虚,定有奖赏。”
章老丈这是第一次与沈钧钰对话,显得有些紧张,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柳老丈看出了章老丈的紧张,用玩笑的口吻鼓励他,“章老弟,你平时不是自称能人吗?世子为人仁厚,你又没做错什么,有什么可怕的?”
沈钧钰也露出了和善的笑容,宽慰道:“没错,章老丈,不必拘谨。在天子脚下,白日之下,这是一个讲道理的地方。有什么话,尽管说吧。”
章老汉在鼓励下鼓起了勇气,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世子,小的是一名屠户,平日里从农户手中收购猪,宰杀后出售猪肉。此外,家中还饲养了不少猪。”
“去年,我家猪圈里的几头公猪打斗起来,其中一头公猪不小心伤害了另一头公猪的私密部位,伤势严重,鲜血淋漓。我见状,只好将受损的部位切除。”
“原本以为这头失去生殖能力的公猪难以存活,没想到它竟然坚强地活了下来。我还发现,这头原本好斗的公猪变得温顺起来,不仅生长迅速,而且肉质也更加丰满。”
在相同的饲养时长下,那头未曾产卵的肥猪竟然比那些有卵的同伴多出了四十八斤肉质,其中大部分是丰腴的肥肉,更难得的是,其膻味也相对较淡。
听闻此言,沈钧钰不由得目瞪口呆,“据我了解,通常一头肥猪饲养一年,其体重仅在百三至百五之间。照你这么讲,那头未曾产卵的猪几乎要达到两百斤了?”
章老汉颔首以对,“回世子,那头猪的体重确实是两百零二斤。”
这话一出,贺大人震惊不已,终于按捺不住,语气严肃地质问:“这位老者,你所言可是确凿无误?绝不能为了获得奖赏而胡编乱造!”
章老汉脸色骤变,辩解道:“老朽岂敢信口雌黄?老柳头,去年我家宰杀肥猪之时,你也在场!”
“那时你还好奇地问我,这头猪为何长得如此肥壮。由于我那时也不甚明了其中缘由,故而没有透露。”
“今年年初,我家老母猪产下一窝仔猪。我便挑选了其中的四头公猪,实施了割卵手术。”
“如今不过饲养四个月,这四头无卵的公猪,生长速度和体态明显优于有卵的公猪,至少大了一圈。”
柳老汉回忆起此事,确信无疑。
“回世子、贺大人,年前草民确实目睹过他家的那头体重达两百零二斤的巨猪。”
“那头猪脂肪丰富,当时我还购买了五斤猪肉。我曾询问章老汉如何饲养得出如此巨猪,但老章头并未向我详述。”
贺大人与沈钧钰对视一眼,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意味。
沈钧钰转向章老汉,说道:“章老丈,耳闻不如目见,不如你带我们去实地观察一番?”
章老汉点头答应,“只要世子和大人不介意简陋,便随老朽一同前往,一见便知。”
不仅是沈钧钰和贺大人对此事充满了好奇,就连村里的老者们也对此事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若此法果真奏效,今后每头猪便能增重数十斤,不仅收入水涨船高,年终时分还能大快朵颐,尽情享受肉香。
他们一行人踏入猪圈,那四头实施了去势手术的猪,被单独安置在一个圈舍中。
今日所见,这四头猪体态丰腴,动作迟缓,缺乏灵活之态。
而相比之下,相邻猪圈中的几头未成年猪则活泼好斗,吱吱呀呀地争吵不休,它们的身形显得比那四头去势的猪更为纤细。
章老伯向众人介绍道:“家中除了老母猪和种猪,唯有年初出生的这一窝小猪。”
“然而,它们现在的生长状况显然不同,因此草民推断,去势的猪生长速度更快,肉质更为鲜美。”
目睹这一切,沈钧钰深信不疑,“你竟能有此发现,实属不易!我赏你五两纹银,再加上五两,你不妨再多尝试几次。”
“既然公猪可行此法,那母猪是否也能如法炮制?将来饲养猪群时,除了保留种猪和老母猪,其余猪只都如此处理,是否都能增重数十斤?”
“另外,手术毕竟动了刀,留下了创口。如何预防伤口感染、化脓,防止猪只死亡,也是需要注意的要点,否则即使处理了小猪,却未能长大,一切心血都将白费。”
“你们务必全方位考虑,共同深入研究,若能妥善解决,我自会重重赏赐。”
言罢,沈钧钰向江蓠索取了十两纹银,交到章老伯手中。
章老伯接过银两,激动得无以复加,连忙向沈钧钰跪地致谢:“多谢世子厚赐,草民必将竭尽全力,完成世子的重托,进行更多尝试。”
周围的众人投来羡慕的目光,那可是十两纹银啊。
即便是在风调雨顺的年份,他们一家能积攒下三两纹银,已属不易。
章老汉意外之喜,一次性获得十两银子,这对于他来说,无疑是天降横财!
然而,章老汉的这项发现,的确令人击节赞叹。
他发现,每头猪在接下来的岁月里,每年都能多增重数十斤,村民们学到了这门技艺,也随之受益匪浅。
第102章 赞誉/喜事
沈钧钰再次掏出他的小册子,用炭笔在册页上细心记录。
他特意为章老汉开辟了一页,详细地记录下这一发现。
此时,白露特地前来寻找江蓠,“午宴已经准备就绪,夫人让我来请世子和贺大人用餐。”
“多谢白露姐姐!”江蓠微笑着,心中暗喜,今天的少爷在贺大人面前大放异彩。
沈钧钰携同贺大人返回庄园的宅邸,桌上摆放着六道菜肴,其中有四道素食,两道荤菜,还有一碗清炖豆腐汤。
“贺大人,庄园的饮食简朴,皆是时令蔬菜和庄户们饲养的鸡鸭,还望大人海涵。”
贺大人微微一笑,轻轻抚摸着他稀疏的胡须,“世子,能否将你的小册子和炭笔借给贺某观赏一番?我见到这物品轻便实用!”
沈钧钰随即掏出一个只有巴掌大小的小册子和外面裹着多层纸质的炭笔,递给贺大人。
“有时,我脑海中会涌现出许多奇思妙想,但这些灵感往往稍纵即逝,转眼间便消失无踪。等到再次想起时,可能已经过去了很久,甚至有些想法真的就此遗忘。”
“这本册子是我妻子亲手为我装订的,而这支炭笔,也是我和妻子共同设计制作的。虽然它写出的字迹不如狼毫笔那般流畅,但它胜在携带方便,无需研磨墨水。”
贺大人从头翻阅册子,虽然页数不多,但记录的内容却异常丰富,包含了日常生活中的点滴观察。
“世子,您真有一位贤惠的内人!”贺大人赞叹不已,如此简单实用的物品,其他人却未曾想到。
可见世子夫人是多么的心灵手巧!
这永昌伯府晏家的女子,家教果然非凡!
不仅嫁入靖安侯府的嫡女如此贤良淑德,即便是嫁到纪家的晏家女子,也以良好的名声著称,赢得了纪胤礼的连连称赞。
沈钧钰听闻上司对晏菡茱的褒扬,眼中闪烁着愉悦的光芒,“大人所言极是,我常闻他人赞誉我诗才独步,仅言辞华丽而已,唯独内人谓我作诗酸涩,勉强吟咏忧愁。”
“这……”贺大人微微一愣,旋即发出朗朗笑声,“世子夫人见解独到!世子不必心存介怀,有人敢于指出瑕疵,方能修正,方能精进。”
沈钧钰微微一笑,“大人所言甚是,然而习性难改,幸有内人相伴,常将我即将飘然的心拉回地面。”
孤高自负的沈钧钰,如今居然学会了自嘲!
然而家有佳人,沈钧钰心中自豪无比!
贺大人目光中流露赞赏,对沈钧钰的评价更为提升,他不仅能够与乡民畅谈欢笑,正视自身的短板和不足。
在沈钧钰这样的年纪,拥有如此显赫的家世,还能具备如此深刻的自我认知,实属凤毛麟角。
沈钧钰财富地位兼备,却能脚踏实地研究农事,这对于他们农司及农学领域来说,都是莫大的喜讯。
这顿菜肴虽不奢华,却别具风味,令人回味无穷。
午后,他们启程返回城中,老夫人也随行返回京城。
沈钧钰与贺大人回到农司,他们还需将今日关于猪去势的实验记录在册,将其列为研究的课题。
晏菡茱则与老夫人一同返回靖安侯府。
府内从门房到各色仆役,无不知晓世子夫人竟然将老夫人从庄园中接回。
老夫人一到,即刻传令,侯爷回府后必须立刻前来她处。
仆人们一个个小心翼翼,步履轻盈,屏息敛气,生怕主子之间发生争执,最终受苦的是他们这些下人。
丫鬟秋萍得知老夫人回府的消息,连忙前来告知裴姨娘。
裴姨娘的心房猛地一紧,如同被细针轻轻刺了一下,但旋即,她的脑海中浮现出昨夜与侯爷之间那浓情蜜意、毫无保留的坦诚相对,这让她重新找回了几分自信。
想当年,老夫人未能置她于死地,而如今,有侯爷的庇护,她的生命安全无忧。
她已经与侯爷坦诚布公,侯爷对她还有所依赖,因此,他必然会全力保护她的生命。
春喜踏入屋内后,便示意秋萍退下。
“裴姨娘,那剂毒药,侯爷可曾服用?”
裴姨娘努力保持镇定,微微点头,回答道:“昨夜,我趁侯爷疏忽,悄然将毒药混入他的茶中。但愿侯爷不会立刻毒发,否则必定会对我产生怀疑。”
春喜微微一笑,语带玩笑地说:“哈哈,虽然不会立刻发作,但不出三天,必定会有所征兆。”
裴姨娘不露痕迹地向春喜探询,心中微微放松,“如此甚好,希望我的愿望能够实现。”
春喜的双眸深邃如夜,语气坚定,“我们所有人的愿望,终将得以实现。”
老夫人此刻面色苍白,神情阴郁,苏氏和晏菡茱在一旁陪伴着,“好了,你们也都辛苦了,回去休息吧。今晚不必过来,好好休息。”
苏氏抬起眼帘,目光扫向晏菡茱,“菡茱,你先回去吧,我留在这里陪伴。”
晏菡茱疲惫不堪,行了个标准的万福礼,“祖母,母亲,菡茱告退。”
归途中,白露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不时偷笑。
晏菡茱瞥见她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诧异,“白露,你为何如此开心?”
白露环顾四周,确认无人,才低声透露:“保密,世子夫人很快就会知道了。”
“你这丫头,竟然还对我卖关子。”晏菡茱嗔怪道,轻轻戳了戳白露的额头,“你呀,也被江蓠影响得越来越顽皮了!”
白露摇头否认,“奴婢才不顽皮,只是想给夫人一个惊喜。”
“哈哈,我倒不奢求什么惊喜,只要别给我带来惊吓,我就心满意足了。”晏菡茱轻轻摇头,笑出声来。身边的人如此兴奋,似乎并不像是即将发生重大变故的模样。
但愿夜幕低垂,侯爷归府之际,能演绎得愈发真切几分。
踏入惊鸿院,晏菡茱察觉到府中的仆役一个个神采飞扬,脸上洋溢着难以掩饰的喜悦,心中不禁生疑。
府中究竟有何喜事?
袁嬷嬷一见晏菡茱步入,手中的丝帕轻摇,热情洋溢地说道:“世子夫人,您大驾光临!惊蛰,快去准备热水,为世子夫人沐浴香汤,更换衣裳。”
晏菡茱错愕不已,抬头望向天际,日头尚未西沉,“白日里沐浴换衣,却是为何?”
第103章 洞房/挨打
“世子夫人,您瞧瞧!”袁嬷嬷推开门扇,眼前一片喜气洋洋的红色,宛若新婚之日的盛装,“这些都是世子特意购置,命老身布置的。世子夫人,您觉得可还合心意?”
晏菡茱心中一动,回忆起那日与沈钧钰的私语,两人未曾结发,亦未共饮合卺酒,因此算不得真正夫妻。
沈钧钰竟将此事铭记在心,此刻正弥补她这份遗憾。
近来与沈钧钰相处融洽,晏菡茱素来爽朗,不喜拖泥带水,当下便决定沐浴香汤,更换新衣。
与此同时,沈钧钰忙完公事,向大司农贺大人告辞后,急匆匆地赶回府中。
不论靖安侯府发生了何种变故,他都要共度这洞房花烛之夜。
龙凤红烛熠熠生辉。
大红的囍字贴于墙角。
晏菡茱身披凤冠霞帔,身着嫁衣,端坐在床沿,静静地等待着。
袁嬷嬷充当喜娘,口吐珠玑,说着吉祥的话语。
她从沈钧钰和晏菡茱的头顶各取一缕黑发,轻轻打结,然后剪断,放入一只精致的大红锦囊荷包之中。
合卺酒,辛辣中带着甘甜。
晏菡茱眼中流露出款款深情,沈钧钰的眼眸里则满是宠溺的笑意,两人情深意浓,共度此良辰美景。
袁嬷嬷和白露,依次退出了房间。
沈钧钰心跳加速,激情澎湃,长臂一伸,将满脸娇羞的晏菡茱轻轻抱起,缓缓放在了床榻之上。
当沈钧钰轻轻放下那鲜艳的红绸喜幔,正准备与佳人共度良宵之际,忽闻外界仆人的惊慌声迭起,“世子,大事不好了!糟糕透顶,世子啊!”
那原本柔情四溢、春意盎然的洞房花烛之夜,顿时被那仆人的尖锐嗓音撕得粉碎。
沈钧钰猛然一震,所有的温情瞬间消散无踪。
他靠在晏菡茱柔软的脖颈旁,懊恼至极,愤愤地锤着床榻,“胡说什么!我沈钧钰好端端的,岂能有什么不测?”
晏菡茱脸上泛着桃红,眼中满是娇羞之色,依偎在沈钧钰的怀抱里,心中虽有些许遗憾,但见到沈钧钰那副懊恼的神情,又忍不住想要笑出声,又生怕惹恼了他。
在一旁的江蓠怒不可遏,直接踢出一脚,“你这奴才,难道不知今日是世子的大喜之日?”
仆人被踢得跌倒在地,满眼错愕,“奴才确实不知情啊!”
江蓠欲再施一脚,却被白露及时拉住,“江蓠哥,咱们同样是下人,若非有紧急之事,他又怎会慌慌张张地跑来?南星,究竟发生了何事?”
江蓠回过神来,急切地追问:“是啊,南星,究竟出了什么状况?”
南星忍着疼痛,从地上艰难爬起,“江蓠哥,老夫人盛怒之下,竟然把侯爷给打晕过去了。”
江蓠听罢,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他深知老夫人威猛无比,却未曾料到老夫人竟有如此魄力。
原本以为老夫人只是会痛斥侯爷一番,岂料她竟然动起手来。
侯爷都已昏迷,世子此刻洞房确实不合时宜。
而屋内的沈钧钰,亦在此时听到了南星的报告,他微一愣神,然后在晏菡茱耳边低声询问:“祖母是否已经知晓了真相?”
晏菡茱微微缩了缩脑袋,巧妙地避开沈钧钰轻咬的耳朵,“说话就说话,别总是咬我的耳朵嘛。”
沈钧钰紧紧拥抱着怀中的佳人,心中暗自诅咒着那位“被打晕”的尊亲,他对自己的阻挠深感愤懑。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无奈:“我不咬了,你倒是说。”
他的视线如烙铁般炙热,落在晏菡茱那雪白如玉、细致如绸的脖颈上,他的唇如同羽毛般轻柔地拂过,留下一串热烈的吻痕。
晏菡茱轻轻躲避,声音中带着一丝戏谑:“说起来,祖母的这场戏演得确实是精彩,至于父亲,我们并不清楚他昨日究竟有何举措,也不清楚他沾染了多少那种‘药’。”
“此刻府中众目睽睽,南星正向咱们院子里赶来,世子,快些起身,我们得赶紧过去,不能让公公白白挨这一顿责打。”
沈钧钰脸上闪过一丝愠怒,又愤愤地捶了一下床榻,随后翻身躺在一边,双手一使力,晏菡茱如风中柳絮,一阵旋转。
沈钧钰的脑袋深深埋进了晏菡茱那绣有鲜艳鸳鸯牡丹的红色肚兜中。
晏菡茱看着沈钧钰孩子气的举动,既觉得好笑又感到无奈。
“世子,世子……”江蓠不得不来到门前,毕竟对方是侯爷。侯爷出了事,世子若是不出去探视,实在有失礼节。
沈钧钰深深吸了几口气,本想平复自己激荡的心情,却发现情绪依旧难以平静。他深知这一切不过是祖母的安排,她不可能真的对父亲下手。
晏菡茱脸颊泛起一抹红晕,声音带着几分嗔怪:“无赖,快放手。”
她边说边在沈钧钰的胳膊上轻轻拧了几下。
趁着沈钧钰胳膊微麻的瞬间,晏菡茱迅速从床上跃起,拉开那绣有红绸的床幔,如同一只灵巧的山间小鹿,轻盈地跳落地面。
晏菡茱随手拿起身边的衣物披在身上,急切地催促:“世子,快些起来!”
白露迅速地将衣服递进来,为晏菡茱更换衣裳。
江蓠隔着屏风,细心地服侍着沈钧钰。
白露用心挑选了一件桃红色的襦裙给晏菡茱,那裙子上绣满了盛开的花朵,显得既俏丽又喜庆。而沈钧钰则换上了湛蓝色的外裳,显得深邃而高贵。
白露的手灵巧异常,敏捷地为晏菡茱梳理着长发,赤金镶嵌的红宝石金步摇在发间熠熠生辉,显得既华美又庄重。
沈钧钰在门外耐心等候,待晏菡茱步出房门,他自然而然地握住了她的手。尽管尚未共度良宵,但两人之间的坦诚相待,使得彼此的关系愈发亲密无间。
沈钧钰紧握着晏菡茱柔软的小手,内心欣喜若狂,嘴角不禁微微上扬。然而,一想起父亲被“击昏”的情景,他若此时露出笑容,似乎显得不孝。幸好夜色渐浓,掩藏了他脸上的表情。
晏菡茱微微低头,努力压制住上扬的嘴角,低声提醒道:“世子,你现在应当悲痛欲绝。”
“我……”沈钧钰闻言,语气紧张,“唉,实在不知父亲状况如何!”
他一路疾步来到寿永堂。
只见老夫人神色阴郁,苏氏偷偷拭泪。
第104章 肾虚/公鸡
“祖母,母亲,父亲情况如何?”沈钧钰急切地询问,眼前的场景让他心中不禁紧张。
老夫人严厉地斥责:“还问那个逆子做什么?”
苏氏抽噎着,指向榻上的父亲:“他就在那里,老夫人只是责打了他一下,你父亲就昏倒过去了。”
沈钧钰疾步走到榻前,站在父亲身旁,只见他面色苍白,脉搏微弱无力。他心中一紧,难道父亲在事先知情的情况下,仍然中了毒?
“父亲,您……请大夫了吗?”沈钧钰焦急地询问,“菡茱,快让人去请大夫。”
苏氏回答:“已经派人去请了!”
晏菡茱瞥了一眼,却并未出声。若靖安侯在已知情形下仍能中毒,她只能说他防卫能力欠佳!
朱大夫是靖安侯府常年的医疗顾问,距离侯府不远,他匆匆赶来,为靖安侯把脉。朱大夫医术高超,针刺之后,靖安侯沈文渊渐渐苏醒过来。
苏氏急切地询问:“朱大夫,侯爷的状况如何?”
朱大夫沉吟片刻,试图寻找到一种更为得体的表述,“禀报老夫人、夫人,侯爷虽无生命危险,但四肢欠温、面色苍白、神情委靡,呼吸急促……”
苏氏与老夫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心中不禁疑惑:难道这不是装的吗?
怎会听起来如此真切?
沈钧钰惊异地皱起了眉头,他自幼博览群书,医术典籍亦在其涉猎之列。他怎么感觉朱大夫所述的情形,似乎与肾虚之症相符?
忽然,他想起了晏菡茱曾在他面前提及,昨日父亲宿于裴姨娘处,夜间多次召唤侍女送水。
沈钧钰正欲发问,却感到衣袖被人轻轻扯动。
他回首望去,便看到了晏菡茱眼中闪烁的狡黠之光。
沈钧钰立刻冷静下来,他绝不能在祖母和母亲面前询问大夫,父亲是否真的肾虚。尤其是在父亲清醒的状态下。
沈文渊此时面上流露出尴尬之色,“朱大夫,快为我开方配药吧!”
在母亲面前丢脸尚可忍受,但在结发妻子面前,颜面尽失,更是难以承受。
如今儿子和儿媳也在场,若是真相大白,他简直无颜见人。
他深知母亲脾气暴躁,性情刚烈,却未料到母亲竟然会当众动手。他也未曾想到自己竟然如此虚弱,双腿一软,径直昏厥过去。
美色犹如利刃,红颜祸水,真是害人不浅!
朱大夫闻言,立刻答应,“遵命,侯爷。”
老夫人却仍旧不依不饶,她并未从朱大夫的口中探出真相。
“朱大夫,先别忙着开药,侯爷究竟有何病症?”
朱大夫犹豫片刻,瞥了一眼侯爷,面露尴尬,讪讪地解释:“侯爷不过是劳累过度。”
老夫人听闻此言,不禁想起昨晚儿子与裴姨娘的荒唐行径,心中怒火中烧!
老夫人眼神凌厉如刀,怒视着靖安侯,言辞犀利至极。
“孽障啊!看我不好好教训你一顿!死于我手中杖下,也比落在妇人怀中来得光彩!”
母心之细,无人能及。
老夫人迅速洞察其中的奥秘,靖安侯意图利用裴姨娘不假,但对裴姨娘的肉体之欲也是昭然若揭。
已臻不惑之年,竟还不知保养,被那裴姨娘掏空了身体!
真是不肖子孙,荒唐至极!
卧榻之上的沈文渊,再次遭受痛击!
靖安侯身形踉跄,慌乱躲避,状极狼狈。
平日里从发梢至脚底都能收拾得一丝不苟的靖安侯,此刻头发蓬乱,胡须杂乱,脚步踉跄,犹如风中残烛。
晏菡茱心中一紧,立刻将沈钧钰拉出门外。
虽然这出戏码颇为吸引人,但他们不宜围观。
“菡茱,你为何拉我出去?”沈钧钰想要劝架,却无法挣脱晏菡茱的紧握。
晏菡茱低声提醒道:“我的世子啊,你真是热衷于观战不顾后果!老母亲教训儿子,岂能真的下狠手将侯爷置于死地?”
“老夫人乃侯爷之母,教训儿子,乃天经地义之举。侯爷与裴姨娘昨夜欢愉,在正室面前自然失了颜面。”
“然而,我们呢?你是儿子,看着父亲出丑。我这个儿媳,目睹公公的狼狈不堪。尽管我们想要帮忙劝架,这出于好意,是出于孝顺,但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我们最好是远远避开。”
“日后你外出任职,对于与你无关,或者即便有关但你无法掌控的事,切勿轻易插手。很多时候,争吵打斗的人或许安然无恙,但倒霉的往往是那些无关痛痒的旁观者。”
沈钧钰一时语塞,不再挣扎,开始随着晏菡茱离去。
细思量,这番话确实字字珠玑!
“娘子,你明明年纪轻轻,读书尚不及我,为何你的见解却远胜于我?”
若刚才坚持留下来劝架,尽管出于善意,沈钧钰深知,父亲定会因此心怀不满,寻机对他进行责罚。
晏菡茱微微扬唇,露出一抹轻盈的笑意,“在我幼年时光里,有一位玩伴目睹了两只昂首挺胸的大公鸡激烈对峙,彼此颈部紧绷,互不相让。她觉得这场景趣味盎然,不禁欢呼雀跃,拍手叫好。然而,两只大公鸡却突然停止了打斗,径直朝她扑去,尖喙啄人。”
她的语调带着一丝缱绻,仿佛在追忆往昔。
“原来如此,都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今日方知你竟有过被大公鸡追逐啄咬的奇遇!”沈钧钰低声笑语,脑海中浮现出那幅生动俏皮的画面。
晏菡茱有些不悦,娇嗔道:“你这话从何说起?我明明说的是我的朋友,并非我自己。”
沈钧钰见状,已知自己猜中,便调侃道:“那么,你那位朋友后来如何了?是否被大公鸡啄得泪流满面?”
晏菡茱挑起眉头,故作威胁地瞪着沈钧钰。
“好吧,我承认,那个当事人正是我。但我要告诉你,我绝非易与之辈,绝不可能让大公鸡伤到我分毫。我反而手起刀落,拧断它们的脖子,拔光它们的羽毛,最后将它们烤得喷香,大快朵颐。”
沈钧钰目光炯炯地凝视着晏菡茱,他格外喜爱她此刻狡黠、拽气又娇俏的可爱模样。
晏菡茱往昔的经历固然艰苦,却也锻造了她趣味横生且坚韧不拔的性格。
夜幕降临,沈钧钰鼓起勇气,用双臂紧紧拥抱晏菡茱,将她温柔地搂在怀里,轻声在她耳边呢喃:“夫人,我们去厨房捉一只鸡,亲自烤来品尝如何?”
第105章 活该/酸诗
被沈钧钰拥抱着,晏菡茱的脸颊逐渐泛起红晕,心如鹿撞,却仿佛被一桶冷水浇下,瞬间清醒。
她还以为沈钧钰要柔情蜜意地共度春宵呢!
谁知道他竟然在这时候,还想起了她儿时的尴尬事。
晏菡茱暗自咬牙,心中不禁纳闷,这样的人究竟是如何金榜题名的?
不等晏菡茱回应,沈钧钰已牵起她的手,一同踏进了厨房。
当厨娘瞥见世子沈钧钰悄悄踏入厨房,她的心跳猛地加速,惊慌失措中,她忙不迭地行了一礼,声音略显颤抖:“厨房这等烟熏火燎之地,实在不适宜尊贵的您涉足。世子,若夫人有所吩咐,只需派遣丫鬟传话便是。”
沈钧钰微微一笑,语气轻松地说:“这里可有一只雄壮的公鸡?我想亲自挑选一只,拿来烤制。”
厨娘略感惊讶,但既然世子亲自提出请求,她立刻点头答应。
“世子,夫人暂且回屋,奴婢这就着手准备杀鸡烤鸡。”
沈钧钰与晏菡茱一同离开厨房,他脸上流露出些许遗憾,叹了口气道:“待到闲暇之余,我们不妨一同前往庄园。那里碧空如洗,绿草如茵,我们可以在河畔边烤鸡边钓鱼,享受一番别致的野趣。”
晏菡茱此时并不觉得饥饿,然而沈钧钰的热情感染了她,她只得耐心地陪他。
沈钧钰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好奇地问:“娘子,能否与我分享你往昔的岁月?”
晏菡茱微微一愣,转头望向沈钧钰,语气坚决地说:“不愿提及!你若想吃烤鸡,我却不以为然!”
“天色已晚,我有些疲惫,需要休息了。”
话音刚落,晏菡茱亲手将门闩上,将沈钧钰挡在了门外。
沈钧钰在门外轻拍着门扉,声音带着几分俏皮:“娘子,开开门让我进去吧!”
晏菡茱在内轻翻白眼,心中暗笑他的天真。
“我已经安寝,勿再打扰。”
沈钧钰无奈地挠了挠鼻尖,轻声询问:“今晚我们就不共度春宵了吗?”
晏菡茱眼珠一转,语气带着几分调皮和讽刺:“去与你的大公鸡共度春宵吧!”
沈钧钰此刻彻底将“不解风情”这四个字演绎得淋漓尽致。
站在一旁的白露忍俊不禁,她的嘴角微微上扬,几乎要笑出声来。
世子何等聪颖的学子,怎会如此不谙风月之事?
江蓠方才自库房中取出少爷珍藏的珍贵药材,亲自送至朱大夫手中。
侯爷病情已无大碍,这便不影响世子洞房花烛之夜。
今宵对于世子而言,意义重大,江蓠料理完手头事务后,匆匆忙忙地赶回了府中。
归来一瞥,却发现世子被夫人挡在门外,一脸无奈。
江蓠不便直接询问沈钧钰,便向白露递了个眼色。
二人悄声躲至一侧,江蓠询问道:“白露,夫人今日这是为何?”
白露努力压制住笑意,回答道:“明明今夜月色皎洁,正是花前月下,柔情蜜意之时。”
“然而世子却突发奇想,得知夫人童年的一则趣事,竟然兴致勃勃地跑到厨房,让厨娘宰杀了一只鸡,现场烤制。”
江蓠听闻此言,不禁大力拍打着自己的大腿,叹道:“我的世子啊!真是活该!”
“晚餐已毕,何须再吃烤鸡?在世子眼中,那不过是一段有趣的往事。但对于夫人而言,那却是她困苦童年的深深记忆。”
白露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脱口而出:“世子智慧之人,怎会如此不懂得风情月债?”
江蓠闻言,不禁摇头一笑,缓缓说道:“智慧与人情练达并非等同。”
“世子自幼生长在靖安侯府,享受着锦衣玉食,备受众人捧为掌上明珠。他心地善良,但毕竟无法亲身体会他人所受的苦难。”
白露沉思片刻,眉头微微一皱,轻声呢喃:“实则与‘何不食肉糜’的意味相通吧?”
江蓠愁眉苦脸,重重地点了点头,“正是如此!”
看来,世子的大婚之夜,似乎还远在天边!
然而,江蓠心中却无一丝同情之情!
他只盼好事多磨,世子能够尽早赢得世子夫人的芳心!
沈钧钰注定只能在书房中度过漫漫长夜。
沈钧钰心情不畅,脸色铁青,看什么都不顺眼!
心中不悦,便开始挥毫泼墨,写下心中的酸楚。写完之后,便随手丢弃。
江蓠偷偷瞥了一眼纸上的字句,忍不住暗自嘟囔,他的牙齿几乎都要被酸得掉下来了!
夜幕降临,明月高悬,江蓠一整天东奔西走,疲惫不堪,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再也按捺不住困意。
他宁愿因为顶撞少爷而死,也不愿在这憋闷的书房中悄然离世。
“世子,您创作了如此多的佳诗,不如小的帮您整理一番,明日献给世子夫人如何?”
“不可!”沈钧钰急忙否定,将这些酸涩的诗篇扔进了香炉中,化为一缕青烟。
那些诗,连他自己都难以忍受。
若是让晏菡茱看到,恐怕她要笑得前俯后仰!
“世子,夜已深,早些安歇吧,明日您还有公事要处理。”江蓠劝慰道,对世子这种内敛的性格感到无比烦恼。
明明生气,却不爆发,只是默默生闷气。
沈钧钰放下手中的毛笔,鼓足勇气向江蓠询问。
“明明我筹备周全,父亲那边也没有任何阻碍,再次回到惊鸿院,却被夫人挡在门外。这究竟是何故?”
江蓠低垂着头,不敢直视,他害怕世子看到他那忍不住想要嘲笑的眼神。
江蓠指了指盘中的那只烤得金黄诱人的大公鸡,“都是它的错。”
沈钧钰轻轻挠了挠鼻尖,笑着解释,“我只是觉得菡茱提起的事情颇有趣味,一时兴起,想尝尝烤鸡的美味。”
“世子,您言谈间颇显风趣,然而那时世子夫人若非竭力逃生,恐怕早已身受重伤。”江蓠决意揭开世子自鸣得意的假象,心中暗自腹诽不已。
智慧过人又有何益?
文采飞扬之作又有何价值?
若事事仅从自身角度出发,难怪世子夫人满腔怒火。
沈钧钰一时语塞,“受伤?然而夫人曾言,她亲手拧断了大公鸡的脖颈,并烹煮食用。夫人岂非极为强悍?”
江蓠淡然一笑,“若有人呵护,世子夫人又何须如此强悍?还不是因为缺乏庇护?她不得不独立自强,逼迫自己趋向强大,否则,又怎能存活至今。”
第106章 啄咬/探望
“您乃世子夫人的夫君,您是她坚强的后盾。在这大喜之日,世子夫人所期盼的,难道仅是一只烤鸡?她需要的,难道是您将她的生死挣扎视为笑谈?”
这番话语重重敲击着沈钧钰的心,使他一时愣住,目瞪口呆,无言以对。
过了一会儿,沈钧钰才缓缓开口:“我看夫人似乎并不介怀。”
“世子,疤痕褪去,便能忘却曾经受过伤吗?”江蓠反问,“显然不能!疤痕愈合,并不意味着之前未受过创痛,也不意味着不再感到痛苦。”
“在您眼中,世子夫人或许显得坚强不屈。但您不妨深思,当时世子夫人已成年,确实能够轻而易举地拧断鸡的脖颈。然而,若她尚年幼,甚至只是个稚童呢?”
“那只大公鸡,或许与她身高相仿,而且还是两只凶猛好斗的家禽。它们不仅可能将她啄伤,更有可能将她啄瞎。世子啊,您何不多点心,体谅一下夫人当时的境地。”
世子夫人并非出自深宅大院,锦衣玉食中滋养出的娇花嫩叶,她今日之坚韧与卓越,恰恰映证了往昔所历经的苦难与磨砺,是凭借超乎寻常的意志力一路披荆斩棘,走到今日之地位。
“您不能仅仅沉溺于世子夫人对您的无边恩宠,却对她冷漠无情,对她背后的故事一无所知!世子,小人我心中焦虑不安,实在不解您缘何在此郁郁寡欢。”
沈钧钰的面色微微一变,瞳仁微微紧缩。
记忆中浮现出一个与雄壮公鸡相差无几的小女孩,被两只凶猛的公鸡追逐啄咬的情景。
那公鸡凶猛无比,小女孩的胳膊被啄得鲜血淋漓,躲避不及,额头又遭公鸡猛啄,险些伤及眼睛。
他曾经细致入微地观察过,晏菡茱的额头上有一处微小的凹痕,难道那真的是公鸡留下的痕迹?
沈钧钰不由自主地倒吸了一口冷气,心中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酸痛难忍。
同时,沈钧钰目光深邃地打量着江蓠,问道:“江蓠,我深知你智慧过人,机智非凡,但你我自幼一同长大,你为何能洞察世间百态,思虑如此深远?”
江蓠面对沈钧钰的提问,今日也不打算再隐藏自己的锋芒,索性坦诚以告。
他直视着沈钧钰的双眼,语气坚定地说:“世子,与我一同进入府中的共有十六人,唯独我得以留在您身边。这并非因为我长相出众,而是因为我头脑聪慧,目光敏锐。”
“那时,夫人和老夫人曾评价我,虽双目不大,却能洞察常人所不能见,头脑中所思所想,远胜旁人。他们说我机敏过人,思虑周全。这只是初步选拔,若是我不能胜任,仍有可能被替换。”
“众人深知,若能紧随世子左右,未来便有可能荣升高位,成为总揽家务的栋梁之材。因此,无数双眼睛犹如蛇蝎般紧盯着我的举止。为了避免出现任何差池,我时刻保持着警惕,夜幕低垂,星辰璀璨之时,我都会细致入微地回顾当日种种,以及过往的要事,同时细心擘画来日的日程安排。
在与各式各样的人交往中,我牢记那些关键人物的特征与偏好,洞察他们的内心意图,随时准备为少爷提供关键资讯与策略。正如眼前,我实在不忍看到少爷独自一人在书房熬夜苦读,才鼓起勇气进言。若有失言之处,还望世子海涵。”
沈钧钰聚精会神地聆听江蓠的陈述,眼中闪过一丝深邃的光芒,神情意味深长。他起身,轻轻拍了拍江蓠的肩膀,语气慈祥而肯定:“江蓠,你言辞颇丰,我略有所悟。昔日,我活在无忧无虑的环境中,一路顺遂,自是无法理解人世间的复杂与艰辛,更不能体会到你们的酸甜苦辣。”
江蓠不禁心中暗自赞叹,他家世子果然非凡。他虽然言语曲折,试图避免触及禁忌,但世子却能一语破的,洞察核心。
“怪不得诸多先生都赞誉世子悟性非凡,能迅速领会真意。”江蓠不失时机地吹捧了一句。
沈钧钰报以微笑,“那么,你认为我该如何做,才能让菡茱息怒呢?”
江蓠沉吟片刻,“实际上,世子夫人并非真正对您心怀愤懑,或许只是觉得今宵的气氛不合时宜。”他指向寿永堂的方向,“或许老夫人正在对侯爷进行教诲,府中因此不太安宁。世子若能持续对夫人保持一贯的关爱与呵护,那就足够了。”
沈钧钰略加思索,认为江蓠的见解颇有道理,“江蓠,今后你要多与白露交流,探听菡茱的近况,并及时向我汇报。”
江蓠郑重承诺,“世子请放心,小的定会不离不弃,密切留意。夫人若是偶尔发脾气,使小性子,您切勿动怒,而是要更加宠爱与纵容,夫人自会感受到您的深情与好意。”
沈钧钰深以为然,次日拂晓,他特地前来探望晏菡茱,以示关怀。
目睹晏菡茱穿戴得体,淡妆衬托出她精致的面容,“夫人,您不是打算再享受一番回笼觉的温柔吗?”
晏菡茱闻言,心中的委屈即刻烟消云散。有一位能够容忍她偶尔懒散的夫君,实在是幸事。
然而,此刻并非轻松玩笑之际。她轻步靠近沈钧钰,低声说道:“世子,您似乎还不知道昨晚府中发生的那些波澜吧?”
沈钧钰观察到晏菡茱脸上的情绪转变,心情也随之轻松,眼神中甚至闪过一丝顽皮,“我心中始终挂念着夫人,一觉醒来便迫不及待地来给您请安。”
晏菡茱能够感受到沈钧钰的细微变化,虽然转变不大,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改变会愈发显著,“感谢世子时刻关心。”
“您是我夫人,我怎能不时刻放在心上?”沈钧钰在江蓠的耐心教导下,也开始学会了体贴入微,“不过夫人,府中究竟发生了何事?”
晏菡茱降低声调,语气凝重地说:“昨晚我们离开寿永堂后,老夫人不仅痛斥了侯爷,更是下令对裴姨娘施以十大板刑。侯爷因身体抱恙,今日已经向官府请假,在家中静养。”
沈钧钰惊诧不已,“祖母真是英勇非凡!”
晏菡茱微微点头,“快些,我们赶紧去向祖母、母亲以及公公请安。”
第107章 豪情/良机
家中突生变故,晏菡茱不得不放弃懒觉!
既然已经迈出了第一步,晏菡茱就决心要一往无前,否则靖安侯府将永无宁日。
踏入寿永堂,向老夫人请安。
此时,老夫人在嬷嬷的搀扶下,正在院子里悠然散步。这是她在庄子上养成的习惯,除非是雨天,否则每日必定要在院子里走几圈。
“钧钰,你看到你父亲年至不惑却仍惹出是非,我都能严惩于他,更何况是你?你若不能洁身自好,就算菡茱心软不忍责罚,我的拐杖也不是摆设,定会严惩不贷。”老夫人言语铿锵有力,眼中透露出一股不容置喙的威严。
沈钧钰匆忙弯腰鞠躬,态度恭敬至极,“祖母金玉良言,孙儿铭记于心。”
晏菡茱目光中洋溢着满满的感激之情,凝视着老夫人,“祖母,您就是我们靖安侯府的中流砥柱,千万不要再生气了。儿媳和世子在此,衷心祝愿祖母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老夫人眼中充满了慈爱与欣慰,靖安侯府的危机正是晏菡茱洞察秋毫,及时察觉的。
而且,这个孩子实在是考虑得太周到了。
换了旁人,昨晚早就已经洞房花烛了。
但鉴于靖安侯府昨晚的复杂局势,确实不宜进行。
老夫人对自己的孙子了如指掌,沈钧钰虽然忍耐得有些艰难,但晏菡茱的坚决阻止,却让他无从发作。
有了晏菡茱在靖安侯府,老夫人感到即便闭上眼睛,也能够安心离去。
“好吧,我尽量活得长久些。你婆婆此刻心中定然苦楚,你去好好安慰她一番。”
“遵命,祖母。”晏菡茱温顺地答应着,随即带着沈钧钰一同前往正院。
苏氏的精神状态显得颇为不佳,对于晏菡茱的到来,并没有让她多说什么,便让她离开了。
晏菡茱和沈钧钰向靖安侯请安,却未能见到靖安侯本人。
因为靖安侯自觉无颜见人,毕竟昨夜被母亲一棒击晕,继而又挨了两记响亮的巴掌!
双颊红肿,两边脸上各有一个清晰的五指印痕。
靖安侯暗自庆幸,幸亏昨夜儿子和儿媳并不在场,否则他真的会觉得羞愧难当。
在与晏菡茱共进早餐时,沈钧钰目光中满是感激之情,“菡茱,多亏你昨夜及时拉我离开。”
“世子,快去履行你的职责吧。府中的事务不必挂在心上,有我在盯着。”晏菡茱微笑着,柔声安慰沈钧钰,“如今贺大人对你委以重任,这充分说明夫君是块可雕琢的宝玉。非但能吟风咏雪,撰写华丽文章,亦能在人间烟火中体验生活百态。”
“夫人言之有理。”沈钧钰听后,精神为之振奋。
沈钧钰仿佛感知到了自己内在的无限潜能,心中涌动着一股难以名状的豪情壮志,觉得自己前途无限,大有可为。
那位素来对他态度冷漠、疏远的大司农贺大人,突然改变了之前的轻蔑态度,对他投以了极大的关注和重视。
沈钧钰对编纂农书的热情愈发高涨,如同干柴烈火,一点即燃。
每当晨曦初现,沈钧钰便神采奕奕,步履轻盈,仿佛踏着朝霞前行,立誓要在农书编纂上取得卓越成就。
他不仅渴望为家族增光添彩,更希望让晏菡茱看到他的进取心,让她明白他是一个值得信赖和终身相依的男子。
江蓠目睹着世子神采飞扬、意气风发的模样,心中不禁再次感慨万分。
世子夫人真乃舌粲莲花,仅凭寥寥数语,就能让世子焕然一新,判若两人。
难怪老夫人和夫人煞费苦心地将世子夫人迎娶入门,她不仅八字吉祥,更是旺夫兴家的福星。
沈钧钰离去后,晏菡茱回到了惊鸿苑。
晏嬷嬷趋步向前,汇报道:“世子夫人,消息已经传至纪府。”
晏菡茱微微点头,眼中流露出满意的目光,称赞道:“做得甚好!今后我让你们向晏芙蕖传递的消息,你们便大胆地说出去。”
“若未经我交代,你们切勿擅自泄露!她们那边若来打探消息,你们若拿不准主意,不妨来向我询问,按我提供的答案回复。”
彼此间的消息互通,不仅是一种情报的交流,也是一种生财之道,这亦是下人们获取收入的途径之一。
晏芙蕖因手头拮据,且性情刻薄,对身边的丫鬟仆人稍有差池,轻则扣除月钱,重则施以杖责。
因此,晏嬷嬷在接收到晏菡茱的指示后,只需花费少许银两,便轻松地搜集到了晏芙蕖的众多情报。
“世子夫人,老奴这里得到一些消息,涉及贵胄,不知是否适宜透露?”
晏菡茱微微一愣,心中暗思晏芙蕖的行事作风,随即颔首轻声回应:“嬷嬷,附耳过来,此事只限你我二人知晓,不可外泄。”
“确实,世子夫人!”晏嬷嬷恭谨地回应,缓步至晏菡茱身旁,她俯身靠近晏菡茱的耳边,小心翼翼地用手遮掩住她的口型,以防声音外泄。
“芒种隐约捕捉到芙蕖小姐与纪将军谈及端王,她甚至叮嘱纪将军密切监视端王和靖安侯府。至于为何要将两者一同监视,芒种并未听清。”
晏菡茱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唇角微微上扬。
晏芙蕖怎么可能轻易放过这个钳制端王的天赐良机呢?
“晏嬷嬷,赐予芒种五两纹银,告诫她在外不要随意言论。若让芙蕖得知,她的小命堪忧。”
晏嬷嬷领命,“世子夫人请放心,老奴早已提醒过她。芒种那丫头机智过人,深知轻重缓急。此外,芒种还有一事欲求世子夫人垂青。”
“哦?”晏菡茱眼中闪现一丝疑惑,“她毕竟是芙蕖的陪嫁丫鬟,求恩典也应向芙蕖请求,为何来找我呢?”
晏嬷嬷叹息一声,“芙蕖小姐,岂能容忍一个丫鬟有超越自己的机会?何况现在纪将军对芙蕖小姐宠爱有加,眼中再也容不下他人,即便是纪夫人特意买回的扬州瘦马,也无法吸引纪将军的目光。”
“芒种积攒了不菲的银两,梦想有朝一日能赎回自由之身,不再为奴为婢。如果她向芙蕖小姐提出,恐怕会招致杀身之祸。芒种根本不敢有任何奢望。”
晏菡茱眼中闪过一丝惊异,“那我更不能插手了,芒种毕竟是芙蕖的贴身丫鬟,我若是公然将她要过来,恐怕芒种连纪府都难以活着离开。”
晏嬷嬷继续:“芒种见证了您巧妙地从芙蕖小姐手中夺走惊蛰和白露,深知您智谋非凡。她愿意无条件效忠世子夫人,只求您能助她重获自由。”
第108章 养老/驭夫
晏菡茱修长的指尖在桌面上轻轻点触,眉梢微微蹙起,脑海中如同棋手般反复推演着那盘错综复杂的“棋局”。
良久之后,她的眼眸突然闪烁着明亮的光芒,唇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弧度,似乎她已经找到了问题的解决之道。
“晏嬷嬷,待会儿你见到芒种,告诉她,不出两年,我将赋予她自由之身。或许根本无需等到两年,只要她谨言慎行,耐心等待,好消息便会到来。”
晏嬷嬷微怔,抬起眼帘注视着晏菡茱,她未曾预料到晏菡茱竟然真的会允诺。
“夫人,这可是件棘手的事情!您真的能够做到吗?”晏嬷嬷忍不住询问,心中暗自揣测这或许只是晏菡茱给芒种的虚幻承诺。
晏菡茱似乎早已看穿晏嬷嬷与白露心中的疑虑。
“我能够做到!我所说出的话,绝不轻易食言,尤其是在对待为我效力的人时。就如同昔日惊蛰为我效力,我明明知晓她心存异志,最终还是将她带在身边。”
晏嬷嬷与白露沉思片刻,亦觉得夫人确实从未对惊蛰有过任何不公。
甚至当夫人与世子关系紧张之际,惊蛰按捺不住内心的躁动,企图诱惑世子,以图爬上枝头变凤凰。
然而,夫人并未阻止,亦未动怒。
但世子与旁人不同,对于这种自甘堕落的丫鬟极为反感,甚至下令打了惊蛰二十大板。
尽管惊蛰伤愈,每逢天气变化,下半身的骨头依旧酸痛难忍。
虽然世子在床笫之间稍显木讷,但毕竟是一位正直的君子,这也是夫人愿意为他筹谋的原因。
白露深感敬佩,“夫人言行一致,奴婢能跟随您这样仁德的主人,实乃前世修得的福缘。”
晏菡茱轻轻一笑,眼含温柔,“主仆之间,既有主之尊,也有仆之忠。我们不应仅凭一张卖身契便期待仆人忠诚不二,而是我作为主人,应当让你们生活得更好,看到希望,如此你们才会心甘情愿为我效力。”
“若我言行不一,口是心非,情绪反复无常,随意斥责仆役,那么我绝不可能赢得众人的忠诚,更遑论有人会心甘情愿为我效力。这一点,我始终有着清晰的认知。
我治理属下的原则,素来是奖惩分明,有功者必赏,有过者必罚。这是我的驭人之道,你们随我时间尚短,日后自会明白其中的深意。”
晏嬷嬷的态度愈发虔诚,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了痕迹,她开始思考自己的养老之计。
“老身今年已四十三岁,能遇到像世子夫人这般仁慈的主子,日后自是有依有靠。”
晏菡茱微微一笑,语气亲和,“我那些庄园之中,嬷嬷尽可挑选一处颐养天年。”
晏嬷嬷感恩戴德,连连道谢,对晏菡茱更是忠心耿耿,行事有度,知道的她说,不知道的绝不多言。
深知世子夫人对纪府事务的关注,晏嬷嬷利用晏菡茱提供的银两,不仅收买了晏芙蕖身边的侍女,甚至将纪夫人身边的人也纳入了掌握。
纪夫人素来吝啬刻薄,对下人自然也不例外。下人也是血肉之躯,迫于无奈卖身为奴,只为求一口温饱。
那些高高在上的主人,仅以微薄之利诱导,便想让人死心塌地,实在是一件太过艰难的事。
晏芙蕖虽然想要奖赏仆人,但手中银两有限,纪家又处处需钱,她实在舍不得。
六月的天空,犹如孩童的面庞,变幻莫测。原本晴朗的天气,突然乌云密布,暴雨倾盆而下。
浓厚的乌云如同巨兽,低垂在京城的上空。
晏菡茱抬头望向窗外,风云变幻,似乎预示着乱世的再次降临。
白露轻撑着油纸伞,步履匆匆地跨入府内,迎面便瞥见世子夫人晏菡茱那双深邃而透着异样空洞的眼眸,仿佛能透过尘世的纷扰,洞察世间一切虚妄。
“世子夫人,靖安侯爷身躯肿胀,酸楚难耐,不幸染上了奇异的恶疾。如今府内流言四起,连朱大夫亦无计可施。”
晏菡茱微微收回飘渺的思绪,“去探望正院的管家。”
白露脸上流露出深深的忧虑,“侯爷并未在正院,而是……他现下正居于裴姨娘的墨菊苑中。”
“这……”晏菡茱微微一愣,旋即坚定地说,“即刻前往墨菊苑。”
然而,当她撑着伞,踏着木屐抵达墨菊苑时,却见老夫人满脸怒气地从苑中冲了出来。
“菡茱,你绝不能进去。”
“既然他们如胶似漆,难以割舍,那就让他们永远不要分开,一对破铜烂铁,正好凑成一对,别再出来祸害旁人。”
苏氏默然不语,“菡茱,回去吧,如果劝不动,就不必再劝。只要他们老老实实地呆在墨菊苑,不让我们看到他们,也就罢了。”
“祖母,母亲,您们务必保重身体。那么,公公的病情如何了?”晏菡茱关切地询问。
老夫人咬紧牙关,“他死不了!都给我回去,谁也不许再踏足此地!他们若是想过自己的小日子,那就让他们死在一起。今后,他们只能从东南角门进出,别再让我看到他们,以免污了我的眼。”
待老夫人和婆婆离去后,晏菡茱回首望了几眼墨菊苑,便撑着伞,踏着细雨,返回惊鸿苑。
袁嬷嬷心事重重,“世子夫人,您难道一点都不担忧吗?”
“我心中确实忧虑,但此事已非我所能插手。”晏菡茱抬起眼眸,流露出几许深思,几日之后靖安侯便会返回墨菊苑,显然一切已准备就绪。
袁嬷嬷低声私语,“不得不承认,这裴姨娘手段确实高明。虽然她身份低微,但若能多学一些驭夫的技巧,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晏菡茱微微一笑,温婉地道:“多谢嬷嬷挂念,期待我康复,嬷嬷真是辛苦你了。”
她话语中透露着对袁嬷嬷所言的肯定,然而,作为儿媳,询问公公房中的私事总是有些不妥。
“也全是世子夫人您的善良,老奴我期盼着您方方面面都好,事事顺心如意!”袁嬷嬷恭敬地回应,她私下里多方打探,期望能让世子夫人多学些知识,以备不时之需。
目前,世子对世子夫人宠爱有加,但将来会如何?
男人的心思,如同变幻莫测的天气,哪有永恒不变,说变就变。
第109章 解药/联姻
此刻,墨菊苑内。
虽然是上午时分,但浓重的乌云如同压在头顶,仿佛天穹马上就要崩塌下来一般。
突然,闪电撕裂了天幕,紧接着,暴雨如同天河倾泻,猛烈的雨点砸在青石板上,发出砰砰的响声。
沈文渊躺在床榻上,全身疼痛不堪,肌肤上布满了红肿。
裴姨娘紧张地伏在床边,紧紧握住靖安侯的手,焦虑地问:“侯爷,您这是怎么了?”
沈文渊吃力地摇了摇头,手指轻轻拂过裴姨娘的手心,低声道:“我已经不幸身染奇症,连名医也束手无策,我……我恐怕难以挺过去。”
裴姨娘本就机智过人,立刻意识到这可能是沈文渊的权宜之计,于是继续演下去,“侯爷,您可不能抛下玉霖啊!我这就去求老夫人为您另寻神医,定能让侯爷您药到病除。”
“侯爷,您一定要挺住。玉霖唯一的依靠就是您啊!如果您有什么不测,我也无法独自苟活。”
就在裴姨娘哭诉之际,一位丫鬟手捧茶盘走了进来。
这位丫鬟正是春喜,外貌平平无奇,她悄然靠近,细致地观察靖安侯的症状,然后暗暗松了口气——他的症状与她下的毒完全一致。
春喜已经历了三次这样的任务,对于中毒的症状了如指掌,绝不会有误。
春喜心中确信无疑,她深信,裴玉霖除了与她携手共进,别无他途,她的信心如同坚不可摧的堡垒。
靖安侯已然陷入她的掌握之中,任她驱使。
春喜轻巧地将托盘搁置在桌面,步至床榻之前,眼中闪现出一抹难以察觉的自得与讥讽,嘴角微扬,戏谑地询问:“靖安侯,您是否好奇,您所患的究竟是什么奇异病症?”
“放肆!”沈文渊怒喝一声,目光如电,怒视春喜,“何方女子,竟敢如此无礼?不知尊卑,不明规矩!杖责二十大板。”
裴姨娘背对靖安侯,面对面地与春喜对峙,一边严厉斥责,一边巧妙地递去眼色,“无耻之徒,你区区一名丫鬟,岂能知晓?还不速速退下。”
春喜心领神会,裴姨娘显然不愿让靖安侯知晓她的背叛,春喜也不愿揭露裴姨娘的秘密,毕竟将来她还需借助裴姨娘之力。
“靖安侯,我已向您体内注入毒素。您现在并非患病,而是中了剧毒。”
沈文渊眼中闪过一丝惊慌,挣扎着坐起身来,“你……你究竟是谁?为何要对我下此毒手?”
“我的身份,您无需深究。我手中握有解药,服用之后,便能解除您体内的毒素。”凭借先前三次成功的经验,春喜气定神闲,信心满满。
靖安侯的目光转向裴姨娘,“玉霖,这是你的丫鬟,你也背叛我了吗?”
裴玉霖连连摇头,急切地辩解,“侯爷,请您一定要相信我,玉霖对您忠贞不渝,绝无背叛之意,春喜,我对您恩宠有加,你为何要背叛我?”
“你不过是我接近靖安侯的跳板!”春喜语气渐冷,眼神变得锐利如冰,“靖安侯,我能找到您,便证明我手中的解药确有其效,否则我作为一名微不足道的丫鬟,又怎敢轻易离开靖安侯府?”
靖安侯目光深邃而矛盾,经过一段短暂的迟疑后,语气深沉地质问:“你究竟?为何煞费苦心对我下毒,意欲何为?”
春喜语气低沉而坚定,回答道:“你无权知晓我是谁。身为礼部侍郎,我国南唐对贵国天朝上国充满敬仰,有意与西魏结亲。”
沈文渊装作痛苦不堪,面部扭曲,咳嗽连连,“咳咳咳……”
春喜轻蔑一笑,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算是吧!只要你答应我的条件,我便会提供解药。”
靖安侯沈文渊疑虑地试探道:“你难道不怕我服用解药后,不履行你的要求?”
春喜扬了扬眉,那张清冷的面孔,显露出更多的讥讽之意,“解药的剂量不足,只能暂时缓解毒性,无法彻底解毒。若不及时服用解药,你将会再次陷入这种痛苦。我不担心你不履行承诺!”
话音落下,春喜递过一个小瓶。
裴玉霖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担忧,接过那个小瓶,柔声劝慰道:“侯爷,您不必硬撑,就答应了吧。就算不为您自己考虑,也请为我想想。玉霖希望您能够安康。”
靖安侯陷入沉思,最终说道:“容我思考一夜。”
春喜点头,微笑道:“好吧,这瓶解药就当作我赠予侯爷的礼物。我不打扰侯爷和裴姨娘的相处了。”
待春喜离去,裴姨娘无力地坐在地上,松了一口气,“侯爷,幸亏没有……”
“切勿多言。”靖安侯接过瓷瓶,吩咐道,“把茶水端给我。”
靖安侯将解药倒出,调整了一下姿势,从窗外看去,仿佛真的将解药服下。
然而,靖安侯心中明白,是药三分毒,他岂能轻易服用!
春喜看到靖安侯“服用”了解药,这才放下心来,转身离开。
就在此刻,一名灰衣人突然从房梁上跃下。
靖安侯将瓷瓶递给他,吩咐道:“将此物交给上面,尽快让死囚服用,观察其有何反应。”
“遵命,侯爷!”灰衣人接过瓷瓶,顺着窗户跃上屋顶,消失在茫茫雨幕之中。
靖安侯仍旧对裴姨娘施展其虚伪造作之情,继续对她施展迷惑之计。
灰衣人影,步履匆匆,朝着皇宫的方向迈进,踏入青龙卫的势力范围。
此时,景仁帝正沉浸于奏折的批阅之中,闻听青龙卫的紧急密报,立即放下手中的朱笔,沉声喝道:“宣!”
不多时,青龙卫的副统领许宸步入了殿堂,恭敬行礼,“臣许宸,拜见陛下。”
景仁帝挥手示意他起身,然后询问:“你有何紧急密报?”
许宸恭谨回应:“这是沈文渊大人上报的消息,有人意图买通他的妾室,对她下毒,幸得沈大人警觉,及时识破此阴谋……”
“南唐的联姻之请?”景仁帝皱起眉头,面色凝重,“朕已经断然拒绝了,他们为何仍旧不死心?竟然敢对礼部侍郎沈文渊下手?”
“正是如此,陛下!”许宸语气坚决,“靖安侯身为礼部侍郎,负责西魏周边数十个番国的交往,他们的目的绝不仅仅是简单的联姻。”
第110章 监视/黑手
景仁帝脸色更加沉重,他在殿堂中踱步,抚摸着胡须,忽然停下脚步。
“从这起事件中,足以看出靖安侯的忠心耿耿。许宸,你派更多的人手进行跟踪,与靖安侯紧密配合,务必将幕后黑手绳之以法。”
“他们意图通过下毒控制朝廷重臣,让反对的大臣变成他们的棋子,听从他们的指挥。你需仔细调查朝堂中行为诡异的大臣,朕怀疑靖安侯并非唯一的受害者,也不是最后一个。”
许宸肃然领命,“是,陛下。”
就在许宸即将退出殿堂之际,景仁帝沉声补充道:“务必保护好靖安侯及其府邸的安全。”
“是,陛下!”许宸再次应诺,然后恭敬地退出了殿堂。
青龙卫是只听命于皇帝的神秘组织,而许宸作为副统领,是青龙卫中的人物。朝臣们若有线索或举报,可以直接向他汇报。
靖安侯将此事上报给他,直到今天,许宸已经可以断定,这并非简单的南唐联姻,背后必有更大的阴谋。当前,掌握主动权,与靖安侯密切协作,极有可能成就一番伟业。
景仁帝孤身一人,伫立在古老的西魏堪舆图前,良久无言。
他的视线缓缓落在南唐的版图上,目光一抬,便捕捉到了锦州的身影。
端王?
那个因轻薄宫妃而遭受圈禁的端王,难道会在他的眼皮底下再起风波?
景仁帝的脸色瞬间凝重,眼中闪烁着深邃的寒光,心中却充满了疑惑。
赢朔目睹景仁帝站在地图前沉思,于是轻步向前,温言建议:“皇上,请您切勿久站,不如坐下稍作休息。”
景仁帝并未落座,而是回首面向赢朔,询问道:“沈钧钰在农司的近况如何?”
赢朔心中一惊,不明白皇上为何突然提及沈钧钰,但他不动声色地回答。
“启禀陛下,沈大人深受大司农贺公的青睐,赞誉有加。就在数日前,贺公还亲自陪同沈大人前往庄园,考察番麦的生长状况。”
原本脸色沉重的景仁帝听闻此言,面上不禁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实在是可喜可贺。”
景仁帝之所以对沈钧钰如此看重,实际上是为了培养太子的得力助手。
待太子登基之日,这些人才将成为太子制衡外戚的关键力量,绝不能是平庸之辈!
随着青龙卫深入调查,许宸逐渐发现事情比他预想的要复杂得多。
他尚未找出春喜背后的幕后黑手,但却意外地发现了纪胤礼的存在。
纪胤礼原本不足以引起重视,但近期梁国舅对其倍加青睐,两次为他谋取官职,使其官阶迅速提升。
许宸不敢有丝毫懈怠,严密监视纪胤礼的举动。
这一监视,许宸不禁感到脊梁发寒,纪胤礼竟然与梁国舅密谋,涉及到了靖安侯府和南唐。
万一梁国舅与南唐勾结,企图篡位,那该如何是好?
在往昔岁月里,也曾有外戚势力膨胀至极,最终篡夺皇位的先例!
此类事宜,他绝不敢擅自行事。
许宸立刻将此事奏报上去,只见景仁帝身躯摇晃不已,座椅上的他已难以安坐!
经过一段时间的沉默,景仁帝方才逐渐平静下来,面容上却罩上了一层阴霾。
“许宸,切勿轻举妄动,以免打草惊蛇,继续查明真相。朕要亲眼见证,究竟有多少鬼魅魍魉敢于现身!”
许宸态度谦恭,颔首应道:“遵旨,陛下。”
梁国舅在朝堂之上飞扬跋扈,排除异己,景仁帝念及太子之情,往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治国之道,精髓在于平衡。
然而,景仁帝绝不容许梁国舅与番邦私通,企图颠覆西魏的皇权根基。
在被施以解药之后,死囚的第二日便感到身上的红肿和剧痛消散,靖安侯也因此“恢复”了健康。
春喜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墨菊苑。
“侯爷,您如今总该相信我所赐解药之神效了吧?若您不想再度遭受那蚀骨钻心的痛苦,便按我所说的去做。”
沈文渊故意显出一副沮丧的神色,“不过是促成西魏与南唐的和亲之策吗?”
“目前仅此一项任务,待到新的指令下达,我再将之转告侯爷。”春喜语气平静,“一旦我家主子达成所愿,侯爷您居功至伟,我家主子定会为您加官晋爵。”
沈文渊心中明了,果然是图谋篡位。
他愈发确信,幕后黑手非端王莫属!
“身陷囹圄,我如鱼肉任人宰割,既然别无选择,那么我愿意臣服。但至少,我应知晓幕后操控者究竟是谁!”
春喜微微一笑,心中暗喜主子的猜测果然无误,“侯爷,您尚未完成我家主子的使命,待到西魏与南唐和亲之事尘埃落定,我家主子便会亲自与您相见。”
沈文渊略一沉吟,神色凝重地道:“好吧,待我呈上纳投名状。若后续之人依旧遮遮掩掩,如何能共商大业?叛逆之举,乃是株连九族的重罪,若遇无能之辈,我即便是粉身碎骨,也不会为其效命。”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春喜笑意盈盈,心知任务已完成了大半。
靖安侯突发奇症,先是命悬一线,后又奇迹般痊愈,使得整个侯府上下都陷入了一片困惑之中。
“玉霖,我愿为你赴汤蹈火,这份深情可见一斑。然而,我仍是侯爷,整个靖安侯府还需我支撑。”
“老夫人年岁已高,苏氏又心狠手辣,我虽可对你宠爱有加,却不能置她们于不顾。你只需铭记,我心中有你,这就足够。”
裴玉霖虽感遗憾,但也明白若靖安侯整日沉溺于她的院落,老夫人和苏氏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将她除去。
“侯爷,您心中装有我,玉霖已感满足。”
靖安侯微微点头,温言道:“我会常来探望你,但近期我有一件至关重要的事务要处理,无法常来,你要听从我的安排。”
“遵命,侯爷。”裴姨娘被靖安侯的甜言蜜语哄得晕头转向,真心以为靖安侯对她情根深种。
惊蛰自被世子沈钧钰下令杖责二十大板后,便再也不敢在沈钧钰面前露面。
为了彰显自己的才华,她发挥了自己的特长,在靖安侯府四处搜集情报。
尤其是对墨菊苑的探听。
惊蛰通过一名小丫鬟,果然获得了不少秘密,喜形于色地向晏菡茱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