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机锋/大雨


    晏芙蕖微微点头,“梁国舅虽为夫君之上司,然而我们之间毕竟有着血缘的纽带,获得此类关键情报,岂能置身事外?”


    晏菡茱故作动容,“芙蕖妹妹,昔日我若有何不周之处,还望妹妹海涵。若此事确凿无疑,我必定亲自登门拜谢。”


    往日里,晏菡茱在婆母面前曾放言,要借助“晏芙蕖”之力渡过难关,并非空谈,而是确有其事。


    在前世,她嫁入纪家,身处较为边远的地区,远离了权利纷争的中心,对京城的诸多变故所知甚少。


    然而,晏芙蕖与她不同!


    即便沈钧钰被贬至外地为官,晏芙蕖也厌倦了偏远之地的贫瘠,选择带着孩子返回京城,多数时间都逗留在京城。


    晏芙蕖不仅掌握了靖安侯府的种种事宜,甚至对京城的大小事件了如指掌。


    如今,晏芙蕖主动示好,与晏菡茱结交,晏菡茱自是欣然接纳,顺势而为,将之纳入自己的羽翼之下。


    正如这次,如果不是借助晏芙蕖提供的情报,靖安侯府恐怕会陷入极大的被动,甚至有可能从此一蹶不振。


    晏芙蕖今日的目的已经达成,即使晏菡茱曾对她心存不满,但为了侯府的利益,她也愿意展现亲和的笑容。


    她努力控制住自己想要上扬的嘴角,暗自思忖,如果靖安侯府仍旧无法摆脱困境,依旧深陷泥潭,那只能说,靖安侯府命中注定有此一劫,难以逃脱。


    正好利用这次机会,加强与靖安侯府的联系,深化彼此之间的友谊。


    在纪胤礼踏上摄政王宝座的道路上,她倾注了无数心血,想必纪胤礼定会感念她的辛劳付出。


    这对真假千金姐妹,一个矫情,一个伪善。


    两人都笑容满面,内心却暗藏机锋。


    用过了午餐,晏芙蕖才礼貌地告别离去。


    晏菡茱更是亲自将她送到二门之外,依依不舍地挥手告别。


    待晏菡茱回到惊鸿院,她尚未喘息,惊蛰便急匆匆地闯入。


    这漫长的一个中午,她几乎焦急得如坐针毡。


    “世子夫人,芙蕖小姐在闺中巴不得您遭遇不幸,怎么可能婚后性情突变,与您和解呢?”


    “奴婢觉得芙蕖小姐必定有所图谋,而且图谋极大!您心地纯良,未曾经历过深宅院的勾心斗角,切勿被芙蕖小姐的几句甜言蜜语所迷惑!”


    或许有人会被晏芙蕖的外表和言谈举止所蒙蔽,但对于伺候了晏芙蕖长达八年的惊蛰而言,她对她的性格和意图了如指掌。


    惊蛰早已不抱有爬上靖安侯世子沈钧钰床榻的幻想,也深知自己无法与裴姨娘的手段相比,因此在深思熟虑之后,她将目光转向了世子的那些朋友。


    因此,惊蛰比任何人都更加渴望靖安侯府的安宁,希望晏菡茱的地位得以巩固,以实现自己的承诺。


    白露也在一旁附和,“世子夫人,您还需慎重考虑。纪夫人的话语,您姑且听之,不可全然相信。若非别有用心,她的态度转变不可能如此巨大。”


    晏菡茱轻笑一声,端起茶杯轻呷了一口,“你们的心意我领了,我自然明白她的心中有所图谋。常言道,宁可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伸手不打笑脸人,她演,我也演,只要表面上过得去即可。”


    见主人并未落入陷阱,惊蛰和白露都长舒了一口气。


    作为曾在晏芙蕖身边侍奉多年的丫鬟,她们对晏芙蕖的了解可谓深刻至极。


    晏芙蕖在外展现的是何等的大度、庄重与仁慈,而私下里的她,却是多么的狭隘、狂乱与狠辣。


    她们跟随在世子夫人左右,犹如置身于温柔的怀抱之中,舒适至极。


    只需遵从世子夫人的吩咐,便可轻松完成差事,夫人对下人总是和颜悦色,绝无无故的怒火。


    若有人犯错,固然会受到严厉的惩处。


    总之,功过分明,赏罚公正。


    众人皆可在这样的差事中感到心满意足,不必担忧主子突如其来的愤怒。


    “世子夫人,您的思虑真是周全至极,确实不让小人有机可乘。”白露回应道,“今日您未午休,容我伺候您更换衣裳,稍作休息。”


    晏菡茱仰望天空中那阴沉的幕布,轻声叹息:“看来又要下雨了,不知晴朗的日子何时才会到来。”


    “世子夫人无需忧虑,府中的准备十分周全。”白露安慰道,“我听江蓠兄长说,今年河道疏浚及时,虽然水位有所上升,导致部分农田被淹,但许多地区都能及时排水,粮食应该不会绝收。陛下圣明,调拨了众多药材,民众有药可用,疫情得以控制,没有扩散。”


    晏菡茱闻言,心中暗自感慨,那些药材可是她花费四万两银子购买的。


    她已经做了如此周密的部署,若灾难依旧无法减轻,那只能说,天意难违。


    晏菡茱午后小憩,醒来时,屋内已是一片昏暗。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晏菡茱询问,她感觉似乎并未沉睡多久,怎么天色已暗?


    白露趋步向前,答道:“夫人,此刻正是申时。天色昏暗,是因为即将迎来一场大雨。”


    晏菡茱刚走到门口,便听见大大的雨滴噼里啪啦地砸落在地面上。


    转瞬间,天地间仿佛挂起了一幅巨大的雨幕。


    晏菡茱感到无聊,便翻找出往昔的话本子,随手翻阅,心中不禁抱怨:“那个‘鱼善’真是懒散,为何还不见《度春风》的下册?”


    直至夜幕降临,侯爷回到了府中,但世子却并未归来。


    晏菡茱心中忧虑重重,步履匆匆地来到了主院。


    靖安侯目睹着晏菡茱的到来,便解释道:“钧钰前往庄子探查去了,他担忧异域的庄稼会因水患而遭受灭顶之灾。”


    “原来是这样,夫君既要忙碌于国事,为何不事先通知我一声,让我白白牵挂了一场。”晏菡茱语气中流露出深深的关切。


    苏氏见到晏菡茱对儿子沈钧钰的关心,心中自然喜悦无比,“这是钧钰的不是,待我稍后定要好好教导于他。”


    “多谢母亲的谅解。”晏菡茱感激地说,“世子还有诸多让我心生不悦的行径,儿媳还需向母亲倾诉一二,让那些侍女仆妇们都退下吧。”


    沈文渊与苏氏对视一眼,明白儿媳又有新的情况要告知。


    第122章 跳板/货物


    苏氏脸色凝重,“你们都退下,我倒要听听那个不懂规矩的年轻人又犯下了哪些荒唐事!”


    待众人退下后,晏菡茱声音低沉,急切地说:“父亲,今日纪夫人来访,她告诉我,纪胤礼察觉到了靖安侯府与南唐之间的勾结,还发现了南唐与端王的串通,特意避开梁国舅,将端王视为此次事件的幕后黑手告诉了我们。”


    苏氏眉头微微蹙起,“这晏芙蕖难道会如此大发善心?”


    靖安侯慢慢抚摸着自己的胡须,沉思了片刻,“这个纪胤礼是否对梁国舅保密我无从得知。但他身为武将,向我透露这样的消息,必定有所图谋。”


    “尽管我和钧钰均出身文官,但靖安侯府却是凭借军功而显赫。为避免功高震主,当年家父坚决不许我投笔从戎。若是无法取得功名,那就只能安于做个富贵闲人。”


    “家父曾聘请名儒教导我,幸我天资聪颖,得以顺利取得功名,担任文职,确保了靖安侯府的荣耀,钧钰亦是如此,并未选择军旅。”


    “虽然家父已经仙逝,但他昔日麾下的将领,大部分都具备了独立指挥的能力,掌握着不少兵权。”


    听到这番话,晏菡茱的双眸瞬间璀璨如星,“我明白了!父亲,纪胤礼此举意在示好,不管我们是否能够逃离这场危机,我们都将对他心存感激。”


    “这样一来,他便有了合理的理由,借助我们靖安侯府的深厚底蕴,在军中稳步攀登,如鹰击长空。”


    靖安侯微微点头,表示赞同,“确实如此。”


    晏菡茱沉思了片刻,继续说道:“父亲,如今端王这个幕后黑手不仅为我们所知,纪胤礼也有所耳闻,甚至可能梁国舅也有所察觉。因此,我们无需继续利用他‘垂钓’。”


    “一旦证据确凿,将端王现场捉拿归案,此事便与我们靖安侯府毫无瓜葛。否则,牵连的人越来越多,夜深梦多,局势恐将失控,难以预料。”


    苏氏也认同晏菡茱的分析,“纪胤礼野心勃勃,梁国舅也并非全心全意为国,他们各有图谋,甚至可能会利用我们靖安侯府作为跳板。”


    靖安侯在深思熟虑后,权衡了利弊,点头称赞,“我明白了!让你们担忧了,此事不久将得以圆满解决。”


    言罢,靖安侯愤然一掌拍在桌上,瞪视着苏氏,怒斥道:“这都是你教出的好儿子!简直荒唐!”


    说罢,靖安侯愤愤离席,连今日的正月初一在正院逗留,对侯夫人苏氏的颜面置之不理。


    苏氏和晏菡茱婆媳俩相视一笑,不禁暗自窃喜。


    这段时日,府上众人仿佛都成了戏剧中的角色,各显神通!


    靖安侯怒气冲冲地来到墨菊院,原本以为还需等待数日,方能再次见到春喜。


    未曾料到,春喜早已在裴姨娘的居室内恭候多时。


    “侯爷,明日将有数辆满载的货车抵达,还望您设法将它们引进城中。”春喜语气直接而坚定,毫无矫揉造作之态。


    沈文渊好奇询问:“车上装的是什么宝贝?”


    “一批用于自卫的利器。”春喜并未隐瞒,若是寻常物品,他们又怎会劳烦靖安侯的大驾。


    靖安侯断然拒绝,“这恐怕恕难办到!”


    春喜闻言,面色骤变,语气加重,“侯爷,您难道不怕毒性发作,无药可救吗?”


    靖安侯不动声色,冷冷一笑,“沈某早已表明心迹,却迟迟未见联络之人。我身为侯爷,地位崇高,关乎整个侯府的安危,涉及世子的命运,沈某自当谨慎从事。否则我宁愿毒性发作,也不愿将侯府拖入浑水,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春喜听后,微微一笑,“侯爷不必心急,此次运来的物品,正是要献给主子。届时侯爷亲自一见,自然能明了主子的尊贵与智慧。”


    “此话当真?”靖安侯仍存疑虑。


    “千真万确,主子亦期待与侯爷把盏言欢,共商大计。”春喜回答,心中明白,主子此行正是要通过这次运输,再次试探靖安侯的诚意。


    只要靖安侯能够顺利将物品运入城中,主子便会亲自接见侯爷。


    三日后的一个清晨,靖安侯亲自率领队伍出城,押送那些伪装成货物的武器悄然进城。


    当他目睹箱中琳琅满目的武器时,靖安侯的双眼微微收缩,倒抽一口冷气,一股寒意从脊背升起,令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在这些坚固的木箱之中,竟然隐藏着八牛巨弩。


    这种武器,在战场的硝烟中,素来是用于实施远程的致命一击。


    如今,端王费尽周折,将这些巨弩运送至繁华的城池,其目的显然是为了策划一场暗杀。


    靖安侯忽然联想到,皇帝陛下打算在涝灾得到控制之后,亲自出宫抚慰受灾的百姓。


    这些庞大的弓弩,必然会被安置在陛下必经之路的某个角落。


    当靖安侯将这些神秘货物带回家中,他询问春喜:“这些货物应该如何妥善存放?”


    春喜一愣,疑惑地问道:“侯爷,您知道箱中装有何物吗?”


    靖安侯扬了扬眉,反诘道:“我若是要丢掉脑袋,自然要清楚为何会面临这样的命运!我已经完成了第二个效忠的标志。如果贵主子再不露面,不让我知晓共谋大业者是谁,我只能将你扣留,交给青龙卫,或许还能因此赎罪。”


    春喜闻言,非但没有怒意,反而露出了微笑。


    “侯爷,您不必焦急,主子若要见您,自然会有所安排。今夜,我便会将这些货物转移。”


    “这怎么行。”沈文渊断然拒绝,“我个人的生死不足为惧,但不能让整个靖安侯府因为我而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靖安侯府的爵位,世代相传,只要不犯上作乱,不犯下重大过失,这个爵位便会一直延续。


    景仁帝也因为靖安侯的后代不再崇尚武力,而是倾向文学,因而对靖安侯府倍加重用,成为皇帝的心腹之臣。


    这也是端王拉拢靖安侯加入其阵营的一个重要原因。


    春喜听到这番话,再次露出笑容,“主子果然料事如神,侯爷终究是按捺不住了。那么,今夜便由我带领您去见主子。”


    靖安侯虽然心中紧张,但长久以来的努力终于迎来了这一刻,“好,正该如此,就将八牛巨弩带上。若不能见到共谋大业之人,我宁愿将这些宝物毁之一炬。”


    第123章 大业/效忠


    “侯爷切莫鲁莽行事,以免破坏了主子的大计。”春喜心中也不确定那位神秘莫测的主子今晚是否还会对靖安侯进行考验,忍不住出言提醒。


    沈文渊目光如鹰隼般锐利,语气坚定:“然而,这一切还得取决于那幕后之人的分量,是否足以令我靖安侯府心甘情愿地追随!今宵仅此一搏,若再有任何试探或诡计,那在我看来,无疑是对我的一片赤诚的辜负。”


    “共襄大业,若心不齐,则唯有败局。既然事已至此,我绝不盲目冒进。”


    春喜脸色凝重如铁,缓缓道:“侯爷,且待今夜主子之令。”


    靖安侯早已安排人手,确保沈钧钰的安全,他亲自涉险,力求今日便将端王绳之以法。


    八牛弩之类的凶器,绝不能留存在侯府之中,以免留下无穷后患。


    毕竟能够觊觎靖安侯府的,不只是端王一人,还有纪胤礼,甚至还有梁国舅。


    夜幕徐徐降临,手持靖安侯府的信物,数箱珍宝被巧妙拆分,化整为零,悄无声息地运出。


    靖安侯跨骑骏马至城东,随后换乘一辆普通无奇的马车,并被蒙上双眼,在繁华都市中左拐右拐。


    期间不止一次更换马车,变换行进路线。


    表面上看似错综复杂,实则是精心设计的迷踪之策。


    终于,马车在一座废弃的院落前停下,那里有一条地道,靖安侯在其中行进了约半炷香的时间,方抵达一座宅院的花园。


    亭中立着一人,背对靖安侯,沈文渊沉声问道:“阁下何人?”


    那人转过身来,身材适中,年约而立,“靖安侯,是否识得我?”


    沈文渊双眸圆睁,神色骤变,怒火中烧,“韦勇哲,你竟敢与我共商大计?若是你,我劝你立刻离京,或许尚能保住一条性命。今日之事,就此作罢!”


    韦勇哲微微眯起眼眸,冷笑连连,“韦某身为吏部尚书,门下食客遍布天下。我若振臂一呼,朝中官员定会群起响应。”


    靖安侯眼中闪过一丝轻蔑,“在和平年代,你的门下或许能胜任一些结党营私、贪赃枉法的勾当,但论及谋反篡位,共图大业,你尚未有此资格。”


    未曾听闻,古语有云:‘秀才起事,三年未果’,恐怕正是对你这类人士的写照。倘若你有所出的贵妃诞下龙嗣,或许还能借天子之威以令诸侯,但你所得均为皇子,既无此福分,又缺乏名正言顺的依据。勇哲在听闻靖安侯的评述后,非但没有动怒,反而笑容满面,堆砌着满脸的笑意,反问道:“那么,在侯爷眼中,究竟何种人物方能够图谋大业?”


    靖安侯略一沉吟,便缓缓开口:“在太平盛世之下,欲成大业者,非皇族血脉不可。唯有皇室成员,才能拥有肥沃的封地,足以豢养私家军队,并且享有强大的外部援助,这三样缺一不可。”


    “此前侯爷曾命我促成南唐与我国的和亲之议,南唐与锦州相邻,交往密切,其地物产丰饶,山林茂密,实乃训练精兵的绝佳之地。若得南唐之助,那片土地的主人,或许便是成就大业的最有可能之人。”


    “端王何需藏头露尾,如此缺乏气度?还不速速现身,否则只能证明你虽有雄心壮志,却缺乏足够的勇气和决断,难以成就一番伟业。我若久等无果,恐怕只能告辞了。”


    靖安侯语气轻描淡写,泰然自若,仿佛只是在闲话家常,却已巧妙地掌握了对话的主导权。


    若端王坚持不露面,那么今夜或许只能擒拿韦勇哲一人。


    然而,韦勇哲不过是个爪牙之辈,并非幕后的真正巨头。


    一旦今晚行动,很可能引发对方的警觉,导致满盘皆输。


    靖安侯在此放手一搏!


    整个花园陷入一片沉寂,连韦勇哲也静立不动,神色复杂。


    几个呼吸的功夫,亭子附近的假山后面,缓缓走出几名人物。


    走在最前面的,正是手持折扇、风度翩翩的端王。


    “哈哈哈!”端王放声大笑,步履轻盈地走近,对南唐所提供的药物充满信心,“靖安侯真是智慧卓越,不同凡响!”


    韦勇哲正是被这种药物所制,此刻对他忠心耿耿,一心一意地追随到底。


    之所以选中靖安侯,不仅因为他深受景仁帝的信赖,更在于老靖安侯在军方所留下的深厚根基。


    一旦沈文渊投身其中,至少有三成的将领将归于端王麾下。


    凭借这三分之一的兵力,再加上南唐的援助,以及他在锦州偏远之地蓄养的众多私兵。


    大事将成,胜利在望!


    靖安侯目睹来者的身影,迈步向前,与他接近,这人不外乎正是端王。


    “王爷,沈文渊在此恭候多时!”靖安侯深吸一口气,终于将幕后主谋“引”出水面。


    只要端王今日现身,靖安侯的使命便算圆满完成。


    接下来,他只需巧妙地拖延时间,期望青龙卫能迅速找到此处。


    端王趋步向前,亲自搀扶起靖安侯,和蔼可亲,态度极为谦逊。


    “靖安侯无需多礼,你我得以携手共谋伟业,实乃三生有幸。”


    “如今你贵为侯爵,世袭罔替。一旦大业告成,本王必定赐你公爵之位,亦为世袭罔替。”


    沈文渊眼中闪现出勃勃野心,光芒逼人,“感激端王厚爱,文渊若得良主,必将效死靡二,竭尽忠诚。”


    一方竭力讨好,一方刻意笼络,两人在亭中若无旁人般热络交谈。


    与此同时,数百禁卫军浩浩荡荡地穿行在夜色下的街巷,杀气腾腾。


    京城的居民并不畏惧白日里官兵的巡行,却对夜晚的官军出行感到恐惧,因为这往往预示着叛乱或平叛的爆发。


    反叛之事,对百姓而言,无疑是一场灾难。


    家家户户紧闭门户,噤若寒蝉,小心翼翼,只求平安。


    这队兵马,最终向城西进发。


    那些凶神恶煞的禁卫军,最终在靖安侯府门前停下。


    在距离不远的马车中,梁国舅透过车窗冷眼瞥向靖安侯府,嘴角露出一抹冷笑。


    靖安侯私藏禁器八牛弩,意图篡位谋反,罪不容诛!


    在往昔岁月里,梁国舅曾试图笼络沈文渊这位才子,然而靖安侯却顾左右而言他,显然无意将沈文渊纳入自己的麾下。


    沈钧钰这位涉世未深的年轻人,竟敢挑战他的权威。


    正是由于沈钧钰的挑衅,原本那些意图投靠梁国舅的军中将领,态度也变得模棱两可,逐渐与他保持了距离。


    第124章 搜查/金牌


    靖安侯府非但没有成为他的助力,反而变成了他掌握大权的绊脚石。


    既然靖安侯与沈钧钰如此不识好歹,那就怪不得他下狠手了。


    “动手!”梁国舅的声音冷若冰霜,目光森冷,仿佛在审视一件无生命的物品。


    若能搜出违禁叛逆之物,自是省事;即便搜不到,他也会让靖安侯府付出代价!


    “遵命,大人。”禁卫军齐声应诺,随即猛烈拍打府门。


    府中的仆人们见到门外密密麻麻的禁卫军,吓得双腿颤抖,急忙通报主人。


    与此同时,潜藏在靖安侯府的高手们分布在府邸四角,侍卫们则手握弓箭,隐蔽在掩体之中,与门外的禁卫军形成了对峙态势,一触即发。


    “门外何人?为何突然包围我靖安侯府?”靖安侯府的大管家快步走来,气息略显急促,但仍保持着一定的镇定。


    此时,禁卫军的右卫唐旻挺身而出,“在下禁卫军唐旻,闻悉靖安侯府暗藏违禁武器,企图谋反,特奉命前来搜查。”


    大管家闻言,神色微变,询问道:“唐将军,可有官方的搜查令?”


    “自然,请仔细查看。”唐旻淡然一笑,这是梁国舅指使禁卫军副统领开具的搜查令。


    大管家恭敬地接过文书,仔仔细细地审查,无论是纸张的质量还是官印的样式,都确凿无疑。


    “唐将军请稍候,容我即刻通报主人。”大管家尽管内心慌张,但仍保持着侯府大管家的尊严。


    唐旻毫不在意,“但你若是在通报之后,暗中转移违禁之物八牛弩,延误我等的任务。还请立即开门,让我们入内搜查。”


    守门的家宰将那权势熏心的将军堵在了角落的门前,坚决不肯敞开正中央的豪华大门,他正色直言,据理力争。


    “尊敬的将军,我实在难以遵从您的命令。我们侯爷此刻正奉旨执行任务,并不在府内。府中仅剩老弱妇孺,多有不便之处。”


    唐旻将军怒目圆睁,拔剑相向,“延误了搜查,便是耽误了国家大事。你既然不知好歹,就休怪我唐旻不客气了。”


    此时,晏菡茱与苏氏两位夫人正陪伴在老夫人身边,位于老夫人居住的荣禧堂内。


    老夫人一边紧紧握住儿媳的手,另一边又温柔地握住孙媳的手。


    “不必惊慌,我这里还有老侯爷留下的御赐金牌,任何人都别想轻易动我们靖安侯府的一砖一瓦!”


    那守门的家丁曾是老侯爷的亲兵,起初虽然惊慌失措,但很快便恢复了镇定。


    “老夫人,门外的禁卫军右卫正打算强行闯入侯府。”


    靖安侯老夫人闻言,立刻起身,“菡茱,你拿着老侯爷的御赐金牌。”


    有了这块金牌,任何人都不敢伤害晏菡茱!


    “遵命,祖母。”晏菡茱单纯地以为自己只是帮祖母拿着一件物品,她并未意识到老夫人此举是在竭尽全力保护她。


    侯夫人苏氏小心翼翼地扶持着老夫人,“母亲,我陪您一起去。”


    老夫人轻轻拍了拍苏氏的手,语气坚定而有力,“不要害怕!你父亲在世时,常言‘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自从他仙逝之后,我们靖安侯府已经太久没有展现过我们的力量,以至于许多人以为我们已经是病猫一只,无力反抗。”


    “无论是阿猫阿狗,都想要分一杯靖安侯府的羹。这一次,我要让整个西魏的人都明白,即便靖安侯府的权势不再如日中天,我们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晏菡茱听着老夫人铿锵有力的言语,突然觉得眼前这位身材瘦弱、皮肤松弛的老太太,变得无比高大威严。


    在细微的领悟中,她似乎窥见了一抹真理!


    晏菡茱微笑着,声音中带着一丝俏皮,“祖母的教诲我铭记在心。记得小时候,村里的小淘气们总是欺负我,我便挑选了那个最顽劣、欺负我最频繁的孩子,狠狠地反击,哪怕我明明不是他的对手,但我依然拼尽全力去战斗。”


    “他不过是在捉弄我,玩弄我,然而对我来说,长此以往,可能会让我失去生命,因此我选择了与他抗争到底。直到将他打怕,他再也不敢轻举妄动,村里的其他孩子见到我,也都纷纷绕道而行。”


    苏氏对婆婆的智慧深感敬佩,她微笑着,眼中流露出慈爱的光芒,“昔日有婆婆的庇护,今后有儿媳的扶持,看来在这靖安侯府,我才是最享福的那个。”


    老夫人轻声叹息,一边缓步前行,一边轻轻拍打着苏氏的手背。


    “你啊,唯一的苦楚,就是那个不肖子。然而,你拥有钧钰,拥有菡茱,将来还会有机智灵巧的孙辈们。至于那些男子,就让他们在外头拼尽全力,我们在家中安享清福。”


    苏氏听了婆婆的话语,心中舒畅无比,原本的紧张与恐惧也渐渐消散。


    “母亲,我明白了。世事无常,圆满之美必遭天忌,九分圆满方为上乘。侯爷昔日或许有过失,但如今已迷途知返,我已心满意足。”


    老夫人微微点头,面带笑容,“好,好,我们已经接近二门,不必害怕。”


    侍女们手持羊角灯,走在前方引领。


    抵达二门之外,恰好目睹禁卫军右卫唐旻粗鲁地推开大管家,企图强行闯入。


    “大胆!”靖安侯老夫人手中的鸠杖重重地戳在地上,发出如同金属撞击般的响声,“唐将军,深夜时分,我靖安侯府有何罪状,竟劳动您至此?”


    此时,老夫人身着超一品诰命夫人华服,手中的鸠杖,是老侯爷去世后,景仁帝为了笼络军心,特意赐予老夫人的信物。


    在朝堂的序列中,禁卫军右卫仅列三品,与靖安侯的身份相仿,然而,其威望却难以与超一品地位的靖安侯老夫人相提并论。


    在众多目光的注视下,唐旻迈步向前,双手抱拳,恭敬地行了一礼,“老夫人,末将奉命前来,因有消息传来,靖安侯府私藏八牛强弩,我等接获上级指令,特来搜查靖安侯府。”


    老夫人闻言,气势如虹,目光凌厉,“谁的旨意?”


    “禁卫军副统领章大将军亲自下达的命令!”唐旻肃然回应,他确实是按照命令行事。


    靖安侯老夫人闻之,嗤之以鼻,“章祥?无怪乎多年来仍居副职,原来连最基本的礼数都不懂!”


    “我靖安侯府世代忠诚,绝无叛国行为。这分明是对我靖安侯府的诽谤。章祥想要搜查我府,他还不配。”


    第125章 威名/告退


    唐旻额头渗出冷汗,心中暗自惊叹,这果然是名将世家,面对突变仍能保持镇定自若。然而,军令不可违,加之梁国舅就在不远处,他不得不表明心迹。


    “老夫人,末将只是执行命令,若再阻拦,休怪末将率军强行进入。”


    “放肆!”此时,晏菡茱挺身而出,手中高举着金光闪闪的金牌,厉声断喝,“太祖皇帝亲赐‘忠勇’金牌在此,若有人敢质疑我靖安侯府的忠诚,必须有圣上亲笔手谕。胆敢硬闯者,便是陷害忠良,罪同叛逆。”


    原本准备闯入的禁卫军士兵,纷纷停下了脚步,目光齐聚在晏菡茱的手中。


    夜幕下,燃烧的火把映照着金牌,熠熠生辉。


    金牌上的“忠勇”二字,金光夺目,清晰无比。


    他们都是身经百战的武者,年长者中,谁没亲眼目睹过老靖安侯的风采?即便是年轻者,虽未亲见靖安侯,但谁不曾听闻过老靖安侯的赫赫威名?


    唐旻猛地止住了步伐,汗水沿着他的额头潺潺而下,那枚金牌在手,任何人都不准踏入一步!


    若是他强行闯入,那些守候在屋顶、树木以及瞭望塔上的射手,定会毫不犹豫地将箭矢朝他射来。


    “速去通报,就说靖安侯老夫人亮出了太祖御赐的‘忠勇’金牌,除非有圣旨,否则任何人不得擅入靖安侯府!”


    “遵命,将军。”禁卫军齐声应诺,旋即如离弦之箭般疾驰而出。


    他们不敢擅自闯入,即便他们有能力强行突破,最终也会受到严厉的惩罚,更不用说还有生命危险。


    其他禁卫军也暗自松了口气,他们同样不愿踏足那片禁地。


    朝廷只是怀疑靖安侯府藏有八牛弩,便草率地派遣文书前来搜查,这种做法实在是荒唐至极!


    难道要贬低武将至高无上的荣誉——“忠勇”金牌的价值吗?


    再者,靖安侯及其世子均为文官,他们要八牛弩又有何用?


    那名小兵匆匆跑至门外,奔向角落处的一辆马车旁,“国舅大人,靖安侯老夫人已出示‘忠勇’金牌……若强行闯入,其罪等同谋反。”


    梁国舅原本正自鸣得意地抚摸着胡须,闻言之下,手上的力道猛然加重,竟扯断了一根胡须。


    “‘忠勇’金牌?”梁国舅倒吸一口冷气,面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正是,国舅大人。”小兵感到此事极为棘手,硬闯只会自取灭亡,“靖安侯府中守卫森严,侍卫们正与禁卫军对峙,没有圣旨,他们坚决不让任何人进入,更遑论搜查。此外,府内仅有靖安侯老夫人、侯夫人、世子夫人,并未发现靖安侯本人及其儿子的踪影。”


    梁国舅的面色愈发阴沉,今日仅仅是擒获了三位妇人,又有何用?


    靖安侯及其子嗣定不会就此罢休,他们定会让他陷入更加被动的局面。


    即便是皇帝陛下对他深信不疑,他也不敢无视天下武将的反对,一意孤行。


    然而,就在这关键时刻,纪胤礼的出现,给了他一线转机,他怎么可能错过这个机会?


    “国舅大人,小侄与靖安侯府的公子沈钧钰结为亲家,欲前往拜访一番,不知可否方便?”


    梁国舅闻言微怔,随即和颜悦色地笑起来,“纪胤礼啊,你颇得我心。你所行之事,我自是十足放心。”


    纪胤礼抱拳行礼,“多谢国舅大人谬赞,小侄能有今日,全赖国舅大人悉心栽培,决不敢忘恩负义。”


    “好!”梁国舅欣然允诺,转头对车夫吩咐,“返回府中。”


    “遵命,国舅大人。”车夫恭谨回应,挥动手中的马鞭,驾驭着马车缓缓启程。


    纪胤礼则翻身上马,双腿紧夹马腹,催动坐骑疾驰,抵达靖安侯府门前时,又猛地勒紧缰绳,刻意制造出一种急迫赶到的假象。


    “唐将军,副统领下令,不得随意闯入靖安侯府,即刻退下。”


    唐旻瞥见纪胤礼,不禁微微一愣,感觉有些眼熟,仔细辨认一番,才想起曾在国舅的私宴上与之相遇。


    纪胤礼此行传话,定然是出自国舅之命。


    唐旻略微放松下来,向靖安侯老夫人行了一礼,“老夫人,实在抱歉,下官只是奉命行事。”


    靖安侯老夫人目光犀利如鹰,“上峰之命,尔等只是执行命令罢了。”


    唐旻见老夫人如此明理,心中的紧张稍微缓解,生怕这位老夫人会固执己见,拿他们泄愤。


    “打扰了,下官这就告退。”唐旻恭敬地行了一礼,退至台阶之下,转身离去。


    那些禁卫军也纷纷行礼,随后鱼贯而出。


    他们均为武将,对靖安侯府充满敬意,更对那象征着无上荣耀的“忠勇”金牌肃然起敬。


    待众人都离开后,纪胤礼急步上前,深深作了一揖,“小侄来迟,让老夫人、沈伯母以及菡茱妹妹受惊,实在罪该万死。”


    靖安侯老夫人双眸闪烁着智慧的光芒,目光落在纪胤礼的身上,温言道:“今日有劳纪将军奔波劳碌,实在是辛苦你了。”


    纪胤礼则态度谦逊,语气恭敬,“这乃是我分内之事,我与世子情同手足,年龄相仿,彼此交谈甚是投机。靖安侯府有何需求,我岂能坐视不理?”


    靖安侯老夫人微微点头,神情愉悦,“事情既然已经解决,纪将军也应及早回去休息,来日必定重重答谢。”


    纪胤礼依然保持着恭敬的态度,温言答道:“老夫人太过奖了,这是我份内之事,哪里敢当重谢?天色已晚,我这就告辞了。”


    “纪将军请慢走。”靖安侯老夫人微微颔首,目光伴随着纪胤礼的身影直至其消失。


    晏菡茱目光深沉,看着纪胤礼离去的背影,眼神中闪过一丝锐利,她心中冷笑,这种算计,她甚至在心中都能听到其声音。


    急功近利,见利忘义,这样的行为,又能有什么好的结果呢?


    大管家亲自监督下人,细心关好每一扇角门,他没有立即回去休息,而是选择在这里坚守。


    苏氏见事情已经处理完毕,对晏菡茱道:“菡茱,你回去休息吧。”


    晏菡茱正要答应,却被靖安侯老夫人叫住,“等一下,跟我来。”


    苏氏和晏菡茱对视一眼,眼神中流露出疑惑之色,但她们并未多问。


    她们跟随老夫人来到侯府的祠堂,点燃蜡烛,轻轻转动烛台。


    第126章 密室/投降


    突然,一声轰响,祠堂的一面墙壁缓缓移开,露出了一个秘门,“你们进去,若外面有变,你们可以躲在里面,从内部关上,任谁也无法进入。”


    苏氏惊讶地捂住嘴巴,“母亲,原来祠堂里还隐藏着这样一个密室!”


    靖安侯老夫人感慨万分,“这乃是当年老侯爷特意安排的,没想到在经历了如此多年的平静之后,竟然还会有被禁卫军包围强行闯入的一天。”


    此处不仅是一处隐秘的室内空间,更是一条隐秘的逃生通道。若外界局势突变,切勿轻易现身,可沿着这条密道悄然撤离。我本打算在临终之前将此秘密托付于你们,但既然此刻已显混乱迹象,今日便提前告知,以备不时之需。


    苏氏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婆婆,声音坚定而充满情感,“母亲,既然我们都要进入,那么我们就一同进去。作为儿媳,我怎能独自苟且偷生?菡茱年轻力壮,让她留下。”


    晏菡茱眼中闪过惊愕与感激之光,“祖母,母亲,那些敌人已经离去,他们不会再强行闯入靖安侯府,我们现在是安全的。”


    靖安侯老夫人轻轻摇头,语气凝重,“但谁能保证他们不是在施展诡计,企图麻痹我们,然后杀个回马枪?再说,今天侯爷出行,结果未知,我们躲在密室里更为稳妥。”


    “听话,你们还年轻,现在就进去。我年事已高,体弱多病,若是逃生,只会拖累你们,不如留在府中坐镇。”


    苏氏和晏菡茱眼圈泛红,鼻子酸楚。


    晏菡茱果断行动,轻轻拨动机关,密室的门缓缓关闭,“若真有变故,我们再作打算,现在先在此地为侯爷、世子祈求平安,寄托于列祖列宗的庇佑。”


    苏氏点头赞同,“正是,我们祈求列祖列宗的保佑。”


    靖安侯老夫人微微点头,面容虔诚,向列祖列宗献上香火。


    她们的祈祷随着三缕轻烟缓缓升腾,显得既诚恳又宁静。


    而屋外,夜色如墨。


    一个模糊的黑影在黑暗中隐匿,悄无声息地离去。


    与此同时,禁卫军的行动频繁,引起了勋贵世家和高官的广泛关注。


    一支身披隐身披风的青龙卫许宸,释放了一只追踪用的追香蛇。


    小蛇的头部在空气中轻轻摆动,一旦捕捉到特定气味,便迅速向前爬行。


    沿途上,它遇到了多个明哨和暗哨,但这些岗哨都被机敏的青龙卫一一捕捉。


    在潜行穿越错综复杂的密道之后,一行人终于陆陆续续抵达了位于城东的这座雄伟宅邸,他们缓缓逼近,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端王的贴身侍卫绝非易于之辈。


    他们迅速察觉到了潜藏的不速之客,立刻高声示警,“来者何人?速速退下,保护王爷!”


    此时,正与靖安侯交谈甚欢的端王脸色骤变,怒斥道:“沈文渊,可是你引来的这伙人?”


    沈文渊敏捷地抽出腰间伪装成腰带的软鞭,言简意赅,鞭子如疾风般朝端王甩去。


    他虽身为文官,却自幼习武,身手不凡。


    距离近在咫尺,鞭梢紧紧缠住了端王的脖颈,硬是将他从石桌后拖拽而出。


    沈文渊紧靠在亭子的石柱前,利用石柱为自己提供后脑和后背的防护,以防任何可能的冷箭偷袭,“端王已沦为阶下囚,还不速速放下兵器,束手就擒!”


    端王脖子上被鞭痕勒得发紫,双眼怒瞪,狂吼道:“别管本王!尔等叛逆,唯有死路一条,斩杀沈文渊,突破重围,尔等方有一线生机。”


    原本惊慌失措的众人听到端王这句狠话后,纷纷振奋起来,奋力反抗。


    韦勇哲这位老谋深算的人物,在经历了起初的混乱后,连滚带爬,急欲逃离这个险境,以免落入青龙卫的魔爪。


    青龙卫的统领许宸大声疾呼:“圣上有令,束手就擒者,免死罪责,家眷亦不受牵连。若敢顽抗到底,必死无疑,家人亦难得幸免。”


    端王破口大骂:“我那皇兄心狠手辣,手段残忍,宁愿错杀,不肯放过任何一个。他们只是想诱骗你们就范,然后一网打尽。再者,本王若遭遇不测……”


    然而,端王威胁的话语还未出口,沈文渊便猛地一记手刀斩向他的脖颈。


    端王的声音戛然而止,头部无力地歪向一边,陷入了昏迷。


    在这群追随端王起事的叛乱者中,绝大多数都是锦州的子弟,他们都有各自的家庭与亲人。


    如今,圣上已经将端王拘捕归案,并找到了他谋反的确凿证据——八牛强弩,接下来,锦州必将成为圣上的惩治目标。他们的家人将面临死亡的威胁!


    他们或许能坦然面对死亡的命运,但绝不愿意自己的家人受到牵连。


    正当此时,一名卫士首领,程曦目光炯炯有神,高声宣称:“青龙卫不过是圣上的利爪,我们并不信任他们。除非靖安侯能以侯府的荣誉担保,不对我们下手,不波及我们的家人,否则我们绝不会轻易投降。”


    听到这番话,青龙卫们义愤填膺,内心充满了将这些叛贼就地正法的冲动。


    然而,圣上早已叮嘱过许宸,一切行动必须听从靖安侯的指挥。


    许宸趋步向前,恭敬地询问:“侯爷,我们该如何是好?”


    沈文渊经过短暂的沉思,面色凝重,铿锵有力地说道:“许统领,圣上心慈仁厚,仅对叛乱之首端王实施拘捕。其他参与者,只要放弃抵抗,自愿投降,保留生命,日后尚有可用之处。”


    “诸位,我沈文渊在此,以靖安侯府的名誉起誓,只要你们缴械投降,绝不会有损你们及家人的生命安全。”


    程曦闻言,朝靖安侯深深一揖,诚恳地表明心迹:“我的父亲曾在老侯爷麾下效力,历经无数次南征北战的洗礼,后来才跟随端王到了锦州。我们并不愿意背叛,但端王却以毒计相逼,我们无奈之下只得追随。若能饶我们不死,不伤及无辜家人,我们自是心甘情愿。”


    沈文渊听罢,稍显惊讶,与许宸交换了一下眼色。他们深知,这种恶毒的手段不容忽视,必须将这些人的生命保留下来。


    沈文渊沉声回应,语气坚定,“皇上已经洞察端王之险恶,正全力追踪线索,寻觅解毒良方。”


    第127章 俘虏/拿获


    听闻此言,众人纷纷抛下手中兵刃,无一人愿意为端王卖命,甘愿赴汤蹈火。


    以毒计操纵亲信,确保其忠诚,这种方法或许能束缚他们的肉体,却无法囚禁他们的心灵。


    许宸原本预计将有一场血战,却未料到敌方轻易投降,不战而屈人之兵。


    庭院中,二十几名俘虏被锁上沉重的镣铐,静静地站在一旁待命。


    “将他们绑起来,交由皇上亲自裁决。”靖安侯将昏迷不醒的端王交予许宸,转身四顾,惊疑地叫道,“韦勇哲去哪儿了?”


    此时,一名卫士答道:“侯爷,他在那儿!”


    沈文渊领着人赶到,便见韦勇哲尴尬地卡在狭窄的狗洞之中,“快把他拽出来!”


    “遵命,侯爷!”青龙卫应声而上,紧紧抓住韦勇哲的双腿,用力向后拖曳。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直冲云霄,“求求你们,放过我,我愿意投降!”


    沈文渊对青龙卫副统领许宸吩咐道:“许统领,此地不宜久留,速速将他们押解回宫,皇上正等着。至于毒药的来龙去脉,还需审讯端王及其同谋等相关事宜,一切待皇上有旨意。”


    “我已遵照皇上的命令行事,但心中依旧忐忑不安,似乎有大事即将发生,我必须返回府中。”


    靖安侯府的危机暂告一段落,他必须回家处理一些家务事。


    春喜与裴姨娘的纷争,终究需要有个了断!


    青龙卫许宸恭敬地一拱手,“感谢侯爷鼎力相助,就此告退。”


    靖安侯亦回礼,诚恳地说:“许统领,请您务必劝阻皇上,切勿草率处决这些已投降之人。他们还有大用,待我慢慢向您说明。”


    在许宸的话语中,透露出深深的无奈与迫切:“一来,他们同样是受害者,深受端王之胁迫;二则,他们定然掌握了端王诸多秘辛;再者,这些人士在锦州扎根已久,无论是铲除端王残余势力,抑或是未来与南唐交兵,都迫切需要他们对本地环境的熟悉与忠诚。”


    许宸闻言,面色骤变,严肃地说:“侯爷一番高论,令人警醒。下官必将竭尽全力劝导圣上。下官这就告退,期待日后重逢。”


    许宸随即派遣两名青龙卫士,亲自护送靖安侯返回府邸。


    此刻的靖安侯府,戒备森严,侍卫们如临大敌,全神贯注。


    大管家紧握一把短刀,门房则紧握一块厚实的板砖,两人瞪大双眼,不敢有丝毫懈怠,严密监视着府门。


    这一夜,侯爷与世子不在府中,他们必须坚守靖安侯府,确保安全。


    府内仆役,多为跟随老靖安侯的旧人,年轻者多为这些老人的后代。


    他们深知,靖安侯府的安宁,是他们幸福生活的基石。一旦遭遇危机,他们将不惜一切,誓死捍卫主人的安全。


    此时,大管家与门房忽然听到门口有异动,心中一紧,立刻高声质问:“外边何人?速速报上名号!”


    沈文渊一怔,听到大管家的声音,急忙询问:“沈叔,夜已深,为何尚未安寝?”


    “侯爷?”门房兴奋异常,疾步跑至角门,迅速打开门洞,高举羊角灯,仔细打量门外之人,“大管家,果真是侯爷归来!”


    大管家也辨认出了靖安侯的声音,连忙开门。


    “侯爷,您终于回来了!如今他人竟敢欺上门来,我们靖安侯府岂能就此屈服?这口气,我们绝不能吞下,否则我在黄泉之下,也难以面对老侯爷!”


    沈文渊神色骤变,眼中寒光闪烁,沉声问道:“沈叔,究竟发生了何等变故?”


    沈大总管面色铁青,满怀悲慨,将适才发生的种种细节一五一十地叙述出来:“那伙人的头目名唤唐旻,他声言是受禁卫军副统领章祥那厮的指派。”


    靖安侯闻言,那张温文尔雅、俊朗非凡的面庞微微颤动了两下,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笑意,语带机锋:“好,唐旻?章祥?且看他们究竟是谁的走狗!”


    沈大总管回禀道:“启禀侯爷,适才在高处监视的侍卫见到,我靖安侯府被禁卫军重重包围之际,路口拐角处恰好有一辆马车缓缓行过。至于车内乘坐何人,却是无从得知。”


    “嗯!”靖安侯微微点头,“府内情形如何?”


    沈大总管回答:“老夫人、侯夫人以及世子夫人此刻正齐聚祠堂。老奴不得不佩服,世子夫人年岁虽轻,但胆识过人,她手捧金牌,神态威严,十足的女中丈夫气概。”


    靖安侯闻言,嘴角不禁露出一抹欣慰的微笑,“难得她能挺身而出,保护长辈!”


    这媳妇聪明伶俐,不仅温婉贤淑,更懂得振兴家门,化解危机。


    此番能够成功拿获端王,全赖儿媳妇晏菡茱的机智。


    在这心机算计与无意应对的较量中,靖安侯深知,自己未必能够安然无恙,靖安侯府也未必能在这场逆贼叛乱中全身而退。


    得知母亲、妻子和儿媳妇都安然无恙,靖安侯转身,径直朝墨菊院行去。


    沈大总管望着侯爷的背影,不禁长叹一声,唉声叹气:“侯爷,您切莫沉迷于美色。府中正值风雨飘摇之际,唯有三位女主挺身而出。裴姨娘却不但未曾露面,反而命人备下一桌佳肴,独自享用。”


    “老侯爷临终之前,叮嘱老奴要规劝侯爷。即使侯爷心生怒气,老奴也要忠言逆耳。咱们靖安侯府本就人丁稀少,侯爷若再昏庸不明,难怪会有人敢于欺上门来。”


    靖安侯心中暗自复盘着整个事件,正准备前往墨菊院捉拿春喜,闻听老管家的这番话语,不禁哭笑不得,忙解释道:“沈叔,您误会了!”


    沈大管家的眉头紧蹙,困惑之情溢于言表,“老朽未曾误解,大人此刻应当首要赶赴祠堂,将老夫人、夫人以及世子夫人接回府中。”


    “沈叔,我此行的目的并非宠幸裴氏,而是要将其拿获。”话音刚落,沈文渊便不再多做解释,径自踏入墨菊院。


    然而,裴姨娘并不在墨菊院中。


    “裴姨娘究竟去向何处?”靖安侯不动声色地询问着墨菊院的侍女。


    侍女慌忙答道:“裴姨娘得知府中遭遇危机,便携同春喜前往祠堂,侍奉老夫人与夫人。”


    听闻此言,靖安侯的面色骤变,立刻改变方向,疾步奔向祠堂。


    第128章 飞镖/包围


    就在此刻,裴姨娘抵达了祠堂。


    守候在祠堂门前的桑嬷嬷与袁嬷嬷严厉地斥责道:“裴姨娘,此乃你不宜涉足之地,速速退下。”


    毕竟哪有资格低微的小妾能踏足祠堂?


    裴姨娘不由得退缩了两步,抬头望向祠堂内端坐的老夫人和夫人,“我得知府中遭遇变故,愿尽一份绵薄之力。”


    “你无需多此一举,回房内安分守己,待得天明……”桑嬷嬷的话语未落,她的身体便突然一软,陷入昏迷。


    不仅是桑嬷嬷,连外头的侍女们也都纷纷倒地。


    晏菡茱虽在祈祷,但感官却极为敏锐。


    她听到了外面的骚动,得知裴姨娘已至,又察觉到嬷嬷们声音的突兀消失。


    晏菡茱立刻站起身,转动烛台,开启了密室的门,“祖母,母亲,速速进来,外头局势失控。”


    老夫人和苏氏还未回过神来,便被晏菡茱一把拉住,拽至密室门前。


    春喜瞧见靖安侯府三位女主子即将进入密室,连忙扔出一把飞刀。


    春喜接到端王的严令,必须严密封锁靖安侯及其世子的家族成员,实施全面监控,确保他们忠诚效力,绝无叛变之念。


    一旦这三名关键人物涉足隐秘通道,春喜的任务便告失败,待靖安侯明日回归,端王的意图便会暴露无遗,其精心策划的策略也将因此毁于一旦。


    晏菡茱的耳朵轻轻颤动,随即轻轻一推,便将老夫人和苏氏推进了暗藏的密室之中。


    她的动作敏捷至极,一个快速的转身踢,在那千钧一发之际,她那饰有珍珠的绣花鞋正好踢中了那寒光闪闪的飞镖。


    飞镖在她的踢击下,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不断旋转,发出刺耳的破空声,向原来的方向疾射而去。


    春喜闪避不及,匆忙中将身旁的裴姨娘拉过来,用作自己的挡箭牌。


    那飞刀不偏不倚,正好刺入了裴姨娘的胸膛!


    “啊!”裴姨娘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她的白衣瞬间被鲜血染红,她不敢置信地看着春喜,“你……你竟然……”


    晏菡茱趁春喜分神之际,身形一晃,拿起烛台快速转动,将其从内部锁死,“且在里面稍候,待我擒获这窃贼!”


    “菡茱!”老夫人和苏氏踉跄着进入密室,随后便摔倒在地。


    伴随着一阵沉闷的声响,密室的门被紧紧关闭。


    长辈们的缺席,使得晏菡茱能够毫无顾忌地大展身手。


    她在躲避春喜投掷的飞镖的同时,巧妙地伸手进她那宽大的马面裙摆,从大腿部位迅速抽出两把锋利的短剑。


    春喜震惊无比,看着那轻盈地避开她飞镖的晏菡茱,“你竟然会武艺?”


    “有什么好惊讶的?会武艺又能如何?”晏菡茱冷冷回应,她深知嚣张往往会导致败亡,这一点绝无疑问。


    如果春喜在首次攻击失败后选择逃之夭夭,或许她还能有一条生路。


    然而,她却过于自信,没有选择逃跑!


    晏菡茱悄无声息地从柱子后掠出,目光如电,手中短剑犹如激射流星,直取春喜。她手法敏捷,随即将一块特制的细帕轻挥,遮住口鼻,似猛虎下山般,疾风般向春喜扑去。


    她的目标是活捉春喜,逼迫她交出解药!


    那把锋利无匹的短剑如同破空利箭,直指春喜。春喜连忙闪避,但仍有一缕黑发被无情割断,随风飘散。


    短剑深深地没入不远处的一根柱子,发出嗡嗡的震响,似在预示着接下来的风暴。


    祠堂内的打斗声引起了侍卫们的注意。


    靖安侯一见众多侍卫奔向祠堂,便知大事不妙。


    他血液沸腾,心跳如鼓,呼吸急促,眼中凶光毕露!


    端王,这个善于用毒计操控他人的恶徒,怎么可能放过他的家人?他必定会命令春喜,以家人为质,让他无论如何都不敢有背叛之心。


    既然端王如此无道,那么他必须付出生命的代价,他的后代也将被彻底铲除!


    春喜察觉到外头的骚动,任务失败的阴影笼罩心头,她决定不再恋战,转身向门口冲去,企图逃生。


    然而,她刚冲至院中,就被从四面八方涌来的侍卫团团包围。


    长剑短弓都对准了春喜,靖安侯也及时赶到了祠堂门口。


    春喜见无路可逃,正欲咬碎藏在口中的毒药自尽。


    晏菡茱岂能让她得逞?


    她从摆放着祖先牌位的案几上,一把抄起沉重的青铜香炉,向春喜掷去。


    那香炉不偏不倚,正中春喜后背,春喜痛得喉头发甜,头脑发晕,身体摇摇欲坠。


    沈大管家一个箭步上前,紧紧钳住春喜的下颌,从她口中取出那致命的毒药,“想死?哪有这般容易!快将她绑起来!”


    沈文渊回过神来,急步冲向祠堂,急切地问道:“菡茱,母亲和夫人是否安然无恙?”


    晏菡茱望着已被制住的春喜,又见到靖安侯安然返回,长出一口气,心中暗道:成功了。


    “禀父亲,祖母与母亲均安,现正藏身于秘室内。只是……”


    靖安侯陡然一惊,匆匆忙忙地踏入祠堂,一边疾步如飞,一边焦灼地询问:“究竟何事?”


    晏菡茱微微抬手,指向那横卧于地,衣襟上血迹斑斑的裴姨娘,语气凝重地说:“父亲,您的宠姬似乎已命悬一线。”


    闻言,靖安侯那张原本温文尔雅、俊朗非凡的面容猛地僵住,尴尬地干笑了几声:“那不过是虚与委蛇,哪里能作数!”


    气息微弱的裴姨娘艰难地睁开眼眸,耳畔传来靖安侯的话语,她的瞳孔急剧紧缩,“侯爷,你……”


    靖安侯并未走近,脸上的表情冷若冰霜,眼神更是寒意十足。


    “若非我及时发现你暗中下毒,或许我早已身中剧毒,此刻哪里还能站在这里,只能跪地求你与春喜赐我解药。”


    “临终之前,让你死个明白。记住,下辈子转世投胎时,要记住,即使是猛虎也不会吞噬自己的幼崽。像你这种连亲生骨肉都能舍弃的人,哪里还配称为人?简直是禽兽不如!”


    “你……必不得善终!”裴姨娘眼中闪过一丝凶光,拼尽全力说出这句话后,口中猛地喷出一股鲜血。


    “你住嘴!”靖安侯一改往日的温文尔雅,语气变得刻薄至极,“来人,将她抬出去,一把火焚尽,让她化为灰烬!”


    第129章 勇猛/暗哨


    “遵命,侯爷!”沈大管家惊愕不已,他似乎错过了什么至关重要的环节,但看着裴姨娘命丧黄泉,心中却是无比畅快。


    旋即,裴姨娘的遗体被匆匆拖走,仆人们连忙清除地上的血迹。


    晏菡茱轻轻转动烛台,密室的门缓缓开启,祖母和母亲相互扶持着,站在了密室的门口。


    “祖母,母亲,你们为何不按我的安排,从里面将门锁上?”晏菡茱语气中带着几分愠怒,她们的不按计划行事,让她感到极为被动。


    晏菡茱极为不喜欢这种失控的感觉,它让她觉得自己的努力可能付诸东流,令她心生不安。


    靖安侯老夫人眼中流露出温和的慈爱之光,非但不显愠怒,反而透露出深深的宽慰。“菡茱啊,你若是遭遇不幸,我和你婆婆如何能独自在这世上苟活?”


    晏菡茱闻言,轻轻摇头,嘴角带着一丝无奈的笑意,却不得不对这位任性的长辈进行一番“教诲”。


    此类事件,早已非初次,亦非最后一次。


    抓住这个时机,晏菡茱决定彰显自己的“权威”。


    “我身怀武艺,若真打不过,逃跑总还是可以的!若是你们不遵规行事,未将门锁紧,被贼人乘虚而入,我如何能逃?我不死也会被你们拖累!”


    “一旦祖母和母亲落入敌手,即便我拥有千般技艺,也无法分身救两人!今后再遇此类险境,你们只管自保,其余不必理会,这便是上策。”


    “好好好!”靖安侯老夫人眉眼含笑,频频点头,显得极为顺从。


    她柱着拐杖,缓缓走到晏菡茱身旁,那双枯瘦如柴的手紧紧握住晏菡茱的胳膊,轻轻摇晃着,“孙媳妇教诲得极是,老身铭记于心,今后定会遵命,不敢再轻举妄动。”


    她的语气中充满了对孙媳妇的依赖,就像往日晏菡茱在她身边撒娇时的情景。


    苏氏此刻也笑逐颜开,轻轻挽着晏菡茱的另一侧胳膊,轻轻拍打着她的手臂。


    “菡茱啊,你不必生气了!之前我们对你所具备的能力一无所知,心中忧虑。今后我和母亲定会远远避开,不再给你添麻烦。”


    这位儿媳面对困境,果敢勇猛!


    她甚至不惜置身于险境,也要保护她和婆婆的安全。


    如果不是将她们视为血脉至亲,又有谁能做到这一点呢?


    原本怒气冲冲的晏菡茱,没想到祖母和母亲的“认错”态度如此诚恳,那些准备好的劝解话语竟然无用武之地,她只得温言软语,“祖母,母亲,菡茱并非无礼之人。”


    “岂能怪你?我们才是有过错的一方!”老夫人笑眯眯地望着晏菡茱,眼中满是欣赏,仿佛每一眼都能发现她的美好。


    大师的推断真是精准无比!


    晏菡茱无疑是靖安侯府中最出色的儿媳。


    原本忐忑不安的沈文渊目睹母亲和妻子从秘室步出,围绕着晏菡茱转了个圈,心中不禁泛起一股酸意。


    这还是那个动辄挥舞鸠杖的母亲吗?


    这还是那个总是冷若冰霜,对人漠不关心的结发妻子吗?


    原来母亲的鸠杖只针对他!


    而妻子苏氏并非天生冷漠,只是对他如此而已!


    晏菡茱不经意间瞥见公公复杂的目光,既有羡慕又有嫉妒,心中不免生疑。


    她连忙转变话题,“祖母,母亲,父亲已经归来,侯府的安全得以确保。世子现居庄上,应当无恙吧?”


    听到这话,三人都不禁一怔。


    苏氏与婆婆对视一眼,目光随即转向靖安侯,“侯爷,您是否已妥善安排了庄子的事宜?”


    靖安侯略一迟疑,随即露出笑容,“且不说钧钰身边的侍卫皆是精选中的精英,你们难道忘了那庄子里的居民都是何许人也?”


    老夫人听后,开怀大笑,“正是如此!我这脑筋果然不利索了,年纪大了就是不行!”


    晏菡茱面露疑惑,“祖母,您和父亲究竟在玩什么文字游戏?快告诉我,那庄子有何独特之处?”


    老夫人收敛笑容,语气变得郑重,“那庄子是我们靖安侯府的根基所在,那里的年轻人多数投身军旅,或是在我们府中担任侍卫。”


    “其中不乏身经百战的老兵,在侯爷仙逝之后,他们解甲归田。虽然岁月在他们脸上刻下了痕迹,但他们的武艺仍旧炉火纯青。”


    “即使端王的人马敢踏足庄子,也别想轻易离开!那里的部曲,除非全体壮烈牺牲,要不然,他们绝不允许钧钰遭遇任何不测。”


    晏菡茱听闻此言,顿时犹如拨云见日,“我明白了,难怪上次我姐姐派遣家丁毁坏田中的番麦,竟然那么迅速就被拿下了。”


    老夫人微微颔首,神色严肃地说,“现在已接近四更,大家都不要休息了,齐聚在祠堂中,不测之徒再度侵袭!”


    靖安侯恭顺地一点头,“遵命,母亲。”


    靖安侯府规模宏大,各主人所居庭院互不相连,一旦贼人逐个击破,确实难以迅速集结力量进行救援。


    祠堂内地面的血迹已被仔细清除,晏菡茱先前扔至庭院的青铜香炉也已被寻回,妥帖地摆放在案几之上。


    沈管家又搬来一只蒲团,依次落座,倾听靖安侯缓缓道来今夜发生的一切。


    在城中的靖安侯府波澜起伏之际,远在郊外的庄子同样不得安宁。


    夜幕低垂,一行身披夜行衣的刺客悄悄潜入庄子,却不料被暗哨提前察觉。


    通常情况下,庄子里并不会布置暗哨,但只因世子在此,一切防范措施皆按照战时标准执行。


    暗哨迅速拉动预警的绳子,庄子各处的铃铛随之响起警报。


    侍卫匆忙赶来,向在内室安寝的江蓠报告,“世子,有不明身份者潜入庄子,属下先带您暂时躲避。”


    江蓠猛然惊醒,匆忙披上外衣,紧张地说,“世子,我们速速撤离此处。”


    然而床榻上的人却毫无反应,江蓠心生疑窦。


    此刻他也无暇多想,赶紧撩开床帐,一探之下,却发现床上仅余两个枕头,世子已不知去向。


    “世子哪里去了?”江蓠惊慌失措。


    他家世子,怎会不翼而飞?莫非已被贼人掳走?


    侍卫焦急地推动着江蓠,向外疾走,“世子不在,那我们赶紧去寻找!”


    第130章 寻找/交谈


    当江蓠逃离至户外隐秘之所,方才恍若梦醒。


    数名黑衣刺客如疾风般掠向世子居所,一股脑儿地撞门而入。


    然而,他们方一踏足,便遭周围数十人形成的铜墙铁壁所围困。


    结果毫无悬念,那六个意图行刺靖安侯世子的黑衣人,四名当场毙命,两名受伤被擒。


    其中一名黑衣人咬破藏于唇间的毒囊,自尽身亡,剩下一人存活。


    江蓠手持火把,冲入屋内,一脚重重踏在一名黑衣人的面颊上,怒斥道:“你们究竟是何人?为何要对世子下此毒手?”


    黑衣人紧闭牙关,未发一言,只求速死。


    江蓠心系世子安危,对身旁的侍卫吩咐:“把他拖下去,给我用刑,我要看看是他的嘴硬,还是我靖安侯府的刑罚更硬。”


    “遵命!”侍卫领命,将黑衣人拖曳而去。


    江蓠此刻无暇他顾,心中只想着寻找世子,“谁知道世子此刻藏身何处?”


    众人纷纷摇头,表示未曾见到世子。


    江蓠焦急万分,心中暗暗责怪自己过于沉睡。


    此时,一名小厮举手发言,“小的……小的似乎能猜测到世子可能藏身之所!”


    江蓠闻言,疾步上前,“快说,世子究竟在哪里?”


    小厮回道:“昨晚世子欲宿于田间小屋,以监视那些番麦。您不同意,还警告世子要向世子夫人告状。”


    “世子当时并未坚持,但小的觉得世子对那些庄稼颇为重视,又恐怕您真去告状,或许已经悄无声息地溜了出去。”


    “哎呀,我的小祖宗啊!”江蓠听罢,猛地一拍大腿,“快,随我一同赶往田间,若是让那些恶贼得知,不定会将世子视作野物一般擒拿!”


    就在这时,村中的胡老汉手提一把古老的宣花巨斧,满脸不悦地发声:“江蓠小哥,你把我们这片庄子当成什么随意之地了?想来便来,想走便走?这可不像话。”


    江蓠无心与胡老汉过多寒暄,急切地催促道:“胡大叔,时间紧迫,别再拖延了,我们得立刻去寻找世子。”


    他们疾步穿过番麦田,昨日的雨水还未干涸,泥泞的道路让他们步履维艰。


    江蓠深一脚浅一脚,鞋子在泥泞中脱落,心中只盼望着世子能够平安无事。


    与此同时,沈钧钰正躺在简易棚子下的竹席上,身旁的一个破旧的瓷盆中燃烧着冒烟的艾草。


    这东西确实能驱散蚊虫,但也让人泪流满面,喷嚏连连,咳嗽不止。


    沈钧钰一会儿昏睡,一会儿醒来,手中挥舞着蒲扇,试图将烟雾扇散。


    柳老汉从竹席上坐起,摇头一笑,戏谑地说:“世子,您出身显赫,锦衣玉食,本应享受荣华富贵,却偏要与我这个糟老头子同住简棚,共受蚊虫之苦。”


    沈钧钰也坐了起来,抬头仰望那星空,今晚的天气格外晴朗,月明星稀。


    他声音沉痛地说:“柳老丈,您可曾见过饿殍遍野的惨状?”


    柳老汉一时语塞,脸上的玩笑之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悲凉:“见过,怎能没见过!那是一幅人间惨剧,易子而食,惨不忍睹!”


    “前朝末年,正是如此。即便风调雨顺,百姓尚可勉强度日。但一遇灾荒,朝廷救援不力,百姓颗粒无收,只能走向死亡。”


    “我的父母和兄弟都死去了,无计可施。太祖皇帝揭竿而起,为了能有一口饭吃,糊里糊涂地参与了战斗。历经千辛万苦,九死一生,这才见证了新朝的诞生。”


    沈钧钰聚精会神地聆听柳老汉的讲述,此刻的他不再是那个擅长农耕的幽默老头,而是一位经历过沧桑岁月、控诉着世事无常与不公的底层百姓。


    良久,沈钧钰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仿佛心中承载着无尽的忧虑,低声道:“今年的景象,我亦亲眼目睹,然而我对此却无计可施。我初涉庙堂,身份尚浅,言论未足轻重,无法为百姓发出正义之声,这让我不禁反思,究竟为何要饱读诗书?又为何要步入仕途?”


    “我的妻子曾对我说,朝廷如同一个庞大的机器,盘根错节,牵涉甚广。我这样一个初出茅庐的新人,竟想独力操控全局,想要一手遮天,实在太过艰难。她建议我,不妨从身边力所能及的小事做起,一点一滴积累。”


    柳老汉语气温和,安慰道:“世子,事实上你已做出了许多值得称道的贡献,无需对自己过于苛求。”


    沈钧钰却摇头,语气坚定:“这远远不够!我见到那些番麦长得高过我头顶,它们中间的茎秆一天一个样,如今已将近我手掌般粗细,有些甚至结出了两个硕大的果实。若这些都能结果,只需一个茎秆,便足以让人饱腹。”


    “近日连遇阴雨,每当我闭上双眼,眼前便浮现出那些番麦被水淹没的情景,即将到手的粮食腐败变质,那发霉、发臭的气息似乎就在鼻端。然而,当我来到这个小棚子,躺在这里,听着虫鸣蛙声,内心便趋于平静,得以安然入梦。”


    柳老汉眼中闪过一丝湿润,情深意切地说:“世子,您一定要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您一定要继续为民请命,如您这般关心百姓疾苦的官员,世间难觅。”


    老汉略带戏谑地继续说道:“老夫斗胆,还想劝一句,世子应当珍惜身边如您夫人这样的佳人。往昔相见,总觉得世子如同我家饲养的大鹅,高昂着头颅,俯视众生,稍有不如意,便引吭高歌,情绪激动之时,甚至追啄不休。”


    沈钧钰听后先是一愣,随即开怀大笑,愉悦地说:“柳老丈,您这比喻真是绝妙!怪不得人们常说,成家立业,若是没有成家,行事的确容易冲动,缺乏深思熟虑。自从我有了妻子,她让我看到了事物的另一面,让我明白了为人处世的另一种境界。”


    在虫鸣和蛙声的和谐伴奏下,两位忘年交悠然自得地憧憬着那片金黄的番麦丰收景象。


    就在他们沉浸在交谈的愉悦之中,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几个身影佝偻而笨拙地缓缓朝番麦田逼近。


    柳老汉岁月不饶人,听力已是大不如前。


    沈钧钰则一心沉浸在那满仓番麦的美妙幻境中,全然没有察觉到那几团黑影悄无声息地逼近。


    这些黑影摇摇摆摆,毫不犹豫地闯入了番麦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