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哈巴狗
“来!我带你认认这些人。”老先生声如洪钟,面上洋溢着笑容,像长久盛开的鲜花褶皱,透着喜庆与活力。他揽着季凝遇的肩膀,将他从我身边带离了几分。我扫了一圈陌生的面孔,随后又低头盯着一双双锃亮的皮鞋木木地发呆。找不到立足之地,这儿像是没有我的地方。
“少爷。”我小声唤了下季凝遇的名字,站得笔直,微微颔首,向他表示自己需要休息,等会儿再来找他。他同意了,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我不敢对上他的眼神,总觉得此刻跟烧红的铁块般灼人。
“我去了”我完全没有必要再多这么一嘴啊,直接走就好了。可为什么要说呢,我知道我在渴望着,某样东西。
我径直朝右边最安静的角落走去,直到落座了,我都没有得到那样东西。心脏恰如被浪潮击打着的游鱼,风浪很大但起码有水苟活。可敏感不受控制地滋生着,我因变幻的环境、季凝遇不解的眼神,以及自我的怀疑被浪花的一巴掌拍到了失水的沙漠,干燥,风沙,我有些拿不准想法了。
我恰巧误入了陪侍休息的地方,一杯香槟递至眼前,我抬头,是刚刚守在门口的那人——个头看起来和季凝遇差不多,他有一头棕红的毛发,小麦的肤色上点缀着雀斑,浅蓝的狗狗眼,骨骼看起来却很成熟。
“那个中国人是你老板?”他一屁股坐在了我身边,领口大开着,敞着腿,看起来痞里痞气的,说话也是股轻浮的调。
我点头算是回应,不怎么想搭腔。
“你是他助理对吗?你平常要做些什么?”
这算个什么问题,我疑惑地皱了眉,微微侧头瞥了他一眼,冷淡地问,“你今年多大了?”
“我才十七呢,先生!”他伸着腿,双手并在一起撑在沙发上,身体前倾着,语气里的兴奋像长出翅膀要飞起来了,我认真打量起他,真像条狗。
“你为什么要问我这个问题?”他有些意思,我便端正了态度接下这个问题。
“我一直跟在西里尔身后啊,他说我念完书后就可以去公司做他的助理!”吐出这句话时,他的眼里像炸开了一簇烟花,格外明亮,那光芒刺得我愣了好一会儿,一时半会儿才反应过来他口中的西里尔就是指达昂先生。“先生!请您快告诉我这要做些什么事吧,会很有趣吗?很忙吗?能一直和西里尔待在一块儿吗?”他的嘴巴像是弹药充足的机关枪,不知疲倦地射出子弹。
“不能。”我往那火枪口塞了个铁块,“很忙,不太有趣,也不能一直待在一起。”那枪口猛地炸开,他像遭到反噬般露出糟糕的表情,“您没骗我?!”
“我为什么要骗你?”我瞧着他好笑,十七岁了还显得这么傻里傻气,原来还是条傻狗。
“可你跟在你老板身后,进来的时候看起来很幸福。你和他几乎形影不离。”我呼吸倏地一滞,大脑宕机,几乎忘了准备说出口的字句,隔了一会儿才弱弱地问道:“你为什么觉得我是他助理?不觉得是别的什么吗?”
我想起了好些日子,总有人会问我这个问题——‘我是季凝遇的谁。’
我以前琢磨许久,半天也吐不出一个合适的说法;如今可以给出标准答案,说我是他的助理;那以后呢,我渴望的梦想会实现吗?今天终于让我逮到个机会,我问,就是期待从别人嘴里得到对我和季凝遇的评价。我想要我们看起来势均力敌,看起来像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看起来我爱他,并且他也是爱我的。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那红毛小子的笑容在脸上僵了一会儿,随即我感到靠近他的右肩被使劲拍了几下,连串的大笑在耳边炸开,“嘿,老兄!要我说,你就像我玩的游戏里的男鬼,站在你老板后面阴森森的,还是那种特别护主和忠心的男鬼。”
他说我忠心和护主,我可以认,但这并不是我想听到的答案,我坚持不懈地问,“这为什么就是助理?”
“呃先生,你有些太较真了不是吗?”他皱起了眉,露出难色,“怎么说呢,一种感觉你和他不是一个世界的对吧,不然你就不会走过来和我坐一块了。”
“对了!你是哪个国家的人?你为什么会去给一个中国人当助理?”
听到这句话时,我脸倏地垮了,这世上想必没有什么比这个更难听的言语了。我咬紧了后槽牙,感受着五官缓慢地紧皱,或许最为可憎的表情在我面孔上显现了,我藏不住愤怒,直白对他骂了句,“我很讨厌你。”
“嘿!嘿!你们在聊些什么呢?”头顶传来达昂清脆的声音,我身旁那条傻狗紧接着聒噪地叫出声,摇着尾巴就跟厚脸皮的凑到他主人身前去了。“西里尔先生!您怎么来这啦!”
我端起桌上那杯香槟,仰头猛地灌了下去,刺鼻的气体从我鼻腔中猛地冲出来,喉咙像被流动的铁水烫了几下,激得我不停地咳嗽着。
“你是不是把客人弄得不高兴了?”余光里的达昂先生正教训着那小子。“才没有!这位先生说讨厌我”我抿紧了唇,对这人的厌恶又多了几分。
达昂先生闻言爆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你又说出了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我跟你说过与人交谈要注意些吧。”他拍了拍那小子的脑门,“端着酒去别处吧,这里交给我。”那哈巴狗真是听话,在听到任务后,收拾着托盘就乐呵呵地向外走去了。
“真是让岑先生见笑了。”达昂替代了那人,坐在我身边,翘着二郎腿,双手放在膝盖上,“如果他说了什么难听的话,我向你道歉,还请不要放在心上。那小子没什么心眼。”
“看出来了。”刚一开口我就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许是那杯香槟的缘故,让我喉口又涩又紧。
“看来季先生很是开心啊。”他突然把话题转到少爷身上,我眨了眨眼,顺着他的意思抬头窥视着季凝遇所在的方向。从那笑眼如弯月,肌肤如海棠的面孔不难看出他很是开心,想必是结识了不少摄影界的前辈,相谈甚欢。季凝遇这趟不虚此行,他应该很是庆幸自己答应了达昂的邀约。
“多谢达昂先生给予他这个机会。”我替季凝遇道谢,达昂轻巧地‘哦’了一声,似是疑惑,却又说,“这不是工作的场合,你不需要这么客套。”
我一瞬间没反应过来话里的意思,脑子嗡了一声,回道:“不是出于工作的道谢。”
他是觉得,我只是以助理的身份,才有资格代老板说出一声客气的“多谢”吗?人人都自然而然地把我们归作上下属,似乎除此之外,便再无其他可能。也许是我想多了,也许真的是我太唐突了。毕竟,我们之间的那些事,从来只有我们自己知道。可为什么就不能有谁——哪怕只有一个人——看出一些不同?我们真的,就那么不相衬吗?
我变贪心了,我想和他看起来是登对的,我想要个能被误解的身份。
“嗯?这是什么意思?”达昂问我,我摇摇头,收不住地失望和低落,又从小桌上拿了杯酒,一饮而尽。
“喔,岑先生酒量很好?这酒可不能这么喝。”
“我不会喝酒。”我抬手擦去嘴角残余的酒液,眼睛亮了亮,这口没有刚刚那么难受了,反而有种说不出的畅快,提起兴致,我转而问道,“还请问达昂先生是怎么确定合作公司的?为什么这项目给到我们手上了?”
耳边响起一声短促的笑,只听那人接着说,“你就因为这个不愉快吗?我可是拿了你的企划书在大会上协商讨论过的。你令我印象深刻,岑仰。”
我先是一惊,再是道歉,“我不知道会表现得这么明显,抱歉是我自己的原因,我很在意。你的父亲说是”
“和你们的大老板没关系,亲爱的。”达昂翘着皮鞋尖,语调慵懒,背靠在沙发上,双手随意搭着,“爸爸早就不管公司的事情了,我也从来不搞熟人这套。”我感到我的右肩沉了一下,一只手就这么压着,颇有分量,“你们的策划案很吸引人,我很喜欢,其余都是巧合。”
我皱着眉,有点想往旁边去些,总之远离他就好。可那刚刚下肚的酒劲好像猛地一下就窜上来了,撞得脑袋晕乎乎的。
“天呐!我简直无法想象你会因为这个而紧张。”他靠过来,吐气,口腔中的酒精味混着身上那股异常浓厚的香水味,熏得我胃里一阵翻滚,想吐。
“Youaresohot”我不自在地躲了一下,达昂不依不饶,“如果我没猜错,你有法国血统?”
“先生!”我撑着腿,站了起来,踉跄一二,扯开距离,“我们有些太近了——
不虐的,我保证,接下来五天都更新!
第32章 名分
我有点儿生气了。
岑仰那家伙不知道在搞些什么鬼,身子挨着达昂不说,脸都快碰到那人肩膀上去了。他到底在干嘛?我捏紧了高脚杯,余光瞥着角落里的他,后槽牙一咬,浑身不自在,真是不爽。
身边的长辈们还在高谈阔论着,我只得借着喝酒的间隙,凝望岑仰的方向。他不知怎的,猛地从沙发上弹射起来,与达昂拉开距离,随后谨慎地朝我投来一眼。
我举起酒杯,微挺着脖子,用玻璃断绝我们眼神交汇的可能,随后小幅度转回了老先生的方向,抿了口酒。气泡于齿间跳跃,盐渍柠檬的咸鲜如海浪般在我的口舌上层层推开,美妙。我心情好像没那么糟糕了,勾着唇笑了。
“Emilian。”老先生又叫了声我的名字,关切地问道:“今年参加了哪些国际赛事?年底应该快出结果了吧。”
我随手放了高脚杯,乖巧地答复,“主力投了FoamPaulHuf和LensCulture的新人奖,另外荷赛青年组和哈苏大师赛也试了水,天天刷新邮箱等通知呢”
这话一出,惹得在座众人发出阵阵浑厚的笑声。身边都是圈内有分量的长辈,每一个名头都沉甸甸的。我知道这笑声里没恶意,可脸上还是烧得慌,下意识四下张望寻找岑仰的身影,要是他在我身边就好了。
“就要多尝试!”老先生拍了拍我的肩膀,“我们都是这么一路走来的!”
我一个劲儿地点头附和,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游移。心思早已飘到不远处那个落寞的背影上——岑仰坐在高脚椅上,上方的射灯打在那头金棕柔软的卷毛上,像太阳下的棉花糖。可他一个人孤零零的,肩膀微微耷拉着,又像是个走失的孩子。
皱眉的瞬间,我感到自己的心脏抽痛了一下。我得走了,这个念头突然无比清晰,我心疼他。但在离开前,我必须得向老先生弄清楚那个问题。
“您当时的意思是说看在我父亲的面子上才同我们合作的吗?”我真诚地向先生询问,同时余光瞥到了从正门刚进来的李芒。
“没有!没有!”他大笑着说,一双清明的眼尽显慈祥,“是我表达有误了。这些项目都是我儿子在管,我是在确定后才知道合作公司是你们!你父亲只是拜托我在挪威多照顾照顾你们。”
我早就猜到了岑仰低落的原因,这就是他要的答案。
可我从未怀疑过,不管老先生有没有说出这些话,我就从未有过怀疑的念头。这个项目就是岑仰一手促成的,他向来最不屑走这种捷径,更不会找爸爸帮忙,我一直坚信他的为人。
可他为什么要逃避呢,是不相信我吗?还是不相信自己?那个傻子
李芒急匆匆走来,将一精致的礼品袋递给我,我顺势赠给老先生,感谢他今晚的邀约,让我收获颇多。
“老班章古树普洱茶,一点心意,还望您笑纳。”
这份礼物本是准备给西里尔的,但鉴于他父亲在场且我实在是不爽他对岑仰的行径,思来想去还是觉得直接给老先生更为合适。至于西里尔,我会另外‘精心’挑选一份合适的礼物。
爸爸也真是的,出发前就该告诉我要见他老友的事,也不至于让我这么无措和仓促。他就爱搞这些暗戳戳的小动作
“好了,去把车开到前坪。”我对着李助吩咐,又瞥了一眼岑仰,那个笨蛋坐着快要睡着了。先生再三挽留,我婉拒后径直向那颓丧的身影走去。
岑仰用手撑着头,我半弯着腰去打量那张藏在阴影里的脸,他真闭上了眼,但眼皮和睫毛时不时颤动着,看起来累得不行了。皮肤还泛着不正常的红色,怎么,他喝酒了?喝了多少?我懊恼地瘪了嘴,用手掌去触碰他扶着脸颊的手背,边摸边轻声唤道,“醒醒,要回去了”
“终于要回去了吗”张口就是一股馥郁的酒气,声音像沙漠里干燥的沙子,哑得厉害。他缓缓睁开眼,皱着眉盯我,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却向我道歉,“玩得开心吗?”
“笨蛋。”我又气又恼,更多的却是替他难受,使劲揉了把那头发,轻声问他,“哥哥这是喝了多少?”
“你”岑仰朦胧的眼睛里似有一簇雷电闪过,劈开那澄澈蓝湖上的薄雾,痴痴地望我,“为什么要突然这么叫我?”
“因为我看哥哥很不开心的样子。”我凑近那张俊脸却只是吹了一口气,随后伸出手,示意他搭着站起来,“走了,我带你离开这里。”
我的手刚感知到那温热的掌心,柔软就转瞬即逝。岑仰不愿意放上来,似乎在顾忌着什么。他理了理衣服上细微的褶皱,咳嗽几声,恢复那公办公事的冷淡模样,站在我左后方。
“季先生,我来送你们一程。”原来是有只花蝴蝶飞过来了,可岑仰他躲个什么劲儿?我挂着笑脸一边回应一边向后去握紧岑仰的手。他的手像条被钓上岸的河鱼,十分有劲地挣扎着。我咬紧了牙关,小臂加大了力道,将他拽到我身边来,对西里尔说,“感谢先生今晚的盛情款待,容我们先行告辞。明日工作再会。”
西里尔挑着半边眉,我知道他视线落在了我和岑仰握紧的双手上,但那又怎么样呢?我故意将手指扣得更紧了些,就是要让他看清楚。心里还不由暗恼,某个笨蛋怎么就不能主动些?平常那股黏人劲儿去哪了?偏偏在这种时候掉链子
“走了。”我低声提醒,指腹在岑仰掌心轻轻一刮。他这才如梦初醒般跟着我走。
夜色中,我牵着他一路走过石径,远处李芒早已将车停在大坪等候。
上了车,我自发地按下"PrivacyShade"。我主动,岑仰反倒开始退缩。那条刚还喘息着的游鱼这会又像淌在活水中大力挣扎着。
“你想干嘛?”我举起我们相连的手,递在他眼前问。
他是喝醉了吗,仅仅是双成对的手就能让他露出一脸痴迷的样子。他不挣扎了,另一只手按了上来,轻轻摩挲着我的手背,偏过头,又惊又喜地瞧着我,问,“你不怕?”
“我怕什么?”他没回答,嘴唇嚅嗫着,我凑过去追问,“哥哥说啊,怕什么?”
“你”他猛地一蹙眉,那眼湛蓝的温泉像是咕噜咕噜地冒着泡泡,委屈极了,跟个摇摇欲坠的易碎品似的。我叹了口气,另一只空闲的手抓住他的左肩,一个跨步,坐在了他腿上,大腿隔着西装裤紧贴着,我感受着那隐约的肉感,摸着他滚烫的脸问,“你今天躲开干什么?你不要这名分了?”
“你不怪我?!”岑仰在我坐上来的瞬间,另一只手已经扶在了我的腰上,圈得紧紧的。
“你就这么不信任我?”我盯他盯得认真,用指腹轻擦着他的眉毛,鼻尖,眼下红红的一片。“是靠自己拿到的合作就要坚信啊,什么怪不怪?你根本就不存在错误哥哥自信一点好不好?”
“我当时看你的那一眼并不是在怪你,我自始至终也没有怀疑过。你从来不是那种人,我了解我只是想让你来到我的身边。”
他嘴唇一抖,腰上的手向上摸着,宽厚的掌心紧贴我的后背,带点力道的一按,我顺势往前一送,他便低头埋在我的颈间,闷声哭了起来。
我心尖像是被挠了一下,又像是被大火炙烤着,心酸、后悔与怜爱同那浸湿我衬衣的泪水一样疯狂奔涌着,真是要了命了。
“对不起”
我松开了我俩握紧的手,轻轻抱住了他的脑袋。他抽噎着,混合着酒气的呼吸在我胸前那片狭小的空间里酝酿发着酵,又钻入我的鼻腔。他还是边哭边重复念着‘对不起’那三个字。
“我为什么不信任你呢,为什么要怀疑你呢”
“可他们说我们并不相称,说我仅仅是你的助理,说你看不出有半分喜欢我的样子。”
我被他的动情感染,被那嗓子里传达出的苦意击中,眉心一拧,溢出酸涩,“你不必成为谁的谁,不必是我身边的某种角色,也不需要别人的认可来证明什么,你就是你自己啊。”
话说到这,我倏地顿住了,原来从头到尾,我都是那个冷漠无情的人。岑仰似乎在这段关系里迷失了自我定位,而我此刻才惊觉,竟是我把他害到了这地步。
我把岑仰留在原地,看他慌张地寻找靠近我的方法。他以为是他还不够温柔,不够体贴,其实是我一直不肯让这段关系处于安全地带。我至今都不敢张嘴向他承认,那些不安都是我亲手种下的苦果。他一遍遍道歉,而我总是默许他的自责,因为这比直面我自己的逃避要容易得多。
可我不想这样,我得为我卑劣的行径道歉。
我伸手去托着他的下巴,让他抬起头来直面我。他哭得满脸透红,弯曲的睫毛上挂着一串串晶莹的泪珠,我将唇送上去,亲吻他光洁的额头、他颤抖的眼皮、高挺的鼻梁,再是温润的嘴唇。
我心绪激动,一时难忍,眼眶发热,竟也有流泪的征兆,颤抖着声嗓,哽咽地安慰,“哥哥不需要说对不起,哥哥从来没做错过什么错的一直都是我。”
“喜欢太轻了,我是爱你。”
“哥哥,我们今晚做好不好?”——
我第一人称视角的转化都是有所考量的,不是想写谁就写谁,请熟悉我的节奏。本来打算今天双更的!但是下一章卡审核了TT两章连着食用风味更佳!抱歉我只能再改改了,悲。
第33章 亲醒
没说同意或是拒绝,一路上岑仰就环着我的腰,埋在我锁骨处沉默。
我手臂搭在他肩膀上,抱着那毛茸茸的脑袋,感受渐渐平稳的呼吸,脊背有规律的起伏。领口刚被泪水濡湿了一片,此刻有些发冷,可那混着酒气的呼吸又时不时带来一波又一波的温热。
我不知说些什么好,只能将头抵在他肩膀上,玩弄他额前的碎发,轻柔地摩挲着金棕的卷毛。岑仰是睡着了吗,浅浅鼻息尽显安宁。他可能是太累了吧,我心头一软,忽觉怜爱,又有点失而复得的美妙,就像刚捡回来一条走失的狗狗。
“醒醒”
李芒已经停好了车,我小声唤着,却又舍不得叫醒岑仰。于是我用手去托着他的下巴,用脸去蹭着他的脸,随后用唇在他的嘴角嘬了几下。他被我亲醒了,慢慢从我的怀抱中退出来,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轻声细语地询问,“刚刚说的话还算数吗?”
我望着他扬唇一笑,调侃地回,“为什么刚刚不马上回答我?现在可能已经超时了呢。”
他叹了口气,眉毛一皱,委屈巴巴。
“刚刚是在养精蓄锐,刚刚没在睡觉”
“养精蓄锐?”我眯起了眼,没由来地感到脸颊一阵发烫,脑子里猛地钻出许多少儿不宜的画面,真是不得了了。
“还作数吗?亲爱的”岑仰得不到答案就一遍又一遍地问我。我全然没有了先前的气势,又羞又臊,胡言乱语地回着,“作数、作数!”
“好了,我们下车吧,不然真是苦了李芒”我迈腿想从他身上下来,刚一动就觉大腿内侧一紧。坐在岑仰腿上太久,这会儿都有点麻了,“嘶有点儿酸。”
“都怪你!”我低头瞧着岑仰给我揉着肌肉,适应了好一会儿才缓过那阵麻劲,移动时还能感受到西装裤从彼此黏连的状态缓缓分开,面料皱皱巴巴的,潮湿的滞留感,好难受,说不出哪难受,就是躁得慌。
“我就没见过皱着脸还这么漂亮的人。”他笑眼瞧我,嘴里说着哄人的话,“我等会抱你上去好不好?”
我拒绝了他的好意表示可以自己走,他护在我身边,凑过来低语道,“反正都要岔开腿,提前适应没什么不好”
听着这话我倏地愣在原地,恼羞成怒地瞪着他,“你什么时候学着说这些话了。”
“没脸没皮!”
“我就是没脸没皮。”
我半跪在地上,两只手各握着季凝遇的小腿,仰头凝视着沙发上他那因愤怒、羞耻而格外富有生气的漂亮脸蛋。
“浴缸的水刚放,我再给你揉揉腿好不好?”
他双手环于胸前,哼地一声,把脑袋别过去了。我歪了歪头,等了几秒见那张金嘴还是不肯开口给个答案,便叹了口气,直接上手。
我伸长手臂,去够他的皮带,利索地按压,锁扣弹开,再轻巧地一拨,两段分开,露出内里简约的海岛蓝内裤,Zimmerli家的,海岛棉,他最是喜欢。
“喂?!你这是干嘛呢?”季凝遇的手火速放了下来,死死扒着西装裤,拧着眉训斥我,“你揉就揉,扯我皮带干什么?!”
我正色瞧着他,严肃地说,“我不仅要解了你的皮带,还要把你裤子扒了。”话音刚落,我就用手扣着他腰间后半的西裤边缘,以不容拒绝之势利落一扯,裤子瞬间被褪到了季凝遇的小腿处。
他反应过来,又惊又怒,嘴里吐出一连串的脏话,作势要去打我的手,“裤子扯坏了怎么办?!”
“你就担心裤子?”我望着他笑,大手在那修长,肌肤细腻如新雪的双腿上摩挲着。季凝遇的脸色瞬间被蒙上一层难以言喻的粉红,水润的嘴唇嚅嗫着,似在骂骂咧咧,但最终吐不出一句话。
“你答应了,所以我行动。”我边说边拢住那紧绷的小腿,拇指抵住足三里穴缓缓施力。沿着腓肠肌向上推碾时,季凝遇腿一蹬,痛声骂了我一句。
“你要痛死我吗?”他用放在大腿上的枕头轻轻砸了我一下,瘪嘴嘟囔着。我立马道歉,放轻力道,转而用掌根揉按大腿的承扶穴。
“轻些太近了”
我瞧季凝遇将那枕头抱得紧紧的,死命护着那处隐私,不由地抿嘴轻笑。
注意力回到那长腿上,季凝遇的皮肉在我的手中像浸透粉水的绸子,每一次按压都会泛起短暂的苍白,随后留下处处殷红的痕迹。
“刚刚是这里麻得厉害?”我抓着腿,抬高些试探。得到含糊的应声后,便将那整条腿抬高屈压,季凝遇的膝盖恰巧抵在我胸口上。遮掩的枕头成了无用之物,我能清晰地看到那条昂贵的四角内裤。
“我腿不难受了!你不要再戏弄我了!”季凝遇忽像个被抓到的野猫一样扑腾着,晃着腿想要挣脱束缚。
“好、好!我抱你去洗澡好不好?”我先是松开手,然后轻轻抚着刚刚揉捏的地方。
“你看看!全都红了!”季凝遇并上了双腿,指着红痕细数我的罪状。
“对不起,亲爱的。”双手放在他膝盖上,我双膝跪地,抬头真诚地说,“我弥补错误好不好?”
他向我投来疑惑的眼神,像是在问我该怎么弥补。我朝他露齿一笑,随后视线落在那些红痕上,低头,吻了上去。
先是小腿,再是膝盖,我嗅着他肌肤上淡淡的香气,感受温热的余温,亲吻着每一寸肌肤,像溯游而上的河流,带着炽热和执念。
“岑仰!”搭在我肩上的手猛地抓住我的头发。
我心满意足,再次抬起头,看着季凝遇仰着脖子竭力呼吸的样子,挑衅一笑。
我燥热难忍,内心结着欲望的果实,饲养的蝰蛇探出尖舌,小心舔舐,獠齿沿着肌肤隐隐游走——它正饥渴着,伺机而动,亮着毒牙,撕咬。
浴室里蒸腾的白雾像氤氲着花香的云群,随手一拨就烟云缭绕,香气四溢。水汽在镜面上蜿蜒爬行,季凝遇的脊背轮廓溶解成柔和的色块,倒映在我的眼里。交缠的呼吸,潮湿且温热,每一次吐纳、每一次亲吻都带动着眼前雾气的颤动。
我的嘴唇去寻着季凝遇耳后那颗性感的痣,而后又亲吻着那梦寐以求的脖颈。他的肌肤在蒸汽中微微发亮,像是被镀上一层薄薄的釉光。
我捧着他发烫的曲线,他整个人紧贴着我,每一寸肌肤都像有了意识,贪恋地向内靠拢,连脚趾都不肯松懈,在我腰侧游移,那层贴身的布料被他一点点蹭得往下坠。
我们躺进浴缸就像坠入深海,原始的爱与欲望,混合着潮波的重量,沉甸甸地在肌肤上荡漾。
这水汪汪的牢笼,滚烫却也柔软,沐浴露打出的泡泡将音调变得黏稠。水滴的轻响、呼吸的起伏,心跳的震动,都被雾气裹挟。我陷入潮湿的温暖,而时间就在此刻跟随隐秘的响动粘滞前行。
空调吐着热气,为我们本就炙热的身心又添了把料。我抽空摸向床头柜,指尖扫过空掉的盒,不知道是第几个了。被褥的晃动着,不知道是第几次。
顶峰的愉悦、感官的刺激无一不在扰乱着我的思绪,我像是在探寻着热带雨林,又像是在坐着过山车直冲云霄。
我抱着季凝遇,毫无征兆地哭,我不知疲倦地努力着,不明缘由地痛哭着。我感激,却又说不出感激的言语。我祈祷,却又找不到祈祷的方向。
向上帝祷告吗?不,我想我不需要因为,此刻,我寻到了我的梦想,我的上帝,我走向极乐之道的引领,我的仰望。
我向季凝遇一遍又一遍地诉说着感谢,他用呢喃帮我找寻着自我。他生出的雨季给我渴望的怜爱,我爱这份湿哒哒的爱,我爱他,爱得痴迷了,爱得发狂了,像潮湿的梦长在骨缝里,像雨水一点点淹没理智,失控也甘愿,溃败也心甘。
清晨,自动窗帘悄然拉开一半,渗入微光,窗外又是一片白,昨夜大雪,世界仿佛被裹进了蓬松的棉絮里。
我微微蜷缩,胸膛紧贴着季凝遇的后背,感受那呼吸的起伏,像抚过潮汐的沙滩。我的脚背蹭着他的脚踝,皮肤相触的地方泛起绒绒暖意,我不寒冷,我很温暖,我们是冬日里两簇相偎的焰火。
怀中人偶有呢喃,我害怕将他闹醒,却又不知疲倦地逗弄着,在他的后颈、耳垂、脸颊上,落下密密麻麻的轻吻。没过多久,一声沙哑的叹息传来。
我抵着他的肩膀轻笑,问,“是醒来了吗?”
“嗯。”
“那清醒了吗?”
“被你亲醒了。”
“别怪我,亲爱的我们真的要开始工作了。”——
被卡了很多很多次,一定要过啊,拜托了!序号乱了但是我不想管了,过审好痛苦。
第34章 羞死了
前期的沟通已妥善完成,这两天与Elysian的几场会议将项目方向正式敲定。今日,我们整个摄影团队将从挪威最繁华的城市奥斯陆启程,前往极光拍摄地特罗姆瑟。为此次合作,达昂先生特地安排了一架私人包机,需要我们中午抵达机场,与其会合。
早上,我伺候着季凝遇起床,他的面色红润,脸颊上仍残留着昨夜暧昧未退的余温。除了情事之后遗留的腰酸背痛,他看起来并无大碍,神情依旧轻松。
可就在收拾行李准备出发的这一两个小时里,他突然咳嗽起来,紧接着开始发烧,像是病气一瞬间攀上了身,整个人倏地没了精神。
大家都坐在大厅里等着去机场的大巴,季凝遇旁若无人地窝在我怀里急促且微弱地喘气。我瞧他难受得紧,心里不由地一阵抽痛。
因为吃了退烧药的缘故,他额角开始大量地渗着汗。我把他抱得紧紧的,抽出手帕去擦拭那晶莹的汗珠。
“让李芒开车,我们去医院看看好不好?”我小声询问,嘴唇几乎是贴着他的额头说。
季凝遇皱眉,摇了摇头,随后缓慢地将头埋进我胸口。
我知道他是想和大家一起前往特罗姆瑟,但我实在是不忍心看着他受罪,于是不停地劝说,“去一下嘛,会好得快些。”
“不不要”他艰难地发声,嗓子像失去功能的老旧磁带,沙哑的不得了,“等会儿应该就好了,不要耽误进程。”
我眼睛一酸,吸了吸鼻子,喃喃着道歉,“都怪我昨晚要是克制些就好了。”
“不许怪自己。”季凝遇蹭了蹭,将脑袋埋得更低了,说出的话也愈发小声,“你不要凑我太近了,等会被传染了怎么办?”
我愣了一下,五味杂陈。季凝遇就是这样好的人,总是先替别人着想。可他此刻的病痛,不止消耗着他,也在折磨着我。我既觉忧虑,又感心疼,不知做些什么才好。正想开口再说些什么,李芒的声音便从门口传来,催促着大家上车。
“是不是要走了?”季凝遇伸手抓住了我的手臂询问情况,见我点头答复,便催促我扶他起来。
“我可以牵着你的手走吗?”我递出左手,征求意见,他主动握了上来,贴着我,闷闷地说,“一定要照顾好我。”
“好,一定。”
李芒这时走了过来,利索地提起我和季凝遇的行李,说道:“给你们安排了第一排的位置,季总坐着会舒服些。”
“谢谢。”我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先前对他的偏见也随之消散。李芒,确实是个称职的人。
走路时我就扶着季凝遇的腰,紧牵他的手;坐着时季凝遇就靠着我的肩膀,安静地睡觉。我让他不要操心,少说些话。
他如今身体比小时候好了不少。今年,我还是第一次见他虚弱得脸色惨白,气若游丝,简直是个移动的火炉,烧得特别厉害。
“如果等会儿还没退烧,我们到目的地就去医院好不好?”我一手托着他的下巴,一手小心翼翼地喂着温水。季凝遇犹豫一瞬,但在看我一眼后最终还是答应了。
“你不要太担心或许只是个小感冒。”他竟然还有闲心抽空安慰我。我愈发愧疚,想到昨夜的疯狂就觉罪恶。
奔波一路,终于到了新的酒店,不管季凝遇此刻状态如何,我都是要带他去医院的。正和李芒沟通的时候,达昂先生就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一个提着医药箱的白大褂。
“听说季先生身体不适,我这边已经提前联系了酒店合作的医疗机构。这位是Dr.Liu,经验很丰富。”
达昂先生的体贴让我一时有些惶然,但眼下也顾不得多想,只能心中记下这份周到,待季凝遇好些,再与他商量该如何答谢。
空调吹着热风,季凝遇裹着被子躺在床上,我走到床边提醒他医生来了。他睁开了眼,伸出一双手扯住我外套,借力坐了起来。
“打扰了,季先生。”Dr.Liu是华裔,说着一口流利的中文,这会儿已经把医药箱放在床头柜上,准备看病。
季凝遇嗓子疼得厉害,只能点头向他问候。
“咱们先做一个基础检查,然后我会根据结果提供几种治疗方案,您看看哪种更合适。”
“要”季凝遇一开口,嗓子就像在冒着滚烫的浓烟,“要好得最快的。”我听得直皱眉,赶忙从保温杯里倒出一些热水。
他目光落在西里尔身上,咳嗽几声后开口,“我们和气象顾问约好了,傍晚必须出发,今晚踩点。”
“季先生现在的身体状况,还是以休息为宜。”
季凝遇不等西里尔将话说完,便抬眼急切地说道:“按我们最终确认的拍摄计划,今晚必须踩点。明天正式开拍,连续五天。”
“您也知道这几天是最佳的极光拍摄窗口期,之后就是暴雪,再往后还要转场冰岛。时间紧凑,我们还得为突发情况预留调整时间,所以绝对不能拖。”
“诶,先生,请您不要这么激动。”刘医生已经带好听诊器,手里捏着体温计。
“听医生的。”我喂他喝口水,轻声劝道,“你可以休息,我带其他主摄去踩点。”
“我必须亲自去。”季凝遇语气倔强,眼底有股执拗劲儿,他一皱眉,我就知道完了——他又开始犟了,谁都劝不了。
“保持安静,情绪平稳。”刘医生开始例行检查。他拉开被子,听诊器贴上季凝遇贴身的高领秋衣,在胸前和背后各听了一遍。“呼吸稍深一点……嗯,没大问题。来,再量个体温。”
“我来吧。”我伸手接过体温计,顺势半侧身挡住大部分视线,动作尽量自然,却在拉开衣领时还是忍不住低咳一声。昨夜留下的暧昧痕迹清晰地暴露在脖颈处,我的手指一顿,生出几分愧意。
“有点凉,忍一忍。”我低声说,将体温计轻轻探入他腋下。季凝遇看着倒是无所谓,可能是烧糊涂了。
等到了时间,刘医生看了看体温计,问,“刚刚吃了退烧药没?”
我将服药时间还有药物的名称一并说了。他点点头,这会儿季凝遇闷声开了口,“吊水吗?怎样好得最快。”
“在高烧、严重脱水或虚弱时,静脉注射效果通常更快,且药效持续时间较长。”刘医生推了推眼镜,面色稍显严肃,“可我得回去配药,加之吊水还需要个把小时,如果你下午要出发,怕是时间有点赶。”
“还有别的方法吗?”
“肌肉注射可以马上进行,效果也不错。”刘医生稍作停顿,瞥了眼床上的人,“这应该是目前最快的解决办法。”
“屁股针?!”季凝遇瞪大了眼睛,就在我觉得他要屈服的时候,他火速答应,“可以,就按这个办。”
我真不敢相信他会同意这么做,甚至开始赶人离开。我盯着他,忍不住问道:“我也得出去吗?”
“你留下,我还是有点怕疼”
刘医生在一旁进行着准备工作,先是戴上无菌手套,随即拿起消毒棉球,嘴里还低声指示道:“请侧躺,方便操作。”
我默契掀开被子,听到季凝遇咳嗽几声,接着不自在地动了动,耳尖悄悄地红透了。
“很怕吗?坚持一会儿就好了。”我揉了揉他的肩膀,希望缓解一些紧张。
他偏头瞥了我一眼,目光里有几分不情愿,噘着嘴又显得羞涩,但还是依言躺了下去。
刘医生走过来,一手捏着浸泡后的消毒棉球,一手稳稳拿着注射器,针头很长,尖端闪着冷光。我不禁替季凝遇捏了把汗,但还是试图安慰他,“针头很短很细,忍忍就过去了。”
他扭了扭头,似是想看,我蒙住他眼睛,轻轻抵着乱动的脑袋。
“为什么不让我看?你骗我了?”
“没有。”要是痛苦能转移就好了。
“裤子下拉,露出臀部。”
我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拉着季凝遇的里裤,心跳不由得加快。布料滑过肌肤,几道明显的红痕和手掌印无声显现,我喉结瞬间滚动,心虚地吞了吞口水。
季凝遇两手抓住我盖在他眼睛上的手,扯到嘴边捧着,温热的呼吸让我一怔。
“您看这样可以吗?”
白花花一片,点缀些许粉红,露出一半。刘医生审视片刻,又睨我一眼,“可以。”语气平静得可怕,反倒让我感到莫名的紧张。
“你们昨天是第一次吗?”针头悬在半空,刘医生忽然问。
季凝遇的小腿顿时蜷紧,耳尖那抹不自然的红更明显了,整个人像是要躲进枕头里去。
“还是节制些好,身体要紧。”
话音刚落,季凝遇狠狠地咬住了我的虎口,直到药水被推完的那一刻才松口。
消毒、注射,一气呵成,“好,没问题了。”刘医生招呼着我,“按着这棉花别动。过会再把裤子拉上。”
他转过身去,收拾医疗废物,等到要走时,再次语重心长地嘱咐,“我说的话放心上,不要太疲劳。人在高chao过后,短时间内免疫力确实会有所下降,这种天气里,一旦受凉,身体就容易出问题。”
“明白,明白。”我一边点头一边将他送到门口,说不尽的感激。
折回房内时,我发现季凝遇已经穿好了裤子,被子也盖上了。刚想开口让他再多睡一会儿,他却动了动,慢慢挪过来,把头枕在我腿上。
“你陪着我。”他低声喃喃,嗓音还有点沙哑但比先前听起来好多了。
我轻轻抚着他发烫的额头,正想说话,忽然听见一句小声的嘟哝。
“羞死了”——
我真败给中式时间了,还我假期TT
第35章 性感
傍晚五点,初冬的特罗姆瑟像浸泡在蓝调鸡尾酒里的一颗淡绿翡翠,天空中飘散着的零星雪粉是涌动的气泡,细细密密,还会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
透过车窗,我就能一眼望到不远处的北极大教堂,银白色三角结构高耸在夜色中,在橙黄色街灯的映照下,宛如冰原上升起的一束圣光,为这座极光之城蒙上一层神秘的面纱。
想到面纱,我情不自禁地就将眼神落到了岑仰的脸上,混血的五官像是上帝精雕细刻的杰作。他明明才是那个漂亮得过分的人,却总爱反过来说我好看。
白玉般的肌肤在车内暖气的包裹下浮上一层浅浅的粉红,像雾霭,柔和了那抹骨子里的冷峻与克制,实在是惹人怜爱。
停车场的标识在眼底一晃而过,我知道是时候下车了,还没开口,某人已经动作利落地凑过来,开始为我做防寒准备。
“帽子要戴好,不然风吹得会头疼。”岑仰低沉的嗓音在我耳边来回晃荡,像羽毛,拂得耳廓发痒。
他的视线在我的脑袋上打转,动作细致地替我整理帽沿,确保连耳朵也不被冻着。接着,他又拿起那双羊毛手套,把我没什么力气的手送进去。最后是围巾,他围得很慢,柔软的羊绒绕了我两圈,尾端才被塞进领口。
我就那样看着他忙前忙后,任由其摆布。不知是不是发烧让我情绪有些软,我更加享受他这般体贴的服务。
“好了吗?”我眨了眨眼,带点鼻音。
“嗯,差不多。”他笑了,眼睛亮亮的,看起来心满意足的样子。
“你把我裹得严严实实的”
我随口抱怨,他却忽然抱住我,把我整个人紧紧裹在怀里,低声笑着说,“毛绒绒的好啊,毛绒绒的像个娃娃,好可爱。”
“腻歪死了”我别扭地回他一声,却没挣开。他的怀抱带着体温,烘得人直发烫,“好啦,抱得都有点儿热了”
“等会下去就是大风。”他捧着我的脸,凑过来在我的鼻尖上亲了一口,“不舒服记得和我说。”
“你的东西给我。”我伸手去拿他的包,“我也要给你戴。”
轮到我手忙脚乱地替他围围巾、戴帽子,他反而安静下来,任由我摸他的头,碰他的脸。就像一只狡猾的大猫,他什么也不说,只是弯着眼看我,笑得一脸宠溺。
等我靠近,他倏地低头嗅了嗅,说:“乖乖,你的呼吸有股中草药的味道,闻着好安心。”
“又说浑话。”我捏了捏他的鼻尖,心脏像涂了层枫糖浆,渗透着无尽蜜意。
他望着我,语气温柔得要命,又轻声道:“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么好的人?”
“笨!”我敲他脑袋,却又忍不住骄傲,“我确实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可我只想对你好。
我怕传染感冒,单独和岑仰同乘。这会儿李芒刚停好车,岑仰扶着我下车时,另一台商务车也按时抵达。
“老大!”陆舟裹得像个粽子,兴冲冲地跑过来汇合。我等后面两人跟上来后,才开始叮嘱:“身体有异样就回车里休息,确实太冷了。”目光扫过苏桃,又补了一句,“尤其是你,别逞强。”
“放心!我没问题的!”
“我们还需要步行一小段上坡路才能抵达教堂正门。”达昂先生和他的助理领着我们出发,“气象顾问已经在现场勘测了。”
山风呼啸着,教堂周围覆盖着厚厚的积雪,呼吸在冷空气中化作白雾。
“还适应吗?”岑仰牵着我的手,显然担心我在雪地上滑倒。
我瞥了他一眼,他的注意力明明全在前方的教堂上,眼睛在普鲁士蓝的夜色中倒映着神圣的光辉。
“我没那么娇气。”我松开了他的手,迅速调整好状态,“认真工作了。”接着微笑着走向前来汇报的气象顾问。
“这会儿还看不到极光,还没到峰值,太阳风速今天偏弱,KP值也只有2.6。”
我闻言抬头望了眼天空,淡声问,“那明晚呢?”
开尔文看了眼手上的仪器数据,又点开平板向我们呈现图表数据,笑了笑,朗声说,“明晚当然没问题!连着几天是都是最强的,目前预测KP值会在4.8到5.1之间,出现极光的时间大约是18:40到20:30,其中19点前后是主峰。”
“那明天云层会压低吗?”一旁沉默的秦欲闻突然开口问道。
“云层不会太低,但西风带云傍晚后可能掩盖部分光带。只要风速稳,云隙间仍有机会看见完整的极光弧。”
“风速能到多少?”岑仰顺口问,棉袄正巧被烈风吹得呼呼作响。
“明天就变天了,你们不用太担心。”开尔文一手把平板扔进背在胸前的包里,手插进口袋,对西里尔开口,“你们人多,设备重,提前布点,别临时调动就行。”
“明天我也会时刻关注天气变化的。”
“您先稍作休息。”我点头示意,“我们去踩点,有需要会来请教。”
我领着团队所有人站在教堂的正前方,讨论取景角度与模特服装的风格搭配。挪威是秦欲闻的主场,自然他建议最多。
“达昂先生,我们教堂拍摄的是礼服系列对吧?”
西里尔点头,让助理拿出平板,展示产品图——礼服整体以极光夜空为灵感,与教堂结合凸显神圣与梦幻,像是将整片北极夜空裁剪披挂于身,一场华丽的色彩秀。
“我认为可以斜光切入,如果是缎面或丝绒的材质能依靠极地光影打造浮雕感。”
“同意。”我随声附和,补充另一个点位,“我来负责教堂玻璃墙,如果极光能被反射形成倒影当然还需要铺设反光帆布。”
“岑仰。”我喊了他的名字,“你去和开尔文沟通一下,问问极光投射主窗角度,还有一些你都要交代到。”
他应了声,去完成我布置的任务。
等他再回来汇合时,第一波踩点已经结束。达昂先生一脸喜色,笑得几乎合不拢嘴,一边和我交谈,一边竖起大拇指。
“和季先生合作很是愉快,”达昂咧着嘴称赞,眼中有几分钦佩,这让我很是享受。“你们团队的创意和执行力都令人惊艳,我有信心,这一季的系列一定会引发不小的关注。”
我微微一笑,回应道:“感谢达昂先生的信任。这一季的拍摄主题和视角我们都做了不少新尝试,相信您一定会喜欢。”
说完我咳嗽几下,感到鼻子一阵堵塞,赶忙摘下口罩,轻轻吸了吸。
岑仰立刻注意到了,迅速从兜里抽出一张纸巾,靠了过来。他抬手将纸巾按在我鼻尖下,声音低低的,无奈地说:“快,擤一擤。”
我没吭声,抿着唇点了点头,乖乖照做,心底一软。
“明天这儿会封锁吗?”苏桃开口,她负责教堂内部的人像构图。陆舟则是用他擅长的广角镜头拍摄宏伟大景。
“嗯,已经向市政府报备。”西里尔轻松地交代,“我们是花了大价钱的,棚子明天上午就开始搭建,教堂那边也协调好了,你们放心拍。”
一个小时过去了,尽管极光尚未现身,但那蓝调云层上残留着的一抹冷金色光芒,恰巧落在教堂高窗之上。迷人的光晕折射在空气中飘浮的冰霜颗粒上,好似神邸的回音,寸寸福兆。
风已转静,耳边是脚踩着雪层的哒哒声,热闹的嬉戏声,还有岑仰粗重的呼吸声。远山轮廓像剪影一样镶在天边,我们又牵着手一齐往下走,像走入那幕布中,走进天赐的祝福里。
“好迷人。”
“是啊,多么圣洁的景色”
“我是说你好迷人。”岑仰偏过头来看我,眉眼含笑。
“你知不知道你在工作时最性感了?”他用另一只手捏了捏我的脸颊,低头吻了吻我的耳廓,低声道:“真的很性感尤其是认真的时候。因为这里是教堂,所以我抑制了那股罪恶的冲动。”
我盯着他,脸颊发烫,目光被他眼底浓烈的情绪吸引,不自觉地回道:“又叽里咕噜说些什么呢。”
我微微抬起头,在他脸颊上印下一吻。
“为什么不能亲嘴?”
“因为我感冒了,不能传染给你。”
他抿了抿唇,无赖地说,“我很是不喜欢这个借口。”
“那你就不喜欢吧不喜欢也没用,我就是不给亲。”
就因为这么一句话,岑仰整个人都变得有些不安分,在前往下一个目的地的路上,一直缠着我。
“没关系的晚上我还抱着你睡觉呢,我们凑那么近,要是会传染早感冒了”
“就亲一个嘛。”他向我乞求,“求求了亲爱的。”
我用手掌抵着他的侧脸,小声道:“那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么?”
“你知不知道你照顾我的时候也很性感?”——
5/5,我更完了!周四见。好萌的两个宝宝,我不行了。
摄影,少爷的主场!所以从这里开始凝遇的视角会多一点。
第36章 变数
若说刚刚的天色是一杯微醺的蓝调鸡尾酒,轻浅、带点柑橘皮的涩意。那此时的夜空,品尝起来就是一杯浓郁的波特酒,温热、混着雪茄烟尾的焦糖气息。
沿E8公路折入峡湾支线,驶往Ersfjordbotn的途中,天空像是浸入了染缸,深靛蓝的丝绸上蒙着一缕隐约的青绿雾气,随着微风,在北边的天幕上轻轻翻卷着。
云层薄处透出轻浅的光弧,我吸了吸鼻子,脑袋还有些发晕,怔怔地盯着那像是要破冰而出的梦境。
“极光要来了。”
“嗯”岑仰嘟囔一声,我听到动静,垂眼去看,抬手摸了摸那卷毛脑袋。
我心疼他这几天照顾我一直没睡个好觉,刚刚哄着让他靠在我肩头睡了一会儿。许是听到了我的声音,他眼皮轻颤着,已有苏醒的迹象。
“Maman”
我摸着他脑袋的手一顿,大脑被这句喃喃冲击得不知所措,“妈妈?是做噩梦了吗”
岑哥没有见过自己的妈妈,这还是我第一次听到他嘴里念着妈妈。想到这,一阵钻心的疼就倏地袭来,如电流般的酸麻,心底空落落的。
“哥哥,醒醒”我用手去缓缓推着他的脑袋,我想让他快点醒来,忘记睡梦中的挣扎和不愉快。
“怎怎么了?”岑仰晃了晃脑袋,脸上看不出一丝被吵醒的不悦,只是迷糊地眨了眨眼,随即紧张地问我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眉头一皱,鼻子一酸,真是有些讨厌他总是这么照顾我了,他能不能关心关心自己呢?
“没有”我吐出了憋着的那口气,笑着捧着他脑袋,说,“你刚刚说梦话了。”
“说了什么?”
“说想让我亲你。”
他挑了个眉,眼睛倏地睁大了,嘴巴嚅嗫着。我不需要他说些什么来反驳或是解释。我往前探了探,在他的嘴角留下一个吻,“只能这样了。”
他或许被这猝不及防的吻吓到了,愈发迷茫地盯着我。我视线在那深邃的五官上游移,定格在那双蓝眸的瞬间,彻底沦陷。
极光的绿带,悄悄缠上了他的睫毛,那双眼睛倒映着绿与紫的色彩。
“哥哥极光出现了。”
他的目光挪向我身后的车窗,轻声应道:“是啊,极光来了。”
岑仰的眼睛就是极夜时分Ersfjorden的海。
窗外的山岭沉默如碑,渔村的灯火已亮,疏落地散布在岸边。偶尔几只海鸥从仓库屋顶跃起,又扑簌着落下。
开尔文站在堤坝上,举着仪器,等我们一走进就开始交代,“极光活跃指数正逐步上升,现在是Kp4,属于中强等级,”他一边说,一边将手指向北方的天际,“肉眼可见了,看那边。”
颜色尚不浓烈,浅翠绿与灰蓝交织,缓缓舒展。
“老大!”不远处传来陆舟的喊声,“这边角度不错!”他站在一个突出的岩块上朝我招手,“背后是整片湾区,地形自然包围,能聚焦主体,还能收极光走向。”
大声说话对现在的我来说有些费劲,于是我让岑仰替我回应,“可以,先记着!我们再看看。”
“我再找一块稍高的位置做广角底图。”苏桃小跑着从我身边擦过,踩着碎石翻越堤坝。
我下意识抬手想拦住她一步,“慢点,小心脚下!那块坡上有碎石,残雪薄滑,摔了可不轻。”
“抱歉!老大,我会注意些的。”苏桃不好意思地冲我笑笑,脚步却还是轻快。
我朝身后招了招手,“秦欲闻,你跟上去陪着,别让她一个人。”
秦欲闻点点头,拉了拉衣领就追了上去。我则被那水面吸引住了,一边留神着倒影,一边顺着堤坝缓缓找角度。
极光虽未完全展开,但那抹青绿的光带映入水中,与天色连成一线时,虚实交融,竟创造出魔幻般的空间感。
我屏息凝神,试图记住那一瞬的构图,却忘了脚下还覆着碎雪和湿滑的石缝,猛地脚下一滑,整个人骤然失衡,堪堪向前扑去。
“凝遇!”岑仰的声音如炸弦的大提琴。
下一秒,我被一股力道牢牢揽住。他冲得太快,连喘息都没来得及,手臂稳稳箍在我腰间,将我整个护进怀里。
“刚刚还提醒别人注意安全,结果自己却不小心?!”他声音压得很低,像野兽压抑的嘶吼,惊怒又心疼。我还是第一次听到他这样跟我说话,一时间被吓到了。
我怔了怔,鼻尖抵在他肩上慢慢呼吸着,脑袋发晕,缓了一会儿才从那踉跄中回过神来。
“不不小心踩空了。”我喃喃地说,声音贴着他衣襟几乎散进风里,“不过这个角度真的不错你看那边,水面反射干净,极光背景稳”
“你要吓死我了!”岑仰的眼睛像冒着火星子,“你就踩在岸边,你知不知道很有可能摔进水里?你本来就还在生病,现在却还说着这些”
“对不起”我仰起头轻轻蹭了蹭他,笑着软声道:“抱歉,让你担心了。”
“不要生气了,哥哥。”我撒娇似地拽住他的手,“那我等会一直牵着你的手好不好?”
“季先生千万小心。”西里尔走过来,我注意到他的表情格外严肃,将手电对准地底,“到处都是隐蔽的裂缝,光线不足时更容易失误。”
我点点头,感谢他的提醒。
远处,开尔文的声音传来,提醒大家部分区域的边缘有积雪已经松动,拍摄那天的清晨需安排技术组提前勘探并铺设临时踏板以确保安全。
“收到!我会负责的。”西里尔毫不犹豫地回应,跟随的助理赶紧记下。
“你们最好快一点!”开尔文再次催促道,语气里充满了紧迫感,“Kvalya岛腹地等会要刮大风了!”
“我们得抓紧时间了。”我环视四周,踩点的几个位置基本确定,便低声让岑仰把另外三个人叫过来。
“你就站在达昂先生旁边不要动,我去叫他们。”
“好。”岑仰冷着脸,看起来还在生气。
前往Kvalya岛腹地大约还有30分钟的车程,气氛有些僵。岑仰虽然握着我的手,却将半边身体靠向车窗,捏着眉心,很是疲劳,看起来在闭目养神。
那就休息一会儿吧,我秉着这想法便不再开口。
可我该说的还是要说,终究忍不住,在要下车前低声道,“岑仰我,我等会还是要去下去的。”
寂静中传来一声叹息,他淡淡道:“你自己摸摸额头的温度吧又烧起来了。”
“没,我这只是工作紧绷才发热出汗的。”我忙着解释,“头不疼,身子也不乏力,就是有点晕其他都还好!”
他不说话了。我心里也有点火气,语气硬了些:“你不准我,我也还是要下去的,这是我的工作。”
“我又没说不让你下去。”岑仰忽然转过身,把我抱住,“你啊就是喜欢拿命拼。”
“我只想让你关注自己的身体状态,我能拦住你吗?你最犟了。”
“不会再发生刚刚那种事了。”我把头埋进他肩窝,闷声说,“我一定不逞强,不让你担心了。”
正如开尔文所言,寒风在Kvalya岛腹地愈加凛冽,刮得山脉间的积雪沙沙作响,群山背后是波涛汹涌的海面,低沉的浪潮与风声交织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海盐的味道。
远处,陡峭的岩壁被冷风侵蚀,广阔而荒凉。风速加快导致云层变化,极光的可见度变得不稳定,时而亮起时而消失。
“你们放心!”开尔文的声音被呼啸的风声几乎吞没,但还是勉强传到我耳中,“这场风暴会很快过去,明天开始天气就转晴了,极光也会恢复稳定。拍摄时不会再有这种困扰!”
站在这片荒凉的大地上,眼前一片漆黑,风吹得人几乎站不稳,头发和衣服在风中猎猎作响,瑟瑟发抖。
我意识到在这里继续工作已毫无意义。西里尔刚刚已与我们分别,极光暂时消失,现有的天气条件无法继续进行踩点。
我转过身,低声对大家说道:“回去休息吧,今天的任务结束,没必要再耗下去了。”
苏桃捏着鼻子,脸色发白,“真是冷死了,果然还是得等那天正式拍摄了。”
我瞧一向活泼的陆舟这会儿也不怎么说话了,脸上写满了疲惫,于是开口道歉,“抱歉,我刚刚就该意识到大风会看不见极光,直接让大家回去的。”
“老大不要自责啊!”苏桃和陆舟几乎同时开口,大家都安慰着我。
岑仰揽着我的肩膀,替我挡住一大半寒风。
“好了,赶快回车上吧。”
我转向开尔文先生,感谢他今天一路陪我们监测天气,并期待明天的合作。
“我或许不该这么犟的”回去时我向岑仰反思,心里觉得毫无收获,还浪费了时间。
“你也没想到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风会让极光消失得这么快意料之外的事情就不要去责怪自己了。”
岑仰抱着我,他永远都会安慰我。
我不再说话,心里却突然升起一种说不出的惶恐。
正式拍摄的那三天,即便如预报所说是晴天。可——万一真的出现意外,我该怎么办?我能做出正确的决策、稳住那些不可预知的变数吗?——
接下来几章都是少爷视角,摄影,他的主场。
法国小孩通常用"Maman"叫妈妈,成年后也可能继续用。
岑仰是受过法语教育的,爸爸有教
第37章 主神赐福
我对不起岑仰。
或许就是Kvalya岛腹地的那场猛烈的寒风,我一回到酒店就感浑身乏力,头有些晕沉沉的,扁桃体重新肿胀,隐隐发疼。
岑仰给我量了体温说是低烧,他蹙着眉,坚持要带我去医院。可我看此时已将近凌晨,便怎么也不肯答应,只是简单地吞下了退烧药。
我躺在床上,被厚重的疲倦感裹挟着,却始终难以入睡。翻来覆去之间,腰腿的酸痛与一阵阵泛冷的颤抖如汹涌的潮波般袭来,将我反复推搡于昏沉与清醒中。
岑仰的眉毛紧皱着,始终拉着一副脸,表情甚至可以说是很臭。他或许是想批评我吧,可说出口的却没有半句责备,只有柔声安慰。
他端着水盆,一遍又一遍地用温热的毛巾将我发冷的身体仔细擦了个遍。
我心里难受。害他连轴转到现在还睡不了觉;害他为了我的身体状况提心吊胆好几天;害他连自己都顾不上,脸上都熬出了胡茬。
“对不起哥哥。”我感受着那背上有节奏的轻拍,蜷缩着身子,胸口愈加发闷。
“好了、好了没有关系的,快睡觉吧。”
他的声嗓透着难以言喻的疲惫,沙哑得几乎和我这个病号不相上下。黑暗中我看不见他的表情,只是探出一只手,轻轻抚了抚他的眼皮,闭得紧紧的,估计是真的累坏了。
我突然烦躁起来,甚至有些恨。
恨自己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生病,害那么多人跟着操心;恨自己在病痛里疑神疑鬼,脑子停不下来,总胡思乱想那些未发生的变故和灾难。
我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再次睁开眼时,整个人轻飘飘的,有种说不出的畅快感。伸手摸了摸额头,好像已经退烧了。
侧过头,我看向抱着我的岑仰。黑眼圈在那白皙的皮肤上格外显眼,下巴上细密的胡茬一夜之间似乎又冒出了些许。我伸手触摸着,浅浅的却不扎人。
瞥了眼手表,十点,我轻手轻脚起身,站在床边望着他出神。他第一次醒得比我晚,睡得这么沉,甚至等我洗漱完毕回到床边,他还毫无动静。
那张倦怠的脸让我一时有些说不出话来。
我心里暗自发誓,再也不会让岑仰为我露出这般疲惫的模样。他好像一下子老了几岁,仅仅是因为我的一场小病。
不忍心叫醒他,我只是掖了掖被角,找出一只笔,在床头柜上留了张纸条——
“我已经退烧了,也吃了感冒药!我去现场检查设备了,哥哥好好睡觉zzz”
李芒将我送到北极大教堂时已是正午。如开尔文所说,晴空万里。雪地上留着设备组清晨的脚印。
我踩在石板路上,手套贴着钢轨,检查轨道滑车的固定点,确保镜头能顺利沿着这条轨道推进,捕捉模特仰望极光的背影。
不远处,是秦欲闻的身影。他正用中画幅相机调试取景角度。三脚架脚垫陷在雪中,我走过去,俯身帮他调整,确保机位与构图能捕捉到最完整的天幕弧线。
“你来的比我还早。”我笑着拍了拍他肩膀。
他抬头看我一眼,温声说,“组长生病都这么拼了,我们都想为你分担些。”
我没接话,只是低头重新压了压三脚架的角度,心里却觉得,这场拍摄能交到他们手里,是件挺安心的事。
走进教堂内,温暖了些。灯光组忙着调整闪光灯的布光角度,柔光罩低位摆放,不影响窗外透入的自然冷光。
我逛了一圈,检查了所有设备的状况。无论是临时租借的大型摄影装置,还是我们自带的专业相机,细节都没有问题。确认一切正常后,我松了口气。
正准备坐下休息,岑仰的电话打了进来:“乖乖肚子饿了没?有没有想吃的东西,我就过来。”
听着他温柔的声音,我嘴角不由地上扬,轻声回应:“我想吃甜点。”随后报了个数,说,“麻烦岑助理也给大家订好热饮。”
“好的,季总。”我还能听到他喊我‘季总’时发出的笑声,“你在休息室里等我。”
挂掉电话,我靠在沙发上,心里清楚,接下来的我们要先进行模特的试拍,确认效果后再等待极光的出现。
随着时间推移,教堂外逐渐热闹起来,越来越多的工作人员到达,拍摄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岑仰过来了,手上提着两个大袋子。
“这个是你单独的。”他放下袋子后,立即探了探我的额头,确认温度正常后,又撩起我的碎发,在额侧落下一吻,“没骗我,真乖。”
“其他的就放在这儿,你让大家随便拿。我看达昂先生也准备了不少食物,热饮正在分发。”
我低笑一声,感叹道:“哥哥真贴心。”随即打开那只专属我的袋子,里面是一份保温盒装的热食和一个蛋糕。
“怕你没吃中饭,先吃正餐蛋糕是你喜欢的荔枝味,留着晚点吃。”
我忍不住贴近他,整个人都倚了上去,亲了亲他的侧脸,低声呢喃:“真好。”
“哥哥今天什么时候醒来的?”我吃饭时问了一嘴。
“中午。”
我抿了抿唇,略带挑逗地看着他,忍不住问:“起床时没看到我紧张吗?”
岑仰的眼神在我身上停留了几秒,嘴角微扬,“怀里空落落的,吓坏了。”
我眸中闪过狡黠,故意压低声音,“我还是第一次看你睡那么久,照顾我有那么累吗?”
“你生病时格外不老实。”他笑了笑,随即马上打断这个话题,“好好吃饭,不说这些有的没的。”
我瘪了瘪嘴,低下头专心吃饭,却忍不住又想起刚才的玩笑话。
有岑仰在,我不知怎的底气都足了,哪怕拼尽全力去干也无所谓,因为心里清楚,总有个人在背后默默撑着我。
吃饱喝足后,我们临时开了个组会,根据服装的现场呈现效果,分配模特的拍摄内容:桃子负责特写人像,陆舟主拍大景广角,我和秦欲闻处理反射段落。
讨论时不时夹杂笑声,气氛专注且松弛,让我倍感欣慰。
“好了!各位去准备预拍吧,期待你们今晚的发挥。”
我露出笑容,迫不及待,准备大展拳脚。
“风速稳定,云量稀薄。第一波强极光将在五分钟内进入视野范围。”开尔文站在高地,耳麦里语调平稳,“准备好,预计持续二十分钟。”
我站在教堂前的玻璃窗边,点了点头,将对讲机调至全组频段:“所有人注意,正式拍摄开始。陆舟就位了吗?”
“到位。”耳麦里回传他的声音,他负责轨道的大景,主镜头是雪地教堂与极光弧线的衔接。
“桃子准备好了吗?”我转身看向室内正在校光的布景组。
“妆面OK,模特随时待命。”
“秦欲闻,三号延时机位就绪了吗?”
“就绪,已开始记录。”
我看了眼手表,示意岑仰将设备箱中的PhaseOneXTIQ4150MP递给我。
他揉了揉我的肩,突然低声说:“不要紧张,亲爱的。”
“今天一定很棒,等极光一来,我们就能看到你想要的那一刻了”
“你看。”
我循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然,一抹幽绿的光带跃起,像极了一片轻盈的丝绸,在夜空中铺陈。
玻璃窗前的反射已经调试数次,我再次确认构图区域,确保模特站在我设定的三分构图点上,利用窗面反光将极光引入画面。
整体光线既能勾勒出人物轮廓,也能最大限度凸显服装的材质与色彩,与天幕中的极光形成视觉上的对调与共鸣。
“脱外套,准备上场。”我一边指挥着模特,一边低头检查镜头稳定度,“站在我标记的位置,右脚稍前一点,注意肩膀别太用力,整个人自然一点。”
不愧是专业的,我只需引导她偏头仰望天幕,她就能马上进入状态。
“视线跟着我手指的方向,眼神不要空洞,情绪给到。想象你第一次看到极光,心里既震撼又不真实,明白吗?”
她点了点头,我后退几步,耳机里传来对讲机的声音——
“桃子就位,教堂彩窗已有极光,正式开拍。”
“秦欲闻,二号机追踪反射线动感,拍摄切渐近镜头。”
“陆舟,推轨中!”
我满意地点头,将注意力彻底拉回到自己负责的拍摄区。窗前的倒影已经调试多次,这一刻终于等到极光如约而至。
几道绿紫色光弧迅疾划过天顶,铺展在教堂外洁白的雪原上,柔和地倒映于玻璃窗中,恰与那袭冰蓝礼服的裙摆色调叠合,一体成画。
模特微微仰起下巴,光线恰好在她瞳孔中泛出银绿。
“太好了!再来一张。表情保持,别动。”
快门声密集而节奏分明,像小段乐章被精准切片。
我几乎来不及多看一眼,就立刻示意模特切换:“侧站,右脚微弯,左肩略后,眼神往上提一点,像是被光牵着走。”
玻璃上浮动的色带滑过她的轮廓,与裙身明暗互为呼应,像极光主动附着其上,随呼吸摆动。
“简直完美!”
第一波完成四位模特轮换,服装在极光下的层次感清晰,反射构图几乎一帧不差。
“可以。”我对讲机低声说,“第一轮收工,下一组准备。”
我吐出一口气,没等休息,又快步走向秦欲闻那边:“给我看一眼刚才的动图缓存。”
“已经备份。”他侧身把设备递给我,“构图线完美,后面还能补一组情绪特写。”
“好。等下一波极光出现,我们再补一次短焦近拍。”
我抬头望天,等待下一波。
休息间隙,去看了眼其他两组的进度,一切都在按计划推进,这很好,我瞬间没那么紧张了。
岑仰始终跟在我身边,这会儿拿着叉子轻声问:“吃口蛋糕?”
我张嘴,清凉的奶油混着荔枝果肉入口,甜意倏地在口腔蔓延开来。
“这地方哪家蛋糕店会有荔枝?”我舔了舔嘴角残余的奶油,接过勺子,也给岑仰喂了一口。
他只是笑了笑,说,“你喜欢,我就会想办法准备。”
“我也吃别的水果啊,再说荔枝这季节不常见吧”
“热带地区还生产。”岑仰摸了摸我的头,嘴里还絮絮叨叨,“你第一天烧糊涂的时候就吵着要吃荔枝了。你说你也是,发烧了还惦记这种上火的东西……”
“吃不到还发脾气打我。”
我眨眨眼,小声问,“有吗?我怎么不记得”挠了挠头,忽想起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顿时心虚地闭了嘴。
我心里清楚,他这是又找空运了,跟在法国哄我吃水果一样。
“还有吗?”我咂咂嘴,还想吃。
“不行。”他厉声反驳,“等你痊愈了再说。”
“小气鬼。”我低声嘟囔,这点甜味刚好补足体力。蛋糕的余韵还在口中,我便听见开尔文在对讲里发出新一轮预报。
精神一振,我立刻收回注意力,准备开拍。
几分钟后,极光撕开天幕,色彩浓烈如油彩泼洒,铺天盖地如瀑布直泻。玻璃窗瞬间泛起剧烈反射,几乎晃眼。
我怔在原地,只觉胸腔震动,“速度!这光,不等人”
模特迅速站位,头纱被风撩起,礼服下摆刚好顺着反光的波动线条铺开,流光溢彩。
我奔过去帮她稳住角度,语调急促:“右肩放松,左手提裙,脸小幅度往左偏,不要眨眼,极光正中你眼底。”
心跳急促,我压下激动,只觉镜头里的画面震慑人心。礼裙的镜面质感与玻璃窗上晕染的极光色交织。
恰有风吹动头纱,薄纱微扬,在浓烈的绿与紫间穿梭,银河垂落,宇宙俯身亲吻着他的新娘。
那一刻,世界静止,我听见自己猛烈的呼吸。
人物与服装,光与影,完美交融,像是不可重现的神迹——主神从天而降,将祝福倾注在这块洁净的雪地上。
我不敢浪费每一秒,将快门按到底,反复调整角度、焦段、曝光,几乎忘了时间,只知自己一心扑在镜头后,追逐那转瞬即逝的奇迹。直到极光缓缓褪去,礼裙不再晃动,我才终于停下手,收起机器。
放下相机,我呼吸凌乱地环顾四周,情不自禁地寻找岑仰的身影。
一回头,却猛然发现,他就站在雪地边缘,举着那台我常用的备用机,对着我,眼里含笑。
“你真美。”
我辨别出他的口型,一愣,鼻尖发酸,眼睛热乎乎的,像是突然泄了劲,快步跑向他。
他毫不犹豫地张开双臂,将我紧紧抱进怀里,贴着额头轻声说,“你看,一切都顺利,根本没有出事,对吧?”
我抬头望向他,眼里满是疑惑,下意识地问,“你为什么这么说?”
他轻笑了声,回道:“你昨晚说梦话了。”
“我说什么了?”
岑仰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将我搂得更紧,“我不想说。”
“我求你告诉我”我盯着他,催促,“你快说啊!”
他沉默片刻,终于开口,神色复杂,“你还是在自责,并且担心会出意外我哄了你一遍又一遍。你一直在做噩梦,却怎么都醒不过来。”
我嘴唇颤抖,眼泪几乎涌上眼眶,嗓音哽咽,“难怪你今天睡那么久”
岑仰轻轻低下头,温热的呼吸蒙在我的脸上,柔声说:“所以,我今天在教堂为你祈祷,祈祷主神赐福于你我。”
他凝视着我,我陷入那温柔的蓝眸,像沉溺于柔软的温泉水波。
“你做得很好,亲爱的。今天的一切,都因为你才如此顺利。”
“主神真的赐福于你我了。”——
凝遇撒娇的时候最喜欢喊哥哥了,萌宝。
第38章 疯子
第一天的成功很大程度上缓解了我的焦虑。
岑仰向酒店租借了一间会议室。大家吃过早餐后便陆续聚集到这里,准备开会审核昨晚拍摄的样片。
窗帘拉紧,会议室内仅留着后面两盏灯,保持昏暗。巨幅投影屏幕上播放着极光大教堂的画面。
“大家休息得怎么样?”我坐在正前方的主位上,目光扫过各个成员的脸色,关切地问。
“昨晚实在太累了,我一回来就倒头大睡!”陆舟率先答复,精气神很足的样子,“从没睡得这么香!”
“你要是不打呼就更好了。”一旁的秦欲闻靠在椅背上,语气冷淡地接一句。
陆舟立刻从椅子上弹了起来,炸毛得像只马尔济斯犬,叫嚣着嚷嚷,“你怎么能污蔑人呢?!我才没打呼!”
“我和你一间房我不知道?”秦欲闻揉了揉鼻梁,神情疲惫,是现场唯一看上去没怎么休息好的人,“你旁边睡得又不是个死人。”
我没忍住,噗嗤一笑,心里却觉得这秦欲闻嘴巴还蛮毒的,有意思。其他人也跟着笑了起来,陆舟急得要跳脚了,我见状赶快劝道:“好了好了,打呼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证明你昨晚工作太认真了。”
我顿了顿,再次扫了眼秦欲闻,说:“但我不想有人因为休息不好影响状态,你今晚要还是睡不踏实,就让岑仰给你安排个单人房。”
说话间,我看到岑仰推门进来,开始分发咖啡,便顺势说道,“提提神,接下来我们得专注一点了。”
岑仰把最后一杯递过来,已经贴心地插好吸管。我一边接过,一边翻动平板,逐帧检查素材。确认之后,我对他说:“仰哥,麻烦调到这张,我们先看外景广角组的片子。”
岑仰动作一向利落精准。画面切到陆舟拍摄的广角视角。我敲了敲桌,看向还在气呼呼咬吸管的某人,提醒道:“陆舟,先从你开始哦,别再纠结刚才的事了。”
“为什么先从我开始啊,老大!”他欲哭无泪,一脸委屈,“刚被大家笑话完,现在又要接受审判,我不要啊!”
我极力忍着上扬的嘴角,故作正经的回道:“你最能担大任,所以先从你开始。”
其实我就是想逗逗他,顺带满足一下自己的恶趣味。更重要的是得把这小子状态拽回来,不然他满脑子都是怎么找秦欲闻报仇,哪还有心思工作。
极光流动,大教堂的三角尖顶折射出冷白色光,银蓝与绿色的光影与模特的超大裙摆形成呼应。
我点了点头,简短点评,“整体构图没问题,教堂三角结构和极光的走势有呼应,色彩平衡度也还可以。”
陆舟这会儿看起来变了个样子,连连点头,“昨晚云层一开始挡住了顶部极光,我压了曝光,后期可能要把细节拉回来。”
我应下,带着大家继续往下看。果然是标准的学院派风格,基础扎实没毛病,但这就像一张张优秀作业,始终缺些灵气。
“这张极光流动太强,叠影略乱,今晚不要在出现这种情况了。”我浏览了大部分片子,最后挑重点讲,“侧面低角度不错。”大教堂前台阶上站着模特,极光拱顶从她身后越出。“保持这个感觉,极光焦点和模特位置对齐得刚刚好。”
“整体过关。”我话音一落,陆舟长长呼出一口气,把我都逗笑了,“有这么紧张?”
他颔首的同时,岑仰已经调到室内人物特写段了。
“啊,是我的!”苏桃的笑容瞬间消失,仿佛乌云笼罩。
“我没那么可怕吧”我推了推眼镜,“放轻松,大家都很棒,我昨晚其实已经大致看过一遍了,真的都很不错。”
尽管我说了这些话,苏桃依旧紧绷着身体,有些不自在。真是认真的女孩啊。我托着腮,想起昨晚她在室内急得满头大汗的模样,决定再做些什么。
“皮肤纹理和眼神光感干净得完美,眼部对焦也稳。”我让岑仰放大照片,转向其他人,“质感人像就该是这样,完全可以拿来当公司学习的范本。”
苏桃的眼睛瞬间亮了,“真的吗?!”
“我从不说假话,桃子,要自信一点。”我接着切到另一组,“至于问题嘛我看看”我翘着二郎腿,鞋尖抵了抵岑仰的小腿,眼神示意他接话。
他点头,接上,“我提下拙见,这几张用光不太均衡,看得出你是想留暗部空间感,但面部结构丢失了一些。”
“嗯嗯!知道了!”苏桃感激地说,“我也发现有点奇怪,今晚会改正的!”
我扬起嘴角,继续蹭了蹭岑仰的腿,很是满意他的这番发言。他不仅在我的培养下懂了些摄影知识,更是懂我的心思。
要说同样能拿去学习的,当然还有秦欲闻的作品,几乎完美,灵气足到让我都有些嫉妒了。不过审美本来就主观,摄影行业永远没有标准答案。
开完会后,我们就要马不停蹄赶往Ersfjordbotn渔村。或许是审片太久的原因,我用眼过载,脑袋晕乎乎的,靠在岑仰身上,想闭眼休息。
“哥哥给我揉揉太阳穴好不好?”
“好。”岑仰应下,慢慢调整我的位置,随即揉按着我的脑袋,力道适中,很是舒服。
“我要你准备的东西都弄好了吗?”我闭着眼,享受这一刻,音调都变得绵软。
“倒影拍摄船只今晚六点送到。”岑仰的吐息喷洒在我的脸上,热乎乎的,带着薄荷的香气,“热水壶和毯子也备了很多,确保模特不会受寒。”
“真好。”
我话音刚落,岑仰就轻声接道,嗓音有些落寞,“我说实话我还是不想让你站在一个小船上拍照。先不说你很高,重心容易不稳,关键是你一旦专注于拍摄,就很容易忽略脚下我真的很怕。”
闻言我蹙起了眉,嘴唇微动,想反驳却又不知该怎么开口,最后只得叹息,“这些都算不了什么,你知道的。想要完美的角度,为了那瞬间的灵感如果我总是怕这怕那,那我干脆别干这一行了。”
“我不是这意思”岑仰摸了摸我的脸颊,“只是希望你能选择更安全的方式。”
“我有点累了而且我们早上不是约好不说这个了吗?”我蹭了蹭岑仰的手,“哥哥让我安静睡一会儿好吗?”
岑仰不做声了,按摩的动作没停。其实,我并不完全困倦,但我不想再和他争论下去,毕竟昨晚我们已经吵过一次了。
我知道他担心我,也清楚某些情况可能会很危险,可这没什么好逃避的。这是我的工作,我的追求,我绝对不能被束缚。
我们抵达的时候设施已经全部搭建好。湖面静得像一面镜子,极光自正北方展开,迷幻的绿意,在水面上映出层层叠影。天地分界模糊,所有人都像是悬在一场绚烂的梦境里。
我刚和开尔文沟通完,就注意到岑仰提着器材箱走过来。他个头高挑,那混血面孔在微风中泛着清晰的冷意。
他又被一个模特拦住了,估计是问他的社交账号。今天这是第几个了?一些人盯着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只猎物,昨天也是,这小子太吃香了。我有些吃醋。
他走过来,把东西递给我,马上开口表态,“都拒绝了。”
我视线淡淡掠过,没说话,只是给了他个警告的眼神。
他抿着唇,凑近我低声说,“我等会哪都不去,就在你身边不生气了好不好。”
“我没那么小气。”
他在我侧脸上偷亲一口,“你今天还说你从不说假话呢你对我就是谎话连篇。”
我皱眉,拉下嘴角,有些不爽,“你不要说这些”我最不喜欢他说这些话。
“好、好。”岑仰立刻收起笑意,火速端正态度,“我错了,不该说这些话,对不起,亲爱的。”
我推开他,走到湖岸边,盯着工作人员卸下的小木船。西里尔先生站在一旁跟我核对角度,我点头,眼睛却还在看那根粗麻绳如何缠在岸边木桩上,然后一点点将小船推向水面。
“固定住了?”
“固定住了。”工作人员用力按了下绳结,“但水冷,船晃。”
模特站在我们身边,裹着白色羽绒服,有些踌躇,低声对助理说:“这个船太小了吧?现在都零下,摔下去怎么办?”
她的身价我心里有数,是重头资源,我便压住语气,耐心安抚,“你的站位就在最稳的正中央,不需要大幅动作,我们只拍主镜一组,很快就结束。”
她神色未定,我又看了西里尔一眼。他立即上前几步,颇为熟络地沟通起来,神色温和:“你今晚状态非常好,镜头感很清楚。我们会全程护着你。如果你觉得不稳,随时喊停。”
模特犹豫几秒,终于点了点头。
我看了看天,极光正值高峰,最适合入镜。我拿过主机,将相机扣上肩带,对秦欲闻说:“你帮我统筹一下其他的拍摄,留意大家状况。”
“一定、一定要注意安全。”岑仰还在我耳边絮叨着。我踩着岸边的冰渣,一手被他牵着,另一手紧握绳索,努力稳住身体。
“好了,松手吧。”一脚踏进那艘窄船的瞬间,岑仰松手了。木板“吱呀”一声响,他立在原地,眉头紧蹙,视线寸步不离地定在我身上。
“没事的。”我安抚地给他一个飞吻,随即半蹲下身,调整好相机角度,瞄准船头正对极光的位置,全神贯注地投入工作。
画面非常美——极光在镜头里像液态的玻璃水层层铺开,倒影与实景之间微光荡漾。模特立在船边时,整个人被极光镶了个华丽的彩边。
我按下快门,指挥着她切换动作,一连拍了几组。船微微晃着,我保持呼吸平稳。只差最后一个动作!我想再前倾半步,用更低角度去抓拍她下颌线和极光之间的连线
就在那一刻!脚下没踩稳。
木船往左猛晃,我整个身体失去平衡,重心外移的同时,我下意识将相机抱在胸前,翻身时护住镜头。
冰冷的湖水在一秒之内漫过腰腹,冲击感如同裂冰刺入骨髓。
我什么都来不及想了,什么也没办法去想,脑子一片空白。
没有思想,只剩感觉,我像坠入一个无声无色的世界,映在眸中的月色、极光全都不见了,那一瞬炸耳的尖叫也消失了。我只是一直下沉着,触底,任由冰冷的湖水在面上翻滚,冲击着耳膜,唇齿发颤,吐出无尽的泡泡。
幸好这是个缓坡的湖,幸好我倒下的地方离岸不远,幸好我没有挣扎,羽绒服尚未完全进水,缓慢托住了我。
一声巨响,“咚”地炸开。我所有的感知都被那团砸落水面的浪花牵走,像打铁花一样,细碎而凌乱地迸溅开来。
下一秒,我的腰被牢牢箍住。有人拉着我上岸,肯定是岑仰,他一路拖着我半抱半拽地上了岸。
机身紧贴着我胸口,镜头朝下。冷风一吹,我的思绪才慢慢回笼——完蛋了,相机大面积进水,多半要报废了。
我猛然反应过来,开始不停吐水,大口喘息,浑身冷得像铁,咬牙哆嗦着:“秦欲闻呢数据卡!快去处理一下数据卡。”
“季凝遇!你疯了是吗?!”岑仰彻底失态,冲着我吼,却又一把将我按进怀里,箍得死紧,声音哑得不成样:“你TM在乎一下自己呢!”
“医生!快来个医生!”西里尔叫喊着。
“组长!相机给我!”秦欲闻冲过来,接手了我紧抱的相机。
我终于像获准倒塌一样,整个人软进岑仰怀里,把自己全身心交给了他——
后天应该还有一更。
少爷工作的时候很容易有脾气,所以有些话不能乱说。
没有明确副cp,我不爱写副cp
第39章 惩罚
岑仰抱着我,一路冲进了临时搭建的休息室,速度太快颠得我五脏翻腾,愈发想吐。湖水的寒意还在体表作祟,彻底裹挟了我。迅疾的风一掠,皮肉宛若生出冰晶,刺得直哆嗦。
“忍忍”他气息粗重,手腕发力一转,我的身体顺势转了个方向,脸埋进他棉袄里,总算挡住了那股撕人的风,“再坚持一下。”
我被平放在沙发上,外衣褪去,身上盖着厚重的毛毯,像个失去知觉的木偶,任人摆弄。医生扒着我的眼皮,掰着口腔,又用手探查了关节活动。
抖着唇,我止不住地发颤,努力听清周围人的声音,强撑着不昏过去。
“目前初步没有发现头部外伤和骨折,呼吸平稳,意识清醒。”我机械地转着眼珠子,缓慢移到那白大褂的身上。“但是体温下降明显,已经出现轻度低温反应。必须立刻更换干燥衣物,进行逐步升温。”
“泡热水澡可以吗?”岑仰蹲在我旁边,一手紧握着我,一手捏着手机,急迫发问。
“可以,水温控制在38度左右,切忌过高,以免引发心血管反应。”医生神色一沉,补充道:“请务必在半小时内完成初步升温处理,期间应持续监测体温和意识状态。”
“好、好的。”岑仰连连点头,我第一次见他这么慌,像是魂都被吓没了。正想张口安慰两句,西里尔便插话道:“刚刚联系了附近村民,大多数家里只有淋浴。现在旅游旺季,民宿那边还在沟通。”
岑仰没有回他的话,只是低头一个劲儿地盯着手机,连拔了好几个电话,眼睛里不知何时生出了血丝,红得吓人。
“你你理理达昂先生。”我费力开口,断断续续念着,不想让他失礼。
他却忽然收起手机,用毛毯裹紧我全身,一声喊向李芒,“快,去开车!”随即将我重新抱起,对秦欲闻和西里尔低声交代,“我已经联系好一家民宿,今晚这边就交给你们了,辛苦。”
“尤其是你,秦欲闻,不要让季总失望。”
我埋进那团厚厚的毛绒里,勉强挤出一笑。岑仰的臂弯、胸膛、说话的腔调和语气无一不让我感到安心。
“五分钟五分钟就到了。”他捧着我的手,不断哈着热气,车内的热空调想必是最大码率,发出低沉的哄哄声,“热水已经让人提前放好了”
我眼皮打架,意识像被一只触手往下拖拽,实在困倦,便任由它拉着我沉沦,闭上了眼。
“亲爱的,不要睡着了。”岑仰的声嗓一下子在耳边拔高,透着慌张。紧接着车门一声响,又是一阵冷风和颠簸。
湿冷的上衣终于从身上褪下,那腻乎乎的粘稠感几乎堵死我肌肤每一个毛孔,冰冷、压迫、窒息得简直叫我去死。
“Vitemonamour,plusvite”我没缘由地低声哽咽,抬手死死揪住岑仰的衣领,指尖都在颤。这里没有别人,我真的撑不住了。我只想流泪,缠着他撒娇或是发脾气,告诉他我快要冻死了、我快要不行了。
“嗯。”他应得很低,手指解着我裤/扣的速度愈发快,“乖乖先松下手好不好?勒着我了。”
我听话地松了手,两眼盯着他急促起伏的胸膛。衬衫被我身上的湖水浸湿了一大片,内里黑色打底若隐若现,皱巴巴地贴着他那紧致的胸肌,像要炸裂。
“好了!”
喘息拂过耳畔,他动作干净利落,将最后那冰冷的衣物甩到一边。我如释重负,终于脱离那层又湿又潮的束缚,无力地瘫着,却觉一身轻松。
掌心托着膝弯,另一只手稳稳扣住腰背,岑仰将我打横抱起,迈步走向那早已充斥着暖气,热得烘人的浴室。
他把我放进浴缸。温热的水流瞬间包裹了我,带走所有的寒冷。我被那热气蒸得更想流泪,周身的紧绷感一点点软化,像一块正在溶解的巧克力,获得重塑的新生。
我舒服地闭上了眼,不知泡了多久。再次睁眼时,岑仰就跪在一旁,低喘着凝视我,眼神有种无法言语的复杂,我看不懂、也猜不透。
我伸出手,戳了戳他硬实的胸肌,问,“把衣服脱掉好吗?湿乎乎的一点儿也不舒服。”我说着,指尖滑过他胸膛的线条。
他好像还没从那场意外里缓过来,目光浸在我身上,也不说话,眼眶发红。
“喂”我轻声唤道,闭塞的喉口因热水而温软,“哥哥听到我说话了吗?”
“嗯?”他那呆滞的目光稍微回了些神,语气却仍旧迷乱,发懵地回着我,“你好些了就好。”前言不搭后语。
我微微蹙眉,眼神扫向浴缸,四周的氛围愈加昏暗,浴池宽大,边缘覆着软垫,一个念头倏地闪入脑海。我上半身从水里探了出来,双手去解着他的衬衫扣。
“干嘛呢。”他抬起左手想要拨开我的手,“老实放进去泡着。”
“我这会儿不冷了!”我拔高些音量,有些生气地瞪着他,“你不难受吗?!”耗尽我刚回来的一些耐心,我也不想再慢慢解他的扣子了,直接用手硬扯着。
“衣服会坏的”岑仰叹了口气,眉宇间透着无奈,他不懂我想干什么,还在温和地劝说,“你安生些好不好,大少爷。”
听着这话我脾气猛地一下蹿了上来,“衣服坏了就再买!差那点钱吗!”随即我毫不客气地泼了他大半身水,命令道,“脱了。”
他嘴唇微微抿紧,最后还是照做了。
水珠顺着他挺拔的肩膀滑下,沿着浑圆的肌肉线条一寸寸滴落,充满诱人的力量感。尽管还剩一层黑色打底,但那层布料似乎无法完全遮掩他胸膛下的情状。我还从未这么仔细地观察过他的肌肉,眼下简直盛况。
岑仰慢条斯理地解着扣子,衬衫随之展开,胸板随着呼吸轻轻起伏。接着是那黑色打底,他抬手一拽,布料划过腰身,紧致的腹肌顷刻间暴露在空气中。我视线追随着他肌肉的每一寸变化,喉头一紧,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好了吗?”他冲着我问,把湿掉的衣服往地毯上一扔,动作有些粗暴,总感觉带着脾气。
我眉头蹙得更紧了,心底升起不安。怎么这么不对劲,他是真丢了魂儿,现在还没缓过神来,还是在给我装呢?
我半信半疑地接着说,“裤子也给我脱了,然后进来跟我一块躺着”
他站起来照做,解皮带时还不忘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好,全光了他一脚踩进浴池,水面被他踏开的瞬间荡起层层涟漪。阴影盖住了我的脸,我眼神一闪,脸倏地红了。上次太害羞,根本没敢看清这次才真切地看到那处撑开的轮廓,沉沉垂着,热气氤氲中更显逼人。
——等等,他是不是笑了下?
岑仰没有躺在我的身边,而是,在水里撑着双手落在我两侧,俯身把我困在他臂弯之间。水声轻响,他膝盖一动,侵略性地逼近,在我耳边低声说:“这可是你让我做的啊,乖乖”
我眼睛一瞪,心里直骂,真是靠了,我上当了!
可我后悔吗?不。我正有此意。
我伸手抱住他结实的肩,唇蹭着他耳垂呢喃,“哥哥我想要。”
他藏在水下的手像水蛇一样缠上我的腰,低哑一笑:“亲爱的,这不是你想不想的问题。”
“而是我要惩罚。”
“等等!你什么意思?!”
等我反应过来,一切都晚了。
浴池被扰动,起初还只是一圈微小的涟漪,温热的水拍打得并不剧烈,像岑仰吻过我眉眼后微扬的嘴角,翘起轻轻弧度,氤氲着若有似无的撩拨。
他的动作不急,身体的重量带动水流缓慢涌动,那些细小的波纹便顺着他下压的动作在温水上铺展开来。波光粼粼间,每一滴都在发热,在皮肤上细密地吻过、抚过、又退去,留下余温。
我的背贴着柔软的池底,水顺着腰窝与腿弯缓缓灌进空隙,将我包裹得密不透风。
每当他靠近一些,便荡出层层叠叠的波纹,一下一下,有节奏地拍打着我的肌肤,水本身也忍不住在舔舐,在亲吻。
我呼吸变重又变浅,我感觉自己快要被这水融化、溺毙了——
当我们仰哥意识到这次落水造成不了什么伤害后,就开始想计谋惩罚某个不听话的人。
下一章预告,maybe叫“看不见天花板”
其实本来要写进这一章的HHH我不能浪费字数。
如果可以请及时给我反馈,谢谢。
“Vitemonamour,plusvite”这句是法语,因为审核没过改了。
这章太多没过审hhh
第40章 行不行
我躺在床上,看不见天花板,眼前只剩宽肩。
“你能不能现在打电话让他们送一盒进来?!”我疼,咬牙切齿地嚷,“这破地方连那种东西都不备”
“没有就是没有。”岑仰沉着嗓,一双大掌扣在我腰间,俯下身吻我,鼻尖蹭过脸颊,“专心点,亲爱的”
“鬼知道你是不是在骗我?”想到这我就一阵胸闷,脾气还没来得及发作,就又被他惹得疼了声,“你轻点行不行!”
“我还算半个病号”我憋着一肚子委屈,在浴池里被戏耍了不说,现在还被折磨得浑身发软、连骨头都像化了。
“混蛋!你肯定骗我了!”我越想越气,于是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
可这人就是个疯子,越打越兴奋——我真切体会到岑仰骨子里那爆发后的野性与躁动。爸爸教给他的那套东亚式的谦逊、温和、沉静的克制,全数脱落,像他额角、脊背垂坠的汗液,湿漉漉贴在我的肌肤上。
“我喜欢你打我。”他低笑着,手掌在我身后狠狠一收,逼得我血液发烫,浑身打颤,“但我也会找机会讨回来一点,Monchéri”
“明天还有拍摄!”我喘着气抗议,却像是往他炙热的欲水里丢了一颗石子,激起更深更重的潮波。
那股野生的、原始的张狂与冲动就是热带地区突如其来的一场暴雨,沉闷、密集、没有预警。雨水顺着枝叶倾泻下来,淋得我透湿,也把他缠绕在我身上的气息一寸寸烘热。暧昧就如同那春夜窗缝里溜进来的潮气,混着生机,正一点点贴着骨缝渗透进我的心。
“那你下次听我的别那么犟了好不好?”他说着,语气近乎哄骗,可落下的动作完全惩罚,力道之大让我几乎难以承受,“不要拿自己安全冒险了好不好?”
这人真是,嘴上说着求我的话,动作却野蛮至极,根本不是乖孩子该有的样子,他像是终于挣脱了那套被“礼貌”束缚的外衣。
“我错哪儿了?!”可我向来也不是个轻易妥协的人,趁他退出来的时机,用力朝他胸口踹了一脚,但那点力气根本不够让他疼,我已经是强弩之末。
岑仰抓住我的脚踝,顺势压身一抱。我们翻转过来,我趴在他胸口,喘气,“不行、不行了,打住但我没错。”
他唇角一弯,冷静下来,把毯子拉过来盖住我,“好,你没错。”
“我们坦诚说些心里话好吗?”他轻声说着,手掌一刻没停,顺着我的脊背来回抚着,手心滚烫,“不骗你,今天真吓坏我了。”
我喘息着,根本没力气回复。
“你体温恢复正常了接下来睡一觉,好吗?”
我翻了个白眼,还是没忍住,说:“哪有这么治病的?”
他没回话,只是把我往怀里揽了揽。房间一时安静下来,只剩疯狂过后的呼吸,缠在一块,暧昧至极。
“你先别睡!”我眼皮正打架,脑子却倏地抽了根筋,猛地拍了拍岑仰。
“又怎么了?”
“你陪我看下工作汇报。”
背上的手明显一顿,我能感受到有一无奈的叹息在头顶散开。过了好几秒,岑仰才再次开口,“我真服你了,大少爷”说着,他托着我坐起来,“行,现在开始。”
虽然岑仰临睡前已经把工作情况都说清了,我还是睡不着,一想到拍摄的事就惴惴不安。我明明没出什么事,按理说泡个澡、换套干爽的衣服,等体温回升后就可以重新回去了。
可我为什么要由着岑仰把我折腾来折腾去,为什么我就不能早点意识到呢突如其来的愧疚感给这场情事蒙上了一层灰色的阴影,我被罩得沉沉的。
伸出手,去够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亮起的一瞬间太刺人,我不由地眯起了眼。刷着简讯,99+的未读像没有尽头,工作消息占大头,其余全是关心我身体状况的问候。
秦欲闻接手管理后,把每条任务的完成情况都事无巨细地汇报给我,他做的很好,一切跟我们事先预想的差不多。
看到这,我更愧疚了,咬着下半唇,翻身推了岑仰一下,没好气地小声骂:“都怪你!”
我没想到他睡得轻浅,立刻睁开眼瞧我,问,“还在想工作的事?”
可恶,他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对啊,都怪你。”我指着手机上的信息怪罪他,“我既然好了就该回去继续工作,不能跟你在这踉踉跄跄。你觉得我们对得起他们吗?”
岑仰皱了眉,“我们讲道理好不好?”他伸手把手机盖住,让那唯一一点光线消失,“是谁先允许的?”
我一想到浴室里是自己主动的就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所以现在全是我的错咯?”我一把掐住他的脸,“你让我有点烦了!”
我又闷又躁,尤其听了岑仰那句话,更是心头一窒。
“Shhh”他抓过我手机,放回柜子上,再抱紧我,“我就知道你会这样。”
“听我仔细说。”岑仰耐着性子哄我,“第一,我联系了医生,就算你体温回升,他也不建议你出去吹风,一冷一热,很容易出问题。”
“其次,你负责的场景已经拍完了。我知道你会想要拍更多,可这些巧思留到明天也可以啊,亲爱的你不缺那一张两张的。”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为什么要那么拼?哪怕有一点点生病的可能,也不放过自己。”他开始像小时候那样拍打我的脊背,“听到这些你好受了吗?”
“”我没回话,眼眶酸酸的。
“回答我。”
“嗯”我埋进他的怀抱,汲取暖意,闭上眼,闷声应了句。果然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最懂我。
我就是这样的人,会无理取闹,会发些没头没尾的脾气,会陷在自己思维的小死角里不肯出来。但岑仰总是能拉我一把,似乎永远都懂我,知道我在什么时刻最想听什么话、最需要一句什么样的话。
“我还是不够努力啊”
我困得要命,都快要睡着了,谁知头顶落下轻哼,蕴着没好气的意味,“你既然还有精力去想工作的事情,我是不行吗”
我费力维持着清醒,可脑子就是昏昏沉沉的,没忍住,笑出声来。
“哥哥男人不能说不行。”我继续往他怀里拱了拱,唇角挂着坏心眼的笑。
他低头亲我一下,搭在我腰上的手环得更紧了,“嘘”
我嘴唇对着他心脏的位置亲了口,小声夸着,“你很行。”——
事情有点多,回到一周更6k,后续随榜来。
感觉最近车有点多了,但应该还好吧晕车请讲!
工作汇报看的岑仰的手机,所以凝遇是没碰过手机的,才会有很多未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