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七叔爷的结局
了解到了昨夜发生了什么事的江遐年,惊叹不已,本以为平静的守灵之夜,侯府竟然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老夫人竟然敢去偷炸药?!
江遐年万分佩服老夫人胆子大,连炸&药也敢偷,她的同伙也不知道是不是脑子有泡,就算是没见识过炸*药,总见识过烟火吧?知道那玩意儿也能伤人吧?参考烟火也应该知道,炸&药是不能随便点的,结果他直接上手,还美其名曰验一验?
现在好了,不仅被抓了,还带着一身伤,侯府肯定是不给治的,给吊着命就差不多了,这是何苦呢?
江遐年很期待接下来祖父对此事的处理了,她总觉得,老狐狸祖父对此尽在掌握之中。
待到乔氏睡了一觉起来时,天已经黑了,时间已经不早,而江玉成也派人传了话回来说,今夜不能回来了。
乔氏想到葬礼后还有一摊子事,能理解父子三人依旧在外忙碌的情况。
这天夜里,老侯爷就在族长家里,召集了族中有些地位和威望的人,商量两个要事,一个是对七爷的处理,另一个是选出新一任的族长。
对七爷的处置,大家没有什么异议,七爷给亲爹族长下毒,毒死了族长的事,是非常明显的事实。
“弑父夺权,此乃大不孝,我建议严惩!”平日里与七爷不大对付的五爷迫不及待道。
以往都因为七爷的亲爹是族长,他不得不避让三分,自打七爷给亲爹下毒的事传开后,他就觉得神清气爽了不少,总算是把人给踩下去了。
老侯爷并未应答,而是看向了其他人。
有三四个人附和着五爷的话,他们要么是与七爷有些私怨,要么是觉得弑父的事过于违反人伦,是家族之耻,必须严惩。
老侯爷待他们发表完意见后,转向了几个更老的老家伙:“八叔,十一叔,您二位觉得呢?”
十一叔陷入了沉吟,八叔摸了摸稀疏灰白的山羊胡,道:“四哥竟是死在老七手里,确实是骇人听闻呐!”
八叔说话慢吞吞的,所有人都耐心地等着。
只是刚刚说了要严惩的几个人,此时都提起了一颗心,他们熟悉八叔说话的方式,听这口风,有些不对劲啊!
果然,八叔慢吞吞道:“只是,老七是四哥唯一的嫡子了,也是四哥最出息的儿子,总不好四哥刚走,咱们就冲他儿子开刀吧?”
那几人顿时露出愤愤不平的神色,五爷忍不住开腔道:“八叔,这您的就想岔了吧?老七再是四叔唯一的嫡子,但他也有几个嫡子,这族长的嫡支血脉,也算是传下来了。再说了,老七可是弑父!是杀了四叔的人!您替四叔念父子情,反正老七没念父子情,也不知道四叔念不念,不如,您去问问四叔?”
哼,不就是因为老七平日里讨好你们几个老东西,这些年给你们送了不少好处吗?几个老东西拿人手软,所以即便是老七犯下如此罪孽,也要替他说话!
八叔听了此言,顿时脸色一僵,人上了年纪,就十分忌讳关于死的事,这个五侄儿简直是在他雷区蹦迪。
老侯爷脸色略沉了沉,道:“老五,怎么说话的?!”
五爷立刻露出恭敬的神态,道:“我错了,二哥。”
虽然五爷冒着风险顶撞了八叔,被老侯爷训斥了,但五爷的话占据了情理,几个更长一辈的人,即便是有心袒护七爷,此时也不好意思开口了。
见众人都沉默了下去,江玉群道:“既然各位叔爷与叔叔都有些拿不定主意,我这儿有些东西,请诸位一观,想必诸位很快就会有决断了。”
说完,江玉群从袖笼中掏出一些纸,分发给了在座的除了老侯爷和江玉成的所有人。
所有人一看到纸上写的内容,就抑制不住博然色变,胆子小一些的,吓得直接扔在了地上。
五爷惊得直接站了起来,拿着那纸颤声:“这……这上头说的可是真的?!老七竟然那么胆大包天?!”
虽然五爷很期望七爷被处置,但也不想火会烧到自家来,七爷犯下的桩桩件件罪过,可是能连累家族的!
其他人也惊惶地看向老侯爷父子三人,期待能听到他们说,这东西是假的。
江玉群道:“此等大事,不敢信口雌黄。这上面的每一桩事情,都是大哥与我进行了查验的,若不信的,可以与我们回侯府查验证据。”
老侯爷补充道:“这些事,是在过年时,穷困族人的接济被克扣事发后,我才暗地里让玉成和玉群兄弟两去查探的,真是越查越惊心,没想到老七竟是这般有本事,能背着咱们做出这么多事情来。”
这时大家都想起,过年那段时间,江玉成和江玉群兄弟确实是来去匆匆的,似乎在外面奔忙着什么。当时过年,还以为兄弟两急着拜访亲戚和交好的权贵们,实在是忙碌,就没多想,没想到两人竟是查老七的事儿去了。
八叔等收了七爷好处的人,都偷偷咽了咽口水,既然老侯爷父子将七爷查了个底掉,那老七给了他们什么好处,恐怕已经被发觉了吧?
五爷心中的惶恐略略压下去后,怒气冲了上来:“老七这是不把咱们一族人的性命当回事是吧?竟然敢强占民田、干涉官司、放印子钱?这哪一桩哪一件不是能诛九族的大罪?!你们看看,你们看看昂?我以前怎么说来着?我就说老七这人阴险,一肚子坏水,你们偏不信我的!现在好了,咱们江氏一族,都要被他弄没了!”
说着,五爷用力地将那纸拍在了身边的案几上,震得桌上的茶盏跳得老高,发出叮呤的声音。
所有人都被他这炮仗似的反应吓了一跳,除了老侯爷父子。
其他人也气咻咻地跟着声讨起了七爷,都是骂他自私自利又阴损恶毒的,一个个义愤填膺的,也是刀架在了脖子上,才知道慌了。
好一会儿后,待吵闹声低下去了一些,一直没怎么吭声的十一叔才声音嘶哑道:“既然侯爷早已查出了他的罪行,想必已经有了处理的法子了吧?请侯爷说一说,莫要让我们这些老家伙跟着担惊受怕了。”
众人顿时回过神来,都期盼地看着老侯爷:“十一叔说得对,二哥您定然有办法吧?”
“我就说二哥有本事,一定会护住我们江氏一族的。”
“还是二哥靠得住,不像老七……”
……
在众人突然改口的吹捧中,老侯爷依旧岿然不动,仿佛早就看穿了这些人的本质。
一直等到大家自觉地停止了吵闹后,老侯爷才整了整衣袖,拂了拂上面不存在的灰尘,道:“咱们现在商议的,是如何处置老七的问题,至于如何收尾的事儿,就是后面再说的了。咱们一件事一件事来。”
见老侯爷依旧不紧不慢的样子,不少人倒是真的松了口气,老侯爷越淡定,他们也就越安心,老侯爷一样是江氏族人,还有他的子孙们,就算不为了族人,只为了他那一大家子,也得要好好擦屁股才是。
气氛肉眼可见地松懈和轻松了许多,笑容又回到了大家的脸上。
只有几个心思深一些的,猜到了老侯爷此时不肯说处理的情况的原因,就有些高兴不起来,感觉像是被老侯爷挟持绑架了一般。
不过,新添了几桩罪行后,对七爷的处置就没有什么疑议了,这等祸害,就算是八叔十一叔这些收了不少好处的长辈,也不敢替他求情了。给七爷求情,就是把自己放在了全族的对立面,他们才不会为了七爷做到那个地步。
很快,大家一致同意,七爷必须偿命,他的家产也要全部充公,至于他的妻儿子孙们,留一份薄产给他们过日子就行,以七爷犯下的过错,族中没有把他的妻妾儿女们赶出去,任由他们自生自灭,都是好事了。
至于报不报官,都不用老侯爷多说,就一致要求不报官。
不说侯府眼下正被大理寺盯得紧紧的,想要活动都难以活动开,万一七爷做的那些事被官府发现了,在座所有人都没好果子吃。没必要为了一个七爷,赔上江氏一族的命。
七爷的结局就这样飞快地决定了,比预期的还要顺利。
说完七爷的事,五爷就有些急切道:“好二哥,你快说说,老七惹下的那些事儿,你准备如何处理吧?”
这才是关乎到自己一大家子生死的事儿,所以大家都格外上心,连八叔十一叔等人,都不由自主地坐直了身子。
老侯爷摆摆手,道:“大家莫急,今日咱们还有另一个重要的事情,就是选出继任族长的人选来……”
他话刚落音,性子同样急躁的九爷就道:“二哥,还选什么选啊,我看二哥你最合适!之前咱们江氏一族的族长,本就是有继承侯府的人担任的,当年大伯也是情况特殊,才将族长的事儿交给了四叔,如今让你担着,也算是恢复祖制了。”
这话引得一片应和赞同之声。
有些本有心争一争这族长之位的人,听到大家想让老侯爷担任族长,顿时都歇了心思,谁能争得过老侯爷啊?
心智、手腕、魄力等各个方面,他们都拜服老侯爷。
老侯爷听了起哄声,却一点骄傲的痕迹都没有,反而推拒道:“族长的位置,我是万万不能坐的。这些年,四叔做咱们江氏一族的族长,尽心尽力,做得十分好,要不是……”老侯爷省掉的部分,大家都不约而同在心里给补全了,“要不是出了那种令族里蒙羞的事儿,这族长的位置,也不会这样空悬着了。”
大家一想,觉得也是,如果老侯爷有心要收回族长的权力,也是轻而易举的,他是真的不想接下这个活儿,才特地召集了大家商议,这商议也不是装模作样走个过场。
既然老侯爷确实不想要这个族长之位,而他两个儿子还年轻,压不住事情,担不起这一职责,就让许多人心思再多活跃了起来。
老侯爷将众人的神色尽收眼底,但他依旧有理有据地道:“这些年,我也确信了,我爹的做法是对的。族长与侯爷人选一样重要,都是我们江氏一族的核心人物,为了我们江家能平顺安稳的发展,即便是遇到了什么风浪,也不至于被一锅端了,这族长与侯爷,就不能是同一人,但二者也不可关系远了,须得齐心并进,一心为咱们江家卖力。”
这话,无疑是在诸位滚烫的心头上,又浇了一盆冷水,老侯爷这么说,是心中已经有了人选了?
老侯爷的话,肯定不是无的放矢,也不是什么冠冕堂皇的托词,人家是在做铺垫。
不等众人问出口,老侯爷话锋一转,继续道:“如今,因为老族长的骤然离世,再加上老七留下的那些烂摊子需要收拾,我也需要一个可信可用的人来帮衬。远的事情先不说,光是处理老七犯下的那些事儿,要想办法面上抹匀,底下又不藏风险,让咱们江家安安稳稳度过这一劫,就需要大本事。”
八叔与其他几人已经深吸了一口气,顿时明白,为什么老侯爷一直不肯直接说,七爷惹下的那些烂摊子要怎么收拾,原来是等在这儿呢!
当族长确实风光,而且油水丰厚,走出去没法和侯爷比,但在族中,也是能与侯爷平分秋色的地位,这样的好位置,当然人人都想上,人人都盼着能占这便宜和好处。
但现在老侯爷用七爷犯下的事儿,设了个门槛,要能处理好那些烂事儿,才能有坐上族长位置的资格。
换做是别人,当然很难,但如果是老侯爷属意的人选,有侯府在一旁帮忙,处理起那些事儿就是轻而易举,易如反掌了。
老侯爷自己不肯坐那个族长之位,但也不妨碍他想收回族长的权力,将族长与侯府绑得更紧啊!
即便是明白了老侯爷的打算,大家也没有办法,人家这算得上是阳谋了,要反对,先拿出能收拾那么大烂摊子的本事再说。
刚刚还十分激动的众人,一下子沉默了下去。
老侯爷也不急,端起茶杯,慢悠悠地喝了一口,唔,泡得正好,茶香浓郁,茶味清正,舒服。
等了好一会儿后,见众人都不肯开口了,五爷忍不住问道:“二哥,对族长人选的事儿,你可是有什么打算了?”
老侯爷看向他,坦坦荡荡道:“确实是有属意的人选。”
“二哥就直说吧,我信你看人的眼光。”五爷有些急切道。
反正族长之位这个大肥肉,他是吃不着了,不如赶紧把事情给了了,回家抱美妾去,懒得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其他人也让老侯爷直接提名,不必客气。
老侯爷笑眯眯地看向左下首一人,道:“我觉得,老三就十分合适,你们觉得呢?”
被老侯爷点名了的老三,是老侯爷的同父异母的亲弟弟。老侯爷这个弟弟虽是妾生,但年幼时就被老侯爷亲娘记在了自己名下养着,可以说是充做嫡子养大的,而且因为他自小就聪明,十分得爹娘的喜爱。
只是他自打出生以来就病弱,连去学堂都是别人去十天他只能去三四天,就这样还能时常得夫子们的夸赞,又为他身体底子不行而扼腕,否则威远侯府也能出一个状元之才了。
这些年,老侯爷这个三弟十分低调,一直深居简出地养身子,族亲们也就渐渐淡忘了还有这么一个人了,只有在数排行的时候,才略略想起他的存在。
今日这次议事,他也没怎么出过声,也就像往常一样被大家忽略了,直到老侯爷突然举荐他做族长,众人的视线才齐刷刷地投了过去。
老三面色苍白,身形瘦削,因他身子骨不强,所以也只娶了妻,身边并无妾室,膝下如今只有一女。
想到了老三的种种情况,不少人心中暗骂老侯爷算得绝。
老三一副病怏怏的模样,看着就活不长的样子,而且只有一个女儿,就不会出现老族长那样的悲剧了。
“二哥,你举荐自己的亲弟弟做族长?”有人嘴快问道。
老侯爷点了点头:“举贤不避亲。再说了,我刚刚说过,继承了爵位就不适宜再担任族长,但族长也不可离爵位太远,若族里出现两个山头,出现了争斗吃亏的是族人。”
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就算是人家的私心藏不住,也让大家伙儿挑不出毛病来。
而且,亲兄弟一人继承爵位,一人担任族长的成功案例,就是老族长和先侯爷。
当初侯府去打仗,打完仗回来后,都遭遇了不少的风波,若非老族长和先侯爷齐心协力,一个挡住了外面的风波,一个稳住了家族内部,江家也不会太太平平地过这近二十年的好日子了。
连八叔十一叔等人,都不得不承认老侯爷好谋算,这么一来,亲兄弟两人一人继承侯府,一人担任族长怕是要在江家形成惯例了,顺着看下去,以后有江玉成和江玉群兄弟两人,再下面有江祁年和江寻年兄弟两人,都是他的子孙后代。
也难怪刚刚给大家出示七爷犯事的证据的,不是一直替老侯爷出面办事的老大江玉成,而是老二江玉群,人家已经行动起来了呢!
想到这些,大家就气。
可是,大家知道了也一点办法都没有,老侯爷的理由十分充分,这是为了江家好的做法,更何况,还有那么大的难题在眼前,将众人的前路和后路都堵死了。
老侯爷知道众人心中不服气,对自己弟弟道:“老三,你将之前与我说过的法子,再跟大家说一说,看看大家还有没有什么建议。”
“好的二哥。”老三早有准备,不仅将七爷在外做的事,条理清晰地陈述了一番,又结合律法,将严重性进行了解析,最后再说了一整套的应对方法。
大家听着是觉得没问题,可是怎么听来听去,意思都是要靠侯府呢?
这意味着,如果是其他人当了组长,侯府就不会尽心尽力去帮了,只有老三上位,侯府才会卖力呗!
不过,从老三的话语中,大家也听得出,他是个缜密细心的人,条理清晰且滴水不漏,不愧是当初连书院夫子都惋惜的状元之才。
待老三说完后,老侯爷道:“你们之前一直追问的解决办法,就是这样了,有人有其他的建议吗?”
大家纷纷摇头。
这个办法已经很好了,他们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
“好,既然如此,大家没有别的办法的话,自现在起,老三就是咱们江氏一族的族长了,老七惹下的麻烦,也由他全权处理,需要我们侯府的地方,也定不会推辞。”老侯爷一锤定音,就这么将事情确定了下来。
七爷捅下的窟窿,有人去补了,而且看样子会补得不错的样子,众人都纷纷露出了轻松的神色,不仅小命保住了,富贵生活应该也保住了。
江玉成去唤了下人来,将屋内的茶点更换了一轮后,此处又进入了严加防守的状态。
五爷吃了两块点心垫肚子,松松散散道:“二哥,两个大事儿都商议完了,怎么还看得这么牢?该放大家回去歇着了吧?这些天,可把大家伙儿都累得不轻。”
老侯爷也用了一块喜欢的鹅油卷,才道:“那两件只是最紧要的事情,还有一些其他的事情需要处理,譬如老七的那些家产,还不够填补族里的那些亏空,正好在他的书房里搜出了不少账本,得和大家商议商议,要如何处理这个事。”
不少人都脸色一僵,正吃着东西的,更是被呛得咳了起来,在座不少人都收过七爷给的好处的,没想到七爷还有记账的习惯!那岂不是又要把吃进肚子了的东西吐出来?
*
江遐年也没想到,族长的葬礼都办完了,自家爹还是那么忙,连着好几天都没回家,老夫人的事也没了动静。
对七爷的处理,和新任族长诞生的事,她从系统中看到了,倒是没很在意,七爷死就死了,就是留下那么多麻烦,怪讨人嫌的。
听着江遐年一边抱着猫,一边叽叽咕咕地吃着瓜,乔氏无奈地摇了摇头,因为族长刚下葬不久,虽然非直系子孙不用守孝,但也不好欢欢喜喜地出门去赴宴踏青之类的,猫在家里江遐年就又开始吃瓜了。
“夫人,大舅老爷到了!”丫鬟通报道。
乔氏一喜,忙让人将乔乐安请了进来。
乔乐安进了院子,和乔氏寒暄了两句,就来抱江遐年,结果江遐年刚咧着嘴投入大舅怀抱,就听到系统发出了“哔哔哔”的警报声!——
作者有话说:多谢紫述的营养液~谢谢~
第92章 大舅被算计
乔氏被那警报声吓了一跳,还以为江遐年出了什么事儿,正要关心两句,就听到闺女也着急道:【嗯?系统这么着急,难道是我爹遇到了什么事吗?】
趁着大舅还在和乔氏寒暄之际,江遐年看了看系统,发现和她想的不太一样。
【咦惹?竟然是大舅的事?事情就在今晚?大舅今晚和人有约,但其实那是个陷阱,舅舅去了这辈子就完蛋了。怎么个完蛋法?你倒是说啊!】江遐年又被系统的含糊其辞给弄无语了。
乔氏也跟着提起了一颗心,自家大哥又要渡劫吗?去年那一关好不容易避过去了,今年又有事情找上来了?
她努力按住慌乱的心,想听听闺女有没有更加详细的说法。
但江遐年左看右看,系统确实只这么模糊地提了一句,江遐年挠了挠头:【看来这是没法强求的,算了,我先把大舅救下来再说吧,具体是什么事儿,可以让爹去查一下。系统虽然常漏掉一些信息,但从来没出过错,幸好我机灵,将大舅也加入了特别关心的名单。】
和去年在江陵时,对曹庆元的特别关注不同,这个特别关心就更多的是对危险的感知和察觉,只要系统搜索到了与加了特别关心的人有关的信息,特别是有危险的信息,就会第一时间发出警报。
因为近期侯府被查的事,江遐年将祖父老侯爷、亲爹江玉成和二叔江玉群都加了这个名单,她之前本有些犹豫剩下的是加乔氏还是加大舅的,权衡再三后,江遐年觉得还是朝堂中更危险,所以在兄妹两之间选择了大舅。
没想到这第一条警报,就是来自大舅。
警报确实及时,离今晚还有大半天,就是系统里为什么搜不到到底是什么事呢?
江遐年琢磨了会儿后,就直接放弃了,连系统都还没搜出来的事儿,她想破脑袋也难想出来,还是先救大舅吧。
想到这里,江遐年就仗着自己是一岁多的宝宝,搂住大舅乔乐安的脖子,奶声奶气地问:“大舅是看年年不?”
乔氏心里着急,面上一点都没有露出来,见乔乐安还没理解闺女的婴言婴语,就道:“年年是问大哥你,你是来看她的吗?”
乔乐安顿时被逗乐了,没想到小外甥女才一岁多点,说话就这么利索了。
“当然是来看年年啦,年年好久没去外婆家,外公外婆都想你得很呢!”
乔老爷子和乔老夫人对江遐年这个外孙女的惦记和喜欢,比对别人要多几分,这是乔乐安能清楚地感受到的。不过乔乐安也没有多想,只觉得是小外甥女太伶俐可爱了。
“年年忙着呐!等……等过段时就去。”
“过”字的翘舌音对江遐年来说,还是有点难度,这一句话下来,就直接把时间的间给吞音了。
但乔乐安也听懂了,觉得努力说话的小外甥女真是可爱得很。
“那年年要早些去,别让外公外婆惦记你太久了哦!”乔乐安也不由自主地开始了夹子音,哄着江遐年。
江遐年点了点头,又问:“大舅吃晚膳?”
乔氏自觉地解释道:“年年是问大哥你,留下来吃晚膳吧!”
乔乐安有些乐了,道:“这午膳还没用过呢,年年就想着晚膳啦?不过舅舅晚上约了人,就不能留下来和年年用了。”
乔氏的心一沉,虽然知道系统从不出错,但听到大哥这么说的时候,她还是有种看着大哥茫然无知地走入危机四伏的陷阱的感觉。
江遐年也努力撒娇:“不嘛不嘛,年年要舅舅!要舅舅!”
最近,侯府的密探为了老夫人和七叔爷捅下的窟窿而忙疯了,恐怕也没来得及提前查到大舅的事,所以江遐年想靠自己帮大舅度过这一劫。
乔乐安求助地看向妹妹乔氏,他实在是哄孩子的经验不多,要是让他给孩子讲道理,他能一套一套地从白天讲到黑夜,但这种撒娇的他真没办法应对喂!
乔氏犹豫极了,她很希望闺女能成功,把大哥留下来,从而躲开晚上的劫难。
“要不……大哥你就留下来用晚膳?反正玉成白天是回不来了,可能晚膳的时候能回来。”乔氏帮闺女说话道。
江遐年也卖力地点头。
乔乐安心里犹豫极了,他也想多和妹妹外甥女相处,但也不想失信于人,会心中有愧的。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抱着江遐年坐下,给外甥女讲讲做人要诚信的道理。
乔氏有些无语,自家大哥就是这德行,做事板正又耿直,让他失信于人,确实是很难。
趁乔乐安忙着给江遐年讲道理的时候,乔氏偷偷写了纸条,排可信的人给江玉成送去,特地说明了乔乐安有危险的情况。
等到乔氏再出来时,就看到自家闺女眼睛都快成蚊香眼了,果然谁也受不了大哥这唠叨。
“好了大哥,年年才一岁多,还只懂这个好吃那个不好吃呢,哪懂你这些大道理。我已经派人去给玉成送信了,玉成也有好些日子没见你,说不定也有不少事儿要与你说,还不如就留下来用晚膳吧。”乔氏劝道。
乔乐安道:“若玉成有要事与我说,我明日再来也使得。今晚与遥辉兄相约,是再三推脱后才应下的,遥辉兄也说,特地为我制备了一桌宴席,若是失约就太对不住他了。”
乔氏有翻白眼的冲动,明天?你还有没有明天都不好说。
她正要再劝一劝,就听到闺女好奇道:【遥辉兄?这是约大舅的那个人?如果能知道他的姓就好了,从他入手,或许能查到设计大舅的是什么陷阱呢!】
乔氏立刻改口问:“大哥说的遥辉兄,可是当年你在书院读书时,遇到的同窗陈遥辉?早年间不是听说他科考屡屡失利么?如今也到福京来了?”
乔乐安点头道:“确实是当年还在书院时,就和我交好往来的陈兄,在我考上进士后,他又试了两次,依旧名落孙山,便不再考了,靠着家中的一些小财,捐了个官儿,还算做的不错吧。”
江遐年一听,立刻就用陈遥辉的名字搜索了起来。
有乔乐安这个和他有关系的人在跟前,搜起来还是挺快的。
【难怪这个陈遥辉不走科举的路子,而是要靠捐官了,原来在大舅考中进士后,他就大病了一场,身体底子就有些垮了。后来两次参加考试,都晕倒在了考场,以惨淡收尾告终,啧!这样考下去确实没意义,捐官倒是很现实的做法。只是,为什么大舅考上了他反而病了一场啊?这嫉妒心也太强了吧?这个陈遥辉竟然一直觉得,我大舅为人死板,太认死理,他比我大舅聪明灵活得多,不该是我大舅考得上他考不上?甚至还信过那些搞迷信骗钱的神棍说的,我大舅是抢了他的考运?!】
江遐年也没想到,人可以自信和偏执到这个地步,宁愿信考运和官命的存在,也不愿意接受是他自己水平不如人,才考不过别人的。
乔氏听得也心里寒意阵阵,那个陈遥辉她是见过一两回的,当时来家中做客,因为他是和大哥交好的同窗,难得有人受得住大哥死板的性子,愿意与他交好,所以乔家也是使尽法子热情招待,没想到这人面上恭敬谦虚,实则自负极了,连考不上进士的锅也要甩给自家大哥。
这样的人,会嫉妒自家大哥,算计大哥,也是正常的。
只是自家大哥还没发现这个人的本质呢,这让乔氏有些头疼。
【只可惜大舅从来不知道这个同窗还有这样的一面,一直以为他是旧友,对他也不怎么设防,这样的人算计大舅,还不是一算一个准?】
乔氏觉得也是,就自家大哥这性子,确实是很好算计。
【先让我瞅瞅,他今晚安排了什么坑等着我大舅……嗯……嗯?美人计?就这?太简略了吧!就这么三个字能看出个鬼来!而且我大舅也不是好色之人,这个怎么就把他算计得死死的呢?】
江遐年有些抓耳挠腮的,越发地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乔乐安见她在自己怀里坐立不安的,忙问乔氏道:“她这是怎么了?可是想出恭了?”
江遐年不由得一僵,好嘛,竟然被误会了。
乔氏顺手将闺女接了过去,描补道:“她正是活泼好动的时候,所以才动来动去的,再长大一些,恐怕就要上蹿下跳像达年那样了。”
听到乔氏用江达年做例子,乔乐安忍不住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他难以想象,如此乖软漂亮的外甥女,会有江达年那种性子。
说到江达年,乔乐安就想起自家幼子,转而问起了乔以朝的情况。
乔以朝来侯府学武快一年了,虽然跟着调皮捣蛋的江达年惹了不少祸,但他在武艺上的进步也很大,大约是皮猴子似的乱窜让他皮实了不少。
“说起来,也多亏了侯府,否则以那小子的性子,能连咱家的屋顶都掀了。只有侯府的教头们耐得下性子去练他,消磨了他的精力,才让他学乖了一些。”乔乐安感叹道。
乔氏道:“就怕他跟着达年学了不少捣蛋的本领。”
兄妹两说着话的时候,就接到了江玉成让人带回来的话:“爷说,让大舅老爷用过午膳后,在府中等候他一番,他有些事与大舅老爷说。”
乔乐安应道:“今日下午我有空闲,可以等玉成。”
听到这里,乔氏和江遐年一齐松了口气,先拖住乔乐安吧,总有办法让他改主意的。
午膳时,乔氏特地命人去前院校场将乔以朝唤来,一道用膳,江达年也屁颠屁颠地跟回来了,后头跟着一个扭扭捏捏的蒋利。
见蒋利因不请自来而有些不好意思,乔氏安抚了一番,才让他放松了下来。
乔以朝却并没有多开心,他一点都不想他爹,恨不得少见几面,每次一见面,这爹不是考他的功课,就是给他讲道理,真是爹爹不休了。
不过,这回不仅是他,连带着江达年和蒋利也没能逃过被考这一劫。
有两个兄弟陪着,乔以朝感觉好多了。
用过午膳后,江遐年困意就上来了,按照平时的习惯,她是要午睡的,可是她又担心自己睡着后,舅舅人就走了,去踩那个陷阱了,所以她打哈欠打得眼泪都出来了,也不肯去睡。
乔乐安见此,便道:“年年既然困了,就去睡吧。”
乔氏也有些无奈。道:“年年不是不想睡,是不敢睡,生怕她睡着你就走了。”
江遐年没想到自家娘这么懂自己的心思,忍不住点了点头。
这让乔乐安受宠若惊了,小外甥女这么喜欢自己吗?平日里受够了儿女们的嫌弃,乔乐安没想到自己也会有如此招孩子惦记的时候。
乔氏知道内情,依旧笑着道:“是啊,大约是好些时间没见大哥你,所以格外稀罕。”
乔乐安心里就感觉软乎乎的,整个人都柔和了下来:“年年睡吧,大舅不走,大舅还要在这儿等你爹回来呢!”
江遐年努力撑起眼皮,她知道大舅会等她爹回来,但是她想守着大舅,不让他去赴陈遥辉的约啊!
乔乐安见江遐年依旧不动心,便道:“这样罢,大舅抱着你睡,在你睡醒前,舅舅肯定不会走,怎么样?这样年年就不用怕大舅偷偷走啦!”
这样粘人可爱的孩子,真是跟小年糕一样,让乔乐安有些自我怀疑,自己怎么就没生出这么软的闺女呢?
江遐年想了想,觉得也行,大舅是个讲信用的人,劝了那么久都不肯失约于陈遥辉,想来也不会骗自己,于是就伏在大舅怀里,在他一摇一晃的哄睡中,很快昏睡了过去。
暂时绊住了自家大哥,乔氏也暂时放松了下来。
察觉到闺女在靠自己的努力,想救下舅舅后,乔氏心中就又酸又胀的。
之前这孩子心里总想着等她长大了,就要救下侯府,就要救下亲人们,为了这些亲人,连说话的能力都被逼出来了,今日更是使尽了法子留下她大舅,她真的很努力在挽救侯府和乔家,小小的崽崽也是说到做到的。
乔乐安哄着江遐年睡着以后,就找了个椅子坐下,真就不撒手了,一直抱着她。
就这样一直坚持到了江玉成回来。
趁着江玉成洗漱的功夫,乔氏忙将江遐年说的那些话,跟他说了一遍。
说完后,乔氏有些愤怒道:“那陈遥辉可真不是个东西,当初他们一起在书院读书时,我大哥可没少帮他,如今他竟然恩将仇报了。”
江玉成拍了拍她的背安抚道:“年年说了,那人极度自负,虽与大哥交好,却又觉得大哥不如他读书好,大哥考上了进士入了仕途,他自己却屡战屡败,嫉妒甚至想毁了大哥也是正常的。而且,我怀疑,这陈遥辉突然算计大哥,不仅仅是出于私心。”
乔氏有些不明白,忙问道:“什么意思?”
江玉成看向她,低声道:“我没猜错的话,大哥今日来,是想告诉爹和我,他暗中查曲径河堤坝账本的事,已经做的差不多了。曲径河堤坝已经开工十二年了,年年都要投入十几万两到二三十万两银子,而审校账本拨银子的事情,一直是由户部右侍郎游文灿主理的。”
不出两息的功夫,乔氏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关节,不由得一惊:“你的意思是,陈遥辉算计大哥,其实是受了游文灿的指使?”
江玉成摇了摇头:“不,不一定是他,但一定是和他一伙儿的。此时牵连挺广,任何一个在里面捞了好处的人,都不会愿意看到大哥把这事儿查清的。”
乔氏这才明白,自家大哥面临的风险有多大。恐怕,就算是这次陈遥辉的算计没成功,后面还有无数的坑等着大哥!大哥已经触动了人家的根基,人家当然要把大哥往死里整了。
见乔氏恐惧得有些颤抖起来,江玉成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安抚道:“你别担心,爹和我既然靠大哥拿到了他们的把柄,当然也会尽全力保护大哥的。”
乔氏依旧有些不安地点了点头。
江玉成洗漱完,换了身衣裳出来,见乔乐安抱着自家小闺女,明显人都僵硬了,还不敢多动弹,就赶忙上前将自家闺女接了过来:“麻烦你了,大哥。”
乔乐安有些迟疑:“我应了年年,她没醒我就抱着她的。”
江玉成道:“无妨,这个时候,她也该醒了,否则晚上就睡不着了。”
见江玉成真的了解外甥女,乔乐安才小心翼翼地将外甥女递给他。
果然,哪怕两个人的动作都很轻柔小心,江遐年还是在亲爹接过她的那一刻猛地醒来:“大舅!”
乔乐安忙应道:“诶!大舅在呢!”
江遐年眨了眨眼睛,看到乔乐安真的还在眼前,就长长地松了口气,又打了个哈欠,才懒洋洋道:“爹,你回来啦?”
江玉成捏了捏她的小鼻子:“是啊,我听说我闺女粘着舅舅不放,就怕最疼的闺女跑去别人家当闺女了,就什么都顾不上啦,赶紧回来了!”
虽然知道自家爹肯定是把手头的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才回来的,但江遐年还是被他逗笑了,心里高兴极了。
“才不是!”江遐年哼唧,“就是想舅舅用晚膳。”
她只是想让舅舅不去陈遥辉那个邀约,躲开今晚的危险罢了,今天大舅要是去了,恐怕以后她就没大舅了。
江玉成又抱着她哄了几句,江遐年才安心了许多。
倒不是因为江玉成几句话,而是因为亲爹回来了,江遐年就感觉有了依靠,有了安全感。有亲爹在,就算大舅会遇到未知的危险,也能救出来。
听到闺女心里话中毫无保留的信任,江玉成顿感备受鼓舞,就算是为了不辜负闺女这份信任,他也要拼尽全力将大舅哥保护到底。
哄好了闺女后,江玉成道:“年年去娘那里吧,爹和你舅舅有点事要谈。”
江遐年乖乖地去了乔氏怀里,看着自家爹领着大舅去了书房。
他们两走后,江遐年就在系统中刷舅舅到底遇到的是什么美人计。
刷了半天出不来,江遐年也有点恼了,只能暂时先放弃,思索了一番后,开始查陈遥辉背后的情况。
她刚刚才想起,自己是因为担心侯府被祖父的政治对手攻击的事,才将大舅设为特别关心的,怎么能在知晓了是陈遥辉算计大舅以后,反而觉得这是陈遥辉的个人行为呢?
主要是陈遥辉行动的时间也十分微妙。
大理寺查了侯府大半个月了,还没有一点头绪,连皇帝都有些不耐烦了。在这种情况下,对方也应该察觉到了,侯府可不是毫无准备的。
既然侯府被他们扣了个黑锅来查,侯府肯定不会乖乖受这么一遭的,定有反制手段。而乔乐安在被调任到户部以后,他就一直有人盯着,所以他在老侯爷的授意之下,查曲径河堤坝的事,被发现了也不奇怪。
想明白大舅这次并非事因私人原因,才有了无妄之灾,而是被卷入了朝堂斗争后,江遐年也很快明白,就算大舅躲过了今晚的这一波算计,对方依旧还有很多后手对付大舅。
明白了这点后,江遐年更加担忧自家大舅了。
大舅这运气也是没谁了,去年那场风波顺利躲过了,今年又来这种更要命的事情。
【那个陈遥辉的背后,是不是右侍郎游文灿啊?嚯!他背后竟然有这么多人啊?!不仅有游文灿,还有工部的,有安国公——这个我倒是不意外,这个安国公,天天骂我祖父结党营私,结果他自己在朝堂上拉的人脉网和蜘蛛网差不多了!切~以己度人说的就是他了!可是,这么看下来的话,我大舅岂不是要面临这么一大堆敌人?!就我大舅那性子,岂不是当炮灰的命?】
江遐年一个头两个大,连带着乔氏也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本以为陈遥辉背后,有个游文灿就了不起了,没想到背后有那么多人!
如果安国公和右侍郎游文灿是一伙的,那么这就意味着,至少半个朝堂的人和乔乐安是对立的了!
【也不该这么想,我大舅也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他背后也有我祖父和我爹,我祖父和安国公那个被皇帝故意扶持起来的狗东西斗了那么多年,护住我大舅应该没问题。】江遐年很快又安慰住了自己,同时也不经意间让乔氏得到了些许安慰——
作者有话说:多谢ZIY的营养液~么么啾~
第93章 要命更要毁掉名声信誉
江遐年在系统中研究了半天,将大舅乔乐安被人算计的前因后果,算是摸清楚了,也大致清楚了,如今朝堂中围绕着户部尚书一职的斗争,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
只是,大舅到底会遇到什么事儿,她依旧没搜出来。
这让江遐年也有些无语住了。
待到日暮西斜,临近晚膳十分时,已经设想了好些个方案来救大舅乔乐安的江遐年,突然被告知:“大舅老爷已经离开侯府,前去赴昔日同窗的约了。”
乔氏看着已经准备了一大半的满满登登一桌子菜,就感觉腿一软,差点没站稳。
“大爷就那么让他走了?”乔氏的声线微微颤抖着问。
前院的小厮垂着头,恭敬道:“大爷陪大舅老爷一起出门去了,至于去了哪里,小的也不知。”
乔氏这才扶着椅子缓缓坐下,事情应该没有想的那么糟糕,她应该相信自己的丈夫,相信他在得知大舅哥被人算计后,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他去送死的。
只是,她到底放心不下,心中权衡了许久后,吩咐齐嬷嬷道:“去前院将大爷身边的江云唤来。”
齐嬷嬷很快打发了小丫鬟去叫了人来。
通过江云的话,乔氏知道了江玉成不是和乔乐安一起走的,两人是一前一后出的门。
乔氏顿时心里又没底了,便吩咐道:“你去太平楼里,找到大舅老爷与同窗宴饮的包厢,好好盯着大舅老爷,若有什么不对劲,就赶紧叫人,明白了吗?”
江云有些拿不准,问道:“叫人的话,是叫什么人?”
因为不知道陈遥辉要如何算计乔乐安,只知道是美人计,乔氏一时之间也有些说不准,思量了半天后,道:“若是……若是有看上去不对劲的女子往大舅老爷身边凑,你就上去拦着。”
江云有些不理解:“啊?”
可太平楼就是有很多不太对劲的女子啊,那些女子本就是专门陪客人风花雪月的,他如何分辨得出谁对劲不对劲?
见江云一脸迷茫的样子,乔氏更加不放心把这关乎自己大哥生死的事儿,交到他手里了。
【现在还不知道陈遥辉到底挖了什么坑在等着我大舅,如果离得近一些,或者和陈遥辉打个照面,说不定就看出来了。可是,我娘连晚膳都准备好了,我要怎么才能去大舅赴约的地方呢?】
江遐年也在发愁,眼睁睁看着祸事降临到自家大舅身上什么的,太难受了。
乔氏听罢,心一横,算了,什么都比不得自家大哥的命来的重要,老侯爷和江玉成会护着大哥,但他们还有其他的考虑,万一有什么疏忽,吃亏的是自己大哥。
不必多权衡纠结,乔氏就下定了决心,带着闺女去太平楼。
江遐年也没想到,自己正愁这事儿呢,亲娘突然就要带她去太平楼,而且其他人都没叫,只她们母女两一起。
不过下人倒是带了不少,还带了十个府兵。
如此大的排面,让江遐年很意外,不过她挂心着大舅的事,也没多想。
到了太平楼,乔氏已经从江遐年的心里话中,得知了乔乐安赴约的房间是哪个,特地要了个隔壁的。
和珍馐楼主打以美食吸引客人不同,太平楼讲究的是一个清净和风雅,江遐年一看就感觉,这酒楼跟现代的西餐厅一样,吃的只是一个小方面,重点是这里的氛围和逼格。
看到这里不少传菜的小二是妙龄女子,江遐年就猜到这太平楼打的是什么主意了,难怪陈遥辉将地方定在这里,这里果然处处都是美人,才好施展美人计嘛。
好在太平楼的主要目的本就是赚钱,虽然主要是以招待男客为主,但也不拒绝招待女客。
乔氏要了房间后,就抱着江遐年上了楼。
路过乔乐安所在的房间时,那房门紧闭,没有一点声音传出来,仿佛里面没人一样,这私密性确实做的很不错。
乔氏思量着,要是坐在了隔壁,闺女这边还看不出会有什么事儿,那她就要带着闺女直接找上门去了。
进入了房间后,才发现这里头布置得漂亮又雅致,简直像是富贵人家千金的闺房一般。
江遐年打量了一圈,忍不住打了个寒噤:【这太平楼是故意的,就是想要满足中年老男人对漂亮高贵的千金的臆想吧?瞧这房间布置得,啧啧啧……要是再来个举止斯文、富有书卷气的娇美人,说是进了未嫁女孩的闺房也不违和。】
果然,油腻老男人就是爱盯着鲜嫩水灵的小姑娘,这地方算是拿捏住了他们的痛点了。
江遐年的话,让乔氏脸色难看,那样的男人确实恶心。难怪刚刚要房间的时候,掌柜的还想劝她换个屋子。
感受到了这个世界对正值妙龄的女孩的垂涎,乔氏决定以后要加倍小心地保护江巧年,还有小闺女。
很快,有穿着款式老旧衣裙、钗环也十分素净的女子过来,请乔氏点餐。
单子上的食物都贵得出奇,几乎是在珍馐楼价格的基础上,翻了三倍左右,酒水更是翻了五倍还多。
这多出来的银钱是为什么付了款,众人心知肚明。
乔氏随意点了一些,反正她也不打算用这里的东西。
她本习惯性地要给江遐年点一些的,突然想起这太平楼里的东西是给哪些人吃的,顿时就觉得自家闺女也吃不得,直接放弃了。
江遐年下午吃了一些零嘴儿,现在倒不是很饿。
而且她打量完这屋子里的布置后,注意力又放回了系统中。
【大舅已经在隔壁喝酒了,原来隔壁叫竹隐,就是因为它是以竹子为主题的房间,竹子都种到屋子里去了,好家伙!果然是大手笔!当然,如果不弄这些噱头的话,太平楼也没办法吸引自诩风雅的人了。】
她们母女所在的房间叫兰隅,难怪有好几盆名贵的兰花摆着,看上去养护得十分不错。
平日里爱赏花的乔氏,此时也顾不上看那兰花了,只期盼着闺女快点弄明白是怎么回事。
【陈遥辉特地选了竹隐,就是因为知道梅兰竹菊四君子中,大舅最喜爱的是竹子。不得不说,大舅这人也挺像竹子的,一根筋。】
乔氏抿了抿嘴,这孩子真是的,怎么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情打趣她大舅的喜好。
只是她又催不得,只期盼闺女快点进入正题。
【这个陈遥辉真是,为了算计大舅,处处都考虑得十分周到,连在房间里伺候的绿衣女子,都是按照大舅的喜好找的,不仅长相和大舅妈有几分相似,还有大舅妈身上没有,但大舅喜欢的清冷孤独感,真是绝了!】
乔氏心中升起了对陈遥辉这个人的万分厌恶,竟然敢这样亵渎自家大嫂?!真是想给他几个耳刮子!大哥也真是的,看到那女人还不赶紧转身走,竟然还留下来喝酒了,乔氏也有些生乔乐安的气了。
【难道这个女人就是陈遥辉的美人计?陈遥辉开始试探大舅查账目的事情了,好在大舅还有些警醒,全都挡了回去。大舅虽然性格耿直,但不是没脑子,知道自己暗中查的账,牵扯很深,当然不会轻易吐口。只是,陈遥辉难道是打算让这个女人套大舅的话?】
江遐年觉得没那么简单,要是只是套话,系统不会说大舅会完蛋这样的话。就算是陈遥辉弄到了乔乐安查账的证据,毁掉的也是证据,对乔乐安本人的仕途也不会有很大的影响。
陈遥辉的目的,应该远不止于此。
乔氏也是这样觉得,从闺女提过的乔家和侯府的下场可以看出,朝堂斗争就是你死我活的事,这回又怎么可能轻易放过自家大哥?
虽然气他那种不尊重大嫂的行为,但罪不至死。
江遐年迫不及待地往下看,乔氏也忙竖起了两只耳朵,【大舅对陈遥辉安排的这个女人有些警惕,对她的防备不低于对陈遥辉的防备,看来大舅还是有点脑子的,知道陈遥辉是没安好心。只是,大舅虽提前吃了一些解酒的药,以免被灌醉,中了人家的计,可人家给你下药了啊傻大舅!】
大舅好像有一些脑子,但是不完全有,江遐年又无语住了。
【幸好,陈遥辉给大舅下的不是什么毒药,不然大舅真就救不回来了,陈遥辉给大舅下的是春*药,呃……】江遐年终于有些反应过来了,是哈,如果陈遥辉或者背后的人,想要弄死乔乐安,根本不用这么麻烦,暗中下毒或者派杀手都可以,以游文灿、安国公等人的本事,豢养个杀手并不难。
【所以他们弄死大舅都是顺带的,真正想做的是毁掉大舅吧?嗯……下春&药让大舅有了官员狎&妓的罪名,然后呢?】
江遐年往下一翻,直接蹦出了一句“卧槽”,【好恶毒啊!他们竟然要让大舅沾上人命官司!今晚大舅要是碰了这个女人,明天早上这个女人就会变成一具尸体与他同宿一夜了!屋子里全是大舅和她欢好的痕迹,再加上陈遥辉和太平楼的人证明,除了他们两,屋子里没有出入过别人,大舅这杀人的罪名就妥妥的了!】
看到这种关键处,江遐年也是一通百通地明白了陈遥辉一伙人的算计了,【难怪他们最想要的不是大舅的命,而是大舅的名声。如果大舅死了,但他查过的账目还在。账目被爆出去的话,下一个死的还是他们,所以他们是冲着毁掉大舅的名声和信誉去的!大舅有了这个狎*妓后又杀人灭口的罪名,那么他的一切都会受到质疑,谁会信一个杀人犯呢?而且,他们还能给大舅栽赃行贿受贿、捞油水等罪名,将大舅的信誉毁得一干二净,让大舅被世人唾弃,被认定为是个罪人以后,他所查出的账目问题,也会成为质疑的对象。只要大舅查出来的账被怀疑了,那就不能成为指控他们的证据了。】
这是生理性死亡和社会性死亡的双重谋杀啊,他们做事可真彻底,够狠绝的。
乔氏听到这里,顿时感觉从头凉到了脚,如果没有闺女的提醒,她自己能想明白其中的五六成,这回听到闺女全说破了,就感觉实打实地认识到了其中的险恶。
而且年年没想到的是,乔乐安背上那样的罪名后,连带乔家,甚至是侯府,也要跟着倒霉。
大理寺正愁找不到侯府强占民田这一罪名的下手点,乔乐安的事可能会给他们提供一些缺口。
如此一来,她就更加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事情发生了。
可是,她要如何才能将大哥救出来,又不让人怀疑呢?乔氏想到的第一个办法,就是直接冲进去,然后将大哥拖走,但她一下子就能想到这个办法的许多弊端,善后起来也十分麻烦。
思来想去后,她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齐嬷嬷。”乔氏唤道。
“夫人,奴婢在。”齐嬷嬷立刻应道。
“刚刚出门走得急,忘了让年年去恭房了,你带她去一下吧,”乔氏吩咐道。
齐嬷嬷应了是,正巧江遐年确实有些想上厕所了,就乖乖地让齐嬷嬷带自己去了。只是走之前,心里还挂念着救大舅的事。
将小闺女支走后,乔氏来到了书桌后面——这闺房布置得像模像样的,笔墨纸砚之类的都有。
她提笔飞快写了一封信,在署名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什么,干脆搁下了笔,没有留下任何名字,直接封好以后,唤来江云道:“你将这封信,以你最快的速度送到我大嫂文氏手里,且不能告诉她是我送的,也不能暴露你自己的身份,知道了吗?”
江云双手接过乔氏递过来的信,应了是以后,就飞快地离开了这间兰隅。
乔氏从窗户处看到江云速度奇快地消失在了街口,才稍稍安心。
她重新坐下后没多久,齐嬷嬷就抱着江遐年回来了。
江遐年被嬷嬷和丫鬟们洗干净了后,才回到亲娘怀里。
江遐年这一路都在想怎么救大舅,在路过隔壁的竹隐时,差点没忍住就直接喊舅舅了。
时间过去越久,江遐年心中就越着急,小半个时辰过去了,傻大舅怕是已经吃下不少春*药了,再拖下去,大舅就要在人家美人身上留下“证据”了哇!
“舅舅!”江遐年冲乔氏道,“舅舅用膳。”
乔氏心知肚明江遐年是什么意思,但她直接装傻充愣,“年年说的是,大舅现在在外头和别人用膳呢,下次咱们早点约大舅,大舅就能陪年年用膳了。”
江遐年急得直跺脚:“舅舅在旁边!有坏人!”
“年年是说,大舅身边有坏人?你大舅身边的人你认识几个啊,就说有坏人,嗯?”
江遐年绝倒,平日里亲娘很能明白自己的婴言婴语的,怎么今天就不行了呢?
母女两就这么鸡同鸭讲地说了好一会儿,都把江遐年给说累了,趴在乔氏肩膀上直翻白眼。
乔氏心中心疼,闺女是真的为她舅舅急坏了,但现在还不能把事情揭破了去。
江遐年见乔氏说不通,眼睛转了转后,决定直接带乔氏去找大舅。
于是,她从乔氏身上出溜下来,然后指着门口,拉着乔氏往那边走。
乔氏只好道:“年年,娘还没吃什么东西呢,你让娘先吃两口垫一垫好不好?”
江遐年急得心里上火:【你哥的小命快没啦,娘你快别吃了!】
这话确实让乔氏差点没坐住,幸好她还记得自己的安排。为了应付自家闺女,本没打算吃这些东西的乔氏,只能捡着一些素菜吃一吃,酒水什么的是碰都不敢碰的。
好不容易等到乔氏吃了些东西,江遐年就迫不及待地拉着她往门口走。
如今的江遐年已经会走路了,但从没走得那么急过,刚走了几步就直接摔地上了。
乔氏心疼极了,赶紧去扶,却见闺女自己就爬了起来,还拍了拍自己的膝盖和衣服,才继续往前走。
乔氏捉住闺女,检查了一下她确实没摔坏后,才放她继续走。
江遐年刚落地站稳,要继续去救大舅,结果隔壁就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紧接着隔壁竹隐的门就被“嘭”地一声用力撞开,乔氏和江遐年十分熟悉的文氏的声音就传来:“好你个乔乐安!竟然敢背着我出来找女人?!你在家是怎么和我说的?!”
江遐年顿时眼睛瞪得溜圆:【大舅妈怎么来了?!】
乔氏却是大大地松了口气,幸好大嫂来得及时,不然她都不知道要怎么拖延下去了。
隔壁传来的声音不小,看样子是大舅妈来捉大舅回去了,这回大舅肯定得直接回家,江遐年满腔的担忧和急切,都化作了吃瓜的兴奋。
乔氏:……
看着闺女充满期待的眼神,乔氏想了想,道:“咱们去看看是怎么回事,不过年年不可以出声哦,要给大舅和舅妈面子,知道不?”
江遐年连连点头,还一副很了解的口吻道:“面子面子,男人的腰杆子,女人的药剂子。”
乔氏哑然,也不知道闺女从哪儿学了这怪话。
乔氏让大多数下人在这屋里守着,她自己抱着江遐年,身后只跟了齐嬷嬷,就悄悄地来到了隔壁。
这竹隐门口已经聚集了一些看热闹的人,乔氏护着闺女挤了进去,一直挤到了门口的屏风边,才躲在那里偷听偷看。
两人看过去,就发现乔乐安的脸已经红了,似乎是有些醉了,但看他的手就发现,也是通红的,他还不断地扒拉着自己胸口的衣裳,显然是春*药已经开始起作用了。
对于文氏的吵闹,他无知无觉,一点反应都没有。
而一旁的陈遥辉还在解释:“乔家弟妹,你误会了,乐安他没有找什么女人,就是我找他出来喝喝酒,这位绿漪姑娘只是陪坐在一旁罢了。”
文氏一副不买账的模样,道:“你要找我夫君喝酒,上哪里不能喝?是珍馐楼的菜不够好吃了,还是君子台的酒不够好喝了,偏要上着太平楼来?弄这么个货色放在一边,是什么意思?往日里看在你与我夫君多年的交情上,从未对你们的往来说过什么,没想到你蹬鼻子上脸了是不是?”
“不……不是那个意思,弟妹你真的误会了,天大的误会……”
大约是文氏来得太突然,陈遥辉连说辞都没有想好,只能翻来覆去地说是误会,至于是什么误会,他就是不说,估计是说不出来。
“少来!我误会什么了?要不是你早年就和我夫君同窗,了解他喜好什么样的女子,怎么会弄来这么一个女人陪着?我不管今日你要做什么,日后不要再和我夫君往来了!否则,别怪我闹到你们衙门里去,让你上峰评评理,朝廷是不是准允你带着我夫君来喝花酒!”
说完,文氏直接将桌上的食物和酒水扫到了地上,拉上晕晕乎乎的乔乐安就往外走。
陈遥辉上前阻拦,被气头上的文氏一把推开,一屁股撞到了一旁的假山石上,差点没背过气去。
见文氏拉着乔乐安出来了,乔氏忙将闺女伸出去的头摁了下去,自己也缩回了屏风后。
文氏没注意到自家大姑子还藏在靠热闹的人里面,直接拉着乔乐安走了。
看到自家大哥被大嫂带走了,乔氏才安心了,只要大哥在春*药完全起效前离开了这儿,就没事了。
看完了热闹的人往外走,乔氏也赶紧一起离开了竹隐,回了兰隅。
江遐年这才回过神来,道:“娘,舅妈找舅舅了。”
乔氏摸了摸她的头,道:“是啊,没想到舅舅就在咱们隔壁吃酒,幸好年年乖,没有喊出声,不然舅舅舅妈就会觉得丢脸了。”
江遐年还有些担心乔乐安中了春*药的事,纠结着要怎么提醒一下亲娘,但她又转念一想:【春*药是对身体不好没错,但让那药好好起效一回的话,也能让舅舅吃个教训,以后长点心。至于可能会有副作用什么的,反正舅舅年纪挺大了,也有了好几个孩子了,以后清心寡欲一些也没什么不好。】
乔氏差点直呼好家伙,知道闺女懂得多,但没想到闺女竟然懂那么多!
乔氏正要给江遐年说说,女孩子矜持一些之类的,就听到有人敲门。
齐嬷嬷打开门,看到来人,吃了一惊:“大爷您怎么来了?快请进!夫人和小小姐正好在呢!”
江玉成一边进了屋,一边道:“我就是来找她们两的。”
第94章 侯府的反制和发难
见到江玉成,乔氏也很惊异:“玉成你怎么在这儿?”
江玉成十分顺手地抱起了闺女,道:“我来接你们两回去,听说你今日准备了一桌好菜,别浪费了。”
乔氏眨了眨眼睛,还是有些没回过神来。
江玉成低声道:“咱们回去再说。”
乔氏心中一凛,点了点头。
一家三人低调地离开了太平楼,坐上了回侯府的马车。
不等乔氏发问,江玉成就道:“我在太平楼,是来看着大哥的,免得他着了陈遥辉的道。今日下午大哥说起陈遥辉邀他吃酒的事,我就感觉那人是别有目的。”
这话看似是给乔氏在解释,实际上是说给江遐年听的。
“陈遥辉此人,已经暗中与安国公等人是一伙了,在游文灿他们想尽办法找爹的把柄,想让爹当不成户部尚书的关键时候,他突然凑过来找大哥,能有什么好事?”
乔氏明白他的意思,但还是有些生气,忍不住问道:“既然知道大哥去见陈遥辉有危险,为何你没有拦着呢?只要说服大哥推了邀约,就不用折腾这么多了。”
想到这一下午都为自家大哥提心吊胆的,乔氏脾气再好,也有了几分火气了。
江遐年装作乖乖地坐在亲爹怀里没吭声,实则心里在火上浇油:【就是就是,我都说了让大舅留下来用晚膳,爹怎么还让他去赴约?逼得我绞尽脑汁想法子,差点没把我的CPU给干烧了。】
江玉成忍不住抬手捏闺女的小脸,又舍不得让她疼,所以只是轻轻捏了一下,感受了一下那滑嫩的手感。
“那自是因为,我们还不清楚陈遥辉到底打了什么主意,得让大哥去试探一番,才能知晓了。不让大哥去赴约,固然能保证大哥十分安全,但这对安国公游文灿那一伙人来说,不就等于在说,侯府畏惧他们了?只有摸清楚了陈遥辉的目的,咱们才好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地打回去。”
江玉成说这话的时候,底气十足,让江遐年感觉,侯府已经是已经做足了准备了。
想想也是,侯府被查来查去地弄了大半个月了,以武夫的暴脾气,能忍这么久都是很了不起了。
乔氏顿时有些坐立不安起来,担心自己坏了丈夫的大事儿,她带着一些担忧与愧意问道:“那……那现在事情怎么样了?还能按照计划进行吗?”
江遐年仰着头,期盼着看着亲爹。
江玉成本想吓一下母女两的,可是注意到她们的眼神后,他又心软了,如实道:“我跟过来的主要目的是保护大哥,现在大哥被大嫂带走了,后面的事就不需要我出手了。计划还是能按照计划进行的,更详细的我就不能说太多了。”
乔氏这才安下了心,没有坏了更重要的事就好。
江遐年也一颗心落了地。
江玉成含笑道:“我们本设想了好几种法子将大哥救走,又不惹陈遥辉的怀疑,大嫂这么闹了一通,倒是省了我们许多事,还比我们想的几个法子更自然可信。”
听到他这么说,乔氏就更加感觉自己没做错了。
江遐年觉得奇怪:【大舅妈那边,难道不是爹通风报信的吗?那能是谁啊?大舅妈来的时机真的是太巧了,跟算好的一样。】
乔氏忙扭开头,努力做出与自己无干的模样。
回到侯府,江遐年看着那一桌子菜,感觉比太平楼里的食物要有食欲多了,果然太平楼根本就不是吃饭的地方。
江遐年干了两碗饭,喝了几碗乌鸡汤,补了补今日过度使用的脑子。
只是乔氏这一夜有些泻肚,她怀疑是因为吃了太平楼的食物的缘故,因此更觉得太平楼不行了。
母女两再听到陈遥辉的消息时,是他已经被关到刑部大牢里去了,罪名是杀人。
江遐年也是没想到,自家亲爹是真的说到做到,说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就真的让陈遥辉背上了杀人的罪名,这本是会被栽赃到自家傻大舅身上的。
【我来看看,陈遥辉是不是真杀人了。咦!还真是他干的啊?我还以为……】
江遐年挠了挠下巴,心里有点小愧疚,还以为亲爹的做法,会像陈遥辉他们一样,是栽赃嫁祸呢,没想到是陈遥辉真杀人了,杀的还不是普通人,是和他交好的一个京兆尹的七品官,在两人争斗中,陈遥辉失手将人砸死了。
陈遥辉以官身杀了另一个官员,这个案子可比乔乐安杀太平楼的女侍还要来的严重,影响也很大,案情倒是不复杂,很容易复原出经过来,陈遥辉杀人的事很清楚。
只是,刑部在查这个案子的时候,在陈遥辉家中搜出了一些东西,其中就有他的行贿受贿账本,以及他作为一个官中“掮客”,给人牵线搭桥收好处的事儿,其中就提到了户部右侍郎游文灿。
待到刑部将这个事情揭露出来的时候,安国公和游文灿等人,想捂都捂不住了。
江遐年天天在系统中吃陈遥辉这个案子牵扯出来的瓜,每日都有新动向,就跟连续剧似的,每天有人被牵扯出来,就像电视剧里经常有新角色登场一样。
等到陈遥辉的案子发酵了近十天后,乔乐安按照老侯爷的安排,在事情闹得最为厉害的时候,拿出了对曲径河堤坝十二年账本存在问题和错漏的证据,直接将整个事情推向了最高峰。
【曲径河年年泛滥,对河两岸的百姓不好,但是对朝中负责修筑堤坝的官员好啊!这堤坝年年都泛滥,就年年都需要朝中拨款去修。想要保住这个可以长期捞油水的工程,工部负责这个事的人,怎么会让它修得好呢?当然每年都是随便补一补,来年泛滥了就更好,灾情越大,越能跟朝中要钱啊!这可是一个常年为相关负责人创收的工程!】江遐年的《大明王朝1566》之类的历史剧没白看,一下子就想明白为什么这个曲径河的堤坝就是修不起来了。
作为基建狂魔的华夏一族,就算是受到了生产力的限制,也不会那么废的。
为何十二年里,担任那些官职的人换来换去,却没有暴露出来,就是许多人都被拉下水了,被捆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根本难以撇清干系。
只要上了这条贼船,不仅下不去,还得为了避免沉船而帮着修修补补。
曲径河堤坝贪污案爆发后,不仅是刑部上下都忙得脚打后脑勺,大理寺也不得听从刑部的安排,一起为这个事情忙活。至于大理寺之前一直在查的,威远侯府强占民田、放印子钱的案子,在没人注意的角落,被轻轻地放过了。
因为刑部忙得很,江玉成下值的时间越来越晚,有时候甚至彻夜不归,乔氏就让江巧年与江达年来摘云院用膳了。
陈遥辉的定罪、安国公被拉下水,这些事都让乔氏的心情极好,每日都变着法子做好吃的,让大家吃得肚儿溜圆的。
“娘,咱们侯府的事,真的过去啦?”江巧年好奇地问。
江达年也睁大了眼睛,看来看去,他一心都扑在玩的事儿上,侯府被查的事,他也没有十分在意,反正天塌了有祖父和亲爹顶着嘛。
乔氏点了点头,道:“是啊,大理寺查了大半个月也没查出什么有用的东西,那些田地归属都是普通百姓,弄得那些账本和田契地契像是伪造的。皇帝知晓此事后很生气,让大理寺不要捕风捉影。现在大理寺忙着跟着刑部查曲径河堤坝的事儿,咱们侯府的事儿也就顾不上了。”
江巧年感觉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道:“太好了,前些日子去赴宴,别人拿这个事儿问我和表姐,我们都不知道要怎么答呢!装聋作哑的话,怕侯府被人随意抹黑,要回的话,又担心说错话,给人留下把柄,弄得我两都不怎么开心。”
乔氏道:“那种人你们以后就不要理了,谁都知道这种事都是家中大人才清楚地,她们拿来问你们孩子,就是包藏祸心。”
江巧年连连点头:“就是就是!”
想到近些日子,侯府经历了那么多事,好在每一关都顺利闯过了,乔氏也跟着放松了许多。
虽然这样的日子不太好过,但想到现在提前处理掉的每一个危机,都能让侯府避免走向抄家杀头流放的命运,乔氏就觉得这些都是值得的。
正当乔氏带着三个孩子其乐融融的用膳时,一个声音响起道:“你们一家子在吃什么好吃的呢?我们能一起吃吗?”
扭头看去,是江玉容带着蒋雅过来了。
乔氏忙让她们母女进来,江玉容道:“你不要怪外面的下人,我让她们不要通报的。”
乔氏道:“你呀,如今作怪的法子是越来越多了。你们两还没用膳吧?如果不嫌弃的话,就一起吧!”
江玉容和蒋雅毫不忸怩地落座了,乔氏又命人拿了碗筷之类的过来。
坐下后,江玉容掏出一封信,递给乔氏道:“若衡来信了,我便一道给你送过来了。”
乔氏高兴地接过信,道:“多谢了。”
“你不看看吗?”见乔氏直接将信收了起来,江玉容问道。
乔氏道:“眼下正用膳呢。”
江玉容催促她:“看完再吃也不耽误,你快看看吧!”
乔氏有些怀疑:“难道是若衡在信里说了什么紧要的事?你这么催着我看。”
蒋雅也道:“舅妈,你就看看吧,我娘一直盼着呢!”
乔氏拗不过,只好重新拿起了信,拆了信封看了起来。
江巧年急切地问:“娘,姨妈有什么事啊?”
江遐年也好奇地看着乔氏,连吃东西都忘记了。
乔氏看完信,也没卖关子,带着笑意道:“你姨妈说她六月要出嫁,让咱们都去江陵城给她送嫁呢!”
“哇!真的啊!”江巧年激动地抓住了蒋雅的手臂,两个小姑娘一起兴奋不已。
“娘,我也要去!”江达年立刻举起了手大声道。
他想去不是因为想念姨妈,而是因为不用读书!虽然下过决心要好好读书,但努力了几天后,发现太累了,很快又放弃了。
乔氏将信折了起来,道:“达年你的事,娘做不了主,如果你爹和祖父松口让你去,你就跟我们去。”
江达年顿时泄了气,祖父和爹才不会轻易放他离开呢。
可是让他就这么放弃,也不甘心,于是他眼睛一转,道:“娘,我想去看看二哥,我想二哥了!”
江遐年听得直翻白眼:“饿哥不想你!”
平日里没见你想二哥,连写信的时候都是胡乱划几个字,这个时候你倒是想起你二哥了。
江达年瞪江遐年,江遐年就毫不客气地瞪回去,臭三哥!
乔氏没理会孩子们的吵闹,和江玉容说起了乔若衡的婚事。
江玉容颇有些羡慕道:“若衡在经历了曹庆元和曹家那种人后,还能愿意嫁人,我是十分佩服她的。我现在可是不敢相信男人了。”
虽然蒋毅真被老侯爷设计自己阉了自己,与侯府切断了关系的蒋家也肉眼可见地坠落了下去,一家人的日子只会越过越差,可对于江玉容来说,这么多年的欺骗和欺负,都是难以抹平的伤疤。
乔若衡自己选的曹庆元,所以发现是错的以后,能及时抽身,重新嫁人对她来说就像是修正一个错误,可蒋毅真是老侯爷为江玉容看好的人选,连老侯爷都看走了眼,江玉容对自己的眼光更没信心了。
乔氏道:“你和若衡是两种不同的人,她和离后想要二嫁,不代表你也要二嫁。你看你现在,儿女都在身边,绣庄又经营得不错,老夫人又……总之,压在你头上,让你日子不好过的人都没了,老侯爷和玉成他们兄弟,也十分高兴你能留在侯府,这是多好的日子啊,别人求都求不来呢!不嫁人才是好日子呢!”
江玉容想了想,觉得也是,脸上的笑容也重新回来了。
“是我想岔了,你说得对,我和若衡是不同的,她的选择对我来说不一定是最好的。”
“你会这么想,也不是你的问题,这世道就是催着逼着女子要嫁人的。这一点来说,你才是最不一样的那个。”
两个人说了一会儿后,又说起了要怎么送礼的问题。
乔若衡自己是做丝绸布匹生意的,这些东西她肯定不缺好的,所以两人商量着送一些福京中时兴的珠宝首饰之类的。
说完了乔若衡婚礼的事儿,江玉容因着乔氏刚刚的提醒,又想起了老夫人,问道:“我听说,爹打算将老夫人送到更远的南方去,是真的么?这回她又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
去年老夫人因为对二房的嫡长子江振裕下手,被老侯爷送到了家庙中去反省了,后来面上说是因为老四老五的求情,实则是因为老侯爷和江玉成,想钓背后帮助她在侯府搞风搞雨的人,才又把她接了回来。
接回来后,老夫人就被半软禁在瑞安堂了,连她亲生儿女都不能多见她,也确实让她消停了一些。
乔氏本来不知道,老夫人做了什么的,但她跟着江遐年吃了一嘴瓜,也就知道老夫人做的事到底有多可恶了。
“我听说,她是帮着外人偷爹那里一件重要的东西,被抓了个现行,才被爹处置的。”乔氏含糊着回答道。
江玉容皱起了眉头:“偷东西?侯府没短她的吃也没短她的穿,她的嫁妆也没有沾过手,她还能缺什么东西?”
乔氏这话,让大家的第一反应是觉得,老夫人偷的东西和下人们一样,摸走一些金贵的玩意儿罢了,
但偷东西总归是不好的是,老侯爷处置她,正一正家风也是正常的。
乔氏也不好把事情说的太清楚,只能暗示道:“那倒不是,要是想偷那些能卖钱的,何必要偷到爹那里去?当然是比金银更重要的东西了。”
江玉容还在琢磨,蒋雅已经琢磨过来了:“舅妈,老夫人偷的,不会是外公书房里那些重要的东西吧?”
上一次老侯爷处置老夫人的时候,就处置了一批下人,其中就有老夫人安排在主书房门口盯梢的,可见老夫人是一直关注着老侯爷的动向的。
下人们偷东西主要是以值钱的物件儿为主,但老夫人应该不至于眼皮子那么浅。
只有老侯爷书房中,那些与官场和朝堂有关的消息,才能让老夫人动心吧?
乔氏也不能说的太明白,只道:“差不多吧,反正是十分重要的东西,爹十分看重,亲自收了起来,还命人严加看管,没想到……唉……越是如此这般,越让老夫人想要下手。”
虽然具体不知道是个什么,但乔氏这说法已经比较到位了,江玉容气得直接一拍桌子:“所以,老夫人是没把侯府当自己的家,更没有把咱们当一家人是吧?她一个后宅女眷,又不能去官场搏个官职,拿了爹书房里的东西能有什么用?定是与外人勾连了,想把爹的老底透给人家了!她可真是狠心啊!”
乔氏也叹气道:“谁说不是呢?就算是她不喜欢我们大房和二房,和爹的关系也差了,但总要顾忌老四老五一些吧?坑了咱们爹,对老四老五有什么好处?我也想不明白。”
平日里看着,老夫人最在意的就是她亲生的两个儿子,可是从她所做的事情来看,又好像完全不顾两个儿子的死活一样。
江玉容连连点头:“老四老五本就没什么能耐,被她给养坏了,现在她做了这等事,完全是将侯府当做敌人一样对待,岂不是寒了爹的心?爹还能对她两个儿子好?我看这老四老五啊,以后的日子会更加难过了。”
虽然早就知道,老四老五因为没什么能耐,早已经成了侯府的弃子,但作为老侯爷的嫡子,就算能耐不行,也能倚靠着侯府过得舒舒服服的。老夫人这一招,算是将两个儿子的好日子给断送了。
“那不都是活该吗?看别人家,虽然在家里是会互相吵吵,但到了外头,谁家不是一致对外的呢?”江巧年忍不住道。
这些年,她在老夫人那里受了不少闲气,吃了不少亏,连乔氏都没怎么在意她庶出的身份,老夫人却总是拿这点做文章,江巧年心里憋了不少对老夫人的不满了。而且老夫人还拿她做人情,想把她送给王行云那个会折磨人的恶鬼磋磨,为的是给她娘家谋好处,每每想起,江巧年都恨得牙痒痒。
那个时候,还以为老夫人只是一心向着娘家,才把毫无血缘关系的孙女当做物件儿送人,没想到她根本不把自己当做侯府的人了。
乔氏也想起老夫人对江巧年做的事,难得没有拦着她说这话。
蒋雅和老夫人接触的不多,在蒋毅真养外室的事被发现之前,她都被蒋家关在后宅之中,回侯府的机会不多,但她知道老夫人用江巧年做人情的事,也知道老夫人对江振裕下手的事,心道这老夫人,对与自己没有血脉联系的晚辈下手真狠,不仅没当家人,怕是当仇人看待了吧?
她有些心疼地握住了江巧年的手,道:“巧儿你别怕,有舅舅和舅妈在呢,现在她又作恶事被发现,何尝不是他的报应?”
江巧年用力地点了点头:“那我希望报应更大一些。”
从妹妹那里听到自己本来的命运,江巧年吓得魂都没了,要是真得过那种日子,她还不如直接干脆了断了自己。
见江巧年那般生气,江玉容道:“巧儿你遇到的事,还不算什么呢!我当年还待字闺中的时候,老夫人以为我的婚事她能做得了主,给我相看了好几家,呵……几乎个个都是王行云。那时候也不是为了她娘家铺路,就是因为看不惯我而已。”
因为老夫人嫁进来,她和江玉成结成了同盟,互相照顾,再加上老侯爷没有因为后娘而成为后爹,她们姐弟二人才能与老夫人斗得有来有回的。
江玉容说起旧事,依旧会红了眼眶,那时候没觉得,现在想起来是真觉得不容易。
江遐年一边听着吐槽,一边吃着饭,待吃饱了,她熟练地打开系统:【老夫人做的坏事真多!犯了那么大的事儿,祖父也只是把她送到南方去了吗?会不会哪一天又被接回来了啊?嗷?!祖父安排送去南方的,其实是个替身啊,老夫人本人已经被祖父秘密关起来了!我就说嘛!老夫人被送去家庙的时候没老实,送去南方了能老实?铁定会作妖。】——
作者有话说:多谢我爱巧克力、科学修仙、琉璃月海和追文几位仙女的营养液~飞吻~
第95章 死不悔改
乔氏、江巧年和江达年听到江遐年的声音,都有些错愕,原来老夫人被送去南方庄子上的事,其实是对外界放出的假消息,老夫人本人被秘密关押起来了?
那她被关在哪里了?应该不会有好日子过吧?她要是过得太好了,大家可就不开心了。
江遐年只看了看老夫人被关起来的事,就没管了。通过偷炸药的事,老侯爷和亲爹好像对背后之人是谁有了一些把握了,老夫人的作用也就到此为止了。
对于弃子,老侯爷和亲爹这种从战场上杀出来的,当然不会有多心慈手软了,哪怕她是老夫人,但她敢和外敌联手对付侯府,就正好踩在了父子两的雷点上了。
在战场上,最怕背叛和通敌。
知道老夫人的下场不太好,江遐年也就放心了,她在下人的服侍下净了手和面,才溜溜达达的去了院子里消食。
江玉容看着江遐年背着小手的模样,忍不住笑着道:“年年这小模样真乖!我总感觉,她与别的孩子都不太一样,好像懂得许多事情似的。”
乔氏笑了笑,轻描淡写地遮掩道:“才一岁多的孩子,懂得再多,又能知道多少?她都用完膳了,咱们也赶紧吃吧。”
*
被乔氏等人惦记的老夫人,离她们并不远,其实就被关在侯府的地下。
老侯爷觉得,不怕老夫人聪明,也不怕她为爵位而手段频出,主要是怕她像个搅屎棍一样,放出去了反而是个祸害。就算是害不到侯府的人,恶心人也不好,干脆就放在了自己眼皮子底下看管着。
侯府地下被挖空的地方,打造了几个分开的监牢,老夫人就被关在其中一处。
她闭着眼睛,躺在烂草席上,只感觉这里比冷清的瑞安堂还要可怕。
在瑞安堂时,还能偶尔听到外面下人的脚步声、扫洒声,还会有人来跟她回话传话,还能分辨白日黑夜。
可是到了这里,除了一盏昏黄的油灯,连是白天黑夜都弄不清楚了。
“老夫人,该上药了。”花嬷嬷拿着一个小瓷瓶过来道。
老夫人这才想起,她的脸,她的手,都因为那一夜,被毁掉了。
想到身上的痛楚,感受到自己所处的环境有多么简陋,察觉到自己的处境几乎没有出路了,老夫人顿时难忍愠怒,瞪着花嬷嬷,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不用你这么频繁地提醒我!”
花嬷嬷立刻跪在了地上,道:“老夫人,您的伤需要上药啊,不上药好不起来!”
老夫人冷哼:“我不信那老东西,会给我什么好药。”
花嬷嬷一时之间无言以对。
老夫人不仅手指被炸断了几根,手臂被撕裂,脸上也被撕掉了好几块肉,露出红红的内里,又有火药的灼伤,看上去红红黑黑的一片,十分可怖。
花嬷嬷在看到这个样子的老夫人第一眼的时候,就被吓晕了过去。
等到她醒来后,就赶紧求老侯爷,给老夫人请个太医来看看,就算恢复不了原样,也要弄点药帮助伤口的恢复啊!
结果自然是不可能,侯府的事请了太医来,岂不是都要漏出去了?
花嬷嬷寄希望于张家,希望他们看在老夫人对他们多有接济的份上,看在老夫人伤情如此骇人的份上,给老侯爷施压,让老侯爷找好大夫来。
可张家现在如今也正满头包呢,本来靠着老夫人挂在名下的两千多亩田地,当个土财主日子算过得勉勉强强,没想到两千多亩田地都让侯府给弄走了,他们现在穷得底掉,天天都在变卖家什换银子,各房之间每天都要上演几场争夺大战,谁还有功夫顾得上老夫人这个外嫁女?
甚至受了气,不高兴了,还要骂老夫人两句,怪她没本事,弄来的田地都留不住,怪她不能把侯府泼天的财富搬到张家去,好让他们过上侯府那样风光的日子。还道当初想尽办法让她嫁进侯府真是白费力了之类的。
若老夫人听到张家人的话,估计要气得吐血三升了。
花嬷嬷越等,就对张家的期望越低,转而只能想想四爷五爷了。
“您别乱想,老侯爷不看在多年的夫妻情分上,也要看在四爷五爷的份上啊!回头四爷五爷问起来,老侯爷也得有个说得过去的说法吧?您忘了上次去家庙,也是四爷五爷给您求回来的呢!”
花嬷嬷努力安慰老夫人,眼睛却不敢在她身上多停留,老夫人那黑黑红红的伤口,在昏黄的灯光下,看着更加可怖了。
提到儿子,老夫人心中稍微舒服了一些,只是想到此次失手,让儿子离爵位又更远了一些,她的心里才生出了许多悔意和怒火。
悔意不是因为偷了火*药,而是后悔没有做更万全的准备,以至于乐极生悲,在好不容易成功的关头,发生了那种事;怒火则是因为她觉得,老侯爷偏心大房二房,才看不起自己的儿子的,自己一个正值妙龄的女孩,没有嫁给年龄相仿的男子,反而嫁给了老侯爷这个克妻的鳏夫,牺牲那么大,结果换来的是老鳏夫的偏心眼,老侯爷最对不起的就是她们母子!
“你少提他们,如今能不给他们添麻烦,就是咱们能做的最好的事了。”老夫人声音沙哑道。
花嬷嬷正欲搭话,突然听到一阵脚步声,扭头看去,就看到老侯爷和江玉成一起下来了。
“如今,你知道自己给两个儿子添麻烦了?”老侯爷冷哼道。
老夫人看到他的身影,听到他的声音,就忍不住生气,此时也气得胸口一起一伏的,显然是怒意更甚了。
不等老夫人说话,老侯爷就继续道:“十年前我就告诉过你,老四老五不是当官的料,他们的前程我自有安排,可是你呢?把我的话听进去了吗?!”
听到这话,老夫人怒从心起,忍不住直接从破席子上坐起,连伤口的剧痛都没能让她压住怒火:“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你说他们不适合当官就不适合了?明明是你为了两个大的,故意打压我的儿子!为了那两个小崽子,我儿子们受了多少委屈,吃了多少苦?世界上哪有像你这样当爹的?!”
老夫人声音嘶哑,一用力,脸上手臂上的伤口就汩汩地冒出血来,吓得花嬷嬷忙喊道:“老夫人,老夫人您注意伤口啊!”
老侯爷见她依旧如此执迷不悟,忍不住闭了闭眼睛,张知荷的性子就是这样,执着爱钻牛角尖,这是他早就知道的。本觉得在她栽了这样的跟头的时候,能听得进自己的话,没想到她现在更加偏激了,身上狰狞的伤口和剧烈地疼痛,都没能让她醒悟一些。
江玉成也低声劝道:“爹,道理是说给愿意懂的人听的,老夫人明显是不想懂。”
老侯爷点了点头,谁又能轻易地接受和承认,自己追求了大半辈子的东西是错的,自己付出的努力本就得不到回报呢?
花嬷嬷看着老夫人那好不容易停止了流血的伤口又崩开了,心里慌得不行,赶紧跑到监牢边,冲着老侯爷和江玉成跪下道:“求求侯爷,求求大爷,让府医给我们老夫人配几副药吧!没有药,老夫人的伤好不起来啊!”
离得近了,老侯爷和江玉成才看清了花嬷嬷脸上的伤口,忍不住吸了一口气,没想到老夫人自己伤成了那样,还能把花嬷嬷弄成个花脸。
花嬷嬷样貌一般,但之前至少面颊是干净没有伤口的,现在却是抓伤咬伤划伤纵横交错的。有些伤口已经结痂,有些却还是新鲜的,应该不是一次弄的。
老侯爷和江玉成还没回过神来,就听到老夫人羞怒地喊道:“花嬷嬷!你给我回来!不准求他们!不准求他们!你听见没有!”
老夫人不是不想要治伤的药,而是依旧不肯认输,花嬷嬷跪下求药,让她感觉像是自己对憎恶的老侯爷和江玉成认输了一样。
老侯爷和江玉成震惊后,对老夫人的厌恶又增加了几分。
这时,江玉成从身上摸出一个瓷瓶,上前对花嬷嬷道:“这是上好的金创药,虽然用在刀伤箭伤更好,但烧上也能勉强用。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若能老实回答我,我就把它给你。”
花嬷嬷想都没想就连连点头:“大爷您问。”
江玉成瞟了一眼她身后的老夫人,才道:“是不是老夫人让人故意误导二弟,让他以为二娘是因为我而死的?是老夫人故意挑拨我们兄弟关系的,对么?”
花嬷嬷顿时浑身一颤,张了张嘴,却感觉喉咙干哑得发不出声来。
老夫人听到江玉成这个问题,吓得立刻尖叫了起来:“花嬷嬷!不许说!不许告诉他!”
这下,不用花嬷嬷多说什么,老侯爷和江玉成就明白了。
老夫人这下意识的反应,就约等于承认是她做的了。
虽然早已经知道事情是这样的,但看到老夫人主仆的反应,江玉成还是有些难以抑制心中的怒火。
几十年了啊,从二弟江玉群才三岁多开始,从他才不到六岁开始,到现在三十多年了,他们兄弟之间的误会隔阂,已经存在了三十多年了!因为这个误会,他心中难受了三十多年,而江玉群也恨了他三十多年!
几息的功夫后,他手中的瓷瓶突然“啪”地一声碎了,是被他捏碎的。
江玉成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压制住了冲进去弄死老夫人的冲动,理智才逐渐回笼。
花嬷嬷看着那洋洋洒洒掉落在脏污的地面的药粉,心都凉了,好不容易有了一点药,又被弄没了!
地牢中陷入了寂静许久,就在这能听见针落地的声音中,老夫人突然从喉咙中发出的低沉的笑声,像是突然从污泥中露出了头的毒蛇。
就在老夫人笑声越来越大的时候,老侯爷十分嫌弃地看了她一眼,对江玉成道:“走吧!”
“是,爹。”
父子两转身朝外走去,花嬷嬷看着两个人的背影,越发地绝望。
在父子两脚步声消失,关门的声音也消失后,老夫人的笑声戛然而止,仿佛刚刚那可怖的笑声从来没有存在过一般。
花嬷嬷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喃喃道:“完了……全完了……”
她本还奢望着,趁着老侯爷和大爷在这里,能求一点药来,就算不能完全治好,能缓解一下痛苦也是可以的,没想到大爷江玉成突然问那样一个问题。
现在不只是老侯爷憎恶了她们,江玉成也不会对她们心软了吧?可是,只有他们两会来这幽深的地牢里,那是她们唯二能求的人了。
最后的机会,也被老夫人自己葬送了。
花嬷嬷突然意识到,不能任由自家主子这般任性下去了,今时不同往日了,从前就算是老侯爷不喜,老夫人还是侯夫人,手中有些权柄,现在两人和阶下囚有什么分别?若是还像从前那样,端着架子,或者任由老夫人发疯,只顾着冲老侯爷发泄不满,那她们主仆可就真的要交代在这儿了。
想到这里,花嬷嬷的心,逐渐坚定了起来。
她决定先让老夫人吃一吃苦头,否则老夫人还认不清自己现在的处境呢!
接下来的日子,花嬷嬷对老夫人冷淡了许多,老夫人不肯上药,她就不上,老夫人不肯吃东西,她就直接端走,让老夫饿肚子。
如此几日,身上的痛苦和腹中的饥饿,终于让老夫人有些醒悟了,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没怎么吃东西,饿的没什么气力了,连叫喊都喊不出声了,更加没有力气打人了。
花嬷嬷对此十分满意,自己早就该想到这一招的,现在的老夫人可乖巧多了,连上药时都不吭声了,这上药就容易多了,可见这人就是得吃苦头才长教训。
江玉群趁着亲爹和大哥都不在,悄悄地打开了地牢的门,悄无声息地往下走,突然,他听到了花嬷嬷的声音:
“老夫人……您早这样乖该有多好,就不会浪费大爷那瓶金创药了……您也别瞪我,大爷那么问,明显就是知道了实情,知道是您故意跟二爷挑拨,说前头那位夫人,是因为大爷才出的事儿……您这么骂我,是以为我透露出去的?怎么可能!我对您是忠心耿耿的!”
听到这里,江玉群浑身一僵,什么?竟然是挑拨的吗?亲娘她……她难道不是因为护着大哥,才掉进水里的?!
江玉群几乎晕厥过去,他赶紧转过身,靠在了墙上,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里头花嬷嬷还在絮絮叨叨地说话,但已经扯远了,江玉群努力凝神听,人家也不肯再说这个事情了。
江玉群在原地深吸了几口气,思索了一番后,转身飞快地出了地牢。
当夜,花嬷嬷忙活完了后,正要去自己的草席上睡觉,突然又听到了声响。
此时花嬷嬷早已经不辨日夜,并不知道此时已经是午夜时分,只是奇怪这么多天没来人了,老侯爷他怎么突然来了,难道是又有什么事?
就在花嬷嬷盘算着,怎么跟老侯爷要点好药的时候,一身黑衣的江玉群,已经托着一个盘子下来了。
那盘子中,一边是白瓷瓶,一边是黑陶瓶,黑白对比十分鲜明。
江玉群来到地牢边,目光沉沉地盯着花嬷嬷,那眼中的杀意和恨意,让花嬷嬷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这白瓷瓶是伤药,黑瓶是毒药,毒药撒在伤口上,会让她的脸烂成白骨。现在,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老实回答我,若是不老实,这毒药就用在你们两身上!”
地牢中昏黑,花嬷嬷又与江玉群接触不多,一时之间还没分辨出他是谁,一听这话,赶忙应道:“我老实!一定老实回答!”
江玉群嗯了一声,问:“大……江玉成害得二夫人落水的事,是张知荷故意挑拨陷害的?”
花嬷嬷一愣,怎么这人问的问题也是这个?
她忍不住看向江玉群,江玉群直接低吼道:“看什么看!老实回答!”
说着,一把雪亮的匕首就伸到了花嬷嬷的脖子上。
感受到了匕首那锋利的刃带来的凉意,花嬷嬷忍不住一抖,忙道:“我说!我说我说!不要杀我!”
说着,花嬷嬷咽了咽口水,才道:“是……是这样的,当……当初老夫人嫁进侯府,老侯爷让她照管好前头生的两个少爷,老……老夫人不情愿,但不得不当个好后娘……后……后来,老夫人生了四爷,又有她娘的提点,就……就想让四爷继承爵位,当侯爷……所以就想……就想……”
说到关键处,花嬷嬷心里也怕极了,生怕触怒了这个杀手,直接把自己弄死了。
江玉群将匕首往下压了压,立即割破了花嬷嬷的脖子:“就想什么?”
花嬷嬷吓得闭上了眼睛:“就想干掉大爷和二爷呜呜……求你别杀我!别杀我啊!”
江玉群十分不耐,对花嬷嬷这样怕死的德性十分厌恶,再加上他急于知道真相,整个人都暴躁极了。
“你要是再不继续说,我就真杀了你!”
花嬷嬷不敢哭了,赶紧抹了抹脸,加快语速道:“可是老侯爷对大爷二爷的保护很好,大爷和大姑娘心思又细密,下手难不说,下手后肯定会被抓住,所以,老夫人才听了她娘的意见,挑拨两人关系,让二爷去对付大爷,呜呜……”
这些都是江玉群大约知道的,对于花嬷嬷的话,他已经信了八成,只是还有那么两成,是他不愿意相信。
“难道,金兰是你们的人?”
金兰是当初江玉群他亲娘留下的大丫鬟,在他亲娘去世后,老侯爷就把那些老人,都派去了江玉群身边,旧主留下的少爷,这些忠心的下人照顾起来更加用心。
花嬷嬷摇头:“不是,是买通的,如果她不听话,老夫人就会杀了她全家。”
“柳意、连秋、同财和同贵他们呢?!”
“也……也是一样的……武嬷嬷也一样,他们都是被老夫人威胁的,有的是被抓住了把柄,有的是被家人威胁,还有的是用婚事威胁……反正就是这样的……”
江玉群脑中一轰,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他没想到,曾经他以为可以完全信任依赖的人,实际上都是被老夫人买通挟持的!他们守在他身边,一起编造了一个谎言,在日复一日的重复中,将这个谎言编的更加详细可信,编的越来越无法分辨真伪。
等到后来,亲爹告诉他真相,还把那些下人发卖赶走后,他固执地觉得,亲爹是在维护大哥,而不愿意相信那些都是假的。
江玉群浑浑噩噩地离开了地牢,白瓷瓶和黑陶瓶被花嬷嬷都悄悄拿走了也没注意。
他循着肌肉记忆回到了书房,一身黑衣都没来得及换,一直枯坐到了天明。
这些年,他如何针对大哥江玉成,如何以为母复仇的名义,一次又一次地对大哥进行言语讥讽,用行动使绊子,不断地和他竞争比较,甚至意气之下,说出死也不会接受大哥继承爵位的话,一桩桩一件件,都让他回忆起来了。
之前他以为,爹没有立大哥为世子,肯定是因为大哥德行有缺,哪里做的不好,甚至可能就是因为大哥害死了自己的亲娘,所以爹才不肯将他立为世子的。现在看来,这个理由显得有些可笑了。
大哥没有被立为世子,确实是因为他,但不是因为他娘的事,而是爹和大哥都在照顾他的心情,不想立世子之日,就是兄弟决裂之时。
想到这里,江玉群已经泪流满面,这些年,他错得太离谱了。
其实回想起来,这个说法早就漏洞百出,只是他自己不愿意相信,所以假装那些漏洞都不存在罢了。
待到天逐渐亮起,侯府中的人也纷纷醒来,开始扫洒干活的时候,江玉成就被齐嬷嬷唤醒了。
“大爷,夫人,二爷从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就跪在了咱们院门口了,您快去看看罢!”
江玉成立刻清醒了过来:“什么?二弟跪在院门口?”
齐嬷嬷的声音清晰地传到了内间:“是啊,奴婢早就想来通传,但二爷发话说,要等到您自己醒,不能打扰您歇息,这……”
江玉成飞快地起身,道:“我知道了,我来处理。”
他穿上衣服,乔氏听到声音迷迷糊糊得问是什么事,江玉成低声安抚了几句,才穿上鞋子,出了门来——
作者有话说:多谢未央的两次营养液~么么哒~
第96章 改变了剧情没改变结局
走到院门口时,江玉成才发现,齐嬷嬷说二爷跪在院门口都说轻了。
晨光熹微中,在下人们探头探脑的中,江玉群光着上半身,身上捆缚着荆条,一些尖锐的刺已经划破了他的皮肤,扎进了肉里,流出血来。
江玉成一看这情形,就猜到了,老夫人用二娘的死挑拨他们兄弟关系的事,已经被江玉群知道了。
“二弟,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江玉成忙上前去拉弟弟。
江玉群双手抱拳,道:“我想向大哥请罪,这些年,因为别人的谗言,就误解大哥,怀疑大哥害死了我娘,做了许多对不住大哥的事,所以请大哥惩罚!”
这一句话里的“大哥”,比这些年江玉群叫他大哥的次数还多,这让江玉成心中有些热意涌动,眼眶也热热的。
江玉成缓缓站直了身体,道:“你能够明白这个事情就很好,对于当年二娘出意外的事,我也很难过,让你误解了这么多年,除了奸人作祟,也有你自己的不辨是非的缘故,既如此,我便罚你给我养马三个月,如何?”
江玉群皱起了眉头:“就这样?大哥,你罚的这样轻,是不是瞧不起我?”
如果大哥狠狠地罚他,比如让他赔个几万两银子,或者将他狠狠揍一顿,揍到吐血,江玉群心里才会舒服一些,毕竟这三十年里,他对不起大哥的事,远不止这些。但仅仅是养马三个月,实在是太轻了。
养马主要是给马喂草料、定期梳洗、换铁蹄、打扫马厩之类的,除了有些脏有些繁琐,没有别的难处。
作为侯府嫡子,他们从小就和马打交道,养马也是熟练活儿,不痛不痒的,根本算不上什么惩罚。
江玉成压低了声音,道:“近日朝中局势变化莫测,爹会有许多事需要咱们兄弟去做,你是想挨一顿揍就好躺下歇着,让我去干活儿?嗯?”
江玉群一愣,才发现大哥这话语中带着几分笑音,显然是用正事在调侃了。
江玉群咽了咽口水,道:“以后大哥有什么跑腿的活儿,就交给我,还有振裕也随大哥使唤。父债子偿,大哥不要客气。”
江玉成:……
好你个父债子偿,这话也说得出口。
不过,江玉群能舍得将最疼爱的嫡长子放出来供他使唤,看来确实是诚意十足了。
江玉成毫不客气地应了。
如今他自己的长子在雄关驻守,非召不得回来,二子又远在江陵,老三还是个没开化的猴子,江振裕倒是很适合填补这个空缺。
正好江振裕也到了需要历练的年纪,江玉群色厉内荏,还有些舍不得磋磨这个儿子,就让他这个大伯来使使劲儿。
“这个事儿,你除了对不起我以外,还对不住咱们爹。这些年,爹为了调和和圆融咱们兄弟之间的关系,费了不少心思和精力,你也得和他请罪一番才是。”
江玉群露出愧色,低头道:“大哥说的是,我会去爹那边领罚的。”
这些年,为了避免江玉群本就带有偏见的心,变得更加偏激和极端,老侯爷一直在兄弟两之间努力端水,有时候还会更偏向江玉群一些,就是怕他因为一些小事而更加敌视亲爹亲哥。
都说养儿百岁,长忧九十九,兄弟两又是没了亲娘的,老侯爷自然操心的更多。
兄弟两说开以后,江玉成亲手给江玉群除去了身上的荆条,代表着兄弟两的误会解除,两人不再将这件事记挂在心里,日后会互相信任,团结协作。
二爷一大早向大爷负荆请罪的事,这一日便传遍了侯府,只是到底为了什么事请罪,下人们并不十分清楚,只有主子们才心知肚明。
江遐年一觉醒来,就发现自家亲爹和二叔突然和和美美了起来,连带着整个侯府都好像和谐了许多。
江遐年翻了翻系统才知道,是江玉群去地牢里,逼问了老夫人身边的花嬷嬷一番,才知道真相的。
【嘿!这剧情可是和原著越来越远了,书里面,我爹和二叔之间的误会,一直到侯府倒台都没有解开呢!因为这个误会,才导致侯府内部人心不齐,吃了很多亏的。】发现剧情已经偏离轨道许多后,江遐年颇为惊喜,这样是不是意味着,侯府就不会走向抄家杀头流放的结果了?
江遐年搜了一番后,顿时泄了气:【怎么好像结局没有改变啊?难道我爹和二叔兄弟齐心了,对未来影响不大吗?不对,事情肯定没那么简单,想要避免那么惨烈的结局,还要做出更多的改变才行。现在局面已经不太一样了,说明事情是可以改变的,而且我说话越来越利索,可以更好地提醒我家人了。】
江遐年很快又重新振作了起来,有系统辣么大个金手指,她就不信成不了事。
随着游文灿贪污一事越来越明晰,游文灿被皇帝亲自下令投入大狱后,侯府又一下子受欢迎了起来。
在侯府被查的时间里,侯府女眷收到的宴会、赏花、踏青出游的邀请帖十分稀少,现在事情反转了过来,游文灿下狱,老侯爷接任户部尚书一职的事板上钉钉了,侯府一下子又火热了起来,不少人投递了帖子过来。
乔氏在忙着为妹妹乔若衡准备新婚贺礼,江巧年就拿着一摞帖子,十分不悦地来到了摘云院。
“娘~你看她们~之前对我和表姐避之不及,还说话酸里酸气的,好像我们侯府马上就要倒了一样,现在又好意思递帖子过来。”
一摞精美的请帖被江巧年十分嫌弃地扔在桌子上。
乔氏拿了几个看了看,道:“这些本就和咱们家不太熟悉,往来不多吧?”
江巧年点了点头,自己朋友才不会那么做呢。
乔氏了然了,道:“你若不喜,就不去便是,没人会一定要你去的。再说了,你看万婷她们几个,不是一直和你好着么?有那样几个手帕交就够了。”
“娘说的是!”江巧年一下子就醒悟过来了。
乔氏耐下性子教导道:“人啊,精力本就是有限的,一辈子的时间也是有限的,能真正用心交好的人只有那么多,更多的人就是个面子情罢了,你只需用心维护好和几个重要的好友的关系,其他的人啊,就不必那么在意了。”
江巧年听得连连点头。
见江巧年听进去了,乔氏很欣慰,又问道:“慧敏公主那边递了帖子来,请咱们过去参加小宴,你要一起去吗?”
江巧年本不太喜欢这种都是大人的场合的,刚要拒绝,突然看到一旁正和猫玩在一处的妹妹,就问道:“妹妹也会去吧?”
乔氏点了点头:“公主殿下十分喜欢你妹妹,肯定得让她去的。”
江巧年顿时一喜:“那我也要去。”
乔氏嗔怪地看了她一眼,别以为看不出其实她是想去吃瓜。
“娘,咱们带上表姐去吧!”江巧年又进一步道。
“公主殿下给你大姑下了帖子的,你去问问大姑去不去。”
“好嘞!”江巧年扬声应道,很快就朝外跑去。
乔氏笑着看她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口,随手将她收到的那些帖子收了起来。
过了两日,乔氏和江玉容一起带着几个女孩去公主府赴宴。
慧敏公主说是小宴,就只请了她平日里关系亲近的人,宴席规模小了,又都是较为熟识的人,大家也自在许多。
宴饮之处安排在了临水的水榭中,乐师们在对岸表演,丝竹声由轻风吹送过来,别有一番韵味,那些舞者也是在对岸和小舟之上跳舞,就显得意趣十足了。
宾客们纷纷夸赞慧敏公主有巧思,这么一安排,倒是比直接放在眼前观赏来得有意思许多了。
慧敏公主被众人夸赞得红光满面,道:“不瞒你们说,这也不是我的主意,都是我家那个老二想出来的。他别的什么不太会,就喜好琢磨个这些东西,我呀,已经随他去了,能折腾出点让大家喜欢的东西,也算他还有点用。”
慧敏公主说起她的二儿子,江遐年一家人,就想起去年慧敏公主寿宴的时候,吃到的老二媳妇和面首偷情,还生了龙凤胎的瓜。
听说后来那个儿子一直在调养身体,也不知道现在情况如何了。慧敏公主都还没流露要给他续弦的意思,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打算。
众人随着慧敏公主夸赞了几句,慧敏公主也没有流露要给老二再续弦的意思,倒是让座中的几个夫人稍稍放下了心了。
江遐年也有些好奇,看了系统才知道:【原来公主想给儿子找个年龄大一些,成熟一些的媳妇?公主这个想法没毛病,毕竟她家老二也三十多了,要是娶个十五六岁的女孩,是当媳妇还是当闺女呢?要我说,一把年纪了还娶十多岁小姑娘的男人,都是死变态,都是恋&童癖!正常男人应该更喜欢成熟一点,有风韵一些的女性才是。】
在这个事情上,江遐年就觉得曹操挺冤枉的,说他爱人&妻,但那些女子年龄都在二十多三十左右,是真正的成年人,而不是十多岁的小姑娘,人家只是不恋&童而已,而他喜欢的成熟女子,在那个年代肯定嫁过人,就成了他好人&妻了。
得到了江遐年的认同,慧敏公主也很高兴,虽然这孩子才一岁多,但慧敏公主直觉觉得,相信她的准没错。
乔氏和江巧年也跟着放下了心,慧敏公主想要成熟一些的也好,就不会看上小姑娘了。
【公主家的老二也偏好年长一点、成熟一些的女性,唔……看来知子莫若母啊!公主是懂她儿子的。不过,老二对公主给的人选不太满意的原因是因为,长得不够漂亮?原来他是个重度颜控啊!】
慧敏公主不懂什么是颜控,但知道自家老二喜好颜色好的女子,前面那个就是因为长得漂亮,老二看一眼就失了魂,所以家世品性什么的都没管,就迎进了门。
吸取了上一次的教训,这次慧敏公主特地找的是一些样貌普通一些的,结果老二还是不满意,母子两就这么僵着了。
慧敏公主也是担心,万一这第二个媳妇还是不行,等她去了以后,老二该怎么办?总不能给他留下这么大一个祸患吧?
这次办了这个小宴,也是因为慧敏公主心里头有这个事情,一直寻不到解决的法门,就想着或许小年年可以给她一些启发呢?
江遐年还不知道,自己被慧敏公主寄予了厚望,她觉得自己只是在吃瓜而已。
【总感觉慧敏公主在找儿媳这个事情上,把路走窄了,长得漂亮的女子不一定就品行不佳嘛,又不是人人都像她前面那个儿媳妇。要我说,不一定要找个初婚的,找个二婚的也行啊,看看昌运伯和他夫人,两个人都是二婚,就很契合嘛?结婚这个事呢,说是人生大事,偏又想要一次就找到最合适的,那怎么可能?经历过初婚,才知道二婚想要什么嘛。】
江遐年仗着没人听得见,在那里“大放厥词”,让乔氏冷汗都快出来了,这孩子真是瞎想,初婚很不错的也不少好嘛?
江巧年却神奇地和慧敏公主同频了,是哦,初婚都是第一次经历结婚,人生下来后除了哭和吃奶不用学,其他的事都是通过了解学习才会的嘛,结婚那么复杂的事情,肯定也一样啊!
江巧年感觉,自己好像知道为什么姨妈敢再嫁人了。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姨妈第二次肯定更有胆子了。她就是那样的人。
慧敏公主回过神来时,才发现自己竟然不自觉地在点头,忍不住认同江遐年的话。
身为公主的她,就没想过自己嫁了一次还能嫁第二次,所以在儿女婚姻上,也没做过这种打算。小年年却是提醒了她了,亲事这种复杂的事,哪里那么容易就圆满的。人家选珠子做珠花,选玉做一对儿耳坠子之类的都要配来配去才选中,更何况是人成亲呢?
自家儿子是二婚了,人家自己也不介意二婚的媳妇,当娘的就不要那么苛责了。
想明白这一点,慧敏公主顿时感觉心里头轻松了太多。
果然,听小年年唠嗑是有用的!
正当江遐年一边吃着甜滋滋的葡萄,一边吃着瓜的时候,下人来禀道:“公主殿下,太子殿下携九殿下与十二殿下驾到!”
慧敏公主道:“快请进来!”
太子等人照例给慧敏公主这个长辈见礼。
见江遐年在这里,不仅小十二萧炳熙撒丫子跑过来了,太子也不自觉地染上了几分笑意,这小姑娘难得一见,今日要是能听到一些重要的消息就好了。
如今朝中局势变幻莫测,如果能提前得知一些情报,将会大有裨益,譬如大皇子妃的事儿。
这么想着,太子看向了大皇子与大皇子妃,二人坐在一处,真如金童玉女般和谐。
萧炳熙凑到了江遐年身边,慧敏公主就命人将一张小桌子安置在了那里,反正这是小宴,讲就是随性和高兴就行。
萧炳熙喜滋滋道:“妹妹!许久不见你了,我捎给你的东西,你都收到了吗?”
在侯府被大理寺查的时候,大多数人家就飞快地和侯府划清了界限,保持了距离,依旧和侯府往来如常的,除了慧敏公主、屈家和乔家等之外,就数这个小十二了,送东西甚至送的比往日还频繁。
江遐年应道:“都收到了,谢谢你,我都很喜欢。”
“妹妹喜欢就好!我就想妹妹别不开心就行。”萧炳熙年纪还小,不大懂朝堂上的那些事儿,但他也知道威远侯府处境不太好,担心妹妹受影响呢。
江遐年嘿嘿笑起来:“我当然不会不开心啦!”
两个小家伙废话了一会儿,萧炳熙突然想起要事,忙道:“妹妹,今年我们还一起看龙舟赛!和九哥一起!”
去年九皇子被八皇子推下了水,今年萧炳熙就决定把九哥看紧一点,别又被坏八哥钻了空子了。
江遐年有些为难道:“今年不行哦,我娘带我们去江陵。”
“去江陵?!”萧炳熙顿时感觉天都塌了,去年妹妹有几个月不在福京,他感觉自己吃都吃不香,睡都睡不好了,“去江陵做什么?”
“姨妈嫁人,吃酒席啦!”江遐年难掩开心。
这个原因,确实很充分,姨妈的喜宴肯定是要去的,可是他舍不得年年妹妹哇,他不想妹妹去!
萧炳熙感觉为难极了,心里难受,顿时嘴巴一扁,眼泪就冒了出来:“妹妹还回来吗?”
看到萧炳熙哭了起来,江遐年觉得惊讶极了,还以为这小子不爱哭,没想到这么容易哭啊?
她虽然不太懂萧炳熙的哭点,但想到这小子平日里对自己极好,比自家三哥都还好,心中也有些不是滋味,就拿着自己的小帕子给他擦眼泪。
九皇子萧炳炆见弟弟哭了,就要过去,被太子拦住了:“小九你不用去,小十二不一定乐意你过去。”
萧炳炆不解:“啊?”
可平时十二弟哭了,都是他去哄的呀。
太子看着自家弟弟又要哭,又因为小年年给他擦眼泪而高兴的纠结模样,就有些失笑,对萧炳炆道:“这个时候小十二只想要妹妹,不想要哥哥,记住了吗?”
萧炳炆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记住了。”
江遐年见萧炳熙的眼泪擦不完,只好哄道:“别哭了,你舍不得我走,就来找我玩。”
“我找你玩,你就不走了吗?”
“不是,”江遐年想一次说清楚,可惜嘴还不太够用,只能努力表达自己的意思:“一起玩,就像过端午节。”
不等萧炳熙发问,她急急地说:“没有龙舟,有小猫、小狗,还有小鸟,一样好玩。”
萧炳熙眼泪这才少了一些:“真的吗?”
“真的!”江遐年用力点了一下头,她自己还是个一岁多的宝宝呢,还要哄五岁的宝宝。
“那……那我要去。”
“嗯!”
可算是把人哄好了,江遐年忙吃了个点心犒劳自己。
萧炳熙也觉得自己哭不太好,会招妹妹讨厌,自己擦干净了眼泪后,带着些讨好对江遐年道:“妹妹,你知道不?我大嫂有宝宝了,在她肚子里。”
江遐年一边吃一边点头:“嗯!”
【满了三个月后稳了,正好皇帝要查我们家,前朝后宫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了我们侯府,大皇子妃的宝宝就安稳。这段时间确实安稳多了,再加上没有了外人捣乱,这个宝宝应该会顺利生下来。】
没想到妹妹比自己知道的还多,萧炳熙感觉有点挫败,想了半天,又想起另一个孕妇,忙又道:“昌运伯的夫人快要生了,我会多一个弟弟或者妹妹。”
江遐年再次点头:“我知道哦!是个弟弟!”
【昌运伯夫人的大概会在七月生宝宝吧?咦?我记得之前吃瓜,说昌运伯会被绑架来着,原来没有啊!果然对媳妇好的男人有好运,昌运伯天天守着夫人不出门,当然就没法被绑架啦!】
绑架?!太子吃了一惊,有人想绑架昌运伯妈?目的是什么?
想起昌运伯去年成亲时,那亲事一波三折的各种意外,太子总觉得淮王府有什么事很重要,但是自己不知道。
昌运伯一副富贵闲人的模样,淮王也没有为他请领什么差事的意思,为什么还会有人要绑架他呢?
慧敏公主见江遐年吃荷花酥吃得欢,忍不住也拿起一块吃了起来。
幸亏听到小年年随口提了一下,才做了防备,后来淮王的人果然查到了两伙人,都是在找机会绑架昌运伯的。
小年年确实是福星。
现在她直接说伯夫人冯氏会生个弟弟,准没错了。生下这个孩子,叔爷爷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想到小年年说过淮王熬不到年末,慧敏公主又忍不住想叹气。
淮王府的瓜不多,江遐年扫了一眼就完事了,不过她看到了一个很奇怪的事情:【淮王临终时,见了皇后娘娘?好奇怪哦,如果淮王要把昌运伯和他一家托付给人,为什么不是托付给皇帝?也对,淮王人老成精,肯定知道皇帝不那么靠谱。不过为什么是皇后,而不是太子或者其他人呢?】
慧敏公主倒是能猜到几分,太子等人则完全是一头雾水了。
皇后和淮王,平日里看起来没有什么交集啊,只是皇后每一旬都会亲自派御医去给淮王看诊,然后询问他的身体情况。
【嘶——什么情况?皇后会在明年薨世?!我那么漂亮一个皇后,只能活到明年?啊啊啊啊!我不能接受!】——
作者有话说:多谢若蓝蓝雪和追文两位仙女的营养液~啾咪~
第97章 那皇后是怎么死的?
慧敏公主手一抖,手中的茶碗翻了,泼了她自己一身水;太子“呼”地站了起来,差点将身前的桌子带翻了;正和江玉容说话的乔氏,不小心咬了自己的舌头;而吃着点心的江巧年,一不小心将整个点心咽了下去,被噎得直翻白眼……
一系列的动静,弄得大家都有些慌张,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慧敏公主抑制住慌乱的心情,道:“是我不小心打翻了茶碗,吓着大家了。”
说着,她用了几张帕子,将身上的水渍和茶叶擦了擦。
公主身后的嬷嬷发现慧敏公主的身子,竟然在微微颤抖,心中诧异,难道是什么东西将公主吓着了吗?
“殿下,您的衣裳都湿了,先去更衣吧。”嬷嬷低声道。
慧敏公主用帕子擦了擦,道:“不急。”
小年年应该会继续查找皇后的死因,她一定要听一听。
太子失态后,连敷衍大皇子的关切都顾不上了,有些呆呆愣愣地坐了回去,他的母后,怎么会在明年薨世?她如今身子康健,并没有患什么病,那会是因为意外,还是因为别人下毒手呢?
太子思索之后,觉得意外的可能性不大,皇后身边不会离开人,就算遇到什么意外,也不会轻易没命的,最大的可能就是,被人暗害了……
想到这里,太子的心就忍不住揪了起来,感觉有些喘不过气来,敢朝皇后下毒手,能朝皇后下毒手的,这天底下只有那么几个人做得到。
乔氏和江巧年感觉受到了极大的惊吓,皇后娘娘?明年就会薨世?她还正值壮年啊!
乔氏想起上回进宫时见到的皇后,真是恍如神仙妃子降临人间,世上竟会有那般美的人,难道真的就是红颜薄命,美人难长寿吗?
母女两稍稍冷静一些后,都产生了同一个想法:要想法子救皇后!
江遐年被皇后快死了的消息炸晕了,萧炳熙在一旁唤了她好几声,她才回过神来,眼睛有些发直地看向萧炳熙。
“妹妹,你怎么了?”萧炳熙有些焦急地晃了晃江遐年。
江遐年像梦呓一般道:“皇后娘娘她……她……”
萧炳熙从未见妹妹这样过,他十分担心,就一把将妹妹搂进了怀里,学着嬷嬷哄自己的样子道:“妹妹别害怕,哥哥守着你,妹妹别担心,哥哥在这里……”
江遐年眨了眨眼睛,慢慢地回过神来,忙从萧炳熙怀里挣扎了出来。
虽然萧炳熙是好心安抚她,但是搂太紧了!快把她的头皮扯掉了!
“妹妹你……”
“嘘——你先听我说,我有个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江遐年压低了声音道。
皇后会死的事,关系重大,不能被别人轻易偷听了去。
萧炳熙也乖乖地压低了声音,道:“我听到了,是母后会出事么?”
五岁大的孩子,连直白的“死”这个字的意思都不太理解,更别提“薨世”这么正式的说法了。
【是的,所以这个事情,你一定要告诉你三哥,知道吗?还有你三哥才能保护好皇后娘娘。】
嘴上还说不那么利索,江遐年就用心声来代替嘴来说。
萧炳熙十分认真地点了点头。
江遐年呼出一口气,继续道:【我先看看,还能不能找到更多有用的消息,到时候你记下来,再告诉你三哥。】
不仅是萧炳熙,慧敏公主、太子、乔氏和江巧年几人,也变得严肃起来,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偷听上。
江遐年仔细地在系统中搜索起来,但过程不太顺利,因为事情是在明年,皇后又和她没有十分亲近的血缘关系之类的,也不在她眼前,所以查探起来十分不方便。
【怎么搜来搜去,都是后宫里无聊的争宠和比美的事儿?皇后也太辛苦了吧,跟个消防员似的,到处灭火救火,维持着后宫的秩序和安宁,啧!皇帝说是前朝政务繁忙,没有时间和精力处理后宫的事,这跟一些男的说上班累,回来就躺沙发上玩手机本质上也没多大区别吧?都是只会享受不会分担的甩手掌柜。摊上这样的男人,真是倒了血霉了,皇后还拦不住皇帝纳新人进宫,皇帝自己是享受了,结果增加工作量的是皇后。我先看看,皇后是不是累出病来了。】
看到皇后承担的那么多活儿,江遐年就幻视了现代社会的许多家庭,普通女人忙活的是老人小孩和家务,皇后忙活的是整个后宫,反正都是男人的责任,结果被甩给了女人。
这就让江遐年吐槽得停不下来,心疼漂亮皇后。
慧敏公主和太子都觉得,这是从没听过的悖逆之言啊,但听上去很有道理是怎么回事!
偌大的皇宫里,住着的都是皇帝的女人和孩子,皇后不仅要大度地和别人分享丈夫,还要帮着丈夫照顾其女人和孩子,做好了是应该的,没做好就是失职,这属实是不公平。
明明身上担着许多责任和事情,却还要被许多人以为是在享受。
而皇后的经历,也只是天下女子的一个缩影罢了,
乔氏和江巧年听着自家闺女/妹妹的吐槽,恨不得让她别说了,你当着十二皇子的面吐槽他爹,算个什么事喂!人家五岁的孩子,万一没能管住嘴,把这些话传出了怎么办!
皇帝知道了肯定会震怒,到时候侯府没有因为政斗倒下,倒是要因为大不敬的话没了!
江遐年才没想那么多,她又不是嘴上吐槽的,心里想想都不行了吗?
【皇后身体好像没什么大毛病,除了有些失眠和偏头痛以外,还有点气血不足的问题,但这些问题也要不了命啊。难道是那种很急的病?发病几天就会死的那种?】江遐年有些怀疑道。
但江遐年只这么想了几秒钟,就抛开了这个想法,如果是那样的急症,那她也没有办法,只能被动接受。
【先把急症这个情况放到一边,排除一下其他的原因吧。】
江遐年忙得不可开交,在系统里搜来搜去,弄得头都大了,也没有找到什么头绪。皇后会死的事儿,好像一个独立事件一样,和别的事情没扯上关系。
江遐年越来越着急,慧敏公主和太子也跟着着急,可是他们还不能催,这事儿催也没用,小年年已经使尽全力了,看得出她也很想保住皇后,在为皇后的事情绞尽脑汁。
太子的手悄悄地握成了拳头,心里不断祈求着,小年年快点查到一点消息,哪怕只是一点点线索也好,他就能顺着线索查下去!他要保住母后的性命!一定要!
忙活了小半个时辰后,江遐年忍不住擦了擦汗,可以说是一无所获。
萧炳熙看到妹妹明显萎靡了许多,十分心疼,忙端起茶道:“妹妹歇一歇,喝一口茶。”
这小子还挺有眼力见儿,江遐年正好有些渴了,便接过茶喝了一大口,又在萧炳熙的服侍下,吃了点水果和点心。
看着江遐年大口吃东西的样子,慧敏公主和太子也有些心疼,看得出用那个神秘的系统搜想要的信息,是一件很累很费力的事情,小年年又这么小,肯定更加消耗了。
慧敏公主想了想,低声吩咐身后的嬷嬷:“去让厨房给小年年准备一盅血燕窝。”
嬷嬷略略惊讶,低声应了是。
刚要转身去传话,就听到慧敏公主又补充道:“顺道称半斤血燕窝出来,待宴席散的时候,给乔氏带回去煮给小年年吃。”
嬷嬷忍不住劝道:“公主殿下,这血燕窝比寻常燕窝金贵得多,这半斤送出去,您自己就没有了……”
“我心中有数,去吧。”
见慧敏公主已经打定住了主意,嬷嬷只好去按吩咐做事了。
太子见江遐年小脸蛋有点发白了,也决定从东宫的库房里,选一些名贵滋补的东西,悄悄送到侯府去。
江遐年吃了一些东西后,又放空了一下,确实缓和了不少,轻松了许多。
眼看江遐年又要继续,乔氏本能地想阻拦,可看到小闺女那坚定的神情和眼神,她犹豫再三后,还是收回了手,咽下了劝阻的话语。
这孩子有主见,心里头有许多事,若是拦着她,她回头还是要偷偷查的。
这回,江遐年没有直接闷头查,而是开始了思索:【刚刚没查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应该是广撒网的方法用处不大,关于皇后和皇宫的繁杂信息太多,还有很多是无用的垃圾信息,有用的消息容易被垃圾信息掩埋,所以我得有个搜索的思路先。】
江遐年挠了挠下巴,脑子里终于灵光一现:【我刚刚是怎么看到皇后娘娘明年就会薨世的消息来着?啊——对,是看淮王府的瓜的时候,从昌运伯避免了被绑架的命运,到伯夫人会生一个男孩,再到淮王虽然寿数到头了,但能活着见到重孙,算是一个慰藉,再到淮王病入膏肓,临终前见了皇后……】
江遐年慢慢地将思路捋清楚了,是这么顺下来的。
慧敏公主和太子等人也不由得精神一震,是这样的没错!小年年真是太聪明了吧!还很沉得住气,真是个厉害的一岁宝宝!
要不是江遐年时不时提一句自己才一岁多,大家都快忽视这个事实了。
大家的眼睛又亮了起来,重新充满了希冀,太子紧紧握着的拳头也稍稍放松了一些。
【所以刚刚直接从皇后和皇宫去搜索就是不对的,难怪什么都查不到,方向不对,越努力越心酸嘛。好了,让我来看看,淮王与皇后之死有什么联系。】
找到了新的方向,江遐年又精神了起来。
江遐年充满希望的样子,也让偷听的几人充满了希望。
【原来是淮王在临终前,主动跟皇帝要求见皇后的,皇帝虽然不虞,但还是准了。什么叫皇帝不虞?这有什么好不虞的?自己的妻子去见自家一个快要离世的长辈,皇帝也不乐意吗?太小气了吧?】江遐年一看到皇帝的行为就忍不住翻白眼,就算是皇帝有什么了不起?这皇位还是祖传的呢,又不是他自己个儿打下来的。
慧敏公主和太子心中毫无波澜,甚至觉得小年年骂得又新奇又很准确,好骂多骂,爱听。
【皇后回宫后,皇帝第一时间就去了昭阳宫,这还是这么多年来,皇帝第一次那么着急主动地去见皇后。宫人们都被屏退在外,连皇帝的贴身太监陈永江也被赶了出来,然后皇帝皇后大吵了一架……等等!皇帝皇后吵架我能理解,两个人本就不是恩爱夫妻,但这次吵架的原因是什么?怎么不写出来呢?】江遐年发现系统的老毛病又犯了,重要的信息就是不给,就是说的云山雾罩的。
明明这里最重要的点就是皇帝皇后吵架的原因啊!
还皇帝第一次那么着急主动地去见皇后,肯定不是因为皇后出宫了他想媳妇了,而是别的原因,而且和皇后去见了临终的淮王有关。
【淮王是皇帝的亲叔爷,是血脉至亲,为什么他见了皇后而不是皇帝呢?皇帝肯定不是担心叔爷淮王如何,如果是因为淮王,他大可直接自己去淮王府……】
好不容易有点眉目,又被卡住了,但江遐年感觉这里面有一个十分关键的信息,只要知道了这个,很多事情就会迎刃而解了。
太子和慧敏公主也忍不住思索,皇后去淮王府发生了什么,才会让皇帝追着去了昭阳宫,还和皇后吵架呢?
【算了,这样凭脑袋想,就算想破头也想不出来的,先换个方向探索一下。】江遐年吸取了教训,不明白的事不一心去钻,换个方向说不定有新收获。
【淮王临终前,除了唯一的孙子昌运伯,最记挂的竟然是皇后,他们两有什么渊源吗?两人应该没有亲戚关系吧?十九年前,也就是靖国挥兵南下的时候,整个朝廷都在全心应对这件事时,六十多岁的淮王却不小心中毒了。当时的皇帝忙于朝政,朝廷上下也被牵制住了心神,作为闲散王爷的淮王中毒,没有引起太多人的关注和重视。是当时还是皇子妃的皇后,主动揽下了照管淮王的事,还贡献出了她嫁妆中一枚压箱底的万能解毒丸,才让命悬一线的淮王活了下来,又多活了近二十年。不愧是我喜欢的漂亮皇后,人品没得话说!】
乔氏刚要无脑认同,突然想起这闺女第一次见七叔爷的时候也挺喜欢,结果吃瓜才知道背地里做了那么多坏事儿,立刻又打消了闺女眼光好的想法。
这件事比较久远了,那时候太子还没出生,慧敏公主倒是知道。
当时许多人还惊叹,皇后娘家真是大方,那样有钱有权也弄不到的解毒丸,竟然给皇后做了陪嫁,而皇后也就那样给淮王用了。不少人暗暗惋惜,淮王都六十多了,就算救回来了也没几年活头了,结果淮王又活了近二十年,倒是当初说淮王活不了多久的人,不少已经先走了。
【皇帝和皇后关系不睦,这件事起到了一定的作用。皇帝也是在皇后用了那枚解毒丸以后,才知道的皇后有那样的至宝的,当时皇帝就生了很大一场气。皇帝一生气皇后有事没和他商量,擅自做主,没将他放在眼里;二生气觉得解毒丸不该用在淮王那个闲散王爷身上,而是应该作为重礼献给他的父皇,不仅可以为他夺取皇位增加筹码,如果他继承了皇位,那样的至宝还能回到他手里,一点都不亏。好家伙!没想到皇帝还是个鸡贼男!连民间都唾弃占媳妇嫁妆的,他堂堂一个皇帝竟然惦记媳妇的嫁妆!难怪我总感觉这个皇帝不够大气,不够有格局,他这些想法和做法,和一般小老百姓有什么区别?呵……真不要脸,皇后活该为他的皇位贡献一切,然后他做了皇帝就可以把贤妃那样的女人纳入后宫呗?美不死他!】
在对皇帝的看法上,太子从来没有和别人产生过如此强烈的共鸣过。
因为他爹是皇帝,所以别人都不敢说任何贬损的话,可太子一直不满皇帝处理夫妻关系的方式,仿佛无论他母后做什么,皇帝都不会满意,都会生气。
可是同样的事换到别人身上,譬如贤妃,皇帝就没有感觉,甚至会高兴。
太子想过其中的缘由,发现贤妃确实是比自家母后会曲意逢迎多了,但事情也没有那么简单,后宫中比贤妃更会曲意逢迎的人多的是,皇帝依旧最宠爱贤妃,只因他心中认定贤妃是好的,而其他人不如贤妃好,皇后更是个坏的。
皇帝的此种做法,让太子这个做儿子的也寒心,更何况是真正被针对的母后呢?
这种对人不对事的风格,确实是小气没格局,也是作为帝王不该用的方式。
江遐年的心里话,让太子心中高兴,看来,在明辨是非的人眼里,皇帝是错的那一个,这一点并不因为他是皇帝而有所改变。
江遐年缓了缓以后,才让气头过去,这个皇帝真的讨人嫌,就算是了解了他和皇后不睦的一点缘由,也没法理解他,反而更烦他耽误了那么漂亮的皇后了。
【对于淮王来说,皇后于他有救命之恩,临终前见一见恩人也正常。相对于不靠谱的皇帝,托孤给皇后也说得通。只是,这些和皇后的死又有什么关系呢?】江遐年又开始头大了。
了解了皇后和淮王的关系,知道了皇帝和皇后不睦的缘由,好像都没法和皇后的死因直接联系起来。
信息还是太少了,所以什么都猜不出来了,江遐年有点泄气。
乔氏心疼地摸了摸小闺女的头,问:“年年困不困?想不想睡一下?”
江遐年感觉脑壳晕晕的,便道:“想,娘抱抱!”
正巧此时下人送了一盅血燕窝过来,乔氏惊异,下人忙解释是公主特地吩咐的,乔氏顿时感激不已。
刚刚搜皇后死因的事,比平日随意吃瓜耗费精神多了,正好能补一补。
江遐年看着那颜色本不太乐意吃,但听说很补,就捏着鼻子吃完了,很快被乔氏抱着睡着了。
看到江遐年睡着了,慧敏公主才感觉身上泼水的地方有点粘有点冷,赶紧去更衣。
太子则有些心急如焚,他想尽快弄明白,母后的死因是什么,才能更好地保护母后。
小宴后面的游湖,太子完全没心情了,让九皇子萧炳炆和十二皇子萧炳熙留下来玩后,自己急匆匆地离开了。
出了公主府,太子略茫然了一会儿后,很快决定先回宫去见皇后。
一来是看到活生生的母后才能安心,二是想问问母后,看看能不能获得一些启发。
太子直奔昭阳宫,果然看到皇后又在为制备夏季的衣裳忙活。
小年年说的没错,母后总是在为了后宫的事忙碌,可所有人都将这当做是理所当然。
见到太子有些气喘吁吁的,没了平日的风仪与镇定,皇后有些意外:“可是遇到了什么事儿?”
太子本能地点了点头,回过神来后,又摇了摇头。
皇后感觉太子有些不对劲,就干脆地屏退了众人,问道:“若有什么事,可以直接说来,省得我们两一起不得安宁。”
太子想了想,才道:“淮王恐怕熬不过今年。”
皇后闻言顿了顿,表情并无多大变化,道:“我心中也是这般猜想的。你为何突然提起此事?”
想起太子是去了慧敏公主府的宴会,又问道:“可是你姑母问起淮王的身体了?”
太子摇了摇头,道:“姑母常去探望淮王,对淮王的事,比咱们都清楚。”
这下,皇后完全猜不到太子要说什么了,便静静地等着他说。
太子带着一腔冲动来到昭阳宫,到了皇后跟前他才发现,心中那么多问题,竟不知道要从哪一个问起。
“母后,您觉得,淮王临终前,会要求见您么?”
皇后认真思索了一会儿,才道:“或许吧,他总要托人照拂昌运伯一家一二的。不过这样的事,他留下一些话或者几笔手书也使得,不一定非要见到我。”
太子思忖:看来,母后自己也不太清楚会发生什么。
“那除了昌运伯一家呢?淮王还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交代吗?会让您和父皇吵架,甚至……甚至要了您的命的那种。”
皇后那温和淡然的脸上,终于露出了震惊又意外的表情,脱口而出道:“难道是那个……”——
作者有话说:多谢梅子糖、未央、橘生淮南的营养液~多谢未央、月海、若蓝蓝雪、琉璃月海的营养液~亲亲~
第98章 淮王身负的秘密重任
太子急切地问:“是什么?!”
皇后嘴唇微微颤抖了一下,双目看向了太子,就在太子急得快要上手的时候,皇后终于镇定了一些,缓缓道:“你如今年纪不小了,这个事儿,你确实可以知道了。”
太子心急如焚,忙道:“请母后告知于我,这是关乎您性命的事。”
皇后点了点头,道:“你莫要着急,我教过你的,于是要沉心静气,不可让心绪乱了你的脑子。”
太子知道,若是他不能平静下来,皇后是不会那么痛快地说出来了,他努力调整了一番情绪,才让声音剩下一丝颤抖:“请母后赐教。”
皇后见太子调整得十分迅速,露出欣慰又开心的神色,她的儿子确实是人中龙凤。
“这个事情,只有年纪稍长一些的人知道了。据说,淮王手中有一份萧家开国皇帝留下来的宝藏,是当时太*祖皇帝清缴残匪余孽的时候,找到的他们的藏宝洞。当时太*祖皇帝留下话来,这份宝藏,不归皇帝私库,也不归国库,只有在兴国需要之时,才能取出来用。但是你接触了政务那么久了,也知道国家无时无刻不在需要钱财的,所以历代皇帝,都会想要取出这份宝藏。”
皇后将传说的事,娓娓道来,语气十分镇定平淡,太子听来,心中却激起了惊涛骇浪,淮王是将这份宝藏交给了自己的母后,父皇也是为了这份宝藏才和母后吵架的?母后之死,也是因为它?
太子感觉心中的那条线逐渐明晰了起来。
皇后说的没错,一个国家是处处都要花钱的,救灾需要花钱,修筑各种工程需要花钱,养将兵需要花钱……所以历代皇帝都可以说,自己需要这笔钱来治理国家,皇帝也会觉得自己理由充分,甚至还会觉得皇后不够大气懂事。
“兴国开国已两百年,这期间换了十几个皇帝,没有一个皇帝不惦记拿笔宝藏的,但神奇的是,每个皇帝都想要找到宝藏,却没有一个成功的,或许这也是冥冥中一种上天的旨意,兴国根本还没有到需要这笔钱的时候,所以十几位皇帝都白使劲了。”
说到这里,皇后的笑容中,带着一些讽刺,虽然她只经历了两朝皇帝,但这些皇帝是什么样的人,她可太清楚了,想必萧家其他皇帝差别也不大。
皇后不想自己的儿子也继承萧家那些祖传的毛病,所以对太子的教导格外用心,幸好上天没有辜负她的用心,她的儿子成长得与他爹十分不同。
太子忍不住问道:“母后,您觉得,如果淮王将这份宝藏托付给您,是不是代表着宝藏现世?”
皇后微微一愣,显然她没思考过这个问题。
她缓缓地走到椅子前坐下,太子的这个问题着实困扰住她了。
淮王会将那么大的宝藏,托付给她这个非萧姓的人,就十分匪夷所思了。
太子见皇后也琢磨不明白,想了想后,终于下定决心,道:“近日我有一些奇遇,想说给母后听听。”
皇后的注意力略略转移,惊讶道:“哦?能让你觉得是奇遇的,一定是很特别的事。”
太子嗯了一声,问道:“母后还记得,上巳节贤妃办赏花宴那日,被您请到了昭阳宫的江夫人吗?”
皇后点头:“自然记得,她是个善良又知情知趣的人,可是和她有关?”
太子摇了摇头:“我要说的是她的那个女儿。”
“她的女儿?”皇后立时回忆起了那个白白嫩嫩的,有些肉乎乎的小崽崽,听说她才满一岁,会说的话却很多,一双眼睛总是亮晶晶地看着自己,一点都不怕不畏缩,是个鲜活可爱的小宝宝。
皇后忍不住弯起了嘴角:“那孩子充满灵性,若非宫规不许,我倒是想常请她来我宫里坐坐。”
太子应了是,然后将自己能听见江遐年心里话的事,和江遐年有个系统,能探知过去,还能通晓未来的事,给皇后说了一遍。
为了增加可信度,他还原原本本地将自己听到了一些消息,然后验证之后发现是真的的经历,给皇后讲了一遍。
皇后听完,感觉有点像做梦似的,说淮王要将皇室的宝藏托付给她就已经够惊奇了,没想到还能有这等奇事?
太子有些悲戚道:“正是因为桩桩件件都成了真,所以今日听到她说,母后明年便会薨世的事情时,我就完全忍耐不住了。母后,您不能死,您要好好活着!”
皇后觉得事情十分离奇,可自己儿子的担忧也是真的,尽管心中还未完全相信,但她还是出言安抚道:“煜儿别怕,既然有了提前示警,我会防备一些的。”
太子有点痛苦地摇了摇头:“还不行,母后,这整个皇宫,整个兴国都是他的,您能躲得过一次两次,能躲得过九次十次吗?”
皇后微微哑然后,又平静道:“总会有法子解决的。”
太子努力平静了一些后,道:“母后或许还未完全相信这件事,才觉得无妨。小年年已经说了,昌运伯夫人这次会生下一个男孩,若我真多了一个族弟,请母后一定要信我。”
皇后只得点头应下。
太子离开后,留在宴会上的乔氏感觉坐立不安,慧敏公主也许久没回过神来。
江巧年虽跟着蒋雅她们去游湖玩乐了一番,但回到岸上,又想起了妹妹说的皇后明年会死的事儿,又忍不住忧愁了起来。
江巧年虽没进过宫,但她听进过宫的人都说,皇后娘娘人极好,和气又大方,她也舍不得那样的好人随便殒命了。
见她不安,乔氏安慰道:“此事十二殿下会提醒太子殿下的,而且你祖父和爹他们也会想办法,你只管安心便是。”
江巧年应了好,但并不能完全放心。
她看了看睡得沉沉的妹妹,又有些担心,大约是今日用精神过度了,所以江遐年睡得格外久,格外沉。
回到侯府,乔氏将小闺女安顿在床上,命人照看好后,就赶紧去找了江玉成,将今日江遐年提到的事,仔细地跟江玉成说了一遍。
江玉成安抚了乔氏两句,就立马去找了老侯爷。
老侯爷听完后,表情也严肃了许多。
江玉成百思不得其解道:“爹,您觉得淮王之死,和皇后娘娘薨世,有什么联系?”
因为淮王临死之前见过皇后,皇后就会死,这是怎么个逻辑?
老侯爷叹道:“你可记得,我和你说过的,一桩和淮王有关的传闻?”
江玉成努力回忆了一番,道:“您说的是,淮王手中有一个很重要的东西,但不少人觉得那个东西其实不存在?”
老侯爷微微点了点头,“我还说过,这事儿也是因为你祖父和我提过,所以我才知道的。传闻淮王手中有一份太*祖皇帝缴获的叛匪余孽的宝藏,财富之巨,可让兴国上下躺着吃喝好几年。”
江玉成第一反应就是不信:“若真有那么大的财富,为何没有落到皇帝们手里,反而被淮王掌握着?我不信皇帝不起心思。”
老侯爷道:“是啊,皇帝其实一直惦记着的,这些年,皇帝一直对淮王礼遇有加,说是有求必应也不为过,以你对皇帝的了解,他是那种任人予取予求的人吗?”
江玉成想都没想就摇头:“当然不是,完全相反还差不多……”
要不是作为臣子,不能轻易妄言皇帝之过,江玉成就直说皇帝是个自私自利的人了,哪里会任人予取予求。
“所以这里就是有问题的。自打上次和你提过之后,我也暗中查探过,发现这份传闻中的宝藏,极有可能是真的。至于历代皇帝为何没有能拿到手,也可能与太*祖皇帝留下的传承方法有关。”
江玉成不太相信,但老侯爷如此笃定,他也不得不让自己相信了起来。
“这么说的话,是淮王将那份宝藏托付给了皇后而不是皇帝,皇帝想要拿到手,皇后不允,帝后为此大吵,以至于连远远守着的宫侍都听到了动静?”
江玉成慢慢地捋着这条线,他对自己闺女的心里话是百分百相信的,再将这份宝藏放进这个逻辑中,惊悚地发现,皇帝的作为符合他的性情习惯,皇后也是。
“若皇后执意不肯,以皇帝的行事作风,恐怕会……”江玉成打住了话头。
老侯爷帮他补充完整道:“会对皇后下毒手,这就是年年为何会发现,皇后娘娘会在明年薨世的缘由。”
江玉成感觉事情十分恐怖,但思维却异常清晰和顺滑,让他不得不继续追索下去:“皇后娘娘突然薨世,定然会引起众人的怀疑,其他人好糊弄,但太子殿下十分聪明机警,又与皇后娘娘母子情深,以太子殿下对皇后娘娘的感情,有一点点可疑之处,都会不死不休地追下去。而皇帝本身不是个细心周全的人,留下令人怀疑的破绽是必然的。太子查得越紧,皇帝压力越大,于是他干脆又除掉了太子?”
这么捋下来,真的十分通畅了,一切都很合乎逻辑。
为了那笔宝藏,皇帝先杀发妻,后刃爱子,也不知道是多巨额的宝藏,才让皇帝如此痛下杀手。
老侯爷对江玉成的推理,十分认同,道:“太子殿下是最合格的皇帝人选,没了太子,朝局必然混乱,而咱们侯府也……”
虽然还不知道太子之死,为什么会促进侯府走向抄家杀头流放的命运,但父子两都自然而然地相信了江遐年的那句话:或许护住太子,帮助太子顺利登基,就是保住侯府的方法!
江玉成端起茶碗,猛地喝了一口后,道:“可是,还有一件事说不通。若是皇帝先杀了皇后,再杀了太子,拿到了宝藏,为何等到靖国南下时,咱们兴国却毫无抵抗之力?”
若皇帝拿到了宝藏,不应该是强军富民,将兴国的国力提升上去么?兴国现在都不那么畏惧靖国南下,为何十九年后,反而像纸糊的一样,一下子就被靖国杀穿了?
老侯爷受了江玉成的提醒,才意识到这个问题,思索一番后才道:“要么,是皇帝杀了皇后和太子,也没能拿到宝藏,要么,是被他任意挥霍了,总之,不管宝藏落没落到皇帝手里,兴国都是一样的命运。如此看来,这一笔宝藏就不该落到皇帝手里。”
江玉成毫不犹豫地重重地点头,他也不信现在这个皇帝会好好用这比财富。
“宝藏现世,或许就是到了太&祖皇帝说的,兴国危难需用钱之时,但这笔钱落到了不对的人手里,一样救不了兴国。”
“那谁才是对的人呢?”
父子两沉默了片刻后,异口同声道:“太子!”
说完后,两人都露出了轻松的笑容,仿若苦苦追寻一个答案许久后,终于拨云见日,得到了回答。
*
慧敏公主在结束了小宴以后,就乘上马车,去了淮王府。
今日小宴她也没有让昌运伯和昌运伯夫人来,就是怕江遐年说过的,昌运伯会被绑架的事发生。
昌运伯对她在晚膳前到来有些惊讶,问道:“表姐留下来用膳吗?”
慧敏公主道:“用膳就不必了,你媳妇如今肚子那么大了,怎好意思让她又下厨?”
慧敏公主对昌运伯夫妇颇有照顾,二人也十分感激慧敏公主,只是慧敏公主贵为皇女,什么都不缺,唯有伯夫人的手艺让她喜欢,所以每次她来,伯夫人都要亲自下厨招待慧敏公主的。
往里走就发现,这偌大的淮王府,处处都十分寂静,因为人极少,连下人都不多。若是夜里出来走,怕是会撞到鬼。
待走到内院里,就看到伯夫人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慧敏公主嗔怪道:“你这么重的身子,出来做什么?”
伯夫人看了看自己的肚子,道:“太医说走动走动才好呢,殿下不必担忧。”
这一胎是丈夫和淮王都期盼的,伯夫人十分清楚,她自己也期盼着,自然是万分小心的。
伯夫人身后的姑娘忙出来跟慧敏公主见礼。
“快起来吧,亏得这么大的孩子,天天跟你们守在府里,也不得出门。”
这孩子就是伯夫人和前夫生的女儿,比昌运伯早逝的女儿小茶花小一岁多,与小茶花本是极为要好的手帕交。小茶花没了后,昌运伯便将她当做亲生女儿看待了。
小姑娘小心道:“不是爹和娘不让我出门,是我自己不想出去,不喜欢她们看我的样子。”
慧敏公主想起权贵圈的风气,心里也明白这小姑娘的意思,昌运伯传奇的经历,现在都还是福京人口中的谈资,和伯夫人的亲事,也引起过不小的波澜,这个小姑娘作为带过来的女儿,原来生长在民间,确实会被一些人瞧不起。
她轻轻拍了拍小姑娘的肩膀,道:“不想和她们往来也没关系,日后若是想出门了,可以来我府里坐坐。”
说着,一边往主院走去。
小姑娘乖巧地点了点头。
伯夫人跟在后面,看了看女儿,笑了笑道:“多谢公主好意,不过她也快嫁人了,嫁了人后也不方便多出来走动了。”
慧敏公主道:“嫁进去就不让出来走动的人家,那就不嫁,要嫁就嫁待我们姑娘好的,有我给你撑腰呢!”
小姑娘听了这话,顿时露出羞涩的笑容。
慧敏公主想起江玉容的经历,也是被蒋家拖在了府里,出门的时间都不多,要不是她有个侯爷爹,估计直接就被锁起来了,更加坚定了要劝昌运伯和伯夫人,不能将这个女孩儿嫁进那种人家的决心。
反正昌运伯夫妻两也没想过要攀什么权贵人家,这样选择面反而大了许多。
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个事情的时候。
伯夫人和女儿将慧敏公主送到了主院门口,昌运伯与管家一起引着慧敏公主往里走。
进前门就能闻见浓重的药味,慧敏公主倒是习惯了,待进了后面的里间,就有更加浓重的味道传来,是一种腐朽的老人味。
尽管昌运伯和下人们照顾得精心,但淮王已经病入膏肓,身体的腐朽难以逆转,这个味道不是清洗就能去掉的,也不是用浓重的香粉和香料能压住的,混合了后反而会更奇怪。
慧敏公主见怪不怪,直接去了床前问淮王安。
淮王精神倒是不错,轻轻一唤就睁开了眼睛,浑浊的眼睛只打量了两眼就认出了来人:“慧敏是你啊,时候不早啦,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慧敏公主顿时感觉有些无力,此事的叔爷爷看上去那么清醒,脑子也转得快,可是他身体已经不可抑制地差了下去。
“是有点事来找您,挺重要的事。”
淮王没有犹豫,直接吩咐道:“把人都带下去吧,我和慧敏有些话要说。”
昌运伯和管家行了礼后,将屋里屋外的下人都带了下去,顺道把门也关上了。
“你这个时候过来,想必是挺要紧的事了,就直接说罢,趁我还有点精神。”淮王道。
慧敏公主应了是,开门见山地问:“叔爷爷,太*祖皇帝留下宝藏的事,是真的对吗?”
淮王无声地笑了笑,道:“我以为你早就知道了。”
慧敏公主微微赧颜:“确实知道,但总有几分怀疑是真是假。叔爷爷,若您百年了,您想将它交给谁?”
听到这个问题,淮王的眼神顿时锐利了起来:“你是替谁——”
慧敏公主知道淮王误会了,忙道:“叔爷爷别想太多,你知道我不爱蹚浑水的。只是此事事关重大,甚至关系到皇后的性命,所以我才来问问您的意思。”
淮王一下子抓住了重点:“关系到皇后的性命?”
慧敏公主无奈地叹息道:“是的,这样说叔爷爷可能会觉得我瞎说,但事情的由来,我无法一一向您解释,只能说……”
“我相信你,”淮王那浑浊的眼睛中,闪动着不符合他病态的光芒。
守着宝藏那么多年,他有意地减少与人接触,就是为了避免让人轻易猜到他的心思,从而猜出他会如何将手中的重担传下去。
可慧敏公主一下子就说中了他最属意的人选。
按照习惯,他应该将这份传承传给某个萧家的子孙才是,可是他遍观所有人,发现竟无一人可信,除了在十九年前,毫不犹豫给他拿出解毒丸的皇后。
他当然知道,皇后是太子的亲生母亲,这份宝藏极有可能会落入太子手里,而太子就是下一任皇帝,等于传承了两百年,历经了十几个皇帝都没被弄走的宝藏,就那么轻而易举地又回到了一个皇帝手中。
他也曾纠结于这个问题,但他回到传承之言本身,太*祖皇帝说过,这份宝藏要在兴国生死存亡的时候发挥作用,或许兴国确实到了需要这份宝藏的时候,他自己没有意识到,但时运却推着事情走向了这个方向。
淮王的话,让慧敏公主有些错愕,只是等她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到淮王继续问:“除了关乎皇后的性命,还有别的消息吗?”
慧敏公主有些迷茫:“别的消息?”
淮王嗯了一声。
若兴国真到了死生存亡的时候,应该是有一些迹象的,只是他隐退多年,外面的消息并不十分灵通,难以判断如今的形势?
慧敏公主也不知道淮王想要知道什么消息,她思索着,既然宝藏关系到皇后,那也就关系到太子,或许太子也是淮王选择皇后的缘由之一。
于是慧敏公主道:“若皇后身死,便可能牵连到太子,太子也避免不了死亡的结局。到时候小九在群臣的推举下登上皇位,却沉湎女男女情爱,致使……致使兴国亡于靖国之手……”
慧敏公主有些艰难地说着话,去年在端午节龙舟上,听到江遐年关于兴国未来的心里话,在她脑中越来越清晰。
当时她震惊过后,虽想验证真伪,却没有办法,便渐渐地忘到了脑后。
眼下想起来,突然发现,小年年真的没有乱说,若按照这个情形发展下去,确实会走向那样的未来。
淮王也很惊异,完全没想到自己死后,兴国是这么个走向,而且真走向了灭国。
“你说是小九登上了皇位?难道不是小八那个蠢的?”
以淮王看来,太子死后,最得宠的贤妃的儿子,才可能被失了智的皇帝选为继位者才是。
慧敏公主摇头:“是小九,不是小八。”
她清楚地记得,小年年说小九是什么男主,为了一个替代了小年年的女子要死要活,两个人弄得江山覆灭,民不聊生——
作者有话说:从昨儿开始,晋江就抽了,有些仙女可能买了文文看不了,应该是阿晋还没缓过来,请稍稍等一等哦~如果长时间没反应,记得联系客服,让客服叫技术人员后台处理~
第99章 牵动人心
慧敏公主与淮王谈完后,走出淮王的屋子时,发现外面天已经黑了下去,只余下朦胧的光亮。
这黑沉沉的天,让慧敏公主本就沉甸甸的心头,更加压抑了。
她走到院门口,就发现昌运伯的女儿竟然在等她:“殿下,爹和娘请您过去用晚膳。”
慧敏公主有些疲惫地摇了摇头:“今日就算了,我还有些事,先回府了,替我多谢你爹娘。”
小姑娘看着慧敏公主疲惫的身影,显得十分不解,她见过慧敏公主许多次,公主总是兴致高昂又兴致勃勃的模样,似乎有用不完的精力,使不完的劲儿,还是头一回看到公主仿佛被抽走了精气神,整个人都委顿了许多,这是怎么了?
慧敏公主走到外院,忙让身边的嬷嬷扶了,才撑着出了淮王府,上了马车。
慧敏公主有些痛苦地揉了揉眉心,淮王确实给她解答了许多疑惑,但也让她觉得更加绝望了。
她本想说服淮王,将那笔宝藏交给其他人的,重点是要保住皇后的性命。
只要皇后不沾此事,太子就能性命无忧,江山才能稳固。
可淮王已经下定了决心,除了皇后,他没有其他任何人选。
慧敏公主有些茫然,又有些无助,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救下皇后,最后保住这江山。
想到最后,慧敏公主自嘲地笑了笑,自己的皇帝弟弟恐怕都没这么忧心过江山的事,自己一个公主倒是天天挂心着江山的安危,属实有点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的感觉。
算了,这辈子她管的闲事还挺多的,这回就再管一管好了。
她盘算着,是先进宫去见见皇后,还是想办法先告知太子这件事。
虽然小十二会告诉太子此事,但小十二毕竟才五岁,能说清楚皇后会薨世这种大逆不道的话都不容易,更何况是将其中的缘由明明白白地告诉太子,让太子去想办法
想到要怎么样,才能让太子相信自己的话,慧敏公主感觉又开始头疼了。
还有淮王问的一个没头没脑的问题:为何太子死后,承袭皇位的是九皇子而不是八皇子?也一直萦绕在慧敏公主的心头。
*
侯府,乔氏唤来江巧年,让她将收拾的衣裳首饰单子给自己瞧瞧。
江巧年显得有些恹恹的:“娘,咱们还是要去江陵吗?那……那皇后娘娘怎么办?”
最后这句话,江巧年是用气声说的。
乔氏轻轻叹了口气,道:“此事我已经告诉你爹了,他会和你祖父商量的。”
“那……那他们想到什么办法了吗?”江巧年问。
江巧年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那么在意皇后娘娘的性命,可是这个事情一直横亘在她的心头,让她有些坐立难安。
乔氏拉着江巧年坐下,道:“你祖父和你爹现在的意思是,先要将这个事情告知太子殿下,不过,这第一步让太子殿下相信此事就很难……”
不说妄言皇后短命就是大不敬之罪,就是要拿出可靠的证据,证明所言非虚,让太子相信这并非是侯府的阴谋或别有目的,就非常难。
太子和皇后二人,没一个是好糊弄的。
但侯府也不想暴露江遐年的特殊之处,免得让一岁多的孩子,卷入到是非纷争中去。
江巧年也觉得十分无望。
见江巧年更加垂头丧气了,乔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道:“不过,咱们提了个醒,不管太子殿下信不信,都会做一番防备的,以太子殿下的谨慎和皇后娘娘的聪慧,要躲过这次难关应该不难了。”
江巧年心里这才好受了一些,忍不住问:“真的吗?”
乔氏看着她的眼睛道:“当然是真的!巧儿能如此挂心未曾谋面过的皇后娘娘,真是心善的姑娘。”
江巧年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她只是有些担心而已,又帮不上什么忙。
经过乔氏一番安抚,江巧年感觉好了一些,也明白了这事儿得慢慢来,不能着急。
“对了,妹妹呢?”江巧年发现江遐年不在这屋里,忙问道。
乔氏道:“应当是在院子里的,咱们去看看。”
母女两出了屋子,就看到江遐年在院中坐着,院中养的孔雀、仙鹤等鸟都围在她身边,原是她正拿着食盒喂她们呢。
“妹妹看上去恢复了,”江巧年道。
上次在公主府吃到皇后会薨世的瓜,江遐年睡了许久才醒来。
但这件事上,大家也舍不得说她什么,毕竟事关皇后的生死,干系重大,当然知晓得越多越好。
江遐年一边喂着孔雀、仙鹤之类的,一边还不忘伸手摸一摸,这些鸟除了长得好看或者仙气飘飘的,生活习性上和乡下奶奶家养的走地鸡差别不大,江遐年熟得很。
等到喂完了“走地鸡”们,江遐年又把手伸向了院子里的猫们。
这些猫倒是挺习惯侯府的生活的,毕竟侯府喂的吃的,可比秦扬那老头儿喂的好得多,还有专人给它们梳洗打理皮毛,不要太舒服。
江玉成傍晚下值回来时,脸上带着喜色,一进院子看到小闺女,就一把将她抱起来,还抛了抛。
吓得江遐年喊出了声。
乔氏忙从屋里出来,埋怨道:“你一回来就做弄她作甚?吓着了你哄得好么?”
江玉成嘿嘿笑了笑,单手托着小闺女抱在怀里,道:“茹儿,好消息,大哥要升官了!”
乔氏顿时挑了挑眉:“哦?已经定了吗?”
游文灿贪污案案发后,就牵连了许多人进去,要不是皇帝有意刹车,估计还有更多人会被拔出萝卜带出泥来,这朝堂要空不少位置。
为了朝堂能正常运转,皇帝不得不对一些牵涉没那么深的官员施恩。
而像大舅乔乐安这样有功的人,自然能向上走一走了。
“已经定了,要不是完全定下了,我也不敢这么告诉你。有爹在呢,肯定妥妥的。”江玉成眼角眉梢都是难以抑制的笑意,这些天因为关于皇后会薨世的消息的阴霾,总算是被驱散了一些。
乔氏和江遐年也跟着高兴起来,但乔氏的高兴中还带着一些担忧:“能晋升当然是好事,就是我大哥那人,没什么心眼子,不知道能不能应付得过来官场上的事。”
江玉成道:“大哥是心眼子少,但不是没脑子,经历了这么几番波折,也学到了许多事。茹儿你放心罢,大哥上头有我爹,旁边还有我,我们都会提点着大哥一些的。”
乔氏顿时心中一暖,眼睛也有点酸酸的,忍不住动情道:“多谢你,玉成。”
“应该的,茹儿,你大哥就是我大哥,兄弟之间本就该互相帮衬。”
见夫妻两突然含情脉脉了起来,江遐年默默地转过头,假装自己不存在,【气氛都到这儿了,两人应该亲个嘴了。我只是个一岁多的宝宝,什么都不懂,不要在意我。】
江玉成和乔氏不约而同地一僵,这孩子真是……
江玉成轻咳了两声,心里盘算着,年年一岁多了,可以分床睡了。
在这尴尬的时候,江玉成猛然想起,乔乐安的事儿还没说完,忙装作煞有介事的模样道:“大哥说升迁是喜事,但这个时候不想弄得太热闹,免得被人恨上,所以就想着在家里摆几桌,请一些关系亲近的亲朋即可。”
为了压下心中的尴尬,乔氏忙问道:“那大哥可定下了时间了?”
“大哥说要回去和爹娘商议一下,估计这两天就会下帖子了。”
“好,我知道了。正好我还想去问问爹娘,有什么东西或者话要带给若衡。”
江玉成顺势问起了去江陵的事,两个人就把话题越扯越远了,江遐年感觉还有点遗憾呢,自己果然打扰了爹娘的好事,是个小灯泡了。
乔乐安没打算大办,再加上乔氏等人准备南下江陵,时间比较紧,所以日子定得也很近。
这一日,江玉成和乔氏早早地带着儿女来到了乔府。
江遐年进门就感觉外婆家变化挺大的,园中多了不少各色花草,少了许多刻着诗文的石头,花草都趁着这春日开得热烈;墙上挂着的,不再是许多圣人古训或者诗词,换成了一些画作之类的,整体氛围都轻松了不少。
江遐年暗暗点头,这才是有家的感觉嘛,不然回到家跟回了学堂书院似的,人都放松不下来。
因着大舅乔乐安升迁,乔老爷子和乔老夫人脸上多了许多喜气,见到女儿带着一家人来了,更是笑容没断过。
“……幼安康安他们,说今年端午节就不回来了,除了要读书,还要忙若衡的亲事,唉……当爹娘的去不了,只能让她的兄弟们多出面忙活了。”
书院放假的时候不多,除了过年,这端午和中秋是唯二放假的时候了。
乔氏安抚道:“若衡说了,待江陵那边办完了婚事,还要带着徐清让来福京拜见您二老的,就算是去不了江陵,这撑腰的底气肯定不会少。”
“也只能这么想了,所以我们特地给若衡准备了一些东西,当做是给她的添妆,让她莫要被婆家看轻了。”乔老夫人又高兴又担忧。
高兴的是,长子升了官,看上去前途光明,次女虽是二嫁,但看上去不比初嫁的姑娘差什么,同时又忍不住忧心次女将来在婆家的日子,会不会过得舒心。
看着眼前的长女,乔老夫人又拉着她的手道:“你也不要觉得爹娘偏心,我们也给你准备了一份。”
乔氏忙拒绝道:“娘,我不要,我又不需要添妆。平日里你们也没少往侯府送东西。这十多年里你们给我送的东西,不比这次给若衡添妆的多得多?”
“说什么瞎话呢?”乔老夫人轻拍了一下乔氏的手,“这不是和侯府有来有往吗?我们送东西去侯府,你们就没回过?更何况,这些年,侯爷和玉成在朝堂上对你爹,还有你大哥,都没少照拂,这是送些东西能抵得上的?”
乔氏自然又要掰扯一番。
江遐年看着亲娘和亲姥姥的“人情拉扯”,觉得怪无趣的,干脆又在一旁吃起了瓜。
【皇后已经被我加入了特别关心了,只要有什么动静,我就能知晓了。可惜我和她还不太熟,又没血缘关系,怕是不会有多及时的警报。】江遐年看了看页面,还是觉得有些不踏实。
上次大舅的事,让她觉得系统的这个警报功能挺有用的,但它似乎也受到了一定的限制。
虽然离皇后薨世的时间还有点远,但江遐年还是先添加了,万一害皇后的人,埋伏的时间很长,用几个月甚至更长的时间去埋线呢?她得及时知道,并想办法告诉小十二。
听到小外孙女竟然关心到了皇后的头上,乔老夫人有些意外又有些担心,忙用眼神询问女儿是怎么回事,乔氏微微摇头,示意这事不方便说。
【我看看,嗯……现在大舅安全了,二叔也没什么事儿,可以先取消这个特殊关心了……祖父和爹就先放着吧,老夫人虽然被关起来了,府里暂时没有大的隐患了,但外头的危险还没解决掉呢!】
最近被皇后的事占据了太多心神,侯府的外敌是谁,江遐年还没太顾得上。
不过她觉得,祖父和亲爹应该是有些眉目了。
乔老夫人皱着眉看向乔氏,用眼神示意道:平日里,你就让这孩子操心那么多的?
乔氏露出无奈的表情:我也不想,但这孩子主意大,没法管。
自打院子里多了一些小猫小鸟,江遐年确实和它们玩得多一些了,再加上乔氏有意多带她出门,江遐年吃瓜的频次降低了一些,但吃瓜实在是便利,所以她随时随地都可能吃起来。
江遐年查看了一下皇后的事,又看了一圈侯府的近况,发现没什么问题后,才安下心来。
【外婆家最近挺安宁的,大舅升迁这样的喜事,全家都很高兴,二舅三舅他们也很受鼓舞,只可惜他们暂时赶不回来给大舅庆贺了,觉得有些遗憾。哟呵……外公觉得大舅心性还需要磨练,特地给大舅派了一个活儿,修家谱并完善家史?那可得让大舅将曾祖的事迹大书特书一番才行,曾祖那份不屈不挠的精神,真是吾辈楷模。】
要是大舅能学到三分曾祖的脾性,以后的仕途也能顺畅许多。
乔氏好奇地低声问道:“这事可是真的?”
乔老夫人带着一丝笑意,道:“你爹和我提了一下,准备等今日的庆贺宴席过了,你大哥好好高兴了一番后,再和他说这个事。”
乔老爷子听取了小外孙女的意见,对子孙们的学习上的事抓的没那么严格了,开始更加注重品性的培养,这让乔老夫人心中稍安了,她还担心老头子会在错误的道路上一直走下去呢,毕竟是个倔脾气。
现在能慢慢改掉一些做法,已经是很难得的事了。
乔氏也露出笑容,她还记得去年第一次带着小闺女回乔府的时候,小闺女说的关于乔家的那些事儿,可把大家都吓坏了。
想要避开那样的结局,现在确实要改。
听到小闺女说侯府和乔家近期都不会遇到什么事儿,乔氏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没想到,等到江遐年看到姨妈乔若衡的部分时,事情急转直下:【姨妈都快办婚事了,还在忙活生意上的事,还把筹备成亲的事都交给邵奶奶了?看来我娘和姑妈早些赶过去也是好事,还能帮帮姨妈,准备婚礼的事。不仅是姨妈,未来姨夫也跟着去忙生意的事了,这批货十分紧要,所以姨妈和未来姨夫一起跟着过去了。】
乔氏和乔老夫人,都不知道怎么说两个人好,按照习俗,成亲之前男女双方是不该见面的,就算是二嫁了,不需要那么严格的遵从,那也不能这样出双入对吧?
只是,想起乔若衡那性子,母女两知道说了也没用,更何况隔了千里,也说不着她。
算了算了,只要成亲了以后,能好好过日子,也就不讲那些虚的了。
至少现在两个人都一心挣钱,目标是一致的,这日子肯定能过到一块儿去。
母女两刚自我安慰好,立马又被江遐年的话弄得差点魂飞魄散:【姨妈和未来姨夫算好了时间,能在成亲前半个月回到江陵,半个月足够婚前的准备了。完蛋,这不是立flag么?半个月肯定赶不回去了!我倒要看看又出了什么事儿——我去!姨妈他们会遇上劫匪,将他们一行人都绑票,然后要赎金?!】
江遐年没想到,自己随口一乌鸦嘴,就要把姨妈等人乌鸦到劫匪手里去了!
乔氏和乔老夫人吓得抓紧了彼此的手,乔老夫人更是感觉头有些发晕,几乎晕厥过去。
乔氏忙扶住乔老夫人的背,焦急道:“娘!娘!你怎么了?快去取娘的药来!”
下人们顿时一阵忙乱,有取药的,有上手掐人中的,有赶紧去叫人的,弄得江遐年忙从吃瓜中抽身出来,注意力都放到了外婆身上。
【外婆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心疾犯了?】江遐年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也帮不上什么忙,只乖乖地坐在原地,争取不给人添乱。
没一会儿,前院待客的乔老爷子,大舅乔乐安和江玉成,以及在别处忙活的舅妈们,都急匆匆赶了过来。
乔老夫人吃了两颗药后,已经缓了过来。
乔家人不理解,今天明明是喜庆的日子,乔老夫人应该会高高兴兴的才是,怎么会突然犯病了?
乔氏确定乔老夫人缓过来了,才将亲娘交给嫂子弟媳们照顾,然后示意江玉成和乔老爷子跟她到一边去。
乔老爷子和江玉成看到乔氏如此暗示,哪里还有不明白的?肯定是从小年年那里听说了什么事情了。
乔氏将乔老爷子和江玉成引到内间无人的房中,关上门后,才将江遐年刚刚透露的乔若衡会遇劫匪一事给说了。
幸好乔老爷子的承受能力比乔老夫人好一些,他听后身形晃了晃,很快又稳住了,哑着嗓子道:“赶紧……赶紧去救人!”
江玉成忙扶住了乔老爷子,迭声应道:“救!一定要去救!”
将乔老爷子扶着坐下后,江玉成才转过头来问道:“可有听到劫匪是在什么时候,哪一个地方下手?”
乔氏摇了摇头:“年年才说了这个事情,娘就受到了惊吓发病了,年年还没来及看详细的情况。”
乔老爷子顿时又急了起来,乔氏忙安慰道:“爹,我们可以再去年年那里问一问的,您别着急。”
江玉成也担心吓坏老爷子,忙附和道:“是的是的,爹和娘先别自己吓着自己了。”
乔氏道:“我先去看看娘如何了,等娘没事了,我就想办法从年年那里探听消息。”
江玉成立马道:“我马上传信回侯府,和我爹回明此事后,抽调人手去救茹儿的妹妹。”
见女儿和女婿并不慌乱,反而很快把事情都安排了下去,乔老爷子也跟着慢慢镇定了下来,道:“茹儿你探听到了消息后,立刻来告诉我,我亲自手书一封去江陵乔家,他们那边也能抽调出人手来帮忙的。”
江陵乔家,就是乔老爷子的弟弟家,乔老爷子考上了进士,他弟弟没有,就留在那边继承了曾祖的事业,继续营商。
这些年乔若衡在南边做生意,和江陵乔家来往十分频繁,双方的关系也颇为亲近。
乔氏和江玉成齐齐点头应了好。
“还有,此事先不要宣扬出去,今日是老大的好日子,先不要坏了他的心情,待晚些我再亲自告诉他。”乔老爷子又道。
江玉成应了是,他理解老爷子的意思,乔乐安知道了也只能干为妹妹着急罢了,帮不上什么忙,所以晚点知道也没关系。
在长子最高兴的时候,却得知次女即将遭遇危险,这个父亲也不能为了一个孩子的事,完全毁掉另一个孩子的事。
乔氏温声道:“爹,您先歇着,我和玉成先去忙。”
乔老爷子点了点头,乔氏和江玉成就赶紧按照刚刚说的去忙了,只是面上还要保持着平静,不让其他人看出端倪来。
乔氏先去看了看她娘,将自己几个人刚刚商量的低声说了,安抚了乔老夫人一番,才出来找江遐年。
江遐年一直乖乖地坐在那里,让乔氏看着就心软软的。
不等乔氏琢磨清楚如何哄着闺女说出关键信息,就听到闺女自己道:【外婆没事了就好,也不知道是被什么吓着了。我还是赶紧看看姨妈的事,想办法告诉娘她们吧,姨妈马上要过上好日子了,可不能出事啊!真晦气!怎么又是曹庆元搞的鬼!】——
作者有话说:不知道现在大家看得到97/98章了吗?最近中秋节,今明两天还看不见的话,等编辑上班后我去问问编辑哦~
多谢荷叶薄荷、若蓝蓝雪、未央、合口味的小木的营养液~多谢琉璃月海、姐不看BL的营养液~飞吻~
第100章 千里驰援为救姨妈
江遐年也是没想到,她离开了江陵时,觉得姨妈的生意算是慢慢步入正轨了,曹庆元那边也吃了几次教训了,应该不会再经常冲自家姨妈下手了,所以就将曹庆元从特别关注中移除了。
没想到这个曹庆元是贼心不死,竟然还在继续对姨妈下手。
乔氏却一点都不意外,她在江陵的时候,妹妹乔若衡与她说了许多私房话,让她了解了曹庆元本质上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在江遐年说出此事与曹庆元有关之前,她就有这个猜想了。
乔氏不动声色地继续听了下去,【原来,这次准备向姨妈和未来姨夫下手的人,就是乌梢帮,曹庆元就是和他们勾结到了一起,才想朝姨妈和未来姨夫下手的。自打和姨妈和离以后,曹庆元就一直心中不快,刚开始他还想着,等姨妈离开了曹家,在外面吃了苦受了罪,后悔了,就会回头了。没想到姨妈一离开曹家,反而像是出了笼子的鸟儿一样,飞得越来越好,越来越高,曹庆元心中的不甘心和愤懑,就越来越强烈……呸!系统你给我说这么多渣男的心理活动做什么?我管他怎么想的?】
江遐年感觉系统说那么多,纯粹是浪费时间和内存,曹庆元的动机,江遐年脚趾头都想得到,不就是男人小肚鸡肠那点事?
当初曹庆元和姨妈和离的时候,就心不甘情不愿的,要不是他爹曹义春在后面威逼,他还不会那么痛快地和离。
而且当时曹家提出的和离要求也颇为苛刻,乔若衡十多年里打拼下来的生意都被迫给了曹家,才换来了她和婆婆邵氏的自由身。
曹庆元想着釜底抽薪,把乔若衡的生意本钱都弄走,乔若衡有再大的本事也难翻身,可没想到乔若衡硬是拼出来了。
乔若衡的成功,就像是在嘲笑曹庆元的愚蠢和失败,曹庆元当然受不了了,明面上竞争不过乔若衡,就只能私底下使阴招了。
乔氏默默地听着,心里忍不住为妹妹暗暗叹息,如果曹家和曹庆元稍微正常一些,妹妹又何至于吃那么多苦,更不用那般决绝了。
那曹庆元也是狼心狗肺之人,竟然丝毫不顾念十多年的夫妻情分,不在意乔若衡是他两个儿子的亲娘,更没想过乔若衡这十多年里,为他们曹家拼下了多少,他们曹家因为乔若衡,因为乔家,得了多少便利,就下这样的毒手,实在是枉为人。
乔氏捂了捂胸口,要不是时机不合适,她定要痛骂那狗东西一回。
江遐年不耐烦看曹庆元那狗男人的内心活动,直接跳过了不少心路历程,【看到姨妈和未来姨夫的婚期定下了,聘礼也下了,曹庆元终于相信,姨妈是绝无可能回头了,所以他觉得是姨妈无情无义无理取闹,是姨妈红杏出墙,早就给他戴了绿帽子,还把他耍得团团转……啧啧啧,脑补是病啊,还是去看看大夫吧!姨妈可是从一开始就把态度摆得很明确,一直说要和离,要和曹家一刀两断,这曹庆元脑补了什么爱恨情仇的?真当姨妈是在使小性子呢?和姨妈做了那么多年夫妻,竟然连这点都没看出来,还好意思说他满心满眼都是姨妈?他爱姨妈的方式就是去睡别人家的小妾,去青楼和几个女子同床吗?真恶心!】
这个曹庆元太自以为是了,江遐年觉得十分辣眼睛。
之前还以为他是真对姨妈言听计从呢,没想到阳奉阴违那么厉害,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渣男赶紧去死。
江遐年已经气得一鼓一鼓的了,乔氏上前,轻柔地将闺女抱起来,无声地安抚着她的情绪。
果然,在亲娘怀里,江遐年慢慢就平静了许多。
【这次曹庆元和乌梢帮混到一起,谋划了绑架姨妈和未来姨夫的事,一个是想给姨妈颜色看看,给她生意使绊子,另一个也是想弄走姨妈手里的银钱,曹庆元知道这次从姨妈她们手里劫走的银钱,他自己能落到两成都算运气不错了,绝大部分是会被乌梢帮拿走的,他的主要目的就是报复姨妈和未来姨夫,坑他们到底。这一次的生意对姨妈和未来姨夫来说很重要,若是被劫走了银钱,那他们又要从头开始奋斗了。】
曹庆元这人真是,在生意场上没看到他这么机灵能干,害人的时候倒是手段频出。
相对于去年那些有点小打小闹的手段,今年是提升了不少啊!
乔氏也觉得有些不对劲,曹庆元给人感觉就是没这么聪明胆大,若他有这份心气和本事,他爹曹义春不会那么对他恨铁不成钢了。
江遐年没多深究这里面的不对劲,她更加记挂姨妈乔若衡的安危,于是她继续看了下去:【这次姨妈和未来姨夫亲自去走得,是通往川蜀的商道,川蜀以蜀绣闻名,若能将丝绸和丝线打入那边的市场,那姨妈和未来姨夫的生意,就算是支棱起来了,所以两人连婚事都顾不上准备,就二人一同前往蜀地调查市场、联络买家。嘶——这么重要的事情,确实不放心交给别人,两人一起去实地考察了,才能安心展开后续的生意。所以这也给曹庆元那小人提供了难得的机会,从江陵去蜀地,路途千里远,这一路也并非坦途,再加上难得姨妈和未来姨夫一起行动,曹庆元想一次抓住两个人,不仅要抢走钱财,还要折磨两个人,对两人进行挑拨离间。】
曹庆元要怎么折磨乔若衡和徐清让,江遐年不用多想都知道,就是将两个人分开关押,然后利用囚徒困境在两个人之间搬弄是非,若乔若衡和徐清让之间没有足够多的信任和冷静,曹庆元轻易就能将两个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乔氏的心揪得紧紧的,妹妹和未来妹夫也太不容易了,到了快要成亲的时刻,还要面临这种事,真是运气太差了。
乔氏觉得,以乔若衡和徐清让两个人之间的交情,怕是难以扛过这种事。
这个时候,乔氏心中已经隐隐担心妹妹这亲事要结不成了。
【那些折磨人的手段,我就不看了,我是个才一岁多的小宝宝,承受不起这些……】江遐年只扫了一眼,就没敢看下去。
古代的匪徒可是杀人如麻的真匪徒,和影视剧里的相差甚远,杀人见血对他们来说就是日常生活,所以折磨起人来,也是限制级的,放在普通网站都是立刻404的那种,更别提阿晋这种清水网站了。
江遐年觉得,这些匪徒与缅北的凶残程度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只是那么扫一眼,江遐年都感觉心惊肉跳的,更别提姨妈乔若衡要直面那些事了。
【让我赶紧看看,姨妈她们是在哪里出的事。回程的路途,正好能顺江流而下,姨妈和未来姨夫又有些厌倦了骑马和坐马车,所以选择了坐船。而乌梢帮正好是水匪出身,好巧不巧地就这么撞到了枪口上。姨妈运气真差……】江遐年叹气连连。
只是,江遐年想要找寻姨妈出事的时间地点时,却发现那么多信息里,是一点都没提到到底是在哪里被绑架的。
这个破烂系统,江遐年也是无语了,每次都给不出关键信息,上次皇后会死的信息是那样,弄得江遐年至今没明白,到底是谁会害死皇后,动机又是什么,和淮王又有什么关系。
这次又是这样,最关键的时间地点不明,要救人都不知道要从何救起。
江遐年苦恼了许久,最后决定,还是先告诉爹娘这些大人再说。
幸好她如今说话清晰了许多,能大致说清姨妈乔若衡会被绑架的事。
江遐年在心中斟酌了许多遍,才将这个事言简意赅地说了,她说的时候,万分紧张地盯着乔氏,生怕亲娘觉得她这个一岁的孩子,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幸好乔氏听完后,立刻就将江玉成唤了来,然后将刚刚听到江遐年说的话,跟他说了一遍。
江玉成在乔氏的眼神示意下,很快就演了起来:“竟然有这事?事关你妹妹的安危,咱们不能松懈,我这就派人去江陵那边,打探清楚具体情形,然后去救他们!”
见江玉成真的信了,江遐年稍稍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半信半疑:【我爹娘不会是在演我吧?】
江玉成和乔氏顿时僵住:这都能看出来?
【我才一岁多,他们竟然没有丝毫怀疑就信了我的话?真的假的?是不是当着我的面说是信了,实际上什么都没做?】不怪江遐年疑心重,她从小听说了“小孩子家不懂事,不要听她的”之类的话,天然觉得大人很难信任小孩子。
江玉成看向乔氏,用眼神询问要怎么办。
乔氏也十分为难,要是过度强调,反而会让闺女起疑心。
平心而论,要不是能听见闺女的心里话,她第一反应肯定也是不信的。现在他们夫妻两丝滑地接受了这件事,闺女怀疑也很正常。
正当乔氏还在努力想法子的时候,江遐年转而又道:【哼!反正他们也不知道,我能从系统里看到他们到底行动没有,如果我爹敢哄我,我就闹得他晚上睡不着觉!】
江玉成汗都滴下来了,闺女你就这么对亲爹的吗?
不过听到闺女后面的话,江玉成又放平了心态:【这可是事关我姨妈生死的事儿,可不能耽误了时间,越早去查越好。要是系统里能看到时间和地点,我也就不用这么心急了,唉……】
江玉成伸手摸了摸闺女的头,这孩子都是为她姨妈着急,可她小小人儿没有那么多办法,也只能想出这样的手段了。
江遐年这里没有得出什么关键信息,但是得知了背后是曹庆元捣得鬼,也算是个有用的信息。
乔老爷子面色冷肃道:“我这就写信去江陵,让老二派人把曹庆元那小兔崽子盯住了!”
江玉成也道:“我已经将此事告知了我爹,我爹已经松了口,还主动准允我将江伯派过去负责此事。爹,茹儿,有江伯在,若衡定不会有事的。”
江伯就是江虎,去年在得知了江振裕在春尾宴上会有危险后,老侯爷就是派他去处理此事的,要不是他去了,还没法全须全尾地捉住那三个刺客。
而且侯府的密探大多是经过他调*教的,个个都有本事,江虎自己肯定更加了不得。
乔氏听说老侯爷竟然派出了江虎,心中感动,问道:“江伯离开福京的话,爹和你还有合适的人手用吗?”
江玉成安慰道:“如今爹算是风头正劲的时候,安国公那边,不仅没了一个游文灿,连带多年在户部的经营也受到了不小的打击,暂时还不敢跟我爹,跟侯府对上。”
乔氏这才放下了心,不会因为妹妹的事耽误侯府的事就好。
转念想到小闺女也说了,侯府近段时间不会有什么事儿,乔氏才彻底心安。
只是江玉成作为京官,没有跟皇帝请过旨的话,不能随便离开福京,所以他这次不能跟着一起去了。
这一日,江玉成和乔氏两人默契地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这一日的意外,除了乔老夫人突然心疾发作以外,一切都显得十分祥和美好。
江遐年等到回侯府后,发现亲爹真的派了人去江陵,还是祖父跟前极为得用的江虎,觉得颇为惊喜。
【我爹这回没骗我,竟然那么快就派人去江陵了!】
看到小闺女那震惊的模样,江玉成就有些得意,这回闺女还会觉得自己不信她么?还会觉得自己是个不靠谱的亲爹么?
江遐年没注意到那么多,她震惊于自家爹娘对自己无条件的信任,同时又心中十分感动,这种被无条件信任的感觉真好!上辈子从没体验过这样的感受呢!
看来这辈子投胎最好运的地方,不是投成了侯府千金,能享受锦衣玉食,而是有这样一对父母呀!
【我爹我娘好好哦!有钱的父母本来就不多,有钱还能这么信任孩子的,就更加凤毛麟角了吧?我这次投胎是走了什么运啊!】
看到闺女那感动至极的模样,江玉成和乔氏两人暗笑不已,有些自得的同时,也有些歉疚和心虚,要不是能听到闺女的心里话,他们怕也不能做得这么果断迅速了。
看来以后还是要给孩子更多的耐心和信任,努力做到小闺女心中期望的父母的样子吧。
江遐年叽咕了一会儿亲爹派人去了江陵的事,又恼恨了一番系统中看不到时间和地点的事,最后她脑筋一转:【姨妈和未来姨夫远在千里之外,想要见到他们两是不可能了,但我能不能见一见曹庆元呢?如果能见到他,应该能看出那些关键信息了!唉,可是曹庆元也是远在千里之外的江陵呢,一时半会还见不着。】
一想到要见曹庆元也没有那么容易,江遐年就觉得头大。
江玉成和乔氏却忍不住看向了彼此,这个办法,好像不错?
乔若衡和徐清让乘船顺江流而下,谁也不知道乌梢帮到底会在哪里动手劫持他们,如果沿途去寻找,费时费力不说,还耽搁了救人的时间。
如果从曹庆元这边下手的话,就简单多了。
待到将江遐年哄睡以后,乔氏就迫不及待地和江玉成商量起了这个办法。
江玉成道:“年年像是随口一提,但我也觉得这法子不错,只是这么一来的话,你们就必须尽快赶往江陵,想办法见到曹庆元了。”
以曹庆元对乔若衡和徐清让两人的恨意,应该会想亲自去折磨他们两人,所以曹庆元肯定会离开江陵。如果他走了,就更加难追寻到乔若衡和徐清让的下落了。
“我爹已经让二叔家盯紧曹庆元了,应该问题不大吧?”乔氏嘴上这样说着,实则有些底气不足。
江玉成耐心地给她分说道:“你们乔家本家虽在江南经营多年,但通晓的都是商贾之道,这次曹庆元搭上的是匪徒,用的就不是商贾之人的方法,而是悍匪的法子了。以商贾们的法子去追索匪徒们的踪迹,能跟得上吗?曹庆元在江陵城时,你二叔家还能盯得住他,只要他出了城,和乌梢帮的人接上了头,你二叔那边就毫无办法了。”
乔氏一下子紧张了起来:“这么说来,时间就很紧迫了?”
江玉成嗯了一声,道:“你们的东西应该准备的差不多了吧?若还有什么,可以留下齐嬷嬷收尾,你先带着年年去江陵。”
乔氏道:“要不,我就收拾一些紧要的东西,跟年年早些出发,大头的压箱礼添妆礼那些,就让大姐带过来?只是这个事情要怎么和大姐商量,也是个问题。”
江玉成立马揽过了这个事情道:“这个交给我,你只管去处理你妹妹的事。江伯已经带着一批人马先行去了江陵,你和年年去江陵与他接上头后,就让他想办法安排年年见到曹庆元。”
乔氏立马点头道:“好!”
仓促是仓促了许多,但为了妹妹,这些都是小事。
于是,第二天,等到江遐年清醒过来后,就发现自己被打包好送到了马车上,而她和亲娘立刻要出发去江陵了。
江遐年有些迷茫地坐起来,趴在窗户边,看着乔氏安慰依依不舍的江巧年:“你姨妈那边有些急事,需要我尽快赶过去,你和你大姑还有表姐就跟着后面来。路上多听大姑的话,知道吗?”
江巧年噘着嘴,乖乖点头。
她昨日在乔府时,主要跟表姐妹们玩去了,没听到妹妹的心里话,所以不知道是什么事。但看到乔氏这么仓促之下,还要带着妹妹一起,就知道应该是有事需要妹妹出马了。
安抚好江巧年,乔氏又拜托了江玉容一番后,才登上了马车。
在几十个府兵的护卫下,马车很快辚辚地走了起来。
乔氏见江遐年醒了,忙拿出早准备好的温热帕子给江遐年擦脸,一边解释道:“你姨妈那边出了一些事,所以娘先带你过去帮忙,你姐姐她们后面跟过来。”
江遐年乖乖地点头,心道难道娘要自己去救姨妈?亲爹还放心她自己去?
母女两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但都不能直接说出来,怪憋的。
这一路上的赶路,乔氏都是根据小闺女的情况来要求速度的,幸好江遐年被养的不错,除了觉得有点颠得难受外,没有别的不适。
赶路的日子里,江遐年每隔一两个时辰,都要看看姨妈和未来姨夫的情况,虽然将他们加了特别关心,但两个人隔得太远了,系统感应起来也是模模糊糊的,只能确定他们暂时还没落入乌梢帮的手里。
乔氏也关注着小闺女的心里话,每次听到两人还安全时,就不由自主地松一口气,不久后又提起一颗心。
乔若衡和徐清让的船越往下走,越接近江陵,说明他们就越接近乌梢帮了。
母女两每天做的最多的事,就是在心中祈祷,乔若衡她们遇险的时间晚一些,再晚一些……
在这样赶路了半个多月后,母女两终于抵达了江陵。
江虎亲自率人来路上迎接。
看到江虎后,乔氏第一句话便是问:“如何了?人还在江陵吗?”
江虎应道:“回大夫人,确实还在江陵。”
乔氏这才略略松了口气,幸好赶上了。
结果很快又听到江虎道:“我们的人已经接替乔家的人,盯他几天了,据这几日的观察,他也是在等消息。这两日他显得有些焦躁,又有些兴奋,估计是那边要动手了。”
乔氏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江遐年在一边听得云里雾里的,江虎盯的人是谁?谁要动手了?她娘不是说姨妈这边需要帮忙,所以母女两才这么着急地赶过来的吗?这会子怎么又说起别人了?
“那他现在在何处?”
“包了绮香楼两个姑娘,还在人家房间里呢!”
听到江虎这话,乔氏第一反应是看了看天色,现在还是上午时分,曹庆元怎么还在花楼里?人家姑娘不要休息的吗?
看到乔氏的神色,江虎大致猜到了她在想什么,道:“我们的人跟了他几天,他一直住在姑娘房里,连门都很少出。”
乔氏顿时嫌弃中夹杂着几分薄怒:“这个时候,他倒是不怕他爹了?呵!”
江遐年也很嫌弃,虽然不知道他们说的是谁,但一直住青楼的男人,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乔氏本想尽快去见曹庆元的,但那样的地方,实在不适合她和女儿涉足,只好道:“江伯,那就麻烦你尽快安排一下吧!”——
作者有话说:祝大家中秋节快乐!在这个美好的节日里,文文也恰好一百章啦~好奇妙的缘分呀~愿仙女们也都圆圆满满哦~
谢谢大家的营养液~
另外,现在大家可以看到抽掉的章节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