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刁难
    孙大伟一听,绷着的脸顷刻放松,目光荡漾地看向对面的马强,并迅速转移到对方的下半身。
    “原来你们是想问那个呀。”
    “这不是你有经验,不问你问谁?”马强也不遮掩,反正他今天就是带着目的来的。
    听到这话,孙大伟扬起的笑脸瞬间僵住,没有哪个男人会愿意在这件事上有经验。
    如果是其他人,他还好打发,但是马强,他还真就不得不将实情道出。
    随着孙大伟只剩关键部分的讲解结束,马强拍了拍孙大伟的肩膀,“谅你也不敢在这种事上骗我们,走了!”
    话音刚落,一行人迅速离开。
    只留下孙大伟站在僻静的巷子里琢磨,到底是什么人想要知道惠民堂在治疗那个上面的疗效。
    翌日,陈茵打开医馆的大门,和往常一样等待病人上门。
    原先她以为会和前两天一样,空无一人。
    但刚将大门卸下,她远远地就看见远处的街头隐隐约约有一群人穿过朦胧的雾气,气势汹汹而来。
    不只是她,街上做生意的都看见了这一幕。
    当看清楚人群的身份时,刚刚还好奇的人纷纷往后退一大步,一张脸吓得面无血色。
    “怎么是他?”
    “今天他们怎么会上街?不是说最近都在做工程吗?”
    “天呐!该不会有谁惹到这些家伙了吧?快躲远一点,别被沾染上。”
    ……
    议论声随着一行人的行走不断蔓延,直至看清楚人群停留在惠民堂的门前。
    和惠民堂是对门的老板看见这一幕,紧张地吞咽口水,忐忑不安地说:
    “该不会是陈茵被这伙人看上了吧?还是没给这群人看好病,这下子糟了糟了!”
    “我是不是应该去叫人?”
    “不行不行,镇上根本不敢管他们
    ,说不准还会狼狈为奸。”
    就在他纠结之时,陈茵已经看清楚来人,只是她近些年在镇上待的时间不长,并不能认出对方是谁。
    只凭第一眼印象,她一下子就判断出眼前的人是地痞流氓,恐怕来者不善。
    但身为一个医者,面对病人,她不能带有私人情绪。
    “是来看病的吗?进来吧。”
    “呵!”刘有良扬起一侧嘴角,嗤笑一声,牵动脸上从鼻梁到耳根的疤痕。
    他没想到眼前的小姑娘居然一点都不害怕自己的面孔,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兴味。
    “有意思,走!”
    话音刚落,刘有良立即带着人往医馆走,一边走,一边打量医馆的环境。
    陈旧和古老的装修让人忍不住生出相信医馆大夫医术的感觉,但一对上陈茵稚嫩的脸庞,又会压下刚刚浮现的念头。
    自觉看完后,刘有良下意识地领着兄弟们朝陈茵所在的位置走去。
    但是令他们没想到的是,陈茵迅速站起身,打断一行人的步伐。
    “看病,一个一个轮流来,其他人全部在对面的等候区等候,叫号看病。”
    在铜溪镇,刘有良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敢对自己提出要求。
    不等他发话,熟悉他脾气的马强直接站出来斥责。
    “你个丫头片子!连我们家四哥是谁都不知道吗?居然还要排队,是不是要我们教教你在四哥面前该怎么做事?”
    面对暴怒的威胁,陈茵面不改色,补充道:
    “来我的医馆看病,就要遵守我们医馆的规矩。如果不愿意可以现在就离开,我不强求。”
    “你——”
    马强没想到陈茵居然还是一个硬茬,指着陈茵的手指不停抖动,显然被气的不轻。
    紧接着,陈茵反问一句。
    “反正你们是一起来的,看起来也互相认识,内部自行排队看病,很难吗?”
    此言一出,刘有良再也克制不住,直接笑出声来。
    “哈哈哈哈!”
    “你这个小大夫还挺有意思的,就在你这里看病。”
    话音刚落,刘有良潇洒地朝着身后的等候区走去,把围在他周围的一群人看得不明所以。
    最后还是马强打量了陈茵好几眼,意识到陈茵的容貌不俗后,嘴角一勾,随便将身边的一个新加入的小弟推出来,吩咐道:“你先去看。”
    杨天健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目光呆滞地看着自己比其他人更加突出的站位。
    随后,他似乎是感受到身后投来的视线,迅速挪动脚步,快速朝着陈茵的方向靠近,落座。
    陈茵看着眼前两颊凹陷,四肢瘦削的病人,问道:
    “觉得身上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来之前,杨天健就已经从其他人的口中得知此次看诊的目的,自己就是个烟雾弹,只要给四哥验证眼前的大夫是否有真本事。
    因而面对大夫的提问,他浑然不在意的高抬下巴,拿出横行乡里时的架势,目光鄙夷中夹杂着一丝垂涎地看着陈茵。
    “我看什么病?你是大夫你不知道?”
    “既然上门问诊,必然是身体不舒服。你要是不想看诊,可以换下一个人。”
    如此拙劣的激将法对陈茵一点作用都没有。
    前几天如果不是孙大伟和冯英的情况过于特殊,她也不会主动提及。
    毕竟医不叩门,平白无故对人说你有病,大概率惹人不快。
    眼前的人虽然主动上门,但是意图用一个“猜”字解决一切,显然心中并未相信看诊的大夫,看病疗效俨然失去大半。
    这种情况,不看也罢。
    陈茵的做法显然超出杨天健的预料,他没想到,一个年轻的姑娘居然敢跟他们四哥手底下的人叫板。
    当即对准看诊台上来一拳,威胁道:“你别敬酒吃罚酒!”
    “我不喝酒,只有一个问题:你看病吗?不看就叫下一个人。”
    说完,陈茵作势将头向一侧移动,似乎要喊等候区的人。
    杨天健被这一幕吓得心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虽然一再威胁陈茵,但是他还没有忘记自己的目的,连忙站起身,慌乱地拦住陈茵抬手的动作,态度恭敬地连连鞠躬道歉。
    “陈大夫!陈大夫,你别动,我看病,我看病。”
    直至对面没有动作,杨天健才放松地重新坐下来。
    闻言,陈茵拿起纸笔,再次提问。
    “身体是什么地方不舒服?”
    “我是来看那个的,和孙大伟一样。”
    昨天的行动杨天健也有参与,想到孙大伟被戳穿男子的尊严时的模样,他下意识地模仿和遮掩。
    话音刚落,陈茵辩驳的声音立刻响起,给出判定。
    “不!你们的情况一点也不样。”
    “你身形瘦削,脸颊凹陷,眼神倦怠,看起来就虚弱。而且现在虽然已经是秋日,但我们铜溪镇的气温依旧居高不下,你却已经穿上冬天的薄袄,显然畏寒。加上你行走间的双腿动作,以及落座时扶腰,应该有腰膝酸软的症状。”
    “可见,你病属虚劳。依我看,你应该是早产儿,对吧?”
    此言一出,杨天健惊讶地张大嘴巴,不敢置信地看着陈茵认真的面容。
    他取名杨天健,就是因为出生时早产,母亲血崩而亡,家里人担心他活不了,特意取了健康的健字。
    此刻,杨天健的脑子里已经完全忘记了马强的叮嘱,心心念念的都是自己的身体。
    他为什么加入四哥的队伍,不就是因为早产身体不好加上家里贫苦,想要混一口饭吃。
    现在他看见自己治愈的希望,等身体一好,他去南方随便找个厂子工作,都比在镇上混要过的更好。
    因而,杨天健急切地将身体朝着陈茵靠近,眼神火热地追问:
    “所以陈大夫,我还有没有可能和正常人一样活着?”
    “看你自己。”
    “看我自己?”
    刚念完这四个字,杨天健恍惚间意识到什么,语速飞快地将自己的情况说清楚,再也不敢隐瞒一分一毫。
    至于什么丢不丢脸的事,早已经被他抛之脑后,现在什么都没身体健康更重要。
    听完杨天健的自述,陈茵对他的病因已经有了基本的判断,随后的脉诊更是印证了她的判断。
    所以当她收回手,抬眼看向杨天健急切的表情时,语气不紧不慢地给出答案。
    “要知道先天之精受之父母,后天之精源于水谷精微①。你这是先天之精不足,后天之精未补。”
    “对对对!陈大夫你说的对。我是早产儿,家里也穷,没过上什么好日子。”
    说到这,杨天健一个大男人,差点在陈茵面前哭出来。
    “先天不充,后天失养,属虚劳之症。所以你目前需要温补脾肾,养血育精,拯阳理劳汤加减对症①。同时克制房事,保育精气,不然往后想要有子极其困难。”
    “陈大夫,只要是你说的我都照办。”
    此时此刻,杨天健恨不得对天发誓,让陈茵相信自己。
    闻言,陈茵立即将纸上将拯阳理劳汤的方子写出,并朝着杨天健递过去。
    “这是你的药方,去药柜前抓药付账。我妈可能在后院,你喊一声。”
    “多谢陈大夫,我这就去。”
    杨天健迫不及待地夺过药方,激动地朝着通往后院的门走去,对着正在院子里种菜的吴冬梅喊道:
    “嫂子,抓药!”
    “来了!”
    吴冬梅一抬眼,就看到一个“弱柳扶风”的家伙,一看就是病人,她迅速放下手中的东西,跑到水池清洗双手。
    然后快步来到杨天健身旁,“小伙子,把药方给我拿过来。”
    闻言,杨天健几乎是直接将手里的药方塞进吴冬梅手里,迫不及待地想要抓药。
    对此,吴冬梅有些震惊地看了杨天健一眼,了然地点点头,快速跨入医馆。
    下一秒,她却看见了医馆内坐着的刘有良,顿时被吓得面色大变。
    她迅速扭头朝女儿的方向看过去,却没发现任何异样,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心想:她怎么没听见有人进门的动静?害女儿一个人面对这群煞星。
    吴冬梅下意识地想
    要和前些天一样,挡在女儿身前庇护。
    却被陈茵投过来的眼神制止,“妈,你先帮这位病人抓药。”
    “哦,好。”吴冬梅犹豫地缓缓挪动脚步,眼角余光一直在注意刘有良几人的动静,就连抓药时也不放过。
    很快,她就意识到刘有良居然一点动静都没有。
    吴冬梅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心想:还好女儿的医术高明,就连镇上的混混都不敢闹事。全部坐的整整齐齐,看起来和其他看病的居民们差不多。
    如此一来,她加快手中的速度,想要尽快把药抓了,病人就能带着刘有良一行人一起离开。
    “你的药,一共二十六块。”
    “多谢!多谢!”
    杨天健激动地连连点头,迅速接过自己的药,费用比他想的要低,但还是强压着肉疼的感觉把钱从裤兜里掏出来。
    吴冬梅接过钱,立即用眼神驱赶对方离开。
    或许是因为身体的健康在杨天健的心目中太重要,此时此刻,他的脑子里除了喝药,什么都装不下。
    所以在对上吴冬梅眼神后,他下意识地就想要转身离开医馆。
    至于,还在等他诊后评价的刘有良一行人,直接被忘的干干净净。
    就在杨天健的步子即将跨入医馆门槛的前一秒,马□□怒的吼声在医馆上空响起。
    “喂!你这个家伙,忙着离开回家投胎啊——”
    吼声立即制止杨天健迈动的步伐,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一抖,因为看见病愈希望而激动潮热的身体立即被冻住。
    他缓缓转过身,扬起一张谄媚的笑脸,脚步快速移动,飞速靠近刘有良等人的位置。
    “哈哈哈!小弟一时间忘记了,对不起四哥。”
    “啪!”
    马强看了一眼不动声色的刘有良,立即给杨天健一巴掌,教他做事。
    “你这个家伙!还不快和四哥说说看病的情况。别忘了你是来医馆干什么的?”
    杨天健恭敬的表情下藏着不满,一直点头,并未对上马强的眼神。
    然后,偷偷摸摸地将手里的药藏在身侧,小心翼翼地答道:
    “四哥,陈大夫的医术特别好,只是看了我一眼,就知道我的身体有什么毛病。绝对是整个云川县医术一等一的好手,想要看病的话,可以找陈大夫。”
    刘有良微微抬了抬眼皮,对于杨天健的小动作不置一词。
    时间仿佛在他们一群人之间停滞,死一般的寂静令人无端生出恐惧的心。
    杨天健忐忑不安地吞咽口水,慢慢抬起头,想要观察刘有良的表情。
    却正好和刘有良的视线对上,顿时被吓破胆子,浑身颤栗,不敢再抬起一点脑袋。
    刹那间,他的脑子里想的全都是镇上流传的关于刘有良的传言,为自己还没治好身体就要失去这条小命而感到悔恨。
    就在杨天健琢磨自己死法的时候,刘有良突然站起身,开口道:
    “我去。”
    话音未落,人群中所有人都不自觉地长舒一口气。
    杨天健更是为自己小命可以保住而感到庆幸,他用眼神向陈茵乞求,乞求陈茵一定要找准四哥的病因,一定要治好对方,不然自己小命难保。
    陈茵能够感受到无数道朝自己集中的视线,但她的目光却紧紧锁定在不断靠近的刘有良身上。
    当她对上刘有良那浪荡的眼神,眸子闪过一丝厌恶。
    “说吧,身体什么地方不舒服?”
    刘有良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陈茵的问题,而是用那双浸淫社会十几年的眼睛,将陈茵全身上下打量一番。
    陈茵能够敏锐地留意到对方的视线在胸口停留的视线最长,整张脸瞬间冷下来,眼神戒备地看着刘有良。
    “哈哈!”
    刘有良却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玩意一样,忍不住笑出声,连带着胸腔震动,发出沉闷的声音。
    戏谑的笑容一直停留在他脸上,并随着他四处打量医馆的动作,让医馆内的人都看着这惊奇的一幕。
    不说别的,最惊讶的当属跟在他身后行事的小弟们。
    “强子,你看四哥那荡漾的模样,该不会是看上这个女大夫了吧?”
    “我看有八成,毕竟四哥说起来还没玩过女医生呢!”
    “哈哈哈哈哈!”
    淫邪的笑声在人群中响起,似乎根本不把陈茵这个人放在眼里。
    杨天健看着这群人愚昧无知的模样,下意识地悄悄往旁边移动,试图剥离自己和他们之间的关系。
    吴冬梅也留意到这群地痞流氓的冒犯,快速朝着女儿的方向靠近,并在刘有良极具威慑力的眼神下,站定不动。
    如果是其他人,刘有良肯定是喊人将其拖走。
    但想到对方的身份,以及自己对陈茵的需要和兴趣,他拿出自以为的好态度警告。
    “陈大夫,我劝你还是别让闲杂人等靠近。”
    “我妈是医馆的助手,和我一样遵守医者准则,不会向外人透露患者的情况,你尽可放心。”
    陈茵抬眸,对上刘有良的眼神,不退让一丝一毫。
    原先,吴冬梅看见刘有良还有些胆战心惊,但听到女儿的话,她瞬间有了底气,昂首挺胸地站在女儿身旁。
    刘有良没想到,陈茵居然如此不识抬举,脱口而出,“来……”
    话音未落,陈茵的声音打断他的话音。
    “我们是私人医馆,有自己的准则。如果你还希望我可以把你的命救下来的话,我劝你还是制止一下自己的手下。”
    明明今日刘有良是来看那方面的病症,可不知为何,对上陈茵认真的眼神,他竟真的觉得自己得了不治之症。
    当即举起一只手,警告身后的手下不必再靠近。
    马强正要抬脚,注意到四哥的手势,立即张开双臂,制止其他人的动作。
    “回去!”
    一群人疑惑不解地看着刘有良所在的方向,又看了马强一眼,默默收回脚。
    被众人目光锁定的两人,此时正在进行更进一步的谈话。
    刘有良先是不敢置信,但想起手下对陈茵的推崇,他的心底其实已经选择相信陈茵的判断,嘴上却依旧不饶人。
    “我的命?陈大夫可真会开玩笑。我今天就是来看看下半身的,明明之前□□困难,但是一看见陈大夫,我就好了大半,不知道能不能算是陈大夫你治病的功劳?”
    吴冬梅听到这种调戏自己女儿的话,哪里还能忍得住。
    当即上前跨一大步,怒气冲冲地斥责:“你个没爹教的小瘪犊子,居然还敢上门调戏大夫!我看你要人给你点教训才行!”
    说着,她作势就要将手里的木栓朝着刘有良的脑袋敲过去。
    但刘有良怎么可能坐以待毙?
    立即抬起虬筋毕露的左手,一把接住落下的木栓,浑身爆发出一种暴虐的气息,似乎要将眼前的人通通撕碎。
    “呵——”刘有良随声而动,大力一推。
    吴冬梅不敌,反倒被推倒,仰倒而去,身体呈现出反向的弯弓形状。
    陈茵迅速扶住母亲的身体,关切地目光在母亲身上来回扫视,“妈,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
    吴冬梅稳住身体后,连忙出声。
    然后就着女儿扶住自己的动作,她顺势就想要拉着女儿离开,不愿意再面对刘有良这种地痞流氓,平白污染了自己女儿的名声。
    “走!这种不要脸的家伙根本用不着你看病。”
    母女俩还未有动作,刘有良冷笑一声,“我看你们谁敢走!”
    顷刻间,站在等候区的马强一行人,听从刘有良的命令,立即将陈茵母女俩团团围住。
    眼见自家老大已经戳破表面的平静,马强等人也不再掩饰,淫邪的目光来两人身上来回打量。
    “老东西!我劝你们俩还是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们老大在铜溪镇是什么地位?你们俩应该很清楚。”
    “今天要是不给我们老大看病,别怪我们直接将人绑走。至于绑走之后是看病,还是做其他的,你们俩可就管不了了。”
    “哈哈哈哈!”
    听出话语的意思,人群相视一笑,明显已经将陈茵当做囊
    中之物。
    刘有良对手下们的话不做辩驳,毕竟他是真的觉得陈茵这个小姑娘有点意思。
    和他以前交往的小姑娘一点也不一样,样貌出色不说,更令人想要摘下这朵花的欲望则是陈茵身上流露出的不为俗世所动的宁静气息。
    那是一种浸淫社会已久后,早已经消散在身上的珍贵之物。
    更加难能可贵的是,陈茵还有一手好医术,只要跟了自己,从今往后他就再也不用担心自己的身体出现任何问题。
    简言之,刘有良是真的看上了陈茵。
    所以在默认了手下对陈茵母女俩打击一会儿,他抬起手,制止几人继续言语奚落。
    “想必,陈大夫如此聪明,一定能够猜出我的目的。只要你跟了我,从今往后整个铜溪镇,你可以横着走。至于之前败坏你名声的杨树林一家,我现在就可以抓过来,让你教训。”
    说罢,刘有良胸有成竹地想要驱使手下办事,履行自己的承诺。
    “不必!”陈茵立即出声阻止。“想来我们惠民堂看病,我们打开大门欢迎。至于其他的目的,我绝对不会同意。”
    说话间,她再次将目光放在刘有良身上,补充道:
    “先前对你说的话,现在同样有效。再不迷途知返,神仙难救。”
    此言一出,刘有良再也无法压制内心的不满。
    “来人!直接把这母女俩给我绑走。”
    “是!四哥。”
    话音刚落,以马强为首的四人一哄而上,作势就要拽住陈茵和吴冬梅的双手,将人押走。
    练习了五禽戏的陈茵和吴冬梅怎么可能束手就擒,当即对准伸过来的手出击。
    “嗷!啊!嘶!”人群中瞬间传来好几声痛呼声。
    但双拳难敌四手,两人就要被抓住的时候,千钧一发之际,门外忽然传来一声满含怒火的斥责声。
    “这就是我们县严打的成果?光天化日之下,罪犯直接上门绑架!”——
    作者有话说:①《医论医话及疑难杂症中医临证思辨录》
    第32章 保健局
    听到这句颇具特殊性的话语,众人下意识地停下手里的动作,扭头朝着大门的方向望去。
    初升的太阳将来人的身形笼罩,一时间,只能依稀看清人的轮廓,似乎来人不少。
    下一秒,就听到对面的人群中有人紧张地匆匆擦拭额头的汗珠,忙不迭地连连点头,像是不知道疲惫似的。
    “对不起,傅县长!这都是我们工作的失误,没有及时发现危害人民群众的害虫,我们这就马上派人严肃处理。势必不放过我们铜溪镇上任何一个黑恶社会团体和个人!”
    此刻,于成心中只觉得自己是倒了大霉了。
    怎么每次来到惠民堂附近都会出现问题?
    上一次是遇上医馆关门,立即被傅县长发现了镇上关于传染病知识科普宣传不到位。
    这一次,又撞上有人来医馆闹事、绑架,被傅县长抓住。
    怎么?镇上一定要有人和他这个镇长过不去是吧?
    “杨所长!快点派人将里面参与绑架的人,通通给我抓了,务必不放过任何一个!”
    “是,镇长!”
    杨大明也是第一次撞上这种事,他瞥了医馆里面一眼,瞬间就发现了里面参与绑架的人是刘有良。
    内心不由得为刘有良的运气感到悲哀,谁让他不巧遇上了傅县长,一个比他后台还要强的人,这一次刘有良是真的糟了。
    随后,杨大明立即驱使手下的警员去派出所把所有人都叫来,不然今天还带不回去刘有良这伙人。
    医馆内,在听到于成的称呼后,刘有良就大感不妙。
    他身体的反应比脑子更快,下意识地就想要往后门跑去。
    手下的兄弟们一看老大跑了,瞬间四散而逃。
    但杨大明怎么可能放过这个立功的机会,于成也不可能放过挽回县长印象的机会,当即驱使着一同跟过来保护的警员们追上去。
    “快快快!全部给我追,不准放过一个!”
    “一个嫌疑人都不准从手里逃走!”
    “追!”
    一时间,直接在惠民堂上演了一部警察追凶。
    陈茵和吴冬梅看着眼前突变的情形,一时之间还有些不知所措。
    可当对上傅蕤的眼神时,理智瞬间回笼,并且迅速辨认出对方的身份。
    吴冬梅有些兴奋又紧张地攥紧衣摆,不敢相信自己的女儿居然给县长治过病,并且还将病给治好了。
    陈茵也是表情惊讶地看着眼前的傅蕤,她看诊时就意识到对方的身份不普通,但是县长这个身份,还是远远超出她的预料。
    她没想到在这个女子可以参政的时代,竟然身边真的有女性做到了一县之主的位置。
    陈茵不由得对傅蕤投去倾佩的眼神,缓缓上前,“傅县长。”
    傅蕤不在意地摆摆手,“不用如此客气,陈大夫。在你面前,我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患者罢了,不用特殊对待。”
    陈茵能够看出对方是真的这样认为,立即喊了一声,“傅同志。”
    此言一出,顿时将在场的人吓得不轻。
    吴冬梅快速朝着女儿的靠近,不停扯动女儿的手,频繁眨眼,用眼神示意女儿不要冒犯。
    虽然有些当官的看着好说话,但是你也不能当真呀。
    心想:茵茵真的没有一点对人的敬畏之心,是她和老陈没有交好的缘故,待会儿一定要好好提点。
    于成和杨大明则是惊讶地快将眼珠子从眼眶里掉出来。
    在两人的印象中,傅县长作势一丝不苟,行事中隐隐有种军人行军打仗的架势。
    平日里说话都要再三斟酌,生怕冒犯到对方。
    现在一个区区小镇的大夫,居然敢这样跟傅县长说话,是真的不怕被穿小鞋吗?
    同时,两人也留意到一个事实:那就是出身高门的傅县长居然会来他们这个小镇找大夫看病。
    难不成眼前的小姑娘真的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本事?
    顷刻间,两人又联想到刚刚逃走的刘有良。
    同样是一个有权势、有钱财的人,也来找惠民堂这间小医馆看病。
    一时间,于成和杨大明看着陈茵的目光不停变换,倒吸一口凉气,感慨自己有眼不识泰山。
    至于傅县长和煦的态度,那就更好理解了。
    一个有着出色医术的大夫,可以获得你想象不到的待遇。
    毕竟这辈子,谁还没有会求到好大夫面前的时候?
    同时,于成也想到了为什么刘文冲会及时提醒自己县长要来惠民堂,一定是对方先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
    可恨的是,这个窥视领导行踪的第一人居然不跟着一起来,差点把他和杨大明变成炮灰。
    身后两人千回百转的心思,傅蕤并不知道。
    她看着态度一如既往的陈茵,脸上忍不住浮现出一张笑颜,点点头说:“陈大夫。”
    虽然刚刚经历了惊险的一幕,但看到患者,陈茵的情绪瞬间镇定下来,问道:
    “傅同志今天是来复诊的吗?我没记错的话,你的十剂药应该前天就喝完了,来的时间有点晚。”
    对于不遵医嘱的事,傅蕤不好意思地点头。
    前些天一直在忙活医药研讨会的事,后来又开始忙活让陈茵可以加入保健局的事,一直脱不开身,现在才能来到铜溪镇。
    不曾想,她的车刚进入铜溪镇没多久,就被于镇长发现,非要带着保护的人同行。
    但也正因如此,才能及时救下陈茵。
    “抱歉,诸事缠身。我现在复诊,应该可以吧?”
    “可以,请到这边坐。”
    陈茵伸出手邀请、指路,将人带到看诊台的位置。
    吴冬梅厌恶地移开看诊台的凳子,立刻给傅蕤换了一张没人使用过的,没有晦气。
    对此,傅蕤感谢地笑了笑,顺势落座。
    随即,陈茵立即开始复诊的问询,而被留在原地的于成和杨大明则有些不知所措。
    两人跟着一起来,就是想要在县长面前多亮亮相。
    没曾想,好相没亮出来,反倒把自己的屁股露出来,让领导看见了镇上治安堪忧。
    两人对视一眼,纷纷看出彼此对刘有良的厌恶,立即决定这次无论如何,都要将刘有
    良的团伙给查办了。
    顺便还要肃清整个铜溪镇,万一下次县长来再遇上,两人身上的衣服就别想要了。
    于成看了一眼正在和县长深入交流的陈茵,默默靠近吴冬梅所在的方向。
    “大姐,我们先去看人抓的怎么样,待会儿劳烦你和傅县长说一声。”
    “诶!”吴冬梅双眼迷茫地点头,她还是第一次和这种身份的人说话,一时之间根本没有缓过来。
    “多谢大姐。”
    话音落下,于成带着杨大明一起离开,只留下两个警员在原地保护,直至县长离开铜溪镇境内。
    半个小时后,陈茵的复诊结束。
    “傅同志,你头疼的症状已经完全治愈。往后只需要多注意休息,切忌多思多虑,身体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虽然傅蕤已经从身体感知到这个好消息,但是从陈茵的嘴里知道,心情又有些不一样。
    “这都多亏了陈大夫你的医术,往后我一定会多注意的。”
    “那就好。再见的话不适合大夫说,所以傅同志没有其他问题的话,你可以离开了。”
    傅蕤没想到看起来老成的陈茵还会说俏皮话,脸上的笑容更深。
    “哈哈哈!陈大夫,我还正好有件事想和你说说。”
    此行最主要的目的,她还没忘记。
    闻言,陈茵抬起手说:“请说。”
    “我这次下来,除了复诊,还想代市委邀请你加入我们东俞市的保健局工作。”
    “保健局,”陈茵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眼神中难掩困惑。
    但不管是什么单位,她都没有加入的兴趣,她目前最主要的任务,就是履行自己的诺言,振兴惠民堂,不负承诺。
    随即,陈茵在傅蕤惊讶的目光中,摇摇头说:
    “虽然不知道傅县长说的是什么单位,但是我目前只想要好好经营父亲留下来的医馆,治病救人。去其他单位工作的话,与我的理想违背,请见谅我不能答应。”
    傅蕤清楚地意识到陈茵是认真的,敬佩的同时更多的是不理解。
    她误以为是陈茵因为不知道保健局的地位,当即开口解释。
    “陈大夫,你先别急着拒绝。保健局并不是什么正式单位,里面的人也无需时时刻刻在市里任职。保健局的主要任务就是照顾好退休干部的身体,以及在市里举办各种大型活动的时候,守候在一旁,防止与会人员发生什么意外,及时治疗。”
    “或者你有什么其他的顾虑,你可以直接问出来。”
    傅蕤已经拿出十足的诚意邀请,想要为东俞市的保健局增加一份助力。
    听到这种特殊的单位,陈茵不自觉联系到记忆中的太医。
    虽然二者之间的听起来有些不同,但是任务的性质有些相似。
    陈茵觉得自己还是不能承担这种重任,再次摇头拒绝。
    “主要是我现在的主要任务就是振兴父亲留下来的医馆,保健局任务虽然不重,但一听就是要经常待在市区。这和我的人生任务有冲突,所以无法答应。”
    傅蕤没想到自己一个县长上门邀请,陈茵居然还接二连三地拒绝。
    这让她心中生出一股恼怒的同时,又对陈茵这种淡泊名利的品质感到倾佩和欣喜。
    想到如今东俞市保健局的困境,傅蕤的心对陈茵的取舍来回拉扯。
    最后,她在没有取得大哥同意的情况下,一咬牙,给出更好的待遇。
    “既然陈大夫你更希望将重心放在医馆上,如果你愿意加入保健局,往后你只需要参与市里举办的大型活动后备工作,退休老干部的修养与你无关,也无需长时间待在市区,有需要你参加的大型活动的时候,保健局再派人通知你。”
    “怎么样?这是我们市委能给出的最好待遇,你可以同意了吗?”
    听到这里,别说陈茵,吴冬梅站在一旁都想帮忙点头答应。
    这种光宗耀祖的大好事,有谁会不乐意呢?
    没有听到陈茵第一时间的肯定回答,傅蕤还是不安心,不怕露怯地将如今市保健局的困境道出。
    至此,陈茵才知道傅蕤的头疼找遍保健局的大夫也无法治疗,只能求助外面的医生。
    而后她又在傅蕤的口中听到了杨国华的名字。
    “市中医的杨国华主任,陈大夫你应该知道吧?原先只有我一个人想要推荐你进入保健局,做起来是十分困难的。但是那天恰好遇到杨主任,他直接向孙局长保证你的医术,给出极高的评价。”
    “所以,现在才会我出现在你面前邀请加入。我希望陈大夫你可以仔细考虑一下,我给你三天的时间。”
    说完,傅蕤准备起身离开。
    而一直在犹豫的陈茵,在听到市里的困境和杨主任名字后,意识到自己之前的念头有些狭隘。
    既然可以留在镇上继续治病救人,又可以治疗大型活动的人,惠及更多普通人的生活。
    “不用等三天,傅县长,你的邀请我答应。”
    “好!”
    傅蕤惊喜地喊出声,恭喜自己终于啃下了陈茵这跟硬骨头。
    “陈大夫,既然你有技术,就不应该将自己局限于一个小地方。只是我明天还有事要做,不能陪你去市里。你明天有空上市区吗?有的话,我叫人在政府大楼等你,带着你入职。”
    陈茵思索片刻,迅速回道:“有时间。”
    “那好!明天下午两点,政府大楼有人会在那里等你。”
    “好!”陈茵点头表示知道。
    说完要紧事,傅蕤也不耽误时间,立即带着小沈一起离开。
    和两人一起离开的还有保护县长的警员,当然被两人一起带走的还有陈茵即将加入市保健局的消息。
    虽然保健局不是什么正式单位,但是身处其中的每个人都不容小觑。
    毕竟你不知道一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医生,平日里交往的都是什么级别的人物,手里面握着什么人的关系。
    有时候,求这样的医生办事,比送礼给上级都管用。
    当于成听到这个消息,顿时将陈茵和惠民堂在心中的级别提高到最高等级。
    整个铜溪镇没有人比他更了解一个市保健局医生的含金量。
    之前和他一起参加工作的同学,就是因为家里人是省保健局医生的亲属,升职一路绿灯,现如今早已经坐上了区卫健委书记的位子。
    如果他也能和陈茵交好的话,往后……
    和他一样念头的还有刘文冲,本来就是他第一个发现傅蕤和陈茵的关系,加上陈茵勉强能够算成他直属的下级单位,走的近一些很好理解吧。
    除了和陈茵交好,两人还有一个目标是相同的,那就是一定要彻底肃清镇上的风气。
    今天发生在惠民堂的事,绝对不可以再发生。
    而对此并不清楚的陈茵,正在和母亲一起整理被刘有良一行人弄乱的后院。
    也不知道这些人逃跑的时候是在干什么,直接将吴冬梅种好的菜地弄的一团糟。
    就连鸡舍里的鸡,也被这群人的动静吓得怏怏的,还不知道能不能活。
    吴冬梅心疼地看着自己特意留下来的下蛋母鸡,“好好的一只鸡,吓得都不会叫了。要是再不吃不喝,今晚就把它杀了炖汤。正好老母鸡汤也能给你补补身体。”
    陈茵不明白母亲的思路是如何转换的那么快,表情错愕,“妈,你看着办吧。”
    “唉~”吴冬梅心疼地叹气。
    就在这时,意识到惠民堂没有其他人在的街坊邻居们,纷纷朝着医馆内走来。
    第一个上门的就是李春丽,她昨天没在家,刚回来不久,根本不知道刘有良一群人上门的事情。
    要不然,她早会和上次一样,早早在屋内守卫。
    “冬梅!冬梅,听说医馆发生了大事,你怎么样?没出事吧?”
    听到好友的声音,吴冬梅迅速放下手里的菜叶和米糠,循着声音靠近。
    “没事没事,还好傅县长和派
    出所的人来的及时,不然还真要出大问题。”
    “那就好!那就好。”
    李春丽不放心地将好友浑身上下打量一番,发现真的没事后,才将心放回肚子里。
    而其他跟着一起进来的人,纷纷对着吴冬梅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
    毕竟他们都是在旁边住着,亲眼目睹刘有良进入医馆,却没有一人敢进门阻拦,也没人敢组织人帮忙,只是在外面担忧罢了。
    实在是刘有良一群人在铜溪镇作恶多时,听说手上还有不少人命,没人敢和他们作对。
    想着刚刚看见刘有良一群人在巷子里被警察围追堵截的场景,不少人似乎看见了铜溪镇一直遮盖的乌云散开的一天。
    一群人关心完吴冬梅、陈茵和医馆的状况后,纷纷好奇刘有良他们这次作乱的结局。
    吴冬梅只是说了一句,“依照傅县长的意思,刘有良他们估计没有十几年是出不来了。”其他的什么也没透露。
    但如此简单的一句话,瞬间引燃现场的欢呼声。
    “好啊!好啊!”
    “没想到真的有人可以把我们铜溪镇的毒瘤挖掉,我要天天在家里烧香感谢傅县长。”
    “听说我们的新县长是刚刚委派来的,和县里的其他人都没什么关系。肯定是因为这样,才能毫无顾忌地将刘有良抓走。”
    “从今往后,我们再也不用担心开店胡乱被人敲诈。”
    “摆摊的也不用担心被强征保护费。”
    “真好啊!”
    这一句直接说出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声。
    不一会儿,刘有良这颗毒瘤被除掉的好消息,瞬间在铜溪镇传扬开来。
    除了熟悉的欢呼声,还能在某些人家听到激动的啜泣声,听着让人忍不住心酸流泪。
    关心的人离开后,母女俩继续打理被弄乱的医馆。
    陈茵摇晃了一下被弄坏的后门,“妈,后门竹子绑着的铁丝松了,钳子在哪里?我去拿来拧紧。”
    “就在堂屋后面的柜子抽屉里。”
    吴冬梅一边扫地,一边回答女儿的话。
    除此之外,她还在琢磨另一件事:那就是医馆的安全问题。
    实在是开医馆以来,想要闹事的、闹事的人太多,不做点安全措施,她的这颗心就无法落回肚子里。
    像是杨树林那种欺软怕硬的人还好,吓一吓就能吓退。
    但要是再遇上像今天的刘有良一样的硬茬,她们母女俩根本没有力量反抗,心想:家里面没个身强力壮的人还真不行。
    思索良久,吴冬梅看了一眼刚将后门修整好的女儿,提议道:
    “茵茵,不如我们给医馆请一个保安,怎么样?就像是卫生院一样,有个人保护,行医也安心一点。”
    陈茵明白母亲的担忧,今天的事一定给母亲的心灵造成严重的影响。
    但她思考了一下医馆的现状,想要找到一个合适的人很难。
    而且要是往后遇上的人和刘有良带的人一样多,一个保安也无法成事。
    “妈,我看我们不如直接将看诊的地方,直接隔成一个小的单间。就和针灸室一样,单独隔出来,外面的人想进去存在困难。人一少,自然威胁性也低了不少。”
    闻言,吴冬梅琢磨了一下,不得不承认女儿的主意更合适。
    两人商讨到深夜,最终决定将原先临近看诊台,带窗的位置修改成诊室。
    只是和医院看诊的诊室不同,仅设置有一米五高的墙面,里面用防护力强的铁护栏支撑,防止有人快速闯入。
    顺便还在另一边墙给陈茵开了一个方便出入的小门,出事也可以尽快逃离危险区域。
    一切商量妥当后,母女俩都期待着第二天的到来。
    翌日,吴冬梅按照昨夜商议的内容,迅速去找熟悉的人装修医馆。
    而陈茵则是按照约定,踏上前往市区的大巴车。
    有了前两次的经验,她非常顺利地到达市区。
    看了一眼还有时间,随便找了一个餐馆吃午饭,就地等待。
    眼见时间来到了计划的一点,陈茵迅速踏上公交车,前往政府大楼。
    不曾想,她刚将脚跨入大门,就被一旁的保安拦住。
    “请问同志,你是来干嘛的?”
    “我来,应该算是入职吧。”陈茵有些疑虑地说。
    “入职?”保安听到这个原因同样疑惑,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今年的招聘早就结束了,新的公务员们早已经入职好几月了,怎么会有人现在才入职呢?
    虽然对此想不明白,但并不耽误保安对此做出妥善安排。
    “入职也先别着急,先来我这里登记一下,再进去。”
    “好。”
    陈茵立即转移方向,在登记册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和身份证号。
    当保安看清陈茵身份证号上的年龄后,对她说的理由信了大半,毕竟这个年龄刚考上政府单位,还挺合理的。
    此时临近上班的时间,不少人从外面回来,看见有人在保安室登记,忍不住投去好奇的眼神。
    但很快,一群人就顾不上陈茵,惊奇地看着站在政府大楼门口的市政府办公室主任的秘书——唐秘书。
    一眼看去,就知道唐秘书是来接人的。
    可什么人,才值得一个市政府办公室主任的秘书亲自迎接?
    一群人好奇地四处打量,又迅速收回眼神,担心被唐秘书发现异样。
    很快,陈茵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的视线当中。
    但几人想了想,出现在政府大楼,肯定和公事有关,这个小姑娘看起来如此年轻和眼生,怎么可能和唐秘书搭上关系?
    一群人刚摇头否定自己的猜测,立即被眼前出现的画面吓到。
    唐秘书快速地向前移动,脸上是如沐春风的笑容,迎上了那个他们觉得不可能的人。
    “陈大夫,是吧?”
    “你好,我是陈茵。”陈茵回握对方的手,迅速松开。
    “陈大夫,我是主任安排给您带路的小唐,请跟我往这边来。”
    “唐同志,多谢。”
    “这边请。”
    说着,唐秘书带着陈茵一路往六楼的方向走。
    而碰巧撞见这一幕的工作人员们,早已经被眼前的场景吓得呆愣在原地。
    有心急的,立即出声打探陈茵的身份。
    “你们知道被唐秘书迎接的女同志是谁吗?看起来身份好像很不一般啊。”
    “我估计整个系统,能让唐秘书迎接的人,不超过两只手的数。”
    “会不会是傅主任的亲戚?”
    话音刚落,立即有人爆出爆炸性消息,“不可能,我看了一眼,电梯是去六楼的。”
    “什么!”
    一群人心中的惊讶暂时无人给他们解答,因为此时陈茵已经和唐秘书来到老干部局旁边的保健局。
    余温一看见唐秘书,立即从凳子上站起来。
    “唐秘书好,您是来找孙局长的吗?孙局今天临时接到任务,并没有来局里。”
    “孙局不在?”显然,唐秘书对这个消息有些不解,明明之前有过提示。
    但很快,他收拾好心情,看向余温,抬手将身边的陈茵介绍给对方。
    “这位是陈茵陈大夫,主任有和孙局提过,往后陈大夫就是你们保健局的一员。”
    亲自被唐秘书带来的保健局成员,余温还是第一次看见,心中震惊的像是有一万匹马飞驰而过。
    但对上陈茵的面容,和他们保健局的现状,他恍惚又明白了什么。
    余温脸上的表情从震惊到欣喜,自如切换。
    “那可真的是太好了!孙局一直都在说我们保健局的人少
    ,很多事都腾不开手,傅主任将人送来,真的是给我们保健局减轻了负担。”
    对于自己的话,余温感觉良好,一定可以让唐秘书满意。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唐秘书忽然抬起手,制止他接下来的话。
    “不是。余秘书,陈大夫进入保健局,仅服务于我们市各种重大会议,其他的任务她并不参与。这一点傅主任和孙局聊过,孙局也是同意的。所以,你尽快将陈大夫的信息登记好,做出公示。往后市里有大型活动,需要陈大夫出手,你再电话通知。”
    “是是是!”
    虽然余温的脑子有些反应不过来,但他的身体已经下意识地连连答应。
    心中还在惊叹这位年轻的女大夫到底是什么身份,孙局竟然连这种要求都答应。
    在惊讶中,余温流畅地完成陈茵的信息登记工作。
    随后,他将一张工作证递给陈茵,“陈大夫,这是我们保健局每位大夫都会获得的工作证,往后参加各种会议和组织活动都需要它来证明,一定要拿好。”
    “多谢。”陈茵接过手里有些类似于玉质的工作证,忍不住好奇地抚摸。
    今天上市区的事情已经办妥,她也没有什么继续逗留的必要。
    向两人告别后,迅速离开政府大楼。
    唐秘书再次向余温提醒了一下陈茵的重要性后,才回去将陈茵“入职”的事告诉傅威。
    “你觉得这位陈大夫如何?”
    傅威停下手里的动作,抬头看了前面的秘书一眼,像是不经意地随口一问。
    不只是两人在谈论陈茵,此时的保健局更是热议这位新加入的陈大夫。
    “这个陈茵,年纪如此小,能在医术上有什么建树?近些年外面是越来越不把我们保健局的人当回事了,什么阿猫阿狗都扔过来!”
    “魏大夫,你可别乱说。陈大夫可是傅主任和市中医的杨主任一起推荐的,这位年纪轻轻的陈大夫,身上必定有真本事。”
    “市中医的杨国华?”
    “呵!你们就是想太多,这位陈大夫可不普通。一来,就只需要参与市里各种露面的大活动,可不像我们这些老家伙,还需要干杂活。”赵春生满脸鄙夷地说,显然是对陈茵的待遇十分不满。
    一时间,众人都被这个消息惊的不轻,纷纷朝余温投去好奇的眼神。
    面对一个个医术大拿,余温也不敢欺骗,强撑着脸上的假笑,连连点头。
    众人意识到陈茵的年纪和不普通的待遇后,对于陈茵的印象极速降低。
    陈茵并不知道还未见面,同事们就对自己给出不好评价。
    她紧赶慢赶,赶上最后一班回云川的大巴车,乘着夜色归家。
    “砰砰砰!”
    “妈,我回来了。”陈茵敲响后门,压着嗓子呼喊,担心影响周围的邻居。
    吴冬梅本就睡的不深,一听到声音,立即从床上爬起来开门。
    和她一起出现在陈茵眼前的还有吴秋丰。
    “大舅,你怎么也在家?”
    闻言,吴秋丰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外甥女的问题。
    “有点事上来,你快进屋。怎么这个时间才回家?要是回来的时间晚,直接在市区住一晚更好。”
    “恰好赶上最后一班车,就回来了。”
    “下次别这样了,家里人会担心的。”对此,吴秋丰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嗯。”陈茵当即重重点头保证。
    看着陈茵脸上疲惫的神色,吴秋丰准备好的话根本说不出口,只能等到第二天的到来。
    早上,三人一起锻炼。
    吴秋丰先是感叹陈茵的厉害,竟然没有政府分配工作,都能被工作自己找上门。
    “我们吴家的祖坟肯定是冒青烟了,回去得好好祭拜一下祖宗。”
    对此,吴冬梅表示赞同,“我也应该给老陈多烧几柱香。”
    “妈,大舅,你们有些太夸张了。”陈茵不好意思地说。
    “怎么会!你可是我们吴家和陈家第一个进入政府工作的人,只做这点事,我还觉得有点不够。”
    害怕母亲和大舅会继续这个话题,陈茵连忙转移话题。
    “对了,妈,医馆的诊室装修的怎么样了?”
    果然,吴冬梅的思绪瞬间转换。
    “正好遇到你大舅上来,几个人一起干活,昨天就做完了。待会儿你去看看,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赶快改改,别耽误病人上门。”
    就连吴秋丰也不例外,对于刘有良这些人,他是恨不得亲自上手教训。
    “也就我们青山村不知道茵茵你被人欺负,不然我们全村人都要带着锄头、耙子来教训一下那个姓刘的,竟然敢欺负你和医馆,真的是不要命了!”
    “你这诊室看起来还是有些不安全,要不然我让村长帮帮忙,每天安排几个人来医馆守着?”
    陈茵就是担心会出现大舅提议的场面,才会提及医馆重新装修,当即说了好几个理由打退吴秋丰的念头。
    “对了,大舅,你还没有说来镇上干什么呢?”
    说到这,吴秋丰黝黑的脸上泛起一层红晕,嘴巴张张合合好几次,才缓缓开口。
    “就是,就是上次你在村里说,还会去其他村义诊的事。”
    “上次你离开之后,支书立即和其他村的主事人聚了一次。周围不少村子都希望你能够去他们村义诊,吃住他们包了,安全就由我们村负责。”
    说完,吴秋丰将村里收集整理的各村病人症状的纸递给陈茵。
    闻言,陈茵接过厚厚一沓的纸,意识到自己离开青山村的时间有点长。
    先是给傅蕤治疗,又去了市区参加活动,回来后又遇上刘有良的事。
    一来二去,在青山村义诊已经是半个多月之前的事。
    也是时候应该准备下一次义诊了。
    “大舅,你这个提醒很及时。正好最近因为刘有良的事,医馆也没什么人,还需要装修。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下村义诊,我们把一些药材整理后,再出发。”
    “好!”吴秋丰激动地连连点头。
    陈茵经过吴秋丰的提醒,将这次第一个轮到的村子记录病症的纸张抽出来。
    随后按照上面记载的内容,根据自己的推测准备一切急用药材,再带上徐叔免费提供的药材,三人拎着满满当当的东西离开医馆。
    医馆门前,赫然张贴着写有“医馆装修,下村义诊”的告示。
    第33章 收药材
    由于这一次带的东西更多,虽然山路比上次好走,但三人的速度比上次还要慢。
    直至看见日头快要升至半空,陈茵三人才来到山脚。
    但是令人没想到的是,这一次村民们居然早早就在山脚处等候,一看见三人的身影,迅速围上来。
    “来了来了!”
    “小陈大夫,你来了!”
    “快快快!快把小陈大夫手里的东西接过来,你这双手可是给大家治病的手,绝对不能有一丝损伤。”
    “还有你冬梅姐,我们帮你拿。”
    顷刻间,陈茵三人手里的药材全部被其他人拿走。
    陈茵看着空荡荡的双手,高抬双手,快速摆动,拒绝又一个来人想要帮自己背药包的提议。
    “不用不用,我这药包里都是看诊急用的东西,需要随身带着。”
    “哦,那我们不碰,不碰。”
    上山的路上,越来越多的人意识到是陈茵回来了,源源不断地从地里、山上、家里往三人所在的方向赶。
    等陈茵三人回到家的时候,身后已经跟了乌泱泱一群人,看着像是全村大半的人都来了。
    村支书吴剩听到消息也不晚,但是人老速度有限,到达的时候只能看见一颗颗黑色的脑袋。
    为了见到陈茵说正事,他只能一边喊叫,一边挤开人群往前走。
    “你们这些家伙来干嘛?又不是我们村义诊,真的是来添乱的。”
    “没事的赶紧离开,反正茵茵肯定要在村里待上几天,有你们见的时候。”
    “快走!快走!院子都装不下了。”
    当吴剩终于穿过人群,走到人群最前方时,整个人已经大汗淋漓,满脸通红,喊的嗓子都快哑了。
    回头看了一眼,一群人像是根本没听见他的话似的,你推我一下,我动一下,人群虽然在活动,但位置一点都没有变化。
    这下子,他是再也克制不
    住自己的脾气,大吼一声。
    “都给我走!别耽误我和茵茵商量义诊的事,你们这么多人待在这里除了碍眼,还能干什么。”
    光是说话还不够,吴剩直接动用手里的拐杖,不停往前摆动,把人往外赶。
    陈茵对于眼前的情况,也是非常无奈,立即附和村支书的话。
    “今天来是准备进行其他村的义诊,大家如果这段时间身体有什么不痛快的,等我晚上回家的时候来看诊。只要我有时间,大家肯定能看诊。所以大家不要聚集在这里,我和支书爷爷有事要聊。”
    话音刚落,人群迅速往后移动,和刚刚蜗牛一般的速度比起来,简直就是体育健将。
    吴剩看着截然不同的待遇,黝黑的脸瞬间僵硬,无奈地长叹一口气。
    “走吧,走吧。”
    几声催促后,人群只剩下最后几个顽固分子。
    和陈茵再三确认这些天晚上看诊也是免费的后,才不舍地离开院子。
    吴剩看了一眼陈茵,不好意思对上这个小辈的眼神,说来,都是他这个村支书干的不好,村里人都没有收入,不敢看病,只能寄希望于陈茵回村,都是他的过错。
    “茵茵,希望你能理解大家的担忧和热情,往后我会多多提醒他们,不要聚集干扰你的生活。”
    “没事儿,支书爷爷,我知道大家没有恶意。我就是本村人,为大家做点贡献是应当的。”
    “唉~我老头子代表全村谢谢你。”
    说着,吴剩驼背的身体对着陈茵弯下去,顿时将在场的人吓一跳。
    “支书爷爷,你不必这样!”陈茵惊慌失措地快步上前,扶住吴剩的双手,将人拉起来。
    其他人也跟着上前劝导。
    “茵茵说的对,支书叔,你一心为公,大家都知道。茵茵也是为村里贡献一份力量,你不用这么客气。”
    “叔,你一个长辈真的是太客气了,小辈们哪里受的起?”
    “村里的困难不是支书您造成的,几百年我们村都是这样的,您不必将责任全部扛在自己身上。”
    ……
    祖祖辈辈都生活在青山村,吴外公一家人都明白村里的困境,也明白吴剩的困难,只能耐心安慰。
    等院子里重归平静,吴剩收敛脸上的羞愧,将口袋里的纸条掏出来。
    “茵茵,你看一下。上面是村里给你安排的护卫队,你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增加的?”
    “还有,你准备什么时间开始义诊,我派人去通知,让他们村子好好准备准备。”
    陈茵接过纸条,看了一眼上面的人名,每一次的护卫人数几乎是五人,数量不少。
    吴冬梅凑过来,仔细打量了一遍,发现上面的人都是青壮年,几乎全村的人户都有安排到。
    经历之前发生的事,母女俩都没有拒绝村里的好意。
    五个人的人数安排也很妥当,陈茵点点头,“就按照上面写的办,义诊明天开始,劳烦支书爷爷你派人去小河村通知。”
    “好好好!”吴剩激动地连喊三声。
    随后立即冲着身边的大孙子喊道:“玉树,你快点去和小河村的村子说一声,明天早上九点开始义诊。可以吧?”
    意识到自己将时间都说出来,吴剩连忙将目光转向陈茵,寻求意见。
    “那就先定九点,等明天正式到达后,再约定更合适的时间。”
    陈茵计算了一下起床、吃早饭和赶路的时间,估计八点多能到。
    等熟悉后,说不准还能更快一点,但这些事都需要等明天亲自到访下河村后,才好仔细商议。
    吴玉树见陈茵同意,二话不说,直接朝外面跑去。
    说完正事,村支书也没什么其他的事,转身离开。
    回村部的路上,他还不忘去村里轮到明天护卫陈茵的人家走一趟,叮嘱千万别忘了。
    “支书,您老就放心吧!小陈大夫的安全,我们看的比什么都要重。明天一大早就去秋丰家里候着,一定将小陈大夫安安全全地带回来。”
    “我们家可是好不容易抢到的第一天,一定不会忘的!”
    “支书叔,其他村想要有这种好事的轮不到,我们怎么可能会忘记?要不是担心今天上门打扰茵茵,我早就敦促我家儿子现在就去院子外面等。”
    和她一样想法的人很多,纷纷赞同点头。
    吴剩得到让自己满意的答案后,拐杖也不拿了,双手往后一背,满意地往村部走。
    另一边,吴冬梅从女儿的手中取过纸条,再次浏览上面的人名。
    “我看村里安排了五天的时间义诊,茵茵,你觉得够吗?”
    “五天看不完,那就再延长一两天。最近医馆的谣言澄清了,我们也不能在村里一直待下去,把医馆扔在那。”
    想起上次在村里待的时间,陈茵说出自己能接受的最长时间。
    显然,吴冬梅也想到了被扔下的医馆。
    再加上刚刚发生了女儿被邀请加入保健局的事,她更加觉得医馆这个主要阵地不能忘记。
    “那好,就先这样办。”
    安排好义诊事宜,时间也来到了吃午饭的时候。
    吃过午饭,陈茵带着吴家人一起准备明天要带去的药材。
    下午,陈茵接诊了五个近期生病的村民。
    时间匆匆,吃过晚饭,一家人坐在院子里休息、谈天说地。
    忽然,安红英忽然提起正在学校读书的吴鸣凤和吴青鸾两人。
    “茵茵,你是不知道自从上次你答应还会回村义诊之后,鸣凤和青鸾两个就一直都在惦记你。谁能想到你再来的时候,正好没碰到她们放假?我看等鸣凤回来,肯定要一直在嘴边念叨。”
    “说起来,我觉得她们俩还挺喜欢中医的,一直围在茵茵身边不离开。”外婆赞同地点点头。
    不曾想,安红英却并不认同,一脸无奈地说:
    “鸣凤那个丫头就是看着新奇有点兴趣,要说真正有兴趣,还得是青鸾。有空的时候就一直抱着茵茵留下来的医书不放手,看起来像是想要和茵茵一样学中医。”
    闻言,陈茵惊讶地看着大伯母,双眼闪过一丝亮光。
    “大伯母,你说的是真的?”
    “那可不?要不是我发现青鸾那丫头眼睛突然变黑,还不知道她偷偷摸摸在被子里用煤油灯看书。家里又不是不准她开灯,摸黑看书眼睛坏了怎么办?”
    现在想起来,安红英的脸上都忍不住露出无奈的笑容。
    原先陈茵只是以为青鸾对中药材的好奇,只是一个小孩对新奇事物突然的兴致而已。
    现在看来,她显然是对中医发自内心的喜欢,为此竟然偷摸看书。
    “的确,等她回来,我和她好好聊一聊。”
    此言一出,在院子外等了好一会儿的吴玉珠,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冲动,拖着两个比她身体还要大的塑料袋出现在门口。
    “茵茵姐!我来还债了。”
    说话间,她还不停地用点头向院子里的人们打招呼。
    当众人看清楚她手里药材的数量的时候,立即站起身,关切地走上前。
    吴冬梅快速将吴玉珠手里的塑料袋接过,两手接触时,她看着吴玉珠被绳子硬生生割出的白色痕迹,心中忍不住疼惜眼前的小姑娘。
    “玉珠,你还小,没必要一次带这么多,别把身体累坏了。”
    “玉珠,下次收好药材,直接叫你秋丰叔去取就是。”安红英跟在后面补充。
    对此,吴家人纷纷赞同地点头。
    面对入波涛般强烈的关心,吴玉珠面上笑容更深,挺直的腰杆连连摆动,连带着身体不停点头,像是答应了两人的提议似的,但是她心里是怎么想的,只有她自己知道。
    陈茵从母亲的手中接过塑料袋,封面上的字迹清楚写明原来是装肥料的。
    她迅速解开封口的绳子,一股浓郁的药香味瞬间从解开的口弥漫开来。
    “艾草、青蒿、枳实、枳壳……”
    陈茵一边将药材掏出来,一边复述它们的名字。
    将两袋的药材全部掏出来,直接摆了满满一桌子。
    显然这段时间,吴玉珠除了上学、干家务之外,其余的时间都全在采摘药材,不然不会有眼前的收获。
    意识到这个事实的不止陈茵,吴冬梅刚想说什么,可对上吴玉珠那坚定的目光,她张开的嘴久久吐不出一个字。
    因为她知道对于吴玉珠这种性子坚韧且要强的人,即使她们在这里叮嘱,回去之后,吴玉珠还是会按照自己的性子做事。
    想到玉珠一家的情况,吴冬梅选择闭口不言。
    随即跟着陈茵一起,将所有的药材按照医馆的进价计算清楚。
    最后得出结果,半个月下来,吴玉珠的收获一共是三十五元,比起上次还款的数额只差十五块,但这仅仅是半个月的收入。
    照这情况看,一个月还上五十块,对于吴玉珠她们一家没什么固定收入的家庭,已经是非常了不起的。
    “三十五块!玉珠,你这段时间肯定没闲着。”吴冬梅惊讶地喊出声。
    吴玉珠也没想到这些平日里随处可见的“野草,”竟然如此值钱,稚嫩的小脸因为震惊而潮红。
    “我…我……”整个人激动地无语伦次,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和他一样震惊的还有吴家人。
    虽然陈南鹤是大夫,但是他们家对于中草药的了解并不深,仅限于知道有些特殊的草可以治病。
    而陈茵在吴家人面前展示中草药的机会也不多,所以他们的脑子里并没有草药值钱的念头。
    要知道她们在村里生活,一年到头种的粮食勉强够自己吃,仅有极少的部分可以拿出去卖钱。
    除此之外,就是家里得鸡鸭、鸡蛋和猪,这就是家里最主要的经济来源。
    不然,吴文博也不会跟着村里人一起外出打工,实在是家里挣不到钱,而生活处处都需要钱。
    意识到草药十分值钱的那一刻,不少人都将目光转向陈茵身上。
    此刻,陈茵并没有时间回应大家的疑问,她看着吴玉珠说:
    “玉珠,你这次带来的草药一共值三十五块。这些钱你是想要全部用于还债,还是留一点给自己生活。”
    此言一出,吴玉珠激动地连连摆手。
    “不不不!我不要,全部还给茵茵姐,我身上还有钱读书和生活。”
    “那好,我在你的记账本上注明‘-35,’下次送药材的时候,你要是想留钱读书,可以提前告知。”
    “谢谢茵茵姐,我不会不读书的。”
    吴玉珠透过陈茵的言语和表现,知道对方看中什么,也在陈茵身上看见了读书的价值,她当然不会放弃。
    “那就好。你现在还小,读书才是最主要的任务。明年,我在镇上等你。”
    “我一定会来的!”吴玉珠重重点头,许下承诺。
    说完还债的事,吴玉珠想起自己在读《神农百草经》时候有很多地方看不明白,忍不住向陈茵投去期待的小眼神。
    两人视线对上,看着没有去意的吴玉珠,陈茵似乎是意识到什么,问道:
    “玉珠,你还有什么事吗?”
    “茵茵姐,《神农百草经》上我有很多看不懂的东西,我能不能问问你呀?”
    “当然可以。”
    随后,在吴家的院子里想起吴玉珠和陈茵一问一答的声音,谈论的内容不仅仅有简单的中药材识别和炮制,竟然连一些药方的配伍都有涉及。
    陈茵一边震惊地迎接越来越深入和庞杂的提问,一边欣喜地看着吴玉珠思索的模样。
    她不得不承认,眼前的小姑娘记忆力的强大和对药方配伍的理解能力,超出她对这个年纪孩子的印象。
    隐隐间,她甚至感觉在吴玉珠的身上看见了自己曾经的影子。
    只不过,当初的陈茵并没有一个好的引路人。
    吴玉珠呢……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里,不只是吴玉珠单方面的提问,陈茵也开始发问,用一个师者的标准对吴玉珠进行考察。
    一问一答,把院子里旁听的吴冬梅等人听得两眼发直。
    刚刚还在惦记和陈茵说说中药材事情的吴秋丰和安红英,更是忍不住打起哈欠。
    意识到两人应该会说很长时间,其他人不得不暂时按捺住内心的想法。
    如果不是陈茵眼角余光瞥见天边的圆月,或许两人还会继续说下去。
    “今天就到这里,时间不早,再说下去回家就太晚,全奶奶该担心了。”
    陈茵思考片刻,还是觉得不安全,提议道:“玉珠,要不要人送你回去?”
    “不用不用,我认路,村里的路都走惯了,茵茵姐你不要担心。”
    吴玉珠用自己说到发干的嗓子回话,迅速跑开,不给陈茵送人的机会。
    陈茵看着几乎是眨眼功夫消失在眼前的小姑娘,无奈摇头。
    借着月光,可以清晰地看到她的脸上挂着满意的笑容,那是一种发现好苗子的惊喜和满足。
    夜已深,陈茵匆匆洗漱入睡。
    翌日,又是一个艳阳天。
    陈茵起床打五禽戏、洗漱、吃早餐,她刚放下手里的碗,就看到村支书领着一队人马出现在院子门口。
    “支书爷爷,您来了。”
    “刚刚吃完早饭,时间掐的正正好。我身后这几个就是今天陪你一起去小河村的人,有什么需要拎的、抗的,你只管喊他们。”
    吴剩手一抬,站在后面的人纷纷上前一步。
    其中他的大孙子——吴玉树,赫然身处其中。
    陈茵看了一眼五人组,有男有女,但无一例外都是年轻人,身强体壮,遇到什么事肯定能够站出来。
    “还真有。这次我上市里购买药材的时候,把我在村里义诊的事说了。给医馆供应药材的徐老板一听还有这种积德行善的事,当即表示愿意免费供应义诊所耗费的一半药材。”
    “我特意要了一些村里采不到的药,全部都带来了,需要麻烦大家一起带去小河村。”
    说话间,陈茵手指着堂屋桌上堆积的药材示意。
    吴剩一听,竟然还有这种好事,惊喜地喊出声:
    “这位徐老板可真是为大善人!我们周围这些村子里可算是有福了。”
    虽然此次义诊不涉及他们青山村,但他还是对徐廷表示感谢。
    其他人也与有荣焉地露出感激的眼神。
    前往小河村的路上,甚至有的人还为谁可以抱着免费的药材相争,把陈茵看得不知所措。
    最后还是一众提议轮流,才将这个小矛盾解除。
    小河村村部。
    自打昨日吴玉树前往小河村告知村长今天九点开始义诊后,杨村长就没有闲着。
    他除了在村里的大喇叭通知这个好消息,还一家一家地亲自同志,务必让村里人不要错过这种难得的大好事。
    这不?一听本村也有义诊,早就从青山村亲戚口中打听到消息的村民们,哪里还忍得住躁动的心情,纷纷聚集在一起诉说心中的激动。
    随之,陈茵义诊的消息瞬间在全村传扬开来。
    有些人家为了抢在第一个看诊,直接连夜在村里安排的义诊位置——村部大门早早等候。
    杨村长一大早看见被紧紧围住的村部,差点被吓得心从嗓子眼跳出来。
    仔细一看,原来是熟悉的村民,立即合住嘴巴。
    不用想,他也知道大家打的是什么主意,也没说什么,随意摆摆手,让众人给自己让出一条道,先进去准备。
    “还有!别把村部挤的一点空隙都没有,人家陈大夫来的时候,走哪里?”
    此言一出,意识到自己太过激动的村民们默默缩小身形,让开出一条通往村部一侧小路。
    随着日头缓缓在青山间显露真容,大地温度上升。
    站了快四五个小时的村民们有些扛不住了
    ,脑袋频频在村部和身后的路来回打转。
    “陈大夫怎么还没来呀?是不是要我们派人去接接?”
    “该不会是青山村的人不愿意放走陈大夫吧?”
    “不可能。昨天青山村的人特意来村里通知,他们要敢干这种不要脸的事,往后还好意思见面?”
    “义诊的时间是九点,现在才八点多,还有的等。”
    话音刚落,翘首以盼的小河村村民们,忽然发现远处有一小团黑影靠近。
    “诶诶诶!你们看那是什么?”
    “肯定是陈大夫来了!”
    声音还没从嗓子里吐完,激动的村民们瞬间朝着陈茵几人所在的位置一拥而上,只留下说话的站在原地,喃喃自语,“看起来好像来的不只陈大夫一个人。”
    很快,迎接的村民们也发现了这个情况,看着站在唯一陌生面孔身后的青山村村民们,有人忍不住发出疑问。
    “玉树,怎么你们也跟着来了?”
    吴玉树清楚众人的疑惑,面不改色,义正言辞地说:
    “当然是保护我们村的陈大夫,顺便给义诊搬药材。”
    此言一出,顿时把小河村的村民说的心里不是滋味。
    “都是乡里乡亲的,两个村走路也就半个多小时,哪里还用得上人专门保护?”
    “该不会是你们村不想给陈大夫给我们村看病吧?”
    一时间怀疑的眼神在吴玉树几人身上游离,现场的气氛顿时变得紧张。
    见状,陈茵连忙站出来,双手不停往下压,示意大家冷静一下。
    “大家别乱想,支书爷爷特别支持我来小河村义诊,安排人手,主要是帮忙搬运药材和辅助治疗。至于保护,实在是最近在镇上看诊的时候,遇到不少事,支书爷爷担心我,顺带安排的。”
    闻言,小河村的人身体里的怒火顿时熄灭,关切地问:
    “怎么镇上还有闹事的呢?”
    “肯定是被诊断出的病不如意呗。”
    “我看是镇上的人斤斤计较,陈大夫的医术谁不知道?一等一的好,肯定是镇上的人找事。”
    ……
    一群人七嘴八舌地议论起镇上居民不好的一面,浑然忘记了原本的目的。
    此时,听到陈茵到达消息的杨村长,刚从人群中挤出来。
    “大家别挤在一块,把道让出来,马上就要到九点了,你们不准备看病了吗?”
    一说到涉及自身利益的事,原本熙熙攘攘的人群立即让开一条足够两人同行的小道。
    随即,陈茵跟在杨村长身后,领着吴玉树几人,快速朝着村部靠近。
    不一会儿,杨村长就领着几人到村里平日里开会用的屋子。
    屋子不大,也就十五个平方,屋内仅有一张长桌和七把椅子,两扇门一开,屋内的一切一览无余。
    “陈大夫,你看看这间屋子用作诊室怎么样?我听老吴说,你看诊需要桌椅,最好还要能遮阴。”
    陈茵打量眼前光洁如新的屋子,满意地点点头。
    “非常好,劳累杨村长你们打扫了。”
    杨村长没想到陈茵如此客气,笑的眼睛都快看不见了,连带着胡子一起抖动。
    “哈哈哈!陈大夫你满意就好。”
    “那今天义诊可以开始了吗?”
    “可以。”陈茵点点头说。
    中医看诊,身上带着药箱即可,随时随地没有障碍。
    随即,她将身上背的药包取下。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她并未将包里的银针取出,仅仅在桌上摆放脉枕,准备看诊。
    开始前,陈茵忽然想起上次在村里义诊的经历,转头看向身后的吴玉树。
    “玉树哥,还请你帮忙给排队的村民们发号看诊,避免大家每次都来排队,耽误时间不说,天热,大家的身体也容易出问题。”
    “还有,如果是危急重症,性命危急的,直接让人来喊我上门看诊,别耽误病情。”
    “诶!快快快!一起动手。”
    吴玉树对上次的安排非常喜欢,当即嘱咐大家做事。
    忽然想起来时根本没带什么纸张,立即将目光转向一旁的杨村长。
    “杨爷爷,我们没带纸,不知道你们村能不能提供一些?”
    “当然可以!”
    吴玉珠的语气,顿时把杨村长气的吹胡子瞪眼。
    头一扭,立即从隔壁的村部办公室将纸和笔取来,递给吴玉树几人。
    至于他自己,则是去到人群中,把陈茵的安排告知村民们。
    “好!陈大夫不只是医术高明,脑子也好使。这样一来,就没必要一直排队,耽误时间。”
    “陈大夫医术好,脑子自然也聪明,还用得着你说?”
    “为什么这么好的大夫就不是我们村的人呢?要不然现在周围十里八乡羡慕的就是我们村了。”
    此言一出,顿时将村民们激动的热情浇灭。
    谁说他们村走出去的人没有学医的?可那人还记得他们村是谁吗?
    没对比不明显,一对比,自家村里走出去的人真的是忘恩负义。
    果然,教导孩子不只是要有出息,还要感恩才行。
    杨村长知道大家想起了谁,顿时高举一只手,出声打断众人的思绪。
    “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还不快点排队?这可是关系到你们什么时候能看上病的大事,难不成有些人身上的病想要多挨点时间?”
    话音未落,才沉寂的人群霎时间躁动起来。
    你推我攘,各种吵闹声不绝于耳,为的仅仅是一个位置。
    杨村长看了一眼熟悉的场景,心中的忧愁消散不少。
    趁此机会,他还将陈茵嘱咐的另一件事道出。
    “吴曼、刘成……杨启航,你们这几家,家里有起不来身的病人的。要是急着看病的话,现在就去和陈大夫商量一下,看看上门看诊的时间安排在什么时候合适。”
    被喊道名字的人纷纷从人群中挤出来,没想到自家竟然还有这种光明正大插队的机会,脸上得意的笑容根本无处掩藏。
    看着杨村长摆手的动作,几人纷纷往诊室的方向走,除了杨启航家的。
    站在旁边的村民看着没动静的杨启航夫妻,忍不住好奇地问出声:
    “航子,你们俩怎么不去给你妈插队?我没记错的话,你妈也躺在床上有不少时间了吧?”
    闻言,杨启航脸上的笑容差点维持不住,他咬着牙齿说:
    “和叔你说的一样,反正我妈的病,市里的大医院都说没得救了。躺在床上也就那样,一时半会儿出不了事,不用排在前面挤占大家看诊的时间,晚一点也没事。”
    “哎呦!航子你大了,也越来越懂事了。”
    “老话说得好:树大自然直。航子肯定会越来越有出息。”
    “哈哈哈!叔伯们客气了。”
    这一刻,杨启航的笑容是真心实意的,高傲地抬起下巴,得意地瞥了一眼匆匆从诊室里出来的吴曼几人。
    所有琐事安排妥当,小河村第一日的义诊,正式开始。
    陈茵看着第一个走进诊室的病人,语气温和地说:“叔,请坐。”
    “诶,陈大夫。”
    杨先勇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眼前比自己孩子还要年轻的大夫,他年近五十,是女儿扶着一起进来的。
    吴玉树有眼色地迅速将一旁的椅子放过去,让两人一起坐下。
    随即,陈茵开始问诊。
    “叔你的姓名、年龄是?”
    “我爸叫杨先勇,今年四十九岁。”陪在身侧的杨梅帮着父亲回答。
    对此,陈茵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继续追问道:“患者是什么地方不舒服呢?”
    “我爸他……”
    杨梅的话还没说完,立即被陈茵坐直的身体和抬起的手制止。
    “
    我问的是患者,身体是什么感觉,只有患者自己最清楚,家属你不用帮忙。”
    一听这话,杨梅非常担心自己犯了大夫的忌讳,立即站起身,对着陈茵的方向连连鞠躬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
    “陈大夫,我就是太担心我爸了。”
    因为父亲肩上的疼痛并不是第一次,而是长期形成的病痛,但老一辈不舍得钱,不愿上医院看病。
    现在好不容易遇上好大夫来村里义诊,杨梅不想因为自己的鲁莽耽误父亲的病情。
    杨先勇也在一旁急的连连摆手解释,可惜他肩周疼痛,动作受限,配上不会说话的嘴巴,现场的气氛看起来有些紧张。
    陈茵意识到病人是误会了,当即出声解释。
    “两位不用着急,我就是提醒一下。先落座,杨叔,你把你哪里不舒服,如实说出来即可,我才好为你诊断。”
    两人看了看陈茵认真的眼神,对视一眼,缓缓落座。
    这次是杨先勇开口说话,他抬起左手指了指右肩的部位。
    “前些天上山砍柴,扛了点柴火,现在有点动不了。”
    说着,他尝试性地抬起右手,还没抬到胸前,胳膊就已经无法移动,额头上如同黄豆粒般大小的冷汗,一颗颗地冒出来。
    意识到情况严重,陈茵立即出声打断对方的动作。
    “好好好!杨叔,可以放下了。”
    放下手臂时,杨先勇下意识地长吐一口气,顿时浑身松快。
    杨梅担忧地用袖子给父亲擦汗,焦急的快要哭出声。
    “陈大夫,我爸这个病还能不能治?我爸伤的是右手,年纪还不到五十,要是不能用右手……”
    话没说完,但是在场的人都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农村人五十岁,尤其是现在这个年代,远远没有到可以养老的年纪,说不准还要负担儿子、孙子两代人。
    若是治不好的话,整个家庭都会因此落入窘境。
    “先别急。我没听错的话,杨叔这个症状,并不是第一次出现?第一次肩膀不舒服是什么时候?”
    陈茵只能简单安抚家属的情绪,现在更重要的是了解病因。
    两人将她的当做救命稻草,杨梅目光期待地看向父亲。
    杨先勇眉心紧蹙,努力回忆第一次肩膀疼痛的时间。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当初分家建房子的时候。为了凑够建房子的木头,我去山上砍木头和人家换。下山的时候一不下心摔了一跤。”
    “还好没出什么大事,就是脚崴了。至于肩膀有点点隐疼,对于我们村里人来说根本不值得留意。没想到会变成现在这样,肩膀和手快要动不了了。”
    说来,杨先勇不禁露出苦涩的表情。
    第34章 肩凝
    杨梅也没想到父亲的肩疼竟然已经这么久了,心疼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于是乎,两人的视线个很快锁定在陈茵身上。
    陈茵并没有迅速回应两人的期待,在纸上记下:患者自诉曾有旧伤后,站起身,开口道:
    “来,杨叔,把你受伤这边的肩膀露出来,我看看是不是有旧伤?”
    说话间,陈茵移动到杨先勇身边,准备查体。
    杨先勇没想到还要脱衣服,面对陈茵这样的一个小年轻,明显有些反应不过来。
    还是杨梅迅速意识到陈茵的目的,直接帮忙解下父亲衣服的扣子,一边脱,一边提醒。
    “爸,你把这边手稍微抬一下,我给你脱衣服。”
    “诶诶。”杨先勇下意识地附和。
    随即,杨先勇的肩膀连同半年后背展示在众人面前。
    第一次面对这么多人的目光,他不好意思地瑟缩着身体,更是不敢对上陈茵的眼神。
    陈茵当即将双手按在肩上,并同时叮嘱。
    “杨叔,我按一按你的肩膀,按到什么地方不舒服,你一定要及时出声提醒,我才好辨别伤处。”
    杨先勇一听,连连点头,“你按。”
    陈茵的手一点点从右手手臂前臂外侧慢慢往肩膀的位置按压和触摸,感受之前受伤的区域。
    当她的手按到肱骨与肩胛骨连接的肩锁关节时,自诩忍耐性极强的杨先勇忍不住痛呼出声。
    “哎呦!”
    此刻,陈茵也感知到这部分骨骼的不同寻常。
    “杨叔,你稍微忍一忍,我再触诊一小会儿。”
    “陈大夫,你来,我老杨忍着。”杨先勇皱紧眉头,声音从咬紧的牙齿缝里飘出来。
    随即,陈茵加大手中的力度,继续在肩膀处触摸。
    她的动作很小,在外人看来就像是一直摸着一个地方不动似的。
    但只有杨先勇知道,肩膀上不停移动的手指移动时对一个人的要求有多高。
    就在他觉得自己快要忍耐不下去时,陈茵迅速松开手。
    此刻的杨先勇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似的,大汗淋漓,背部的衣服甚至已经印出汗水的轮廓。
    杨梅惊慌失措不停擦拭汗珠,急切问道:
    “陈大夫,我爸这肩膀还有的治吗?”
    “我刚刚摸了摸,第一次受伤时因为没注意,已经形成了特殊的愈伤组织。现如今这部分组织压迫到了身体其他位置,才会出现难以忍受的剧痛。”
    杨梅一听,下意识地追问,“那我们是要去医院开刀吗?”
    话音刚落,她瞬间意识到自己说了一句怎样的蠢话。
    眼前的陈大夫是位中医,怎么可以提到这种西医的治疗手段?
    杨梅害怕自己的话引起陈茵的不满,迅速拍了两下自己的嘴巴,连连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陈大夫,我一时心急,胡乱说的。我爸的病怎么治?我们家全听你的。”
    “没事儿,别紧张。我们是在看诊,又不是在做其他的,不用担心自己说错话。”
    陈茵忽然意识到对面的父女俩面对自己有一种过度的小心,一时间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抚。
    “而且,我们中医古有华佗刮骨疗伤,也是会动刀子的。但是杨叔的情况,远远还不到动刀的时候。”
    此言一出,杨梅和杨先勇完全被最后一句话吸引,根本顾不上其他。
    “那要怎样治疗?”
    “还请杨叔先伸一下舌头,再将手放在脉枕上。”
    有了免费治愈的希望,杨先勇迅速吐出舌头,同时将手放上去。
    陈茵仔细观察了一下舌头,发现其舌质淡红,舌苔薄白。
    经过脉诊,确认杨先勇脉弦细。
    “杨叔你因早年受伤不治,经年累月,气血不通,又过度劳累。想要治好肩上的伤,需要益气活血,疏通经络。”
    “最好的办法就是针灸加上拔火罐。”
    话音未落,杨先勇和杨梅已经为即将可以治愈的消息高兴起来。
    “好好好!”
    杨先勇更是激动地连喊了三声好。
    听到患者同意治疗方案,陈茵立即对接下来的治疗进行安排。
    “还请家属帮忙领着患者到这边隐秘一点的位置坐下,再脱去上半身的衣服。”
    随即,她转身看向身后的吴玉树。
    “玉树哥,请你去找杨村长,帮忙找点可以迅速燃烧的纸张或小一点的木棍,待会儿拔火罐需要用到。”
    “我去我去,玉树你在这里帮小陈大夫就行。”
    跟随陈茵一起来的青山村村民,意识到或许是陈茵只认识吴玉树,才将所有的任务安排给对方,迅速从人群中站出来,接下任务。
    她也不等陈茵回答,已经快速跑到外面,和杨村长交流。
    吴玉树看了外面的人影,又看了一眼陈茵,无奈地笑了笑。
    “茵茵,看来大家也不想闲着。”
    “算了,你们帮我把木箱里的火罐取出来,用里面的酒精和棉签将火罐里里外外擦一遍。”
    所以这一次,陈茵直接将任务安排在所有人身上。
    刹那间,吴玉树四人立即忙活起来。
    当木箱被打开,几人才知道里面满满当当装的都是什么东西。
    尤其是负责扛木箱的村民,看着里面的瓶瓶罐罐,后背顿时发凉。
    心想:还好自己刚刚扛箱子的时候小心翼翼,不然里面的东西损坏了,卖了自己都赔不起来看诊的乡亲们的损失。
    不一会儿,杨村长两人抱着满满一怀的小木棍和废纸出现在诊室。
    “陈大夫,你看看,这些够了吗?”
    “够了够了!杨村长你先把东西放在桌上。”
    闻言,杨村长迅速把木棍放在离杨先勇近一点的地方,毕竟马上就要用上了。
    而他也站在原地不动,直接在诊室蹲守,听候差遣。
    他算是认识到了,义诊第一天很多事情都需要自己看着处理,还是直接待在陈大夫身边更方便。
    陈茵对多一个人旁观没有任何想法,眼见一切准备就绪,她迅速开始治疗。
    先是熟悉的消毒环节,只不过这一次不只是银针需要消毒,下针的地方同样需要。
    杨梅看着父亲被酒精擦拭过的地方,赫然出现一团更明亮的颜色,不好意思地羞红了脸。
    她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陈茵的方向,却只看到陈茵镇定自若的表情,仿佛此刻她的眼神中只有伤者和患处,其他什么都看不见。
    杨梅的目光下意识地跟着陈茵的视线移动,来到闪光的银针上。
    陈茵将手中的银针对准肩髃穴,采用捻转提插相结合的泻法①,刺激穴位。
    紧接着再使用相同的手法,刺入臑俞、肩内陵……条口等穴位。
    刚拔下银针,陈茵立即抬起杨先勇的右手,“杨叔,你活动一点手臂。”
    杨先勇立即跟着陈茵的动作活动,疼的呲牙咧嘴。
    “哪个部位最疼?”
    “就这里,”杨先勇立即抬起左右,扒拉了一下疼痛的部位。
    见状,陈茵立即放下对方的手,“可以了。”
    下一秒,她拿出消毒过的火罐,点燃酒精灯,随意取了一根桌上的小木棍点燃。
    一派行云流水的动作把屋内的人看得目瞪口呆。
    就在众人疑惑陈茵为什么要点火的时候,立即被陈茵接下来的动作吓得胆战心惊。
    只见陈茵一手拿着火罐,一手拿着点燃的木棍,两手迅速靠拢。
    飞速燃烧的木棍极速在火罐内部绕了两圈,外人看着都觉得烫手,下意识地把手藏在身后。
    而陈茵就像是痛觉丧失一般,抬起木棍,嘴一吹,火焰瞬间消失。
    与此同时,她迅速丢下熄灭的木棍,取来银针,对准刚刚杨先勇所说的最疼的部位,点刺五个位置很近的部位。
    明明是很复杂的步骤,可在陈茵的手底下,这些动作就像是在一秒钟发生似的。
    下一秒,被烧的火罐迅速笼罩在被针刺的位置,将五个点牢牢裹住。
    由于火罐内部的温度要高,空气稀薄,一罩在人体上,迅速吸附。
    从外部依稀可见被火罐强大吸力而形成的白色圆圈。
    趁着这个空隙,陈茵取出纱布,站在一旁等待。
    当时间来到她预估的时长,她迅速取下火罐。
    “啵”的一声,在因为被陈茵手法而震惊得只有呼吸声存在的屋内格外清晰。
    众人立即循着声音看去,之间陈茵拿着纱布擦拭血珠的画面。
    看着暗红色的血液,众人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即使对医术不了解,看着与众不同的血色,大家都能够意识到流出来的绝对是不好的东西。
    紧接着,显露在人们眼前的就是拔火罐留下的圆形凸起。
    圆形的暗红色烙印在身体上,看着有些不忍。
    杨梅注意到陈茵此时已经在处理使用过的器具,忍不住好奇地问:
    “陈大夫,这是治好了吗?”
    “差不多。但是你们接下来的两天,每天都要到我这里报到,继续针灸、拔火罐。待会儿我再给你们开一剂外敷用的草药方子。你们回去之后煮软、捣烂,敷在拔火罐周围的区域即可。”
    陈茵一边忙活手里的事,一边对接下来的治疗做出安排。
    两人一听,如此简单就可以治愈身体上的顽疾,愁苦的脸上立即爆发出兴奋的笑容。
    尤其是杨先勇这个常年耷拉着一张脸的男人,此刻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子了。
    忙完手里的事,陈茵迅速落座,将外敷用的草药方子写下。
    其实杨先勇的病,最好是用膏药,但现如今资源有限,她只能尽量用手中有的草药开方,便宜村民。
    “玉树哥,你们根据上面的方子抓药,一包包分别包、扎好。”
    “好的。”吴玉树接过方子,立即和其他四人行动起来。
    趁着机会,陈茵当即将徐廷免费供药的实情道出。
    “杨叔,你肩凝用药,都是我们东俞市中药材专业市场55号商铺的徐廷徐老板提供的。他也是我医馆药材的供货商,听说义诊的事后,主动提出免费提供义诊所用的一半药材。”
    杨先勇几人没想到义诊里面居然还有市区大老板的事,当即激动地不知道说什么好。
    “竟然是市里的老板免费送药!真是个大好人啊!”
    “这年头还是好人多,都知道我们农村人的困难。要是有一天遇到徐老板,我们村必定要好好感谢对方。”
    “徐老板和陈大夫你一样,都是善心善意的大好人。谢谢!谢谢!”
    杨梅激动地对着陈茵不停鞠躬,而后又迅速对着东俞市市区所在的方向再次连连鞠躬。
    杨先勇看见这一幕,顾不上身体的不适,跟着一起鞠躬。
    就连杨村长也不例外,嘴里还一直在感叹:他们村可算是遇上好心人了。
    眼见突然变换的情势,陈茵看见吴玉树递过来的药包,连忙打断三人。
    “大家能够记得徐廷老板有参与就行,不必行大礼。杨叔,这是你的药,你快带回家熬煮、敷上,别耽误了治疗。”
    事关健康,杨先勇和杨梅也顾不上继续感谢,拎着药付了一半的药钱后,风风火火地离开。
    “二号!”
    “二号快来看病——”
    杨村长看了一眼都快走到村部门口的杨先勇父女俩,还没看到下一个看病的人从人群中站出来,立即扯着嗓子呼喊。
    好一会儿,才有一个吊儿郎当的年轻男人从最后面挤过来。
    杨茂得意地高举手中写有“2”的纸张,视线环顾一周,欣赏完众人羡慕的小眼神后,洋洋得意地朝着诊室的方向走去。
    而站在原地的村民们,立即对杨茂是二号表达不满。
    “二号怎么会是杨茂这个癞子?他这个狗东西能起这么早!”
    “不是杨茂排的队,是他家最小的妹子——小妹,我四点起床来的时候,就看见小妹排在前面。”
    “这个该死的遭瘟的狗东西,居然抢自家妹子的顺序看病,最好得的病治不好,死了算了。”
    “呸!”
    一时间,人群中响起此起彼伏地吐口水声音。
    杨茂自然是听到了,但是他对此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
    直至在看见陈茵那一秒,立即转换为淫邪的荡漾。
    吴玉树一看,立即带着人走到陈茵身边,气势汹汹地目光朝杨茂压过去,吼道:
    “你在看什么!”
    “给我把你的眼睛放干净点!别怪我们没提醒,再敢乱看,直接把你打的满地找牙。”
    话音刚落,吴玉树几个年轻小伙子立即双手叉腰,展示手臂的力量感。
    杨茂没想到屋子里居然还有人保护漂亮的女大夫,心虚地缩了缩脑袋,迅速收回眼神。
    杨村长看着杨茂不成器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直接给杨茂的后颈来上重重的一巴掌。
    “啪!”
    “看病就给我好好坐下!要是敢影响全村人看病,你就等着吧。”
    极具威胁力的话顿时将杨茂心里的小九九覆灭。
    “村长,你放心,我绝对好好看病。”
    说话时,脑袋在瘦削的脖子上疯狂摇晃,像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掉下。
    眼见对方就此服软,吴玉树担心站位干扰陈茵看病,默默退下。
    陈茵抬眸,对上杨茂那双镶嵌在明显晦暗而浮的脸上的精明眼睛,视线往下一扫,瘦弱的脖子上青筋凸出。
    “请坐,姓名?年龄?”
    杨茂一听陈茵温柔的嗓音,故态复萌,笑嘻嘻地说:
    “我叫杨茂,今年二十五,未婚,家里有一个老母亲,还有……”
    “停停停!”
    别说陈茵,杨村
    长都听不下去了,心中腹诽:杨茂这个家伙是在说什么,他以为自己是在相亲吗?
    “人家陈大夫问你什么就说什么,别添油加醋!”
    “好好,叔,我忘了,忘了。”
    杨茂就像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一样,口头上答应的飞快,明显没有听进耳朵里。
    陈茵也意识到眼前的病人不好对付,接下来根据自己看到的情况提问,问题更加详细。
    “是否最近胸口不适?”
    “诶~陈大夫你怎么知道的?”杨茂惊奇地看着面前年轻貌美的女大夫。
    但是为了展示自己,他不以为然地迅速大力拍了拍胸口,兴奋地表示:
    “也就是…咳咳咳…就是……”
    话没说完,一阵咳嗽声在屋内响起,那种仿佛连心肺一起牵拉的咳嗽声,根本不是人为能够阻止的。
    杨茂还没忘记要在陈茵面前展示自己的能力,急切地想要开口说话。
    而这只能加重他咳嗽的频率和次数,咳的面红耳赤,呼吸急促。
    杨村长看不下去,急匆匆从另一边的办公室将卫生纸拿来,递到杨茂手里。
    “快点把痰咳出来,你这都快把肺咳出来了。看你这样子,病了也应该有一段时间,怎么没有听到你妈在村里说?”
    杨茂连忙接过纸,重重咳了几声,擤鼻涕,平缓许久,才慢慢找回沙哑的声音。
    “哈哈,我最近都在县里干活。”
    杨茂敢说,杨村长都不敢相信,只有杨茂他妈才会相信杨茂在外面干正事。
    他不满地瞪了一眼不成器的杨茂,长叹一声。
    陈茵不关心病人的私事,直接根据刚刚这场咳嗽继续追问。
    “你这咳嗽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闻言,杨茂仔细回想最近发生的事,想着想着,屁股就坐不下身下的凳子,像是有什么地方碍着他一样,不停移动。
    实在是陈茵一本正经的样子有些无趣,而他又开始惦记县城的灯红酒绿,心痒痒。
    恨不得现在就跑回家和母亲要钱,再去县城耍一圈。
    没了兴致,杨茂回答的口吻也变得不耐烦起来。
    “就是之前流感发生的时候,跟着一起玩的朋友们咳了几声。”
    说到这,他忍不住兴奋地拍了拍干瘪的胸膛,“但我的身体好!嘿嘿!只咳了几声,再也没有其他的症状,没浪费钱看病。”
    杨茂的语气中充斥着一种占到便宜后的得意和炫耀。
    他丝毫没有留意到的事,陈茵的面色瞬间凝重,显然心中对杨茂的病情有了不好的推测。
    意识到情况紧张,她迅速追问,“近期是否还有其他不舒服?”
    “例如腹胀、腹痛、呕吐、反胃……或者是其他激烈的不适症状,尤其是你的心跳,有没有出现过偶然加速跳动的情况?”
    此刻,杨茂依然没有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听到陈茵的最后一句话,他因为咳嗽而泛红的脸上立即挂起一张荡漾的笑容。
    “有啊。”
    “什么时候?有过几次。”
    “就刚刚。在看到陈大夫你的时候,我就像是看到了天上的仙子,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像是想要和陈大夫你共度……”
    说话间,杨茂的手还不老实,缓缓地朝着陈茵放在桌上的手靠近。
    吴玉树瞥见这一幕,立即扬起手,对准那双坏手重重拍下。
    “啪啪!”
    “看病就给我安分点!”
    “哎呀!”手背突然传来的剧痛让杨茂忍不住尖叫。
    很快,他掩藏在嬉皮笑脸下的暴虐立即展露出来,猛地站起身,五官扭曲地看着吴玉树,意有所指地说:
    “你又是个什么垃圾东西!该不会和这个女大夫私底下有一腿?一直阻拦我。”
    “你个二流子,难道以为所有人都和你一样。除了身上的二两肉,脑子里什么都装不下?”
    吴玉树也忍不了了,他没想到来外村义诊,居然还能遇上这种人?小河村也不检查一下。
    说着,他快速移动身形,像是要越过木桌,给杨茂一顿教训。
    而杨茂看着吴玉树气势汹汹的模样,一脸得意地笑,以为是被自己说中了。
    可还没等吴玉树教训,杨村长已经先给杨茂这个不知轻重的家伙一顿打。
    “啪啪啪!”
    “今天就让我替你们家祖宗好好教训你一顿!你个死孩子,会不会说话?陈大夫也是你能够污蔑的吗?人家玉树和陈大夫可是同宗的兄妹,真的是不知所谓!”
    刚刚还得意的杨茂,瞬间被来自村长的殴打所压制。
    刚开始他以为和之前一样,但没想到,杨村长打起来就像是没有尽头似的。
    杨茂当即就不乐意了,抬起双手,一顶,直接将年老的杨村长一把推开。
    杨村长没想到现如今杨茂连长辈都不尊重了,被气的浑身发抖。
    他害怕杨茂继续惹事,再次叮嘱:
    “杨茂,你还不快给陈大夫道歉!陈大夫医术高明,一定是看出来你身上有什么毛病,要是你再敢闹事,我就把这件事告诉你妈,让她压着你去医院看病。”
    闻言,杨茂阴郁的脸上表情来回变换,不情不愿地喊了一声。
    “陈大夫,对不起。”
    有气无力的声音一看就是不是发自真心的,但是只想要赶紧将杨茂赶走的杨村长几人,也管不了那么多。
    杨村长担心陈茵依旧有顾虑,连忙走到陈茵身边,凑在耳边解释道:
    “杨茂她们家是村里最难的困难户,他妈一个寡妇,养活三个儿女很难。杨茂又是唯一的男孩,更是被他妈看重。更重要的是,杨茂是他们家那一支唯一的血脉,看在这个份上,村里也没有太严格管教。还请陈大夫见谅,不要因为刚刚的事,让这个孩子有病不知。”
    陈茵听着杨村长低声下气的语气,不禁动了恻隐之心,可怜一片慈悲心。
    “那好,杨村长,我继续看诊。”
    “好好好!谢谢陈大夫,谢谢!”杨村长激动地连连点头,看得吴玉树几人都有些不忍。
    回头对上杨茂浑不在意的表情,又迅速收回怜惜的心。
    “既然杨村长都这么说了,我再问一次,你最近有没有出现类似于腹痛、腹胀……症状?”
    “两天前吃了一顿红烧肘子,那滋味——不谈了。忽然吃了一顿油多的,不小心拉了几次,现在也不痛不痒,应该没什么吧?”
    杨茂不在意地双手一摊,只想尽快结束诊治。
    “有不正常的身体表现说出来就是,至于有没有病,那是我这个大夫应该判断的。”
    陈茵看着不以为意的杨茂,语气平静地说。
    “还有,把你的舌头伸出来。”
    “哕——”杨茂伸出舌头,发出恶心的声音。
    期待能够破坏陈茵镇定的表情,但看了好一会儿,陈茵一点变化都没有,不由得失去兴致,迅速收回舌头。
    他以为这样就能为难陈茵,殊不知陈茵已经在纸上将舌诊详情记下。
    “现在伸出手,放在脉枕上。”
    一听这话,杨茂激动地将手放在脉枕上,兴奋地舔了舔舌头,□□的笑容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可在场的人哪里会给他这种机会?
    也不知道吴玉树是从哪里找来的破布,一把盖在杨茂的手腕上。
    随后不好意思地看向陈茵,问道:“茵茵,这样不影响诊脉吧?”
    “布料轻薄,可以的。”陈茵看了一眼回道。
    “切~”
    眼见没了身体接触的机会,杨茂手一摊,背部往椅子靠,什么都不管了。
    对此,陈茵并不在乎,她将手搭在杨茂的手腕上。
    两手交换切脉,有接近一刻钟的时间。
    陈茵抬头,看了一眼不知道思绪已经飘到什么地方的杨茂,转头看向杨村长。
    “杨村长,患者舌质淡胖,舌苔厚、白腻,脉结代。加上刚刚问诊时,他咳嗽剧烈,牵动内里,声音有异。曾经还有腹泻、腹疼等一系列症状。”
    “经过诊断,我认为他这是脾胃亏虚,湿阻中焦②。”
    杨村长看了杨茂一眼,立即对上陈茵的眼神,心想:看来陈大夫是希望自己看着杨茂服药,不然这个家伙肯定不把身上的病放在心上。
    “好,我回去就和他妈说说。”
    杨茂一听,顿时不乐意了,“和我妈有什么关系!”
    “除了你妈的话,你还能听得进去谁的话?陈大夫好不容易来我们村义诊,你来看病,诊断出确实有病,那就要及时喝药。”
    此言一出,杨茂瞬间将不满放在陈茵身上,怒气冲冲地说:
    “什么脾胃不和!不就是没吃过好东西,突然一下子不适应而已。你们这些满嘴仁义道德的大夫,就是想挣我们的钱而已。谁要你看病?”
    说完,他依旧觉得不满,直接站起身,对准身前的木桌来上一脚。
    “砰!”
    一声巨响,陈茵能够感受到身前木桌往自己的方向移动。
    下一秒,杨茂得意洋洋地朝着往前小跑而去,嘲讽的声音在村部上空响起。
    “狗大夫,想挣我杨茂的钱,下辈子吧!”
    不等陈茵表达不满,小河村的村民率先对不礼貌的杨茂发动全体攻击。
    “你个癞皮狗!竟然敢对陈大夫不敬?我要替你早死的爸,好好教训教训你!”
    杨茂一听,顿时吐出舌头,得意地说:“略略略!你敢打我,我就直接倒下,讹死你!”
    “你你你!”
    “抢了小妹的号,还要来村部捣乱,你看你是越来越欠打了。”
    这句话就像是什么信号似的,反正现场人多,谁也看不清是谁动的手?
    一时间村部门口树底下,一直传来杨茂的痛呼声。
    等杨母听说儿子前来捣乱的消息,赶来村部时,杨茂就像是一只濒死的狗一样,浑身瘫软地躺在树荫下。
    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旁边树下的村民们,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似的,继续谈天说地。
    杨母看着儿子的惨状,下意识地想要靠近村部,给儿子拿一张可以看诊的号码。
    但已经筋疲力尽的杨茂,此时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
    “你快来!把我扶起来,村里就没有一个好人。”
    杨母看了一眼人潮拥挤的村部,又看了一眼可怜兮兮,浑身全是伤的儿子。
    最终还是对儿子的担忧和恐惧战胜了对看诊的渴望,迅速将儿子全身的重量靠在自己肩上。
    她一边领着儿子往家里走,一边担忧地问:
    “小茂,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妈背你回去?”
    “哎呦,你是被谁打这么重,村里其他人怎么也不帮着拦一下?”
    “拦?”杨茂嘲讽地冷笑,“不跟着一起打我就算是好的。”
    有的人就是这样,猫嫌狗厌人憎恶,却一点都不思考自己的问题。
    有了杨茂这个恶劣的前车之鉴,在第三个人看诊之前,杨村长不得不再次站出来叮嘱一声。
    “要是再有人敢冒犯陈大夫,从今往后,村里的义诊全都不带他们一家。”
    “这是村里集体决定的,不允许任何一个人违反!”
    “好!”
    “村长,我们都听你的!”
    “有些人脸皮厚,还真的严格一点。”
    自此,义诊的规矩在小河村定下。
    杨村长看见人群都是支持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满意,随即立即高呼:“三号!”
    “是我,是我,村长。”
    刘桂花得意地挥动手里的纸条,兴奋地从人群中挤出来。
    “我来了,我来了!”
    “来了就赶快看诊,别耽误陈大夫的时间。”杨村长摆摆手,示意刘桂花快点进去。
    刘桂花脸上的笑容似蜜一样甜,迅速跑进诊室,快速落座,将纸条放在桌上。
    吴玉树拿过纸条,直接撕毁。
    不等陈茵发问,刘桂花早已经从青山村亲戚口中仔细打听过义诊的详细流程,直接开口道:
    “陈大夫,麻烦你帮我看看,我这腿,一刮风下雨就疼的走不动道。现在偶尔还觉得自己喘不上气,你快帮忙看看,我这到底是什么病?还能活多少年?”
    “您别着急,看诊一步一步来。婶子,先说您的名字和年龄。”
    陈茵一边在纸上记录,一边抬眸看向对面的患者。
    “我叫刘桂花,今年四十八。”
    “除了腿和喘不上气,还有没有其他表现?例如胸闷、失眠……”
    ……
    “刘婶,你这是痹病和喘证。痹病也就是大家口中的风湿性关节炎,喘症应该是你之前邪气入体,风寒表面不显,内里加重导致。”
    “痹病需要进行针灸,而喘证需要用上降逆平喘,养阴润肺的定喘汤合三子养亲汤加减即可③。”
    “好好好!有的治就好。”
    刘桂花激动地连连点头,兴奋过后,她有些担忧地问:
    “不知道看病要花多少钱?”
    “钱的事,刘婶你不用担心。针灸只需一包银针,不用钱。而治疗喘症的汤药,有些药材,你家中和村里就能找到。其他的则是用我从镇上带来的药材,其中一半的药费,由市里的徐廷老板负担。”
    陈茵明白对方的担忧,迅速给出解释,安抚人心。
    果然,刘桂花一听看病还有其他人帮忙给钱,脸上的笑容再也压不下去。
    同时她也意识到一个事实,那就是她们小河村的人看病,居然比青山村自己人还要便宜。
    要知道之前青山村义诊的时候,可没什么大老板帮忙付钱。
    一时间,刘桂花只觉得眼前的陈茵真是“舍己救人”,就像是救苦救难的菩萨一样,两眼闪烁着崇拜的光芒。
    在此期间,陈茵已经将药方开好,递给吴玉树抓药。
    她则是取出银针、消毒,扭头看向刘桂花,嘱咐道:
    “刘婶,你来这边坐。把裤腿掀起来,鞋也脱了。”
    “诶,好!”
    刘桂花迅速移动位置,迅速将裤腿往上掀开,露出明显鼓胀的膝盖和干瘦的小腿。
    紧接着,她的目光紧紧锁定在陈茵手中的银针不放。
    她非常好奇,这样几枚连绣花针大小都不如的银针,是如何可以治疗折磨了自己近十年的疼痛?
    随着陈茵一根银针落下,刘桂花想象中的疼痛一丁点都没感受到,比以往去镇上的卫生院扎针还要轻松。
    甚至当腿上被扎的位置越来越多,她隐隐能够感受到膝盖的疼痛在逐渐减轻。
    与此同时,一股酥酥麻麻的滋味在腿上蔓延开来,将疼痛取代。
    最后,刘桂花只觉得一股暖意笼罩在她这只快没有触觉的腿上,一股轻松畅快的滋味在心间流淌,忍不住发出舒服的喟叹。
    “舒服~”——
    作者有话说:①《石学敏实用针灸学》
    ②《步入中医之门(6):疑难病证辨治思路详解》
    ②《国家级名中医李延验案选》
    第35章 生死不知
    “好了,可以把裤腿盖下来了。”
    陈茵取下最后一枚银针,开口提醒。
    却不曾想刘桂花还沉浸在刚刚的舒适当中,双目紧闭,表情舒展,根本察觉不到外界的声音。
    还是在一旁帮忙的村民看不下去,动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婶子,好了。”
    刘桂花不舍地从飘飘然的状态中回神,迷茫地晃了两下脑袋,才想起自己现在是在什么地方。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实在是太舒服,差点就睡着了。”
    “陈大夫,你这针真的是扎的太好了!不仅不疼,还暖呼呼的,比冬天烤火还要舒服。一次下来,我甚至觉得我的腿都灵活了不少,你看看!”
    说着,刘桂花炫耀式地在众人眼前激动地摆动小腿,乐呵呵地笑出声。
    看着村民病好,杨村长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对上刘桂花的笑容他装作恼火地摆手。
    “好
    了,就赶快离开,别耽误其他人看病的时间。”
    此刻,刘桂花却像是没听到村长的话一般,双眼直勾勾地看着陈茵,问道:
    “陈大夫,我可以离开了吗?”
    “可以,你这病只需要针灸三日。明天中午十二点后到我这里报道,我用休息时间帮你扎几针。”
    “诶!好好好!明天我一定准备来。”
    一听这话,刘桂花忙不迭地应承,举起右手,疯狂摆动,恨不得明天现在就到来。
    接下来的时间,陈茵又看了十几个病人。
    在这个年轻人开始尝试外出打工的年代,留在村子里的基本上都是中老年人、年轻女性和孩子。
    所以,大部分的病症都集中在各种老年病和妇科病症上,处理速度不断变快。
    很快,时间来到了中午十二点,这个烈日高悬的时刻。
    送走最后一个病人,杨村长看了一眼时间,连忙招呼道:
    “陈大夫,还有玉树,我们快点回家吃饭。都忙活了一上午,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陈大夫你们肯定是累坏了。”
    “杨村长别急,我们把诊室收拾一下,马上好。”
    陈茵一行人先取出提前包好的药包,再将打开的袋子全部绑紧,放在诊室。
    杨村长疑惑地看着陈茵将一包包药塞进背包里,逐渐变得鼓鼓囊囊,不由疑惑地问:
    “陈大夫,你这是……”
    闻言,陈茵拍了拍身后的背包,笑着说:
    “我习惯了随身带着我的‘药箱,’万一遇上什么突发事件,我也能够尽快帮忙。刚刚开始义诊前不是让村里家中有无法挪动的病人家属登记吗?待会儿吃过午饭,我准备借着午休的时间,抽空治疗。这样也就不用耽误其他排队病人的时间。”
    “陈大夫……”杨村长感动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位年近花甲的老人,第一次在小辈面前润湿眼眶,连叹了三声好。
    “好!好!好孩子!”
    话音未落,杨村长背过身去,擦去眼角的泪水,回过身,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满面笑容地说:
    “走!去吃饭,家里面也应该等急了。”
    随后由杨村长走在前面带路,一行六人跟在后面,缓缓朝着村长家靠近。
    陈茵仔细观察了沿途的景色,发觉和青山村并没有什么很大的区别。
    唯一瞩目的就是一条碧波荡漾的小河从整个村子穿行而过,这应该就是村子得名的由来。
    不一会儿,一行人越过小河来到村长家门前。
    还没见到人,杨村长就对着门内的家人高声呼喊:
    “陈大夫来了——快点把饭摆好,别饿到陈大夫。”
    “来了来了!最后一道菜马上摆上,你们再不来,我都准备喊三妹去村部喊你们了。”
    何翠华站在厨房门口,一手捧着刚出锅的菜,一手挡在额头上,踮着脚尖想要看清楚这位众人口中医术了不得的女大夫。
    可惜阳光太烈,她只看清了一个轮廓,只得赶紧端着菜往木桌走去。
    杨村长听到妻子的话,脸上笑意更深,立即转身看着陈茵说:
    “我们回来的时间正好,陈大夫,快请进。”
    “杨村长,您先!”
    陈茵伸着手,示意对方先行。
    杨村长看了看陈茵认真的表情,当即跨步上前,率先进入院子,远远就闻到屋内传来的食物香气。
    陈茵紧随其后,也闻到香气,一下子就辨认出今天的午餐肯定有腊味和折耳根。
    但是当她看清楚餐桌上的菜色时,还是忍不住大吃一惊。
    “婶子,你们这准备的太也多了、太好了!我们只是来随口吃顿便饭,不用准备的这么丰盛。”
    鸡鸭鱼肉都摆在餐桌上,还有保存好的腊肉、腊猪脚和腊肠,其他的时令野菜更是围成一圈。
    要是自己的到来会给村民家带来沉重的负担,陈茵宁愿自己从家里带干粮。
    何翠华一看就知道陈茵误会了,连忙解释道:
    “陈大夫你别担心,这些食材都是村里所有人家凑来的。大家伙儿都说了,务必要让你这位好大夫在我们村吃好喝好。你免费看病,大家不用付钱,这点吃吃喝喝代表了大家感谢的心意,你就别拒绝了。”
    杨村长也跟在一旁补充,“陈大夫,这些都是大家伙儿的心意,你就别拒绝了。你都累了一上午,应该多吃些好的补补。”
    说完话,他立即对着对面的小女儿使眼神,示意将陈茵拉到座位上。
    对村里的做法,他心中很是赞同。
    因为今天上午的诊治,他在一旁围观时,意识到看诊是件非常耗心血和精力的事情,不吃点好的补补,累坏了可就糟糕了。
    杨茉莉接受到父亲的眼神,立即拉着陈茵的身体往餐桌移动,最终来到主位上。
    “陈大夫,你快坐!这些吃的可是我和我妈忙活一早上的成果,你快尝尝如何?”
    眼见自己的身体就要落在主位上,陈茵连忙往旁边移动,不好意思地说:
    “我一个客人,怎么能坐主位?杨村长,您快落座吧。”
    “陈大夫你可不是一般的客人,是我们全村的贵客,坐在主位上正合适。”杨村长一脸不赞同地反驳。
    何翠华紧随其后,敦促道:“陈大夫你快入座,再耽误下去,饭菜都快凉了。”
    此言一出,吴玉树几人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的烈日,不由得对婶子说话的能力感到佩服。
    杨村长和何翠华眼见陈茵还是没有动作,直接亲手将人压在主位上。
    陈茵坐立不安地看着坐在自己下首的村长和村长媳妇。
    可两人却不会给她反悔的机会,直接动用手里的筷子,用菜把陈茵的碗塞的满满当当。
    “陈大夫,别客气,多吃点。”
    “村里准备的食材很多,不要害羞不敢吃。”
    说话间,何翠华还往陈茵的碗里放下炖好的颜色紫红的腊猪蹄。
    一转眼,又迅速将目光放在一直看戏的吴玉树几人身上。
    “玉树,你们陪着陈大夫,忙了一早上,肯定也饿坏了,快点吃,多吃点,别客气!”
    吴玉树看着朝自己靠近的菜,连忙把碗伸过去。
    “婶子,我们又不是什么客人,自己会夹,你们也吃、也吃。”
    在村长一家热情的招呼下,陈茵几人差点吃的都不动道。
    如果不是陈茵一直用中医养生学说解释,恐怕这个时候还无法从餐桌上下来。
    由于肚子太胀,她在院子里打了一小会儿五禽戏,感觉体内的食物消化不少后,来到摆放背包的地方。
    “杨村长,离这里最近的一户患有不能移动疾病的人家在哪里?”
    “陈大夫你这就准备看病,不再休息一会儿。”
    陈茵笑容灿烂,一把拎起背包,“已经休息好了,时间紧张,最好还是快点缓解大家的病痛。”
    闻言,杨村长敬佩地看着陈茵,思索片刻。
    “最近的是吴曼一家,她老爹之前还去过县医院看病,花了不少钱。可惜钱花了,病却没好。”
    “县医院诊断说是颈椎病,他一直头晕,手脚发麻,几乎不能起身。一家人因为他这病,只能把嫁出去的女儿叫回来照顾,儿子和儿媳外出打工,希望能够挣钱治好。”
    “现在陈大夫你来了,她们家肯定能恢复正常。”
    一场病将三个小家庭都搅的一团糟,这就是穷人生病的困境。
    “那好,我们就去吴曼家。”
    “这边走,她们家对面坡上。”杨村长走在前面引路,觉得新奇有趣的三女儿也要跟着一起。
    陈茵六人走在后面,慢慢爬上对面的山坡。
    此时正是太阳最烈的时候,房前屋外都没有人在活动,仅有头上飞过的白鹭,脚下田埂休息的青蛙,树上挂着的蝉,发现她们行走的动静。
    所以当陈茵等人走到吴曼家的时候,屋子里并没有发现。
    农村的院子几乎是没有人锁门的,杨村长看着合上的院门,神情自若地推开,耐心解释道:
    “现在天热,家里人应该都在休息。陈大夫,我喊一声。”
    话音未落,杨村长嘹亮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吴曼!吴曼!在家吗?陈大夫来你们家看诊了。”
    “在在在!村长叔,都在家呢。”
    随同声音一同响起的还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快速
    而又沉闷的脚步声踩在悬空的木地板上,让人心中忍不住生出担忧:房子该不会被人踩塌吧?
    当脚步声停下时,吴曼也出现在众人眼前。
    她古铜色的脸庞上挂着兴奋的笑容,闪闪发光的眼睛一下子锁定在陈茵身上。
    “快快快!陈大夫你们快请进,刚刚在楼上晾衣服,没听到你们的声音,热坏了吧?快进屋休息休息。”
    不等陈茵几人回话,吴曼猛地转身,对着屋内喊道:
    “妈!快拿几个碗倒满水,陈大夫来了。”
    说罢,她再次看向陈茵,热情地伸手邀请,“陈大夫,快进屋。我爸刚刚擦过身体,正是适合看诊的时候。”
    “好。你直接带我们去患者的房间。”
    陈茵抬脚上前,示意吴曼领路。
    “我爸的房间就在一楼,来,这边请。”
    吴曼看着跟着自己一起走动的陈茵,眼角眉梢是藏不住的笑意。
    也就十几秒的时间,吴曼和陈茵的身影已经出现在患者放门口。
    “啪嗒!”吴曼拉动绳子,“陈大夫,开灯光线充足一点,更好看诊。”
    陈茵点点头,将屋内的情况打量一圈。
    不得不说,屋内打扫的非常干净,几乎没有任何异味,反而是一种阳光的气息,睡在这里的病人估计都会因此而病好不少。
    “看起来照顾的挺好的。”
    听到陈茵的夸赞,吴曼脸上的笑容更深,“这是应该的。即使暂时无法把爸的病治好,也不能让他快速恶化下去。”
    “要是所有家属都能和你一样想法就好。”
    话音刚落,捧着满满一托盘茶水的吴母出现在众人身边。
    “村长、陈大夫,还有小伙子你们都喝点水,解解渴。爬这么高的坡肯定累坏了,快点喝水休息。”
    “多谢婶子!”
    “谢谢!”
    由于陈茵站的距离最远,最后一碗水是吴母亲自送到她手里的。
    吴母看着陈茵一副知识分子的模样,内心不由得感到自卑,伸出去的手有些慢,羞愧地说:
    “陈大夫见谅,家里就只有这点老叶子茶水可以喝。”
    “我不讲究这些,能解渴就行,多谢婶子!”
    陈茵迅速接过碗,对准嘴巴,一口一口慢慢地咽下去,熄灭因天热而产生的热气。
    不一会儿,碗里的茶水被喝的干干净净。
    她不好意思地将碗放回托盘,“麻烦婶子了。”
    看见陈茵如此平易近人,吴母心中的忐忑消散不少,忍不住问:“陈大夫还要吗?”
    陈茵连忙摆手,“不用了,一碗足够。我马上看诊,请问你们谁对病人的情况最清楚?待会儿我有事要问。”
    “我,我对爸的病情更清楚。当初还是我带着爸去县医院看病的。”
    吴曼当即上前一步站出来。
    “那好,你陪我一起在房间,其他人先出去。”陈茵点点头,迅速做出安排。
    随即,她从吴玉树的手中接过背包,取出纸笔,开始看诊。
    “你爸的姓名、年龄?第一次脖子不适是什么时候?现在身体是什么情况?”
    ……
    两人在房间一问一答,陈茵已经将病人的基本情况了解清楚。
    病人刚开始只是脖子胀痛,但并未在意,逐渐发展成了现如今头晕、四肢发麻、行动困难,甚至连说话都迟缓的地步。
    “来,叔叔,你把舌头伸出来一下。”
    吴大河听到陈茵的话,急切地想要将舌头伸出来。
    可他的脑子刚琢磨这个动作,脑袋刚刚离开枕头一点,一股不容忽视的眩晕感从后脖子处弥漫开来。
    他不得不迅速缩回脑袋,闭紧双眼,静静等待眩晕感消失。
    吴曼看着熟悉的一幕,眼中流露出担忧和痛苦,恨自己除了看着,什么都不能做。
    好一会儿,吴大河才从眩晕中缓过来,这一次他不敢有什么大动作,缓缓张开嘴,舌头一点一点地露出真身。
    陈茵迅速探头过去观察,在纸上写下:舌质淡,舌苔薄白而润。
    然后,她将目光放在吴大河身上,提醒道:
    “可以了叔,舌头慢慢缩回去,慢一点,不着急。”
    吴大河眨了眨眼,算是回应。
    接下来的脉诊也不需要患者怎么帮忙,陈茵直接上手,将吴大河两只手的脉象查探清楚。
    至此,诊断结束。
    吴曼意识到这个事实,焦急地询问:“陈大夫,我爸这病还有的治吗?我们家也不是希望他的身体能恢复到之前,只是希望他能够自己坐起来,不再头晕目眩,那种滋味我们看着都觉得难受。”
    吴大河听到女儿的话,缓缓将脑袋偏向墙面,眼角渗出泪水。
    陈茵不忍她们担忧,立即回道:“有你这个女儿的照顾,病人肯定可以恢复的。”
    “那可还真太好了!”吴曼激动地在地上跳起来,引来屋子一阵震动。
    意识到自己干了蠢事,她连忙缩小身形,不好意思地冲着陈茵笑了笑。
    “对不起,陈大夫,我就是太高兴了,高兴我爸还能有恢复的时候。”
    “没事,我理解。”
    “多谢陈大夫!”吴曼差点感动的落泪,眼眶泛红,静静等待陈茵接下来的安排。
    “我先和你说一下我的诊断吧。”
    对上吴曼的眼神,陈茵放下笔,看了一眼记录好的医案,开口道:
    “经过刚刚的诊断,你父亲是颈痹。脉缓和舌诊的结果都是寒象,需要温散寒邪,活血化瘀,调和营卫。宜用桂枝加葛根汤治疗①。”
    “现在我就给你把药方开出来,去找外面的人抓药即可。至于药钱,他们也会告诉你的。”
    “给。”陈茵撕下写有药方的纸张,递到吴曼面前。
    吴曼没想到被县医院的医生看不好的病,在陈茵的手中竟然是如此轻而易举的事。
    一时间,她接过药方,脑子还处在震惊中缓不过来。
    见状,陈茵安抚地拍了拍吴曼的肩膀,“去抓药吧。”
    “诶,好。多谢陈大夫。”
    吴曼强压内心复杂的情绪,声音哽咽地说。
    显然,吴家人都被这个从天而降的好消息惊的不轻。
    吴大河躺在床上,根本顾不上眼前因为头晕而连续不断变化画面,激动地笑着流泪,心中已经在期待自己可以站起来的那一天。
    外面的杨村长也是难掩面上的惊讶,吴家的情况他很清楚,没想到一剂药就能解决。
    再一想这些年吴家因为这病逐渐衰弱的家境,一时间感慨万分。
    心想:若是当初吴家能遇上一个医术好的医生的话,估计现在早就新修了房子,也有下一代承欢膝下。
    时间紧张,陈茵也等不了亲眼看吴大河喝药之后的变化,只能将这个任务托付在吴曼身上。
    “记住,药一定不能停。这些天我一直在小河村,有事就去村部找我。”
    “我知道的,陈大夫,你先去忙。”
    想着村里还有其他和父亲一样的病人,吴曼不敢也不想耽误陈茵看诊的时间,当即答应下来。
    随即,一行人从吴家的院子里出来。
    站在山坡上,陈茵眺目远望,将周围的人家看了一圈后,她抬起手,看了一眼时间。
    “杨村长,距离下午义诊还有一个多小时。现在是哪户人家最近?我们先去他们家看看。”
    话音刚落,杨村长的目光瞬间落在不远处的杨启航一家。
    他手指着杨启航一家的方向,“最近的是那家,杨启航一家。他们家是家中的母亲,算起来也是我堂弟的媳妇,忽然腰痛。刚开始还能弯着腰行走
    ,后来越发严重,整个人只能躺在床上。”
    说到这,杨村长忍不住长叹一口气,感慨世事无常。
    “说来,因为建业媳妇一直躺在床上,我们村里人也有好久没看见过她了。”
    “是吗?看来病人的情况不太好。我们快点过去看看,别耽误了治疗。”
    陈茵没想到病人的情况如此严重,连见人都是问题,她之前收上来的病症汇总上并没有注明相关情况。
    “好!这边走。”
    听出陈茵忽然严肃的语气,杨村长也不敢耽误时间,连忙带着几人往杨启航一家的位置走。
    说起来,杨启航一家的位置还有点特殊,刚好在一处丘陵的半山腰处,这个位置除了他们家,并未有其他人家居住,很是僻静。
    离他们家最近的也是住在山脚处,直线距离都要有个二、三十米。
    陈茵一行人路过山脚的时候,正好遇上居住在这里的人家有人出门,双方迎面对上。
    刘素兰看见存在和陈茵,脸上立即爆发出激动的笑容。
    “村长,你这是带着陈大夫去哪里?义诊不是下午两点半才开始吗?”
    杨村长看着对方不停转动的眼珠子,就知道刘素兰在打什么主意,不耐烦地解释道:
    “下午是这个时间点没错。现在是陈大夫的休息时间,她愿意拿出这部分时间给我们村里病的起不来身的人家,亲自上门看诊。我现在就是带着陈大夫去启航那小子家。”
    “原来是去看荷花姐。”
    刘素兰激动的情绪瞬间衰弱下来,放光的眼睛也立刻变得黯淡。
    杨村长对村里这种爱好八卦的行为真的是不知道说什么好,摇摇头,准备带着陈茵几人继续上行。
    但就在这时,刘素兰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有些困惑地说:
    “村长,我好像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听到荷花姐的声音了,她该不会在家里出什么事了吧?”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她下意识地压低嗓音,担心被外人听到,以为是自己在诅咒,引来其他人不满。
    和她猜测的一样,杨村长一听这话,当即斥责道:
    “怎么可能?启航那小子和媳妇可是特意将母亲接回来照顾的,怎么可能不对弟妹不好?你们这些人闲着就爱胡说八道!”
    他手一甩,怒气冲冲地直接往上面走。
    陈茵几人对视一眼,默默跟上。
    只留下刘素兰一个人站在原地懊恼地捂额,轻轻地拍了两下嘴巴,“这张破嘴,又在说什么东西?”
    说罢,她转身回了屋子。
    可进门后,刘素兰还是觉得越想越奇怪,虽然说荷花姐后来真的难以自如行动,但是一个人生活真的能一点声音都没有吗?
    想到这,她不死心地扔下手里的水桶,迅速转身,默默尾随陈茵一行人。
    此时,陈茵跟随杨村长已经来到杨启航一家门前。
    因为山腰只有他们一户人家,屋子和院子都很是宽敞,院子里种了一颗李子树、梨树、枣树和石榴树。
    这个时节正是收获的季节,一眼看过去,院子里满满当当的都是散发着迷人香味的水果气息。
    或许也正是因为水果太多,院子里有不少坠落的水果,加上被风吹落的树叶,竟生出一种萧瑟的氛围。
    杨村长看了一眼被拴紧的院门,眼神中带着疑惑。
    他重重拍了几次远门,并对着里面喊道:
    “航子!航子媳妇!你们在家就快点来开门,陈大夫亲自来你们家问诊了。”
    洪亮的嗓音划过整座山,惊起一片白鹭。
    可几人等了好一会儿,依旧没听到里面有人活动的声音传来。
    就在杨村长怀疑是不是他们小夫妻都去地里的时候,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瓷器碎裂的声音。
    刚刚浮现的想法立即被打破,不由得再次呼喊。
    “怎么还把碗弄碎了?快点来开门——陈大夫都要等在门口被晒坏了。”
    被当做理由的陈茵擦了擦脸上的汗珠,并未反驳。
    话音刚落,几人立即听到屋子里传来一阵缓慢的脚步声,听起来人数还不少。
    当杨家的大门被人从里面打开,杨启航夫妻俩连带着三个孩子的身影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
    夫妻俩抱着小儿子走在最前面,两个女儿跟在身后。
    当走到院门时,何蜜不好意思地推了推怀里的小儿子,满含歉意地说:
    “不好意思叔,这个小屁孩不会吃饭,不小心把饭弄洒,碗也掉在地上碎了。”
    杨启航一听,立即跟着补充道:
    “这年头的孩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饭都不爱吃,喂的我们当爹妈的累死了。”
    借口——小儿子顶着一双懵懂的眼睛,一脸好奇地看着院子门前的陌生人。
    杨村长不在意地看了侄孙一眼,没留意他们一家为什么现在这个时间点才吃午饭,他现在来这里可是有正事要办,没心情关注其他的细枝末节。
    “不多说什么废话。你们俩快把院门打开,陈大夫特意上门给你妈治疗,不要耽误这个难得的机会。”
    不曾想,杨启航夫妻俩听到这话,脸上的笑容仿佛僵住,一时间没有言语。
    直至对上村长疑惑的眼神,杨启航像是把脑子找回来一样,笑嘻嘻地问:
    “叔,怎么这么快就轮到我们家了?我早上的时候不是说,我们家最后一个吗?反正我妈的病也就那样,不要耽误大夫给其他人治病的时间。”
    还不等杨村长发表看法,吴玉树率先不答应了。
    “你的意思是我们小陈大夫的医术不好?治不好你妈的病?”
    吴玉树亲眼目睹陈茵一次次义诊治疗,就没看过在她手里治不好的病。
    现在杨启航的话仿佛在污蔑医术高明的陈茵一般,他如何能够容忍呢?
    和他一样,从青山村来的人都一脸怒火地看着杨启航,势必要从他口中听到道歉的话。
    意识到老公犯了众怒,何蜜当即不好意思地解释:
    “我家启航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妈的病,市里的大医院看了都没什么办法。想着村里还有其他人家着急看病,我们家最后一个看就好。舍己为人,舍己为人。”
    这种词从外人口中说出来是个好词,但从主人嘴里说出来,总觉得怪怪的。
    杨村长似乎也感受到了小夫妻俩身上奇怪的气息,他当即手一挥,命令式地开口。
    “你们俩快把门打开!外面那些医生怎么能和陈大夫相比?”
    “我们刚从吴曼她们家来,你吴叔也去过外面的医院,那些医院也没有任何办法,,但还是在陈大夫的手中被治好了。”
    “你要是还想你妈的身体可以好起来的话,就把门打开。”
    最后这句话简直诛心,如果杨启航不想坏了名声的话,那就只能将门打开,但他依旧站在原地没有动作。
    这下子,就算是傻子也看出了不对劲。
    杨村长脸色突变,什么都顾不了了,对着吴玉树几人请求道:
    “玉树,你们快进去看看!你们荷花婶子到底怎么了?”
    一声令下,吴玉树立即将双手放在栅栏上,一撑,一个跳跃,身影直接出现在院子里。
    杨启航没想到竟然还有人敢闯进来,一下子急了。
    他迅速跑到吴玉树面前,张开双手,因为心虚而一脸暴怒地质问:
    “你们这些外人到底想干什么!擅闯民宅,我是可以去公安局告你们的,知道吗?”
    话音
    落下,杨村长和陈茵早已经在跳进院子里的人的帮助下,从院门走进来。
    听到杨启航的话,杨村长努力不去想心中最坏的那个猜测,反问道:“你还懂法!”
    “走!陈大夫,我们快点去看看病人到底怎么样了?”
    此时,所有人都管不了那么多。
    看杨启航的态度,病人明显境况不好,但是具体到了哪一种地步,还需要她们了解。
    眼见无法阻拦,杨启航懊恼地慢慢蹲下身体,双手无助地抱着脑袋,没有言语。
    下一秒,他一脸怒火地看着院子门口将儿子护的紧紧实实的妻子,质问道:
    “你为什么没有将人拦住?”
    何蜜一听这话,顿时不乐意了。下巴一抬,鄙夷地说:
    “你一个大男人都没拦住,难道还指望我这个女人家?”
    杨启航没想到妻子还敢反驳,他当即站起身,气势汹汹地朝着妻子快速靠近,高举拳头,像是将往何蜜头上抡下似的。
    何蜜下意识地抱起儿子,压低身体,让儿子挡在自己面前。
    懵懂无知的孩子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以为爸妈是在陪自己玩耍,乐呵呵地笑出声。
    “呵呵呵呵!”
    两只小手激动的不停拍打,总算是将杨启航的理智唤回来。
    杨启航懊恼地用手揪住头发,自责地说:“我为什么不听你的话,还要给她送粥水呢?”
    “如果直接不送吃动喝,也就不会让人发现我们在家。”
    “她为什么不能早一点死!!!”
    闻言,何蜜缓缓将手里的儿子放下,一脸鄙夷地说: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不如早点听我的,让她自生自灭算了。好歹还能收一次礼钱,现在被村长知道,还不知道等我们俩的是什么?”
    此刻,杨启航也在心中不停地叩问:他为什么要有那一点妇人之仁?
    只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为了能继续在村里生活,他只能希翼于村长能看在他爸的份上,放自己一码。
    想到这,他胡乱揉了一把脸,急匆匆往屋子里跑。
    “不行!我要让村长帮忙瞒下,不然我们家就别想在村里待了。”
    这一刻,杨启航在心中想的还是自己。
    殊不知他想要隐瞒的事,早已经被尾随而来的刘素兰听得一清二楚。
    由于她来的速度慢了一点,走到山腰时,正好撞上杨村长叫门没人应答的场景。
    作为山下的人家,刘素兰自然清楚家里有没有人。
    很快她就反应过来一定是有大事发生,她下意识地躲在后面没人注意的草丛里,静静等待。
    这不?
    现在就让刘素兰听到了这个足以震撼十里八乡的大事。
    想到和自己同辈的荷花姐落入这种境地,她的心里闷闷的,直接一屁股坐在草丛里,久久没有反应。
    另一边,杨村长领着陈茵下意识地往印象中的堂弟夫妻俩住的房间走去。
    可一推开门,立即被里面空荡荡的画面吓得目眦欲裂。
    “怎么会!”
    陈茵探头看了一眼,立即提醒道:“人不在这。”
    “那会在哪里?”杨村长下意识地追问。
    “刚刚不是有碎碗的声音吗?人应该在…在猪圈旁边的屋子里。”
    显然,陈茵联想到谁都不敢猜测的位置。
    所有人都因为这个猜测而身体发凉,不敢相信孩子竟然会将无法动弹的老母亲送去和猪一起住。
    可这个猜测是事实的概率很大。
    随即,所有人从屋子里跑出来,冲着猪圈的位置跑去。
    看见被锁的紧紧实实的木门,吴玉树此时此刻已经管不了那么多,直接一个快速冲刺,将身体撞在门板上。
    “嘭!”
    “嘭!”
    “嘭!”
    “咔嚓!”连接铁锁的链子应声断裂。
    所有人立即冲进屋子,只见一个瘦成一把干柴的中年女人,双目紧闭地躺在看不清楚原来面目的褥子上,生死不知——
    作者有话说:①《痹病证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