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钟守被勒令消失几天,恰巧钟望的电话打来,提起他该回钟宅这件事。
在回钟宅前,他从同城网上订购了微型监控器。收声强,画面清晰,最重要的是很微型,即便安装在门外,也不易被察觉。
送货上门很快,安装师傅手法娴熟,十五分钟就安装完成。并称赞他安全意识高,现在这样的社会风气,确实该提高警惕。
他心中暗忖,不是他安全意识高,是某人警惕心太低。竟然放心和一个居心不良的alpha同住。
钟守认真听安装师傅教学,该如何操控监控方向和功能介绍。他打看着将701拍摄得极清晰的画面,觉得有些遗憾,如果在别人家安装监控不犯法的话,他想他会把这东西安在beta家中。
虽然江寒绝对会更生气,比现在还要生气。虽然生气的缘由钟守并不理解。但总归是他有问题的。
“谢谢。幸苦了。”钟守向安装师傅道了谢,又给了小费,将人送走。
虽然这个监控无法实时看到江寒的动向,但能知道江寒什么时候回了家,早上什么时候出了门,能看到他。如果门开了,还能看到客厅,能看到里面的人在做什么。
要是能把701的门拆了,那就方便很多。
钟守有些丧失道德的想。
五天……实在是很长。过了一会儿,他开始思考哲理问题,为什么一不能是五,零又为什么不能是五,为什么要造出数字?!
谁他么造出的数字!
“……”他有些颓丧地仰靠着沙发靠背。
犬齿在寂静的客厅中摩擦发出难听的声音。
坐了一会儿,他猛地坐直。先是看了眼时间,离去钟宅的最晚时间还有几个小时。随后他拿来电脑。
他学的不就是这个么?想要一个能够实时监控别的人仪器,对于他来说,不难。
*
江寒忙了一上午,把与昨天走访的几位患者闻讯过程逐字分析。得出来结论,
一,高价回收omega信息素只是幌子。二,被骗去的即将分化的孩子都会被关起来。三,被抽取了大量信息素的omega有些会被选中,有些会被放走。四,他们需要的信息素是特定的。
小鬼说,每一个被留下来的人都有编号。他的是O—233。
他在逃出来时,似乎看到了标有alpha字样的门牌。但他害怕被发现,不敢上前仔细看。
这一点给大家提供了一些思路。或许那些人干预分化出来的不一定只有omega这一种第二性别。
这让江寒想起以前在网上看到的一些关于两性信息素药剂的帖子。
有一种叫AO-O3,和AO-A3的药剂,分别给O和A使用的,会让人对对方的信息素上瘾,两性之间被锁死,这辈子都接受不了别人的信息素。
但由于其中含有致幻成分,对大脑和腺体都有极大伤害,使用者几乎没有一个身体能完好的。所以这种药剂在不久后就被严令禁止使用。
这种药剂刚现世时,有很多年轻情侣为了表达自己的忠诚,会注射这种药剂。那种蠢人还不少,所以当多地突现注射后产生后遗症患者后,这种药剂就被查清销毁了。
新闻轰动全国,警醒了各地药商,至今无人再敢触线。难道那些人就是想复刻出这两种药剂?
什么人敢干这么大的。若是东窗事发,可不是点钱就能解决的。
达曼城的势力错综复杂,各路上都有几处钉子,稍不留神踩到钉子,那疼的可不是钉子,是踩钉子的人。
江寒揉了揉眉心,抬起僵硬的脖子,向窗外瞥了眼,随后呆了呆,竟这么快就到了晚上。
这一天过得枯燥乏味,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他拿过被开了飞机模式的手机,关闭飞行模式,进来的消息只有江阳的,问他什么时候回去,他回复马上。
也不知道是刻意还是无意逃避什么。二组的人早都走了,只剩下他,拿着两份调查记录啃。都快倒背如流了。
他步行向公交站,经过了前些天去过的甜品店。店门口摆着过七点全店甜品半折的牌子。鬼使神差地,脚下转了个方向。
“叮咚——欢迎光临!”女店员听见铃铛响登时从柜台里钻出来。
江寒朝她笑了笑。柜台里的甜品剩得不多了,上次的口味已经没了,有个惹眼的草莓味。
他心里嘀咕,也不知道上次的味道好不好,钟守喜……
嘀咕到一半,他猛地顿住。
他在想什么?一种荒诞的感觉从脚底窜上来。
艹。脑子坏了么?
他脚尖一转,就想走,可一抬头,看见热情希冀望着他的女店员。
“……”
两分钟后。
“叮咚——欢迎下次光临!”
江寒提着甜品袋从店里出来,觉得自己疯了。站在原地唾弃了自己一会儿,然后实在憋不住,骂了句:“艹。煞笔。”
恰巧一对情侣从面前经过,闻言皱眉投来看神经病般的眼神。男当即就要撸袖子转身过来理论。女的拉着人,还小声说‘别和神经病计较,走了走了’。
江寒沉着脸看着他们,又在心里骂了句傻叉。这次是骂别人的。
他提着袋子走到不远处的垃圾桶前,犹豫不决,这东西跟个烫手山芋一样。扔了也不对,不扔也不对。
算了。带回去给江阳吃。
下了公交还得走一段路。短短一段路,江寒不是看落叶不顺眼,就是看碎石头不顺眼,还有走人行道的电驴。走一路骂一路,在心里骂。
站在自家门前时,转身看了眼702紧闭的门。
从鼻腔中哼出一声冷讽。倒是听话,偏偏这个时候出奇的听话。让消失就消失。
他转回身垂头转动钥匙,眼底的失落一闪而过。
江寒打开门,江阳又恰好穿着那身粉色的围裙,端着最后一盘菜从厨房出来。
江阳被这围裙勒得难受,见他回来了,便朝他招手,说:“帮我脱掉。诶?你买甜品了?”
江寒应道:“嗯。给你带的。”说完有些心虚地低下头,佯装专注脱鞋,顺手关上了门。
今天这围裙不知道怎么了,比昨天紧了些。
“用力,没吃饭么你!手拽紧了!”围裙被卡在胸膛,不上不下更难受了。江阳脑门都出了层汗。
“你动一动……”江寒指挥着江阳像条毛毛虫那样蠕动,最后脱下来还不忘挖苦他:“切……你这大老板歇一天身材就反弹啊?昨天不是还好脱么?今天就卡住了。”
江阳是个自律的人,一天二十四小时,健身,工作,进食,洗漱,睡觉。这些事项会精确到分钟。
身材自然是可看的,年近三十,也只是目光多了些沉稳,外形的变化微乎其微。
他对江寒的嘲讽毫不在乎,反而反讽道:“怎么不说你围裙质量太差,不沾水都能变小缩水。”
和江阳同住的好处就是,回家后不用操心晚餐吃什么。江寒这三脚猫的炒菜功夫还是和江阳学的。
江阳手艺好,可以卖相味道俱全,但江寒今天没什么胃口,其实胃里是空的,可就是觉得嘴里的饭菜没滋味。
他数米一样的吃法让对面的江阳皱眉,“又怎么了你,昨天回来跟饿了几百年一样,今天怎么一副魂都被抽走了似的,吃个饭要死不活的。”
江寒摇头:“没事。你什么时候回去?”
江阳:“你放心,这回我且得待一段时间,少说一个月,多说三个月。吃你点米你就赶人?你丧良心啊江寒。”
江寒啧地声:“江阳你自己小心眼别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啊,这里不安全,你弄完赶紧回去。”
江阳嗤笑:“我不安全你就安全了?”
江寒翻了个白眼,说:“能一样?我是警察,谁敢对警察怎么样?难不成抓了我去卖我肾?”
江阳骤然沉默下来,看着他。突然觉得自己这个弟弟在外工作这几年,并没有长进多少。
“在有些人眼里,你只是个穿着警察衣服的普通人。”
江寒放下筷子,认真道:“能穿着警察衣服的,就不是普通人。放心吧你,我不会有事。”
江阳神色松缓,话头一转,说:“你工资够用?我看达曼的消费比A市都高,不够的话哥贴补你一点。”
江寒:“嗯?我怎么不知道,达曼城一个边缘城市,消费能高到哪去,你别是去了旅游打卡地的黑店了吧?”
江阳拿出下午从药店买来的alpha专用抑制剂,说:“就这样的抑制剂,A市最大的药店品牌售价也才599,我今天买的这个999。”
抑制剂是常用药品。价格普遍不是很高,如果是普通品牌的,售价也就是在100-300之间。
江寒不是alpha,对这种东西不算了解,但也听alpha同事提到过,江阳买的,价格确实太高了。
他问江阳,在哪个店买的,明天他去看看。
江阳摇头,说:“药店也是从药商那儿进货,这种药剂是多种成分组合,多种成分或许又是从别的药厂供货的,门道深得很。你去药店问,也只能得到一个‘药商那边涨价了,我们也没办法’的回答。”
对,得查源头,抓着吊尾的药店老板没用。
看来得先上报。
江寒察觉什么,抬眼看着江阳,问他:“你什么时候对这方面也有涉猎了。”
江阳耸了耸肩,随意道:“几年前投资了家药厂,手底下上报的审批表得从我这儿过一遍,不过我只是个投资人,专业是知识我肯定不懂。”
江寒沉默了一会儿,把这事儿记下。
没过一会儿,他轻咳一声,问:“对门今天还总开着门么?有没有影响到你?”
江阳看过来的眼神带着怔愣,不明白话题怎么突然转到了对门邻居身上。
第32章
钟望坐在主楼大客厅沙发上,眼尾透着不正常的红,宽松的衣领口里有红痕点点。他忙完就赶紧下来了,这里是钟守回来时必经的地方。
林管家从小楼那边的长廊穿过,来到钟望身旁躬身说:“您房间里的那几个alpha已经处理好了。”
钟望懒洋洋地掀起眼帘,“嗯。弄干净点,阿守鼻子灵,别让他闻到了味道。”
林管家恭敬道:“好。”
钟望看了眼时间,问:“爷爷今天这午觉睡这么长时间?到现在还没见起。”
林管家顿了顿,眼底划过一丝古怪,交握在前的手捏住袖口向下拽了拽,说:“我稍后上去看看。”
林管家身形挺拔,偏瘦削,如果不是那双势利眼让他看起来很刻薄,他的脸看起来一定要顺眼许多。
常年的卑躬屈膝没有让他变成驼背的老头子,反而给他添了点别的感觉。
钟望手臂搭在沙发上,静默注视着这道背影。他跟了老爷子几十年,在老太太刚进钟家时就在了。对钟家的事了解甚清,对钟望的事也都知道。
比如他房间里那几个神智不清的alpha。
林管家虽然势力,但对钟家的人和事都非常上心,尽职尽责,否则老爷子也不会一直留他在身边。
林管家对钟守不好,钟望一直都知道,甚至这是他默许的。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在钟守面前体现作用。可以让他依附,可以理所当然地把他变成自己一个人的狗。
一想到钟守这样的人,被踩在脚下,做着和刚刚那几个alpha对他做出的同样动作,他就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
仅用信息素就能完全控制一个alpha。这是一件多么令人兴奋的事。
光是想想,钟望额上都出了层汗,有些口干舌燥。
钟守这样的狗,刚捡回来的时候什么都不懂,训了段时间,知道这偌大钟宅谁说了算,知道了生存法则,变得听话乖顺。可又太乖了,钟望又不满足,所以把人放出去了。
野一点的狗,训起来才有成就感么不是。
这个度很难把握,太松也不行,太紧也不行。
过了一会儿。在壁钟敲响的同时,门口响起道不紧不慢的脚步声。恰好到了他给钟守规定的最晚时间。这人一向很注重时间礼仪。
出现在钟望视野中的钟守神色冷淡,眼底还有层化不开的躁郁,看起来心情极度不好,连往日的忍气吞声都不见,竟有些压迫感。
钟守看了过来,刺得钟望连尾椎都软了些。钟宅的佣人惯是会看脸色的,即便他手上拎满了东西,一屋子佣人也没有一个会上前来替他接过。而钟望会迎上前去。
钟守侧身躲开他伸来的手,拽住了挂在手肘的外套,说:“我自己拿。”
钟望神色未变,这是在钟守可以反抗的范围内,他欣然接受。甚至喜欢看他这样。
钟守在他靠近的瞬间就闻到了非常混杂的味道,虽然已经消散得差不多了,但他的鼻子比一般的alpha还要灵。
钟守从主楼穿至小楼,在拐角时准备向左去他的房间,被钟望一把拉住。
“你今晚陪我吧。和小时候一样。”
钟望说的和小时候一样。指的是他睡地上,钟望睡在两米大床上,却又必须要能看见他在身边。就用跟细铁链子拴着他,一动就响,就算是三急都得憋一晚上,因为钟望被吵醒了的话会很生气。
钟望心情不好,就会把细锁链调短,如此一来,钟守的一条腿会被抬起。这样的姿势会导致血液不流畅,很难捱。为了测试他的听话程度,钟望还会时不时牵动锁链,看他会不会反抗或者生气。
“为什么?”他小时候不理解,也没有这么问的权利,虽然现在也没有。但他有了点莫名的底气。
钟守皱着眉,突然很想知道钟望为什么这么执着于让自己当他的狗,听他的话。为什么江寒就不这样?
也是,江寒不会是这样的人。把人当作狗来养。
钟望似乎没能立刻明白他问的什么为什么。歪着头看了他好一会儿。随即笑开了,说:“从心底里喜欢一个人才会想一直跟他挨着,才会想总是能看见他。你说为什么?”
这样吗?
那江寒能够说出五天时间不要出现在他面前,就是不喜欢他?
钟守说不清自己此刻是什么心情,就觉得钟望这张脸很讨厌,他说出的这句话也很难听。
“不对。根本不是喜欢,那只是依赖。”
钟望靠近了些,想看清钟守眼底的情绪,却被再次躲开,他耸了耸肩,看着小狗的变化,说:“依赖也是喜欢的必要成分,难道你会对不喜欢的人产生依赖?阿守,你怎么这么单纯,连喜欢这种东西也要哥哥教。”
钟守又想,是吗,那我很依赖江寒呢?
别扭的情绪扭成了麻花,扭得他五脏六腑都酸涩难受。
江寒不喜欢我,我可能喜欢江寒。
这一认知在脑子里渐渐清晰后,一股有名火轰地升腾。他迫切的需要发泄,他看着眼前的钟望,眸子里闪过嫌恶。
“你别再靠这么近了,你身上有好几种alpha信息素的味道,熏得我想吐。”他说完,似乎又嫌不够,继续道:“像嫁接实验失败后开得不伦不类的食人花。味道也很离奇。”
说完,他便毫不犹豫地向左拐,去了自己那个小房间。
钟望很讨厌别人对他出言不逊。所以钟守特意用了夸张手法。果不其然,身后的钟望立刻发出尖利刺耳的叫声。
将主楼那边的林管家也吸引来了。
钟守冷眼看着林管家,他动作有些怪异,像是迈不开腿,又必须走快些。心中犯恶心,这个宅子里都是变态狂。
他在林管家抬起手指着自己,即将就要来到门前时,啪地一声关上了门。将这些污糟烂事都隔绝在了门外。
留给钟守住的这个房间很小,只能摆下一张床和一张书桌。空间有限,所以有些东西只能放在地上。
他踢开碍事的垃圾。在钟宅里,就算是他的东西,他也算作垃圾。他踢开那些,坐在有些灰尘的小床上。
没人会喜欢这里。狭小,脏乱。
他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这是他进钟宅后,第三次看时间了。距离晚上12点还有6个小时。如果计划不成功,他今天要在这里待够6小时才能回家。
他拿出手机,看了眼监控。701的门关着。
他把时间往前调了一点点,也没有看到江寒的身影。看来今天会忙到很晚才会回家。
门外钟望的叫声还在继续。林管家劝不住他,便让人来敲门。敲门无果,就让人去拿铁锤,把锁锤烂。
“砰——!”
“砰——!”
一下接着一下。拿锤子的或许是个力气不大的佣人,砸了好几下都没砸开锁。
钟守百无聊赖地看着,一边估算还需要多少下才能砸开。他算好了时间,站在门后,等待那最后一下铁锤挥下。
砸吧,砸得稀巴烂最好。
这样他就有理由在这里撒开了闹,然后就能理所当然的回家,回到702。
眼看门摇摇欲坠,他蓄力抬腿一踹。比刚刚更响的动静轰地响起——
“砰——咚——!”
长廊上站着两排佣人,有些挤着来看热闹,有些挤着来听指挥怎么砸门,有些用来拉住钟望。
而那个砸门的,已经被钟守这一脚给踹飞了。
正是林管家。
林管家气节地指着他,骂道:“狗东西!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由得你这样作闹!”
钟守心道,骂得好。
“我是狗东西。我也没像管家你这样,白天披着干净衣服工作,晚上脱了衣服在主人床上工作啊。”钟守抬了抬下巴,继续道:“你那个丑不拉几的蝴蝶结领带散了。”
众人视线转移,纷纷看向林管家的脖子。
上面红痕点点,林管家不需要成日在太阳底下劳作,皮肤白,那点印记尤为明显。
顿时,所有人的眼神都变了色。
林管家一边捂着脖子,一边瞪着眼怒叫:“我要撕了你的嘴!叫你胡说八道!!”像个地狱来索命的厉鬼。
钟守不仅不躲,还露出抹笑来。
在林管家的爪子即将抓在他脸上时,偏了下头,没让他伤到脸。毕竟待会儿还要回去。若是不巧让江寒碰上这狼狈样,他可不想。
林管家年纪大了,刚刚砸门用了不少力气,此刻已经气喘吁吁,抹着发胶的头发也乱了。
“你这疯狗,随便说两句就能攀咬我?你以为少爷喜欢你这钟宅就是能让你任意发疯的地方吗啊?!我在钟宅几十年,比来太太了来这里还早!你如果不想以后在钟宅都没你站脚的地方,现在就跪下给我道歉!或许我还能看在少爷和老爷子的面上不跟你计较!”
“好歹少爷也叫我声林叔!你这个狗崽子算什么!仗着少爷喜欢就敢在这里污蔑我!”
钟望推开那几个拉着他的佣人,疾步过来,钟守看见了,没等他开口说话,低下头朝着林管家继续说。
“你还敢提老太太?你和老爷子那点破事,不就是你告诉老太太导致她心脏病发没抢救得过来么?”
钟望闻言停下脚步,恰好就立在林管家一旁,他低下头,看向林管家。眼底满是不可置信。
钟守的目的达成。今晚的钟宅可是会比任何时候都要热闹的。钟望也没空再管他,什么当狗训,当猫养的。这事儿且得有一阵子闹的。
钟守计算着时间,什么时候溜走方便。余光中就看到另一个主角正朝这里来。
钟老爷子还穿着睡袍,停在长廊另一头,一派威严地开口斥道:“闹什么?成何体统?”
周遭霎时安静下来。
钟守嘴角笑意更甚,在这安静中开口:“林管家,我看你不是想当什么林叔,你是想当他奶奶吧?”
场面顿时乱成一锅粥。
钟望质问钟老爷子,一边勒令让人控制住林管家,被林管家压制久了的其他佣人纷纷上前拽手拽脚。钟老爷子见老情人被如此对待心生不忍,呵斥众人住手。
钟守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这场闹剧,又觉得索然无味。从小楼的侧门溜走了。
闹得钟家人仰马翻的罪魁祸首并没有很开心。他为了能够顺利从钟家跑出来,特意将车停在了外面。这会儿他得步行过去。
计划顺利得出奇。所以比他预计的时间要早了很多。他驱车停在了环山公路下的一个繁华街道,找了个便利店,买到了和江寒身上味道一样的香烟,含薄荷的。
江寒没在他面前抽过烟。这个味道是他第一次见到江寒,和他同乘电梯的时候闻到过的,味道清新夹杂一丝苦味,不难闻。
眼下心情烦躁,也想学着某个人的样子,想借此疏解心情。
他站在车外,手机架在车顶上,在播放监控。
在播放长达一个小时的,只有一张门的录像。
江寒没说不能发消息。但钟守犹豫一整天,怕江寒看见他消息烦,一气之下把五天延长到七天十天。
不能比五天更长了。还有个目的不纯的alpha在江寒家,得盯着点。
薄荷味香烟清新洗脑,钟守觉得他此刻的思绪清晰明了。
江寒。
江寒。
江寒。
江寒在干什么。这么晚还不回家。
不回家也好。至少不是和别的alpha单独共处。
不回家他又在哪?在分局和那些同事alpha待在一起么?
烟烧得快,风一吹,没两分钟就烧到了烟嘴。他又点了根。
江寒……
手机上的监控记录光线已经逐渐暗下来。
突然,屏幕中走廊的声控灯亮起来。
钟守顿时站直了,夹着烟的手也停在嘴边,愣愣盯着屏幕,眼底散发出光亮。没一会儿这抹光亮就啪地一声灭了。
那是个送货员。江寒家中那个alpha买了东西送上门,看袋子凸出的形状大概是一些菜和水果。
呵……装出一副宜室宜家的样子。做点菜弄点饭就能讨江寒开心?
僵在嘴边的烟被送进嘴里,钟守猛吸一口。
不甘地想。要是没给他弄什么五天不能出现,此刻江寒或许是在他家里和他吃饭或者和他亲吻,或者仰着脖子等他标记。
而不是只他一个人,站在街道边上看监控记录。什么都没看到就给自己气到。
站到脚发酸,身上的烟味都散没了,屏幕上才再次亮起。
钟守眼眸也再一次亮起来。等到江寒的身影出现在屏幕上时,他想按暂停,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监控画面自动回到实时状态。
此时此刻,江寒已经回家。他在开门前,还回头看了眼。
钟守眯了眯眼,看清江寒手上提着的东西。透明袋子上的字母印花有些眼熟,里面那个黑色小盒子更是眼熟。
江寒打开门,屏幕上的画面复杂起来。
那个alpha。
穿着自己买的粉色围裙。正一脸笑容的对江寒说——
“帮我脱掉。”
“……”
然后门就关上了。
监控画面又变得单一。
他们要干什么?
江寒会亲自帮他脱掉那个围裙,然后,他们会干什么?
钟守咬牙,拿着钥匙启动车的手都在抖,他又想起,打电话,打电话或许能阻止一些事情的发生。可刚刚看监控用完了电量,他只划动一下,手机就黑屏了。
他恨自己不能瞬移。
车轮胎在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声音。开车的人恨不得现在坐飞机撞开701,里面的人最好是什么都没干。如果有什么,就都撞死。撞死了,然后自己也跟着江寒一起死。
还有那个alpha,要是真的干对江寒做什么,他一定……
一定,一定会让他后悔。
第33章
钟守觉得自己是冲昏头了。
车停在楼下,又不敢上去了。
江寒是他谁?他有资格管吗?他有权利干涉他和谁发生什么吗?一张协议,两人什么关系清清楚楚。
各取所需。
各取所需?
呵……
为什么。凭什么。
江寒竟然还给那个alpha买蛋糕!蛋糕……自己也吃过的,很甜腻,他不喜欢吃这么甜的。
钟守觉得脑子里发胀,几万个为什么凭什么快在他脑子里炸开了。
上去敲门把江寒揪出来,还是不管直接回702。
钟守额头抵在方向盘上,觉得有什么要从眼睛里流出来了。他眨眨眼,有些酸涩。
突然,车窗被敲响。
钟守懵然向左抬头,看到正弯着腰用手遮住顶额的光贴近车窗的江寒,皱着眉。
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一下子全都没了。只剩江寒的脸。他按下车窗。
四目相对。
江寒愣了愣。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alpha如此可怜,红着眼睛,眼泪要掉不掉地挂在眼睑边,鼻头红着。偏偏看到他后,又板起来脸,装作一副什么事都没有的模样。
更可怜了。
“你车上贴这么黑的膜,不怕交警扣你分……怎么这幅样子。被人欺负了?”江寒撇着嘴问。就说这人喜欢装,看起来都要难过死了,还要把自己变成‘我很强,我很厉害,没人能伤害到我。你谁?’的表情。
钟守没说话。就这样直直看着他。直白到给人看不适了。
“你哑巴了?怎么不说话?不说话我回去了。”江寒说着就要走。
钟守伸手从车窗探出去扯住他手臂,沉声说:“上车。”
然后就听到车内响起车锁打开的声音,咔哒一下。却不知怎的让江寒觉得心软了些。
其实他还在生气。气早上钟守的行为让他觉得关系变质。但现在心软,不怎么生气了。
刚在吃饭是,他问江阳对门有没有打开门。得到摇头的回答后,他觉得心里堵得慌。
是不是说的话太狠了?让人伤心了?
其实没多大事,就是成年人之间互帮互助而已。是自己小题大做了。他这样想着,那道防线自动往后移了一公分。
坐上副驾驶,下一秒就听见车门被锁上。
钟守眼睛像长在他身上,问他:“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找我什么事,犯病了,需要我标记?”
江寒听着他一长串问句,斜着撇他一眼:“和我比起来,你现在的样子更像犯病吧?”
钟守凑近些,闻到了干净香皂味。江寒洗过澡了。他立马警觉:“你这么早洗澡?你在家里干了什么。”
江寒奇怪地正视他一眼,又转头,看别的地方:“洗碗的时候脏水溅衣服上了,干嘛,什么时候洗澡你都有意见?”
钟守冷笑一声,“看来那个alpha也不怎么样,居然让你做家务,一个智能洗碗机他都不愿意给你买?”
江寒皱起眉头,为江阳辩解:“他提过这个,但我不让他买。我自己一个人吃饭用得了几个碗,省得浪费电了。两个人吃也没几个碗……”
钟守越听,眉头皱得越紧,“他以前也经常住你这里?”
江寒:“也不是,他以前住酒店,但晚上来给我做饭。两头跑。”
钟守的手指骨都咔咔响了,他咬牙说:“他这么好?那你还下来找我干什么。”
江寒心想这怎么放一起说了。亲哥哥和……那啥怎么能放一起比。可是这话他讲不出口,一说就显得他和钟守关系多近似的,很怪。
“草莓多多蛋糕吃不吃?”
钟守紧皱的眉头松了片刻,视线落在那个黑色盒子上,过了会儿,他说:“你送给别人的东西,他不要你才给我?”
江寒不明白他怎么就非得扯着江阳不放,收回拿着蛋糕的手,哼笑了声说:“不要就算了。刚刚他说要,我骗他没看日期过期了都没给他。那我等会儿回去再跟他说找店家换了个,给他得了。”
这话没骗人,吃完饭后江阳准备拿蛋糕当饭后甜点。被江寒拦下了,害得他又挨一顿骂,说他脑子被狗吃了,买个蛋糕都能买到过期品。
不是被狗吃了,是脑子里都是狗。一条叫钟守的狗。
钟守一听这话,赶忙拽住他手腕,狐疑道:“这么说是特意给我带的?”
江寒嘁声:“你到底要不要,废话这么多!”
钟守的之间贴着他手腕内侧摩挲片刻,回答:“要。给我就不能收回去。”
这里是个比较敏|感脆弱的位置,江寒被轻碰一下,就不自觉抖了抖。
“刚刚问你呢,怎么这幅样子,被人欺负了?”江寒抽回手问。
不是因为被谁欺负了,是因为你。你不让我出现在你面前,所以我看什么都不爽。我怕你真的跟那个alpha发生什么,所以赶回来。赶回来了又不知道凭什么去管你,只能躲在车里无能发怒。
哪句能说?哪句都不能说。
说了,这段关系就会要结束。
在江寒找上自己提出‘合作’时,他就说过‘你不喜欢我,我也不会喜欢你,这样就能放心合作’。
还有那句‘不喜欢我就好,继续保持’。
江寒不想和他有合作之外的感情关系。
alpha的沉默让江寒感觉心脏被拧了一下,有点疼。刚刚抽回来的手又伸出去,覆在alpha手背上。
“不是跟你说过?有事找警察说。我就是警察,有事可以和我讲。”
钟守抓起他有些凉的手,贴在自己额头上。柔软的触感让人心安不少。他说:“没什么,今天回钟宅了,在那边和人打了一架,手臂扭了一下,背上也被打了,逃出来的时候脚踝也扭了。”
在钟宅没被碰到一片衣角的钟守眼睛也不眨的说慌。
江寒顿时有些担忧地问:“很疼?那赶紧去你那儿,我给你看看。”
钟守拉住他去开车门的手,一副极其隐忍的模样,说:“没事,不怎么疼。我坐着缓一缓就好。”
江寒见他逞强又不肯上去,当即就要掀他衣服,“你就那张嘴硬!被打了还没事才危险!要是内伤了你下半辈子就别想健康活着了!”
钟守随他摸。江寒手指细长,又灵活,有茧的地方一擦而过会带起一片酥麻,摸到不能碰的地方时他赶忙将这人手拿出来。
又慢慢说:“穿着衣服没被打多疼。你不是说这几天都不想看到我,这会儿这么紧张我受没受伤做什么。我死了不是更合你意么……”
江寒抬起另一只没被拉住的手扇在他嘴上,皱眉呵斥:“你瞎讲什么。死不死的你挂嘴上说,我就这么恶毒?被你那样弄一下就非得想你去死了?”
钟守被这一下扇愣了,随即抿起有些发麻的唇,瞥了眼江寒。不觉得生气,反倒是觉得心里酥酥的,这不就是在关心他么?
江寒就是刀子嘴豆腐心。见alpha这样不说话,一掌呼出去又后悔了,本来就在外面跟人打了一架,回来不喊不闹地躲车里掉眼泪就够让人心疼的了,又被他打一下。
“这下疼?那个……我不是故意要打你……我是想让你别说——”
钟守摇头,又用余光瞥他一眼说:“不疼……故意打也没关系。”
江寒顿住,用看神经病一样的眼神看着他,说:“被打傻了啊你!让人打了也不知道生个气。”
钟守摆正视线,捏着他的手没松,顺着话头问他:“那你教我,被打了被欺负了该怎么办,下回我就知道了。”
江寒收了表情,严肃说道:“报警。”
钟守愣了两秒,然后垂头低声笑了起来:“报警?那能有什么用。我在警察来的路上就被打死了怎么办?”
江寒皱起眉,他是警察。当然会说出事就报警。可当下情景不允许又怎么办,钟守傻愣着被人打被人欺负么?
他想了会儿。突然就理解了所有家长教导自己孩子在外被欺负了记得还手。担心孩子不敌受伤,担心孩子被欺压习惯后只会忍气吞声。
江阳也对他说过同样的话:别怕,打不死。没打死,哥就都能给你善后。
他依葫芦画瓢,对钟守说:“没事,被打就还手,那是正当防卫。回来再告诉我,我去帮你把他抓起来。”
钟守眸光幽深地看着他,半晌点了下头。觉得这人真是,真是,没人会讨厌他的吧。这么好的人,怎么不是十几年前差点死在黑户区的钟守遇到。
而是在十几年后,被患有易感紊乱还无法从钟家脱身的钟守遇到。
“我还以为多大点事,能让一个雄壮威武的alpha躲车里哭鼻子……这下好了?”江寒调笑他。
钟守看着他笑得开心,倾过身去,脑袋蹭在他肩上,瓮声瓮气地说:“亲一下吧。江寒。”
亲一下。就什么都好了。
江寒闻之色变摆起脸,啧了声道:“亲什么亲。早上那事儿还没过呢!不对……钟守,你不会是特意在这儿装可怜让我心软好再干坏事吧!”
钟守被他抖肩动作弄得脸痒,张嘴隔着衣服咬在他肩窝处。
江寒颤了颤,但没再说他,只是抬手摸了摸alpha的后脑勺,又揉了揉他这头有点自来卷的头发。
气氛旖旎的车内忽然响起震动。
江寒把钟守推开了些,拿出手机,显示江阳来电。他看了眼alpha,果然翻脸比翻书还快。
他朝alpha比了个嘘的手势,刚准备接,余光就看见钟守凑得更近往这边压来。
江寒用手臂抵在他胸前,皱起眉头说:“你打开车门,我出去接个电话。”
钟守:“就在这里接,我不偷听。”
这还用得着偷听吗?不用外放你都能听见好不好!
江寒拿他没办法,背过去面向车窗,把音量调小,才接通。
“喂?大晚上的你去哪里了?”
江寒:“我出来走走,刚有点积食,你先睡不用等我。”
“……你今天不是没什么胃口吗?怎么积食的?”
江寒:“别管过程,知道结果就行了。你先睡,给我留灯就行。”
“十点前必须回来,敢迟一秒你就完了。”
电话那头响起忙音。江寒收了手机一抬眼,就看见车窗上映出alpha和鬼一样的脸,像趴伏在他的肩头如影随形的幽灵。
“好听吗?”江寒推开他说。
钟守嘁了声,说:“这人有素质吗?住你家还脸大给你设门禁?家里大人怎么教的,不知道什么叫客随主便?你几点回去关他什么事?!还敢迟一秒你就完了……”
江寒双手环胸,一脸黑线地看他,说:“你有完没完?听见了就把门打开,我要回去了。”
钟守看了眼时间,“听见了,那就十点再回去。带你去个地方。”他边说边给江寒系上安全带。
距离近了,免不了呼吸交错。钟守视线在他唇上停留片刻,不自禁的喉间吞咽了下。
该死的五天。
五这个数字这辈子都会被他拉进黑名单的。
早知道刚刚那口就该咬得狠点,或许能释放信息素的这颗犬牙还没这么难耐。
钟守强迫自己移开目光,发动车。
江寒动了动鼻尖,察觉到他外溢的信息素,往更右边缩了缩。密闭空间,AB独处,有点危险。
别是要带他玩更刺激的,荒郊野外,黑色轿车……
他一路担忧,窗外景色划过,最后停在了一座刻有天鹅湖公园字样的石碑前。
“带我来这儿干嘛?”江寒抖了抖,出门时着急没穿外套刚刚一直在车上不觉得,一下车就冷。
钟守见状立刻脱下外套给他罩上,再抓着他手臂穿进袖子,最后把拉链拉到最顶端。
这样江寒全身上下都被沾染他信息素的外套裹着,就算是瞎子碰上都知道这什么意思。
江寒穿上袖子有点长,得挽一截才能露出手背来。
钟守推开他那只慢悠悠的手,三两下挽好,再自然而然地牵起他手,察觉到他挣扎时立刻说道:“前面有段路的路灯都是坏的,太黑,牵着走安全。”
江寒挣了挣,听到是很黑的地方就不想去,但钟守却牵得非常紧,不容他挣扎半点。
钟守安抚他:“很快就到了,带你去看会发光的大天鹅。”
天鹅湖公园有个著名打卡点,就是一只巨大的天鹅被放置在一片人工湖上。白天看没什么稀奇,一看就知道是假的,到了晚上这只天鹅就会发光,栩栩如生。
天鹅湖公园往左走几百米就是C大,是钟守的母校。
整个C大的学生都莫名听信一个传闻,对着天鹅神许愿能心想事成。考前,表白前,面试前,都喜欢来许愿。
尤其到了傍晚时分。
现在这个时候应该没多少人了,约莫就是些小情侣在两侧的小树林里约会。
一走到没有光亮的路段,钟守就感觉到掌心的手忽地紧了紧,黑暗中的他嘴角不受控的上扬。
钟守对这条路很熟悉,闭着眼都知道怎么走,再黑也不怕。原本是有另一条路等设施没问题的路,但那样江寒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紧紧依附他。
渐渐地,前方能看到星星点点的光晕,意味着这段路很快要结束。
忽然,不知从哪发出一声响。
轻轻地,如小猫般的,嘤咛一声。
江寒警觉,出声道:“什么东西在——”还么说完就被钟守捂住了嘴。
随即便听一声更尖的叫声,又不知突然被什么蒙住,叫声没了一半。像春天里的猫。
钟守捂着他嘴,一边牵着他快步离开,等到了远一些,安静了没其他动静的地方才松了手。
江寒眉头紧锁,一边擦嘴一边说:“你干嘛这么大反应!不就是猫叫吗?”
钟守欲言又止,看了眼漆黑的来路,说:“那是一对情侣,不是什么猫。下回就装作什么都没听到,别给人吓得有障碍了。”
“……”
江寒不可置信,也准备回头,但被钟守把脑袋掰了回来。“就……在这样的地方?”
钟守怕他要一探究竟往回,连忙牵着他继续往前。
到了有光的这段路上有很多小摊,摆的都是一些小东西,什么陶瓷娃娃,还有情侣名字钥匙扣,物美价廉。
江寒见四周都有光了,就松开了alpha的手,左看看右看看。来达曼这么久,第一次逛这样的地方。
他看到一个卖石膏娃娃的小摊,可以自己上色,来了兴趣。
“40一个……70两个?老板,35单个卖不卖?”江寒摩拳擦掌,小时候被扼杀在摇篮里的艺术细胞又蹭蹭往外冒。
老板是个中年男人,闻言抬起头道:“你俩小情侣就画那边儿的情侣娃娃呗,70两个可划算了。一个人画有什么好玩儿的?”
江寒见老板视线在他和钟守身上来回扫视,就知道这老板误会了,当即便说:“什么啊!我们不——”
钟守突然横插进来,比他更大声,更响亮地说:“就要那个,情侣的,70两个。”
江寒无比震惊地看着他,连带着周围的所有人都朝他们看过来。
第34章
所有目光聚焦在两人身上,如芒刺背。
江寒此刻脚趾头蜷缩,鞋底差点被扣出个洞来。
钟守给了钱,牵着江寒走到一边选娃娃。察觉到江寒手还是很凉,且有些僵硬,视线偏转至他脸上。
“怎么了?不是你说想玩?”钟守摩挲了指尖,又攥紧了些。
江寒左右看了看,见大家没再用异样的目光看着他们,才小声说:“不至于吧?为了个石膏娃娃撒谎……也就十元……”
钟守蹙眉,打断他:“他们进价才五元一个,含泪赚你三十一个,你还嫌他们赚得不够多?情侣就情侣,这里没人认识我们。你怕什么?”
江寒疑惑:“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
钟守够到前面去挑娃娃的手僵了下,随即恢复如常,嘴角微微上扬地指着最里面那个娃娃,问:“这个喜不喜欢,一对的。”
江寒抽空看了眼他指向的,摇头,把他拽回来追问:“你学坏了啊,警察问话你都敢答非所问!”
钟守眉梢上挑:“很想知道?”
江寒点头,示意他快说。谁知这厮还学会阳谋了。
钟守松开他的手,倾身从最里面把他刚刚看上的那一对娃娃拿出来,说:“画这个,我就告诉你。”
江寒视线看向他手中的石膏娃娃。一个大一些,一个小一点,都是圆头圆脑的,应该是某个动画人物,挺精细的,连手指上的戒指都能看清楚。还真是一对,行吧,形象也还算过得去。他点了点头,勉为其难答应。
钟守让他先去涂色区等,自己先去拿要用的水桶和颜料。
涂色区已经坐了两个人,一对情侣。江寒盯着omega手上颤颤巍巍的笔,涂抹色块不均匀,心道就这水平,真是浪费钱,刚想提醒,视线向上一抬,就看见两人上面已经亲起来了。
……
月黑风高,大庭广众。羞不羞。
你们面前还有个大活人呢!!
江寒用力闭了闭眼,干脆转身,去看钟守。
眼睛换了方向,耳朵却还是能听到。
omega:“呀~都是你!弄得人家都画出来了啦~”
alpha:“没事儿,老公明天再给你买十个,慢慢画。再亲一个……”
omega:“讨厌~没看到前面有人嘛!等会儿再……”
alpha:“有什么关系,本来这里就是情侣约会圣地,还是你是想去没人的小树林里做些……”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江寒的咳嗽声在这夜里极度突兀,立刻将另一边钟守的视线引来。
他端着颜料盘子,视线一撇就明白了怎么回事。盘子搁在桌上发出哐当一声响。那对AO登时噤声看向这边敢怒不敢言。
“我们换个地儿吧?”江寒犹豫着说。
这里是约会圣地,他和钟守待在这里真的很怪。虽然钟守只凭一个毫无素质可言的动作让那对AO收敛了些,但看起来他们才是另类群体,他们才是硬闯进不属于他们相约场地的人。
“为什么。我还没带你去看大天鹅。”钟守放下石膏娃娃,看着他。
江寒又看到了钟守眼底的执拗。好吧,他承认,他就是容易对这幅表情的alpha心软。
“……那你坐下,我们赶紧画,画完就去看大天鹅。”他说。
钟守被拽着手坐下,偏偏不疾不徐地慢悠悠地把托盘里的颜料摆好,在江寒催促的眼神中理直气壮。
“颜色归类好,等下找起来方便。”
江寒不知道他又想闹什么幺蛾子,觉得此刻alpha有些像玩疯了的孩子不想回家,故意拖延时间。
石膏娃娃是很常见的DIY玩乐项目,江寒只在读高中时玩过,正值对未来有了憧憬和初步规划。他和江阳提过,想往艺术方面发展,不过江阳泼了他冷水,说就他在路边上做过几次手工就幻想成为一位艺术家,简直痴人说梦。
当然,那个时候江寒拿出了自以为的很能证明自己天赋的作品,最后得到了江阳更为嘲讽和贬低的评价。
然后选择去了警校。
被扼杀在摇篮里的艺术细胞在幽深的黑夜里,人工湖支流边的小摊上,蓬勃滋生。
可刚一提笔,准备上色,一旁的alpha按住他的手。
“你准备用绿色涂它的头发?!”钟守惊讶道。
“对啊,这样醒目而且又特色,不可以吗?”江寒觉得每个人对色彩都有一份独特的理解,他觉得绿色的头发就很吸睛。
“……”钟守皱眉,先是卡了下壳,然后说:“你能不能认真对待?这,这虽然是个娃娃,可……”
可这是一对的。
“我怎么不认真对待了?我挑了半天才决定这个颜色的。”江寒抽回手,不想和没有艺术细胞的人多说。
钟守没松手,他看着那抹绿色觉得眼睛都脏了。实在没办法眼睁睁看着就让他这么糟蹋这一对娃娃。
“那这样,换一下,你画我这个,照着我画,我画你那个,也照着你画。”说完就把两人手里的娃娃对调,然后又抽走江寒手里那支裹满了绿色颜料的笔。
行吧。绿色是有点太大胆了,照着钟守画更不容易出错。但心底仍有一丝艺术家被条框束缚了的不甘心。
迟早有一天他得画个绿头发的。
两人无声地比照着对方,对石膏娃娃填色。时不时询问对方的意见,交握着的手触碰,衣角摩擦出不小的声音。
江寒:“你头发有点卷,我画不出来,就给你加两笔扭扭的头发在脸边上吧?”
钟守:“你眉尾下有颗不明显的痣,要点上吗?”
江寒:“唔……说到痣,上次我看到你胸前……”
对面的AO无语地看着他们。暗道这比他俩刚刚哼唧又正经多少了?
等到这俩人结束,一抬头,对面的AO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座位已经被收拾干净,等待下一对上座。
“呼……这完全就是体力活嘛!我脖子都酸了,走走走,去洗手,赶紧去看发光大天鹅。”江寒催着钟守说。
钟守眼睛眯了眯,视线一直停在被上完色的娃娃上,它们紧挨在一起,好像永远不会分开。
老板说成品可以带走,也可以留在这里当展示,可以退他们10元。江寒嚷嚷着退20,钟守在一旁默默扯下塑料袋,说带走。
一边走,江寒一边念叨钟守。
“你说你拿来有什么用?这东西就是玩过程,拿回去放着也占地方还容易积灰。”在他看来是这样。
“没有用也得带回去。它们没被上色前是没有意义,上色后就有了。而且被放在一堆石膏娃娃里被人评头论足很可怜。”这都是假话,钟守这人没这么感性,他就是想让江寒心软。
把娃娃带回来,只是因为这是他和江寒一起画的,仅此而已。
果不其然,江寒一听,就长长叹了一声。说:“这样啊……那我以前画的那些岂不是也很可……”
但钟守不会让他低迷情绪像杂草一样突然生长,很快给他来了一勺除草剂:“你以前画的那些花花绿绿的就算了,老板不会摆出来都是直接扔掉,怕影响生意。”
杂草死了,连带着那片地也烧了起来。
“你这话就拐弯骂我呢?你懂个屁!那叫艺术!”江寒气愤地说。
钟守偏过头,嘴角的笑没憋住。
江寒身量不小,但在钟守面前还是不够看,他踮起脚尖抬起手臂压着他脖颈,恶狠狠说:“你再笑!信不信我拉你进小树林里给你抹脖子让你喊不了救命流干血死了都没人知道!?”
不知道是alpha可以释放了信息素,还是因为距离太近味道才浓了不少,总之江寒觉得鼻子里痒痒的,好像信息素分成了无数个颗粒钻进他鼻腔冲冲撞撞。
钟守被压着脖子也不生气,空着的手环在他身后,怕他没站稳要摔。
“信,那你试试。”alpha声音很低,说话时喉间发出的震动就贴在江寒的心口处,酥酥麻麻。
这句话就是故意挑衅。
挑衅江寒一个警察敢不敢说到做到,敢不敢堂而皇之,大庭广众之下拉着一个alpha进小树林。
杀人,抹除犯罪痕迹。怎么才能做到完美犯罪?
这或许是每一个从事相关行业者都会在夜深人静时思考的一个问题。
可此刻身为刑警的江寒却思绪歪了十万八千里,根本没在想怎么抹alpha的脖子。可能是刚刚来时路上碰到的那道令人遐想的声音,亦或是刚刚那对AO说的话让他变成这样。
去没人的小树林里做些……
什么?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说了不做,说了不敢做,都不是江寒的风格。
他硬着头皮就这么用手肘弯圈着钟守的脖子,压着人进了小树林。
一进来,他就想起来了很重要的事情。他讨厌黑乎乎的环境,这让他觉得下一秒就有被一束光追踪踪迹,有立马暴露的危险。和那个躲猫猫的噩梦有着本质上的相同。
江寒下意识贴紧了钟守,紧到密不透风。
钟守揽着他后腰,转了个圈。位置换了过来,让江寒的背部抵着树。
“不是要抹我脖子?有贴这么紧杀人的么?”
第35章
达曼城的昼夜温差大,白天闷热,到了晚上就凉。
但此刻被圈在alpha怀中的江寒却觉得热。太暗,看不清面前人的神色,只知道后腰上的那只手很灼人。空气中的信息素已经过量,这让他皮肤表面起了层鸡皮疙瘩。
“公众场合,注意影响。”江寒推了下alpha。
如果有人途经这里,一定会被这样浓的信息素吓到。
钟守不想影响别人,他想影响的人只有眼前这一个,所以很顺从地收敛了一些信息素。但他有时候不太能控制信息素,又无法感知自己释放或者收回了多少,可能这也是发病前兆。
他磨了磨最尖的那颗犬齿,说:“没办法完全控制住,易感紊乱就是这样,它们不听我的话。”
江寒愣了愣,皱眉问:“是不是要发病了才会这样?”
钟守想抱他,他听出了这人话语中不易察觉的关心。但他被江寒一手抵着,没办法再靠得再近一步。
“嗯。可能马上就要发病了,怎么办?你还要抹我脖子么?死了也好,死了就不用管什么易感,你也不用因为我控制不住行为而生气。”
江寒一下子心里跟针扎似的,密密麻麻的又不多疼,可滋滋冒血珠,滋味不好受。跟他生什么气,一个病人,控制不住信息素发病的时候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有时候难以理解也正常。
“我开玩笑的,不会真的抹你脖子。说得这么严重干嘛……你要发病了咱们就回去,你该找医生找医生,该找O——”
江寒话还没说完,就被alpha打断。
钟守:“我没这么随便。”
钟守不想听他说乱七八糟的,没给他机会再开口,继续说:“没这么不忌口,什么人都行。”
江寒愣愣地,想说他不是那个意思,可好像听起来就是那个意思,一时间不知道从何辩起。
他的沉默在alpha眼里就成了默认。更生气了。
小树林什么小树林?有什么用?
钟守松开他就想走,再不走,他很有可能做出把五天时间变成十五天甚至更长时间的事来。
可刚抬腿就被扯了下袖子。
“……”他袖子被攥住,力道不重,但足以让他停下来,他冷漠问道:“扯我做什么。”
江寒觉得这人真是顺杆子上爬,拽着人往回扯:“不是说你随便的意思,你就理解成我说的O是药成不成?那你吃药有什么错,吃药怎么就随便了?”
钟守冷哼:“江警官拿人比药,三观还真是奇葩。照你这么说,所有omega都要给我当作药来用?”
江寒啧道:“你有病是不是?上升什么三观了还……又不是让你一天换一个,难不成我不给你咬以后你就等着易感爆发七窍流血死了?”
钟守和他保持距离,很疏离的样子:“你没出现,我一直都是这么打算的,没想过麻烦别人,死了就死了。”
江寒轻皱眉,这话听着不舒服。他自己可以像那些渴信症患者一样虚弱到死。钟守不行,他就算没有长命百所,也该是活到七老八十的命。
他在黑暗中眨了眨眼,憋回去了眼眶的酸涩,没人看见,他极轻地长长吸了口气。
“说什么屁话。没我你也不能死,麻烦别人就麻烦别人,有病就找医生,不想找omega就再找个beta也行。”
江寒甚至萌生出在他死前,给钟守找到一个可以长期标记的对象。可下一秒就连他自己都觉得荒谬,这些事用得着他管么。
alpha的气压比刚才更低了。默了几秒,他拍开江寒拽着他袖子的手,没再管身后的beta,只身走进路灯的光晕里。
江寒叹了声,跟了上去。想再拉住人,可alpha后脑勺就跟长了眼睛似的,精准躲开他,最后干脆两只手都插裤兜里,像个冷漠杀手。
他快走两步,直接拦在钟守面前,然后压着人后退到路灯杆上。
“你要是再这样我可不惯着你了……”江寒压着人,这回没在漆黑的小树林,让他顺手不少,咬牙继续道:“你要怎么样才能……不生气。”
钟守面无表情,连低头看他都不想,因为看一眼就想咬上去,不止后脖颈,脸上,肩上,手上,咬出印记,好像这样江寒才看起来像是他的所属物。
见他不说话,江寒就贴更紧,声量不小地再次问:“说啊,要怎么样才不生气?”
好在这个时间周围都没什么人了,索性就豁出去脸了。
钟守的情绪像团黑雾,他理不清,不知道来由,更不知道怎么才能驱散。他终于低下头,看向江寒。
他说:“是你不管不顾地来招惹我的。你不能不管我。”
没等江寒开口,他继续道:“丢开这层病症互补的关系,我们也算得上是……朋友。朋友就该认真对待,是不是。”
江寒点头,觉得这家伙就知道他吃哪套,一副冷漠脸说出不能不管我的样子简直可怜死了。他身体里的爱弱因子又蹭蹭蹭涨上来了,这会儿只想亲亲这家伙,好让他开心。
但他知道,alpha还没说完。
“是朋友,你就得对我认真对待。别总是想着让我找别的O还是B,我没有很多朋友,最……的就是你。”
江寒稍稍后退了些,仰头久了脖子都酸了,一退开,钟守眉头就动了动,插在口袋里的手都攥紧了。
“不会不管你。管到你不想让我管了我也会管。”江寒神色认真地说。
钟守皱在一起的眉头松开,裤兜里攥紧的拳头也松了些。半晌跟蚊子声音似的别扭应了声:“嗯。”
江寒又站回去,继续贴着他,有礼貌地问:“要不要亲个?”
钟守没说话,一副矜持的样子,但向下移的视线,和吞咽的喉结出卖了他。
江寒凑近,在他唇上碰了一下,一触即离。
“这是我在向你要,不算你违规。要不要跟我亲一个?”
钟守抬头看了下,以为天上砸馅饼下来了。下一秒就被按着脖子,唇间被入侵。
湿热的亲吻让alpha周身的黑雾退散,即便黑夜中也像和艳阳高照般明亮。比头顶上的路灯还亮。照得他兴奋,信息素又像一个个小人似的哒哒哒跑出来,围在江寒四周跳舞。
他感受到江寒的迫切。
在生理需求和心理需求有着本质上不同时,会有人把这两种混为一谈,但归根结底还是不同的。
钟守时时刻刻看着江寒,不论何时何地都想要,这或许是心理需求,是依赖这个人,觉得自己这辈子只会依赖这个人了,换个人不会再有这种可能。但江寒只是生理需求,在某时某刻想亲吻或者发病想要alpha标记,这是不同的。
差的这毫厘让钟守又觉得心沉了一瞬。
生理需求可以被替代,心理需求是指定这个人。
钟守终于在此刻明白,那些缠着他的黑雾情绪是什么。他因为自己可以被替代的存在而难受,没人觉得他是唯一的。
在钟家,在钟望面前,他是一条狗,狗也会有很多条。他是其中一条。这对他来说没关系,毕竟当钟望的狗不是什么好事。
在江寒这里,他是提供信息素的alpha,每一个alpha都有信息素。江寒这样的条件,愿意的人一大把,他也不是唯一的。
过了一会儿,钟守觉得这个吻变了味道,有些苦。他在江寒逐渐招架不住时加深这个吻,深到身|下的beta站不住脚,强硬揽住他的后腰,让他只能依靠自己才不会倒地。
江寒呼吸不到新鲜空气,觉得眼前冒星星,但alpha吻技突飞猛进,让他就算缺氧都舍不得停,甚至某个地方有醒来的趋势。
衣服都被汗洇的发潮,酥麻感顺着尾椎骨向上,直到头顶尖尖,如果头顶上有双立起的猫一样的耳朵,那一定是在发抖的。
怕丢人现眼,江寒不得不叫停,靠在钟守怀里不住的喘息,一边抬眼,说:“你上哪……进修吻技了?给我亲得都……唔唔!”
钟守眼疾手快捂住他嘴,原本只是不想听他的黄言黄语,余光却瞥见了几步之外推着车收摊回家的石膏娃娃老板,更不敢松手了。
老板的拖鞋拖出慢悠悠的声音,经过时,小声嘀咕道:“还说不是情侣……这年头小年轻真会玩儿……”
江寒眼睛瞪圆,想拉开alpha的手辩驳两句,却只能唔唔两声。
老板:“穿着A的衣服,一身的A味,被搞成这样了都还讲不是情侣……”
“唔唔!”江寒有声无意义辩驳。
等到老板走远了,钟守才松开手。下一秒就被江寒两只手掐住脖子摇晃。
“你怎么不说话!你怎么不说两句!”
钟守任他摇,拦在他后腰的手没松分毫,等他摇够了火灭了才说:“那老板较真,要是让他知道不是情侣,我们得给他补差价,因为他的情侣石膏娃娃只卖情侣。”
“?”江寒从脑袋顶上冒出个问号来。是这样?
钟守忍住嘴角边的笑,把他宽大歪扭的外套提正,“嗯。走吧,去看大天鹅。”
他转过身自顾自往前走。到了下一段没路灯的路时,江寒自动找到他垂在身侧的手牵住。
然后还要带上一句:“这路我不熟,怕走错。”
钟守这才回牵,握紧。
太黑的地方,江寒总希望有些声音来打破安静,他想起刚刚在石膏娃娃摊时问起钟守的事,便开口问他。
“你还没跟我说,你怎么知道摆摊那些事儿,你以前和人一起画过?”
到了人工湖边缘,钟守换了只手牵着他,两人位置换了一下,让江寒走里侧,边说:“没和别人画过。大学我要住校,钟望不让,他停了我的生活费也不给我学费。我找朋友借钱进了些小东西在这块摆摊卖赚生活费,卖过石膏娃娃。”
钟望为了不让钟守住校,把宿舍砸得稀巴烂,说他住一次就砸一次,砸了两回,钟守就成了整个C大中犹如瘟神般的存在,离他近一些就会倒霉不幸。都说他有个精神不正常的哥哥,从那之后就没人再和他说话。
只有发小陈白明白他的处境。摆摊进货的钱就是陈白那儿借的。
说得轻描淡写。一边要顾着学业,一边要赚钱,多辛苦多累只字不提。
但钟守是真不觉得苦累,相反,那是他最轻松的时候了。没有钟望的掌控和控制压在他身上让他喘不过气,他只需要担心自己的生活费和学费就够了,这太轻松了。
“为了不让别人知道是钟守在摆摊,我每天戴着口罩戴着帽子跟不法分子一样猫在摊车后面,挺有意思的。没人知道我,有时候看到条件好的学生还会加价,赚得不少。”钟守朝江寒笑着说。
江寒整颗心脏都被拧了个圈揪起来了,好多安慰的话都被alpha这个笑给压下哽在嗓子里。
钟守怔愣看着江寒红了的眼眶,又明白了,这人在心疼他。他得寸进尺,扮可怜有了经验,说:“可怜我的话,抱抱我吧。”
江寒不觉得抱一下就能好,所以他附加了一个干燥的吻。alpha抓住机会,加湿这个吻。
怜悯的亲吻比任何时候都轻柔,江寒用格外的方式安慰着这个可怜alpha。却没发现自己已经在alpha怀中被圈紧,逃不出来了。
月亮的光照不进这个怀抱。江寒看不真切路,即使看清了估摸也会一脚踏进来,骗自己说根本没有别的路,没别的方向走,不会承认自己是心甘情愿。
可能明天就会死的人,怎么可能会让自己有别的心思。
天鹅湖公园的最后节目,就是这个发光的大天鹅。钟守带着江寒到地方时,时间刚刚好。
人工湖两岸围了不少人,有结伴来许愿的,有一对来请愿的,钟守拉着江寒挤进了最佳观赏区。
一个咖啡馆露天的台子上,下面刚好有个圆形人造喷泉,好些人在抛硬币进去,然后双手合十许愿。
钟守见他看得出神,出言解释:“你可以把这个理解成香案,敬香的鼎。许愿不投币,等于和天鹅仙瞎胡扯。”
真有意思,这地方还有个天鹅仙,闻所未闻。
江寒脑子里馊主意又冒出来,问钟守:“你生活费见底的时候有没有去池子里捞两把?”
钟守眉梢一跳,没说话,眼神有些闪躲。
江寒一看他这样就知道怎么回事,刚准备出言嘲讽他两句,他就先一步说:“只有一次,那天被钟望砸了宿舍,没地方去,也没钱吃饭。在里面捞了十二个硬币,去了校外那家蒸菜馆吃了个素菜。但我后来赚到钱就还回去了!”
江寒听了这个什么嘲讽话都说不出了,牵紧了钟守的掌心,偏心到秤砣砸到地上的程度,说:“拿了也没事,你不拿也会被公园的工作人员收走。”
一旁同样在等天鹅亮起来的学生在做倒计时,一边念叨着‘这次考试不挂科,天鹅仙前好话说……’。
“你也这样求过天鹅吗?为了不挂科。”江寒眼睛亮亮的。
钟守嘁了声,不屑道:“我才用不着。只有每天连上课都赶不上的人才要求神拜佛祈祷不挂科。”
这话声量不小,全让旁边求不挂科的学生听了去,顿时引来不少愤懑目光。
江寒替他捏了把汗,凑近他耳边,转移话题道:“……你要许愿吗?”
钟守耳朵热热的,余光瞥见周围投来一些不一般的目光。以为这样亲密的动作大概是让他们看出了什么,一下子背都挺直了。
偏嘴上带着奇怪腔调,说:“说话凑这么近做什么,这么多人都看着。”
艹。那些目光更奇怪了。本来只怒看钟守一个,现在是看一双。
江寒扶额。
碰上这个脑子有病的,此刻他恨不得缩成一粒芝麻大小让谁都看不见他就好。
没变成芝麻,变成了大西瓜,绿油油脆生生。咔哒一声碎开。
因为钟守尤不知状况,面上带笑,敞亮地说:“哦,你问我许什么愿?你许什么,我跟你一样吧。”
还许他么什么愿?都变成西瓜吧!!
江寒简直如芒在背,吞咽了下,没答话,企图降低存在感。
偏偏,偏偏!!
偏偏alpha继续抽疯。
钟守:“不说话是怕不灵么……其实这本来也不灵——”
我艹你个大傻X!!!!
江寒瞳孔震颤,眼疾手快抬手捂住他嘴,然后对周围的人报以歉意的微笑,并用食指点了点脑袋,表示这人他么的脑子有大问题。
然后在众人小小骂声中牵着钟守离开了露天台子。
“这人有病吧?”
“哎,没看到那个beta指脑袋,意思是精神不正常或者脑袋有问题,也是可怜。”
“两人看起来关系不一般,条件这么优渥的beta怎么会找个脑子不正常的alpha当伴侣……”
“艹。别给我天鹅仙给弄得不灵了……”
“多投几个硬币吧显得咱有诚意就灵了……”
江寒满额黑线,白了眼一旁多嘴alpha:“听见了?捡西瓜把西瓜踩碎的钟先生。”
钟守不解:“什么?”
他们换了远一些的位置,大天鹅就显得小了些。
江寒松开牵着alpha的手,看了眼两边的情侣没注意他们,才小声说:“你以后别当着许愿的人面说不灵,会挨打的知不知道?”
钟守:“哦。你要许什么愿?”
江寒横眉,啧了声:“你重点能不能对一回?”
钟守:“准备许什么愿。”
“……”江寒急需一根烟来平复心情,这狗东西怎么这么轴?!
钟守契而不舍:“怎么不说,跟我有关?”
江寒脸上的怒意和不耐都顿了顿,还真被他猜中了……
钟守很敏锐地扑捉到他面部表情变化,原本两人手臂间存在两公分的距离,被他半步拉到零距离,侧着低下头有些小人得志的嘴脸。
江寒偏过脸,掏兜拿烟,面部表情已经濒临崩坏边缘,暗骂这个傻X玩意儿。几分钟的倒计时时间被alpha这么一盯,好似被无限拉长。
钟守面上八风不动,一派沉稳冷静,视线却时刻紧盯。心里像有个猫爪子,跟着江寒偏向一边的眼睛上睫毛一起上下挠动,挠得他难受又舒服。
薄荷味的烟很快在空气中发散开来,冲淡了江寒体内的躁郁,身旁的视线仍然灼人,躲不开又不能忽视。
烟丝只烧到一半就被江寒灭了,人太多,二手烟有害。
钟守看着他按灭烟头,转身的瞬间,天鹅同时发出巨大的光亮,那双眼睛里也倒映出亮色。怔愣了一秒后,江寒很快反应过来,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很认真的许了愿。
江寒鼻头很小,眼尾会有些微微上挑,嘴唇有些薄,嘴角也是有些弧度的,这让他即使不说话也看起来很柔和,眉尾有颗痣,不是很亲密平常不会很近距离说话的人注意不到。
虽然是整天在外跑的刑警,但皮肤白皙,这大概是天生的。骨架小,身上的肉也都聚集在该在的地方。
这人披着满是A味的外套,许着有关自己的愿望。是什么?不论是什么,哪怕是让他去死都没关系。
他只知道,江寒此刻散发出的巨大吸引力让他根本无法忽视。简直他M的想让他掐着脖子做点什么。
所有人都在闭眼许愿,只有钟守睁着眼看江寒。他觉得牙根很痒,只能深呼吸来缓释一点。
等江寒许愿完,睁眼侧头看过来时,看到的就是一双狼盯猎物似的眼睛,他皱眉问:“你这么快就许完了?”
钟守想做的事和想得到的东西不需要向这个大天鹅许愿,只需要得到面前这个beta的首肯就行。
江寒被盯得发毛,周遭的人逐渐散开,没几分钟就走了大半。他退开了些,抖了抖,觉得这家伙的眼神看起来想吃了自己。
“走不走?该回去了吧?”他捏紧外套领子上的拉链,有些防备地说。
钟守收回视线,应了声,跟着他往来时的路返回。
“你许的什么愿。”钟守仍没放弃。
江寒打定了主意不说,嘴紧紧抿着,一副你有本事用铁锹撬开我嘴,否则我是一个字都不会说的样子。
alpha静默看了他一会儿,不再问了,眉眼低垂。
江寒偷瞄一眼,忍住。但走到黑乎乎的路段,再大的仇也得放下先牵个手。
他抬手向左后侧抓了下,抓空。又往右后侧抓了下,又抓空。
“钟守?”江寒试探叫他,却没得到回应,“这不好玩……”
他暗骂钟守不做人,准备掏兜拿手机开手电,还没伸进口袋就被攥住手腕。
江寒立刻回握,碰到了温热的皮肤他才松了口气:“你故意的是不是!”
钟守是想吓吓他,但又舍不得真吓:“谁让你不告诉我许了什么愿。”
江寒:“说了就不灵了,反正不是咒你的,心放肚子里吧你就。”
说完他就甩开alpha的手,掏出手机开手电,自己往前走。
“真当你江警官傻白甜没人牵着走不了黑路呢?别碰我嗷,我正生气呢,你那爪子给我放兜里放稳了,下次再乱牵我咬断你的。”他咬牙切齿说。
钟守偷鸡不成蚀把米,没问出愿望还没了牵手的借口。顿时气压低下来,脸难看得比狗屎还臭。
直到回了车上,钟守都没找到机会开口说话。
上车之后更是没机会说话,因为江寒一上车就跟吃了迷药一样倒头就睡死过去紧闭双眼。并且安全带也第一时间系上没给他任何靠近的机会。
“……”
钟守想了一会儿,憋出一句:“外套还我。”
江寒顿时迷药药劲退散醒过来,脱了外套砸在alpha脸上:“给给给!谁稀罕要似的臭死了!”
说完迷药继续上劲,又闭眼“睡死”过去。
一到地方,江寒蹭地一下跟定点机器人开机似的准时醒来,送了安全带就准备开门。
打不开。
“……”江寒回头冷漠脸看向钟守以目光问询‘你这是什么意思’。
钟守:“对不起。”
江寒火还没撒够,就被这三个字灭了个干净。
钟守:“我只是想知道你到底许了什么愿。”
江寒哑火了。
钟守:“下次不会了。”
江寒顿时觉得是自己小题大作无理取闹。
钟守:“你不想说就算了,其实你真咒我死也没关系。”
江寒嘶地一声:“停。别说了,再说感觉就得我跟你道歉了。”
钟守:“不怪我了?不生气了?”
江寒嘁了声说:“谁跟你个狂犬计较,就准你吓我,不准我吓你?”
钟守右手座椅右侧按了下,安全带松开,他向江寒的方向倾身:“那分别吻可以请求一个吗?”
江寒想到刚刚在天鹅湖公园的吻,喉间吞咽了下,刚要轻咳一声然后故作勉强地答应。裤兜里的手机就震了起来。
他抬手抵住钟守压过来的上身,一手接电话。
江寒:“喂?”
江阳:“你坐人车里半天不下车干什么呢?”
……?
第36章
电话那头风声呼呼,江阳的声音被冲得有些含糊。
“在楼顶,吹风,抽烟。咳……”
江寒眉梢一跳,想探出窗外看楼顶,按降窗按钮却没反应,某个心眼多的alpha把车窗也锁了。他回头白了钟守一眼,被阴恻恻瞪了回来。
“老房子防护措施也旧了,上面不安全,你赶紧下来吧,我马上就回去。”他莫名其妙地夹在中间,不敢说太多,声音轻又小。
江阳:“哦。原来马上就要晚上十点了。”
“……”江寒听出他的阴阳怪气,说:“这不是还有15分钟么,马上,马上就回去。”
说完就赶紧挂断电话,身后的alpha就像个幽灵似的盯着他,这电话多接一秒好像他都犯了天大的死罪。
钟守在他挂断电话的下一秒就开口:“他装的。”
这突然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结论让江寒懵了一瞬,“什么?”
钟守意味不明地瞥他一眼,摆正身体坐回驾驶座上,“楼顶有很高的遮挡物,一个成年alpha想要从上面‘不小心’掉下来不太容易,被高墙遮挡的地方也没多大的风。如果他不是个弱鸡一样虚得不行的alpha,那他那声咳嗽就是装的。”
诡计多端的A装柔弱为了让你心软而已。
毕竟江寒这人因为心软能对一个人容忍关心到什么程度钟守是很清楚的。他自己也用示弱装可怜装柔弱得到过些好处。
钟守那张嘴叭叭地,没停,继续道:“风一吹就倒的alpha要了有什么用。”
江寒抿唇,再一次为莫名被攻击的江阳辩解:“风吹不倒,他比大树扎根还稳,身体倍儿棒,作息规律饮食规律都堪比机器人。”
钟守的目光直直刺过去,冰锥上冒出尖刺,能给人扎得冒血珠子。
“你住他身体里吗这么清楚。”
“……”
江寒无言,他觉得alpha对江阳的事极其敏锐,一些坏了的雷达扫描抓住了不靠谱的头绪,搭在座椅边沿的指尖在没人看得见的地方猛地攥紧泛白。
他干笑着说:“怎么他干什么你都得逼逼两句,你不会看上他了吧?”
钟守这个人不正常是显而易见的,可能表达对一个人感兴趣的苗头也极其特别,就好比现在这样。
而且这人不喜欢omega,普通的beta说不定也不怎么喜欢,有挑战性的alpha……确实在某些群体眼中具有强大吸引力。
江阳喜欢alpha。
江寒有种牛头不对马嘴地突然对上了的感觉。
钟守脸色由青转黑,像看傻X一样皱眉看着他:“你脑子被狗吃了吧。我看上你……都不会看上他!”
江寒双眼以缓慢速度瞪大,刚刚突然干涩的嗓子眼很奇怪地又湿润起来,但很快又再次变得干涩,他摸了下后脖颈。
“差点被你给带歪了……到门禁时间了,你把门打开。”他转过身背对着alpha,手摸索向开关。
车内静了一会儿。江寒一直用后脑勺对着他,没动。
钟守也没动,双眼在昏暗中发出奇异的光亮,看着这颗后脑勺,说:“你看起来,有点不高兴。为什么,因为以为我看上那个A?”
江寒没回头,嗤笑一声,把同样的话还给他:“你脑子被狗吃了吧,这么多话你怎么不去当金牌销售。快他么把门打开。”
钟守没被他绕进去,而是说:“你转过来说话。”看不到脸只能看得到颗圆后脑勺,没意思。
“还要干什么。”江寒调整好面部表情,看起来有些刻意地放松。
黑暗中响起一道咔哒脆声,然后江寒余光就瞥见驾驶座在往后退,空间变大能容纳两个人。
这是种无声的邀请。
钟守:“刚刚你答应的还没兑现。”
江寒神色看似很冷漠道:“你记错了,我还没点头。”
钟守压着眉头看了他一会儿,刚刚眸子里亮起的星点暗了下去,他把座椅调了回去。原地静默一会儿,把车门也打开了。
江寒一秒没耽搁,立刻打开车门,一条腿已经踏出车门,又顿了下,回头问:“还不回去你是要睡车里么?”
钟守没动,只摇头。手指敲在方向盘上,脑子里又冒了个馊主意,眉梢一挑,谎话张口就来:“其实刚刚在公园里我也许了个愿。”
他赌江寒一定会很好奇。这样一来,就有了筹码做交换。
果不其然,江寒踏出去的那条腿又收了回来,屁股也落回椅子上,一双眼睛眨啊眨,问:“嗯?真的假的?许了什么愿?”
钟守从他脸上移开目光,看向前窗外飘着落叶的树。这幅样子落在江寒眼中就成了心虚。
为什么心虚?
“……你别告诉我那愿望跟我有关。”江寒脑子里闪过刚刚大天鹅发出的光亮照在alpha脸上时的画面。
一下子有种什么东西要从脚底窜到头顶,再冲破枷锁飞到云端里去的感觉。
钟守的沉默印证了江寒的‘猜想’。
“你故意的吧钟守,因为我没告诉你我许的什么愿或者因为我刚刚没给你分别吻?”江寒一眼看出他耍的心眼,冷哼了声。
钟守跟个无赖似的,往那一躺,用比在沙滩边度假还闲散慵懒的声声音,不急不缓地说:“那你想不想知道。”
要是别人这么欠收拾地说话那江寒早就用嘴含鹤顶红说话都带剧毒毒死人了。偏偏钟守这人软硬不吃,吃另一套。
“你想要我用什么跟你换,分别吻么?”江寒率先说出自己能够用来做交换的筹码,内心已经做好了准备,如果这家伙敢说什么得寸进尺的话,他一定会转身就走。
钟守和他对视,内心其实想要的更多,但他看出了江寒心中所想,便也没有索要太多,只是要了一个吻。
他把座椅又调回到空间最大的位置。手臂从江寒后腰处一把揽住,圈着人像蝴蝶那样飞落在自己身上。
钟守贴在江寒后腰处的手摩挲缓慢地摩挲,觉得这人好似瘦了一点,或许只是他的错觉。
“艹……你是从火山里爬出来的什么火柴人吗?你手烫得我后背都能蘸孜然吃了!”江寒抽了口气,往前缩想躲开alpha的手,却更往人怀里去了,进退两难。
钟守听了某个字眼眼睛亮了一瞬,问:“能吃?”
“你真当自己是狗了!”江寒抬手在alpha脸上啪地扇了一下,不重,只是声音清脆。
钟守闲着的那只手握住停留在他脸上的手掌,然后五指张开,再扣住。
紧接着江寒就察觉到alpha不断溢出的信息素。他抓紧了alpha的衣襟,领口被攥出很深的折痕,手心都是汗。不禁心道,这人就是火柴人吧,温度这么高,他只是靠近就会被烘烤得汗涔涔的。
钟守看了眼时间,故意动了下腿,慢吞吞地说:“嗯。大家都这样认为,那我就是条狗。”
江寒像条失帆的船被海浪袭击,突然晃了一下。一声憋在喉间的闷哼又清晰又模糊。手攥得更紧,被alpha扣住的那只手也更湿:“别人说你是狗你就是狗?那我说你是人,是个独立的人,是一个善良的alpha。这样,那你是不是就是个独立善良的alpha?”
独立的个体?善良?
江寒那莫名对一个人散发出庞大的善意令钟发笑。
他在钟家并没有接受到什么很正的三观教育,没学到什么好。现在看起来正常只是他到疯的那条线还没崩成一根弦,没到时候而已。如果有那一天,场面一定很惨烈。
beta听见了alpha低低地笑声,忍住身体内传来阵阵酥麻感,问:“笑什么,我说的不对?”
钟守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会是狗,没想到突然出现一个把他当人看待的,还觉得他善良。
alpha坐直了一些,下巴搁在beta肩窝里,细细嗅这人身上的味道。
“你对所有人都这样吗,还是只对我这样?”钟守扣着江寒手掌的那只手向后画了个圈圈住他。
江寒不知道alpha口中所指的‘这样’是哪样。他呼一口很热的气息,和alpha的信息素交缠在一起,每一次都这样,每一次只要靠近触碰,他就像个毛头小子一样受不了,后颈也越来越热。有发病的前兆,但又有些不同,不太好分辨是被alpha影响产生的生理反应还是病症反应。
钟守没有得到回答,把搁在对方肩窝的下巴收回,咬紧牙道:“你不说话是什么意思。默认?……江警官这么博爱,怎么不去做全球慈善大使。”
江寒眼神飘到了车顶,耳朵里咕咚咕咚响,根本没听清alpha在说什么。又静了一瞬,他就被猛地按着低下头,连视线都被控制住只能向下。
alpha瞳孔里面倒映出一道身影,好似一直一直,独独只看着他。
江寒张了张嘴,说了几个字。
钟守双眸圆睁,呆了一瞬,刚刚起来的气焰噗地被熄灭,整张脸漫上可疑的红,然后有些适应不良地松了手,但很快又再次抱住Beta。
“好的。江警官。”钟守一边抬手抹去他额上的汗,一边舔去他眼角堆积成一小颗的眼泪。
车内的信息素已经像塞车那样无法再流动,alpha打开了一点车窗,只有一条缝。这令江寒立刻感觉到新鲜空气入肺,灵魂有种得到了缓释的轻松感。
但只有一小会儿,因为钟守很快亲了上来。
江寒被擦过某处时,会止不住地颤抖,呜呜咽咽的呻|吟全被alpha吞进肚里。后颈被大掌揉|搓,一时间分不清谁更烫一些。
可能自己也是一个火柴人,江寒思绪偏了一瞬,这样想到。并且突然很能理解alpha说的发病时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可不就是吗?一发病脑子里就只有想要想要想要想要想要。
想要……
想要什么?
亲吻?已经有了。
那还不满什么?明明整个车内都是alpha的信息素,他身上也裹满了A味,怎么身体越来越空?
哪里是空着的,风一吹,能直接穿透那里。
江寒口袋里的手机又震动起来。这通电话毫无疑问来自谁,并且提醒他已经十点整,到时间了。
越亲越空。越亲越觉得不满。
于是江寒推开了alpha。
“唔……你,你成分是不是少了什么?”他牛头不对马嘴地问这么一嘴。
钟守当然不知道他什么意思,还没从亲得舒服但不够的不满中抽离出来,对他的问话回以一个茫然的神情。
江寒深呼吸,垂下头不再看着他的眼睛,然后翻身坐回副驾驶,说:“到时间了,我先回去。你许的什么愿下次再告诉我……咳,晚安。”
钟守从不满情绪中抽离出来,然后就脸色很难看,紧盯着Beta的背影,一边想着要把那个总在关键时候来电的手机砸得稀巴烂,然后再把楼上那个贱A也丢进臭水沟。
那个微型监控器真应该装到江寒家里去,而不是702门口。
他拿上江寒穿过的他的外套,也跟着很快下了车,在电梯下来前,和他一起进了电梯。
江寒愣了愣,然后按下7楼,没说话。被电梯风口吹下来的风冷得抖了抖。
钟守皱着眉把外套仍在他身上:“全是你的口水和你的味道,你带回去洗干净再还我。”
江寒拿起来闻了闻,不禁感叹这人先发制人的本领还挺他么的厉害,冷哼说:“你好意思说是我的味道?我一个Beta有什么味道,明明是你的信息素快要腌透了,外面别的小O光是碰到这衣服都能当场发——”
钟守很嫌恶地打断他:“别说了。”
江寒兀地收了声,想起这人极度厌O。把挂在肩膀上的外套拿下来对折挂在臂弯里,没再出声。
电梯在上升到3楼时,钟守突然抬起手,将456楼全都按亮。
江寒惊讶看着他的举动:“你……电梯惹着你了?”
钟守看着电梯门在第三楼打开,用极度认真的语调,说:“还有话跟你说。”
江寒摸了下后颈,应了声道:“什么话,要告诉我你许的什么愿?那个有空了再说也行,不用……”
“在这五天,如果你犯病了,不能找别人标记,也不能找别人给你信息素。”钟守打断了他,话语中的’别人‘意指对方家里那个alpha。
五天。
钟守骨子里那点倔和认死理还有轴全用在江寒身上了。
既然他必须遵守江警官的五天约束,那他也得说清楚。
“你让我发病了可以去找别的O,我不会去找别人,你也不可以。”
江寒刚准备应声开口,又被alpha一个眼神给堵了回来,对方继续说:“五天就五天。可以不发生任何肢体触碰和标记行为,但讯息依旧能发,就算不是合作关系我们也是朋友,这是你也点过头的。”
电梯上到五楼,打开门。
钟守只停顿了一秒,便继续说:“你说当我哥哥,那就好好当。”
“……”
电梯关上门,继续上行。
钟守:“‘如何当一个合格的哥哥’的链接我已经发给你了,不知道怎么做就照着那上面做。”
江寒再一次想开口,又被alpha眼神示意堵了回去。他其实非常怀疑,那东西就是钟守自己做的,那上面的几条例子指向性太精准。
电梯门再次打开,反光的门上照出alpha的脸来。仿佛在说什么国家大事或者终身大事那样肃穆且认真。
钟守偏过头,看向欲言又止的Beta:“你有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比如不让我做什么。“
江寒在alpha‘说什么都可以,怎么说都可以,让我干什么都可以’的眼神中张了张嘴:“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话音落下的同时,电梯门打开,叮地一声。
alpha的脸逐渐从电梯门上消失,直至江寒站在那个位置不再能看到他的脸。
除了这个,江寒一时间想不到别的,他看到alpha有些失落的神色,还想再说什么,楼道里传来犹如男鬼般的声音——
“请问你在电梯里干保洁吗?还不出来。”
比江寒更先反应过来的钟守一脚踏出电梯,看到了背靠墙壁,像个死装想要油腻勾搭主角的NNN配角那样,单脚弯曲向后踩在墙壁上。
钟守的视线在这个alpha脸上停留了那么几秒钟,然后移开,讥讽道:“我还以为这里架了机子在拍什么不入流的垃圾电视剧呢,原来是个乱开屏的老孔雀。
艹!!!!!
疯了吗????
江阳架在墙壁上的腿逐渐滑下来,脊背从墙壁上离开,无比震惊地回头看向从电梯里出来的江寒,指着自己,问:“这是……在说我?”
被路过的狗莫名其妙咬一口并且踹了一脚的江alpha捏紧拳头就要上去骂。江寒赶忙拽住江阳,对他无声摆手,又指了指脑子。
钟守开门的动作停下,看了眼江寒握住那个alpha手臂的手背上,眸光骤然变得阴冷,“对。就是在说你。”
“?”
“!”
……
江寒倒了杯水放在江阳面前,看着他气得脸色青紫,劝道:“别气了,跟脑子不正常的人计较你……”
江阳拍桌而起,怒道:“仗着脑子不正常就能随便对人人身攻击?!老孔雀?!老?孔雀?!那我说他还是个逮人就咬的疯狗呢!”
江寒虽然也觉得这话太过,但钟守的描述还是比较准确的,只是老这个字眼确实不该用到江阳身上,但他确实是个喜欢开屏的孔雀……
这话江寒没敢说,在心里腹诽罢了。
“你搬家吧。”江阳气疯了。
“……不是。他骂你又不是骂我,我为什么搬啊……”江寒没可能搬,就算他同意搬,对门的alpha肯定不会同意。
“你说的是人话吗!心被狗吃了吧你!!”江阳听了这话差点要气得撅过去,好好一个弟弟离家几年就变得这么冷漠了!
江寒心没有被狗吃,但也差不多了,他笑了下,说:“不是,我的意思是,这里我住得挺好的,价格合适又里分局近,不想搬。”
江阳冷笑:“跟这样没有素质没有礼貌没有公德心嘴巴跟啃了屎一样臭的人做邻居你能住得好?那天他想讹我磕坏他门的事儿我还记得!”
好了,这下两个人算山无棱天地合都不可能互看顺眼了。
“……别记了,早点睡吧。”江寒疲惫地说。
他忍住为钟守辩解的冲动,偏帮的话肯定会露馅,在江阳眼中,他应该是没有时间和alpha发展比较近的关系,如果有那一定有特别的原因,届时他患渴信症的事就瞒不住。
到那个时候,他一定会被勒令离开达曼,去到A市做针对性治疗,虽然没有治愈的可能,但江阳一定会让他多活一天是一天,即便他痛苦到愿意下一秒就闭眼走了,江阳也不会肯。
至少别再给人添麻烦。
江寒又抬手摸了下后颈,刚抬手就被起身的江阳察觉到,皱眉看过来,问:“不舒服?刚刚就看你脸色有点不好,是不是腺体难受?”
江寒僵住,缩回手,“没有,可能被蚊子咬了有点痒,别管我你先去睡。”
江阳难看的脸色缓和了一点起身
这一天过得可真够忙的,应付完那个又要应付这个。
路过沙发靠背时,瞥到上面摊着件没见过的黑色外套,江阳停下,皱眉道:“这你的?味儿真大,我给你扔洗衣机里一道——”
“……好”江寒想起什么,猛地弹跳起来,一把夺过外套,嗓子眼里的半个字音转了个大弯:“好意心领了!我自己来,我自己洗。”
“嘁……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们做警察的邋遢点怎么了。”江阳以为他这是羞愧于不爱干净。
江寒目送他进卧室,在狐疑的目光下挺直腰板。直到卧室的门关上,他才彻底松了口气,仰躺在沙发上。
对门702的alpha此刻又打开了门上的微型监控器。
楼道里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钟守就切换到夜晚模式。
刚刚江寒握着那个alpha的胳膊把人拉进701,姿态亲密,很有维护之心,不想让那个alpha和自己发生冲突,或许是担心对方受伤。
一想到这儿,钟守握着玻璃杯的手顿时用力到泛白,手背上的青筋凸起。
不行。
得想办法把人弄过来。
玻璃杯砸在大理石桌面上发出哐当一声,里面的水也洒出来不少。
钟守想得脑袋胀痛,跟被下了魔咒一样脑子里就一件事。他先去洗手间用冷水冲了把脸。
人冷静了一些。
但也更加坚定,必须想办法把江寒骗……弄过来。
他先打了个电话过去,毫不意外被挂断,紧接着beta的消息就过来了。
有鼻子:还有事?
ZS:睡不着。
有鼻子:跟我说话就睡得着了?
有鼻子:你闭上眼睛数羊比来找我聊天睡的快。
ZS:「分享链接‘如何当一个合格的哥哥’」
ZS:这个看了没有。
有鼻子:……
ZS:第三条;身为哥哥需要随时陪伴在弟弟身边,关爱身心健康。
有鼻子:你老实说,这东西是不是你自己写的,弄成个假链接诓我。
ZS:我心机没这么深。
有鼻子:行,你要我关爱你的身心健康是吧,那你说,为什么睡不着。
钟守几乎能想到beta在那头是怎样的咬牙切齿说出这句话。
ZS:一个人睡,不习惯。
有鼻子:?
有鼻子:你果然在逗我玩儿吧?
有鼻子:我跟你睡了几回,弄得你现在一个人都睡不习惯了?!
有鼻子:你果然在玩儿我吧!
ZS:不是。
ZS:就是不习惯。不信就算了。
ZS:小时候一直一个人睡是因为我只能睡杂物间。
ZS:杂物间又冷又脏,晚上能听见老鼠叫,那个时候我习惯了……
有鼻子:停,别说了。
有鼻子:半个小时后给我开门。
钟守惊讶于这次目的达成竟如此迅速。江寒继续发送消息。
有鼻子:先说好,要是你再控制不住像那天早上那样怎么办。
钟守皱着眉头看着这句话,怎么办?凉拌炒鸡蛋。
不管那些,先把人哄过来才是首要。
ZS:那就让我这辈子都站不起来。
有鼻子:……倒也不用这么毒。你要是再那样,门口那张协议就撕了吧。
……
还不如让他这辈子都站不起来。
钟守拿过抹布把大理石桌上的水擦干,找了宽松睡衣,去洗漱。
再出来时,浑身上下都散发出香氛沐浴露的浓重香气,头发湿着,那缕经常耷拉在前面的头发也被弄了上去,alpha整个人神清气爽。
钟守静坐在沙发上,紧盯着时间。
701里,江寒把外套浸泡在水池里,外套在池子里泡了有一会儿,能搓洗了。
他收了手机一边骂自己意志不坚,没硬下心来还是让alpha得逞。
卧室里很安静,江阳约莫已经睡熟了,主要不惊动江阳,问题就不大。
而且钟守这见了江阳就呛的毛病他还是得说说。按道理有他在中间作为关系缓冲带,两人应该能相处愉快才对,怎么一个成了老孔雀,一个成了疯狗呢?
江寒收拾完之后,看时间刚好过了,轻手轻脚踱步到门口,怎料卧室门突然打开。
鬼祟的身影登时立在原地不敢动。
江阳睡眼惺忪出来,见他落脚站在门口,不解:“你是准备去偷油?偷偷摸摸的做什么去……”
第37章
江阳得到了他的回答后应了声说‘早点睡’就又回了卧室。
江寒仍旧站在门口,整个背影充满了矛盾。
太他么荒唐了。
就非得去么?
江寒心里冒出这个疑问。
天天跟过家家似的,没点正事儿了?当然有,他是个刑警,手上还有一个很重要的案子。
是怎么和alpha发展成现在这样莫名其妙的关系的?
手机的震动比任何闹钟或者计时器都准时。
但江寒没走,又坐回了沙发上。
反思。自省。
真的要陪alpha继续闹下去么?
他深深吸了口气,周身已经没有一丁点A信息素,这让他又产生一种身体很空,非常非常空,风一吹,就能穿透他整个人的感觉。
他拿出手机,烦人狗的消息已经发了很多条,不到两分钟时间。
解锁屏幕的轻微响声像江寒脑子里某个开关。
烦人狗:我开门了。
烦人狗:人呢。
烦人狗:我在门口等你。
烦人狗:去哪了。
烦人狗:说话。
烦人狗:你在干什么。
烦人狗:反悔了?你是不是在和那个老孔雀说话耽误过来了。
烦人狗:一分钟了,你迟到了。
到这儿停下了。
江寒抹了把脸,以为到这儿就结束。但很快消息又发来了。
烦人狗:门口很冷。
冷。
冷就就不知道关上门睡觉吗?!非得待在门口干什么,他难道是根骨头,钟守就一定要叼在口里不放?!
“呼……”江寒深吸气再深深呼气。
最终还是开了门。
钟守头发还湿着,准确来说是半湿,一缕一缕的。穿着一身丝绸质地的黑色成套居家服,面色晦暗,跟个辟邪的门神似的站在门口。
江寒先抛开了脑子里矛盾的思绪,推着他进去702。
“冷不知道披件外套?蠢蛋一样守在门口干什么。”江寒脱了鞋子,光脚踩进去,甚至都没抬头看alpha的眼睛。
钟守对江寒的情绪一直都感知很敏锐,并且他也发现了,只要江寒一离开他的视线,和别的人待在一起,回来就会变成一副很冷淡并且敷衍,打算以后就这么慢慢疏远的样子。
大概是那个老孔雀在江寒面前说了什么。
钟守这么想着,也就这么说出来了:“老孔雀跟你说什么了,让你用这个态度对我。”他忍住靠近的冲动,立在门口,继续当门神。
江寒皱眉转身看了他一眼:“我什么态度了。”
“进来到现在你就看了我一眼,离我恨不得八丈远,你说你什么态度。”钟守有想砸东西的冲动,但只能生生忍住。
Beta在沙发上坐下,双手撑在腿的外侧,视线终于肯落在钟守脸上。他招了招手。
alpha依旧沉着脸,却大跨步只几秒的功夫就站在Beta的面前。
“蹲下。”江寒的声音很轻。这人站这么高,说话都得仰脖子很难受。
钟守神色依旧不好看,身体倒是很顺从地蹲下,握着江寒冰凉的脚掌踩在自己的膝盖上,手掌盖在脚背上。
“你是什么高需求宝宝吗?”江寒想把脚抽回来,却被压得很紧。
钟守抬头,和他对视,耳尖很诡异地红了。然后又低下头,专注给他暖脚。
“我就看了你一眼你都要计较我看你看得少。”江寒觉得很头疼,这样的钟守,真的除了他还会再有人能容忍他这样吗?
钟守:“那你就不能多看我几眼?让我无可计较。”他握了一会儿,觉得Beta的脚已经不算很凉,起身去鞋柜里拿出了秋天穿的单布拖鞋。
回来再继续蹲下,给江寒穿上拖鞋。
江寒觉得这人简直就是油盐不进,不思考自己的问题就算了,还从他身上找问题。他抬起已经穿上了拖鞋的脚踹了一下alpha的小腿。
“你能不能控制一些,你这样会给我带来困扰知不知道?”江寒说完就后悔,这话有点重。
果不其然,话音一落,钟守脸彻底黑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觉得我这样很烦,已经严重影响到你了。”
但江寒想想自己无限降低的底线,还是硬着头皮点头。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也严重影响到我了。”钟守站起来,想让自己看起来站在了高一点的位置说话,显得不那么低声下气。
江寒暗道这什么倒打一耙的新招式,眉头紧锁:“我没想到你居然能把白的说成黑的。我说的是你对我要求太多太高!我们只是合作关系,合作内容是我们解决对方的病症需求。不是让你管我眼珠子看你几眼,也不是让你管我和哪个alpha待在一起。”
钟守:“就因为那个老孔雀,你要跟我分清楚关系?”
不是。
江寒后仰,背靠着沙发椅背,觉得累。眼前发黑。
他在这阵晕眩的感觉中恍惚地想,两人的关系不能再近了。这已经很过,再这样下去,真到喊停的时候,他会不舍。
钟守冷笑:“又不说话。”他在茶几上坐下,与对方平视。
江寒抬头望着白炽灯,说:“钟守,人和人之间的关系是需要维系的,不是撒泼打滚,也不是任意索取。一直这样下去,一定会有一方受不了。不论是朋友还是亲人。”
说这话时他没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有多轻。
钟守看着他的脸色突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搁在茶几上的屁|股往前挪一大截,手掌按在他额头上,神情有些绷紧,眉头皱出川字。
“你不舒服?”江寒的额头温度不高,相反有些凉,钟守起身离开茶几,弯腰探手去摸他的后颈,问:“是不是要发病了?你怎么不告诉我你不舒服。”
江寒拍开他的手:“你有没有在听。”
钟守不想再说这些,他有些焦躁:“不舒服你就少说话!你才是蠢蛋吧……不舒服也不说。”
江寒深呼吸,心道这人还真记仇,刚进门时骂的一句蠢蛋这就还给他了,他睁眼,抬手揪了下alpha半湿的头发,故意用很轻很轻非常无力的声音说:“是被你气的。”
这话就是瞎说。他确实突然眼前阵阵发黑,但不是被钟守气得。不过是现学现卖而已。
江寒任由alpha抱着去了卧室,被小心翼翼放在床上。alpha躺在身侧前用脑袋抵在他锁骨位置,瓮声瓮气地很小声地说了句什么,可他没听清。
要起身追问时被alpha一把按了回去,然后被紧密圈住。
和昨晚一样,床头留了一盏夜灯,不过没再弄什么被子小床,钟守跟铜墙铁壁似的,手臂在上面压着,腿在底下搭着。
虽然有些喘不上气,但很安心。
他睁着眼,眼皮沉重却不是困,有种身体里的能量在流失感觉。
他碰了碰alpha垫在他头底下的手臂,对方立马撑起脑袋凑近问:“怎么了,还不困?”
江寒翻了个身,面对他:“嗯,和我说会儿话吧。”
钟守嘴装了炮筒,不敢再提什么别的老孔雀或者小孔雀,便问他:“你想说什么。”
江寒想了想,就说玩个游戏:“你赢了,你可以和我提任何一个要求。我赢了,就同理。”
钟守直觉有诈,移开原本温情的眸光,看向天花板:“你先说要求,我再看玩不玩。”
“……”江寒无语良久,敢情这狗东西心眼全放他身上了是吧!
钟守没听到他开口,不禁加重怀疑,这人就是想诓他。
江寒动了动鼻子,又很快地吸了下,往alpha臂弯里咕蛹:“行,我想想要求。那你也想想,我们一起说。”
这还用想?
要真行,他当然一定绝对肯定会要求取消那个什么见鬼的五天期限。!
江寒抿唇。一时半会儿还真没想好提什么要求。但脑子里有一个alpha肯定不会同意的点子。
想个选择B吧,要是A不行,就换B。
“咳……”江寒像开枪准备起跑那样,来了个预备响,:“一起说吧?”
钟守:“嗯。”
……
“五天期限撤掉。”
“五天加到十天。”
……
……
……
钟守瞳孔阵地怒气横生,一个翻身把江寒压在身|下,喊道:“江寒!”
“……江寒!”钟守磨着犬牙,这两个字被他喊出天崩地裂的架势。
“江寒!你没心吗?!”
五天已经够折磨他了,这人竟然真的想加十天!
江寒见他气得整个人在发抖,急忙说出B选项:“这个不行那我换一个!换一个……”
他原本想着这可以算是一个脱敏测试,5天到10天,10天再到15天。这样就算真的到了关系该结束的时候,两人大概都不会太过伤心和不舍。
哪成想对方反应竟然这么大。
钟守仍瞪着他,粗声喘气,仿若他如果再敢说这样的话,他一定会原地爆炸。
“我……”江寒吞咽了下,咕唧一声,滑稽又尴尬:“我有B选项。”
钟守压着眉头,眸光锁死在他脸上,连声音都带着火药味:“说。”
但在beta开口前,他警告道:“我劝你想好,不能提的要求还是咽回去。”
免得他要提刀杀人。
江寒咬了下嘴唇,有些犹豫地说:“那,不准再乱给人起外号。”
换个要求,alpha的脸色也没见好多少。但比前面那好太多,值得一博。
钟守权衡利弊,输了只是不能叫人老孔雀,没什么大不了的,但赢了就能把五天期限一下减掉,太诱人。
“行。怎么玩。”钟守撑着手臂坐起来。
江寒也跟着盘腿而坐,两人面对面。钟守替他裹好薄被,只露出颗头和双手。
“简易版读心术,玩过吗?”
钟守摇头,他能玩过什么,他只清楚狗怎么当。
“你拿两张纸和一支笔来。”江寒指挥alpha。
钟守出了卧室,再进来时,右手拿着纸笔,左手端着杯温水。
江寒愣了下,随后嘴边的括弧变大。也不知道alpha是怎么知道他口渴的。他抬手要接水杯,却被躲开。
钟守:“手缩回去,就着我手喝就行了。”
没等江寒伸头过去,水杯已经凑过来,停在他嘴边。
温度刚刚好,不温不凉。beta向下视线一偏就能看到alpha那张被小夜灯照映得线条冷厉的脸。
卧室中针落可闻,温水流过喉间发出的吞咽声尤其清晰。
这水喝着喝着,脸就喝红了,比和假酒上脸还快。江寒只喝了一半,就推开杯子不喝了。
钟守抬手擦掉他嘴边的水渍,然后就着他喝过的杯口把剩下的水一口灌掉。
江寒不着痕迹地移开目光。明明亲也亲过,不能说的也做过,不过是同杯子喝水,怎么越看越热……
钟守喝完,把杯子放在床头柜上,坐回江寒对面,一样的盘腿姿势。
江寒继续介绍游戏玩法:“很简单,这就是赌一个概率问题。你在纸上写三个数,选中一个数字,画圈,然后把这三个数都报给我,我来猜你选的哪个数字,猜对就算赢。只玩一把,你选写,还是猜。”
“我写。”钟守怕他使诈,顿了顿,又说:“我提议升级2.0版本。”
江寒抬手请的手势刚抬起,就停在半空:“什么意思,这么简单的游戏难道还有升级的空间?”
钟守在必要时刻是非常精明的,有些时刻看起来脑子不正常那也只是有时候,就好比眼下。
他说:“四张写了数字的纸条,我会把答案额外写一张下来,其余三张纸条揉成团,你抽取,选对了和我手上一样数字的,才算赢。这样不止是赌概率,还赌运气。”
江寒看着alpha认真诚实的脸,犹豫片刻,然后点头,说:“好,就这样玩。”
表面坦然接受,其实心里在打鼓。
艹。
怎么感觉给自己挖了个大坑……
钟守做好了准备,说:“你头朝那边,不要偷看。”
说完他便垂头认真写纸条,且警惕心极高,用手背挡住,什么都看不到。江寒一边抠嘴,一边斜眼用余光瞥他。
alpha认真的样子更像个孩童,后脖颈弯着,那缕不听话的头发落下来,挡在了眼睛前面,一身的黑丝绸质地家居服衬得他矜贵又好看。
江寒又觉得有些口渴了
钟守写完,一抬眼,就和对面偷瞄的眼睛对视上:“……写好了。”
江寒挑眉,心里打鼓。看似简单的升级,却大大增加了他失败的几率。
“答案我已经写好了。”钟守晃了晃捏在指尖的纸团,然后指向另外三个纸团:“你抽吧。”
江寒视线随之下移,看向三个被弄成体积、形状都极其相似的三个纸团。有种感觉,他必输。
这真是很糟糕了。
他又抬眼看向alpha,原本以为alpha会专注的看着他动来动去的手,却没想到对方的视线始终停留在自己脸上。
一副胜券在握,丝毫不紧张,也完全不关心他选了哪张的模样。
江寒的手从左到中间,再从中间移到最右,从来没有遇到过能够让他如此犹豫不决的场面。
犹豫到最后,选了保守的中间项。
钟守的脸被小夜灯照得一半清晰一半阴影,见他选定,嘴角晕开笑意。落在江寒眼里就有点像电视里的反派,奸计得逞后得意的笑容。
“一起打开吧。”钟守按住他准备偷摸换纸团的手说。
江寒眼睛瞪圆,被抓包了只能悻悻收手,撇了撇嘴,打开纸团。
毫无意外,两个不同的数字。
卧室中响起一道笑声。
江寒扔了纸团就要起身,一边喊道:“不玩了,你耍诈!”
却被钟守先一步倾身压制住。
江寒挣的双手被alpha轻轻松松握住,然后向上按陷进枕头里。踢动的双腿也被向两边撑开。
“不算!不能算!你耍诈了钟守!”江寒见他笑得开怀,完全没有欣赏帅A笑脸的心情,只知道自己要倒霉了,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但跑不掉啊!!!
钟守舔了舔那颗忍了很久的犬齿,说:“江警官,凡事都要讲究证据,你说我耍诈,证据呢?”
江寒偏头去看那几个纸团,可床上哪还有纸团的影子?!
“纸团呢?你在纸团上作弊了!绝对!”他嚷嚷着让钟守去拿纸团。
alpha没动,歪头说:“哦,那你去拿啊。”
江寒哪能动得了?手脚都被按住里,就一颗头和一张嘴能动。
“我去唔!你别压那里……你,你放我去找纸团,艹!轻点!你他么真狗变嗯……呼……”
钟守咬在他锁骨上,叼着那层皮肉磨了磨,得到beta反应不小的反馈,末了还在牙印上舔了下。
江寒受不了这个,绷着脊背抖了抖,那股电流直窜头顶,他喘着气骂道:“你这个混蛋!明天……等明天,明天你就死定了狗东西!”
钟守从他的肩窝抬起头来,戏谑道:“哦。那你要杀了我吗?”
江寒感受着那股酥麻感在渐渐抽离,气顺了一些,瞪着眼睛,说:“对!杀了你!”
钟守点头,手动了下,问:“用这把Q吗?”
一瞬间,江寒感觉烟花绽放在他的头顶,然后噼里啪啦掉下来的火星子烧得他哪哪都烫。
“不……你别,别碰了!”江寒无处可逃,犹如一块案板上的肉。
钟守想怎么切就怎么切,想怎么揉就怎么揉,想用来清蒸也可以,想用来红烧也行,总之这做什么菜品的权利在他的手上。
钟守看着他原本苍白的皮肤逐渐变得红润起来,说:“江警官,你们刑警下班了也配Q吗?”
江寒羞愤欲|死,眼角聚起一颗亮晶晶的眼泪,挂在那上面,等到他颤抖的时候,这颗眼泪也就跟着簌簌掉落,砸在枕头上,洇成一圈很深的颜色。
这颗掉落,很快眼角又聚起一颗,不过这次没等被高频率的颤抖抖落,alpha像喝甘露那样,替他舔|掉。
江寒抖得更厉害了。他的身体绷紧到犹如一张弓,那根弦也被拉紧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所有感官在这昏暗的环境被放大数倍。
他像飘萍一样,在alpha的手上漂浮不定。一会儿声音大,一会儿声音小,一会儿马上就要尖利叫出声来,然后马上就会被钟守压下来的亲吻堵在喉咙里。
江警官没了子弹,没法再用Q杀任何人。被alpha按着翻了个身。
他的后颈上压出几道痕,红红的,可怜得很。
钟守双膝跪在江寒腰的两侧,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那颗圆圆的后脑勺。不轻不重的蹭了一下。
江寒脸从枕头里移出来,开口威胁,只是气焰不高,声音还带着鼻音:“你他么……玩儿够了没,大混蛋!再不松开我,我,我就要跟你停止合作关系!”
钟守暗哑的声音像含了沙砾般:“江警官连愿赌服输这样的气量也没有,那还做什么警察,去农村种山药好了。”
江寒想让自己抖得没那么厉害,反应不那么大,降低alpha玩弄的心思,但根本一点不由他。
“你还要干什么,那个……都被弄完了……嗯……”
钟守弯下腰,在他的后颈出吹了吹,那上面有些薄汗,是刚才在枕头里闷出来的。
江寒双手被高高举在头顶,没地方可抓,只能抓紧枕头套的边沿,这一点地方给了他托举和转移飘临落在身上各处的酥麻。
钟守在他腺体的位置亲了下,说:“标记你。”
江寒松了口气,还好只是标记。但很快这口气又提了上来——
钟守:“我忍了好几天了,信息素多到连咳一声都能溢出来。”
江寒能屈能伸,深吸了口气后,打着商量说:“分几次给行吗?你这么多一次灌给我,我不得爆?!”
钟守短促地笑了一声,“不会让你爆。你不是对我的信息素已经接受良好了,上次那么多也都全盘收了。”
“再说,你当我这是什么借信息素的平台软件,还能分期给?”
江寒:“真他么会死人你知不知道!我——!”
钟守已经等不及了,把他的话捂住,低头咬在那一小块的腺体位置。
易感紊乱的alpha信息素又多又浓,要是换成普通的omega,说不定还真的会被撑爆。可江寒是个beta,还是个对A信息素需求很大的beta,简直就是为钟守量身定做的容器。
钟守咬下去后,眼睛就红了。
他没有意识到,被压着只能脸朝向一边的江寒也没有察觉到。
熟悉的占有满足感回归到钟守的四肢百骸,他喉间发出满足的呜咽声,唇边流出血丝,染红了他下巴。
这一刻如果有人能看见,绝对会认为他是个吸人血的精怪或是吸血鬼。
犬齿在皮肉之间破开阻碍,直达腺体中央。
“太深……了……”
alpha的牙齿深到了一个可怕的程度,此刻江寒的疼痛已经大过信息素填满他全身的充盈满足的愉悦感,他脸颊流下眼泪,只是alpha没空帮他舔泪,只顾着在他后颈上撕咬。
江寒难受,非常难受。
这种难受说不清,伤口被唾沫浸染,刺痛让江寒很清醒,全然从刚才那波灭顶的慢感抽离,但信息素唾沫中起到了一种很奇怪的化学作用。
它们带走了江寒大半的疼痛,一边安抚着被蹂躏得惨兮兮的腺体。
江寒哭累了,眼泪都流干了。
到最后钟守甚至都不用再紧按着他的双腕,因为Beta已经和条死于差不多,瘫着动不了,由于长时间侧着的脖颈也不能转动。
枕头湿了一大片,不能再看。
钟守干脆抽出枕头扔去床下,先用自己的枕头给江寒垫着。
钟守是爽了,这几天灰暗的心情也由阴转晴,比当空照下的烈日还刺眼。信息素由于情绪低沉也加倍积压到此刻才被清空。
神清气爽。事后看着江寒哭到抽泣不止红肿的双眼,也没有悔过的心。
江寒抬起唯一能动的中指,竖起来,张了张嘴,发现说不出话,只能在心里骂。
疯狗。
钟守心情好,他要怎么骂都行,心里暗着骂,嘴上明着骂都可以,他甚至轻轻牵过江寒那根竖起的中指亲了亲,连同上面的汗渍也带走了。
床单和薄被都没法睡了,钟守先去浴室放了一浴缸的水,给自己简单冲洗了一番,再返回卧室抱来江寒,泡在浴缸里。
在钟守冲洗的时候,江寒就已经撑不下去闭眼睡死过去。本就体力匮乏,经过这么一遭,和直接给他血槽清空没区别。
钟守没敢给他泡太久,很快就用他自己的浴巾裹着人横抱着出来。期间江寒迷蒙睁了一下眼睛,很细窄的一条缝。
大概分清了面前的人是谁,没有丝毫的戒备心,挨着枕头打着轻呼噜声继续睡去。在睡梦里他忘了自己才被怎样的对待过,仍旧把钟守归进‘不会伤害自己’的类别里。
钟守蹲在床边看了一会儿,抬手探他的额头,体温是正常的,没有低温。然后放下心来,在这人红润的唇上亲了下。
他现在精神充沛到能够把整层楼都打扫一遍并且不觉得累。虽然是这样,但收拾完床单薄被后,他躺回江寒的身侧,然后从后面抱着他。
然后猛地想起什么来,把散落在卧室各个方向的纸团搜罗起来,扔进了马桶销毁掉。才重新又躺回Beta身侧。
钟守睁着眼睛想。
他真的聪明绝顶。
不过那样的伎俩,也只能骗得过江寒这样对alpha不设防的人了。
切……
什么读心术游戏,骗傻子的。
江寒就是那个傻子。
还说他是蠢蛋,江寒才是最大的蠢蛋!
钟守抱着人在怀里,感受到切实的体温,又想;怎么赶走那个老孔雀?
江寒和自己争吵的频率越来越高,有那个老孔雀在,往后肯定会吵得更多。他倒是没事,可江寒今天被他气得脸都白了。
很慌。
江寒只有一个,全世界都只有一个。不能被他气出好歹来。
他思想对策,很快脑子里多了很多个馊主意。
1:把江寒的房子弄成凶宅,让江寒感到害怕但又因为一时间没地方去只能和我住在一起,老孔雀爱去哪去哪。
2:赶不走老孔雀也行,把702‘不小心烧了’,然后我谎称没地方去,堂而皇之的住进701,睡在江寒和老孔雀中间:,盯死他们俩,老孔雀敢一个咸猪手我就拔刀杀人。
3:如果以上都不行,干脆给老孔雀跪下,让他别招惹江寒,把人还给我。
4:第三点太他么丢脸,改成想办法让老孔雀求着把江寒还给我,然后一巴掌甩人脸上,说‘这是我的人,你算哪根葱敢碰?用得着你还吗?江寒从来就没把你放在过眼里,别他么给自己加戏了!’。
5……
钟守的大脑高速运转完一系列馊主意后,终于有了困意,他把江寒又往怀里拖了拖。紧密到一丝风都不透,下巴贴着人的头顶满足闭眼。
……
夜灯下漂浮着一粒粒灰尘。
睡在这个微观的灰尘小世界旁的Beta皱着眉头,几句轻轻的呓语响起。
江寒很累,他在地里拔山药。成片成片种植的山药等着他拔,梦里他靠着卖精品大山药发了家,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收购商来地里视察。
男人神色嫌恶地接过他手中的山药,摇头说:“你这个不够大。”
江寒觉得这位老板在他么胡说,比成年人手臂还粗的山药居然说不够大?!
他忍下脾气,努力推销自己的山药,只因为附近的蔬菜商都说这位老板给价好,人大方。
“我这已经是附近最精品最大的山药了,你找不到比我这儿更好的,这样,不如我给你降价百分之零点五,你看怎么样?”
老板把手上的大山药像扔铅球一样扔了出去,转过来时,江寒看清了这人的脸,那捋落在眼角旁的头发无比熟悉。
老板从身上拔出一根更长更粗更狰狞的山药,然后对着江寒狞笑:“哼呵……你好好见见世面吧!这才是绝世大山药!”——
作者有话说:希望不要锁不要锁不要锁!!!
幻视穿着粗布衣带着竹编帽在地里挖山药的蔬菜商老板江寒,还有穿着西装把山药当铅球扔的收购商老板钟守[狗头][狗头]
聪明的宝肯定知道钟守是怎么作弊的嘿嘿嘿……
第38章
江寒在梦里卖大山药,累得要死。
醒来时只觉得身上哪哪都酸,后颈的异感最为明显,深透进骨头里的刺痛感让他刚睁开的眼睛立马又闭上,皮肤表层有着不属于痛感的清凉。
他颤抖着抬起酸疼手臂摸向腺体,卧室里立刻响起alpha的声音。
“别碰。上了药。”
这声音不在身侧,而是从床尾那头传来。江寒循声望去,见alpha坐在那头的小沙发上,一副等着审判刚醒来的江寒,有极其严肃的事情要说。那一块视线暗,看不清神色,不知道A在想什么,但能让人能很清晰的意识到,他心情很糟糕。
为什么?
江寒脖子撑起来一会儿就受不了,贴回枕面。
他还不开心什么?自己都被弄成这副样子了……
钟守犹如地狱罗刹搬在那儿坐了几秒,出去了。随后端着一杯温水进来,这一幕眼熟,江寒想起昨晚在玩那个坑人游戏前,alpha也是这样端着温水给他。
他的视线从alpha泛白的手背向上移动,落在这人的脸上。皱在一起的眉头压着眼皮,使得他的眸光看起来阴鸷又执拗。
江寒声音沙哑,开口是嗓子眼跟有刀片在剌似的:“你又怎么了。”
钟守扶他坐起来,让他的后背靠在自己的胸膛里,一边喂他喝水,一边低下头在他腺体上闻。
江寒被他的鼻息弄得痒,加之腺体上抹的药又清凉,被激得抖了下,杯子里的水都跟着晃出来。他用最大幅度转动脑袋,但角度小于十度,只能斜眼看他。
“别告诉我你对我肿得没地方下口的腺体还能咬得下去……”
钟守眼神晦涩,他隐忍着躁郁情绪,一时间没开口说话。
他醒得很早,知短短睡了不到四个小时就能够精力充沛。
他醒来时,因为江寒睡在他身怀里,枕着他手臂而开心了片刻。但没多久他就发现江寒身上已经没有他的信息素味道了。
钟守不太轻柔地擦去他下巴上的水,带了点报复惩罚的意味:“你身上已经闻不到一丝我的信息素了。”
江寒的下巴很快浮上一道红痕,他舔了下被浸湿的唇,回以一个‘不然呢?’的表情。喝了水,嗓子就舒服多了,说话也清晰不少。
“难不成你还想让我整天身上都是A味在外面抓犯人?”他轻哼了声说。
一个beta刑警,一身A味出任务,和在身上挂个喇叭说‘快看我昨天和一个实力非凡的A睡了’有什么区别?
钟守眸光闪烁,从他泛着水光的唇上移开视线,心里冒出‘也不是不行’的想法来。但这话不敢说,江寒肯定会生气。
江寒坐着缓了一会儿,等到适应了浑身不适后,他才双脚下地,从床上下来。他还得先回701换身衣服再去分局,不能再坐着愣神。
钟守拧眉看着,跟在他身后。江寒没怪他昨天做得太过分,似乎真的是愿赌服输,不计较他过火的行为。
alpha不习惯,江寒蔫儿蔫儿的,他看着心里不好受,“你怎么不骂我了。”
江寒脚下一滞,咬紧后槽牙,转头说:“我昨天晚上骂了那么多,有用?”
是没用,但好歹能让江寒发泄一下,骂几句能痛快点。
江寒回身,继续往外走,嘲讽地笑了声接着说:“爽的不还是你么。”
就怕越骂,alpha就越来劲。
他衣服睡得褶皱很深,领口昨晚alpha扯得有些变形,站在门口弯腰提鞋时衣服腾空,衣摆向上缩了一截,露出来的那截窄腰上清晰可见青紫指印,两面腰侧一边一个。
江寒毫不知觉,但他感受到了alpha目光,立马直起身来把衣摆扯好,警惕地向后瞥,见对方离自己尚有一段安全距离,又低下头穿鞋。
钟守把他的警惕看在眼。看着他因为弯腰而更加突出像一座座小山一样的脊骨,才恍然发觉这人是不是太瘦了。
江寒感觉后背那道目光实在是太不容忽视,又皱着眉回头看他一眼,疑惑地想距离是不是比刚才近了?或者这只是他的错觉……他穿好鞋再次转回头,开门。
视线一直紧追在他身上的钟守下看着他陡然僵硬的动作,还有原本就显了几分病态的脸色更加白了。
江寒感觉一阵过堂风经过他,把周围的温度拉到最低值,冷得他嘴唇发抖,面色铁青。
钟守拧紧眉心,走过去,站在江寒身后。看见门外站着的人,先是愣了下,紧接着就笑了。
此时此刻他恨不得鼓掌,道老天爷不算亏心终于善待他一次。让他心想事成,不费吹灰之力就达到目的,这一秒他简直觉得老天爷把他当亲儿子对待了!
门外面站着的不是江阳还能是谁?
江阳脸色比江寒的还要难看,一时间都没能想到第一句话该问什么说什么。是‘你怎么会和这种人搞在一起’还是‘你们什么时候搞在一起的‘又或是’你饿疯了吧这种脑子有残疾的货色也能下得了口?’。
江阳脑子里顿时和抽水马桶一样通顺,全想明白了。
回想昨天晚上,两人一个时间上电梯回来,再回想弟弟烟瘾变大,总出去抽烟,还有那天状似无意地问到对门邻居‘今天还有没有再开着门?’。
原来和一个脑子不正常的alpha搞在一起了。
偏偏alpha极具能把要爆不爆的人体炸弹即刻引爆的能力。只见他站在江寒身后,低下头,在江寒肩窝处落下一吻,抬起眼眸时,那里头满是挑衅。
“别他么再添乱了。滚回去。”江寒立马回头,神色冰冷地说。随后又转向江阳,道:“回去再说。”
钟守眼看他们又要独处,唯恐江寒不乱地倚在门框上,朝alpha说:“看见了?识相的就赶紧哪来的滚回哪去。”
增加他俩之间的矛盾,就等同于把江寒往自己这边拉,他们的矛盾越大,江寒靠近自己的距离就越近。
钟守这次很大方,主动关上门让他们回701单独说话。毕竟吵架也需要空间么不是。
江阳走在江寒后面,关门前神色阴霾地瞪了对门alpha一眼,然后把门摔得震天响。
……
江寒回了701后,在卧室换好衣服出来,就看到江阳脸色阴沉坐在沙发上等着兴师问罪。
江阳清楚他弟弟的那点尿|性,阴沉着脸,摆手说:“先去上你的班,回来再说。”
江寒大松一口气,但这口气很快又提上来。
江阳:“最好是告诉我你们之间就是一夜|情,那样也好过让我他么的接受一个骂我是老孔雀的alpha当弟夫。”
这显然是被‘老孔雀’三个字给骂伤了。宁愿接受江寒一夜|情,也不愿意接受江寒和一钟守是正经恋爱关系某天可能真的会正式成为他弟夫。
但这变相给江寒提供了一些思路。
……
面临着一个史诗级巨大难题。
该怎么和江阳解释早上发生的事。他为什么会大清早从一个alpha家里出来。
实话他肯定不会说。那假话该怎么编呢?
都是钟守这家伙害的!
江寒站在公交站台上,用力踢了下不知是谁没扔准垃圾桶落在了外面的易拉罐,易拉罐撞到垃圾箱发出不小的声音,惹得周围的路人纷纷看向他。
认真思考对策的江寒盯着那个被捏得变了形的易拉罐出神。
江阳不能在达曼久待,否则他迟早有一天要发现自己生病的事,那么有没有一个办法,既能和江阳解释刚刚发生的事,又能让其赶紧回A市呢?
答案是有。
但风险很大。
因为这个办法里含有一个必要因素是极其不稳定的变数。
而江寒身边那个可以被归为变数最大极其不稳定的人只有那一个。
“呵……”江寒摇头,“艹。我是疯了吗。居然能想出让钟守充当我男朋友这种馊主意……”
呵呵……
真他么是被狗咬了,染上狂犬病脑子不清醒了这是。
这要是让钟守知道了,不得当即离他八丈远然后说‘你想都不要想。我绝对不和你一个beta玩这种狗血剧情’。
但这个办法,真的,能够一箭双雕。
能让江阳打消顾虑,以为他和钟守就是真情侣,不会想他有别的缘故会和一个alpha搅在一起,又能让江阳回A市,虽然是气愤地离开,毕竟他绝不会和骂他是‘老孔雀’的人成为‘家人’和睦相处。
这日子真是越过越魔幻了。
这种狗血八档剧都能在他一个普通beta身上上演。
公交车在站台前停下时,带起一阵风,地上的落叶被这阵风吹得到处乱窜,有些甚至飘高钻进人的衣帽里。
江寒上了车,掏出手机,还没解锁屏幕就给他犹豫着又塞回口袋。
不行。
且不说钟守会不会答应。
就说真的答应后呢?
他和钟守会陷入到比现在还要奇怪且理不清的关系里去。到那个时候又该怎么办?
被塞回去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几下。
江寒走到车厢靠后挨着门口的位置,拿出手机。
又是烦人狗。
「这么快就吵完了?」
「那老孔雀是不是识相滚蛋了。」
「开玩笑,有话好好和人家说。别发生冲突受伤了,要我帮忙吗」
「我一拳能抡死一个」
江寒一看这些消息就生出一股无名火来。他还有脸跟自己开玩笑?!还不都是因为他自己才走到这个地步?!
狗东西!
狗东西!!——
作者有话说:钟守:你怎么不先问问我?虽然我不一定会同意。(内心OS:快跟我说啊!我他么一万个愿意啊!!!!
第39章
江寒下了车,站在太阳底下竟觉得有些冷,不禁缩了缩。抬手揉了揉不适后脑勺和脖子连接的位置。却不小心碰到了伤痕累累肿胀的腺体。
“嘶……艹!害人的狗东西!”
原本可以忽略不计的腺体此时却有着不容忽视的痛感。江寒被这股疼给刺得眼泪都要夺眶而出,他抬手抹掉生理泪水。
走下公交站台后恰好人行红灯,他站在马路边上。太阳不小,明明晒在皮肤上是有温度的,可身体就是觉得冷。不知道是不是昨晚折腾得太过,发烧了。
忍过这阵不适,才觉得身体慢慢热起来。
再一次经过甜品店时,江寒目不斜视,就在他距离分局只不到一百米时,突然感受到了什么。停下步子,转身回头。
这是第二次。
而目光锁定的区域没有丝毫异样。
江寒眉头蹙起,转身继续朝分局方向走时神色有些凝重。
这好比在泥塘里捉泥鳅,你知道这一块一定有一条,但却怎么都摸不到,甚至泥鳅滑溜的表层从你的指尖擦过,你却还是没能捉到。
心神不宁地走到分局,二组的同事都早早来了。
接手渴信案以来,二组的氛围就没好过,死气沉沉的。一是这案子难搞,摸了这么多天,不是线索断,就是嫌犯丢。已经很多天没有进展了。
但今天例外,林乐正喜上眉梢推门走进二组办公室,终于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上次江寒跟丢的那个嫌犯在边境线以内出现。但这人狡猾,察觉到不对劲后,又猫着躲了起来。暂时还没无法锁定活动范围。
林乐正说:“锁定嫌犯的活动范围后,需要人跟踪抓捕,有没有人自愿申请的?”
办公室里顿时鸦雀无声。
韩妍那个愣头姑娘在一堆alpha和Beta里举手,被林乐正瞪了回去,又悻悻收回手。
这个任务,不是随便派个人去就行。要了解嫌犯的逃跑思路,还得有能够自保的能力,并且能随机应变不露出马脚。
林乐正:“锁定嫌犯的活动范围前,我会和局长那边确定下谁去,期间有想法的也可以先和我来自荐。”
江寒看见林乐正出去时朝自己望了一眼,他抹了把脸,深吸了口气后起身跟了出去。
路过韩妍时被拉住:“去哪江哥?你脸色不太好,我这里有补气血的你要不泡点喝?”
江寒抬手轻拍在她脑门上,笑说:“我一个男beta喝什么补气血的,你自己留着。”
转身时敛了笑意,去了组长办公室。
林乐正的头顶越来越秃了,被顶光一照就跟长毛的卤蛋一个样。
江寒敲门进去时,他正在看着镜子唉声叹气。
“来了?”林乐正收了镜子,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说:“先坐。”
江寒坐下,问:“让我来是刚那事儿吧?”
林乐正点头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然后摇头笑说:“你比那些个鸡崽子聪明多了。他们去,我不放心……”
“小陈你知道的,毛毛躁躁也没什么抓捕经验,韩妍就更不用说了,小林一个omega更不合适……”
林乐正做决定前当然深思熟虑过,他神色肃穆。边境那边情况很复杂,罪犯之所以会选择逃到那里,就是知道那里鱼龙混杂,不容易引人耳目,莫名出现一个人,又莫名消失一个人都是常见的事。
“我知道这次任务艰难,尤其在边境那边,追捕行动肯定会受限,那边的警方也会尽力协助……因为是秘密行动,怕惊动罪犯在达曼这边的耳目,参与任务的人不宜太多……”
江寒走出办公室时,耳边刮起一阵劲风,把他才刚热起来的身体给吹冷了。
外头的天转瞬间就阴下来,黑压压的满城风雨欲来之兆。
江寒站在檐下,从裤兜里摸出烟盒,烟半晌都没点起来,风太大了,他背过身去,手掌弯曲窝成一个弧度护住火苗,才点燃烟。
事儿都堆一起了。
江阳还在这儿,他和钟守的事儿也没个解释,这下还要跨省出任务。
得在这次出任务前,想办法让江阳回A市。让他一个人待在达曼城,江寒不放心。
他摸出手机,再次点进和钟守的聊天框。
alpha后来又发了几条消息,江寒还没来得及看。
「烦人狗:很忙?」
「烦人狗:又不回消息」
「烦人狗:老孔雀什么时候走?」
「烦人狗:他怎么还赖在你家。」
江寒想也想回复点什么。
「我忙不忙先不说,你是真闲」删掉。
「你很闲?」删掉。
「别叫他老孔雀」又删掉。
就这么敲敲打打两分钟,愣是一个字没发出去。对面先忍不住了。
「烦人狗:你八百字作文写完了?」
「烦人狗:写完了怎么不发来。」
“啧……真够烦人的。”江寒咬了下烟嘴,皱眉眯眼躲过飘上来的烟雾。
还是直接点吧。他简短地组织语言。
「你当我男朋友吧。」
很快对面正在输入的提示停下。不知怎地,江寒幻视出alpha震惊加别扭的神情。紧接着他继续发送关键词。
「一天。」
那头彻底沉寂。这让江寒有种手机变得空旷的错觉,毕竟alpha的聊天记录消息使他内存好几次告急。
安静了一会儿,alpha开始写了删删了写。
江寒笑了下,这人除了发疯的时候很令他讨厌,其他时候还是挺可爱的。
「烦人狗:为什么。」
「烦人狗:别告诉我你玩起什么假扮情侣的狗血剧情了。」
「烦人狗:你要骗谁。」
「烦人狗:为什么是我。」
当然只能是你!蠢蛋!这还用问吗?!
江寒无声地骂了句,还有谁会骂江阳是老孔雀啊请问?但凡换个人江阳都会举双脚赞成好吗!
偏偏就不能让江阳赞成,要让他生气,让他和自己产生矛盾,他才会生气离开。接下来至少半年他都不会理自己。
偏偏要的是反效果,所以只能是钟守。
偏偏,这个时候临近出任务。他来不及思考别的对策。
江寒灭了烟,觉得这烟越抽越烦人。
这头没回,钟守那边差点给自己手扇肿了。
……
钟守握着手机,在客厅里踱步,等待江寒的消息回过来。
大概过去了一分钟或者两分钟吧,但这个时间就很难捱,被无限拉长,一分一秒都走得奇慢。
早知道就不问这么多了……他怪自己手快心里想什么就问什么,然后就发什么。
应该直接回复「可以」,而不是问见鬼的「为什么」。
问得多让那边反悔了怎么办?那边换人了怎么办?
江寒在玩儿什么把戏?算了,不管他玩什么,配合就行了。
他等得心焦,干脆打了个电话过去。
江寒接电话捯挺快,不像正在和备选人聊天的样子,钟守放下心来。
“为什么又不回消息了。”
江寒那头风声大,过了几秒,电话里的杂音停了,应该是换了个密闭的空间。
“……我没有回消息这段时间只有一分钟不到。你属鼻涕虫的吗这么粘……你说话不用过大脑的么?我不得想想怎么说吗?”
粘?江寒对他的态度都可以算得上南极和北极圈了,又冷又远。而且……
钟守:“我很难沟通?你想说什么就说。”
江寒的呼吸声通过手机电话筒传过来,近到好像就在耳边一样,。这让钟守决定,以后再有事就直接打电话,这样还能听见人声音,不觉得隔着手机聊天冷冰冰的。
钟守:“你说的那个,当你……可以。”
“?”江寒还以为他得用点什么交换呢,没想到答应得这么痛快,倒是显得他小肚鸡肠了。他想了下,说:“行,那算我欠你个人情,谢谢嗷……
钟守听得眉头紧拧,不着边际地问:“你找老孔雀帮忙会说‘谢谢你,算我欠你个人情‘么。”
江寒静了一秒,然后打了喷嚏,吸了吸鼻子后,疑惑道:“这不就是普通的客套话,又和他有什么关系……”
“今天晚上有暴雨,会提早降温,不知道多穿点?”钟守换了只手握手机,走到窗户边上,然后继续说:“那你会这样和他客套么。”
需要’客套‘的那是普通关系,只有不普通的关系,才会免去这一圆滑人情世故的表面做法。
江寒刚得了人家的好处,不好说敷衍态度不好的话,认真想了想。还真不会。就算江阳给他一栋房他都不会说’哇谢谢你,你人真好,我欠你大了‘这种话。
钟守听他沉默,就知道这是不会。
他精明地提出了一点帮忙了的要求,说:“我算是解决了你一个小困难,能提要求么?”
行。当然行。虽然江寒心里暗骂他得寸进尺,不过就是一天而已!又不是一个月,一年,一辈子……
“咳……你说,只要不是太过分,就可以。”江寒那边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后传出擤鼻涕的声音。
钟守等这些动静完了后,才说:“不过分,你平等对待我,像对待老孔雀那样。”
“……”
“……”
像对待江阳那样对待钟守?
什么意思。
这蠢狗他么的想当我哥??
不前几天才说让他当个好哥哥么?!
第40章
江寒站在储物间,用头顶撞了下铁柜子
这是真的被蠢狗带蠢了。
像钟守这种童年缺乏正常亲情和爱的的人,说出‘像对待XX那样对待我’这只是在求公平罢了。是想在自己这里求得一点被好好对待。
刚刚脑子抽了才会觉得这人是想当自己哥哥……
电话那头的钟守听见了不小的撞击声,立马声量提高,说:“你在干什么。那是什么声音。”
江寒向后退两步,远离铁柜子,闷声说:“没什么,在忏悔。”
钟守不懂他突然忏悔什么,在沙发上换了个姿势,手掌贴着膝盖上蹭了一下,说:“你还没回应我的要求。”
江寒食指擦了擦有些痒的鼻尖,应道:“好,可以,没问题,就像对待江阳那样对待你。嗯。”
钟守声音嘲讽:“江阳?我还大盗呢……能叫这种名字的能是什么好人。”
江寒忍不住再次出言维护:“你差不多行了,怎么还攻击人家的名字,这很不礼貌。”
钟守又是冷哼一声,问:“男朋友。”
江寒猛然听见这三个字,心脏跟跳漏了一拍似的,张嘴说话都结巴了:“怎,怎么?”
钟守有种自己吞咽的声音非常大,所以先把电话拿远了一些,调整好后,才拿近电话,继续说:“什么时候开始。”
哦。
一天。这人问的是那一天什么时候开始。
江寒再一次为自己的误会而忏悔,思索片刻,然后说:“还不确定。”
钟守声音低了一些,好像因为这个不准确的回答而失落,好似这个不确定也意味着是否一定需要他当这个限时男友。
江寒往后靠,屁|股卡在桌子边沿这么虚坐着,轻咳一声随即道:“应该就这两天。到时候会提前和你说。”
钟守突然很较真,有要和江寒讨论这次限时男友的细节内容的架势,在江寒话音刚刚落下时,把话头接过去:“那需要我做什么。”
需要他做什么?
这问题把江寒也问愣了。不知道啊,他感情经历为零,男朋友需要做什么?
他在这头绞尽脑汁,alpha那边更是放出炸弹。
钟守:“你不是说你感情经历丰富,对于怎么样做一个合格男朋友这件事应该很清楚。或者你告诉我,在你眼里,合格的男朋友应该做什么。”
艹。
没想到有一天吹出去的牛又会被放回来继续在自己这片荒地啃草……回旋镖飞回来差点把自己扎死。
江寒撑在桌子边沿的手指快把桌面上扣出一个洞来。
呵呵。真搞笑到家了。
“就一天,你装装样子得了呗,不用多较真。”他说。
钟守沉默,套话失败,江寒听到电话那边的呼吸声忽然沉了沉,就问他。
“你怎么了?”alpha的反应有些奇怪,但他不知道为什么。
“没怎么。”钟守没再问这个,转而说道:“今天会回来得早吗,我可以做菜。”
江寒惊讶:“你进入角色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alpha似乎窘迫起来,声音也绷着:“不是因为那个,之前你给我做过饭,就当我回礼了。”
江寒脑子里突然就冒出alpha穿着粉色围裙在厨房里忙碌的画面。想着想着,鼻尖就热了。
“哦。”
“那你也太较真了,刚不是还说让我对待江阳那样对你么?我可不会因为江阳给我做了顿饭然后又回报他一顿饭。”
“……”
alpha语塞,目的失败,但这次他没放弃:“我第一次给人做饭。”
储物室中,江寒意外地瞪大了眼睛。这么说自己还是alpha的第一次?第一次做饭的第一次。
听起来有点咳……但确实不应该扫兴。
“行。你帮我忙,那我也成全你想要报答我的心。”正好也有事要和他说。
但这晚江寒在分局忙到很晚才走,钟守和江阳一人打了几个电话,他都没接到,等到晚上近十点,才有时间看一眼手机。
他让小陈和韩妍也都先回去,忙到这个点,明天二组又得是太平间似的。
小陈在离开时,朝他看了一眼。等到韩妍先走,才靠近。
江寒看他这幅欲言又止的模样,调侃道:“有屁就放,别整得跟便秘似的。”
小陈:“跨省任务,我和你一起去。”
江寒立马回头,见四下没人,才皱着眉说:“你怎么知道?”
小陈视线飘忽:“路过组长办公室的时候听到的。”
“……”江寒跟他凑近了些:“知道就知道,别到处说。组长那些话你别多心,让我去也只是因为我有经验。”
小陈没多心,他只是觉得这次任务,一个人太危险,虽然只是跨省抓捕,看起来并不是多凶险,但他就是觉得,这次只有江寒一个人去,不够。
江寒被他眼底的执拗弄得有些发愣,小陈不是一个很固执的人,平常待人接物都很随和,不像某个蠢狗alpha打定主意了怎么着也得想尽了办法让你答应。
他问小陈:“你是觉得我一个人搞不定所以才想和我一起去,还是想和我一起去,锻炼锻炼自己。”
小陈凝眸想了下,遂抬眼道:“有什么区别。”
区别大了。
江寒被吹过来的凉风刺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有些无赖地躲在了小陈右后侧,说:“我一个人搞不定,多你一个大概率也不会成功,而且可能会让我分心要顾虑你。如果你是想锻炼一下自己,想以后在刑警这条路上走得更长远,我可以带着你。但不是这次。”
小陈瞪大眼睛:“那你还问我……你直接拒绝我不就行了?”
江寒笑嘻嘻地说:“你放心吧,达曼城这样的地方,刑警的任务重大着呢,不用担心没有锻炼的机会。”
小陈嘁道:“你不同意,我找组长去说,组长不同意,我再找局长说。我就不信他们都对这次任务这么有信心,真放心放你一个人去。”
江寒拍了下他的手肘,结果被力道反弹震得手掌发麻:“你轴什么?万一再有什么情况得派人出任务,你走了,难不成你还想让韩妍上?”
小陈有些动摇,但片刻后又摇回来了。
江寒见状,准备下一道猛药:“你不会喜欢我吧?这么担心我……”
“?。!”小陈无比震惊且看精神病似的看向他。
江寒再下鹤顶红:“咱俩也不是不行哈……那,要是因为这个你才想跟我一起去跨省抓人,正好可以在路上培养感情……”
小陈猛地倒退两步。眼球都快瞪出来了,张着嘴,简直像看见了疯子一样,但很快他的,面部表情又以极速之势转变回来。
“你想多了。我他么的不喜欢beta,我喜欢omega。”小陈声音都在抖,不是慌乱地抖,是吓得。
江寒听见这话眉梢一挑。还以为这小子会和那个黑无常alpha有点什么进展呢,看来是他误判了。
“不喜欢那你就少操点心,咱组里有omega,你可以去关心关心小林。嗷~”他拍了拍小陈的肩,一边拿出口袋里震动的手机。
是钟守。
「烦人狗:我在分局外面,上次等你的拐角。」
「烦人狗:还没忙完?」
江寒暗道这个行动派,这就演上了。
他朝小陈说:“我走了。你后走记得关灯。拜啦~”
说完就径直朝分局外面走,不同于在分局时整个人消极,脚步都轻快不少。
路灯的光映照在下过暴雨后的积水面上,反射出很多个小路灯,让这条路没那么幽深。
江寒出了分局,朝左拐了个弯,果然在路口处看到了钟守的车。他跨过积水,副驾驶的车窗就随之降下,露出alpha不大晴朗的脸来。
江寒走过去,手肘撑在车窗上,头探进去一点,说:“等很久了?”
钟守见他又穿得单薄,沉着脸把副驾驶上放着的外套扔给他,说:“你想变成速冻猪肉么,赶紧穿上。”
外套扔过来,江寒就闻到了钟守的信息素,不浓,还有一点热温。他抖开外套穿上,顿时体温回暖。不禁感叹,这蠢狗当起‘男朋友’来还挺得人心的。
穿好外套,江寒拉开车门,这车门只打开一条缝,就被身后窜过来的身影伸出手一把给按了回去。
“!”
江寒吓得正准备要一招擒拿再过肩摔,回头看见是跑得头发都立起来的小陈,又收回了动作。
“艹!!你他么发什么神经!人吓人会吓死人你知不知道!!”
小陈嘴都在发抖,刚刚这一顿冲刺给他心脏差点拉爆,没来得及看车里还坐了个人,朝江寒说——
“你这意思是,如果我点头承认我喜欢你,你才准我跟你一起去?就当我们培养感情,行啊,你敢说我有什么不敢做的?你还想诓我?你当我三岁小孩儿只能当个吉祥物在那儿摆着吗?啊?”
“……”
江寒放毒药,毒自己身上来了。他下意识先回头看了眼车里端坐的alpha,触及到的是冰冷的目光,和仿若在看死人一样的面部表情,还有他搭在方向盘上攥紧到骨头都要裂开的手。
江寒嘴角很费劲的向上扯了扯,结果比哭还难看。偏偏一个字都解释不出来。
他张了张嘴,看着钟守把车子熄火,开车门,出来,关上车门,然后走到远一点的地方。远到留给他和小陈说话的空间,但同时又面向他们。
那意思好像在说。
我盯着你,把这事儿解决了,然后再好好跟我解释。
江寒被这猛狮盯猎物一样的眼神盯住,竟觉得有些害怕。